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的初戀
01
孩童時期,父母曾送給日菜和我一套精裝的童話書。
在那時,日菜總是一遍遍纏著我讀給她聽,即使她早已將內容記清。而我也總是耐不住妹妹的懇求,一遍遍讀給了她。
所以到了現在,我還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套雜糅了和洋童話的書籍。以幸運的漢斯為開頭,以稻草富翁為結尾。
整體篇幅並不長,但只要我重新念給日菜,她總是能像第一次聽到時那樣,眼睛亮閃閃地提出不同的問題。
說來奇怪,明明都不是多麼重要的話,但其中一句,我至今還記憶深刻:
“童話有好多類型呢~要是我和姐姐也是書中的人物,會是怎麼樣的故事呢?”
是呢,會是怎麼樣的故事呢?
有從擁有到失去的不幸故事,有從一無所有到所獲甚多的幸福故事。
那時的我,以童話書籍為藍本,天真地將世界上所有的故事分作獲得幸福的故事,和走向不幸的故事,這兩種。
日菜和我,一定會屬於前者吧。在童年時我是這麼堅信的。
可到了成長後,與日菜疏遠的那段時期,我又曾擅自悲觀地將屬於自己的故事切換為後者。
只是,日菜又是怎麼想的呢?
在幼時親密無間的時期、在彼此疏遠的時期,我全都沒有問清楚過。
但到了現在,我才明白,在日菜眼中,她和我的故事大概不屬於這兩者中任何一種。
――――――――――――
紗夜結束日常的樂隊練習回到家時,玄關前僅僅擺放著日菜的鞋。
換下鞋,走向客廳,頂燈沒有開。晚秋暗得越來越早的天色中,僅有從電視機里映射出的光线,照在空蕩蕩的沙發上。
擴音器中正傳出語速平緩而柔和的聲音,隱約能聽出是日菜和她都經常看的狗狗節目。
奇怪,日菜竟然會放著節目在那里播,自己卻不坐在這?……她人呢?
疑惑的念頭涌起。沒等紗夜深思,適時地,一陣極為淡薄卻分外熟悉的氣味自客廳的另一端傳了過來。
她不由得一怔。
對了……到那個日期了。
身為Omega的日菜的發情期。
氣息的源頭是她的房間。
推開門,清甜的香氣比之前散落在空氣中的濃烈了不止一倍。
受到影響而變得有些昏沉的視线中,日菜正蜷縮在她的床上。身上還穿著學校的制服,領帶散落在一邊。
她的眼睛微微閉著,呼吸緩慢又綿長。如果不是額頭上沁出的汗水,和緊緊抓住自己手臂的姿勢,看起來就像累極了在小憩而已。
“日菜?”
“……嗯?……姐姐?啊…………抱歉又來你的房間了。”
與平日簡直要跳起來迎接她的活力不同,日菜聽到她的聲音,身體一顫,然後勉強轉過了身。
視线交會,日菜的目光比起平日更為濕潤,雙頰也不自然地潮紅著。
果然。
“沒關系的……好了,你不要起來。抑制劑是已經吃過了嗎?”
“……嗯。”
空氣中信息素的濃度雖然強烈,卻比一般Omega的發情期要淡薄了許多,看來是服用了抑制劑的緣故。
但抑制劑,也僅僅有這種程度的效果而已。與其說是可以減輕Omega發情期的痛苦,不如說是減小身旁的Alpha被其誘惑的感覺。
真是的。
“其實你也可以不用這麼做”,幾乎想要這樣直接說出來。
但終究未能說出口。
走近了幾步。
近距離的對視下,她看到日菜呆了呆,才如同往常那樣,默然地將後頸轉向了她。
撥開後頸那里遮住Omega腺體的碎發,浮著薄汗的白皙肌膚正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或許是忍耐太久了,僅僅是手指不小心觸碰到,眼前的人就像遭受了極為激烈的刺激般,顫抖地咬緊了嘴唇。
“到底這樣多久了…………為什麼不給我發信息說一聲。”
“對不起……”
可能表情太過嚴肅,瞬間,日菜露出了平常被斥責時一樣的,小心翼翼的神色。
明明並不是想要責備她什麼,只是對又沒有注意到這種事,害的日菜忍耐許久的自己感到生氣而已。
而且,到了這種程度,如果不是因為日菜提前服用了抑制劑,散發出的信息素變的稀薄,紗夜覺得真的會立刻無法維持理智。
無聲地嘆了口氣。
紗夜以另一只手撐在床沿上,盡量維持住兩人之間的空隙。
她閉上眼俯下身,小聲說了聲抱歉,如同以往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在日菜後頸上烙下了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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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氣息充斥在鼻息間,即使沒有多余的身體觸碰,僅僅靠著信息素的交互,她也能感知到,日菜此刻因為她的咬噬,身體戰栗不已。
牙齒繼續微微用力,耳邊同時傳來了無法壓抑的悶哼聲。
晃神了一瞬,重新拉開了距離。
眼前的人呼吸急促,半晌才重新恢復了平緩。信息素中流露出的焦躁感,倒是終於比之前淡了一些。
“這樣好受一點了嗎?……父母回來還有一會,你先繼續休息吧。”
“嗯,謝謝姐姐……”
日菜衝她微微笑了下,似乎還遲疑著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又重新側臥著閉上了眼。
紗夜見狀,沒有繼續逗留,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直到重新關上門,她一直維持著的冷靜表情才猛地崩塌。
幾乎要跌坐在地上,抓緊了胸口的衣服,大大地喘了一口氣。可她頭腦中因為日菜的信息素而造成的混亂,卻仍然沒有緩解。
果然,即使日菜已經服用了抑制劑,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下要保持冷靜,對兩人來說都未免太過艱難。
紗夜緩慢地調整著呼吸。
良久後,才撐起身體,往遠離房間的方向走去。
到了客廳,從進門時就一直開著的電視仍然亮著。
關掉它,周圍再次變得黑暗。
紗夜木然地癱坐在沙發上,不由得發起了呆。
在不久前,紗夜都沒有想過,和日菜的相處,還可能有這樣並非劍拔弩張的可能性。
畢竟兩人之間一度因為她的固執而疏遠。不論是做出與日菜區隔的舉動,還是一味地拉開彼此的距離……再加上,這期間還發生了“那個事故”。
初中二年級的三學期,也正是她單方面開始拒絕日菜的第二年。分化為Alpha的她,意外撞見了日菜的發情期。
那時,她的頭腦被那甜美的氣息攪地一團亂,連面對日菜時常有的復雜情緒,也在瞬間被徹底拋開……於是,犯下了無可挽回的罪。
事後,無論日菜怎麼在父母面前袒護她,說是自己的錯,是自己誘惑了她。
但事實就是,那一刻,她在自身Alpha欲望的支配下,完全喪失了理智,襲擊了自己的妹妹,並標記了她。
Alpha對Omega的標記是絕對的。在自然的情況下,無法覆蓋,不會消退。
因此無論是父母痛苦也罷,她自身絕望也罷。從此,她和日菜都不得不作為彼此的“番”,綁定在一起。
只是,兩人的關系並沒有像爛俗的戀愛故事那樣,因為這種陰錯陽差而回溫。
反而正式降至冰點。
這大概是她自身的問題。
對於那次失控,紗夜既感到痛苦絕望,又對傷害了日菜,抱持著罪惡與愧疚的心緒。
即使日菜表現的並沒有如同父母和她那般震動,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對於被標記本身甚至欣然接受。
或許,她只是如同幼時那樣想要親近紗夜而已。以為通過肉體上的接觸,就能夠重新填補彼此日常疏遠的部分。
每次發情期時,日菜都坦然地來尋求她的幫助,並在這唯一不會被拒絕獨處的時間中,如同往日關系緊密時那樣,親昵地講述各種有趣的事情。
紗夜也出於責任心,在那種情況下,做不到對她冷臉相向。
只是每一次,都因為內心強烈的抵觸,和欲望上被勾起分裂感,在事後變得更加不想面對日菜。
明明是自己襲擊了日菜,明明因此而不得不進行著其他人都不可能接受的事,為什麼日菜看向她的表情,仍舊充滿了信賴呢?
她不明白。
好在,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兩人在紗夜的堅持下去了不同的高中。彼此結識了不少新的朋友,也有了各自為了努力的目標。
在各種契機下,於不久前,她終於得以重新直面日菜。
這之後,兩人的相處漸漸增多。
雖然仍然不能算是合格的姐姐,也仍然不能算是回歸了童年一般的親密。但在彼此的關系上,她們確實邁出了不小的一步。
也因為此,紗夜開始回過頭來,認真思考起兩人的關系。
驚覺日菜已經很久沒有主動來要求她的“幫助”,也正是在此時。
雖然,其實這樣已經很久了。
只是在以往,紗夜都對那件事抵觸不已,日菜不來尋求她的幫助,她就絕對不會主動提出。
日菜的發情期,對她來說,是如同懲罰一般的存在。
而日菜的行動變化,是在兩人升入高中後不久。
高中的第一個學期後,日菜像以往那樣坦率地邀約她的情況就變得越來越少。而到了半年前,就僅僅會在忍耐不住時,拜托她以類似臨時標記的舉動來減緩痛苦。
雖然這在以往,對紗夜來說,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畢竟要與自己自卑心的所向、天真無邪的妹妹,一遍遍重復著那些令她失控又自我厭棄的親密接觸,內心黑暗的漩渦只會變得越來越深。
然而到了現在,兩人重歸於好,她得以用新的心情來直面日菜時。再看著她因為發情期而受折磨,內心的愧疚和關切,遠遠壓過了對那些接觸的抵觸心。
所以……如果日菜不討厭的話,她覺得,此時的自己並不排斥再做那些事。
只是好幾次,明明都撞見了日菜如同剛剛那樣痛苦忍耐的樣子,她卻一次都沒有像以前一樣,提出過讓紗夜幫忙的要求。
甚至主動咬下去讓日菜更好受點時,她的表現也像是帶著不想直面紗夜般的羞澀感。
所以……日菜是開始抗拒了嗎?對被標記感到後悔了嗎?
不久前,她也以此旁敲側擊地向日菜詢問過,然而得到的只是“姐姐是如何看待番的關系呢?”這樣的反問。
世俗上,通常認為的“番”,該是以強烈的戀愛心意認定彼此是人生唯一,而做出的選擇。
紗夜記得當時,自己也是給出了這個標准答案。
“……不過大家說的強烈感情實在難以想象。即使是陰錯陽差,我覺得現在和日菜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她還記得,那時這樣說了後,日菜只是若有所思地說著“這樣嗎”,然後像開玩笑般地,說了“那姐姐要是有了喜歡的人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哦”。
喜歡的人什麼的,雖然不知道日菜為什麼會說到這些,但怎麼想都不可能會有吧。
Roselia還在追逐著音樂的頂點,學校里的學業也並不輕松。
戀愛之類的,對於紗夜來說,無非是像奢侈品那樣遙遠又並非必備的存在。
所以,雖說在向日菜講述自己對番的解讀時挪用了普羅大眾的想法,但後半句的“現在和日菜這樣沒什麼不好”也是她的真心。
不僅是“十分重要的家人”,還是彼此的番。
大概全世界,也少有她們這樣復雜的關系了。
雖然並不是出於戀愛、並不是因為深思熟慮,那樣通常意義而結成的番。而是因為責任和陪伴。
就這樣和日菜一直在各自的舞台努力下去,一直陪伴彼此。以家人的身份。
這是她所預見的平靜未來。
畢竟童話中遇到真愛的幸福故事,並不屬於大多數人。她確實是這麼認定的。
只是,日菜又是怎麼想的呢?
[newpage]
02
孩童時期,父母曾送給姐姐和我一套精裝的童話書。
雖然讀過一遍就記住了,但我很喜歡姐姐讀書的聲音,所以總是央求她讀給我聽。
到了現在,我還記得,姐姐讀書時那凜然、認真,又十分美麗的側臉。明明是和我一樣的小孩子,可無論提出什麼天真的問題,她總是一遍遍思索清楚,再給我解答。
“童話有好多類型呢~要是我和姐姐也是書中的人物,會是怎麼樣的故事呢?”
我還記得,提出這個問題時,姐姐皺著眉頭思索的表情。
她思考了好久好久,才靦腆地笑著,說我們肯定會是獲得幸福的那種故事。
是呢,世界上存在兩種故事,一種是獲得幸福的故事,一種走向不幸的故事。姐姐是這麼說的。
以往姐姐的答案總是正確無比,所以在這件事上,也應該是如此。
只是,後來我才發現,世界上故事的類型並不只有兩種。
公主和王子“從此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壞心眼的巫婆“被驅逐出了這個國家”……可那之後的故事呢?
那之後的故事,童話里並沒有說明,姐姐也沒有告訴過我。
但我想,無論是獲得幸福的故事,還是走向不幸的故事,與我想要的都不是同一種。
畢竟,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擁有了最大幸運物的我;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持續著幸福的我……
偷走了姐姐的幸福。
――――――――――――
日菜從昏沉中再次醒來時,房間外是深夜才有的寂靜。
睡了多久了呢?頭腦仍然木木的,肌肉酸軟無力。後頸處的刺痛感也殘留著。
側過身,放置在枕頭一側的手機正以幽藍的光线,提示有數條未讀信息。
伸手點開,屏幕上跳出了備注為“姐姐”的名字。
表情瞬間舒展開。
發來信息的最下方,是動態的Q版狗狗表情。再往上,是連續的幾條文字內容。
依次是叮囑日菜在現在的房間睡覺就好不用換回來,以及晚飯放在廚房里,吃的時候要加熱,還有明天學校和paspale那邊都已經幫她請好假了不用擔心,這樣的內容。
每一條信息的遣詞都如同紗夜本人那樣認真,就連標點符號也像書面寫作時一樣嚴謹。顯得最後間隔了不少時間才發出的狗狗表情格外突兀。
想象著紗夜打完字後猶豫再三才按下這種可愛表情的樣子,一股暖融融的感覺頓時在她的胸口流淌。
“好……那麼先去把晚飯吃了吧。”
日菜盯著手機屏幕小聲地自言自語,從床上撐起身。
床鋪間殘留的紗夜的氣息讓她有點不舍。
以往每一次發情期,都是忍不住追逐著這股氣息來到紗夜的房間。
今天也是如此。
好在被咬在後頸時注入的信息素已經起到了效果,不然會過於貪戀這氣味,變的根本無法離開。
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客廳和廚房的燈卻開著。明黃色的燈光自頭頂灑下,有種溫馨的感覺。
應該是父母和姐姐特意留給她的燈。
朝左側看去,屬於自己的房間那,門縫中沒有絲毫燈光透出。只有隱約傳來的紗夜平穩的信息素,讓她得以確認姐姐已經睡下。
盯著那邊又發了一會呆,日菜才轉身走向了廚房。
廚房中,盛放著滿滿咖喱、覆蓋有保鮮膜的盤子被擺放在一進門就能看到的位置。
撕下滿是水汽的保鮮膜,咖喱本身已經涼透了。
本想直接吃,但想起紗夜的信息,日菜還是將盤子放進微波爐中,旋轉了加熱旋鈕。
其實並沒有多麼餓,對於她來說,吃涼咖喱和熱咖喱也沒什麼差別。
但如果被紗夜知道了,一定會擔憂起她的身體。所以必須聽話。
紗夜從以前起,就是那麼關心她。
小時候,摔傷了膝蓋、從樹上掉下來,總是比她還要緊張。
看到她流血,會哭著問痛不痛,著急地跑去找父母幫忙。即使在最初,日菜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那種感覺叫做“痛”。
如果沒有紗夜的存在,她或許會對一切激烈的情緒無從理解。
教會她歡笑,教會她哭泣。比起自身更為在意她,會解答她所有的疑問,會在她無措的時候給與幫助的……
她的英雄。
是啊,紗夜是她的英雄。
即使兩人的關系一度變的疏遠,在那段時間中,這份溫柔也沒有中斷過。
甚至,在“那個事故”時……
那一天,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發情期。明明是她太過不小心,明明是她在紗夜以為她生病而靠近時,欣喜地提出了進一步的邀請……
明明都是她的錯。
但事後,在父母痛苦的責備中,紗夜卻擔下了所有責任。
身為Alpha,本不必如此的。
畢竟,雖然Alpha對Omega的標記是絕對的,但Omega卻對Alpha沒有任何的約束力。
可姐姐就是那樣認真的人。
即使不是因為喜歡,即使不是她的錯。
從此,兩人的關系多了一層“番”的存在。
在最初,日菜也一度不懂事地暗自欣喜過。
雖然並不是有意促成此,但能有機會和最喜歡的人在一起,能有機會打破之前不知為何造成的隔閡。私心不可能完全不存在。
而且……或許這樣下去,姐姐也會改變想法呢?
只是,事情並沒有她想的那麼順利,不如說更糟了。
以那個事故為分界點,紗夜與她就仿佛只剩一層肉體聯系般。除此以外,在日常中甚至不會對她露出一個微笑。
僅僅剩下了“責任”聯系著她們。
一度,日菜以為這可以通過單方面的靠近來彌補。
然而到了選擇高中時,看到紗夜不惜和父母爭吵也要去和她不同的學校,她終於理解到兩人的關系對於紗夜來說有多麼痛苦。
“番”,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命中注定在一起的兩個人,意味著強烈的感情所向。
她本以為姐姐注定是她的番。但果然,她想錯了。對她而言的幸福,對紗夜來說是一種磨難。
光是看著每次發情期,紗夜不得不與她肌膚相親時,那種痛苦而悲傷的表情,酸澀的心情就從胸腔擴散開。
要說出來嗎?要主動提出解除關系嗎?
可是要是連這最後的關聯也消去的話,是不是從此和姐姐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呢?
這樣的恐懼,讓她一直做不到提出分開的要求,而只能盡量減少發情期時尋求紗夜幫助的舉動。
這樣的時光持續。
就在她以為和紗夜的和好毫無希望時,兩人卻因為吉他這一關聯,在各自樂隊朋友們的支持下,漸漸有了新的進展。
或許已經算是重歸於好了?
最近的每一天,那些因為她的過錯而導致兩人生疏的時光,全都在改變。
也正是因為此,以往總是在發情期對她避之不及的紗夜,偶爾會像今天這樣,溫柔地主動親近她。
太過幸福了。
比過去所有時刻都要更加幸福。
但這種幸福,是紗夜出於家人間的關懷而給出的溫柔。
不是因為戀愛感情,不是因為非她不可。僅僅是對那個陰差陽錯的事故負責而已。
她並不是紗夜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即使被說了“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但如果有一天,紗夜真的遇到了注定的那個人,卻又出於責任心,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感情留在她身邊呢?
光是想到這一點,日菜就感到胸口如同撕裂一般痛苦。
最近一直考慮著這些,在傍晚那時被紗夜主動幫助後,她就一度想要說出口。
只是終究沒能做到。
但……
“下次……得說出來呢……”
頭腦中回憶著過往,日菜忍不住小聲地呢喃出聲。
“要說什麼?”
突然從身後出現的熟悉聲音讓她嚇了一跳。
思考地太過入神,竟然沒有注意到有人過來。
轉過身,只見帶著些許困頓神色的紗夜正站在那里。
她穿著睡衣,顯然是睡到一半時起身。
好在此刻發情期的熱潮已然過去,不然兩人怕是又要一番苦撐。
“……姐姐?”
“你啊,居然會發呆到注意不到人……對了,咖喱微波好了吧,不拿出來嗎?”
看著紗夜有些不解地皺著眉頭,日菜才想起咖喱應該早已加熱好。
她慌忙伸手打開了微波爐的門,准備從里面直接拿出盤子。
然而紗夜的手從後面一下制止了她,在她回頭前,又嘆著氣遞過了隔熱手套。
“哈……在廚房對你還真是一秒都不能移開視线……”
接過手套,身後的紗夜又像意識到了什麼,從這個宛如擁抱一般的姿勢退回了安全距離。
習慣了這樣,日菜倒是沒什麼好失落的。
端起咖喱,走向餐桌。
本以為紗夜此時就會回到房間,但出乎意料地,她卻在餐桌的對面坐了下來。
手上還端著兩杯熱飲,放到了彼此的面前。
“姐姐現在不去睡嗎,明天還要早起的吧?”忍不住出聲詢問。
“有點睡不著,喝完這杯再去睡。”
騙人,明明從出現起就看起來困到不行,只是擔心她才坐在這里的吧。
意識到紗夜的關切,之前因為被打岔而消退的那份雜糅著幸福與酸澀的感覺,再次涌上。
明明不用這麼關心她的。
被標記的Omega在發情期時,只要被自己的Alpha注入信息素,撐過了最初那一波,就基本與平常無異。
但在和好後,紗夜似乎對於過往的忽視太過自責,把Omega的發情期看的十分嚴重,總是這樣不動聲色地陪著她。
這讓她內心更加羞愧。
忍住眼眶發熱的感覺,低下頭,小口地吃起咖喱。
紗夜也沒有繼續說話,啜飲起了熱可可。
兩人之間一時寂靜無聲。
溫暖的食物讓她頭腦漸漸清醒,本覺得沒有食欲,可一旦開始吃,就感到腹中飢餓難當。
咖喱中並沒有放入胡蘿卜,應該是紗夜做的。
全部吃完並沒有花多長時間。
抬起頭,紗夜早已喝完了熱可可,正發呆似的凝望著窗外。
“姐姐……”
“嗯?”
回過神看向她的紗夜,表情溫和,眼神認真。
莫名與若干年前讀書給她時的形象相重疊。
一時間,傍晚想說又未敢說的話,又在頭腦中回蕩起來。
要說出來……對了,現在就說出來吧。
趁著兩人關系已經回溫,趁著姐姐命中注定的人還沒有出現,趁著她沒有因為這關系變得更加為難……
只要這時由自己主動提出,就算父母會生氣,兩人仍然可以繼續“關系良好的姐妹”這個身份。
“……姐姐…………有聽說過清除標記的手術嗎?”
