庭院交縱的小巷口,秦越茫然的環顧周圍的數條小路,他這才想起來,這里是居住著幾千人的後宮群落,而不是走幾步就視野分明的居住樓。
他迷路了。
直到暮色漸漸吞沒了光亮 ,一旁的庭院卻一直毫無聲息,古朴的殿門上,金漆點點,泛著斑駁的悠遠,好似沒有人居住一樣。遠處零零星星升起的幾顆燈籠中,搖搖欲墜的明火好像隨時都能熄滅。微風涌動,從黑暗中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女子泣聲,分不清是從東西南北哪傳過來的。
少年倒吸一口冷氣,這真的是天下尊貴,佳麗雲集的後宮嗎?怎麼跟郊野鬧鬼的客棧似的,他吞了口唾沫,站在原地僵了僵,但又想到卓渝瑤看著他灰溜溜回來問路嘲弄似的眼神,唇兒一咬,瞬間就打消了原路返回的想法。
說什麼也不能在卓渝瑤身前丟了面子,秦越可是記得之前自己是如何馳騁在她身上一口一個瑤兒的。
少年挪了挪腿,也不敢敲響哪一家緊閉的門扉,主要是穿著宮女的服飾,卻說著男人的聲音,很容易就會讓那些嬪妃對自己起疑心,容易惹出禍事,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會向其他西樓里的嬪妃問路的。
可此時除了打更的巡夜人,哪還有人無事在這時候出門啊,少年心里焦急,但他不可能天真的將希望寄托在巡夜人上,按浣衣局的方位來看,出路大概在北邊,所以少年只能憑著感覺選了朝北的一條道大步向前。
越往前走,有生活氣息的妃子殿似乎就變多了一點,直到小路盡頭的那幾家,雖不聞人聲,但能透過二樓的木窗上的窗紙看到,有帶著珠釵梳著雲鬢的人影時不時閃過。
少年的心里好受了些,有了明顯的光亮,那些長長的宮牆所構成的甬道便沒有那麼可怖了。
可事實往往總不會如人願。
“啪!”
還未反應過來,突如起來的刺耳聲音便嚇了少年一跳,這是鞭梢滑過空氣,瓔珞發出尖銳的破空聲,它穿過木棱院牆,直直的刺入人的耳膜。
重新穩住心神,少年的目光望向了左邊第二棟滿是朱紅色的小樓,如果沒有聽錯的話。
“啪!!!”
很快的,從那里傳出了更響亮的鞭聲,那鮮活的擊打聲,分明是細嫩皮肉在短鞭的蹂躪下發出的哀嚎。
秦越皺著眉頭看著那棟宮殿,聽這慘烈的聲音,似乎有人在里面拿著藤條編織的短鞭抽打著可憐人。
幽深寂寞的深宮里,燭夜朦朧,少年的腦海里瞬間浮現出了些畫面:一個身著艷麗宮裝的夫人,曼羅袖輕籠,白皙的小手拿著猙獰黝黑的吸過水的藤條,身前是一個衣裝半裸的嬌弱宮女,正被迫可憐兮兮的趴在小桌上,裸著柔軟嬌嫩的背部和小臀兒,俏眼通紅,緊咬唇兒,滿是對身後人的懼怕之意,而無論她如何害怕著瑟縮,身後的藤條終究是帶著破空聲狠狠的抽在了她挺翹的臀兒皮肉上,黝黑的藤條紋路在嬌嫩的肌膚上留下一道深刻的鮮紅印痕,鑽心的疼痛讓嬌弱宮女咬著的雙唇猛地變型,冷汗一瞬間在她的額頭上沁出來。
似是為了印證秦越的猜想,那朱紅色的小樓中伴隨著藤條的鞭子抽打聲,傳出了一聲聲壓抑著的悶哼,痛苦,驚懼,又帶著無可奈何的麻木。
刻骨的涼意涌上了少年的心頭,他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朱紅色的樓閣,終究是加快腳步離開了,他開始慶幸徐曦沒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愛好,要不然自己哪能支撐到現在,而這西樓里的嬪妃們,怕是都瘋了......
又走了一會兒,七拐八拐後,周圍的花草開始漸漸顯現身形,它們取代了古舊的宮殿,占據了秦越的視野,他猛然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似乎走出了西樓的地界,而眼前的灌木井然有序,樹木參差遞進,木槿與薔薇交融共舞,在皎潔的月華照耀下鑲上了璀璨的銀邊,它們無聲的對著秦越輕輕搖曳著,似乎是邀請面前的小人兒進來一敘。
御花園?
