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有淡淡腥咸氣味的海風拂過臉頰，一艘小船上，涼州雁面對藍天緩緩睜開雙眼，思考著自己是什麼時候來到了這艘小船……

　　 又是什麼時候被鎖住手腳的呢？

　　 海浪聲在耳邊響起，冰冷的鎖鏈將身體包圍……

　　 我這是……被放逐到海上了？

　　 終於意識到自己正被困於海面獨舟的涼州雁心中大驚，迷糊的意識瞬間清醒。

　　 她試圖去僅憑自己的雙手解開沉重的鐵鏈，但不管怎麼用力都無濟於事。想要開口大聲求救，喉嚨卻如同被挖空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船開始搖晃，並且越發激烈，兩腿之間的木板突然破開，大量海水從洞口涌出，冰冷的觸感自腿下逐漸蔓延，高度在一點點增加，直到淹沒面部，船沉入了大海。

　　 落入海浪之中的涼州雁開始不停掙扎，鼻腔中的空氣沒多久便已經消耗殆盡，窒息感隨之而來，身體的一切仿佛被抽離，無盡的寒意席卷全身。

　　 好冷，好冷……好冷……

　　 毛孔進水了嗎……？

　　 笨蛋，怎麼可能進水……

　　 肺好疼……

　　 好疼……好冷……

　　 不對……熱起來了……好熱……額頭，手心……還有喉嚨……

　　 呼吸不上來……但是，舒服起來了……這就是死前的感覺嗎？

　　 似乎，已經脫離肉體了，精神會去哪里呢？

　　 那是什麼……

　　 眼睛已經合上了，但依然可以看見什麼，那是人嗎？

　　 頭發好美……好像是花天姐……她也掉下來了啊，看來，會死在這里的我，並不孤單……

　　 不是啊……不是花天……

　　 那是誰呢？

　　 無所謂了。

　　 藍色的海啊，紅吧……紅吧……我的喉嚨在流血，耳朵在流血，鼻子，眼睛，流個不停……

　　 血染紅了大海，到處都是鮮紅……腥紅……暗紅……

　　 眼球，融化了……最後的光照進來，那果然是花天姐吧……她是我生命的終點嗎？

　　 ——

　　 涼州雁猛張開了緊閉的雙眼，熟悉的一切映入眼中。

　　 「噩夢……」她用手死死捂住又昏又沉的腦子，胸口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嘴巴貪婪地大口呼吸著周圍的空氣。

　　 即便已經醒來，噩夢中無比真實的一幕幕仍糾纏在腦中揮之不去，涼州雁全身顫抖著縮成一團，無助地目視前方的地板。

　　 「花天姐，你在哪啊……」

　　 視线緩慢上移，又看向了雲夢花天的辦公桌，空蕩蕩的位子上誰也不在；扭過頭的休息區也沒有，原版涼州雁試圖找到正在吃零食的雲夢花天，卻只看到了自己昨天半夜喝過的咖啡罐；直到她終於找到來自於飲水機方向的那道想要尋找的身影，涼州雁眼眶中早已打轉的淚水才大顆落下。

　　 「醒啦。」

　　 雲夢花天生硬地擠出一個微笑說道，使涼州雁不安的心終於放下。

　　 「啊——做完壞事之後好歹給我蓋上被子哇！空調還開著呢！」

　　 「讓我打著赤裸睡了一覺，現在都凍到著涼了……頭又疼又暈……」

　　 涼州雁從地上爬起，上前死死抱住了花天。

　　 「花天姐……我剛剛，做了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噩夢……」

　　 「我被綁架到一艘船上，海浪嘩啦嘩啦的，之後那艘船漏水了，我一下子落進海里，不停拼命掙扎，越來越窒息，最後到淹死才醒過來的……」盡管身體已經無力，頭腦模糊不清，涼州雁也還是沒有想放手的樣子。

　　 「對不起，雁子……」

　　 「道歉干嘛……花天姐不是從來都不道歉嗎？明明不是你的作風……」

　　 「……」花天沒說什麼，只是伸出手在涼州雁背上拍了拍，好一會才安撫住她的心情。

　　 涼州雁抬起了頭，看向目光閃忽的花天，一口親在了她的臉蛋上。

　　 「花天姐，遇到你真好……」

　　 聞言，花天臉上的表情瞬間定格，隨即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直直看著嘴邊已經掛上笑容的涼州雁。

　　 唔。

　　 這算什麼，告白嗎？

　　 為什麼？

　　 為什麼還能一臉幸福地露出那樣的笑容。

　　 你對我的愛，都已經到了願意為我去死的地步了嗎？

　　 不是差點被我掐死了，應該記恨我才對嗎……

　　 雁子。

　　 這種愛，我應該可以利用吧？

　　 真厲害……你是個出乎我意料之外，比我想象中更有趣的玩具啊……

　　 嘿哈哈……糟糕了呢，內褲好像濕透了，這樣的人就是容易害我性欲大發呢。

　　 那就在玩壞之前讓她再多活幾天，真期待她跪在地上求著我殺死她的那一天呢……

　　 這一切，都是為了愛喔，你會因為愛我而死呢，涼州雁。

　　 雲夢花天勾起嘴角，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忍不住對著涼州雁的脖子親吻上去，聞到涼州雁身上的香氣，花天越陷越深，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欲望，一口咬在鎖骨上，留下了一道紅紅的牙印。