“聽過。”
望向她的表情瞬間變的嚴肅,還帶著一絲疑惑。
像是不明白為什麼突然會說到這個。
“啊,聽說現在這個手術很簡單,以前總是不批准是倫理協會那邊的問題。實際做起來就像扁桃體切割那麼簡單呢~”
眼前的人隨著她的話,漸漸睜大了眼瞳。
日菜努力以輕松的語氣,像是並不在意般將這段話講了下去。
畢竟……要是被紗夜被注意到她並不想的話,一定會阻止的。她就是那麼溫柔的人。
“好像聽說做完後就像其他沒有被標記過的人一樣,所以挺多不小心成番的人都會去做?”
繼續帶著歡快的語氣。
但紗夜什麼也沒有回復,只是如同呼吸停止了一般凝視著她。
姐姐是不是已經知道她要說出什麼了呢?
日菜吞咽了一下喉頭,盡量不去思考紗夜在想什麼。
只是想著接下來要說出的話,雙手就忍不住要顫抖。
如果能好好說出的話,如果能好好說出……
姐姐就還有獲得幸福的機會。
努力擺出笑容。
要感謝之前小千聖教會自己的演技,當做演戲的話,好像沒那麼困難了。
努力讓雙手不要顫抖。
努力讓發出的聲音像是非常開心。
努力讓姐姐覺得,自己是十分想要這麼做。
“姐姐,我想去把標記消掉。”
她聽到,自己確實地,這樣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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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姐姐,我想去把標記消掉。”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紗夜的腦內還在消化著日菜前面說出的話。
並不是該在這種放松互動下出現的詞語,所以第一瞬,她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消去標記……是說那個消去標記嗎?
“你…說什麼?”
帶著一絲不確定,盡量平靜地詢問出聲。
畢竟如果前面是在說別的話題,或者是在講述別的人之類的,也不是完全不符合腦內既往的認知。
可是……
“就是消掉番的標記啊……剛剛也說了?之前看到醫院的申請放寬……”
“等、等一下……誰消去?”
一時間,語氣焦急了幾分。說出話的同時,心髒也不自覺發出了討厭的雜音。
可日菜卻像毫無察覺般,帶著笑容回答了。
“嗯?我消去?”
“不……怎麼、為什麼突然……”
“誒?不突然啊?……啊,之前考慮的時候沒和姐姐說呢。”
“……你是認真的?”
“嗯!是啊~所以姐姐覺得……”
“等一下……!”
無法控制地出聲打斷。
原本坐著的椅子因為她的猛然起身,發出了尖銳的摩擦聲。
日菜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此,話語瞬間停止,沒說完的部分都像是噎在了喉嚨里。
她的身體也繃緊了,眉尾不安地垂了下來。
糟糕,又對日菜發脾氣了。
注意到這點,焦躁感瞬間被愧疚壓過。
但,不該是這樣。
到底是哪里不對。
從未考慮過的話語,自從未設想過會那樣說的人口中傳出。即使耳朵接收到了信息,頭腦卻完全無法反應過來。
一時間,紗夜既想要道歉,又想問個清楚。腦中亂做一團。
“對不……”
“抱歉……”
才開口道歉,卻幾乎是和日菜同時出聲。
坐在對面的妹妹,仍帶著一絲忐忑的表情望向她。
紗夜不由得表情放緩,點點頭,然後重新坐了下來。
調整好坐姿,又拿起了面前的杯子,想要通過溫暖的熱飲找回一點頭緒。
可杯中早已空了。
“姐姐……那個……剛剛的……”
隔著桌子,日菜以比平日更加規矩的姿勢坐直了,小聲地再次呼喚了她。
日菜是還想繼續那些話題嗎?確實,那樣地打斷她,自己卻也什麼都沒有說,完全是毫無道理的事。
可是……要說些什麼好呢。
過去堆積下來的認知,與眼前的畫面絲毫無法嵌合。
無法理解日菜為什麼說出那樣的話,也因此組織不出任何詞語。
太過突然了。
明明前一刻,還是普通的,與過往無異的一天。
明明前一刻,還是兩人和好後,並不多麼特別的一天。
在前一刻,即使有著發情期的問題,望著窗外的稀疏燈火時,她仍然安心於這片刻的相處,安心於能和日菜一起平靜地坐在這里。
所以……為什麼呢?
“……姐姐?”
“對不起,剛剛只是有點驚訝。”
紗夜低下頭,組織著措辭。
“主要……太過突然了。…………你說的,我要先考慮一下。”
此刻的她,確實只有思考清楚,才能做出合理的判斷。才能確定,日菜是否真的是想要解除標記。
這應該是必須的。
這應該……不是出於私心。
以“需要考慮”作為話題的暫停,兩人沒再說什麼。
紗夜像往日一樣,看著日菜吃完飯,就敦促著她快點回去休息。
心境卻帶著一絲莫名的酸澀,與半小時前不再相同。
日菜離開後,客廳再次變得安靜。
空氣像隨著深夜的到來,變得更加寒冷而稀薄。時鍾也已經指向了兩點半。
又發了一陣呆,紗夜嘆了口氣,才走過去按下了客廳頂燈的開關。
光线一瞬散去,習慣了明亮的雙眼里,周圍頓時變得無比漆黑。
半晌,她才從黑暗中緩過神,慢慢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天後,兩人的相處與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
日菜那邊,不知道是否是還等待著她“考慮”的結果,並沒有再提到那晚的話,平日對她也依舊是那麼親昵。甚至還邀約出門游玩了好幾次。
但紗夜幾次在母親讓她幫忙打掃日菜的房間時,在桌上看到了與解除番相關的資料。
果然,日菜是認真的嗎。即使她說出那些話的原因,她想要做的事情。統統都無法理解。
兩人本就並非深思熟慮、彼此戀慕而結成的番,要是真的想要解除,也並不是多麼奇怪的事。可那天的一切,都讓紗夜覺得哪里有一層違和感。
是的,早在之前,日菜就在發情期時表現出了對她的躲避,但……要是真的早就想要消去標記,為何不是在被她態度惡劣對待的過去呢?
日菜真的想清楚了嗎?她是真心想解除的嗎?
茫然的不真實感,讓紗夜只能一邊考慮著日菜的真實想法,一邊小心地避開在兩人間再次談到同樣的話題。
整個十一月,紗夜都是在這樣的思考中度過的。
學業、樂隊、社團,壓在身上的諸多事情讓她無暇冷靜地做出判斷。即使向彼此熟識的友人們打聽,也僅僅能得到“日菜最近在學校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這樣普通的回復。
思考不清楚原因,疑惑也越來越深。
仿佛沒有改變的日常,和懸在頭頂必須給出的答案。這無從著手的感覺,讓紗夜只能以忙碌為借口,作為延遲答復的理由。
就這樣,節奏緩慢地拖到了十二月。
比起被催促答復,另一件突如其來的事,將兩人的注意力都瞬間拉了過去。
那是,日菜所屬的天文部,突然有了廢部的風險。
天文部。
早在半年前,紗夜就聽日菜說過,她加入了這樣一個社團。社員只有她一人,部室本身卻非常有趣。
也正是因為此,這次廢部的危機讓日菜分外沮喪。
必須幫日菜守護住她珍視的東西,這種想法自然而然地涌現。
與幼時的心意相同,雖然是會讓前幾年的自己大吃一驚的想法。
只是……與此同時,紗夜隱約還察覺到,自己內心還存在著“要是這樣能讓日菜稍微分心不去思考解除番的事就好了”這種一閃而過的,令她都驚訝的思考。
並沒有對此進行進一步的深思,或者說,努力無視了這種想法。
再思考下去,或許會想明白某些並不想在此刻想清楚的東西。這種直覺,讓她回避著思考,僅僅是克制著,將行動維持在了協助日菜的范圍。
最終,在所有相關者的討論下,為了維系住天文部而決定的計劃,是舉辦雙校共同的天文觀測會。
除了紗夜外,還有不少人參與到了這次行動中。
不知不覺間,在她疏遠日菜的那些時間里,日菜交到了如此多的朋友。
觀測會是在十二月的中旬,從下午到傍晚都是干爽的晴空。
到了夜晚時,天台的正上方,清澈的冬季空氣讓天空帶著吸滿了水的藍色天鵝絨一般的光澤,正是適合觀星的好天氣。
或許是因為此,雖然溫度已經變得相當寒冷,陸續到來的人卻比預想的更多。
事先准備很充足,紗夜與其他幫忙的人站在天台的入口處,挨個向到來的人散發起毛毯、熱水。
作為觀測會主持的日菜並沒有參與到這邊,她正站在天台邊緣靠近欄杆的地方,和同樣負責講解的弦卷同學一起,向聚攏的人們講述起了關於星空的知識。
“大家抬頭可以看到,現在頭頂正上方的,是冬季的代表星座獵戶座。我們可以通過那三顆連著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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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平日完全不同的日菜。
她並沒有像平常一樣,以大量直覺的詞匯講述,而是認認真真地如同紗夜向她提議的那樣,用著最為普通不過的詞語。
卻依然深深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被人群包圍的她,高高地仰著頭,一邊說著,一邊以手指向天空。
明明和大家一樣踏在地面,卻總有她和星空更加融入的錯覺,閃閃發光。
“看到漂亮的星星,大家腦海中也會出現很有趣的旋律吧~♪”
而在另一旁的弦卷同學沒有如日菜一般講述常理中的知識,她以另一種方式,跟上了日菜的話題,將天空的魅力講述給其他人。
同樣的閃耀。
站在那里,以同樣的方式發光的人,不是自己。
不知為何,紗夜內心深處,自那個夜晚起就萌生的莫名酸澀感,變得更深。
她不知道該拿這情緒怎麼辦,只好迅速地轉過身,將注意力放在其他需要幫忙的地方。
一旦忙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專注於維持秩序之類的瑣事,原本的心情暫且被壓住。幾乎是沒怎麼來得及仔細看看天空,天文部預定的觀測時間就告截止。
人群開始慢慢四散。
一直在遠處忙碌的日菜她們,也終於有閒暇走過來,一起做收尾工作。
需要將搬上來的設備重新搬回天文部室,天台也還尚待打掃。
為了彌補紗夜等人沒來得及欣賞這片星空的遺憾,她們決定先將最重的天文望遠鏡搬回部室,再回來一起邊打掃邊觀星。
搬運望遠鏡的任務,就交給了作為天文部長的日菜,和主動提出協助的紗夜。
夜已經頗深。
走在樓梯中間,紗夜抬著裝有望遠鏡的箱子的一側,日菜抬著另一側,兩人慢慢地沿著右側的牆邊走著。
一路上,日菜都開開心心地講著剛剛觀測會時別人的反應,紗夜一邊回應著她的話,一邊小心地提醒著她不要失手把箱子掉下來。
“好~”
日菜這樣答復著,兩人繼續往前走。
部室僅僅與天台隔了一層,並不遠。下了樓梯,再過一個拐角就到。
並不長的路程,卻因為沉重的箱子,顯得頗為漫長。
以至於紗夜在終於走到時,內心不由得感嘆起,平常日菜究竟是怎麼有余力一個人將這麼重的箱子抬上抬下的。
還好已經到了。
這樣想著,沒等她來得及出聲詢問要將箱子擺放到哪里,突然,紗夜感到箱子上的平衡猛然一偏。
仿佛日菜那邊松手了一樣,朝向右側滑落下去。
來不及抓緊,右手臂被拉扯了一下,瞬間,裝著天文望遠鏡的箱子重重地砸到了地面。
“日菜?!”
是手滑了嗎。
略帶責備地出聲,紗夜迅速蹲下身,確認箱子是否完好。
“……還好沒什麼問題。等等,日菜你……”
說話到一半,紗夜沒等抬頭,就感到了哪里不對。
鼻息之間充斥的日菜近在咫尺的信息素,由本來的平穩,像是壓抑不住般變得混亂。
糟糕了,難道?
抬起頭,日菜已經費力地靠著牆壁,狀態與之前判若兩人。
迅速扶住她,卻透過外套都能感受到日菜身上的炙熱。
果然,是發情期。
明明距離上一次才過了不到兩個月。
以往不是沒有這樣提前出現的時候,畢竟發情期偶爾會受精神影響,變的不規律。
但這種兩人都身處學校,還正好在一起的狀態,還是第一次。
太過差勁的時機。
“哈……姐姐,對不起。觀測會快結束的時候就有點……可我本來以為能撐到回家……”
日菜的聲音細若蚊蚋,看來之前果然是在強撐。
並不是該斥責她的時候,畢竟也是因為這次事關天文社的存亡,日菜才會在突發的情況下,忍耐到了現在。
只是,這樣近距離無防備地吸入如此多的信息素,紗夜感到頭腦幾乎像被狠狠敲擊一般受影響。
好想……不,不行……
對了,咬下去可以……
努力平復著腦內的叫囂,紗夜掙扎著用最後的理智評估起,是否該像平常一樣通過咬噬對日菜注入信息素讓她平靜下來。
只是……這里是學校。此刻的自己有沒有咬下去後還能保持理智的把握呢……而且,日菜之前說了,想要解除標記。
她會不會,討厭被這樣做呢?
“日菜……你……”
“……姐姐,幫我去問心心……借一下抑制……”
本想獲得許可的話,被另一種請求打斷。
非常正常的提議,在這種場合下,非常理智的提議。
可不得不說,那名字出現的太過不是時候。
明明理智知道並不是那樣的,可紗夜卻在聽到日菜提及其他人名字的瞬間,一直壓抑在胸口的那股酸澀,被信息素影響著放大,化為了毫不講理的憤怒。
明明現在,站在日菜身旁的人是自己。
明明現在,印在日菜眼中的人是自己。
為什麼要在此刻,提到其他人的名字。
憤怒的情緒,衝擊著頭腦的堤壩。
理智之弦幾乎是在日菜話語的尾音,就同時崩裂。
等到意識到口腔中的血腥味時,紗夜已經咬在了日菜的頸側。
並不是平日謹慎的咬噬,也絲毫沒有克制。
低低的驚呼聲在耳側響起時,原本的酸澀與Alpha式的滿足感混雜著,逐漸填滿全部身軀。
看著日菜在信息素的影響下仍舊想要掙扎的樣子,胸腔內的情緒變得更暗深。
日菜會很驚訝吧。
日菜會失望嗎?
即使聽到了日菜以哭聲小聲地制止著,但胸腔中的情緒,放任著衝動繼續帶動行動。
只是,在理智完全退去前,紗夜聽到了自己腦中最後輕輕的嘆息。
是啊。
原來不想要解除番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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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狹小的部室內視野昏暗。
裝有天文望遠鏡的箱子橫倒在地面,沒有人去收拾。放在門附近的椅子也在之前的衝撞中,被擠到了一旁。
遠處,靠近窗台前方的地板上,日菜正被壓倒在那里,呼吸急促。
她感到頭腦昏沉沉的,幾乎回憶不清是如何變成現在的局面的。
只是,此刻她隔著身後厚實的衣服,也能感受到緊貼著的木地板上的涼意。睜大眼睛,視线越過壓在她身上、看不清表情的紗夜,所能看到的僅僅是部室頂端毫無裝飾的天花板。
為什麼呢。
被推倒時的訝異還殘留在心頭,疑問未能問出,思緒就又被頸側再一次咬下的疼痛所覆蓋。
“等一……”
想要制止,卻連話語也說不完整。
光是被咬住脖頸,就失去了所有力氣。尚未講出的疑惑,也從舌尖滑走, 轉為了難以壓抑的低吟。
頸側很痛,分外灼熱。連續被咬噬的感覺與以往每一次都不相同,因為過於用力,生出了一種被捕獵者咬住喉管的戰栗感。
不止如此,左手腕被抓緊了按在地上,腰部也被死死鉗住。日菜感到自己幾乎是要被紗夜揉進懷里一般,整個身體都被緊緊擁著。
貼得如此緊密,即使隔著彼此的外套,帶著熱度的氣息卻呼在了脖頸間,讓傷口酥麻疼痛的感覺一波波擴散。
“姐、姐姐……”
究竟是怎麼了?
與平日不同的強硬,與平日不同的衝動,與平日不同的……顫抖的身軀。
如果是放在過去,未曾深思過紗夜想法的那些時候,這種貼近,即使有些突然,也一定會讓日菜欣喜萬分。
但此刻,雖然被發情期搞的頭昏腦漲,身體也本能地想要得到進一步的安撫。縈繞在心頭的不安感,卻讓她無法遵循本能,繼續淪陷下去。
腦內最後的警示线阻攔著她。
太過異常了,這絕對不可能是紗夜的本意。
不論是一言不發的咬噬,格外貼近的距離,還是此刻的所處地。
是啊,這絕對不可能是姐姐的本意。
僅僅是因為發情期,僅僅是因為信息素的影響,僅僅是Alpha與Omega間無可奈何的本能而已。
除了最初的那次意外,紗夜從來不曾失控過。兩人成番後,逼不得已需要一遍遍重復那些親密接觸時,她也總是帶著痛苦又悲傷的表情,完全沒有一點受之吸引的樣子。即使被信息素影響,也會保持住絕對的克制。
所以現在,在這樣學校內的環境,身為風紀委員的她會放縱自己做出這種舉止,絕對不可能是出於本心。
與灼熱的肌膚相反,心髒在思緒中一點點變冷。
果然又是自己的錯。
太過大意地想拖到回家後解決,導致這種沒有服用抑制劑的情況下,如此近距離地散發出信息素,姐姐才會這樣失控。
繼續下去的話,等到她清醒後發現發生了什麼,一定又會像當初那樣,痛苦不已。
所以,必須、必須停下來。
可就算平日的身體素質勝過一般人,一旦進入發情期,作為Omega的日菜幾乎完全無法抵抗住本能的壓制,在欲望的衝擊下,身體綿軟到絲毫力量都無法使出。
特別是,在面對自己最為重要的人時。
即使努力掙扎,即使想要阻止,她在頸側的傷口被紗夜輕柔地舔舐時,依然無法克制地在那觸碰下顫抖。
“姐、姐……唔……”
不明白為什麼失控狀態下的紗夜會有這樣溫柔的舉動。但僅僅被如此對待,腦內就變得越來越模糊。
身體完全不理會內心的掙扎,傷口處原本的疼痛,在舔舐下逐漸轉為絲絲令人欣喜的酥麻,牽動著背部的肌肉也繃緊了。
而這只是開始。
柔軟濕潤的觸感逐漸從脖頸滑到了鎖骨,外套的紐扣也一個個被扯開來,讓原本阻擋在兩人之間的布料一下少了許多。
心髒劇烈跳動著,幾乎到了聲音有些嘈雜的程度。
紗夜卻仍是不滿一樣,在她內里的襯衣紐扣間摸索起來。
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已經不用去思考,就可以清晰地預見了。
掙扎的動作毫無回應。
也是直到此時,日菜才意識到紗夜的體溫究竟是有多高。
明明隔著襯衣的布料,她的指尖卻帶著灼人的溫度,仿佛觸碰到哪里,哪里就要融化一般。
太熱了。
體內早已高漲的熱潮與之呼應地開始攀升,日菜腦內無法抑制地構想起被這雙手繼續撫摸的感覺。就連小腹深處,都因此抽搐了一下。
上一次被這樣觸碰,還是在兩人剛進入高中的時候。
那之後,隨著日菜漸漸理解紗夜的感受,約束自己沒再提出要求,紗夜也確實沒有主動觸碰過她。
所以,姐姐應該是討厭這樣的接觸的。
姐姐應該是不想這樣做的。
只是,自己果然是過分的人。
明明知道姐姐討厭,明明知道姐姐是不願意的,明明腦內早已浮現出她痛苦的表情。
可即使抱著負疚感,日菜卻悲哀地意識到,自己依然對著紗夜的撫摸如同刻入骨髓一般地,迷戀又感到歡愉。
太可惡,自己真的太可惡了。
……這樣是不行的。
日菜掙扎著抬起了頭。
她想要制止,停下這一切。
但此刻,在窗外透入的稀薄星光下,她早已適應了黑暗的雙眼中,卻清晰地看到了紗夜深深注視著她的視线。
幾乎是呼吸都停了一瞬。
並不是記憶中痛苦的神色,紗夜的表情像是在忍耐著什麼,眼瞳中滿是奇異的色彩。
她嘴唇微微張開,呼吸與日菜一般急促。臉頰的潮紅和時而上下滑動的喉頭,都帶著誘人的感覺。
……怎麼可能……
日菜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這樣的畫面,簡直就像,簡直就像是……
但那絕對不可能。
是的,絕對不可能。
就在不久前,她向紗夜試探詢問是否有喜歡什麼人的可能時,得到了全然否定的答復。
那時的眼神和表情完全沒有半點虛假。
所以,僅僅是因為比以往變得親近了,僅僅是因為比以往表露出了更多溫柔,姐姐才會表現的沒那麼抵觸而已。
日菜心中浮動的些許妄想,立刻被她自身冷靜地撲滅。
重新閉上眼,因那些畫面而變得更加躁動的身體,卻無法同樣地冷靜下來。
紗夜的熱度,紗夜的呼吸聲,紗夜的信息素,全部都包裹著她,將她越發地推向理智淪陷的泥沼。
甚至因為努力想要保持理智,反而讓尖銳的快感更加清晰地擴散開。
愉悅感從腰腹往下蔓延。
襯衣已經完全被解開,裙子的下擺也早已被悄然掀起。
日菜咬緊嘴唇,整個人都如同浸入水中一般,空虛的身軀不斷呼喚著紗夜去填補。
以至於,她不再有力氣做出阻攔。
可是,就在這時,紗夜卻突然停了下來。
“……姐姐?”
