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白水晶•I破冰之龍
北境的白水晶•I破冰之龍
(1)<序幕>
「“風匯集的大陸,
光與暗的爭逐,
匯集的風高呼:
眾神將留下腳步,
頌歌會鳴澈空谷。
風中的人們尋覓家園的腳步永不停息,
永不停息的腳步回應著老人對失落王國的歌泣,
日光般無情而又美麗,
凍風般冰冷寒淒,
和我們又如此遠離,
那歌聲突然降臨,
如鷹隼撲擊於陸地,
生於渴求與熱氣之上,
永遠的歌唱:
這並不總發生在戰爭以後,
這發生在一個草上不生野火的時代,
一個多水的、無光的時代,
祖母們口中的諸國,
在噩夢中消逝的諸國,
也消逝於我們的幻想。
月之舞、鷹之心、草原之風
都看不見熱火在大地的紋理間流動,
消磨著我們的夢,
當我們在旅途中沉睡,
當事情一件件的發生。
探路人發現他在草浪與黑暗中,
那時陰影充斥了天空,
黑月遮住銀月,
只有一弦銀刃將點點光芒撒向蒼穹。
那是他的命名之夜,
豹子們回憶著他無名的歲月,
雖然他再記不起它們,
記不起那荒墳的堆疊。
那是他的命名之夜,
\u0027河風\u0027代表著那時的一切,
代表著他和草與黑暗的離別,
代表著被吞噬的銀色光屑。
那時生命之源正從人群中離去,
羚羊的道路,雄鷹的天際,
被華美的辭令占據,
他心中的長風逐漸平息,
當奎蘇成為他的家園故居。
奎蘇的理想遮住了他的夢,
如同銀月落入黑月之影,
直到他記起那草原與風,
記起那久遠的獨行。”」
【*注:此處為龍槍短篇敘事詩《河風與水晶杖》的第一節。】
「好了,卡伊莉安,我為什麼非得聽這麼一個無趣的故事?」
白發少女顯然聽得有些不耐煩了,她認為卡伊莉安的那些“搖籃曲”早就過時了,但顯然對方不那麼認為。
「無趣?不,我的女兒,妳早晚會喜歡上她的。」
對面的水晶瞳孔女人露出慈祥的微笑,帶著寵溺。
她審視的目光沿著少女雪白的脖頸向上,與少女那對獨特的獸瞳對視——就像暗夜中的貓眼閃爍。
「那可不一定。」
白發少女搖了搖頭,持否定態度。
「妳曾經說過,那些吟游詩人之所以要浪跡天涯,過上顛沛流離的冒險生活,就是為了找到一個新故事的點子。所有人都不會喜歡一個老套的故事,但是一篇新奇的異聞絕對足夠吸引人心。所以,卡伊莉安,妳為什麼總是重復講那個故事呢?」
「沒什麼,當妳成長的時候,妳總會知道的。」
「唔……妳總是這麼說。」
少女嘟起嘴巴,有些不滿地聳了聳嬌柔的稚嫩雙肩。
「我的女兒,妳聽著——或許妳現在還不能理解某些話語中蘊含的意義是什麼,但是妳總能學會的。」
「——正如我相信,白龍並非野獸。」
……
「並非野獸……」
她心底呢喃著,追溯著往昔殘影,回憶著那段……名為“殺戮成性”的美妙時光。
(2)<初生之龍>
兩個人類走到凹穴龍坑的邊緣,那里面是被霜狼皮包裹的幾個蛋。野獸令人作嘔的腐臭氣味幾乎令兩人難以呼吸。
「哦,傑拉丁,我敢保證這是我們最狼狽的一次,下次我可不想來這種地方找罪受。」
雙持短劍的盜賊緊跟著低聲咒罵著這里的詭異天氣。
那些突兀出現的冰冷白霧,還有突然就會肆虐在這片凍土上的凍雨,甚至是暴風雪,都讓兩人吃足了苦頭。
「那就說明我們走對了。」
被稱為傑拉丁的半羊人武僧手舉火把,細細洞察著洞穴里的一切。
「夏洛特,不必如此抱怨,現在我們也有所收獲,不是嗎?」
盜賊低頭看了看那些龍蛋。
「額……傑拉丁,它們看起來很無害。」
「無害?看起來是這樣,但是你不能保證這些蛋孵化時,會不會像它們的母親一樣可怕。」