　　 涼州雁閉上雙眼，享受著花天在自己皮肉上留下牙齒印後刺痛地的滋味。

　　 下一刻，整個世界開始傾倒，一股失重感從花天的身上傳來，將涼州雁推倒在沙發上。

　　 涼州雁閉上眼睛深呼吸，以為花天又要做壞事，結果等了一會也不見有所動作，涼州雁托起花天的臉，發現這個人已經疲倦到累的不行了。

　　 「唔……花天姐也累了呢，也是嘛，都折騰一天了。」

　　 「……嗯。」雲夢花天犯困地眨眨眼，輕聲答道。

　　 「快去好好睡一覺吧。」說著，涼州雁將攙扶起，讓她翻了個身，以舒適的姿勢平躺在沙發上，嘴里還碎碎念：

　　 「花天姐你老是這樣，晚上搞實驗白天做愛捉弄人的，每次做完都會累到睡著，這樣下去身體可是要被弄垮的……」

　　 「現在馬上睡個好覺，等醒來我們再一起……」

　　 說著說著，涼州雁的話音戛然而止，花天已經打著呼嚕入睡了。

　　 見花天已經睡著，涼州雁隨即為花天姐蓋上被子，然後把空調調到二十五度，接著熄掉辦公室的燈，將辦公室的門輕輕掩上，最終留著一條門縫，用溫柔的聲线說：

　　 「花天姐，好好休息吧，晚安。」

　　 涼州雁徹底把門關上，她伸手摸了摸在花天在鎖骨位置留下的牙印，一個人悄悄地傻笑。

　　 「咦？前輩，你醒啦！」

　　 就在這時，走廊遠處傳來一句話音，涼州雁應聲回頭，看到一個扎螺旋雙馬尾的少女，正向這邊走來。

　　 「嗯？啊……你是哪位？」涼州雁看著陌生的少女，開口問道。

　　 「你好，我叫孔秋秋，是今天剛被分配過來的，剛剛前輩在沙發上睡覺的時候我已經和花天前輩打過招呼了。」孔秋秋笑著回答。

　　 「孔秋秋啊……歡迎歡迎，我叫涼州雁……」涼州雁點了點頭，隨後察覺到什麼，激動地上前用雙手搭住孔秋秋的手臂：「剛剛你看到我在沙發上……那豈不是……」

　　 想到自己被花天玩完之後隨意丟棄在沙發上的樣子被新來的後輩看到，涼州雁感到十分羞恥，不知所措地解釋：

　　 「啊……不是的，你聽我說，花天姐她……」

　　 「唔唔……沒關系的。」孔秋秋搖了搖頭，低下頭說道：「花天前輩也對我做了……」

　　 「你下午剛來就對你做了？」涼州雁露出驚訝的樣子，她很清楚，這確實是雲夢花天能干得出來的事兒，但沒想到花天剛和自己做完就把新人辦了。

　　 「是啊……而且我從未想到，我的第一次會以這種方式失去。」孔秋秋用幾根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肚子，有點漠然地說。

　　 「嘶——那你記……恨她嗎？」

　　 聞言，孔秋秋呲笑一聲自嘲，眼間似有淚珠打滾，涼州雁連忙抱住這個可愛的後輩，試圖安慰。

　　 孔秋秋帶著哭腔，靠在涼州雁的胸口：「記恨……做都做了，還有什麼辦法哇，難道要報警將花天逮捕走嗎？」

　　 「我從小時候就一直崇拜著花天前輩，她13歲成名，受盡他人的認同，而8歲的我卻受盡身邊白眼，在我想要就這樣自殺的時候，是花天前輩在電視上充滿自信的笑容記住了我，於是我才決定活下來，選擇搞科研，想要像花天前輩那樣受到肯定。」

　　 「我十三歲的時候，憑自己的努力考取了一個優異的成績，得到了老城區校長的推介信。」

　　 「他說在我身上看到了雲夢花天的影子，要讓我從老城區轉到了郡會的精英學院，到真正不會埋沒我點地方進修理科。」

　　 「我得到認可，但那仍然不夠，我想要走的更高，得到更高的認可，想要走到花天前輩的高度！」

　　 「所以我考入了這所大學，加入了花天學姐的項目，但當我真正走到了花天前輩的身邊，卻沒想到，我一直崇拜的花天前輩，真實模樣竟然是這個樣子的！」

　　 涼州雁看著這個新來的後輩吐露自我，表情愕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花天前輩因為我報警而被抓了，AI仿生人的項目就沒法進行下去了，那我一直以來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

　　 「呃——即便你會像我一樣，成為花天姐的玩具嗎？」

　　 「即便成為花天前輩的玩具，只要能夠和花天前輩一起搞科研，我便沒有什麼怨言！」

　　 「涼州姐姐，我想要更多了結花天前輩，想拯救她，即便搭上我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嗯嗯，我理解你……」

　　 孔秋秋在涼州雁的懷里哭了許久，也許是今天下午短短幾個小時發生的一切實在給予她太大打擊，也許是因為能夠如願以償地和花天一起搞科研而感動，在涼州雁的安慰下，孔秋秋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

　　 大哭了一場，兩個人都很累了，涼州雁帶著孔秋秋到浴室洗好澡，回到自己的寢室，兩人就這樣躺在床上。

　　 「秋秋，時候不早了，今晚……就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