平緩著呼吸,努力睜開眼。日菜因生理性的淚水而變得模糊的視线里,紗夜正深深低著頭,表情混亂又掙扎。
混雜著自責和欲念的神情同時在她的臉上浮現。
片刻後,原本抓緊她手腕的那只手,力氣漸漸放松。
清醒……了嗎?
果然,剛剛只是受信息素近距離影響的失控。
日菜呆了幾秒,緩緩呼出一口。
沒有再次犯下錯誤的安心感,和巨大的失落感,同時浮現在她心頭。
“對不起……姐姐,今天是我太……”
控制著顫抖的身體,日菜一邊小聲道歉,一邊努力將自己與之前的感覺抽離。
她伸手將敞開的襯衣攏起,剛要試著起身,卻聽到了門外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以及……熟悉的聲音。
“哈……為什麼連紗夜學姐也會耽誤這麼久,沒發生什麼事吧……”
“美咲~都說了,她們肯定是遇到了非常~~開心的事情啊!”
腳步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幾步之外的部室門口。
日菜心中一緊,還沒來得及對這種糟糕的現狀反應過來,就感到還未完全從身上離開的紗夜再次壓住了她。
“嗚……!”
差點驚呼出聲,卻拼命忍住了。
不明白為什麼會再次被壓住,但隨著敲門聲響起,日菜也只能壓抑著聲线中的顫抖,小聲地在紗夜耳邊警醒。
“姐姐,快點起來……心心她們在……”
並沒有如同預想的那樣,紗夜在聽到後恢復冷靜。
反而像是自己的話語觸碰到了什麼逆鱗,話語的尾音還沒落下,就突然有比之前還要強勢的Alpha信息素,一下鋪天蓋地地包裹住了她。
糟糕了,為什麼……
沒有去思考“為什麼”的余裕了,伴隨著信息素的暴走,紗夜護食般地死死壓住了她。
完全沒在理會門外還在討論著她們在不在里面之類的話,紗夜的眉頭緊緊皺著,眼瞳中帶著憤怒一般的神色,一下將她才攏起的衣物完全扯開。
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卻又被親吻舔舐覆蓋。
日菜來不及褪去的欲念,瞬間如同野火復燃般席卷全身。
姐姐……是在生氣嗎?
感受著紗夜的動作比起之前的的溫柔,變得肆虐。
日菜有些訝然。
雖然知道Alpha的本能,是會在自身的番發情期時,排斥其他人的靠近。
但以往的紗夜從來沒有表露過相似的情緒。
所以此刻,被那樣赤裸裸地帶著獨占欲的表情看著,日菜依然不由得晃神。
肌膚有些刺痛。
紗夜時而舔舐,時而輕咬,在其上留下了片片痕跡。
也讓她從頭到腳趾都繃緊的同時,必須緊緊咬住嘴唇才能忍住聲音。
甚至……並不知道是否有忍住。
外面的敲門聲還在斷斷續續,門把手也被扭動了幾次。
還好沒有被打開。
但……也一時沒有離開的跡象。
喉嚨因為忍耐而干啞,鼻息間似乎都能聞到自己咬破嘴唇的血氣。
時間過了多久了呢?幾十秒?幾分鍾?
敲門聲逐漸停下,轉為了疑惑的交談。不多時,敞開著的大衣口袋那里,傳來了陣陣手機的震動感。
無法去理會,只能任其繼續下去。
意識還集中在門外,內衣卻早已被褪去。
日菜身上感受到的,並不是過往紗夜為了“履行義務”時那樣克制而有條理的愛撫,完全是釋放本能一樣的帶著壓迫力的觸碰。
仿佛是不滿她在關注別處,紗夜的手指反復在她有感覺的位置劃過,讓她的身體癱軟成一片。
小腹被反復撫摸揉捏著,其中的熱度愈發讓她感到空虛。
腿心也在紗夜手指的撫弄下,仿佛快要融化般,浸潤到可以聽到液體滴落在地板上的滴答聲。
已經無法去思考別的什麼了,所有的意識都在向她傳達著純然由舒服與愉悅組成的刺激感知。
日菜被快感逼迫到近乎空白的大腦中,僅僅剩下了“絕對不能發出聲音”的淺顯意識。
甚至連門外的人是否離去,也無暇顧及。
身體被探索,被進入。
過去不是沒有這樣過,但這樣好好地看著紗夜的臉,一遍遍地被索取,還是第一次。
內壁被緊緊擠壓著,反復在最為敏感的位置打轉。許久未曾體驗過的感覺,從外而內地填滿了她。
腰部被高高地抬起。背脊因為過於刺激的歡愉,一遍遍繃緊。
她不由得夾緊了紗夜的腰部。
太過舒服了。
身體就像被熨帖地完全舒展開,舒服到快要無法忍耐住聲音。但,變得沙啞的喉嚨還是將幾乎要溢出的呻吟緊緊鎖死在內。
她的全部意識,全部感觸,都用在了去感受此刻紗夜傾注在她身上的欲念上。
已經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快感一波波襲來,日菜感到自己的體內,如同不斷被投入小石子的水面,漾起一圈圈的水紋,絲毫沒有中止的間隙。
直到失去意識前,聽到耳畔與自身相同喘息,她已無法分清兩人的界限。
日菜醒來時,部室里正亮著燈。
牆上的掛鍾指在了兩點鍾的位置。
她迷茫地撐起身,沒等站起,腰間的酸軟就讓她幾乎重新軟倒回地面。
“日菜?!”
緊張干澀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也讓日菜找回了一絲現實感。
回過身,她發現紗夜正站在窗邊望著她。
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或許是因為寒冷,臉色比起平日蒼白了許多。
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復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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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之前的不是夢。
“姐……”
想要發出聲音回應,日菜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干啞無比,連吞咽的動作都有些疼痛。
低下頭,道歉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狹小的房間內沉寂了一陣。
她不知道紗夜對此是怎麼想的。
冷靜下來,醒來前的一切都如同夢境一般。稍縱即逝。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又犯下了相同的錯誤。
紗夜會如此溫柔地等在這里,是已經妥協地“習慣”了呢,還是出於過剩的責任感又要將錯誤攬在自己身上呢。
只是,在她再次出聲前,紗夜也什麼話都沒有說。
僅僅是能感覺到,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這邊。
“……該回家了。”
終究還是紗夜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為什麼,在她驚訝地抬頭看過去時,她感到紗夜像是在緊張什麼。
紗夜的表情還是那麼關切,雖然在靠近過來伸手拉她起來時,遲疑了一瞬。
手有些冰。
意識到自己與她的溫度差,日菜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一直蓋著她的外套。
“啊……姐姐,你的外套。”
“嗯。”
遞過外套,紗夜穿起。
兩人確認了沒什麼其他落下的東西,就起身鎖上部室的門離開。
凌晨的校園里漆黑一片,邊往外走著,紗夜開始緩緩地向她說明其他人離開前自己有發信息說明,以及和家里也說過晚歸的事。
紗夜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沒有看向她。
是啊,不僅是紗夜,此刻的她,也依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
明明那樣的錯事不是第一次了,卻總是因為她而發生。
走廊里只有她們兩人的腳步聲。
來時明明也是和姐姐兩個人一起走在這條走廊。
並沒有想過,回去時會是這樣的心境。
必須道歉呢。
“姐姐……”
“嗯?”
“對不起……”
紗夜的腳步突然停住,側過頭直直地望向她。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她的眼神中,帶著一點動搖。
“為什麼道歉……”
“這個……因為是我沒有吃抑制劑,才又……”
“那不是你的錯。”
“但是姐姐又被逼著和我……”
“沒有什麼被逼著,畢竟你和我是……”
紗夜的語氣像是在克制什麼一樣,淡淡的。但到了最後一句時,卻在說到一半時突然停下。
她站定了,久久沒有說話。像因為想到什麼而呆住一樣。
然後,重新側過了臉,發出了嘆息一般的微小聲音。
“不……非要說的話…………這是我的錯……”
沒再繼續說下去。
紗夜的表情帶著不想再討論此事的寒意,日菜也抿緊了嘴唇,沒有反駁什麼。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往家走。
夜晚的星光灑下,映襯著身旁的人的輪廓都像泛著微光。
十分美麗。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比來時,彼此的距離並沒有改變。
日菜卻總覺得,紗夜的側臉,像是有些寂寞。
這天後,兩人都沒再談過這件事。
一切都像回到了平日。
而幾周後,對於她之前解除番的提議,紗夜終於給出了同意的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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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孩童時期,父母曾送給日菜和我一套精裝的童話書。
翻開後的第一篇,是一個奇怪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在開頭就擁有一塊很大的黃金。但他走啊走啊,總是把手上擁有的東西,與他人依次交換成了價值更低的物品。從黃金,到馬匹、牛、豬、鵝……到了最後,兩手空空。
故事結束於他兩手空空地回到家。
這個結局,對於幼時的我來說過於奇怪。標題中的“幸運”,更是讓人難以理解。
這個人幸運在哪里呢?
那時,我對日菜念出這個故事,一度以為她一定也會擁有相同的疑問。
可當我忐忑地將故事講完,等待著她的發問時,日菜只是安靜地看著我,然後笑著催促下一篇,什麼也沒有提問。
我不明白日菜是如何解讀這個故事的,還是根本沒有去在意。
只是到了現在,雖然我依然沒有能理解它,卻或多或少地明白了一點那個主人公的想法。
人總會誤判自己的心意,在擁有珍貴的事物時,往往忽視了它的重要。
而我……弄丟了我最珍貴的人。
——————————————
日菜從午後的昏睡中醒來,意識到自己維持著抱住吉他的姿勢在地板上睡著了,才緩緩直起身。
視野內的房間,不是平日熟悉的家中擺設,而是典型的旅館樣式裝潢。
晃了晃仍然不太清醒的頭腦,前一刻夢境中的畫面終於慢慢褪去。
對了,現在是在拍攝的工作中。
新年過後,事務所這邊的工作就接連不斷。此刻是一月中旬,正是在附近的郊縣忙碌工作的間歇。
從太過寒冷的戶外拍攝完,回到室內休息,本來只是想彈彈吉他,居然就那麼睡著了。
右側的掛鍾,距離回來已經過了兩小時。沒有人來敲門,估計今天的所有拍攝都已經結束。
日菜放下手機,換了個坐姿,讓背部靠著身後的牆壁。
木質的地板因為有地暖的關系,坐在上面並不會感到寒冷。她沒有起身,只是仰起了頭。
眼前,是被戶外的皚皚白雪映的分外明亮的落地窗,往外看去,與家附近充滿煙火氣息的街道不同,綿延的冬季森林帶著一種蕭瑟感。
“景區這個季節還真是人少呢……”
沒有人回答,房間內空空落落。
是啊,畢竟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房間嘛。
“要是等下還有有趣的事情發生就好了~”
繼續自言自語著,她調整了一下懷中吉他的位置,然後輕輕劃下了手上的撥片。
沒有接入效果器的電吉他發出了琴弦本身振動的音色,聲音在屋內由近及遠地散去,比往日多了幾分寂寥。
距離紗夜同意她解除番,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
與預想中的,父母迅速同意後兩人到醫院立刻消去標記不同。直到此刻,她和紗夜還維持著算是番又不算是的關系。
說算是,是因為兩人登記在系統中的信息已經在提交申請後被重新歸類;說不算,則是因為到了至今,醫院那邊都沒有給出同意安排手術的決定。
理由本身倒是具有充足的說服力:她們是初次分化沒多久就意外成番的,此時也依然未成年。如果猛然從適應彼此信息素多年的狀態分開,Omega那方的身體一定會無法承受。
因此,無論出於手術安全也罷,出於對外界適應也罷,先服用特殊的阻隔劑,制造與消除標記相似的效果,直到適應後再進行手術,這才是更加穩妥的方案。
一周前,她與紗夜一起去往醫院時,醫生就是這樣說的。
對醫生的解釋,紗夜沒有更多異議。
但對於日菜來說,考慮到這個“適應期”並不知道要花多久,在這之間或許就會發生別的什麼事讓姐姐為難,她本還想催促再提前些。
理由都想好了,“查到有其他相似條件的人直接手術”“自己的工作沒那麼多等待時間”……每個都是合適又有道理的說法。
只是……
日菜停下了撥弄琴弦的動作。
一旦回憶起那時,紗夜突然由沉默開口的制止,她就感到某種異樣感浮上了心頭。
那時,紗夜是以“身體相關的事還是聽醫生的”這樣不咸不淡的話來打斷她的。
話語本身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在講出話前,紗夜的眉頭就蹙起了半天。
不同於平常表示不滿時的樣子,緊繃著卻克制的表情,讓她回憶起心髒就有些揪起。
紗夜生氣了,這很明顯。
但讓她感到異樣的,是紗夜的表情中,另一種掩蓋著什麼不想讓她看出的神色。
日菜抬起右手,以撥片在空氣中描摹起了紗夜的臉。
凜然的表情,高高挑起的眉尾,抿緊的嘴唇。
即使只是在回憶中浮起,也會讓人心動不已的臉。
以回憶中的畫面相比對的話,那時的姐姐,確實並沒有語氣所顯露的那麼平靜。
所以,試圖掩蓋的是什麼呢?
並不是生氣本身,畢竟生氣的理由,日菜不是絲毫沒有察覺。
即使只是從姐妹的角度,紗夜確實真心實意地在意著她。
加上,醫生那天還反復強調了Omega在消去標記過程中可能有的危險,姐姐會因為她要求提前而生氣,倒是十分好理解。
雖然醫生說的沒什麼重要的嘛。
日菜一邊暗自腹誹,一邊在腦內快速地過了一遍醫生說過的話。
不外乎是一些叮囑兩人的注意點,特別是囑咐身為Omega的她需要更加重視消除標記後的副作用,以及阻隔劑吃下後其他Alpha會再次察覺到她的信息素之類的……這些早在網絡上查詢時就知道的事。
記得在醫院時,聽到最後,她都快打起了哈欠。
倒是紗夜,明明應該不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信息,仍然仔細地把醫生說過的話抄了許多在備忘錄上。
姐姐一直都那麼認真。
把吉他放下,日菜向後仰著腦袋,直到和牆壁相觸。
明白紗夜的反應是在擔心她,讓她無法自抑地感到開心。
可是紗夜那時到底在掩蓋些什麼,她卻無法想明白。是害羞不想讓她注意到關心嗎?
紗夜一向臉皮薄,兩人和好後,大多數時候,她總會以“做事的合理性”掩飾住自己的關切。
但,總覺得和那有什麼不同。
那些不同,似乎都是在她提出解除番後開始增多的,難以說明到底是錯覺,還是真的存在什麼變化。
畢竟對於Alpha來說,解除番與否在身體上的影響都十分輕微,應該不會構成讓紗夜反應異常的因素。
總不能是,姐姐並不願意解除吧?
不,在想什麼。
姐姐才不可能不願意,她本來就對意外結成番抱有抵觸,遲疑的那些時間,僅僅是出於責任感擔心自己而已。
“好了……不用考慮那麼多。”
如果姐姐真的是想要待在她身邊,過去就不可能表現的如此痛苦。
一些都和規劃好的一樣,雖然會擱置一段時間,但只要手術後,紗夜和她都會走回原本各自會走的道路。
紗夜不需要再因為責任被束縛在她身邊,不再需要扮演這樣出於責任感而延續的、虛假的“番”。
只要將原本的錯誤消去,兩人被扭曲的關系,就一定會回到姐姐希望的那樣。
姐姐,一定會比現在幸福。
只是,為什麼呢?
前幾天在醫院的時候,紗夜一直保持和她一步之遠的位置,仿佛還在兩人存在心結的過去時那樣,幾乎不會靠近。
只有偶爾的關切,才能讓她確認紗夜並不是在生她的氣。
姐姐不太開心,應該不是錯覺。
但是,除了擔心她的身體,除了生氣她不在意自身外,還有別的什麼理由嗎?
日菜並沒有來得及想明白,也沒有能向紗夜問明。
因為從醫院檢查出來的第二天,她就接到了事務所工作的安排。
然後,來到距離東京半天車程的這個森林公園。
直至現在。
“這邊……真是,好無聊啊。”
拍攝本身只有三天的計劃,卻因為氣候的變化,延長了到了距離結束日又過了兩天的現在,還依舊沒有完成。
天氣還在變得越來越冷,前一天又下了雪,導致外景拍攝更加緩慢。
早已習慣事務所的安排上出現各種問題,雖然進展如此不靠譜,日菜還是有閒心在閒暇時彈彈吉他,或者在手機上和Paspale的其他幾位隊友講講這邊有趣的東西。
可紗夜那邊,就像醫院時相處的延續一樣,她們好幾天都沒怎麼交談了。
並不是沒有通信,一天一次地,紗夜會發訊息叮囑她按時吃藥。
甚至前一天,她的手機因為急劇降低的溫度耗電過快而沒能開機時,在回到房間充上電後,第一時間就接到了紗夜的電話。
可除了接通的瞬間,紗夜的語氣流露出了一絲焦急,在她開口後,紗夜卻只講了與發簡訊時差不多的叮囑後,就說了再見掛下了電話。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
從醫院出來起,紗夜就時而不時地,表現地像是在躲避她。
不,似乎是從一個月前天文社活動的那晚後,就有了這樣的端倪。
只是最初還沒這麼明顯。與過去那種抵觸感不同,卻讓她分外無法想明白。
並不是在生她的氣,也不是焦躁的情緒……那是什麼呢?
很想問清楚,但待在一起的時候尚且沒有機會,隔著距離,就更加難以組織措辭了。
所以她也只能如同往日那樣,單方面地將自己覺得有趣的東西,發給紗夜。
就像現在。
她拿起手機,輸入文字。
“雪地里拍到的動物腳印~姐姐看像什麼動物的?”
圖片和提問的語句一起發了過去,不意外並沒有得到回復。
沒有覺得沮喪,不如說沒有回復才是她預料中的事。
日菜等了一會,放下了手機,再次抱起一旁的吉他,彈奏了起來。
即興的旋律響起,並不是炫技的速彈,而是帶著歡快感的演奏。可在又一陣彈奏後,日菜還是感到在自己左手的速度明顯變得吃力。
Omega的身體還真是不便利。
在開始服用阻隔劑後的這幾天,她身體的狀況一直是這樣怪怪的。
拿到藥的最初,她就掃了一遍上面寫的可能有的副作用,卻沒想到,那些副作用幾乎在自己身上全出現了。
嗜睡、乏力,以往輕輕松松能做到的事情,現在總有種疲憊感。
但這些並不是最嚴重的。
最為讓她覺得無奈的,是她變得對信息素格外敏感起來。
以往因為紗夜的標記,她所能感知到的僅僅只有紗夜的信息素。
此刻在阻隔劑的影響下,所有空氣中的信息素都讓她產生領地被冒犯的危機感,整個人內心的警覺就如同隨時隨地在炸毛的貓咪一樣。
這種狀況不分對方是Alpha還是Omega,僅僅是普通地靠近,也會讓她不適。
雖然表面上,只是工作時看起來比以往更加隨心所欲地跑來跑去了。
身體不舒服的感覺又開始了,可等下又要到晚餐的時間。
不同於戶外,會是在密閉的室內餐廳,不舒服的感覺會加倍。
如果不是被紗夜經常叮囑不要讓工作人員為難,日菜簡直想要耍賴讓人直接把飯送到屋內。
不過,算了。
站起身,走出房間。
其他人也在陸陸續續地往餐廳的方向走著。
演藝界里Alpha和Omega的數量原比平均比例高,所以一路上,日菜走的格外艱難。
Paspale的其他人都在忙於其他工作,這些天,她與一同拍攝的身為Beta的新人後輩相處更多。
除開Beta沒有任何信息素,待在一起的不適感小很多的原因外,對方做事一板一眼的樣子偶爾會讓她想到紗夜,總感到親近了許多。
不過,今天她回去休息前,對方仍然還在工作,估計現在是直接從外面去到餐廳了吧。
這樣想著,果然一路都沒有遇到對方。
餐廳的位置與他們住宿的地方僅隔了一條回廊,里面開著空調,和房間中一樣溫暖。因而日菜只是在室內服外披了件薄外套。
過去的路上,從兩側的窗崚中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
日菜一面欣賞著雪景,一面往前走,不多時就來到了餐廳。
餐廳是與旅館主體同色的黑色建築。
踏入的瞬間,或許是錯覺,她總感到,從四周讓她感到焦躁的信息素中,極為輕微地混雜著一絲熟悉又能撫平她的焦躁的氣息。
姐姐?
