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筆鋒如膠似漆的親吻著信紙,留下墨的痕跡。
細碎的聲響彌散在小小的閣樓里,像是情人間的竊竊私語,透過窗戶射進來的陽光溫馴而又明亮,照亮了染瀟月半邊的水藍罩間色棱裙,迷人的臉頰和裸露的一小截皓腕在光线下白皙的有些刺眼。
風兒輕輕吹拂,不知從何處傳來了絲絲淡淡的花香,纏繞在未干的墨跡上。
冬青,見字如面,近來可好?
遙遙數月未同音信,也不知你近況如何,不過想來,脫離了皇宮,以你的才識手段,肯定能在京城過的更逍遙自在吧。
初秋風起,遙望窗前,黑白庭院外的桂花枝頭倒是已經挺立了朵朵玉蕾,回想往日,你總在我眼前說喜歡這花,但我倒覺得應是這花喜歡你,因為你的手藝與照料,庭院附近的桂花樹長勢極好,從不起眼的一叢變得枝繁葉茂,這一年,花香想必依然馥郁。
但花仍在,人面卻不知何處去往啊。
這一年的秋天,是沒有你親手做的桂花糕了。
還記得沐歆嗎,你仍在黑白庭院時總愛與她拌嘴,她不善精巧言辭,時常被你氣的飛上屋檐不下來,可如今秋天一到,她雖然嘴上不提起你,但也會常常坐在屋瓦上看著桂花樹發呆,她是個重感情的,缺了個幾年拌嘴的冤家,她又怎會不想念你。
曾聽聞你喜愛胭脂香粉,還向我請教了不少藥料配方,如今你可是真的得嘗所願,開了一家胭脂鋪嗎?
知心人少,情難自禁,不覺話也說多了,你總視呆在皇宮里的日子為不願回首的往事,故而我也極少打擾你,可如今來信,除了一訴思念之外,倒是隨你的願,委托你做當初約定好的最後一件事。
宮里的進度還算順利,計劃穩步進行,而且京城中的安樂王妃已被我說服參與計劃,但她答應的太過順利,使我心存疑慮,畢竟尺素之詞難以輕信,我需要你潛入安樂王府,與安樂王妃萬舜英亮明身份,充當她的貼身侍女,提前與她商議好計劃,並監督實施,為秦越出宮做准備。
(染瀟月提筆頓了一下,讓筆鋒重新在硯台吸滿墨汁,筆尖的色澤明顯變得更為黑亮柔順)
提前囑咐你,若是秦越出宮後有了變數,萬事以他的安危為重。
盡快實施吧,在安樂王府安頓好後記得回信,看到這里,你估計又要嘟著嘴念叨著我囉嗦了,不要嫌棄這些冷暖,也不要斜著嘴哼,邪氣神多了女孩子就不好看了,我還期待著一切事了去看看你呢。
輪椅上的姑娘駐筆想了想,最後寫上了永和四十三年秋收尾,將筆架在硯台上,她看了一眼閣樓窗外郁郁蔥蔥的閃著金邊的桂花樹,星星點點的白色花苞分外顯眼。
染瀟月嘆了口氣,拉過一旁沉默的少年的手,十指相扣,掌心中漾起的溫暖讓她稍稍平緩了黛眉。
“看完這封信,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染瀟月溫柔一笑。
“啊?唔,這冬青是誰啊?”秦越慢慢問道。
金色的午後陽光穿過小窗,照在他有些泛紅的面頰上,倒是讓他遮掩了點羞澀的神情。
在徐曦壓榨過後,少年緩過了勁才來找的染瀟月,上了小樓後,他本不想打擾寫信的染姐姐,可奈何佳人相邀陪伴在旁觀看,少年無法拒絕。
站在美人身側,本該按其所言讀信中所寫,但紙張上的娟秀字跡又如何能與輕薄的藍綢裹住的半裸脂玉酥胸相比?
