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海鳴市
殘暑被夜風驅散的時間。雲層異樣的翻卷著
仿佛旋風一般,盤繞著聚集在一間小小的二層建築上方
那是一間四壁白漆有著深褐色斜頂的民宅。占地大約三十五平米,沒有庭院和車庫這些富裕階級的無意義象征。房頂上也沒有太陽能板或者衛星天线這些現代文明的象征。
陽台上有兩條晾衣杆,掛著幾個衣架,一個傘骨狀的小物架。此刻什麼都沒有晾曬。
落地的鋁塑窗中夾著防盜的菱形鋼絲,正嚴絲合縫的關著。內部掛了遮光特種織物的落地窗簾。從滑軌的縫隙中透出一抹暖黃色的燈光預示著住戶還沒有就寢或者留了夜燈。
寢室內的裝潢是十分簡潔的奶白色。稍稍泛著淡黃的壁紙包覆著牆壁,地面上鋪設著無骨的地板,天井則是淺木色的吊頂。
通向陽台的落地窗旁的牆角有著小巧的衣櫃,沿牆一扇半人高的擺滿的書架,正對的是一張雙人床。
床上的被褥鼓起,包裹著側躺的女孩。
茶色短發的女孩面對著床頭櫃上的台燈,雙手捧著小開本的書籍,時不時發出竊笑。似乎看得正入迷。
寢室的門輕輕地打開了一道縫。
“疾風姐姐……還不睡嗎?”
看到門縫中透出的光线,推門而入的女孩用困倦的嗓音訴說著擔憂。
那女孩有著披肩的亞麻色直發,雙手摟著與自己差不多高的抱枕遮住了身體。
“啊啊……”
放下書,作為姐姐的疾風一臉尷尬:“正要睡的……吵醒雅醬了?”
“嗯嗯……”
搖搖頭。女孩提著抱枕走到床邊,從抱枕後露出小臉:“咱也正要睡。”
然後繞過床腳來到另一邊,坐下,躺下,將抱枕放在一邊,翻身,摟住疾風的腰。
“誒……”
將手中的書本合上。疾風迷茫的頓了一下:“雅……要在這里睡?”
身體貼近,將臉埋在對方頸間。雅悶悶的帶有一絲不滿:“因為疾風姐姐又會繼續看書的吧……”
“啊……啊哈哈……”
被抓包的姐姐用食指撓了撓臉:“睡了。這就睡。”的說著伸手關掉了床頭的台燈。
“那個……雅?”
陷入黑暗與沉默的寢室中傳來疾風溫和的嗓音:“可以放開一點嗎……”
沒有回話,女孩緊了緊手臂,搖了搖頭。
“唔……我不會偷看書的啦……這樣子很難睡……”
雖然被抱著不會有什麼難受。但心里總是有些害羞的。
“……風……很喧囂……”
沉默了片刻,雅這樣解釋著。
“……晚安。”
沒聽懂。疾風眨了眨眼。還是沒聽懂。
“晚安……”
‘唔……雖然有家人一起生活是很好……’
面對著黑暗,疾風胡思亂想著難以入睡。
‘我也知道這是親近的感情表現……但雅好粘人……’
‘而且……經常說些聽不懂的話……’
‘明天吃什麼呢……’
思緒越飛越遠。疾風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窗外,盤踞在房頂的雲團不知何時散去了。露出皎潔的月光……
次日晨。
被樹梢上小鳥的嘰喳喚醒,疾風擦了擦眼角,睜開眼。看著面前的小鬧鍾。
‘七點……半……’
內心稍微帶上了一絲陰霾。
‘已經休學幾個月了……還是會在這個時間醒來……’
抿著嘴唇,以面對殘酷現實的眼神看向床頭。那放著台燈和鬧鍾的奶白色矮櫃旁,突兀而又刺眼的亮銀色。
輪椅。
這個不屬於一般家庭的異物。
‘我的病……治不好嗎……’
平時樂觀而堅強,但心中還是有著自己的感傷。
“末梢神經麻痹”,這個原因不明的病魔從半年前纏上了自己。
去圖書館查了許多。似乎那些疾病都不符合自己的情況。沒有明確的病因。只是某一天醒來忽然腿就不能動了。
隨著這麼多次的檢查,逐漸聽懂了石田醫生隱藏在鼓勵與溫柔之下的深意。
這好像……是治不好的那種……
明明已經決定了一個人要堅強。要努力學習找到好工作報答叔叔的……
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就在自己陷入低落的時候。肩膀上感受到輕輕的拍撫。身後傳來稚嫩的嗓音。
“沒事的。有咱在……”
“啊……吵醒你了嗎……”
從悲傷中蘇醒。疾風揉了揉臉頰,露出笑容。
“不用笑喲。”
身後的人兒察覺到動作,輕聲安慰著摸了摸疾風的頭頂。
“悲傷難過的時候,哭出來就好。雅雅會幫你接住的。”
“唔……我是姐姐嘛……”
平日在生活上就因為行動不便受了很多關照……怎麼能再跟妹妹撒嬌呢……
“咱覺得並沒有這種規定喲?”