秦越遲疑了一下,漫步走了進去,從浣衣局到御花園,這說明他走的方位大致正確,離回去的路近了一步,但很久以前徐厲曾說過,御花園非常大,沒有熟悉的人領著最好不要冒然闖入,但此刻顯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徐曦還在玉香蘭的床上等候他的侍奉呢,月上枝頭,秦越的手腕又隱隱作痛,夜不歸宿的後果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也許運氣這一次還會眷顧自己呢?
少年走進了御花園,從上往下看,排排大樹伸張的繁茂枝丫像是將他吞進去了一樣,幽深寂靜。
與此同時,御花園的另一邊,又有三人漫步花叢中,當中的一位嬌俏少女蹙著眉頭,一直搖晃著左邊高挑的女子的繁雲錦袖,從剛進御花園一直纏到了現在,可不論她怎樣眼巴巴的瞅著那張尖俏冷漠的臉蛋,卻一直沒得到她想要的回應,眼瞧著離鳳陽宮越來越近了,贏漱急的咬緊了下唇,似是想到了什麼,她的雙眸微微閃動,整個人猛地抱住了高挑女子的腰肢,小腦袋在那柔軟的雲團上蹭了又蹭,就是頂著不讓她前進,接著又用糯聲軟語撒嬌道:“好姐姐~你就幫幫我嘛~薇薇姐~薇薇姐~~~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幫幫漱兒嘛~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嘛~”
少女撲閃著濕漉漉的雙眸,宛如小鹿般清純動人,她仰著小腦袋看著那張冷漠動人的臉蛋,瓊鼻微微泛紅,帶著些許吳儂軟語口音的撒嬌聽起來輕清柔美,婉轉動人。
“不行......”
凌薇咽了口唾沫,稍稍偏了偏頭,縱使她知曉步霓凰對她嚴格管教贏漱的命令,但若是再與胸前那雙可憐兮兮的剪水眸子多對視一秒,冷漠刻板如她也要忍不住答應少女的小小請求了。
“哎呀,薇薇姐~~~母後絕對不知道我今天去綺雲湖上玩了,她平時都呆在寢宮里,而冰璇姐姐那里她也要下周才過去拜訪,所以一定不會穿幫的呀~只要好姐姐幫我瞞一下。”少女的右手放在額頭上,雙眸可憐兮兮的看著凌薇,比出了個一的手勢,“就一下,我保證,明早我就去找冰璇姐姐背詩,等母後到她那詢問我的學習情況時,我早就背完了,這個計劃可是天衣無縫!”
“噗嗤。”
稍稍落後兩人的嫵媚女子捂著肚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紅漪姐,你笑什麼!”贏漱從凌薇的身前探出了個小腦袋,頗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道。
“我笑的是,某個小公主前幾天為了托我給她截下湖中心的那朵最艷麗的荷花,可是纏著我叫了十聲‘紅漪姐,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這才沒幾天,對她最好的姐姐就變成了小凌薇了,對此,我可是傷心的緊呢。”紅漪笑吟吟的看著臉色羞紅的贏漱,玉指圈繞著烏黑的發絲把玩著。
“我......我......嗚嗚嗚......我不理你了......”自知理虧的少女不敢直視那雙噙著笑意的美眸,重新把小腦袋塞進了凌薇的懷里,發泄似的拱了拱。
可愛嬌俏的少女倚在懷里,甜美的吐息噴吐在酥麻的地方,委委屈屈的軟糯聲音讓人同理心大增,臉頰微紅的凌薇忍不住回頭瞪了一眼笑吟吟的紅漪,輕撫著少女覆著光滑絲綢的背脊,憐愛的輕輕把尖俏下巴頂在少女的顱頂上,緩緩道:“幫殿下隱瞞是不可能的,但薇可以向皇後陛下求求情,以皇後陛下的仁慈,想必是不會為難殿下的。”
贏漱聽罷,在凌薇的懷里俏皮的眨了眨眼,勾起一抹計謀得逞的笑容,環著柔韌腰肢的小手悄悄向身後的紅漪比了個大拇指,真不虧是紅漪姐,知道凌薇姐每次看到她受委屈都忍不住心軟,而只要凌薇姐一開口,母後是決計不會責怪她的,真是機智的紅漪姐,贏漱天底下最最好的朋友啦,嘻嘻,凌薇姐人也是極好的,就是太嚴厲啦。
眼看目的達成,少女的心情好了不少,又抱了抱幫了她大忙的凌薇姐,跳起來在那張泛著一絲紅暈的冷玉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這才蹦蹦跳跳的從凌薇的懷里跳出來,溜達了一會兒,又走到後頭,歡喜的躍到紅漪的背上,親昵的摟著她的脖子,撒嬌般的蹭著她的臉蛋。
“紅漪姐,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這次還好有你在。”贏漱咬著紅漪的晶瑩耳垂,滿滿都是幸好你沒有背叛我們結拜姐妹義氣的語氣。
“那還用說,小漱兒,你想想看,我們是不是對拜過天地,插香敬鬼神的好姐妹。”
“是啊是啊。”
“你想想看,我是不是數次拯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
“是啊是啊。”
“那作為妹妹,姐姐付出了這麼多,是不是要孝敬姐姐一些啊。”
“是啊是啊。”
“那你明天跟膳食房預定的七彩萬蓉粥能不能讓給姐姐喝啊。”
“好啊好......嗚......嗚?”