從染瀟月身上傳來的澹澹清香讓他的心神難以集中,更別提早就亂瞟的眼睛了,秀美的曲线從鎖骨上滑下便是隆起的性感弧线,堅挺的飽滿撐起了海藍色的徽綢,隨著美人的落筆而微微輕顫著,少年咽下口水,迅速看了幾眼信件。
“冬青,我曾經的一個侍女,後來我把她接出宮外了,委托了她些任務,也是她找到了你,並把你送到徐曦身邊的。”
“是她……找到了我?”一聽到是冬青找到的自己,秦越控制不住的咬住牙關打了個激靈,他握緊了染瀟月的手,心中的憤怒與悲傷油然而生。
“怎麼了?身體哪里不舒服?我給你把把脈吧?”染瀟月眉眼一凝,挺直腰身詢問少年。
秦越不明白身體做出的反應,他只能猜測自己與冬青之間想必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這些不清不楚的事情他選擇閉口不言,面對染瀟月關切的目光,他強笑著岔開話題:“萬舜英又是誰?我要與她見面嗎?”
又是一個女人的名字,染瀟月有些失望,她本以為少年會詢問信中那些至關重要的計劃。
美人轉過頭看向窗外,深深吸了口氣,“萬舜英如信中所寫,是當今的安樂王妃,她原先可是以女兒身代燕山統領,身份尊貴,而能被皇帝選給他雪藏的弟弟做妃子,姿容自然是上上之選。堂堂北境之女,冰肌玉骨,滋味肯定與南方的山水姑娘迥然不同。”
她摸了摸桌子上封裝信件的木函,淡淡道:“她的字蒼勁有形,力透紙背,下定決心就不會更改,我倒是挺欣賞她的果決的。”
少年走到染瀟月側面,看到她長長的睫毛輕顫,如同蝶羽一樣動人心神,水潤的唇瓣在光线下分外誘人,少年咽了口唾沫,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吮吸一口如果凍般的口感。
“你倒是有福了。”染瀟月閉上眼眸,聲音冷淡。
“有福?染姐姐,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
“不是啊,我連萬舜英的面都沒見過,又怎會有那些心思?”
“你我之間又何須詭辯,你眼中的渴求與欲望我豈能看不出來?還是說,你已經開始處處隱瞞我了?”染瀟月的聲音緊隨著少年的辯解,越說她越難受,她的心隨著少年臉上的 仿佛被拆穿的紅暈而跌落谷底。
秦越啞然,他第一次見到發了點脾氣的染瀟月,郝然之下一時沒下定決心把他真正產生性欲的誘因說出,一陣沉默。
“我……唉……我又不是不讓你去找那些妃子尋歡,甚至,甚至還為你提點建議,我本不想……本不想在這件事上說什麼……”染瀟月聲音斷斷續續,她也不知為何,往日的定力在此刻寸然不見,只是感覺心中既委屈又酸澀,難受的緊,她扣緊了輪椅上的把手,纖細白皙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多少年了,她好不容易動了情思,枯寂的心因為少年的身影有了別樣的滋味,可他大多數的造訪都是因為別的女人,別的姑娘,她到底在少年眼中還剩幾分情意?
“可是,你怎能不知滿足,心思一直放在其他姑娘身上,你懂我的心嗎!正如你所說,萬舜英你還沒見,就已經渴望得到她,你讓我心中如何好受。”
染瀟月深吸一口氣,她的聲音疲憊,但心的跳動卻是那麼激烈。
期年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突然爆發,讓她難以遏制理智,她轉動輪椅面向秦越,眸中碎星點點。
“我願意忍痛將心中人推入其他女人的懷抱,是為了讓他享受,而不是沉溺,我一直想著,只要此間事了,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忘掉那些皇宮里的是非,一起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一起去…….隱居。”
染瀟月重重咳了幾聲,悲傷涌上心頭,她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家破人亡,流落山野的境地,孤零零的,重要的人就在不遠處,但卻咫尺天涯。
“徐家的小姑娘,不過把你當成練功與泄欲的玩偶,你忘記最初被她榨的奄奄一息的時候了嗎?而那個都鐸的女人,也只是因為身陷異國,孤苦無依罷了,當她回到……若是她能回到都鐸,你覺得她還會記著你嗎?更別提與你有些交集的那些小宮女了,區區幾面,沒有身體的渴求,她們真就會傾心與你嗎?”