身後傳來雅輕輕的笑聲:“而且,還不一定誰是姐姐不是嗎?”
“嗚……我是姐姐啦!”
根據叔叔所說,這名為露米雅的女孩連生日和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這個“露米雅·格萊希婭”也是收養她的教會給取的名字……
為什麼就成了自己的妹妹呢……這一點還是很不理解。
也許那位格雷阿姆叔叔和收養了雅雅的格萊希婭阿姨是夫妻關系……吧……名字也挺像的……
“嗯~晚上熬夜看書早上又逃避現實的姐姐~”
妹妹的調笑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唔我才沒有……”
“沒關系喲~”繞過肩膀的一只手點在疾風嘴邊,止住了對方的話語:“一定能治好的。我會給姐姐治好的。”
‘雅醬……’
注意到對方那不太熟悉的自稱。意識到那是認真的證明。疾風感覺內心一暖。
雖然毫無根據。但就是想去相信。相信自家妹妹的奇跡。
……或者魔術?
不知是在哪學到的。按理說是教會養女的自家妹妹會一些令人驚嘆的魔術,或者戲法。自稱奇跡這一點倒是很有教會的感覺。
比如能夠猜中紙牌的花色,猜拳一定能贏,投骰子可以操縱點數,之類的。
每當自己詢問對方都會微笑著說“這是奇跡喲~”
……好微妙的奇跡……
疾風胡思亂想著,被自家妹妹抱上輪椅推到了浴室。
“來張嘴~”
在牙刷上塗了黃豆大小的草莓味牙膏。雅輕輕捏著疾風的臉頰。
“啊……唔……”
內心中有一點‘明明我自己能刷的……’的不滿。疾風張開嘴。讓對方靈巧而仔細的刷起了牙。
“來漱口~”
牙刷被放在一旁,水杯遞到了嘴邊。
溫溫的。
“洗臉喲~”
在溫水中揉過的毛巾擰到半干,捏在纖細的手指中來到自己面前。
“嗯……”放棄抵抗乖乖閉上眼。
稍微有點熱。暖暖的。很舒服。
雅仔細擦掉殘留在嘴角的牙膏沫,左右看了看,然後拍了拍疾風臉頰:“嗯!今天的姐姐大人也是美人!”
“嗚啊……美人什麼的……”
被那真摯而熱情的注視盯得有些發燒,疾風害羞的扭開頭。
然後感受到頭頂輕輕的按壓與麻癢。是雅開始給自己梳頭了。
‘關懷過度了……我只是腿不方便,又不是臥床不起……’
感受著梳齒滑過頭皮,疾風微微伸展了一下肩背。
把疾風打理的漂漂亮亮之後雅滿意的點點頭,撈起疾風剩下的牙刷在嘴里胡亂捅了幾下,擰開龍頭用涼水漱了口,然後拿毛巾在臉上飛快的抹了抹。
‘牙刷也不洗一下就拿去用什麼的……’還是有些害羞。疾風偏著頭羞澀的避開視线。
一分鍾內結束早晨的梳洗。雅收好用具:“疾風姐姐要上廁所嗎?”
“嗚……還不用。”
有些臉紅了。疾風雙手拉著上衣遮在腿間。
‘啊嗚……我自己能上廁所的……’
回想起最初的那幾天,被妹妹抱到馬桶上,被妹妹吹著口哨看著,以及被妹妹用溫水擦洗什麼的……羞死了!