半羊人武僧義正辭嚴。
「好吧,你說得對。」
夏洛特跳進坑中,尖銳的匕尖打破一個又一個蛋。
他動作麻利,很快就剩下了最後一個。
「嘿,傑拉丁,你說我們要不要留個紀念?」
「紀念?別開玩笑了,你聽說過南方那頭毀滅了數十個村莊的紅龍嗎?」
半羊人傑拉丁擺了擺手。
「當然,但還是那句話——一切隨你,但出了麻煩別找我。」
「哈,真是無趣。」
盜賊搖了搖頭,隨後用刀尖比劃著,似乎准備找一個最容易鑿開破壞蛋殼的角度——盡管他能很輕松地做到這一點。
而就在他正要下手時,一個聲音突兀地從身後傳來。
「兩位稍等,能否把它交給我?」
來者是一個有著水晶瞳孔的女人。
看到盜賊攥緊了匕首,女人搖了搖手。
「不必緊張,或許我們應該找個地方談談。」
「不了,女士,有什麼話在這說清楚最好。我可不記得在過去的瀟灑歲月里曾結識什麼女教士。好吧,我應該先問問,你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那的,女士?」
「教士……」
「我也是剛剛來到這里,“恰好”在你們後面。」
女人神色古怪,但很快面容恢復了平靜。轉而水晶鑲嵌的眸子里充滿狡黠,她如是應答道。
「那可真是一場不期而遇的邂逅。」
「好吧,女士,那能說說你要這東西的原因嗎?」
夏洛特顛了顛手上的龍蛋,那可不是個輕松的重量,該如何形容,以盜賊的認知,這大概抵得上兩三打充盈的金幣錢袋。
「這很簡單。」
女人忽然消失了——一陣閃光,宛如熱氣從地底升起,然後她就消失了。
轉而出現的是透著白色光澤的鱗片,即使在昏暗的洞穴中,也仍然像水晶一樣熠熠生光。
「「白龍?!」」
……
不知多久,一個新生的幸運兒誕生了——一只白雛龍。它的翅骨還很脆弱,整個身子半蜷縮著,身體上覆蓋這一層看起來很單薄的透明白色鱗片。
它嘗試著開始接觸外面的世界,試探著伸展它初生的翅翼,翅膜向內的軟皮也一片純白。
它摘不下頭頂那片破碎的蛋殼,只好暫時充當了“帽子”,似乎是為了報這份仇,它惡狠狠地咬下其他剩下的蛋殼。
它很稚嫩,但也是初生之龍,它的天性在呼喚它,直到——
雛龍注意到,有個“大家伙”在看著它呢。
……
那之後,卡伊莉安收養了一個“孩子”,各種意義上的,一個淘氣的孩子。
她會突然衝到雪角鹿群里引發一場騷動,也經常和雪山山澗下的食人魔“打成一片”,甚至這個僅僅剛出生的小家伙就敢在晚上偷偷跑出去,和霜狼族群的狼王來一場決斗。
這讓卡伊莉安很苦惱,不過她也暫時找到了一個方法。
「卡伊莉安,我不理解……為什麼要“忍耐”。」
白發幼女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身前的女人。她那特征一樣的獸瞳中充斥著原始、獵殺以及欲望,不過現在,更多是帶著疑問看著她的……母親。
事實上,在之前她自己出去,憑借本能獵殺了一只成年冬冠梟熊之後,卡伊莉安就在她身上施加了一個“小戲法”,讓她變成現在這副人類模樣。
「我的女兒,妳曾見過的那兩個人,妳還有印象嗎?」
白發幼女聞言開始回憶,由於白龍有著非凡的記憶力,她很快就知道了母親所言之人是誰,好像是在她出生時,母親旁邊的人,說起來,這也是她唯一一次見到的人。
「……弱小,不堪。」
這是她本能的感覺,如果是她,一爪可能就能撕裂那些羸弱人類的身軀。
而且,這樣想著,她心中萌發出一種念頭,想要試著獵殺他們,不僅如此,人類和亞人看起來也是很有樂趣的獵物……
“咚!”