“紅漪姐......這粥......還要給母後嘗嘗,薇薇姐姐嘗嘗......我......我也想喝......嗚嗚嗚。”
“五分之四。”
“五分之二......”
“一半。”
“好好好!我答應你。”
母後一大口,凌薇姐姐一大口,紅漪姐姐一半,好耶,我還能喝好幾口呢,少女心里盤算著,臉上浮現出一絲嬌憨的笑容,全然忘記了自己原來是擁有整碗粥所有權的,或者說,她打心底里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這碗粥,而是與親近之人的情感交流,嬉笑爭吵間流露的溫暖。
這傻侄女,紅漪憐愛的瞅了一眼摟著自己脖子的小腦袋,自己又哪會真正跟她去搶一碗粥的歸屬權呢,鬧著玩玩罷了,只不過這麼純真善良的少女,終有一天還是會脫離她與姐姐的庇護的,光會撒嬌逃課怎麼行,還得在教她一些心眼呢。
紅漪思索間,卻發覺前方的凌薇突然停住了腳步,她皺著眉頭向前望去,卻發現幾十步遠的拐角處,轉出了一個瘦小的宮女,她腳步瑟縮,似乎是在懼怕自己一行人,臉更是撇在了一邊,不敢望這看。
“站住。”紅漪看著凌薇朝那個宮女喊道,腳步更是走了過去。
這天都黑了,還無故徘徊在御花園,定是有什麼秘密的事,她想著,突然發覺少女從她的背上落了下來,是了,小漱兒面皮薄,不肯在外人面前露出幼稚的一面。
想到這,紅漪握住了贏漱的小手,拉著她走向凌薇那邊。
“你是哪位娘娘的宮女,還是出自宮里哪個苑的?這麼晚了為什麼還在御花園里晃蕩。”凌薇抱著雙臂冷聲問道。
瘦小宮女的身體一僵,也不動彈,長長的發絲垂在耳畔,將他的面貌遮掩了在陰影里,過了一會兒,他探出雙手,比劃了一個大大的房子,還有雙手撥動算籌的模樣。
“裝模作樣。”凌薇冷哼一聲,伸出手就想撩起宮女的長發,瘦弱的軀體一怔,掙扎著想閃躲,卻不想,凌薇曲起的五指之間像是傳來了一陣無形的吸力,她牢牢的扣住了瘦弱宮女的肩膀,另一只手順勢撩起了他那長長的發絲。
清秀,純淨,帶著三分驚懼與茫然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凌薇一愣,只因為這看起來是一個秀麗的少女,只不過年紀太小了,跟漱兒看起來到是差不多大。
“少女”的雙手不停的比比劃劃,指了指被高高領口束起遮蓋的喉嚨,又籠著手畫了個圈,另一只手跟在後面轉來轉去。
“啞疾?迷路?”
“少女”重重點了點頭,一臉希冀的看著她們。
凌薇皺著眉頭看著他,從“少女”的眼神中,她更多看到的,是懼怕,可她們又不是長相凶惡的凶神惡煞,為什麼她更多的情緒不是尋求幫助的激動而是驚懼呢?