染瀟月的手猛的攥住了少年的手,睜大美眸望著他,聲音顫抖,“可我不一樣,我們與她們不一樣,我們的關系絕對沒有你以為的那麼簡單,我們的故事早就交織在了一起!你知道嗎……我是絕對不會害你的……絕對不會拋棄你的……當那該死的命運把你安排到我的身邊時,我就知道這是這麼多年的不幸所換來的唯一幸運!”
靜悄悄的一片,染瀟月一口氣吐完,竟感覺渾身一輕,只是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剛才竟然在少年面前失態了。
她苦笑著深吸一口氣,“我希望最後的結局是你能回到我的身邊,而不是貪戀某個妃子的懷抱忘記我。”
說著,她的手撫上少年的面頰,輕輕喃喃。
“明明是我先找到你的……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離我越來越遠……”
“我知道……”
“你不知道!萬舜英都還沒見面,你就開始惦記著她……”
“吃著碗里的惦記鍋里的……”
“貪心死了……”
“舞君是怎麼有……”
染瀟月漸漸回味過來,聲音越來越小,白皙的臉頰也不知因這幾句小女兒味十足的咕噥還是什麼原因而漲的通紅,她最後嘆了口氣,彈了一下少年的額頭。
染瀟月的誤解讓秦越有點難受,她的話語信息量巨大,少年一時難以反應過來,他想想染瀟月安排的結局,就這樣斷掉徐曦,艾琳還有卓渝瑤她們等人的關系,他實覺難以接受。
所知所覺的只能是情報,但感情很難去算計,徐曦看似一直在壓榨他,但霸道占有的情感少年豈能不知。
沒有如染姐姐那般的歧視,他是真的喜歡艾琳的容貌身材,並且感受到她的真心。
卓渝瑤更不用說了,他親口做出的承諾,就這樣拋之腦後?
最大的變數就在自己身上,如果他當初沒有那麼輕易的付出真心,狠心當個利己主義者,也許真的會走向染瀟月為他和自己安排的結局。
但此刻這些都不重要,解開誤會才是當務之急,看著染瀟月失望的樣子,他心一橫,閉著眼朝閣樓小窗外喊道:“染姐姐今天穿的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動了點壞心思,卻被她誤會了,我該怎麼辦!”
他沒想到真的有人回答他。
“狠狠的吻她!哈哈哈,堂堂染瀟月也會有吃其他女人醋的時候,還能說出那種話,哈哈哈哈!”
窗外的屋檐上隱約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伴隨著叮叮當當的銀靴踏擊瓦片聲。
“沐歆!!!”染瀟月臉漲的通紅,她氣急敗壞的朝屋檐大喊一聲,攥起桌上剛寫好的信紙一夾,手腕對准窗外一抖,信紙在巧勁的作用下“嗖”的一聲飛了上去。
“竟敢偷聽!這,這耍劍的氣死我了。”染瀟月大口大口喘著氣,仍然面朝著窗外,頗有規模的胸口上下搖晃,少年能聽見她的話有一絲絲的顫抖,紅暈從發絲斑駁下的雪頸上蔓延,絕美的臉蛋比天邊的晚霞還要艷麗。
她的心在擂鼓,天知道她心中剛剛涌起了怎樣大的歡喜,少年竟是因為她而動心,她完全是在胡思亂想,所謂關心則亂,如是而已。