「嗚——!」
她得到的是,女人伸出手在她的額頭留下一道不痛不癢的懲戒。
隨著清脆的聲響,白發幼女發出了悲鳴聲,她含著閃爍淚光,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委屈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她不知道犯了什麼錯。
「看來要教給妳的東西還有很多……」
女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有些時候,與邪惡本性作斗爭就是如此無奈但卡伊莉安相信她還是能成功的。
「走吧,我想還是帶妳親自去看看更好。」
……
如果忽略極為簡約的構造,光看這個全由木頭建造的房子,大概所有人都會認為這是精靈的住所。不過很可惜,靠在一顆光禿禿的大樹一面,比草茅好不到哪里去的簡陋房屋——完全沒有美感,這絕不是精靈的風格。
不過以白龍的觀念……或許在它們印象里,最好的住所就是地底深處沒有陽光的冰凍,當然荒涼的冰峰頂端也不錯,但是大部分白龍不喜歡刺眼的太陽。狩獵的時候,一旦通體的白鱗像鏡子一樣反光,那很容易暴露它們這些獵人的位置,導致驚動獵物。
「認真看看吧,這些立於生活波濤中的小小庇護所中,流淌著近乎靜止的安寧時間。」
「我不喜歡這里。」
白發幼女仔細地觀察著,最後得出了結論。
「我能拆了它嗎?」
「那我會讓妳餓上幾天肚子,讓妳記住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聞言白發幼女馬上淚眼婆娑地看著女人。
卡伊莉安狠狠地揉了揉白發幼女的頭發,卻也再沒說些什麼。
她敲了敲門——一塊橫在屋前擋不住風的破木板。
「誰?」
木屋中一個沉悶的聲音給予了回應,少頃,妳個留著絡腮胡的半羊人挪開那塊門板。
「冕下,妳怎麼來了?」
見到卡伊莉安,半羊人臉上流露出驚訝,同時放下了門邊立著的木棍。
「身為老朋友,來看看你,順便,帶小家伙出來看看。」
木屋內的陳設就如它的外觀一樣簡陋,除了一些生活必要的東西,幾乎剩不下什麼。
而卡伊莉安注意到在木屋內,還有另一道視线在打量她。
那是一個半獸人小孩,身上和穿著半羊人武僧同一樣式的裝束,雖算不上衣衫襤褸,但最高的評價就是朴素。
「他叫什麼,是你的徒弟?」
卡伊莉安對此倒是頗為感興趣。
「最近新收的,一個不幸的孩子。」
「你在哪找到他的?」
「一個被毀的獸人營地,在殺死潛伏在地穴里的三個獸人後,我從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類女子懷中找到的。」
「……他被死死地護在懷里。」
半羊人最後又補充了半句,隨後他指了指角落,那里有兩個木桶。
「那之後,我就帶他和我一起修行。或許更好的選擇是去修道院。但是冕下,您知道的,他是半獸人,而我也是半羊人。」
芸芸眾生各有煩惱,而在修道院成為武僧,大家就是一家人——對於歡迎的人來說。
武僧是一群通過冥想和戒律錘煉自身的人,他們追求完善自身的道路。但其實,很多武僧大概都有一個不幸的過去,比如父母雙亡的孩童被帶到修道院尋求庇護,餓殍遍野之時為求一口吃糧而投奔的人,這些人在武僧中很常見。
那些修道院往往出現人類的一個小城鎮或是大城市中,人類的信仰紛繁復雜,教會之間的信仰之爭也愈演愈烈,再沒有什麼戰爭比人類的信仰戰爭再沉重的了,總有紛爭會爆發,也總有一些“異族”收到排斥。
那些不受歡迎的人,往往就主動離群索居。
當然,一個武僧可以沒有信仰,但是,一個武僧不能沒有精神。
即使是那些漂泊流浪在外的武僧,他們也會把這看作是對自己靈與肉的考驗。
卡伊莉安檢視面前這位武僧,他的眼神中充斥著深邃的火光,每位武僧都會嚴肅地看待自己的決定,而他也毫不例外。
「你們武僧真是一群怪人,尤其是你們這些……流浪者。」
「好了,回到正題,我這次前來拜訪的目的是……」
卡伊莉安說著,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白發幼女。
……