“哎呀,凌薇姐姐,我看看我看看。”贏漱松開被紅漪握住的手,衝上前去,看到那張跟她年輕程度相仿的面孔,一時間又是驚喜又是激動,在凌薇和紅漪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你你,咳咳,你叫什麼名字?你平時都住哪啊?”
紅漪和凌薇趕緊站到她身旁,贏漱感到身邊兩道奇怪的目光,訕笑著摸了摸鼻子,又抬頭看著“少女”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我忘了你不能說話了,你好啊,我叫贏漱,平時住在鳳陽宮這里,這兩位是我的姐姐,剛剛她們可能嚇著你了,請不要介意,其實她們都是溫柔的人呢,咳咳,如果,如果你有空的話,平時可以來找我玩啊,我住在鳳陽宮里,而且一直一直有空的,怎麼樣?好不好,好不好。”
贏漱語速極快的一股腦將她的興奮之情吐露出來,可見遇上了一個同齡人對她來說是多麼的激動。
“少女”呆呆的看著她,似乎是對她這幅熱情的模樣不知所措。
“別鬧了殿下,薇一會兒送這個迷路的宮女回去,讓紅漪帶您回宮里吧,這麼晚了,不要讓皇後陛下等著急了。”
“不不不不不嘛,薇薇姐,你就讓我再跟這個小妹妹說幾句話吧,好不容易有個跟我年齡相仿的人了......”說道最後,贏漱的音兒越發低微,小腦袋垂了下去,眼角漸漸濕潤起來,粉嫩的鼻翼輕輕抽動著,似乎下一秒,晶瑩的淚珠就會從那黯淡的雙眼中滴落。
“這樣吧,小漱兒,你先跟小凌薇回宮里,姐姐保證,你明天上午找你的冰璇姐姐背完詩詞後,回來一定能見到她,怎麼樣,到時候你再和這新認識的伙伴一起玩好不好。”紅漪半蹲了下去,平視著她最疼愛的侄女。
“真的嗎?”
“真的,義薄雲天的姐姐何時辜負過好妹妹。”(小聲道)
“我信你!”
“好,那你先回去唄。”
“嗯。”
贏漱看了看躲閃著她目光的“少女”,心里突然略過一絲失落,她輕輕道:“那我們,明天見?”
“少女”看著小心翼翼的贏漱,濕潤的水霧在對方紅紅的眼眶里打著轉,潔白的貝齒咬著下唇兒,右腳輕輕抬起搖擺摩擦著地面,正忐忑不安的期待著自己的回答,他那澄澈的眸子轉了轉,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可約好了呢。”贏漱復展開笑顏,點點淚珠掛在少女的眼角,燦爛的笑容明媚艷麗,光彩照人,在清冷的月光下竟有絲絲嫵媚的意味,她趕緊伸出自己的纖細玉指,勾起了“少女”的小指,“說好了不許不來哦。”
“好了好了,竟然還不相信姐姐。”紅漪裝模作樣嗔道,拉著“少女”走到一邊,在贏漱戀戀不舍的目光下就此離去。
在自己徹底消失在贏漱的視野中後,紅漪嘴角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她慢悠悠的走著,時不時瞥一眼身邊跟隨著的小宮女,很明顯的,“少女”察覺了她的注視,身軀變得僵硬起來。
“我可以不追究你為什麼半夜會出現在御花園里,但你必須得明白的是,剛剛與你對話的,是大秦唯一的公主,贏漱殿下,既然她指定了你作為她的玩伴,那麼你今後的第一要務,就是讓公主殿下開開心心的,可以說,無論你有什麼顧慮和難言之隱,都可以找我來幫忙,但唯獨不要想著耍什麼小手段,一旦讓我發現了公主因為你而受到什麼傷害......“
“你不會想知道,綺雲湖的荷花為什麼開的這麼旺盛。”
“少女”忙不迭的點了點頭,表示一定牢牢記住。
紅漪滿意的笑了。
“還有,你身上的香味太重了,也不知道是什麼花香,總之,不要抹那些劣質的水粉出現在公主面前,她不應該聞到那些味道。”
”少女”一愣,有些慌亂的重重點頭。
......
......