“那麼。早上吃煎蛋吐司可以嗎?”察覺到疾風的羞澀,雅歪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啊,嗯。我來做就好。”
“嘛嘛,病人就給咱乖乖坐好!”
不容分說的指著疾風做出決案陳詞,雅轉身走到疾風身後,將輪椅推回寢室擺在書桌旁放下手刹。
然後俯身撿起掉到床邊的書,轉到一旁拍了拍書頁,放在疾風手中:“早飯馬上就來喲~”
“啊,謝謝雅醬。”
過了幾周還是不習慣被這樣照顧。疾風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臉頰。看著妹妹哼著小曲蹦蹦跳跳的下樓去了。
‘嗚……叔叔……什麼叫‘跟你境遇很相似的女孩,想請你幫忙照顧’嘛……這完全跟我不像嘛!’
雖說是平日見慣,但雅那種溫柔體貼和積極陽光和有些不知羞恥的姿態,看起來還是那樣的耀眼……
“今天也一切正常~”樓下傳來妹妹哼著小曲的嗓音。讓疾風覺得自家這棟房子顯得不那麼空曠。
少傾。
“早飯來咯~”伴隨著歡快的話語,雅端著托盤,用圓潤的小屁股頂開門。
“啊。辛苦了~”放下手中的書,疾風流露著淡淡的幸福。
雅來到疾風身邊,將托盤放在書桌上。拿起小狸貓圖案的餐巾像是戴項鏈那樣給疾風圍好,抹平邊角。
口中“噠噠噠噠~”的配著效果音,將純白潔淨的陶瓷餐盤蓋提起一個小縫,讓其中蘊含的白霧飄出。同時悄悄瞟了疾風一眼。
“啊哈哈……”有些無奈,又有些溫馨。疾風輕笑著。‘雅還是那麼愛玩……’
量很少的白霧漸漸淡去。雅口中的效果音改成了“將將~”。將餐盤蓋整個抬起。
金色的光輝“嘩”的在餐盤中閃現。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疾風也多少掌握了雅的行動,“今天也是會發光的料理誒~”的用驚訝和好奇的語氣配合著。
‘嗯……我要振作才行。不能讓妹妹擔心。’在內心這樣下了決意。
看到疾風的笑容,雅滿意的將發煙發光的小道具一把抓起飛快的關掉藏進衣兜里。然後一臉“什麼都沒發生雅雅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捧起圓肚壺衝進麥片中。
今天的早餐是香蕉豆漿衝麥片,橙汁,胡蘿卜卷心菜玉米沙拉,煎蛋烤土司,生菜葉,櫻桃西紅柿,烤小香腸。
考慮到亞洲人極高的乳糖不耐概率用豆漿取代了牛奶,為了調整口感在黃豆中加了少許薏米,磨制後加香蕉一起煮來增加一點甜味和補充大豆中缺乏的營養。
因為粘稠度太高喝起來不夠清爽的關系,飲品選擇了稀釋的果汁。在甜橙汁中加入一點點青檸混合來調整味道。
作為前菜的玉米沙拉選用北海道產半年生甜玉米,整根運來使用前才剝下。並且仔細的去除了果粒下方會影響口感的的梗。將胡蘿卜煮熟,卷芯菜焯過,切成玉米粒大小。拌上用酸奶和無脂蛋黃醬和酸黃瓜屑調制的凱撒醬。
主菜是全麥吐司面包切片,低溫烤至面包皮的部分酥脆,輕輕敲打使其脫落,再高溫烤至兩面出現金黃色的焦糖化。
蛋是經過桐木灰低溫殺菌,以生食的安全規格檢驗的一等品。在弧角方形的小煎鍋中用芝麻油單面煎至淡黃半凝。
考慮到疾風不喜歡洋食,用自制的“章魚燒醬汁+碾碎的嫩豆腐”代替了黃油。在吐司的一面塗抹上薄薄的一層,再放上蛋擺正。
後沙拉選擇簡單清爽的生菜葉來結束一餐諸多的口味。再加上櫻桃西紅柿來調節擺盤的顏色,讓明亮的淡色系從遠方烘托近景的主菜。
最後看著擺盤一腳還有些空余,就烤了兩個維也納脆皮腸。雖然這不屬於餐點優雅的協奏曲,但能有一點點輕快詼諧的變奏也打破了整盤那正式而沉重的氣氛。擺上去看起來有些喧賓奪主,就減少了一根。
減掉的那一根被雅吃了。
“哇哦……”
看到餐點,疾風發出小小的感慨。
‘雅真的很會做飯呢……’的想著。
“我開動了~”
沒有再說些“不會太麻煩嗎”或者“你辛苦了”這種客氣話。疾風欣然接受了這份關懷,雙手合十一禮,拿起筷子。“太豐盛了……要從哪里開始吃呢~”的笑著。
將料理剩下的邊角和試做時失敗的部分胡亂堆了一盤夾在兩片面包里。雅退到門口動作迅速的“咔咔”啃了起來。
然後溫馨的看著疾風恢復小孩子的天真爛漫,對一道道料理展現出好奇與驚訝。
餐後
湊近用餐巾仔細的擦過疾風的嘴角,雅退後半步滿意的點頭。
‘剛才臉好近……’有些心跳加速。疾風輕輕呼吸著。略帶不安的問到:“唔……每次都只有我吃這麼好沒關系嗎?”