不,怎麼可能。
又不是在家附近,姐姐怎麼可能突然沒事出現在這里。
搖了搖頭,對自己一瞬的胡思亂想低笑了一聲,日菜繼續往最近幾天常坐的位置走去。
不出意外,那位後輩已經坐在那里了。
“拍攝辛苦了。”
彼此習慣性的招呼後,日菜坐在了桌子對面。
餐桌的中間放了一份紙袋包裝的物品,很是眼熟。
本來沒有在意,日菜掃視了一眼,卻意識到了熟悉的感覺是為何。
這是之前去醫院時,發放的藥品相同的紙袋。
一下猛地站起身,沒等她急切地問出聲,那位後輩倒是老實地先開口了。
“日菜前輩,這個是之前拍攝完在門口時,一個和你……”
後面的話日菜沒能聽完。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她已經穿著酒店的拖鞋往門外跑去。
直直地向前跑,出門,然後左轉。
酒店門口的步行道因為下雪打濕,而變得相當難走,如果不是良好的平衡能力,她幾乎要滑倒。
可是她來不急在意這些,如果剛剛送來東西的是紗夜的話……
腦袋根本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急切地想要追上去,身體卻自主行動著。
明明知道,應該趕不上了……
每日回市區的車,除了五點左右的這趟,就剩晚上七點的。如果姐姐是送了東西就走,此刻應該已經坐上車離開了。
但還是……
日菜趕到車站時,路面車轍的痕跡都已經覆蓋上了新下的薄薄的雪。
木制的候車小屋內空無一人。
原本一直繃緊了追趕的身軀瞬間變得疲憊,她放慢了腳步,走進了候車室。
嗅不到紗夜信息素的味道,大概她比自己預想的離開的還早,後輩說的“之前拍攝完”,自己竟然問都沒問就理解成了剛剛。
候車室內取暖的設備沒有開,因為奔跑而不覺得寒冷的身體,此刻也終於感到了寒冷。
酒店的拖鞋在趟過雪地時沾濕了,此刻更是分外冰。
算了,反正……拍攝完回家就能見到姐姐了。
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嘛。
日菜從有些悵然的情緒緩過來,准備回身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她的鼻尖捕捉到了一絲熟悉又讓她感到安心的氣息。
沒等她來的及轉身,瞬息後,焦急的喊聲自背後遙遠的地方傳來。
“日菜!”
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候車室外,隔著雪地,她看到紗夜正快步向這邊跑來。
她神色焦急又帶著一絲怒氣,好看的眉毛緊緊揪著。
日菜反應不過來,只是呆站在那里,看著紗夜越來越近。
“日菜!你怎麼穿這麼少在這里……”
終於跑近了,紗夜氣喘吁吁的,責問的話,卻在看到她只是呆愣著時,語末變得緩和。
“姐姐才是……不是該已經坐上車走了嗎……”
日菜的語氣,不自覺帶上了自己無法說明的不滿。
而紗夜試圖給她圍上自己解下的圍巾的動作,也因此一頓。
“……你是來找我的?”
“當然了!姐姐為什麼送東西過來了也不見我…”
“我怕耽誤到你工作……”
小聲的辯解並不具備說服力,尤其是說話的人目光還在左右徘徊。
但是紗夜不願意說的話,她並不想追問。
只是見到就覺得滿足了,只是看到就感到開心。
看著紗夜綁她系上圍巾,日菜只是覺得,就這樣陪著她等待回去的車,也不錯吧。
然而,紗夜在仔細幫她綁好後,卻出乎她意料的,轉身向她蹲下了身。
“好了,上來。”
“……誒?”
這是?
“背你回去。真是的……總不可能看你穿著這種拖鞋再從那麼厚的雪地里走回去吧,這麼冷的天出來你也不換鞋……”
紗夜朝向她的後背很溫暖,如果拒絕,反而顯得奇怪。
所以猶豫了一下,日菜還是趴了上去。
與記憶中一樣纖細的肩胛,趴上去卻非常穩。
隔著厚厚的大衣,還能感受到紗夜因為之前的奔跑,還未平復的呼吸。
“抓緊了……”
身體晃動了一下,然後直起了身。
從後面摟住紗夜的肩膀,隨著走動輕微晃動的感覺,總覺得讓人有些懷念。
說起來,小時候生病時,姐姐也是這樣慌張地背著她去找父母的。
所以只是這麼被背著,就感到無比安心。
“對了……姐姐剛剛是去哪里了?五點那趟車後下一趟還要兩個小時呢。”
“誒,是嗎……”
紗夜的語氣有些驚訝,看來是真的忘記了注意車次。
這對平常的她來說,還真是有點少見。
然而紗夜除了那句外,也並沒有再回答什麼,只是專注著走路。
日菜也只好趴在她的肩頭,盯著腳下即將踏下的雪地。
旅館距離車站,步行大約是十分鍾,卻因為紗夜背著她走不快的緣故,走了快一倍的時間。
再次看到遠處黑色的外牆時,日菜還在想著,或許馬上就要被放下來了。
總覺得……有點舍不得。
然而,紗夜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姐姐?”
“……你那個後輩……”
“嗯?她?”
突然提到不相干的人,日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愣愣地回問了一聲。
然而,紗夜只是等了一會,又再次走了起來。
“不,沒什麼。……你不是問我去哪里?剛剛沒有等車時,我是去看了雪地里的足跡。”
“啊,我拍給姐姐的那張嗎?”
雪還是在不斷下著,地面不斷被堆積上越來越高的白色。
紗夜點點頭,然後輕聲地,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地說著。
“拜托你的同事幫忙帶藥給你後,我想要找到你拍照的地方,所以走了很久……可是沒有找到。”
踩下新雪的咯吱聲,顯得兩人走過的地方無比寂靜。
“本來覺得肯定找不到了,想要直接回去了,結果就在車站看到你了。”
紗夜近在面前的聲音,不知為何帶著一絲赧然,讓日菜呼吸忍不住停下。
“我還以為……那是幻覺。”
“……嗯,我也還以為看到的姐姐是幻覺。”
不明白紗夜的語氣,只是在說完這段話後,她再次低下了頭,回到了認真看路的狀態。
日菜收緊了手臂,鼻息中淡薄卻又熟悉的氣息讓她感到暈沉沉的安心感。
都沒有再說話。
之前醫院時的那些隔閡,雖然沒有能夠問清,但此刻的紗夜這樣和她交談著,大概已經過去了吧。
不知道是因為安心,還是出於阻隔劑的副作用。
日菜趴在紗夜的肩頭,就那樣在她的背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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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背著日菜回到旅館時,紗夜才注意到,不知何時日菜已經在她的背上沉沉睡去。
呼在頸側的氣息柔軟而輕微,並不十分灼熱,卻讓人感到心亂。
會在這樣短的路途中就睡著,是因為太過寒冷,還是因為抑制劑的副作用,她並不知道。只是,內心原本就因為日菜追著她出來而產生的那份歉意,更加深了。
雪下得越來越大。
進到旅館,室內與室外差異極大的熱空氣撲面而來,讓紗夜在雪地走久了而變得僵硬的身體瞬間松軟脫力。
她努力站穩,平衡了一下身體。沒等確認背上的日菜是否醒來,下一瞬,好幾個焦急的身影圍了上來。
“啊……小日菜總算回來了,突然這麼跑出去嚇死我們了。”
“是啊,跑的也太快了,追也追不上……”
“誒,你是小日菜的姐姐……嗎?”
面對帶著關切神色的staff們,紗夜慌忙點頭致歉。腦內組織了一下措辭,她才把日菜跑出來找自己的經過簡單說明。
“……抱歉讓大家擔心了,都是因為我擅自過來這邊,沒有打招呼……”
“沒關系啦,小日菜天天說到姐姐的事。連著幾天拍攝她都說無聊,你能過來她應該很開心吧。”
“對呀,大家只是嚇了一跳而已,沒事的。”
或許是因為日菜經常做出出乎意料的事,staff們並沒有怎麼責備她。
紗夜松了口氣,准備叫醒日菜。而這時,站在後面的一人靠近了一點,向她這邊伸出了手。
“辛苦您了,日菜前輩是睡著了嗎?您還要趕車回去的話,接下來就交給我來照應吧。”
站出來的,是白天時她就有些在意的人。沒記錯的話,對方是在雜志上也見到過的,日菜同事務所的後輩。
下午紗夜來到這邊時,拜托人幫忙轉交日菜藥劑,就注意到對方身上沾染到的日菜的信息素,比其他staff更重一點。
是因為她比其他人更多貼近日菜嗎?
“……嗯,那就麻煩你了,不過車還有一陣才來,我先把日菜送到房間內再走吧。”
努力擺出感謝的表情,紗夜盡量讓自己不去往下深思。
但胸口很悶,僅僅是說完前面的話,就讓她感到身體變得比在雪地中還要沉重。
好在其他人並沒有察覺。
staff們紛紛安心地散開,那位後輩也笑著衝她點點頭,然後快步走在了前方,替她指路前往日菜房間的方向。
走過去並不遠。跟著前面的人刻意放慢的步伐,上了電梯,在右拐後的走廊盡頭,對方停了下來。
紗夜走上前,確認了從日菜外套口袋中拿出的房卡與眼前的房號一致,然後刷過卡,扭開了房門。
房間內的燈沒有關,一眼可以看出,與酒店和式的外觀不同,房間內的裝潢是簡潔明快的現代樣式。正對著門方向的盡頭牆壁,有1/2都是巨大落地窗。透過玻璃可以看到,窗外的雪仍然沒有停下來。
走進去,轉身向那位後輩道謝,約好了走前替換她過來,紗夜才關了上門。
背上的日菜始終沒有要醒來的樣子,紗夜只好越過亂糟糟擺放的行李箱和吉他,走到床邊,將日菜輕輕放下。
身後的重量卸下,她終於松了口氣。但只休歇了一瞬,她不等呼吸平緩下來,又立刻站起身,面向日菜。
她迅速檢查了一下日菜的身體狀況,好在臉色並沒有很差,看起來至今沒醒多半只是因為阻隔劑的副作用。
但令人擔心的是,日菜身上除了明顯是室內服的長袖長褲外,只另外罩了一件防風的薄外套。褲腳一直到膝蓋都被趟過的積雪打濕了,不換掉的話絕對會生病的。
真是的,這麼看來穿的真的太少了,早知道剛剛就應該連外套都脫給她。
紗夜一邊暗自懊惱,一邊俯下身。小心地解下之前自己給日菜纏上的圍巾,又將那件薄外套從日菜身上褪下。
做完這些,她小聲喊了幾次日菜,仍然沒有得到回應,只好自己去日菜的行李箱中翻出了她替換的睡衣。
“日菜,因為你的衣服打濕了,必須換掉……”
明明知道對方沒有醒著,紗夜卻仍是開口低聲解釋了一下。
日菜的呼吸仍然平穩,什麼反應也沒有,紗夜卻感到緊張到手都快要顫抖。絲毫沒有因為說出行為的合理性,而變得冷靜一點。
是因為一個月前那次錯誤而帶來的罪惡感嗎?
僅僅是解開日菜襯衣的扣子,就讓她感到臉頰發燙。而目光掃到胸前光潔的肌膚時,意識到自己留在上面的痕跡已經消去,她的呼吸卻還是停了一瞬。
太差勁了。
內心唾棄著自己不純的心思,紗夜盡量看著別處,迅速地將日菜的襯衣換掉,又套上了新的。
指尖時而不小心碰到那溫熱的身軀,她都如同觸碰到火炭一樣,猛地收回。
整個過程煎熬至極,如果不是換其他人來做這件事會讓她更加無法冷靜的話,她可能已經借口要趕車落荒而逃了。
距離下一班車還有一個多小時。
紗夜花了不少時間替日菜換下衣褲後,注意到她的臉頰終於漸漸變得紅潤,總算安心了不少。
將換下的衣服放進衣簍,調整了一下日菜在床上的姿勢,讓她躺的更舒服,紗夜又用毛毯墊在日菜的雙腳下。
之前換上新的睡褲時,就注意到日菜赤裸的足尖分外冰冷,實在讓人擔心。因為這種天氣里,穿著拖鞋在雪地中跑過,回到屋內半天了還沒有和緩,是輕微凍傷的前兆。
確認了一下日菜仍然沒有醒,紗夜在床邊坐下來,回憶著處理凍傷的步驟,將日菜的腳搭在自己的腿上。
日菜的腳踝十分纖細,用手就能直接圈住。肌膚比起平日的白皙,顯得有些蒼白,果然是之前太冷了血液沒有流通。
嘗試著伸手在足尖揉捏,所觸的肌膚冰涼柔滑,讓紗夜總是忍不住晃神,卻明白不是該想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緊張的緣故,總感到日菜的呼吸聲比之前更重了一些。
深深呼氣,冷靜了一下。紗夜從腳尖開始,慢慢往腳踝揉捏。
說起來,小時候日菜也偶爾淘氣過頭,會在雪天赤著腳就跑出門玩,那時母親就是這樣行動減緩她的凍傷的。
只是沒想到都高中生了,還會有這樣的時候。
真不知道該好氣還是好笑。
過去的回憶讓紗夜臉頰放松,她總算可以從之前心猿意馬的情況解脫出來,一心處理眼前的事。
動作不停,她感到日菜足部的溫度從冰冷開始慢慢回溫。只是這樣冷靜下來,她才發現,隨著她的動作越來越往後,在她手指劃過日菜的足心時,日菜的腳趾似乎微微顫抖起來。
“……日菜?”
心無旁騖的狀態一瞬被打斷,她慌忙轉頭望向日菜。
可日菜的眼睛緊緊閉著,像是仍在熟睡。只是臉頰卻比起之前的紅潤,更是紅透了。
這……絕對是醒來了吧。
但像現在這樣閉著眼,日菜或許是中途醒來,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彼此直面太過於羞恥,才繼續裝睡的。
不是不能理解,畢竟,紗夜也感到自己此刻臉上大概紅到快要滴血了。
該說還好不是換衣服那時醒來嗎……不,說不定那時就已經醒了……
腦內環混亂地思考著,紗夜動作停了一陣。她不知道是不是該假裝沒注意到繼續下去,可只是輕輕地再碰了下,就看到日菜猛地身體震顫,腳趾一下蜷縮緊。
迅速放手。
紗夜紅著臉站起身,躊躇了一陣,才又輕輕咳嗽了一下,裝作毫無察覺的樣子,往浴室的方向去。
只是果然,在她給浴缸放好水回來後,就看到日菜已經整個人蜷縮著裹在毛毯中了。
臉,沒有露出來。
“……日菜,現在身體好點了嗎?”
“嗯。”
對之前的情況,兩人都絲毫沒有交談,裝作不知。
停了一陣,紗夜感到氣氛實在尷尬,才開口說明了一下其他staff們叮囑日菜的話,然後敦促著她快點去泡個澡再休息。
日菜沒有起身,只是一直低著頭,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別的什麼。過了半天,才從毛毯中悶悶地發出聲音。
“姐姐等下是要去趕末班車了嗎?”
“嗯,你要是身體還是不舒服,有其他人會來照顧你的。”
下一班車就在半小時後,那位後輩就要來替換她照顧日菜。本來在之前的緊張中都快要忘記此事,現在想到這里,心情總覺得有一絲沉悶。
並不是不信任,她知道那人眼中對日菜的關心並不作假,自己身為姐姐的立場應該對有更多人關心日菜感到開心。
可是……想到讓其他人來照顧日菜的畫面,她就感到胸口悶悶的,實在無法冷靜下來。
即使思考著該不會自己只是對陌生人有敵意,將腦內的畫面替換成熟人,也並不會有所好轉。
真是的。
明明馬上就要離開,該好好叮囑日菜,卻還在想著這些奇怪的事。
這樣奇怪的獨占欲,這種卑劣的,只希望日菜留在自己身邊的念頭。
“日菜,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畢竟來之前,已經決定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傷害日菜。
已經決定了必須如同日菜期望的那樣,讓她回到自由自在的狀態。
因為這是正確的事,這是對彼此更好的事。
來時的路上,她沒有准備去見日菜,因為怕產生多余的期待。可沒能找到日菜照片中的雪地時,會感到惆悵。在車站看到日菜時,心髒會有被溫暖包裹的感覺。
此時,看到日菜乖乖地裹著毛毯坐在她面前,也會涌起類似憐惜的情緒。
“對了,等下不要給其他staff添麻煩……”
忍不住想叮囑很多事情。
明明是回到家中就會見面了,這樣普通的幾日不見而已。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紗夜總覺得該好好地再看一下日菜的臉再離開。
眼前,埋在毛毯中的妹妹,被裹成了一個小小的山丘。從上方怎麼也看不到臉。
是還在害羞嗎?
不。
毛毯下的身體輕輕晃動著,即使對她的每句話都會小聲地回應,仔細去聽,卻能聽出那聲音中的顫抖。
等等,日菜是在哭嗎?
雖然無法相信。但意識到的那瞬,紗夜就立刻停下了話語,蹲下身,急忙望向了日菜的臉。
果然,隱藏在毛毯的陰影下,那雙總是亮閃閃的雙眼,此刻噙滿了淚水。
來不及收起的慌亂神色下,也滿是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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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菜?!”
“不是,我沒有在哭……”
小聲的辯解毫無說服力。
“只是阻隔劑的副作用……突然就這樣了…………好了,姐姐該去趕車了……”
是這樣嗎?
該去相信日菜說的話,還是將這理解成真正的哭泣。紗夜並不知道。
或許阻隔劑真的有副作用會讓人變得情緒脆弱,也或許沒有。但這大概都不重要了。
雖然不明白日菜為什麼突然哭泣的原因,不明白這樣不想讓自己看到哭泣的原因。
只是此刻,在看著日菜一邊流淚一邊小心翼翼地向她解釋的樣子時,紗夜唯一知道的是,就這樣離開換其他人來到日菜面前……這種事情,她確實再也無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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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結果,自己就這樣衝動地留下來了。
紗夜維持著平躺的姿勢,盡量收攏了身體。
此刻,她正躺在旅館柔軟的床鋪上,身旁是日菜均勻的呼吸聲。
即使不去刻意看,也能從余光注意到,總是吵吵鬧鬧地對她講著各種事情的那孩子,正朝向她安靜地側躺著,身體舒展。之前還滿是淚水的臉龐,也恢復成為了放松的睡顏。
幾小時前,她才手足無措地擦去那張臉上的淚水。但即使到了現在,她也依然不知道日菜是因為什麼哭泣的。
阻隔劑的副作用,這答案太過沒有說服力。
雖然就像為了讓她相信真的沒問題一樣,日菜沒多久就止住了眼淚,擺出了平常的笑容,笑嘻嘻地催促她快點去趕車。
仿佛因為眼淚驚訝才是大驚小怪一樣。
繼續追問下去的話,只會讓那孩子露出更加難過的表情吧。
她只好選擇裝作相信了那個謊言,將下午專門帶來的減緩阻隔劑副作用的藥劑拿出來,催促日菜服下。
但,果然還是按照原定的那樣,留下藥後就離開更好吧?為什麼她會在日菜的那位後輩來替換照顧日菜時,一時衝動,說出自己要留下呢?
床鋪雖然足夠寬,兩人之間也被她拉開了安全的距離。可在黑暗中看著那張朝向她的、毫無防備的睡臉時,紗夜依然想要嘆氣。
該開心於日菜仍然信任她,還是苦惱於日菜不知道如何保護好自己呢?
片刻後,她輕輕地向相反的一側轉過了身。
一個月前的那次事件後,她就專門找醫生開了Alpha用的抑制劑。
雖然醫生說已經成番的Alpha服用它會產生比一般人更多的問題,並不建議她服用。可睡下前,她還是以防萬一服下了。
最近只要是需要和日菜近距離單獨接觸時,她都會這樣。哪怕信息素會被壓到幾乎不會釋放的程度,她也不想讓日菜再次受傷。
只是,為什麼內心的那股衝動並沒有因為服下藥物而減弱一絲一毫呢?
甚至在看到日菜哭泣的那刻,比起心痛、憐惜,接近獨占欲和不想讓其他人看到這樣的日菜的心情,在胸腔中堆積的更多。
一個月前,在天文社的那次,她以為自己純粹是因為信息素的影響而失去控制的。可到了已經特意服用了藥物的現在,那份讓她恐慌的衝動,卻變化著各種各樣的形態,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嫉妒、獨占欲、衝動……實在是與正面感情無緣的情感,簡直如同過去她還對日菜抱有心結的那段時間一般復雜。
明明這幾天日菜也一直按照規定服用了阻隔劑,用以減緩副作用的藥劑今天也吃了。加上下次發情期還很遙遠,應該是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這份難以言說的復雜情感,卻讓她輾轉難安。
日菜是十分重要的家人,這一點應該從來沒有改變過。對家人的獨占欲和衝動,又算什麼呢?
想不明白。
“日菜…”
維持著背對的姿勢,她沒有出聲地以口型念出日菜的名字,本以為不會被聽見,背後卻突然傳來了床墊輕微振動靠近的聲音。
難道……日菜還醒著的?
小心翼翼地轉身回去,眼前的日菜仍舊閉著眼睛。她的呼吸淺而綿長,明顯還在睡夢中,卻像是循著什麼一樣向她這邊更靠近了些。
兩人之間的距離,比起最初紗夜刻意拉開的一臂之寬,變成了她側身就會與日菜緊貼在一起的程度。
“日菜?”