少年走上前,把輪椅轉到面朝自己,只見美人把頭撇過一邊,雙手抓著兩邊膝蓋,明眸眨呀眨,也不知是被先前的誤會而感到尷尬,還是為秦越的喊聲感到甜蜜,亦或是被沐歆在屋頂從頭聽到尾而感到羞赧。
總之就是一言不發。
“嗯,那麼都有人給出答案了,那我可要付諸於行動了。”秦越慢慢說完,他覺得必須用行動解開誤會。
“是誤會,秦越,”青澀的少年在靠近,染瀟月感覺自己平日里智珠在握的面貌今日算是沒了,她無比後悔,有些慌亂,但仍在嘴硬,“關心則亂,要是你平常多來黑白庭院,我又則能胡思亂想。”
少年不聽,他故意用手掰過染瀟月尖尖的下巴,拇指蹭過她嬌軟的嘴唇,美人溫暖的呼吸打在少年的手背上,明眸清澈,三分羞意七分歉意。
“不……”
“我喜歡你,染姐姐。”
手指挑起的下頜微微滾動,染瀟月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但少年已經把頭湊了上去,熟悉的面容輪廓越來越近,美人的瞳孔睜大了,復雜的情緒從中閃過,她最終選擇了溫柔順從。
少年沒注意到這些,他感到染瀟月的唇瓣溫熱濕潤,有著絲絲清甜,帶著山澗清泉般的靈氣,他十分滿足,含住了吮吸,再輕輕松開,用舌頭去舔舐微張的,沒有閉合的唇兒,挑逗兩行貝齒中微露的小小舌尖。
少年的雙手搭在輪椅的椅背上,他感受到柔軟的玉手從他的腰間撫摸到脊背。
兩雙若即若離的唇瓣交織的越來越近,美人喉腔深處的熱氣仿佛哈在了少年的心上,他忍不住徹底撬開半遮半掩的兩行碎玉,纏上了那條想軟細舌。
從徐曦那里學到的口舌技巧此刻盡數派上用場,少年咬的很深,幾乎壓在了染瀟月的俏臉上,長長的睫毛掃過他的眼瞼,秦越睜開眼,近在咫尺的淺褐色美眸倒映著他的模樣。
“很漂亮。”
少年模糊不清的呢喃著,他的目光像是注入深潭的清泉,潭中微漾的影子蕩漾出心醉的波紋。
美人的兩瓣櫻色被他吞沒,吮出隱藏其中的清甜,輪椅上的姑娘有些驚訝他的急切,悄悄嗔了他一眼。
少年的性情總是恨不得一下子就占據所有,曾經被徐曦按著粗暴汲取的不甘在此刻悄然滋生,他摟住染瀟月的肩膀,把她的螓首頂在椅背上,唇齒糾纏間注入自己的體液,稚嫩又老練的小舌將美人的口腔攪得一片狼藉,翻涌的唾液交織成泡沫,碎裂在摩挲的兩道舌頭之間,再被染瀟月半強迫似的咽下。
“咕……咕嘟……咕嚕……”
染瀟月溫柔撫摸著秦越的後腦勺,眼眸微漾,帶著復雜的情思,她保持著昂首的姿勢,細膩的雪頸不斷滾動,默默吞咽著秦越推與過來攪拌粘稠的唾液。
火熱的感覺從食道滑下,墜入胃中,累積復合,直到染瀟月感覺自己呼出的氣息都帶著少年的味道,她才能在對方逐漸放緩的攻勢下得到喘息。
感受到清甜小嘴的順從,秦越大為滿足,染瀟月的如水溫柔撫慰了他從徐曦那受到的創傷,直到口腔一片干澀,他才醒悟道自己的過分,只好又勾出美人的香舌咽入口中,吮吸出甜蜜的香唾來潤濕喉嚨。
出於歉意,染瀟月只是任由他施為,她能感受到自己香軟的小舌被少年折騰出了無數花樣,火辣又酥麻。