“咱吃的也一樣喲?”雅笑著倒了一杯水在旁邊擺著:“自己吃沒必要擺那麼好看啦……”
“嗯……其實我也不用……”
有些擔心這會成為否定對方的努力,疾風撓著臉頰,小心的斟酌著話語。
“那怎麼行,咱的料理可是會發光的!當然要擺的漂亮!”雅,理所當然的給出一個拇指。
“啊……啊哈哈……”不知說什麼好,疾風用笑容結束了這個話題。
‘料理需要發光嗎……不那只是用了什麼魔術道具吧……料理應該是不會發光的……雅還真是愛玩……’
將餐具清洗收納,擦過桌子。雅回到疾風身邊:“疾風姐姐很喜歡看書呢。”的展開話題。
“啊。嗯,以前開始就很喜歡了。”手掌撫摸著書籍,疾風微笑著點頭。
“唔……世界第一好懂的服裝設計……?”探頭看了看書名,雅露出一臉苦澀的表情。
“我不是沒有去上學嘛……自己在家也不能落下課程啊。”話語中稍微有一點不假遮掩的失落。
原本的疾風時刻都堅強的微笑著面對,露米雅來了之後看到這樣會擔心。
“誒我覺得這已經不是小學的水准了……”拿起書翻了翻,“嗚哇……好多數字……”變成圈圈眼,“根本不好懂嘛!”
“呼呼……”被對方的演出效果逗笑,疾風接過書本:“我是姐姐嘛。”
“唔……我覺得不是這種原因……”雅撓了撓臉,指著放在書架上的那本纏繞著鎖鏈的精裝書:“對了疾風姐姐,書架上那本我可以看嗎?”然後挽回威嚴的“那本我一定能看懂!”的握拳
“嗯,可以喲。不過那本書打不開呢……”疾風伸手取下那本大書遞給妹妹。
接過書,雅翻來覆去的擺弄著,不時發出“誒……”的聲音思考著什麼。
那是一本看起來很像古代貴族或者魔法師之類風格的書籍。深咖色的封面上鑲嵌著金色的紋樣,中心有著十字架一樣的紋章。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纏繞在書上的銀色鎖鏈
鎖鏈分為橫豎兩條,在書背面交疊,從四個方向繞過書籍,在正面的中心部位連接到一個圓形的金屬零件上。中心還有著不知是寶石還是玻璃的透明珠子
“唔唔……”
用疾風的台燈打著光,雅發出難懂的困惑:“鎖鏈也沒有接縫……也找不到鎖孔……”
然後放棄了研究,視线看向疾風:“這本書……疾風姐姐很喜歡的吧?”
“嗯,是我最喜歡的書。”用關懷的眼神注視著妹妹的疾風點頭承認。
“是在哪里買的嗎?”雅好奇的問著。
“唔……在哪里來著……又好像不是買的……”手指點著下巴,疾風望著天花板思考著。
“明明打不開?”察覺到異樣,雅追問著。
“是呢,一直打不開。”
“從來沒看過內容?卻是最喜歡的書?”