試探著喊了一聲,沒有得到答復,紗夜松了口氣。
她停了停,確認了身後距離日菜相反的一側還有空間,又往那邊挪動了一點,再次與日菜拉開了距離。
但幾乎是才挪動過去,身側的日菜又迷迷糊糊地再次靠了上來。
再挪動,還是一樣。
一時間,她不知道是該覺得頭痛,還是該啞然失笑。
估計不叫醒日菜的話,繼續下去也還是同樣的情況。
身後並不是不能繼續退,但她看著睡夢中的日菜,每次在她拉開距離時眉頭都會皺起,又再重新貼上來時才露出放松的神情。也不知道睡夢中到底是夢到了什麼。
真是無憂無慮。
紗夜緩緩地呼出一口氣。腦內原本苦惱的那些事情,被眼前的景象一干擾,全都跑到了別處。
盯著日菜極近的睡顏,她想起了之前醫生說過的,服用阻隔劑中的Omega會下意識遠離其他信息素,而去靠近自己喜歡的信息素的事。
雖然不知道白天日菜的反常是否是因為副作用,但此刻應該是吧。
思考著這些,沒再移動。紗夜看到眼前的日菜用臉頰蹭了蹭枕頭,又轉身了半圈,完全撞進了她的懷里。
這下,是真的不能再移開了。
遲疑了一陣,她以手臂圈住了懷中的人。懷抱中的妹妹睡得安然,全然不管醒著的她心跳因此加快了多少。
但該說很意外嗎,本以為越靠近會越控制不住自己,可原本的焦躁和獨占欲在此刻反而消去了。
她發著呆,看了一會懷中的人,又望向了遠處的落地窗。
隔著單向透影的巨大窗玻璃,窗外的雪仍然在不停地落下。玻璃的暗處倒影著房間內的擺設,甚至可以看清倒影中抱在一起的兩人。
倒影與眼前的景象,讓她心髒癢癢的,一陣陣發緊,卻又十分安定。懷中暖融融的溫度,也讓她在這天第一次有了睡意。
沒有再去抵抗。
日菜散發的信息素像薄紗一般覆蓋過來,連帶著這份軟綿綿的睡意,讓她感到眼睛一旦閉上,頭腦中的思緒就變得緩慢。
黑暗中,眼前的畫面在飛速閃過。
幾個月前,日菜向她詢問是如何看待番的關系時,她回答的是,番是以強烈的戀愛心意認定彼此是人生唯一。
並不符合她和日菜的關系的回答,即使到了現在也是。
但……
沒有得出答案,最後一分意識慢慢溶解在睡夢的海洋。
伴著意識的下落,在沉入黑暗前,她仿佛隔著窗戶,聽到了外面積雪從樹枝墜下,輕微的撲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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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紗夜總覺得,自那個郊區共同入睡的夜晚後,自己的心境與以往相比有了那麼一絲一毫的變化。
具體是哪里變了不清楚,但最近,在凝視著日菜的側臉時,與以往有所不同的心緒總是讓她陷入思考。
並不是感情變得更加強烈了,但心情的形態與過去對日菜懷抱著自卑心時焦灼的情緒不同,也與之前終於下定決心直面日菜後滿是決意和愧疚的情感不同。
是什麼呢?
拋開因Alpha和Omega間影響而起的衝動,所剩下的,是她不知道是否能僅僅以“親緣”和“習慣”來定義的安心感和失落感。
日菜的外景拍攝結束後不久,剛進入二月,就到了她們第一次去醫院復查的時間。
去之前,紗夜還一度擔心日菜服用阻隔劑後對其他信息素變得十分排斥,會不會有什麼問題。所幸檢查的結果並沒有異常。
體檢的各個指標都證實阻隔劑本身很好地起了作用,最多到年底她們就可以進行解除番的手術了。至於日菜排斥反應明顯的問題,似乎是因為兩人作為雙胞胎,信息素本身就十分契合才會這樣。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記得同時服用緩解的藥劑就好了。
聽著醫生的講解,看著日菜對此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紗夜雖然也松了口氣,卻很難如同日菜那樣欣然。
……現在兩人這樣的關系最多只能持續到年底了。
早已明白日菜是希望盡快解除番的,自己也做出了同意的決定。如此直面日菜期待的反應時,胸口還是有些苦澀。
等到正式解除番後,兩人的關系又會變成什麼樣呢?會恢復到純粹的“關系良好的姐妹”?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嗎?
無從思考。
不過比起此,眼下還有更加需要注意的事。那是,她的體檢數據部分,反而存在一些問題。
抑制劑服用過量。
紗夜在候診室被單獨留下,看到醫生拿出來的檢測單上,她的信息素指標一欄的數值是醒目的紅色,已經高於了正常區間不少。
之前天文部的事故後,她在和日菜獨處前都會服用緊急抑制劑,以防自己突然失控再次傷害到日菜。
不過,居然都到會被檢查出異常的程度了嗎。
“抱歉……請問指標過高的話,會導致年底的手術不能進行嗎?”
醫生對她最為在意的這個問題搖了搖頭,表情卻不怎麼好。
按照他的說法,Alpha的抑制劑沒有供長期服用的類型,都是用來緊急避險的。之前已經告知過這點,紗夜卻還是服用了很多次。加上這一個月來阻隔劑本身的影響,藥物累積下來已經影響到了她信息素的規律性。
“……現在雖然還感覺不到什麼,但長久下去,身體會出各種各樣的問題的。”
公事公辦的解說中帶著一絲無奈,看起來是真的很擔心她的身體。
紗夜對於他特意隔開日菜後才叮囑自己這點十分感激,但即使聽到這麼說,明白繼續服用下去會有很多問題……她卻無法按照要求的那樣立刻停下。
畢竟,她與日菜解除番的期限就在年底。Omega三個月一次的發情期,從現在算起,日菜還要經歷至少三次。
兩人是馬上就要分開的番,卻也是居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姐妹。她並沒有把握僅僅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就做到在這期間不傷害到日菜。
不知道該如何說明自己的情況,紗夜只是抓緊了手臂,深深地低下了頭。
醫生那邊,似乎很頭疼她這種勸說不動的樣子。可念叨了半天後,也只能一邊叮囑著非到必要不要再服用,一邊嘆著氣把抑制劑開給了她。
從醫院回來後的不久,紗夜和日菜就各自回到了之前的忙碌中。
二月中旬,日菜的發情期如期而至,才久違地在家休假了起來。
而在這期間,為了減少彼此獨處的時間,紗夜放學後總是在circle練習或者去圖書館學習到很晚才回家。可即使避開了見面,每次回到家的瞬間,房間內四散的日菜的信息素總是讓她對自己失控的可能性慌亂了起來。
那氣息太過甜美,太過誘人。
總讓她回憶起兩人在天文部的那個夜晚。那時她就是被這樣的氣息所包圍著,在清醒的狀態下都失去了理智。
但這還不是最為煎熬的時候。
這幾天內,偶爾日菜會因為發情期的痛苦,如同以往那樣被她殘留的信息素吸引,走到她的房間。這種情況下,她就不得不去到日菜的房間睡覺。
在日菜的床鋪上躺下時,無論白天多麼勞累,閉上眼時,房間、床鋪、被褥……每一處都沾染了日菜的氣息。讓她感到仿佛側過身就能觸碰到日菜一般。
加上從僅僅隔著一個牆壁,本屬於自己的房間傳來的,日菜時而發出的細碎的聲音。更是讓她心髒都不由得跟著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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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忽視。
擔心自己再次失控做出什麼事,紗夜總是在這種情況下,立刻起身將超出以往劑量的抑制劑和著水服下。
雖然抑制劑生效後,心中的衝動稍有平復,被吸引的情況卻一天比一天更嚴重。甚至在學校時,回憶起日菜的氣息,身體都會突然發燙起來。
太過煎熬……好在一周後,日菜的信息素按時恢復了平日的穩定。明白這次發情期終於平穩地渡過了,紗夜才放松了一直繃緊的神經。
如果接下來的兩次發情期也能這樣順暢渡過就好了。
將剩下的抑制劑收好,慶幸於日菜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不對勁。紗夜沒等花更多時間去收拾好心情,就不得不立刻將注意力重新投回了學業那邊。
接下來的一周是考試周。
兩人即將升入高三,無論後續會變成怎樣的關系,曾經約定過的“並肩而行”決不能因為她的軟弱就放棄。無論從學業還是音樂上,她都絕對要繼續追逐下去。
日菜發情期剛過的第二天,就恢復了平日的作息。看著她仿佛前一周的狀態不存在般,帶著清爽的表情出發前往學校,紗夜不由得安心起日菜不是那種缺課幾天就會影響到成績的人。
如果是以往的自己,可能會對此產生嫉妒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面對日菜時,在意和期待她露出笑容的心情完全壓倒了曾有過的負面念頭。
而紗夜自己這邊,因為學習時可以不用思考其他事情,在學校也不用擔心會受到日菜信息素的影響。整個考試周,她靜下心來,發揮一如往常。只等到最後一門考試結束,試卷下來後再根據錯誤的部分擬定下一階段的學習計劃了。
一切看起來都要順利地進行下去,只是偶爾,在放松精神的片刻,日菜的臉總是會浮現在她面前。
明明沒有在被發情期影響了,在家時也會見面……並非思念、並非渴求,就像呼吸一般自然地想起,也很難去深究“為什麼會去想”這件事。
月考成績是在第二周的周五公布的。這天,天空有些陰沉,像是快要下雨。
紗夜以微小的分數差超過了第二名,成為了這次的榜首。但看著自己因疏忽符號而錯誤的題目,仍是滿心懊惱。
身旁其他學生已經熱熱鬧鬧地討論著放學後去哪里玩了。她嘆了口氣,將試卷收起,去學生會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在放學鈴響起沒多久後,也早早踏出了校門。
父母說好了今天會晚歸,早上出門前,她就與日菜約好了放學後先一起去吃新出的快餐。
不出意料,一出教學樓,她的視线越過朝校外走出的嘈雜人群,就看到了逆著人群方向、穿著羽丘制服站在校門口等待她的日菜。
大概是同時注意到了她,如同水波漾起般的笑容在日菜的臉上瞬間浮現。
十分顯眼,十分可愛。即使是在日常中,偶爾也會像這一瞬那樣,感到日菜像舞台上那樣耀眼。
走去商店街的路上,身邊都是剛放學後親昵打鬧的學生,顯得分外熱鬧。
日菜走在她的身側,歡快地講述著這天內有趣的事。時而跳上路邊的台階,時而緊貼著紗夜、仰頭看向她的臉。
就像小孩子一樣。
語氣中的天真浪漫與過去別無二致,親近的舉動也依然讓人感到安心。只是話題中所提及的人,在兩人和好後的這半年內,似乎越來越多。
“姐姐!說起來啊,今天天文部居然有新人想加入呢~還是和我同級的。明明都學期末了,真是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日菜你自己不也……”
下意識吐槽出聲。
不過日菜這樣奇怪的孩子,卻總是會吸引到各種各樣的人來幫助她。Paspale那邊也是,天文部的時候也是,甚至之前的外景拍攝時也是……高中以來,除了自己在不斷向前以外,日菜的世界也在不斷擴寬,不斷遇見更多的人。
所以,這樣的日菜想要和她分開,是因為認識了更多的人嗎?
不合時宜的思考在頭腦中涌起,被她立刻壓制住,卻也無法完全散去。
後半的路上,她不由得走神了些許。直到日菜抱怨了好幾次“姐姐又發呆”後,她才努力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身邊。
到達快餐店時,人比預想的要少。
推門走進去,往常熟悉的油炸食品的香氣中,混雜了十分輕微的稍顯膩人的甜味,讓人有些憋悶。
看著一旁的日菜從進門起就突然皺起眉頭,像是很嫌惡這股氣味般,紗夜意識到了這是信息素的味道。
並不太厚重的氣味,是剛剛有Omega在這里意外進入發情期,又迅速離開了嗎?所以人才這麼少?
“日菜,要換一家嗎?”
“誒?……也不用,畢竟氣味都快散完了。”
說的也是,看來日菜是真的很期待這家的新品吧。
紗夜點了點頭,考慮到日菜最近對於她人信息素的排斥,還是讓她先去到靠近門口比較通風的位置占座,再自己一個人點單排隊起來。
菜單上,限定的新品漢堡被放在了正中間醒目的位置,正好兩種不同的款式。
想著都點了的話,日菜一定會很開心。嘴角不由得上揚。
取好餐,回到日菜占座的位置。
門口的風不時吹進來,讓從進門起就有些憋悶的感覺被吹散了許多。
將餐盤放在兩人中間,看著日菜果然開心地說要交換著吃,雖然有些羞恥,卻也不想拒絕。
兩款新品漢堡的味道都很不錯,醬汁的口感也很清爽。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才吃了幾口,紗夜就感覺胃口比起來時路上的飢餓,像是減弱了不少。
“姐姐,怎麼了?不喜歡這個味道嗎?”
“沒有……可能是空調開的太悶了有點不舒服。”
憋悶的感覺並不嚴重,雖然疑心了一瞬該不會是店內殘留的Omega信息素影響到了自己。但按照常理來說,這點稀薄的信息素絕不至此。
而且比起被誘導發情時的衝動感,此刻她只是精神上越來越有些焦躁的坐立難安的感覺。特別是感到其他人的目光掃到日菜身上時,這種焦躁感就變得更深。
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了,但看著日菜關切的眼神,紗夜還是安撫地笑了下,繼續邊聽她說話,邊將剩下的食物努力塞進嘴里。
只是果然胃中堵著的感覺果然還在不斷變重,胸口的憋悶感也一直在增加。
而且最奇怪的是,身體一直在變熱,明明都是坐在門口吹著風了。
“姐姐你臉色好像不太好?”
糟糕,連日菜都能看出來嗎。果然是店內殘留的Omega信息素的問題?
上周那樣大量的服用抑制劑後,自己的信息素變得紊亂,因為這個原因,會受到影響也不一定。
“沒事的,我先去一趟洗手間。”
在日菜關切的眼神中,紗夜努力擺出輕松的表情站起身,轉身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不論是不是被誘導發情了,果然先去服用一下抑制劑以防萬一吧。
僅僅是在走過去的路上,體溫就在不斷增高。
紗夜幾乎是走出日菜的視线後,就跌跌撞撞地掏出了口袋中剩余的抑制劑吃下。
往常總會很快生效,這天卻不知道為何,半天都絲毫效果沒有。
而且為什麼呢?
明明誘導她發情的信息素是來源自不知道的陌生人,此刻她內心產生衝動時,卻仍然是浮現了日菜的臉。
不該是這樣的。
日菜又不在發情期啊。
腦內混亂著,一時間,紗夜不知道自己究竟下一步該做什麼。
而就在此刻,身後傳來了,疑惑的“姐姐”的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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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姐姐是被誘導發情了。
看到紗夜的第一瞬,日菜就反應過來了現狀。
她本來只是因為紗夜半天沒回來,有些擔心才跟了出來。萬萬沒想到,會看到她表情痛苦地撐在盥洗台邊,而一旁的台子上還散落著眼熟的藥劑已經空掉的鋁箔包裝。
那是抑制劑的包裝,不用怎麼思考,也能從過去所見過的畫面中提取出正確的記憶。
為什麼姐姐突然就被誘導發情了?……而且為什麼抑制劑沒有效果?
一時間,日菜內心滿是驚訝和疑惑,但現狀卻明顯不容她繼續呆站在那里。
不大的空間已經被紊亂的Alpha信息素所充斥,在她剛剛出聲後,紗夜並沒有回身看過來。那抓在盥洗台邊緣的手指,關節處卻已經因為過於用力而泛白,像在強行忍耐著什麼。
姐姐很痛苦。
日菜不知道抑制劑不起效的原因是否是阻隔劑的副作用,但現在顯然她不能就這樣放著紗夜一個人繼續待下去。
對於被誘導發情的Alpha來說,唯一的衝動指向是誘發她的Omega。目前看來,最大的可能是店內殘留的信息素導致的。
雖然這樣稀薄的程度本不至此,不過比起思考為什麼,會讓此刻的紗夜產生衝動的人不在現場倒是萬幸。
那麼該怎麼做呢?
眼看著紗夜的臉色越來越糟糕,還幾次掙扎著像是想讓她快離開般地往遠離的方向躲。再拖下去的話,不管是她的身體還是理智都會瀕臨極限。
從這里到最近的醫院大概有半個小時,肯定是來不及的。那麼只能……
遲疑了一陣,日菜轉身反鎖上了背後的門。
“姐姐……抱歉了哦……”
作為還能維持清醒的人,從根本上直接幫紗夜處理掉被誘導產生的發情,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
只是……這種程度的觸碰,姐姐一定也是很排斥的吧。
腦內對此的擔憂一刻也沒有消去,即使理解這點,想要更加光明磊落地行動,也太過艱難。
反復在腦內對自己說了好幾遍“這只是幫忙而已”,日菜靠近了一些。
可光是這樣,想象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她的臉頰就不由得發燙。在感受到紗夜身上的溫度和氣息時,她更是覺得自己的喉嚨也干啞起來。
姐姐會意識到她的私心嗎?會不會變得討厭她呢?
不過,不論會不會……她都沒有別的方法了。
雙手向前環過了紗夜的腰,在她說出什麼前,收緊了擁抱。
並沒有十分用力,只是防止紗夜掙扎而做出的行動。可比起原本預想的勃然大怒或是掙扎,懷中本已身體繃緊的人,卻連呼吸都停住似地瞬間僵住了。
是太驚訝了嗎?
日菜並不知道答案,但即將冒犯心中最為在意的人的緊張和負疚感,讓她遲遲未能進行下一步。
“對不起………………姐姐要是討厭的話,就都怪我好了……”
沒有得到回答,惶恐讓她心髒如擂鼓。停了一瞬,她慢慢向下將紗夜的裙擺掀起。
這過程中的顫抖大概沒有被發現。可就像錯覺一般,她聽到紗夜的呼吸隨著她的動作加重了許多。
通紅的耳垂就在眼前親吻可以觸及的范圍。貼的如此之近,從盥洗台的鏡子那,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身前的紗夜的臉。
下一瞬,兩人的目光在鏡子中對視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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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夜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視线與日菜對上時,她正為了維持神志,雙手緊緊抓在盥洗台的邊沿。
在此之前,昏沉的頭腦不是沒有聽清日菜說了什麼,但即使是日菜的身體主動貼上來時,她膨脹著的交雜巨大自責的內心,仍是一片茫然。
難以理解在這種狀態下,為什麼身為Omega的日菜不但沒有離開,反而是這樣靠了過來。身體不由地僵直,下腹深處的欲望卻隨著環抱著她的熱度而不斷上升。
濕潤的呼吸在耳側徘徊,熟悉的柔軟也緊緊貼著她的背部。頭腦中的衝動幾次讓她想要立刻轉身將那誘人的溫暖揉入懷中,卻被她以最後的意志力拼死將自己釘在了原地。
可即使用盡了全部理智,紗夜也不清楚,這樣強撐著控制住本能的狀態還能維持多久。
所以,會在這種時候與日菜對視上,也未免太過糟糕。
鏡子中,日菜那雙薄荷綠的眼瞳帶著驚慌和羞赧,對她已經衣衫凌亂的樣子一覽無遺。
意識到此,腦袋幾乎轟然大亂。紗夜下意識想要伸手遮住日菜的眼睛,卻在反應過來現在兩人的姿勢根本做不到時,因為松懈了手臂的力氣,而腰間一軟。
“抱、抱歉……”
腰部被一下抱緊,伴隨著身後小聲的道歉。
原本就已經貼的很近的距離,在這一下後,更是如同整個人與日菜嵌合在一起般地,被身後的柔軟所包裹。
日菜的身體是如此柔軟的嗎?
頭腦中一瞬滑過了這樣的思考,沒等她來得及重新以殘余的理智讓思維回到正軌,日菜的觸碰就再次讓她往更為偏離本意的方向滑落。
裙擺已經完全被掀起,內褲也被半褪到了膝蓋那里。
日菜在道歉後,動作只停頓了一瞬就繼續。
即使還想掙扎,如此近的距離下,紗夜的目光無法完全避開直接映照在她眼前的,鏡子中兩人的景象。
簡直就像是在觀看其他人似的,畫面中的自己令人感到陌生。
那真的是自己嗎?
像是逞強一樣緊繃著的身體,被身後的人擁在懷中。通紅的臉頰,滿是水霧的眼瞳,因為喘息而微微張開的嘴唇。
紗夜的回憶中,從來不曾記得自己流露過這樣軟弱的神情。而身後的日菜,則像不敢再面對鏡子一般偏過了頭,耳根卻比她還要通紅。
簡直,這就像是……
即使不是第一次與日菜進行“性”相關的事情,但如此被迫直面卻是頭一回。
隔著鏡子,紗夜眼睜睜看著日菜的手向著她下方探去。
如此羞恥的畫面,換了以往的她,寧死都不會從。但此刻,被刺激性的畫面蒙蔽了大半思維的情況下,她僅僅是腦內一瞬略過了“還好現在的姿勢很難對日菜做出什麼”的思考。
如果是正面日菜的姿勢,她現在一定已經咬上去了吧。
該感到自責才對,可直白地看到兩人在做的事時,與羞憤和負疚的感覺深深糾纏在一起的對日菜的欲念,卻被激發地越來越強烈。
想要壓倒日菜,想要再次標記她,想要占有她……本該向著誘導她發情的Omega的衝動,此刻一直奇怪地向著日菜。
漆黑的念頭在內心不斷膨脹,絲毫不管她在前一刻是多麼想要保護這最為重要的妹妹。
簡直想要衝著日菜大喊出來。
想要傾訴,想要做到更多,想要抱緊她……
如果不是內心那最後一絲“不希望日菜再對自己失望”的警戒线還在,她恐怕已經強硬地做出更多比之前那次還要過激的事情了。
理智僅僅能保持在不去主動對日菜做出什麼的程度,卻無法讓她像合格的姐姐那樣,果斷地中止目前的狀態。
而且,日菜就像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動搖一般,動作仍在繼續。
鏡子中,日菜的手已經將她的襯衣下擺從裙子中挑出。微涼的手觸碰到她小腹側的肌膚,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戰栗,連頭腦都空白了一瞬。
一旦日菜的動作開始,她暈乎乎的感覺就在不斷加重。無論是想要控制住不去傷害日菜的最後一層底线,還是想保住在妹妹面前僅剩的自尊的想法,都變得像是隔著一層紗那樣模糊。
倒映出的影像越來越陌生,身體的感受也越來越陌生。
日菜緊貼著她的身軀像是緊張一樣地傳來了肌肉繃緊的感覺,耳側感受到的她的呼吸,也越來越灼熱。
簡直就像日菜也在因此興奮一般。
下身因為被褪去衣物而感到的冰涼,早已在被日菜一點點觸碰的過程中升溫。腿心沁出的濕潤被日菜的手指沿著周圍塗抹開,陌生的刺激感也一層層擴散開。即使紗夜咬緊了嘴唇,也無法完全控制住聲音。
過去從來未被做過這樣的事。
即使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意外被其他Omega誘導發情,但在以往,雖然她會在日菜的要求下幫日菜渡過發情期,卻一次也不曾在類似的意外時向日菜提出過要求。
但像現在這樣,看著日菜從身後將自己環抱住,雙手在鏡子所照不到的下方動作著。明明眼睛看不到那里,身體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日菜正借由潤滑將她下身的每一處褶皺反復愛撫……簡直就像一周前被日菜的信息素影響,而帶著綺念所做的那些夢一般。
也太色情了。日菜到底是什麼時候學會這些的?