白發少女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讓自己跟隨面前的半羊人修行。畢竟,他看起來甚至不夠那些食人魔的一頓美餐。
在她看來,她完全沒有必要留在這,而這幾年所謂“修行”的生活同樣讓她感到無趣,不過她很聽母親的話。
比起半羊人,那個半獸人小孩倒是讓她頗為欣賞。不是因為身為“同齡人”,而是因為半獸人骨子里的貪婪、憎恨與嗜血驅策,隨性而暴躁行為。
跟著半羊人武僧傑拉丁修行的日子,他們惹了不少禍,比如他近來聽說南邊小鎮的牲畜總會少上一兩只。半羊人每次都得去解決一些出乎意料的麻煩,但這沒辦法,總得有一個這樣的角色。
月光下,武僧放下頭頂裝滿水的木桶,俯視對面頂著一桶水扎馬步的一個穿僧袍的半獸人少年……還有旁邊同樣頂著一桶水的白發少女。
他示意兩人在簡陋的院子里坐下,自己就率先席地而坐。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有點煞風景,但我已經想了很久,不說出來我難受。」
半羊人拍了拍自己弟子的肩膀。
「其實讓你們控制自己的欲望,並不代表著最終目標是無欲無求,那不就把人修成石頭了嘛。」
「相反,控制欲望只是一種手段,是為了更好地達成目標而使用的方法,只是大多數修行者看來,這個“目標”就是為幫助他人,護佑蒼生嘛。嘿,如果你實在是對這個不感冒,那你可以換一個,你可以追求點靠武力搶不到的東西,比如說一段感情。友情也好,愛情也罷,都是搶不到的。想得到它們,你可以去幫助他人,給自己結段善緣,舉手之勞而已,沒准哪天就誕生了一段感情呢?」
傑拉丁注視著兩個孩子,他清楚,他面前可不是什麼天真無邪的孩童,一個是嗜血暴躁的半獸人,另一個是生性殘暴的白龍。但這又如何?如果生來的天性就能決定生命的一切,那或許生命也就毫無意義了。
「我的意思是,沒必要非得強迫自己和天性對著干嘛,既然你無法消除它,那你可以去引導它,利用它,把它變為你的工具。」
說完,他看著半獸人脖子上系著的一顆獠牙吊墜。
「尤其是你,平時遇到事別直接莽撞直衝,先數一百個數,等腦子冷靜後,挑一個破壞少的方式解決。你也挺機靈,只要不犯衝上頭就沒什麼解決不了的。實在想打了就找面牆或者找棵樹揍一頓,再不行就巷子里拿眼鏡去瞪混混,反正別把氣撒在普通人身上,剩下的也沒法要求你那麼多,畢竟天性確實難改,我也理解。但我勸你一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行善肯定是對你有好處沒壞處的。」
半獸人有些懵懂地聽著,而旁邊的白發少女若有所思。
(3)北地之龍
幾年來,北地幾乎沒有什麼變化,森林仍然終年飄雪,而堆積的臻冰也未曾消融半分。
不過有個簡陋的小木屋卻是改頭換面。雖然外面看起來還是那樣簡朴,但屋內卻裝點得精致很多,大概也是因為它換了主人的緣故。
半羊人帶著它的半獸人徒弟離開了,說是要去另一個地方修行了,在離開之時把這里托付給了卡伊莉安。
在這個鮮有人跡的地方,偶爾也有一兩名旅人經過,比如在跟隨半羊人苦修期間來過一位銀發女人,大概還是頗有身份的人,竟然連如何取火都不知道……雖然白龍少女一開始也以為半羊人武僧僅僅憑借幾根木棍就釋放出了母親說的“火魔法”。
但在武僧離開之後,白龍少女就和她母親住在這兒了,剩下兩人互相陪伴,也很少看見過路的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適應北地。雖然少了點熱鬧,但是她本來也不在意那些。
太陽照常沉入遠方的冰山,少女嘆著氣,踢了踢她正坐著的那塊厚冰。她曾聽過母親和武僧的各種教化,逐漸地,她把那些熟記在心,盡管還很懵懂,但是同樣的……這樣的生活真的很無趣。
以人類的身軀行走多年,並不能使她忘記內心中的本性。她的心中曾產生一個疑問,為什麼自己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殘暴嗜血時刻在引誘她。
「妳想知道答案嗎?」