“沒看過呢……”逐漸的察覺到了什麼:“啊叻?”
“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從來打不開,也沒看過內容。但卻是最喜歡的書?”雅整理著狀況:“啊叻叻?好奇怪啊。”
“對啊……我是為什麼喜歡這本書的來著……?”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不安,疾風捏著額角努力回憶著。
“嗯……咱可以打開看嗎?”雅舉起手中的書。
“啊……但是打不開……”
“請相信奇跡~”歪頭笑著,“不過這個奇跡需要用到斜口鉗所以咱要下去一會兒。”
“誒雅要把鎖鏈剪掉嗎?”
“嗯。疾風姐姐不覺得這本書太可憐了嗎?一直被鎖鏈捆著,都不能看了……明明書就是應該被人看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憐憫和憂傷
“唔……書……確實是用來看的……”疾風還有些猶豫
“而且呢……咱覺得這就好像買來的雜志會撕掉塑封的吧?這鎖鏈應該是包裝啦。不是書的。”
“啊……”想起了自己以前買的書,那些帶著的塑封袋好像都被撕開扔掉了。“你這麼說倒也……”
“所以咱們把它打開看吧~”
“嗯……好。”下定決心的點頭
於是雅帶著書啪嗒啪嗒的下樓去了。
隔著樓板聽到翻箱倒櫃的聲音,和雅“唔……在哪里呢……”的自言自語。和“啊找到了~”的愉快聲音。
沉默
沉默
‘雅……不會弄傷自己吧……’
沉默
‘奇跡什麼的……就只是剪掉嗎……’
沉默
‘果然是很廉價的奇跡呢……’
沉默
沉默
“嘎”的尖銳噪音。和雅的“呼……終於打開了”
翻箱倒櫃的聲音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打開了喲疾風姐姐~”雅舉著書,滿臉成就感的笑著
“嗯,了不起喲~”伸手讓妹妹靠過來,給她摸摸頭。
“誒嘿嘿~”很舒服的笑著
“那麼。來看吧~疾風姐姐最喜歡的書是什麼內容呢~”
將書籍放在疾風面前的桌上,拉開鎖鏈的封套。然後期待的看著疾風。
“嗯。來看吧。”
稍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期待。疾風的手指搭在封面上
然後翻開。
“……”“誒?”
入眼的是淡黃色的牛皮紙,有著稍顯粗糙的紋路,好像是手工制作的一樣。
“啊這一定是封二啦……”這樣說著,疾風翻了一頁。又一頁。又一頁。
不知不覺,書,已經翻完了。
沉默
“唔……”沒想到所有頁面都是空白的。疾風愣愣的拿著封底
“誒……雅雅覺得這一定是日記本!”同樣有些呆滯,雅點了點頭,努力做出陳述。
“日記……本?”
“對啊~不是有那種帶鎖的秘密日記嗎?這肯定也是那樣的東西啦!估計是買什麼雜志送的贈品吧?”
“誒……我覺得大概不是……”
“那就是什麼動畫的周邊?或者裝飾品?反正這樣的肯定不是書啦。”說著雅翻到封底:“你看都沒有書號和條形碼。”
“嗯嗚……”確實…從沒見過這樣沒有奧付頁的書……但總感覺有什麼不對……
將疾風的手指拿開,雅合上書,把鎖鏈套好。擺在書架頂層最里面。
“疾風姐姐我們不想它。你看外面陽光多好,又沒有風。陪咱去玩吧?”的發出邀請。
考慮到疾風不喜歡被照顧而用上了邀請的語氣。
“唔……好吧。雅想去哪里呢?”雖然還有些疑惑,但比起書還是妹妹更重要。疾風點頭答應。
“海大圖書館怎麼樣?去看看那些真正的書吧?”顧及對方的身體和愛好決定了行程。
“圖書館嗎……雅不會悶?”自己很喜歡看書,活潑的妹妹還是比較喜歡逛街之類的吧……
“其實……上次有本書看到一半咱很在意接下來的展開嘛……”垂著頭戳手指。
“啊,是雅上次睡著了的時候?”疾風毫不客氣的笑著戳穿了妹妹的掩飾。
“嗚咕……因為陽光暖暖的……又安靜……”雅,害羞了。“啊嗚嗚!總之圖書館!圖書館啦!”