就像比不常做這種事的她還要熟悉她的身體一般,日菜的手在她腿心打著轉撫弄著,時而還會在上方小小的凸起那里輕輕按壓,就像在試探哪里讓她更有感覺一般,不斷變換著位置。
過電般酥麻的感覺中,即使頭腦還隱隱有著這樣不應該的意識,身體卻無法抵抗地沉浸於妹妹取悅她的動作中。
下意識迎合著日菜的動作晃動起了腰部,紗夜已經絲毫沒有余裕去考慮這是多麼羞恥。
明明這只是在“處理”,內心到了此刻也是知道這點的。
日菜濕潤的吻在她脖頸後輕輕落下,遠比她柔滑的手指也也在她下身淺淺地進出著,讓歡愉感不斷累加地想要在內部爆發。
想要更多,想要一直這樣下去,想要永遠讓日菜在自己的身邊。
伴隨著快要填滿自己的快感,內心深處,一直不斷涌起這樣近乎執念般的欲望。
是為什麼呢?單純身為Alpha對Omega的獨占欲嗎?
好像並不是。
只是已經一味地沉浸於欲望的大腦已經無法支撐她思考下去,原本殘存的那點自責和羞愧,通通在身體到達頂峰的那一刻變得遙遠。
“日菜……”我對你……
不確定自己到底說出了什麼。
紗夜甚至不知道,自己干啞的喉嚨是否有發出聲音。
她只是感到頭腦伴隨著高潮的快感而變得空白,身體一陣陣發軟,瞬息後,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向後倚靠在了日菜的懷里。
意識重新變得冷靜,已經是十幾分鍾後了。
在衛生間彼此清潔整理制服的過程,日菜一直臉色通紅著,什麼話也沒有說。卻又一直發呆似的緊緊跟著她。
走出門時,紗夜的頭腦仍然有些發昏。被誘導發情的狀態並沒有完全解決,此刻只能說是勉強控制住,卻也足夠她堅持到回到家中了。
只是……意識被欲望侵蝕的那刻,在衝動下,自己到底對日菜說了什麼呢?
內心就像有齒輪卡住一般,只差一點點推動的力量,就可以順暢地轉動下去……她卻有些不敢往下思考。
又讓日菜為自己做了這種事情。
但心中卻比起本該有的自責和後悔,卻更多的是另一種復雜的難以用言語說明的輕飄飄的感覺。
快餐店外,來時陰沉的天氣,已經轉作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店內依然沒有什麼人。
原本占據的餐桌上,餐盤中的食物已經完全涼掉。沒有繼續吃東西的想法,兩人收拾了一下桌子,就走出了店。
雨勢並不大,卻也不是可以直接淋著回家的程度。
紗夜撐開了隨身攜帶的三折的雨傘,往日菜那邊讓了讓。一瞬不安的等待後,她看到臉色仍然通紅的日菜,像平日那樣靠了過來,挽住了她的手臂。
內心一下安定了下來。
天空已經完全變得黑了。雨中的商店街,安靜地就仿佛只剩雨和她們兩人。
雨水沿著傘的邊緣滴下,紗夜為了不讓彼此的肩膀被雨淋濕,而比平日更為縱容了日菜的靠近。
與一刻鍾之前,不同意味的靠近。
“對了,姐姐……”
“……什麼?”
轉頭看向日菜,她的目光卻沒有看過來。
腳步繼續,路面淺淺的水窪在兩人腳下碎裂又合攏。
“啊~只是想問,等下要一起看狗狗節目嗎?”
沉默後突然變得輕快的問句,並不像是本來要說出的話。
原本要說什麼呢?
但日菜不想說的話,她也不會戳穿。
“好啊,這集我也很想看呢。”
裝作不知地回答。
胸口本來有些沉重,但心髒的跳動,仍然在下一刻看到日菜大大地點著頭,對她露出了如同過去一般的純真微笑時,變得更加快速。
繼續走下去,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
收起傘,天空仍然是霧蒙蒙的,什麼也看不到。
身旁從剛剛起就突然恢復了平日的笑容,仰著頭看著天空的人,卻像星光一般。
是呢,就如同就被陰雲遮擋的天空突然露出其後的星光般。
想要一直注視下去。
所以,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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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那一天,她是否有將心聲吐露給日菜呢?
自商店街回來後,紗夜和日菜的相處,就仿佛那天她突發的失控不存在般,完全沒有再提及。
為什麼日菜不會在意?為什麼日菜會願意為她做這些事情?
時而想要主動問起,卻無從詢問,也不敢詢問。
日菜仍是對她親昵且信任,像是過往的每一次那樣。
春假時一起出門游玩,生日時互相交換禮物,休息日坐在沙發上一起看狗狗節目……這些時候,日菜都臉頰放松地側目望向她,眉尾也柔和地彎了起來,如同往日一樣甜甜地對她說著“最喜歡”。
每一次聽到,紗夜與愧疚所同時涌起的,是耳根不由自主地發燙。但日菜的這份“喜歡”,和對paspale的友人、對學校里的同學,所說出的應該並沒有不同。
了然於此,紗夜內心比起以往單純不擅長面對直白話語而產生的羞澀,又多了一份悵然。
可更多是,她不由自主地在意著,是否會有人,讓日菜說出的這份“喜歡”與眾不同。
不想被日菜看出自己的想法,不想那孩子因為自己而為難。
雖然對現在的紗夜,要隱瞞什麼也確實有些勉強。
看到日菜的笑容,心髒會變得輕飄飄的;看到日菜沮喪,會涌起不忍;看到日菜近在咫尺或是好奇或是專注的神色時,嘴角會不由得放松起來……
這些近乎無意識的舉動,早在以往就被愛打趣自己的友人指出來過,此時才想到該遏制住,反而顯得有些奇怪。
該不會其實已經被日菜注意到了?
不久前在休息室時,紗夜看到日菜制服的領帶歪了,本能地伸手去整理。得到的卻是日菜目光搖曳地低下頭的緊張反應。
這讓她本來自然的說教,話到嘴邊,又變得干澀。
或許,不該繼續猜測下去吧。
心緒不定中,春假不緊不慢地過去。在意的問題還沒有得以擱置,新學期的種種事情就接踵而至。
從二年生變為了三年生,紗夜本沒有太大的“已經是前輩”的實感。但因為日菜不久前心血來潮競選成為學生會長的事,彼此的生活還是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比起以往的踩點上學,日菜早上需要早起去學生會。放學後只要沒有事務所的安排,也需要留在學校處理工作。
而她這邊,在開學後也一如既往地變得繁忙起來。學業、社團、風紀委員的工作,還有Roselia對Future world FES預選賽的准備。種種事情,將日常填滿。
每天,紗夜在臥室預習功課到深夜時,都能聽到晚歸的日菜回來的聲音。這種時候,只要走到客廳,就能看到帶著疲憊神色卻笑著望向她的日菜。
果然,日菜很累。
並不想在這些方面說出什麼來阻礙日菜。但仍舊有許多事情,讓紗夜無法置之不理。比如,阻隔劑的副作用。
她本以為會隨著時間推移慢慢減弱的副作用,實質在日菜身上不斷增強。假期時還好,開學後的現在,日菜成為了學生會長,需要頻繁和人打交道。體力不支和對其他人信息素的排斥就變得相當麻煩。
加上櫻花季後,氣溫漸漸回暖。以往就有起床氣的日菜,晨起變得格外困難。好幾次都在鬧鈴響起後,仍然沉沉睡著。
最初那次,紗夜聽到隔壁房間鬧鈴響了半天,走進去卻看到宛如昏迷一般沉睡著的日菜。現在回憶起那畫面,都覺得心髒快要停跳了。
好在當時搖醒日菜,緊張地帶著好不容易醒來的她去醫院檢查後,醫生只是說這仍舊是阻隔劑的副作用,等她們解除番、停掉阻隔劑後身體就會恢復。
解決番後就沒有問題了,該為此感到安心嗎?
可在因為不是什麼疾病而放心之余,紗夜心中久久回響的仍是另一種難以言說、不想面對的情緒。
那次之後,她就每天都來喊日菜起床了。
以往,日菜總是在她出門時才會慢悠悠爬起。現在因為需要提早去學生會的緣故,叫醒日菜後,一起出門上學的時間倒是正好。
清晨的路上,因為春季的制服還沒有換作夏裝的緣故,走快一點就有些熱意。
抓緊了肩側的背包帶。側目望去,走在旁邊的日菜,表情與剛醒來時的困頓截然不同,正隨意地敞開了制服外套,仰頭看著天空。
耳側系著黃色緞帶的三股辮,正隨著走動時身體的晃動左右搖曳著。
“今天太陽好大啊,姐姐不熱嗎?”
“還好?”
“誒,總覺得溫度比昨天變高了很多呢………………啊對了!學園祭的最後,點個篝火是不是很有趣啊!”
“……怎麼突然說到這里。先不論能不能被學校批准,下個月氣溫會更高了吧,篝火什麼的……”
閒聊著瑣碎的話題,日菜走路時揮動的手臂偶爾會擦過她的手背。
大部分時間,日菜都側過臉笑意盈盈地對她講著自己的奇思妙想。偶爾又像被河堤邊的景色吸引了一樣,猛地拉住她的衣袖,興奮地讓她看過去。
與過去看起來並沒有任何差別,依然是那個天真爛漫又隨心所欲的妹妹。悠然又讓人安心的節奏。
一直閒聊著,直到到了河堤盡頭需要分開走的拐角,日菜才衝她笑著揮手,轉身向著羽丘的方向走去。
在原地駐足了一陣,注視著已經走遠的背影。紗夜將有些滑落的吉他包背帶往肩上拉攏,快步往花女的方向走去。
到學校的時間一如往常。
值守風紀後,在上課前回到教室。
准備溫習功課的期間,聽著隔壁的松原同學講起學園祭樂隊的准備,眼前不由得再次浮現起日菜的臉。
作為學生會長,日菜不但准備了讓兩個學校都卷入其中的祭典,還將周圍的朋友都開心地拉到其中。不得不說,雖然有點想要抱怨。但更多的是,意識到了日菜在走得越來越遠。
一整天,依舊是忙碌中渡過。
即使偶爾,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而晃神,可無論課程還是放學後Roselia的訓練,紗夜都認真地完成了。
練習結束,因為早上父母說過要晚歸的事,晚餐的准備落到了她和日菜身上,紗夜推掉了聚餐的反省會,早早回到了家。
這天paspale並沒有工作安排,按照預定,日菜應該比她還要早到家才是。
可回到家時,玄關並沒有放著日菜的鞋,坐在客廳等了一陣,也沒有人回來。
平常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但考慮到日菜最近的身體狀態,等了半小時後,紗夜實在難以繼續坐定了等著人回來。
在發了短信也沒有回復後,她重新換了外出的衣服,走出了房門。
天色已經完全變黑了。
走向羽丘的途中,路上早已沒有剛放學時那樣多的,穿著制服走來走去的學生。
一路小跑著,達到校門口時,紗夜逐漸冷靜下來的情緒中,才意識到自己到底走得有多麼匆忙。
四月末的夜晚,天氣並不算十分炎熱,卻因為太過緊張,額角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打濕。
穿過關閉了一半的校門,走到教學樓的門口,鞋櫃前可以看到日菜的鞋仍然在。
紗夜才重新深深呼吸,平緩了一下胸口的起伏。
換好備用的室內鞋,朝教學樓內走去。
雖然在羽丘讀初中時,紗夜也沒有來過高中部的學舍。但不久前為了討論下個月的雙校學園祭而來的幾次,她倒是很清楚這個時間日菜最可能在哪里。
沿著記憶的方向往上走了幾層,經過的房間全都是一片漆黑了,好在不遠處,學生會室前燈光仍是亮著。
放慢腳步走過去,敲了敲門,並沒有回復。她才扭轉把手,把門推開。
房間內安安靜靜的,頂燈全部都開著。
撲面而來的空氣中,夾雜在日菜的信息素中,是之前到來時也曾嗅到的,學生會其他成員的信息素的氣味。
雖然並沒有在什麼特殊時期的感覺,還是讓紗夜本能地皺了皺眉頭。
近處的長桌上擺放著一疊文件,遠處的書桌那,幾乎要一眼看不到的,碧色的腦袋正趴在一堆資料中,像是在淺眠。
自天花板打下的光线,照射在她有些翹起的發尾,總覺得,就像沐浴在星光下一樣耀眼。
一直揪緊的心髒,在這一瞬緊張全部散去。
紗夜幾乎是呆愣了一陣,才放緩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近。
眼前的日菜,身體正隨著呼吸而微微起伏,側臉壓在墊在下面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則握緊了什麼放在臉側。
意識到那是自己冬季時一直圍著的圍巾時,紗夜感到心中有些赧然的同時,又對這與季節相違的畫面而感到有些好笑。
日菜會這樣抱著她的圍巾,是因為依賴著她的信息素。
恐怕,在學生會室這樣Alpha很多的空間內,日菜相當不好受,才會借由帶著她信息素的圍巾來忍耐。
明白這一點應該只是出於本能,可無論是作為Alpha,還是知曉自己感情的現在,紗夜不可能不對此感到下意識的開心。
明明每天在家中也會這麼去叫醒日菜,可是有記憶以來,日菜會這樣抱著她的衣物築巢,僅僅是在發情期的時候而已。
所以像今天這樣距離發情期尚遠的情況,就會從她的物品上尋求安撫,還是頭一次看到。
再靠近了一點,站在身側的位置,紗夜不知道是否該將自己的圍巾收起來。
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叫醒日菜後,她是不是會覺得太過於害羞呢?……雖然那孩子可能並不懂得什麼是害羞吧。
腦內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僅僅是微微俯身間,眼前的日菜覆蓋在眼瞼處長長的睫毛,在下一瞬就震顫著,像是快要醒來。
先是呼吸的節奏變了,然後是眼皮動了幾下後慢慢睜開。
與在家中醒來時一樣的,緩緩睜開的碧色眼瞳,帶著茫然和水霧。與在家中醒來時不一樣的,在紗夜想要像平日那樣直起身拉開距離前,眼前的眼瞳越來越近……然後是,在清醒狀態從來未曾有過的,唇上柔軟濕潤的觸感。
“Hin……”
到一半的呼喚被堵在口中,心髒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起來。
恍惚和不可置信的現狀,讓紗夜一時間忘記了閉上眼睛,身體也不由得僵住。
日菜?為什麼?
……難道?
腦內有著無窮的疑問,胸腔內則不顧著這些疑問,擅自燃起了火種被點燃般膨脹的熱度。
可沒等紗夜說出什麼。僅僅幾秒鍾的相貼,日菜原本茫然的雙眼瞬間睜大,在下一刻,則像是受到驚嚇般,瞳孔猛地縮緊。
在紗夜反應過來這是為什麼前,她被一下推開了。
“對、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以為還在做夢……”
向後拉開距離的日菜,臉色通紅地對著她語無倫次地解釋著,又在說完話後,宛如意識到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一樣,閉緊了嘴,不安地朝向她看了看。
這一切的變化如此之快,前後的態度差別巨大。
紗夜在最初的混亂後,只是感到前一刻還在胸口激烈膨脹的感情,就猶如火堆里被放入大量冰塊一樣,瞬間變得冰冷。
日菜是以為在做夢……
這樣在彼此並沒有被信息素影響的時間,日菜的主動親近,僅僅是因為做了什麼夢,睡到迷糊了,沒有看清眼前的人。
心髒與之前一樣劇烈地跳動著,卻是不一樣的情感。
或許,此刻自己的表情已經相當糟糕了吧。
眼前的日菜像是膽怯似的,緊緊靠在椅背那里。
並不想責問什麼,也並沒有立場去責問什麼。
甚至那道歉,該是作為清醒的人的自己說出的才對。
只是,幾乎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前,苦澀又帶著冷意的疑問,就自聲帶的震顫中發出了。
“日菜,剛剛……你究竟是夢到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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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你是夢到了誰。
夢境的主角就在眼前,帶著日菜無法讀懂的壓迫氣場,追問著這樣的話。
一時間,身體因為惶恐和訝異不由得後退,又被椅背抵住而無法動彈。
姐姐……是在問什麼?
唇上的熱度還殘留著,提醒著她剛剛在迷糊時做出的事——親了紗夜,還因為突然發現不是夢境,又推開了她。
“我……”
喉嚨干啞無比,沒有完全清醒的大腦幾乎組織不出詞句。才發出了一個音節,就在那動搖般的眼瞳注視下,說不出任何話。
眼前,站直了俯視著她的紗夜眉毛緊緊皺著,身體也輕輕顫抖著。像是在等待著她的回答,又像是不想知道她的回答。
是她從高一分校那年,知曉了紗夜並不願意和她在一起後,就無數次在夢境中見過的,紗夜在獲知她感情時的表情。
光是這樣看著,過去無論何時都不會感到恐懼的內心,不斷回響著“糟糕了”的心音。
姐姐是知道了嗎?……她的感情。
胃部絞痛起來,背脊涌起了如同浸入冰水般的寒冷,日菜整個人無法克制地戰栗。她光是想到紗夜這帶著深深失望的表情是因為這個原因,幾乎就想落荒而逃。
該怎麼回答才好,腦海中混亂起來。往常她面對任何場合時都能輕輕松松應對的思考能力,在這一刻仿佛全部消失了,只留給她一片空白。
抓緊了座椅的扶手,她睜大著眼睛,嘴唇張合了幾下,還是吐露不出任何話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等不到她的回答,本就近在咫尺的紗夜突然逼近了一步。
好近。
空氣中原本猶豫不定的氛圍,隨著這接近一下變化了。如同獵物被獵手鎖定般,日菜身體本能地涌起了不妙的感覺。
紗夜猛得靠近的身體,幾乎要將她壓制在座椅上。貼的極近、直視著她的雙眼,目光亮得奇異,如同靜靜燃燒的火焰一般。
本能地不敢與之視线交匯,可紗夜帶有威懾感的Alpha信息素讓她身體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只能被迫直視著那雙眼。
到了這時,日菜才感到情況不是一般的糟糕。
姐姐很生氣,雖然知道她會因為自己的觸碰而感到抵觸,但會如此憤怒實在是意料之外。
上一次她如此直面紗夜的信息素,還是在天文社那次,因為她意外提前的發情期而誘導了紗夜失控時。
現在……又是怎麼了?
無法問出聲。
眼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靠近。紗夜的呼吸撲在她的臉頰上,睫毛也幾乎要碰到她的眼瞼。眼中燃燒著的無法解讀的情緒,讓她有種心髒被灼燒般的感覺。
而這靠近,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感覺。
姐姐……是要…………?
腦內不可抑制地滑過讓她驚訝的念頭,喉頭也因為緊張而吞咽了一下。
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就在她以為下一瞬兩人的唇就會再次觸碰到的時刻,縮短的距離卻停下了。
“……誒?”
不由自主地發出疑惑的聲音。
但視线的前方,紗夜只是咬緊了嘴唇,深深地注視著她。
不明白紗夜是想要做什麼,她呼吸放輕了,困惑地回望了那雙眼。可得到的,卻是對方突然帶著受傷般的表情,別開了頭。
“姐姐?”
紗夜的目光沒有再看向她,只停留了數息,就毫無預兆地從這個如同擁抱一般的距離退開。
“……我………抱歉………………不…………我有事要先走了,晚餐會在外面解決。父母那邊我會說的……你也早點回去吧……”
像是在極力裝作冷靜的聲音,卻因為臉沒有朝向她,無法看清表情。
日菜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腦內仍是混亂一片。只能說著好的,然後看著紗夜如同從她身邊逃開一般地從學生會室離開。
只是離開前,那咬緊的嘴唇,仍像在彰顯著她的無法平靜。
什麼疑問都沒能問出。
重新變得空蕩蕩的學生會室內,紗夜的信息素還在周圍縈繞著,讓日菜無法冷靜下來。
周圍一片安靜。
日菜仰靠在椅背上,在原地發呆了一陣。才收拾好放在桌上的紗夜的圍巾,然後向家走去。
一個人做完晚飯,直到吃飯時,紗夜都沒有回來。
奶油燉菜的味道,被晚歸的父母夸獎了許多次。
余光望著身側空蕩蕩的位置,日菜卻難得食不下咽起來。
姐姐是討厭自己了嗎?
接下來的幾天,日菜腦海中都不由得涌起這樣的疑問。可除了那天晚上外,兩人相處的時間像是沒什麼變化,氣氛也沒有變得多麼僵硬。
紗夜沒再追問過她什麼。雖然兩人相處時,日菜注意到她發呆思考的時候明顯變多了。只是到底是否是因為這件事,她也無法確定。
來不及思考更多,時間不會因為她的遲疑而減慢流動。
煩惱中,開學後的第一次小測結束,五月的假期到來。與此同時,日菜三個月一次的發情期也如期到來了。
一時間,這些無法理清的問題,不得不放在了後續。
拋開這些,能夠在假期而非平日渡過發情期,對日菜來說倒是輕松了許多。不會耽誤學校的事情,雖然事務所那邊還是需要請假。
唯一讓她在意的,是自發情期到來的第一天起,紗夜就突然說著有合宿訓練的計劃,暫時離開了家。
合宿訓練什麼的,假期前,日菜完全沒有從隔壁班的莉莎親那里聽說過Roselia有這樣的安排。而且更讓她在意的,是紗夜離開前略顯糟糕的臉色。
以往即使在關系不好的時期,紗夜也從來沒有在她的發情期避開過她。所以,果然是因為那天的事情嗎?