左拐,左拐,直走,右拐,漫步過白底紅頭的夏堇方陣,穿過淡粉的月季,最後在一片皎白的茉莉花叢簇擁下走近了大門,在紅漪時不時飄來的一句訓斥之下,“少女”終於煎熬到了終點,紅漪也停住了腳步,最後漠然道:“別忘了,明天未時,來御花園這里見公主殿下。”
“少女”點了點頭,趕緊小跑著離開了。
“呼呼......呼呼”秦越小跑在回玉香蘭的路上,一顆心髒砰砰直跳,他也沒想到,自己扮做女兒身竟然沒有被那三人識破,反而收獲了大秦公主的青睞,但這根本算不上一件好事,公主身邊那兩個姐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要是自己是個正常少年的身份被她發現了,估計會直接被沉湖,成了綺雲湖里荷花的養分了吧。
但自己到底明天要不要去赴約呢?秦越腳步慢了下來,話說那個威脅自己的穿著暗紅色宮裙的姐姐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個宮里的人,而且自己表面上的身份又是徐厲手下的小太監,與啞巴宮女差了十萬八千里,這樣就算怎麼查都查不到自己身上吧,那麼,那麼,就在秦越的念頭蠢蠢欲動之時,他的心頭突然浮現出少女明媚燦爛的笑容,像是雲開雨霽後的彩虹一樣純真美麗。
對不起,對不起,秦越心里喃喃道,對不起個頭啊!!!
被月光灑下白霜的地面上,突兀的映出了另一道穿著長裙的身影,與建築的陰影交融在一起,但宮殿哪有那麼高的檐角,分明是有人站在上面遠遠的跟著自己,這心機婊,秦越的腦海里分明想到了那個暗紅色長裙的姑娘,少年咬了咬牙,這下明天不得不去了,因為他必須回到玉香蘭,那麼跟蹤的女人就徹底知道他的住處了。
還有以後每天去玫瑰小樓都得沐浴一遍了,這還是被那人提醒身上沾染的卓渝瑤的香味,秦越到此才總算知道艾琳為什麼認為他在宮里還有別的女人了,每個與他親密接觸的女人都有不一樣的香味,不論是體香還是胭脂水粉味,這就導致了他去見艾琳時帶上了其他女人的味道,這才被她發覺。以前回玉香蘭時沐浴是為了消除疲憊,沒想到也是間接防止了在徐曦這里事情敗露,現在想想不禁一陣後怕,要是被徐曦知曉他的好事,這後宮估計又不得安寧了。
想到卓渝瑤,秦越的頭也痛了起來,本來他是怕不答應卓渝瑤的要求後,她因惱羞成怒而會向其他人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願意與她共赴雲雨,當然,卓渝瑤的顏值和身材也是很大的促成因素。可他也當然不會相信,最後情至癲狂時卓渝瑤口中的為自己生個孩子之類的胡話,可說到底自己與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復仇所用的工具?各取所需的炮友?秦越又陷入了茫然,只是,那從未有過的匹配至極的相性,攀附極樂之巔時震怵血脈的快感,隱隱約約的熟悉容貌,一切都是那麼的奇妙又模糊。
想著想著,時間流逝的悄無聲息,連他自己什麼時候踏上玉香蘭的階梯都沒有注意,直到墨鳶迎上來,攥著他脫下的女士白袍,用疑惑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少年這才反應過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鳶兒......這......這都是一場不得已而為之的誤會。”
墨鳶撅著小嘴,沒有聽他的解釋,探頭在他身上嗅了嗅,很快就皺起了精致的眉頭,她的目光隨即望向了少年肩上的咬痕,細小的傷口已經結了痂,但怎能瞞得過熟悉少年身體每一處細節的墨鳶呢。
“看來娘娘一個人是滿足不了哥哥的呢,今晚從娘娘那里回來,鳶兒在床上等著你,我最最親愛的......哥哥。”少女的手指輕輕撫過少年肩上結痂的傷口,靈巧的舌頭在他的耳垂上打著轉,如水的愛意在注視著少年側臉的淡漠瞳孔中涌現,仿佛五彩斑斕的油墨,倒入了冰冷的湖水。
......
......
“什麼時候後宮竟然招收年紀這麼小的宮女了,而且還是個啞巴,可真奇怪。”
“住在玉香蘭?這不是徐家那個姑娘的人麼?嘶......這嗓子,不會,不會是她後來給廢掉的吧。”
立在房檐上的身影沉思了一陣,幾個閃爍間消失了,與此同時,綺雲湖上也突兀的略過了一陣夜風,蓮葉輕輕搖擺著,極有規律,富含道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