“嗯,雅喜歡就好喲。”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估計那打不開的書是買書架送的展示品吧。
“那咱去准備一下喲~疾風姐姐要上廁所嗎?”湊到疾風面前。
“嗚……我自己可以……”雙腿夾了一下。疾風羞澀的將雅推開。
“疾風姐姐准備好了喵~?”換上了外出的服裝(運動服),等了一會兒,雅打開門用可愛的尾音呼喚著。
“嗯。”加了一件披肩的疾風整理著頭發。
然而因為雅把鏡子都收起來了的關系,遲遲弄不滿意。
於是雅走上前,握住疾風的手,放下。開始幫疾風調整發卡。
“謝謝雅醬。”低下頭讓對方好弄一些,疾風微笑著。
“嘛嘛,姐妹間還說什麼謝謝——好了~”將疾風招牌式的左前發兩道發卡夾好,雅推開一步看了看,滿意的拍拍手
然後繞到疾風身後,很自然的推起輪椅
“唔……”有點想說‘我自己可以’,又覺得會讓雅難做。疾風猶豫了一下
還是決定不說。
輪椅實心的軟橡膠胎壓過地板,滾動著。承載著坐在其中的女孩。
有著良好空間感的雅以平穩而優雅的弧线在室內移動著。期間打破寂寞的留下了“午飯要吃什麼呢?去翠屋?”的話題
坐在輪椅上的女孩恬靜的笑著,思考著。“翠屋的蛋糕很好吃呐……”
八神家的二樓並不宏偉。轉眼間兩位女孩就來到了疾風必須面對天敵的時刻。
樓梯。
這間叔叔為了自己過的放松而買的獨棟建築雖是新築,也算整潔寬曠。但偏偏沒有“電梯”這樣現代文明的利器。
雖說一般二層的住宅是不會考慮那種東西的吧……
很顯然,九歲的八神疾風即非特技演員也不曾涉足極限運動。要讓病弱的少女做出“坐著輪椅跳上樓梯”這樣的動作還是太強求了。
以往的疾風都是先從輪椅上下來,手掌和膝蓋並用的爬著移動,然後再爬上在樓梯另一端准備好的輪椅。
當然隨著雅的到來,這種例行的活動被禁止了。
將輪椅停在樓梯一旁靠牆的位置,雅替疾風拉下手刹。走到疾風身前俯下身。
“嗯……”偏開的臉頰有些許的泛紅。疾風張開雙手,讓雅的手臂從自己腋下穿過,在背後抱攏。
內心輕輕的‘嗚……’了一聲。‘為什麼雅每次都要這樣抱……’的想著,雙臂環過雅的肩頭。
比起被抱著寧可自己爬的疾風咬著粉嫩圓潤的下唇,睫毛輕顫中訴說了羞澀。
隨著雙臂的合攏,雅向後拉開弓步,手臂用力圈住,上身後仰,膝蓋用力,將疾風從輪椅中拔了出來。
因用力而粗重的喘息噴在疾風耳畔。有些癢。讓疾風‘這姿勢……好奇怪的啦……’的想著,大腿抬起,夾在雅纖細的腰間。
用這個“好奇怪的姿勢”和疾風互相抱著,雅一步步邁下樓梯。
動作有些慢,但很穩。
穿過樓梯來到一層。將疾風輕輕放在等在一旁的輪椅上,雅“呼……”的松了一口氣。
“辛苦了~”糯軟的關西腔中還有一抹害羞。疾風拿出手帕,給雅擦了擦額頭。
“沒事!”舉起手臂擺出一個健美的姿勢:“咱可是搬運屋!”
聽到那奇怪的姿勢和二之名,疾風忘卻了剛才小小的尷尬,輕輕笑了起來。
輕緩的將疾風推到玄關,雅放下手刹,繞到輪椅正面,單膝跪在疾風面前垂著頭。
‘嗚……這姿勢……好像求婚的樣子?’沒由來的想起昨天看的電視劇,疾風“噗”的紅了臉。‘啊啊啊我在想什麼!’的拍打著臉頰。
面前的雅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捧起疾風的玉足,將室內的拖鞋除去,從一旁拿過鏡面大紅色的圓頭皮鞋擺正,手掌蓋上疾風包裹在棉襪中的腳背,讓腳掌微微蜷起,另一手托著鞋子,溫柔的套上。另一只腳也同樣細心而仔細的對待。
看著這一幕,小腿以下並沒有知覺的疾風有些感傷。
‘嗚……為什麼我的病治不好呢……’的陷入低落。
然後搖著頭、拍打著臉頰給自己鼓氣‘嗯嗯。雅說能治好的!肯定能!’