心知肚明多半是如此。可即使內心有著“萬一姐姐要一直避開自己”的惶恐,在發情期的苦楚下,日菜仍忍不住不止一次地來到紗夜的房間。
躺在紗夜的床上,被沾染了她信息素的床單衣物所包裹著。身體得到安撫的同時,日菜又在中途稍許冷靜下來的時刻,想到姐姐回來時看到自己的房間又被她使用了,是否會感到排斥。
但就算想到這里,身體無法克制地被這信息素吸引,即使在自己的床上躺下,醒來時也會發現不由自主地躺在紗夜的房間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對紗夜的事情思考的太多。意識迷糊時,日菜好幾次感到紗夜出現在旁邊,睜開眼時,卻什麼也沒有。
清醒與昏睡的時間各占一半。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Alpha在距離上遠離的緣故,日菜的這次發情期足足持續了有七天。
直到假期的第七天,她的發情期才終於結束。可隨著異常的衝動褪去,她的身體卻並沒有如同以往那樣立刻變得輕松。
是因為太過長時間地在發情期消耗體力,加上持續攝入阻隔劑而身體變得虛弱嗎?頭很痛,身體十分沉重,連喉嚨也疼痛到說不出話。
是生病了,但還好是在十連休時。
腦袋里冒出這樣的話,可日菜連取笑一下自己的余力卻都沒有。
好在父母因為放假都在家里,生病的事情馬上就被發現了。理所當然地,得到了全方位的照顧。
被父母圍著很安心。當然,吃藥和被逼著吃下寡淡的白粥,還是讓人開心不起來。
即使想要抱怨,喉嚨的疼痛讓聲音發不出來,發燒暈乎乎的感覺,讓眼前的父母也仿佛有重影一般。
總覺得,這場面好久沒有見到了。
上次生病還是小學的時候,再之後需要被照顧,就是中學時意外和姐姐成番的那次吧。無論哪次,在自己需要被照顧的時候,姐姐總是在身邊。
特別是小時候,偶爾生病被迫躺在床上,覺得無聊時就會央求姐姐讀繪本聽。
不過……姐姐現在不在呢。
想到這里,突然覺得無聊起來。
吃下藥,重新躺下,閉上眼睛。日菜聽著母親在耳側說著再睡一覺就好了之類的話,卻並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病就此好起來。
房間里在父母走出去後,重新變得安靜。
即使閉著眼睛有一陣了,身體難受的感受卻一陣陣地浮現。眼前從漆黑,漸漸有著星星點點的光斑。
是睡著了嗎?還是沒有呢?
意識上下漂浮著,周遭在這幾日已經變淡的紗夜的信息素的氣息,隨著意識的浮動,像是變得濃烈了些許。
姐姐並不在這里,所以自己果然是睡著了吧。
“日菜……”
耳邊的聲音讓人眷戀,如果是夢境,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著,一定能夠持續的久一點。
呼喚聲十分小聲,也十分溫柔,像是非常擔心。和小時候自己生病時的反應一模一樣。身體的疼痛都因此變得輕飄飄的,之前的孤獨感也一下消去了。
明明只是夢呢。
意識逐漸飄高。
聽到的聲音逐漸嘈雜,最後定格成了許久未曾聽到,卻十分懷念的音色。
“……然後那個小孩摔了一跤,發現自己的手中握著一根稻草……”
有些稚嫩,卻只一瞬就能辨認出,是小時候的姐姐。
那讀著繪本的聲音,無數次在腦內回憶過,也因此一點都不覺得遙遠。正在讀的故事也能清晰地回憶起在書中的哪一頁。
是小時候最喜歡的繪本,纏著姐姐讀了無數次,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再也找不到它了。
童年時代的紗夜的聲音在耳邊持續著,日菜漫無目的的思緒也飄來飄去。明明是在夢境中,能這樣思考卻並不覺得奇怪,聽到故事時的安心感也是那麼真實。
在這樣的聲音圍繞下,即使已經是在夢境中,另一層更深的睡意仍像漲潮般緩緩蓋過了她的身體。
在夢境中再次睡過去,又會看到什麼樣的夢呢?
睜開眼時,喉嚨還是很痛。
是正午。從窗簾後透進的光线,讓日菜的眼睛微眯了一陣。她揉著眼睛,身體上不舒服的感覺也隨著清醒逐漸加重。看來是真的醒來了。
身體因為躺了太久而有些難受。想要起身,可才向右側轉過去,日菜就不由得怔住。
眼前,背對著她,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床邊。
潔白的制服,即使是在家中,也維持著不會將它弄皺的筆直姿態坐著。與自己同色的長發,發尾與視线齊平。
不是睡著之前的在旁邊照顧自己的母親,而是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的紗夜。
一瞬,她不知道該怎麼行動,呼吸也靜止了。
原本以為說了要去合宿集訓,無論是真的還是借口,到假期結束時也一定都彼此見不到。所以她沒有想到會睜開眼就看到紗夜在身邊。
對、對了……這是姐姐的床,姐姐回來了,得讓給她。
腦內才想到這里,還沒等她說什麼。或許是意識到了她的動靜,紗夜的身體像是繃緊了一下,然後回頭望向了她。
“……日菜,身體好點了嗎?”
望向她的表情帶著一如既往的關心,讓日菜一時間無法確定自己以為的躲避,是否只是誤解。
喉嚨疼痛著無法說出話,她對著紗夜點點頭,表示好多了。
側過身的紗夜也終於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被扶著撐起身,紗夜幫她換了一下額頭上冷敷的毛巾,又向她說明了父母有事出去,換她來照顧的事。
是因為這樣,姐姐才被喊回家的嗎?
稍微有些歉疚,可額頭上新換的毛巾冰涼涼的很舒服,紗夜的手指觸碰到肌膚時,也十分舒適。
接過遞來的藥和著溫水喝下後,被催促著再次躺好。
本以為睡了一天一夜,並不會再有睡意。可吃過藥躺下時,日菜的意識仍然慢慢變得朦朧起來,眼皮也有些沉重。
“睡吧,我會一直陪在這里的。”
得到這樣的保證,安心地閉上眼睛。感受著紗夜重新坐到床邊傳來的震動,以及拿起吉他時的響動。看來之前說的忙於集訓也真的不是假話。
姐姐,要練習什麼曲目呢?
停了稍許,耳邊傳來了手指叩擊滑弦時琴弦幾不可聞的摩擦聲,並沒有撥弦的聲音,應該是不想吵到她。
即使這樣,日菜仍能從節奏和這零星的響動分辨出,是兩人剛和好那陣Roselia所創作的曲目。
紗夜沒有說過這首曲子的由來,她卻很喜歡。
姐姐……
發不出聲音,也不想發出聲音,只是以口型這樣念著。面向紗夜側躺著,喜歡的信息素的氣息讓她想要抱上去。
睡意越來越重,耳朵卻不想漏掉任何一點聲音。
直到一曲結束,睡意下,她感到吉他的琴弦被手指按住的叩擊聲像是夢境一樣遙遠。而在遲了幾秒後,紗夜自言自語般輕輕的聲音,也如同夢境一樣遠地飄了過來。
“日菜……”
嗯?是要說什麼?
吃過藥後困到無法睜開眼睛,她覺得該睜眼看向姐姐,卻做不到。
“日菜……有喜歡的人了嗎?”
是自己以往也問過的話。
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問,但模糊的意識催促著她去回答自那天起一直想要說出的真話。
可是,喉嚨疼痛,身體也軟綿綿的。沉重的身體阻礙著她做出任何回復。
不對……難道這也是夢境嗎?
無法去確認,因為在睜開眼給出答復前,嘴唇就被什麼柔軟炙熱的存在觸碰到。
被親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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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生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被看護的第二天,日菜從睡夢中醒來,就感到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以往的活力。
這次又是睡了多久?
手機並不在枕邊。試圖從床上撐起身看看時間,然而還沒有來得及轉過身,額頭就被比體溫略低的手心貼了上來。
“……好像沒有在燒了。日菜,身體好些了嗎?”
耳側低沉的聲音帶著關切,被觸碰到的肌膚也十分舒適。是睡前一直在她身邊的紗夜。
側目看過去。紗夜正從鋪有床褥的地板上坐起身,以稍顯別扭的姿勢,將手搭在她的額頭上。
“嗯,我好多了……啊!姐姐早安~”
“早上好。”
搭在額頭上的手拿開了,同時,紗夜對她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只是仔細看過去的話,神情像帶著一絲疲憊,恐怕是在這里看護了她一整夜。
“現在有食欲了嗎?我去准備早餐。”
“還好……倒是姐姐不休息下?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
“我沒事的。好了,我先出去了,日菜你也快點起來洗漱吧。”
點點頭,看著紗夜起身收拾好地板上的被褥,轉身走出房間。日菜維持著坐在床上的姿勢,目光一直不自覺追隨著那身影。
直到房間內終於又只剩下她一個人,將視线重新收回,她才呆然地低下頭,慢慢以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
有點燙。雖然並不是還在發燒,而是因為自醒來那刻,回憶起睡下時的夢境,平靜不下來的緣故。
做了一個被姐姐主動親吻的夢,又在睜眼時,再次看到了她。
簡直是那天在學生會時的復刻,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情比起那次的慌亂,只覺得羞澀異常。
是因為沒有又弄混導致姐姐生氣嗎?還是因為這次夢到的太過真實的緣故。
光是回憶起唇上被觸碰時的熱度,臉頰就越發滾燙。
不過……明明被姐姐這麼辛苦地照顧,自己居然又在想這樣的事。
搖搖頭試圖無視這些雜亂的思緒,日菜起身將床鋪收拾了下,洗漱後來到客廳。
客廳右邊靠近廚房的位置,紗夜已經將兩人份的熱牛奶配著烤吐司端到餐桌上了。
走過去,在與紗夜相對的餐桌旁坐下。伸手拿起吐司,塗滿了果醬的甜味讓大腦得以變得清醒。
“對了,姐姐等下也要去練習嗎?”
“是的,已經約好了練習室了……不過說‘也要’,你今天是准備去事務所嗎?”
“嗯~有不少拍攝工作要補上……等下想和姐姐一起出門!”
閒聊著,心情慢慢恢復到了平日的狀態。
畢竟發情期時總是不太清醒,也好幾天沒有見面了。拋開那些會讓人東想西想的事情,她想要和紗夜講的話倒是很多。
或許紗夜也沒有著急著出門。兩人慢慢吃著早餐,紗夜對她主動說起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像是前幾天合訓時練習的新曲,又或者Roselia正在准備的live。
聽著紗夜講著這些,明白前幾天她果然不是刻意地躲開自己。開心了不少的同時,腦海中突然也浮現起了其他想要確認的事情。
“說起來……姐姐,我昨天生病時,你有讀繪本給我嗎?”
在紗夜停下講述的某一段,忍不住開口問了。
雖然並不覺得是真的發生了的事,但許久沒有夢到小時候,總覺得十分懷念,忍不住想要問問姐姐有沒有相同的體驗。
不知道為什麼,她問話的前半,紗夜原本自然的動作像是猛地停頓了一下。直到她說完最後一句,那高高挑起的眉尾才放松下來,轉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繪本……是說?”
“啊,小時候的那本,姐姐還記得嗎?……不過沒事啦,我只是突然夢到了小時候的事,想問問姐姐睡著時也有夢到嗎。”
果然只是自己一個人的夢,與那個無比真實的親吻一樣。
將明白這一切只是做了個好夢的悵然掩下,看著紗夜低頭沉思了起來,日菜轉而主動地聊起了其他事情。
這天後,日菜所剩不多的假期,被分給了事務所和學生會兩邊。
本是想就這樣充實地渡過,但出於父母和紗夜那邊的擔心。最後一天假期,她還是和紗夜一起,去到醫院確認身體是否完全恢復。並順道提前做一次關於番的例行檢查。
已經是輕車熟路,檢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這幾天發燒並沒有太大問題,僅僅是發情期體質下降的原因,已經完全康復。
只是比起這個,還來不及感到開心,原以為仍會給出“半年後才可能做手術”的結論的例行檢查,在這次居然毫無預兆地通過了。
按照醫生的說法,每項指標都已經完全符合,是隨時可以做手術來解除番的狀態。
“所以你們現在要預約嗎?……拖太久的話可不好,阻隔劑畢竟也是藥啊。”
聽著醫生的問話,一時做不出回答。明明之前一直想著“等到和姐姐解除番後”,可到了此時,日菜總覺得太過突然。
一旁的紗夜也像是十分驚訝似的,從醫生說完後就睜大了雙眼,然後沉默了下來,半天沒有給出時間。
明明在下個月就有Roselia的Live,到了8月還有FWF的預選賽。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在已經決定了解除番的情況下,手術都是越早完成越好。
望向紗夜像是還在猶豫的神情,日菜停下了本想問她的動作。
姐姐現在是在顧慮她才病好的身體吧?所以問她的話,多半會得到往後推遲的回答。但那並不是反悔了不想解除什麼的。
反而自己再這樣東想西想下去,原本的決心一定會慢慢削弱。為了不繼續動搖下去,也必須在此刻就給出回答。
握緊了手,轉頭看向醫生。
“兩周後的周末……可以嗎?”
盡量不停頓地說出這個時間。
說出的那瞬,她的余光看到紗夜的身體繃緊了。但最終,如同預期的那樣,並沒有對她給出的時間提出什麼不同意見。
之後,得到了醫生肯定的答復,兩人簽好字離開了醫院。
像來時一樣慢悠悠地走著,心情卻稍許有點沉重。
紗夜走在她的旁邊,像是放空般地只盯著路面。僅僅是在馬路邊有車駛過時,才會開口讓她走到靠里的位置。
姐姐,是在想些什麼呢?
“姐姐,要去商場吃個午飯再回去嗎?”
想要打破這樣沉默的氛圍,所以先開口了。
紗夜沒有看過來,等了片刻,像平日那樣輕輕點了點頭。
“啊,要吃什麼好呢,姐姐想吃什麼?”
“……都可以吧。”
“誒~那漢堡!”
“嗯。”
走在旁邊的腳步不緊不慢,試著換了幾個話題,都沒有能聊下去。
天色尚早,周圍沒有什麼行人。空氣因為沉默,異常的尷尬。
總覺得不好再繼續開口說什麼,日菜停下了話題,轉而抬頭看起了道路旁的灌木。春季的花期已過,會盛開在夏季的花朵尚未開放,樹枝都是空蕩蕩的。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點點寂寞。
就這樣望著路邊行走,腦海神游著。在岔道口時,被紗夜提醒著該往右側轉。慌忙跟了上去。
“日菜……”
“嗯?”
以為又是要像平日那樣訓斥自己不好好看路。她停下腳步,望向紗夜。
但回望她的眼瞳,並不是平日訓斥她時的凜然。而是像錯覺一般,帶著難過的神色。
“為什麼是兩周後……”
“……誒?”
並不是預想中的話語。在片刻後,她才反應過來紗夜問的是她在醫院時訂下的時間。
姐姐是覺得太早,還是太晚呢?
無法判斷紗夜的想法,但那雙眼讓她無法避而不答。只能將一半的真話,混合著一半的謊話說出口。
“唔……姐姐忘了嗎?兩周後就是學園祭了。現在做手術的話,肯定趕不上……我想先和姐姐一起開開心心地逛次學園祭!”
並不是假話,但也不是完全的真話。
想要維持著番的關系和紗夜一起度過高中最後一次學園祭,這種話內包含的感情,並不想被發現。
不確定紗夜是否相信了。看向她的表情,除了仍無法確定是否是自己解讀錯誤的難過外,還是平日那樣的溫柔。
“是這樣嗎……那好的。”
小聲的答復,與紗夜臉上,融入背光、像是勉強自己一樣的微笑。
總覺得,讓她又一次想起那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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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翻開擺滿雜物的儲物櫃,從上層往下按順序翻找。
沒有日菜那樣好的記憶力,但分門別類收納物品的好習慣,讓她很快在下層抽屜的深處翻到了不知道掩埋在那里多久的收納盒。
打開鐵質的蓋子,琳琅滿目的瑣碎物品填充其中。擺在最上面的,是兒時和日菜一起玩過的玩具、收集的卡片。
小心翼翼地一一取出。盒子的底部,露出了已經記憶有些模糊,封面被磨損的繪本。
伸手拿起來,硬質的封皮比記憶中小了許多,內頁褪色了的圖畫帶著令人懷念的氣息。
“果然,是在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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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下旬,天空是水洗過般的湛藍。
雙校學園祭開啟的這天,花咲川學園內與平日禁止喧嘩的肅靜氛圍不同,從校門口都能聽到里面熱鬧異常的交談聲。
沿著中庭的道路被設立了各種各樣的攤位,來來往往的人群穿梭其間。
紗夜也在人群中,卻並不是在閒逛。她剛結束了一上午風紀委員的巡查,正准備回到班內,接替輪到自己的放映工作。
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忙到現在,完全沒來得及逛什麼。置身歡鬧的人群時,也依然很容易感受到慶典的氛圍。
兩周前,從醫院出來時,她被日菜提出了希望能一起逛學園祭的要求。
雖然因為在這之前突然確定了解除番的時間的緣故,整個人都十分混亂。但就算到現在也沒有完全冷靜下來,她還是決定了要認真地滿足那個願望。
早上出門前就再次約好了,等到下午兩人忙完就匯合。不知道日菜那邊現在怎麼樣了呢?
望著人群,想著日菜應該很喜歡這樣熱鬧的場景,腳步沒有停下,卻不自覺在心中描摹起了她的笑容。
穿過中庭,回到教學樓內。班級的門口,白鷺同學和松原同學都站在那等待了。
各自分配好了負責的部分,紗夜還在梳理著後續的步驟,一走進教室內,卻看到剛剛一直在她腦內的那個人正端坐在教室中間的地板上。
“……日菜?!”
“嘿嘿~我忙完了,所以來看看姐姐!”
明明手機在幾分鍾前,還收到了日菜發來的羽丘的照片和詢問她忙完了嗎的信息,結果本人居然如此突然地出現在了這里。
是該小小地訓斥一下,但看著她笑眯眯的表情,還是生氣不起來。
“真是的,我這邊還沒有完呢……”
小聲地說著抱怨的話,語氣很難像平日那樣嚴肅。
等到走到放映機前,白鷺同學也開始了講解活動,日菜才在她的要求下依依不舍地轉過了頭,看向講台那邊。
乖乖正坐的背影有些可愛,但無法坦率地說出。
會因為日菜提前來找自己而開心,會因為日菜會為了她等在這樣完全不能算有趣的班級活動而開心。
所以即使兩人明天就要……
搖搖頭,打斷了往下的思考。這樣作為番的關系的最後時光,能在彼此心中留下開心的回憶就好了。
“那麼……開始吧。”
日菜維持著正坐的姿勢,聽著台上認真的講解,注意力卻一直在身後的紗夜身上。
從她轉身好好看講台後,紗夜就沒有再說話,一味埋頭於放映的工作。
姐姐,是不是並沒有很喜歡學園祭呢?
不論是剛剛打招呼的時候,還是早上出門前約定時間時,雖然是一如往常帶著笑意的溫柔表情。可那笑容之外,總覺得缺了點什麼。但要說是什麼,也回答不上來。
是太累了嗎?
趁著千聖講解的間歇,悄悄回頭看向紗夜,她眼下確實有著淡淡的疲倦,讓人有些擔心。
不知道是因為學園祭的忙碌,還是因為明天的……
唔,不想了!等下一起玩時,還是乖乖聽話不要讓姐姐再費心吧。
將思考從不嚕的事情中回到眼前,接下來放映的過程,日菜都認真聽著。等到接替下一班的人到來時,她才立刻站了起來,回身望向紗夜。
紗夜像被她期待的目光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稍稍扭開了頭。
“好了……接下來我沒事了,一起去吃點什麼吧?”
“嗯!”
一起從教室走出,回到熙熙攘攘的攤位。因為一來到花女就去了紗夜的班級,日菜也還沒有仔細看過這里。
聽著紗夜逐個介紹著各個社團的攤位,她們從最靠近的位置開始,按照兩人的喜好買來各種小吃,互相分享起食物。
等到逛過了小吃攤,又將熟悉的朋友們的班級走了一圈,距離聯合紀念演出的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
慢慢地逛回到羽丘,跟著人群走向會場。演出的禮堂中,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在剩下的位置里挑選了靠前的座位,坐下不多時,節目就開始了。
或許是和紗夜一起看的緣故,總覺得比彩排時還要有趣。只是美中不足的,在這種封閉且人多的空間待著,果然嘈雜的信息素氣味會不斷飄過來。並不至於完全無法忍耐,但還是有些呼吸不暢。
不想因為這就耽誤到和紗夜的相處,她忍耐住不適感,一邊看著節目,一邊小聲地和紗夜討論著精彩的部分。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倒是沒出什麼問題。
等到上半場的演出結束,中場休息的時間到來。周圍的人群走動起來,信息素的氣味變得更加刺鼻,日菜才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比想象的還要難忍受一點啊……原本想著休息時去拿些飲料,現在也難受到不想走動了。
“日菜,我去拿飲料,你要喝點什麼嗎?”
“…………誒,可樂?”
因為屏住呼吸的緣故,在紗夜的聲音傳來後過了片刻,她才來反應過來回答。邊說著,她側開身體讓出道路,以便紗夜走出去。
然而與預想的不同,紗夜並沒有站起來,反而是側身靠近,然後突然以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腕,同時另一只手搭上了她的額頭。
“……沒有在燒。”
有些安心的聲音。
誒,姐姐,是以為她又發燒了?