就如此刻,少年與她舌苔相互摩挲,顫栗的電流讓她既新奇又喜悅。
染瀟月眨了眨眼睛,少年已經沉溺在了她給予的溫柔里無可自拔,讓她能夠靜靜的,仔細端詳他的容貌,小巧微挺的鼻子,清秀的眼睛,多麼像曾經那個跟在她身後的小姑娘,只是臉蛋沒有她那麼圓,嘴唇感覺更寬厚一些。
時間總是過的如此之快。
秋風流連在窗前,“砰”的聲音傳來,隱隱約約能聽見有個姑娘吃痛,“哎呦”了一聲。
“哼~”
少年如夢中初醒般睜開了半闔的雙眼,眼前的深潭漣漪點點,像是浮現的笑意,他有些不好意思,戀戀不舍的吐出了微微腫脹的櫻唇,銀絲水线從他的唇連在染瀟月緩慢還未收回的舌尖上,不知為何,兩人都沒有動作,銀线越拉越長,最後斷裂墜落在美人挺立的胸襟上,留下一道深色的水跡。
“你可滿意了?”染瀟月抿了一下微腫的櫻唇,低聲道。
“明明是相互舒服的事情,怎麼就變成你滿足我了?”少年抗議,他暗自慶幸來找染瀟月之前讓墨鳶給你自己被咬破的嘴唇敷上了快速愈合的藥物。
染瀟月抬起頭,微張檀口,脫力的舌尖搭在貝齒上微微顫抖著,鮮艷的櫻唇浮現出充血的顏色。
“你誤解我的時候我也很難受好吧,心都在滴血的感覺。”秦越捂著心口,一副痛的死去活來的樣子。
成熟的人表演起來太過矯情,而看起來清秀純情的少年則剛剛好。
“那就扯平了。”染瀟月微笑道,她拿起筆鋪開紙,重新謄寫信件,寫了沒幾個字,她突然嘆了口氣,又扯過少年,使勁揉著他的臉,惡狠狠道:“忘掉之前的事情,聽到沒有。”
“ok哦不,好的好的,染姐姐!”
染瀟月笑容有些僵硬,她轉過頭看著紙呆了一會兒,似是又想起了沐歆的那檔子事,剛拿起筆的手抖了一下,筆尖才堪堪落下。
少年從魔爪中掙脫,尋了個板凳坐在染瀟月身邊,看著她漸漸認真的書寫,又想起卓渝瑤來,她臉上淡淡的憂愁,拿起筆娉娉裊裊的風韻,倒是與染瀟月的嚴謹干練迥然不同,那是種別樣的氣質和美。
據贏漱說李冰璇善藏詩詞,那麼詩詞筆賦又怎會分家,想必看她臨摹字帖也會是一番別樣風味吧,秦越的心思又轉到了幾個相識的貴妃身上了,這並不是見色起意,只是單純對美好的想象。
“在想什麼呢?”
少年回過神,染瀟月依然在謄寫書信,他略一踟躕,老實回答。
“嗯……李冰璇,都這麼長時間了,你怎麼還沒深入接觸她。”美人轉頭,嘴角漸生笑意,她自言自語,“難道琴鏡湖尋到了別的法子?那我多年布置的引導……”
秦越還沒細想其中的深意,繼續言道:“我通過李冰璇的侍女元慕青知曉,她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為昭妃去太醫院抓藥,因此想借拿藥的渠道去接近李冰璇,如果染姐姐這兒有太醫院渠道的話,我尋思豈不是方便許多。”
“倒也可以,你猜的沒錯,那就三天之後,你去徐厲那邊,我會讓我的人與你見面,他會負責與你交接配藥,細說配藥一事。”染瀟月的筆頓了一下,黛眉稍展,但很快,她的話音一轉,“不過嘛,提醒你一下,都鐸的來訪已經提上日程了,你如果還在乎那個都鐸女人的話,做點准備吧。”