為疾風穿好鞋子。將雙腳放穩,而後用皮鞋的腕帶繞過輪椅連接腳踏的支撐系好。雅站起身,拍拍手,端詳著自己的成果。
而後又湊上前,拍了拍疾風的裙擺,再遮住一些。
讓疾風又有些害羞。
將輪椅抓穩,滑下坡道,同時踢上旅游鞋。雅打開了玄關的大門。
緩緩的,一點一點的打開。就好像怕室外的陽光與空氣嚇到疾風那樣。
‘唔……我還是經常出門的吧?’察覺到雅觀察的目光,疾風撅起嘴巴。‘這樣搞的我是家里蹲一樣……’
於是雅抱歉的笑著,將大門打開了。
室外的空氣比家里多了一點植物和泥土的氣息……也就這樣,沒什麼特別的。只是陽光有些刺眼。
雅從玄關口的鞋櫃上拿起一對T形的支架,裝在輪椅扶手前方。而後按下了開關,點亮支架中隱藏的激光筆。讓紅色的光透過支架末端的鏡片與縫隙射出,在地上形成了一個明亮而清晰的正方形輪廓。
“雅……這個真的有必要嗎?”
看著自己面前的紅框,疾風迷惑的撓了撓臉頰。
“嗯,有人不小心撞過來就不好了。”
雅肯定的點點頭。然後關上玄關的大門,從兜里掏出鑰匙鎖好。
又擰著把手拉了拉,確定鎖好了才放心。
“唔……雅總是有這些奇怪的小道具……”疾風點著上唇思考著。‘這東西到底叫什麼啊……?’
“是奇跡~”雅很爽朗的笑著結束了話題。推起疾風順著步道緩緩前進。
十分鍾後
也許是托那個不知叫什麼的邊界线的福,又也許根本和那沒有關系。途中遇到的行人們都以“真是一對好姐妹”的眼光看著自己,遠遠的避開。一行二人十分順利的平安到達海鳴大學附屬圖書館。
雅在接待大廳刷過會員卡,將那個不知名的道具關掉,折疊,收在疾風椅背後。然後推著疾風進了電梯。
疾風還在因為剛才路過的小男孩“媽媽那是什麼?”和牽著小孩的少婦“噓,不要看,快走”的快步離去的場景而尷尬中。
‘這東西一定很奇怪吧!是雅的認識有偏差吧!’的略帶不滿的這樣想著。
從名字上就能看出。這位“露米雅·格萊希婭”妹妹並不是日本人。也很可能不是亞洲人……
‘估計這就是異文化的差異性?’疾風眨了眨眼,對書中看到的詞匯有了切實的認識。
“疾風姐姐自己沒關系嗎?”把疾風推到對方常來的藝術與設計區域,雅俯下身跨過椅背將下巴放在疾風肩膀上問道。
“嗚!”耳後忽然一癢,疾風縮了一下脖子。“……雅醬太近了!”
“啊哈哈……”稍微拉開一點距離,雅干笑著,“因為圖書館要小聲嘛……”的解釋。
“唔……”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聲音太大了。疾風捂了一下嘴,抱歉的向看過來的大人們點著頭。然後轉頭看著雅壓低了聲音:“我沒關系。雅醬去找自己喜歡的書吧~”
“嗯,有任何問題要立刻叫我喲?”同樣壓低聲音的這麼說著,雅從衣兜中掏出一個有著大紅按鈕的橢圓塑料道具,將末端的腕帶套在疾風手腕上。
“不會有問題的啦。雅就是愛操心。”知道那是呼叫器,疾風微笑著點點頭,用食指外側刮了刮妹妹的臉頰。
手掌蓋上被磨蹭的部分,雅露出幸福的微笑。
然後兩三步一回頭的再三確認著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