反應過來這舉動的緣由,可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麼,紗夜盯著她,表情又轉為了認真思索的樣子。
“日菜,要一起出去透下氣嗎?”
“……沒事的,我沒有很難受。”
果然會注意到原因,但是並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讓紗夜再次擔心。
好不容易高中最後的學園祭,是想要一起留下開心的回憶的。要是這點小事就中途退場,不是太可惜了嗎。
回望著紗夜的眼睛,努力想要表明自己沒有問題。
紗夜的眼瞳依然帶著探究的神色,但握住她手腕的力氣已經在慢慢放松,看來並沒有准備強行帶她離開。
太好了。
松了口氣。然而下一瞬,伴隨著腰部被攬住的感覺,不帶攻擊性的信息素自紗夜身上釋放出來,一下包裹住了她。
呆愣了片刻,日菜意識到隨著這個動作,周遭先前那些讓她不舒服的氣息,已經完全被遮蔽掉了。
“…………姐姐?”
“噓。”
紗夜的呼吸在她耳側。大概是為了不影響到其他人,此刻幾乎將她整個人攬在懷里。
好聞的氣息完全包裹著她。
但雖然緊緊靠著紗夜確實會好受很多。在以往還好,作為現在已經主動決定了解除番的時間後,看著那帶著關切的側臉,她總是不由得動搖。
“日菜?……還難受嗎?”
“不……沒有……”
被認真地低頭注視,目光不由得搖曳。繼續下去的話,恐怕心跳聲也會被注意到。
明明周圍都是人群,只是這樣被擁抱著,就像覺得只剩下她和紗夜兩個人一樣。
一時間說不出話,無論是維持這個姿勢,還是逃開,都像會暴露她的想法。
好在這樣的姿勢並沒有持續太久。幾分鍾後,台上的節目重新開始,當周圍的鼓掌聲掩蓋過了她的心跳聲時,紗夜擁住她的手臂也松開了。
就像之前那樣,紗夜的目光回到舞台上,應該是確認了她已經沒問題,所以不再擔心了吧。
將視线收回,日菜也重新看向了舞台。只是她的心思不受控地,一直停留在紗夜身上。即使後續連續的樂隊表演十分精彩,也難以專注。
熟悉的友人們的表演就像隔著屏幕那樣遙遠,總覺得有點抱歉。
日菜僅僅在最後一個節目的安排出現變故,需要紗夜和Roselia的其他成員臨時上去代打,注意力才來到了舞台上外,其余時間幾乎無從離開身側的范圍。
最後一個節目完畢後,全場逐漸散去。與從台上走下的紗夜一起,跟著人群走出會場。
在戶外點燃的篝火十分壯觀,而由燐子宣布學園祭正式結束時,周圍的歡鬧聲也是那麼開心。
一切都是如同日菜當初預想的那樣。
可總覺得比起原以為會有的滿足,內心突然像是缺了什麼。
拿起飲料與紗夜碰杯,一邊閒聊著,一邊眺望著在篝火附近玩鬧的人群。
腦內仍停留在剛剛被紗夜涌入懷中時的感覺,以及看著紗夜站在台上拿著自己的吉他時,那隔著所有人望向自己的雙眼。
大概……以後也不會忘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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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從羽丘回到家中時,時間已經接近凌晨,紗夜仍然絲毫睡意也沒有。
下午和晚上,她都是和日菜在一起渡過的。可到了現在,僅僅是換日菜在浴室洗漱這樣短暫分開的時間,卻又涌起了接近想念的情感。
明天就是約定好去醫院的日子。即使依然沉浸於慶典的氛圍中,卻不得不回到現實了。
早上出門前,還想著留下最後的美好回憶就好。在人群中將日菜攬入懷中時,卻一瞬有著衝動地將她留在自己身邊的念頭。
那一刻,彼此的心跳是她的錯覺嗎?她站在台上,日菜望過來時又是在想什麼呢?
仰躺在床上。一如往常的,聽到浴室的門被關上後不久,她臥室的門被一下推開。進來的是頭發有點濕漉漉的日菜。
立刻起身坐直。
“日菜……怎麼又不敲門,還有頭發也沒吹……”
沒有得到回答。
嘆了口氣,拉過不知為何表情有點呆呆的日菜坐在床邊,幫她吹起頭發。
在這種時候,日菜總是會變得十分安靜,像是很舒服一樣眯著眼睛任她把頭發吹干。那遠比自己柔軟細密的短發糾纏在指尖,時而會讓心髒有些飄起來的感覺。
之前的念頭,在此刻也變得平靜下來。
彼此都沒有說話,她把日菜的頭發吹到半干,又准備將吹風切換成冷風來吹發梢。
關掉的瞬間,日菜突然從原本坐正的姿勢,微微偏過頭看向她,小聲地開口。
“今天……謝謝姐姐呢。”
怎麼突然。是說在演出那時的事嗎?還是在說陪她逛學園祭的事呢?如果是後者,需要做出感謝的人是自己才對。
“……我也玩得很開心的。”
“太好了!我還怕姐姐不喜歡學園祭呢。”
“怎麼可能……”
嘆著氣,看著日菜露出笑容轉過身去。重新打開吹風機後,房間只剩下它響動的聲音。
發梢干得很快,不多時,日菜的頭發已經完全吹好了。
“好了。”
放下吹風,看著日菜站起身,像是准備回到她自己的房間。
往常都會纏著自己聊天許久才離開的,比預想的要早的驚訝,讓她下意識就做出了阻攔。
“日菜!”
“嗯?”
回身望著自己的淺綠色眼瞳帶著疑惑。
被這麼看著,紗夜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畢竟,她並不是有什麼預定的話題。
不過……
“……那個………嗯…………對了!繪本……”
“嗯?”
裝作若無其事地從枕頭下面取出了之前找到的繪本。那是在兩周前,日菜生病後說到夢的事情後,她衝動地找出來的。
雖然在喊住日菜前,她都沒有想好究竟是不是應該將它拿出來。畢竟日菜對於大部分的事物都過目不忘,即使那天提到夢見了自己給她讀繪本,也可能只是順口一提,未必是真的想要看到。
反而自己這樣衝動地找出來,日菜……會不會覺得很奇怪呢?
內心有些忐忑。但意外的,日菜從她拿出繪本起,表情就像是呆住了一樣。遲了片刻,才小心地接過,像對待珍寶一樣慢慢地翻開。
這是……很開心?
有些不確定,可日菜抬頭望著她,眼睛亮閃閃地說著謝謝姐姐的樣子,讓她也不由得表情變得柔和。
能在這天的最後,送給日菜她真正喜歡的東西,讓她露出這樣的笑容。大概,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所以即使仍然有些不舍,也該停下了。
沒有再說什麼,紗夜安靜地看著日菜重新坐下,翻動起書頁。
繪本的頁數並不多,日菜很快就重新瀏覽了一遍。但合上書頁後,她抬起頭看過來時,卻像有什麼話要說。
“姐姐……”
“嗯?”
“繪本……姐姐那天說並沒有夢到繪本什麼的……”
“……嗯。”
有些吞吐的話,和拿到繪本前的日菜截然不同。不知道日菜是想要說什麼,只是跟著她的話語認真點頭。
明明是普通的對話,她卻看到日菜雙手抓住了床單,像是在內心掙扎一般。
“所以……”
抬起頭望向自己的眼瞳無比認真。
光是這樣看著,心跳就不由得變得嘈雜。
“……所以……所以那天……姐姐有親我嗎?”
輕聲私語的問話,幾乎要被自己的心跳聲掩過。卻在理解含義的瞬間,涌起了讓血液都要凝固的倉惶。
房間安靜下來,日菜的眼睛仍然注視著她,卻能從中看出幾分緊張的感覺。
日菜……是在問…………
腦內混亂一片。
那是本以為沒被發現的,自己帶著罪惡感所做下的事。即使想要坦誠,聲帶卻因為緊張而縮緊。
要回答什麼呢?是的,我做了那樣的事。
可是這樣的話,要說出卻無比困難。
日菜為什麼突然問出?自己回答後會怎麼樣?她是怎麼想的?……數不清的問題一瞬擠滿了大腦。
只是比起仍在後知後覺地思考的腦內,紗夜聽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沉重。然後,宛如是不受自己控制般,聲帶震顫著發出了遙遠的聲音。
“……我喜歡日菜……”
尾音帶著顫抖,她幾乎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有說出來。
直到發現眼前的日菜突然睜大了眼睛,像是屏住了呼吸,淚水從眼眶中溢出。
這是……
“不是……日菜………………我…………”
讓日菜為難了嗎?要向日菜說明不喜歡自己也沒問題的,還是該說些別的什麼?
因為看到眼淚而慌亂不已,可道歉的話語尚未出口,紗夜就突然被柔軟溫暖的身軀撲了滿懷。
不由得怔住了。
本以為要拒絕她的人,此刻胸腔正與她的胸腔相貼。這樣靠近時,傳來的是一樣激烈的心跳聲。與白天在會場時一樣,簡直是無法相信的,做夢一般的現實。
“日菜……”
“我………………可是……我不一定能讓姐姐幸福……”
微微發抖的身軀,帶著哽咽的聲音。那話語中的苦悶,如同白光一般擊中了她的大腦。
……是因為這樣嗎。
本來還不能明白日菜在想些什麼,但伴隨著那顫抖的聲音,就像腦內的烏雲被突然吹散般,一直以來日菜在意的事、日菜糾結的事、日菜所問出的那些話……她都在這一句中明白了答案。
既然是這樣,那就絕對不能再猶豫了。
“我喜歡日菜。”
收緊了手臂,低頭在日菜的耳側無比認真地重復。
“……無論日菜怎麼想,我一定會變得幸福,也會讓日菜幸福。”
如果不是這樣,就沒有意義了。
將自己的心意認真傳達,懷中的顫抖慢慢減弱。重新抬起頭的日菜,仍是有些不安,但望向她的雙眼無比專注,嘴唇微微顫抖著。
那被淚水浸濕後亮得奇異的眼瞳,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樣,卻只映照著她一個人。
“我也最喜歡姐姐了……”
伴隨著淚水的明亮笑容,說出的是與平日不同的語氣。
僅僅是聽到這樣與平日不同的“喜歡”,眼眶就一陣陣發熱。她不由得再次緊緊擁住了日菜,將額頭埋在她的肩上。
“日菜,我……”
有許多許多的話語想要傾訴,有許多許多的事情想要兩個人一起去經歷……還想要讓日菜露出更多的笑容。
僅僅是“喜歡”兩個字所無法表達的,世界上最為重要的人。
感受著懷抱的熱度。閉上眼,將未能說出的話語,融入輕柔的吻,落在了日菜的唇上。
炙熱又柔軟的觸覺。
與意外親吻那一次的慌亂不同,與偷偷親吻那一次的自責不同。仿佛要融化般暖融融的溫度,讓心髒都感到了柔和的安心感。
再次睜開眼,彼此的臉頰都因為羞澀而染上了熱度。
“姐姐……”
日菜眼中的波光晃動著,明明是極為害羞的表情,卻像一絲一毫都不想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一樣。
恐怕她自己也是。
想要一直在一起,此刻是,未來也是……
所以,在聽到日菜小聲地問著“要繼續嗎”時,她發現,自己真的再也無法停下來。
總覺得,好像做夢一樣。
日菜跨坐在紗夜的腿上,看著她一臉認真地解開自己睡衣的紐扣。在羞澀之外,仍有些恍惚。
被姐姐說了喜歡,此刻還被這樣溫柔地注視著,撫摸著肌膚。心髒幾乎要盛不下如此多的滿足,差點想要再次哭出來。
這一整天,從悵然到惶恐,從緊張到歡欣,許多許多的情緒充斥著胸腔,讓她腦袋到現在都亂糟糟的。
但紗夜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全部都被她像珍寶一樣,規規整整地放進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真的好幸福。
在她唇間,紗夜柔軟濕潤的吻不時落下,那是在過去完全不會做的事。到了現在,離得如此近,終於能偷偷地觀察紗夜閉上眼時顫抖的睫毛。
光是看著,就覺得十分可愛。
到了唇上的觸碰分開,彼此調整著呼吸時。紗夜的吐息又呼在她的臉頰上,癢癢的,卻很溫暖。
而那在白天的舞台上還彈奏過旋律的修長手指,此刻正像對待什麼易碎品般,小心地依次撫摸過了她的胸部、背脊、腰間。
肌膚上一陣陣顫栗,輕易地就點燃了她身體的熱度。
好熱,又好像踩在雲朵上一樣輕飄飄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是因為這是第一次兩個人都處在清醒的狀態嗎?明明進行這種事情有許多次了,這樣赤裸地在紗夜面前也許多次了。可看著紗夜無比緊張的表情,連帶著她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不過到了這種時候,內心反而不由得有了更多的想法。
“姐姐……”
“嗯?”
“想要……再被姐姐標記一次。”
“……誒?!”
紗夜像是嚇了一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為了讓她點頭,只好撒嬌似的更貼近了一些,從下向上微微仰頭。
目光對上時,眼前的人臉色瞬間變得通紅。
“……不可以嗎?”
“不是不可以,可是會很痛吧。”
紗夜的表情相當猶豫,看來是不想做出會讓她感到痛的事。但對日菜來說,無論是作為認真在一起的開端,還是作為結束掉過去隔閡的行為,她從剛剛起就萌生了想要再被標記一次的念頭。
偏過頭,在感受到紗夜遲疑了片刻後,她的腺體上傳來了被舌尖輕輕舔舐的感覺。明明兩人都不在發情期,身體卻因為這樣的刺激而有些發軟。
緊緊地倚靠在紗夜懷中,小口喘息著。在最初溫柔的舔舐後,隨之而來的,是頸側皮膚被刺入的咬噬感。不同於臨時標記時帶著興奮的輕微刺痛,是宛如整個身體都被侵入撕裂般的劇烈疼痛。
血腥味彌漫著,疼痛感讓日菜繃緊了身體,但與疼痛截然相反的滿足感卻逐漸填充了她的胸口。
過去兩人那次意外時,她因為首次的發情期而記憶模糊不清,僅僅在事後體會到了殘存的疼痛,和傷害到姐姐的懊惱和痛苦。到了現在這樣身心合一的標記,她只有著在與紗夜締結新的關系的感動。
就像應和著她的感情一般,被咬噬的疼痛,在心髒的跳動下,一點一點逐漸轉換成了另一種感覺。像是歡愉,又像是滿足,她完全能夠感受到自己與紗夜被鏈接在了一起。
“姐姐……”
頭腦輕飄飄的,不由得小聲呢喃呼喚起紗夜。
伴隨著她的呼喚,頸側的呼吸突然加重。然後,像是蠱惑,又像是宣誓主權般低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日菜……抱歉了,可能我接下來不會太溫柔……”
將日菜頸側傷口的血液一點點舔舐掉,紗夜總覺得,興奮異常。
明明被要求重新做出標記前,她還有著擔心日菜會不會痛的想法。可親吻上日菜頸側的肌膚時,心髒就微微顫抖。以犬齒咬噬下去,仿佛要將自己嵌入其中一般地將信息素注入後,內心更漸漸被歡愉所覆蓋。
是因為日菜所散發的信息素嗎?還是因為她嗚咽的呻吟。
明明不是發情期的信息素,自己也並非當初那樣喪失了理智,卻涌起了更深的欲念。
維持著讓日菜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勢,將她的睡褲褪至大腿。
看著日菜因為害羞和緊張而抓緊自己睡衣的樣子,背部的肌膚瞬間因為興奮而緊繃。
“好可愛……”
左手抱緊了日菜的腰,右手以手掌慢慢地從日菜的小腹,撫摸到她的大腿內側。
雖然因為日菜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勢而一時難以深入,但如此貼近,可以感受到日菜在她的撫摸下,像受到刺激般,身體一陣陣顫抖。
那望著自己的濕潤眼瞳,像是在忍耐歡愉,又像是在請求她快一點。既讓她涌起憐惜,又更加想要占有。
將手指滑到了日菜的腿心,已經完全被浸濕的這里,顯得最後一層布料的存在可有可無。
僅僅是這樣輕微的觸碰,就感到那一處變得更加濕潤,日菜喉中溢出的呻吟也變得更加婉轉。
前後滑動著,小幅度地打著轉,日菜不時因為她的動作而溢出了嗚咽。就像忍耐不住要配合著她的動作一樣,日菜的雙手圈住了她的後頸,同時抬起腰想要更加彼此貼近。
“姐姐的衣服也脫掉嘛……”
像是撒嬌一樣的不滿聲,和楚楚可憐的神情。光是看著,就不由得為之心動。
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任由日菜在被她刺激的顫抖中慢慢地解開了她的睡衣。
日菜像是很專注於此。明明腰部還不自主地晃動著,可那被汗水濡濕的額發,微微張開嘴唇喘息的表情,以及即使在此時也深深地注視著自己的雙眼,讓紗夜內心的熱切更加深。
手指重又回到日菜的腿內側,不顧日菜說著“姐姐還沒脫完嘛”的抱怨,從黏膩濕滑的布料邊緣輕輕挑開,直接觸碰到了里面柔軟的存在。
那里的軟肉簡直就像吸飽了水分,輕輕按壓下去,顫抖就如同水面的的漣漪般蕩開,甚至指尖能感受到里面輕微的抽動。
幾乎是忍耐不住的,將指尖緩緩探入。瞬間,日菜圈住她後頸的雙手變得用力。
“姐、姐姐……哈……”
耳側的呢喃變得瑣碎,日菜溢出的濕潤已經連她的睡褲都完全沾濕。
慢慢地向深處侵入,感受著那里的炙熱緊緊地包裹住手指,不斷顫抖收縮。另一只手也沒有閒著,她維持著環住日菜腰部的姿勢,手掌在腰後沿著曲线上下撫摸。
手掌下的肌膚細膩柔滑,觸碰到的溫度像隨著自己的撫摸在不斷升高。不時輕輕在尾椎的位置按壓,每次按下,日菜的身體都顫抖著,連內部也一陣陣緊縮。
“嗚……等……”
雖然被懇求著慢一點,但到了此刻實在難以溫柔。
日菜會因為自己的觸碰而顫抖,會因為自己的親吻而哭泣……不由得全身心都因為日菜這樣因自己而起的反應感到滿足。
可這樣,是不是有點惡劣呢?
明明不想弄哭日菜的,卻會因為這種時候她的眼淚,而產生更多的衝動。
日菜跨坐在她腿上的身軀就像失去了力氣,只是因為太過刺激般,偶爾會不由自主地向後掙扎。但為了不掉下去,最後還是緊緊地抱住自己,再次讓她的手指進入得更深。
呼吸急促著,幾乎無法忍耐地,將已經在日菜體內的手指,從內側輕輕按了按。
聽到日菜倒吸了一口涼氣,就像電流流過脊髓一般小聲喘息著,連那好看的雙眼也失神了片刻。
光是這樣看著,支配欲、獨占欲就一點點覆蓋了她的全部思維。
手指不斷摩擦頂撞著內里更深的地方,聽著日菜的喘息越來越急促,內心完全被欲念所覆蓋。
隨著動作不斷的加快,感受著日菜的深處如同在舔舐著她的手指一般收縮著,興奮感也越發激昂。
簡直有點不像自己了呢。不過,也可能只是過去的自己不願去察覺這一點。
一度厭惡自身這樣不受控制地面向日菜的占有欲,一度覺得這僅僅是因為Alpha的占有欲。
可現在,卻只想要放任自己與她鏈接得更深。
“日菜……”
低語著日菜的名字,探入她身體的更深處。
全部意識,全部感觸,都想用來感受眼前的人。
腰部被日菜的腿夾緊,彼此胸前的肌膚也緊密相貼,無比炙熱溫暖。
在感到日菜迎來最終高潮時那充滿著依戀的回抱後,再一次深深親吻,想要將自己遲遲意識到的感情全部灌輸傳達給她。
喜歡。我也最喜歡日菜了。
這份無時無刻對她的珍惜,這份連自己都驚訝的執念……這份第二次才有機會意識到的愛戀。
紗夜醒來時,枕邊的鬧鍾正指向了五點。
身邊緊貼著自己的,是在這個五月的末尾顯得有些炙熱的溫度。碧色的毛絨絨的短發,無比可愛。從被子里露出的白皙肩膀,還帶著昨夜的痕跡。
只一眼,就臉頰發燙地拉過薄被,蓋過她的肩膀。
腦袋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原本預定的醫院時間就在幾小時後。要取消掉的話,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要向父母重新說明和日菜的關系,要向醫院打電話道歉取消手術,可能還要專門上門一趟重新登記……應該會有很多麻煩,但總覺得心情並沒有以往的焦躁。
因為,無論未來要面對什麼,她都決定了要和日菜一起。無論是幸福,還是走向幸福之前的波折。
此刻, 看著旁邊仍在沉睡的妹妹的側臉,聽著她安穩的睡息。
將早安的吻烙在她的額頭時,窗外清晨的陽光才剛剛照射到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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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時期,父母曾送給日菜和我一套精裝的童話書。
翻到末頁,是一篇獲得幸福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從兩手空空,到將稻草依次交換成了水果、布料、馬匹、田地。
最後,他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是呢。有獲得幸福的故事,有走向不幸的故事。幼時的我,以童話書籍為藍本,將世界上所有的故事分作了這兩種。
不過到了現在我才明白,日菜和我大概不屬於這兩者中任何一種。
會有歡笑的日子,會也有悲傷的日子。而童話中未曾講過的“那之後”的故事,我們會不斷地講述下去。
會是什麼樣的故事呢?
唯一我能知道的是,這是一個兩人一起經歷所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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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周目的初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