秦越剛松的一口氣又提了上來,他知道染瀟月肯定是希望他攫取了艾琳身上的貴妃龍氣後遠離她的,她依然看不慣這個都鐸女人,此刻只不過因為心情大好才看在他的面子上提醒一下罷了。
少年暗嘆一聲,道:“染姐姐,我非得去搞定李冰璇嗎,她總是冷著臉,像是對我抱有極大的厭惡一樣,我又何必費盡百般心思去討好她,難道我到現在為止有了你還不夠嗎?她沒有你溫柔,又沒有你好看,哪里能跟你比啊……”
“噗嗤……”染瀟月停筆,拿著筆杆輕輕打了一下少年的額頭,笑道:“貧嘴,最多算是各有千秋,我又不是不知道李冰璇的模樣。”
“不過嘛,人都有兩面性,你光看到李冰璇對你,甚至是對一切男人都抱有惡意,又哪里注意到她對女人的態度,我們的昭妃娘娘對她身邊的琴鏡湖有著畸形的感情依戀,她們的關系,比姐妹更親,比摯友更深,你完全可以從這方面下手。”染瀟月吹干了紙張的墨跡,望向少年的明眸黯淡,“我要所有的貴妃和皇後,都盡數背叛皇帝,舊日的仇恨隨著時間發酵,只會讓我復仇的決心愈發堅定,只有讓皇帝感受到徹骨銘心的痛與滔天的怒火和屈辱,我那被干涸的血淚所纏繞的心髒才能得到撫慰。”
少年咽了口唾沫,他沒想到自己轉移話題卻是個這麼沉重的結果。
染瀟月的話語中是斬釘截鐵的決心,秦越感到煩惱,他知道自己並不是萬能的,他不是人見人愛的天使,人力有窮盡,他沒法也不願意將自己反復打碎了,蹂躪成每個人喜歡的樣子。
在徐曦面前示弱,在艾琳面前堅強,在卓渝瑤面前熱情,秦越只有在染瀟月面前才能卸下所有偽裝,得到稍稍的休憩,他好色,但也知道自己的極限,他所表現出的特質,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正常少年的水平。
“染姐姐,我還是一個少年啊,哪有能耐去俘獲所有貴妃的心,麗妃與宣妃實屬取巧,對於昭妃和皇後,人家金枝玉葉,怎會看的起我這一介小太監。”
“你先試試看吧,不行的話我又不是沒有備用方案。”
染瀟月笑著拍拍少年哭喪的面頰,安慰道。
“雖然代價有些大,但是為了最好的結局,一切都值得。”
她讓少年推著輪椅下樓,庭院里,寂寥的秋千上落了幾張青葉。
天色不早了,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完了,在這里再待會兒?
如果秦越還能不在乎墨鳶好幾天痴纏哀怨的目光的話。
少年提出了辭行,染瀟月答應了,只是她看著秋千的目光稍有沒落。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黑白二色的庭院門口。
沒過多久,沐歆從掛著秋千的高高枝頭上躍下,腳尖點在秋千座上,盤膝坐下。
“不讓他再待會兒?”女劍客輕輕一拍大樹,秋千跟著輕輕搖動起來。
“有時候,我真懷念剛見你的時候你的樣子。”染瀟月閉著眼,不想回答沐歆的問題。
“哈?你居然喜歡我那副呆呆的樣子,那有什麼好懷念的,現在多有意思,以前總是你調戲我,早該輪到我了。”
“所以這就是你當梁上君子的理由?”
“這可不興誑語啊小月月,我又不是小偷。”
沐歆偷笑著辯解。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染瀟月敲了敲扶手,瞪著好友。
“好吧,我只是坐在屋頂上休息,登高望遠你總得理解吧,誰知道屋里突然傳出了點聲響,然後就聽見了我們的雲妃娘娘竟然為一個小太監吃醋,關鍵還錯怪人家了,哈哈哈……”
一根木釵飛過來,沐歆連忙擺手,“哈哈,等等,我不笑了就是,不提舊事舊事……”
“不過你這既想要這小太監,又讓他去游走在各個妃子中間,這不是玩火自焚嗎,我可不信少年的定力有多強,不如你讓冬青再找個人運進來,讓他代替這小太監不就行了嘛。”
“不行!”染瀟月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這是份補償,你不懂。”
“嗯?關於……你的……養父母?”女劍客輕聲問道。
染瀟月點點頭,幅度小的讓沐歆差點沒看出來。
“你可要分清補償和喜歡啊,曾經的贏虔,可是好色如命的,朝里官員獻上的姑娘都是絕佳容貌,更別提其他幾位貴妃和皇後了,無一不是天姿國色,能讓天下男人為求一夕歡好而不惜軀命,難道這些還不夠嗎?所以別因為補償而把自己補償進去。”
“第一次見面我就挺喜歡他,那時我才知道自己鍾意的人的模樣,人的喜好如此獨特,不是嗎?篤定他是故人後,那種感情就更強烈了。”染瀟月的眸中浮現出笑意,“喜歡他在我身邊,喜歡他叫我姐姐,喜歡他求助我的樣子,雖然他……罷罷,不管怎麼說,我就認定他了。”
“那你真就一點不介意這小太監與其他女人夜夜笙歌?說不定他在其他貴妃面前也是這般花言巧語呢!你能想象嗎,甜言蜜語之後互相纏繞在一起,做……做那種事……”沐歆控制不住自己說出這些惡毒的話,她看著染瀟月的笑容,心中突然涌起一陣疼痛。
她的眼前一陣恍惚。
沐歆想到了曾經說過的話,她會一直陪伴染瀟月走下去的。
這是年少輕狂時的她對染瀟月許下的誓言,她從未想過染瀟月會找到自己的男伴,從未想過自己會變成真正意義上插足她生活的第三者,明明最親密的一直是她們兩個人的!
她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甚至在屋頂時她還抱有丁點希望,也許染瀟月是在偽裝呢,她需要這個小太監死心塌地為她辦事,游歷江湖時她可是見識過染瀟月三言兩語蠱惑人心的本事。
可現在她沒法再自欺欺人了,她沒想到染瀟月是動了真情。那話語中隱居的事也是真的了?他們兩個人,他們?不!絕對不行!
秋千停了下來,沐歆感覺吹拂在身上的秋風竟然比冬雪還能刺人骨髓。
“我當然知道,但我必須承受,這是我犯下的罪孽,只要他最後能回到我身邊,我就全當那些女人替我磨煉了他的技巧。”染瀟月看著瞪大眼睛的沐歆,擠出一絲笑容,“你還別說,他的吻技比最初提升了不知多少倍。”
“這……原來……你是這樣想的,你竟然會這樣想,你怎能這樣!虧我之前還替你不值!”沐歆咬著牙恨恨道,她懷揣著私心,還想繼續數落染瀟月,讓她自愛一些,但她始終不清楚染瀟月的往事,一時竟不知從何下口。
染瀟月難過的看著沐歆,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話。
沐歆猛地站起身,大腦一陣眩暈,但她的心卻是一陣一陣抽搐著,她仿佛看見染瀟月正被秦越推著輪椅,一步步朝她遠去,可當視焦清晰,才發覺染瀟月就安靜的坐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風吹拂著她散在鎖骨上的秀發,帶來她身上的香味,讓沐歆回想起經年前游歷時那場大醉,兩道赤裸白皙中交織的旖旎。
痛苦與嫉恨在心中如烈火升騰,理智在崩塌。她舔了舔嘴唇,一步一步靠近染瀟月,從後面環上她的脖子,擁抱著她。
和年輕時相比還是一樣溫暖,沉郁和堅強衝淡了染瀟月曾經的活潑靈動,多了絲歲月催熟的女人韻味,但她依然美的動人心魄,她依然是染瀟月,曾經那個向自己伸出手,笑著問是否要與她一起同行的姑娘。
輕輕摩擦著染瀟月優美的脖頸,擺動臉頰不讓她拒絕自己,耳邊傳來了關切疑惑的問詢,但那只是微弱的噪音,沐歆所聞的,只有自己激烈的心跳,那是滿滿的不甘。
“我才是第一個品嘗過這雙唇的人。”她輕輕耳語。
她扳過了染瀟月尖俏的下巴。
“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