耳邊的輕語讓白龍少女一怔,她一個側翻身調動全身的力量,驚人的協調與平衡能力讓她很好的在冰面上穩住了身體,警惕的目光從那對貓眼獸瞳中迸發。
來者是一個陌生的女人,潔淨的奶油色皮膚和白雪一樣純潔,看起來很是柔弱,但白龍少女卻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隱藏的危機。她說不好那是什麼,但這個女人身上的某種氣息讓她很不舒服。
「妳是誰?」
「妳真正的指引者。」
女人認真地看著她,猩紅的眼眸流露出邪魅。
「指引者?呵,真是狂妄的說法,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命令。」
「不,妳理解錯了,親愛的。我只指引妳應該做的,而不是命令。」
女人捻了捻自己鮮血般紅艷的發絲,走近到白龍少女的面前。
「親愛的,相信我,那些人教妳的是錯誤的。克制欲望不能讓妳滿意,也不能解決問題。妳不可能堵住一條永遠都在潮汛的河流。」
「先不說所謂的“指引”和命令,可疑的女人,妳覺得妳有何資格來與我對話,妳到底是誰!」
白龍少女高傲的姿態似乎讓對方忍俊不禁,這讓她更是惱火,如果沒有其他意外,她發誓過一會一定要撕碎這個可惡女人的腦袋。
「妳看看,親愛的。這才對呀,把妳的怒火釋放出來,回憶起妳的本性,而不是被人當做寵物一樣被豢養著。」
女人托起少女的下巴,這一行為讓白龍少女措不及防。從對方的話語來看,似乎這個可惡女人似乎知道她的“真面目”,但是還是直接做出了這種冒犯真龍威嚴的行為。雖然明知道對方是在故意激怒她,但此時她覺得無論怎樣,一定得給對方點顏色瞧瞧。尖銳的指甲抓住女人的脖子,似乎只要稍一用力,面前之人就會香消玉殞。
而女人卻絲毫沒有慌張,她的指尖甚至還在少女的脖頸處輕勾挑逗著。
「我相信我們還會見面的,親愛的。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希望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妳。」
「我倒是覺得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白龍少女說著,手上逐漸加重了力氣。
「……那可說不好?」
女人嬉笑著告別後,少女就感覺手里一松,那個可惡女人憑空消失了。
「奇怪的女人……」
少女嘀咕著,把目光放在了不遠處的對面小雪坡上,一只剛成年的霜狼正自由奔向北方。
……
卡伊莉安走了,她告訴白龍少女她要到遠方的鎮子上去。至於去多久,她也不知道,也許是幾天,也或許是數年。畢竟,即使是巨龍,假使它們融入人群,那便偶爾也要從長久的生命里,抽出時間來打點一些事情。
並不是卡伊莉安要留下白龍少女孤苦伶仃地看家,而是白龍少女根本沒有興趣,她也並不懂欣賞人類的城鎮,或許就算真正見過之後,她說不定會覺得武僧居住的簡陋避身之所更好?
卡伊莉安只能無奈地留下她一個人,和北地冰雪與凍土做伴。但白龍少女覺得這樣就很好,她出生於北地,只有凜冽的寒風能才讓她感到熟悉。她雖然年輕,但她是白龍,於冰雪起舞的白龍——北地孤高的王。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她一個人佇立在,使堅冰更加清冷的月光下,聆聽著遠方的狼吟與夜風。
而一只莽撞的白熊人無意間闖入她的視线,在凍土冰丘上俯視那個冒失鬼,白熊人似乎感受到頭頂上方冰寒的目光,戰戰兢兢地抬起頭。
「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白龍少女饒有趣味地問著,很少會有其他生靈闖入她的領域周圍,因為即使是變化成了這般模樣,真龍的威壓也會讓強大的猛獸變得膽小如鼠,更不用說平時卡伊莉安也在這,所以她很少見過有其他生靈接近這片“領地”。
但白龍少女忽略了一件事,白熊人不會說話,他們那布滿絨毛的嘴巴只會發出吼叫聲,聽起來就像沼澤底下幾百只魔沼蛙同時發出的叫聲。
不過或許白龍少女是根本不知道這一點。
她眉頭一皺,沒有言語,感到無趣地揮了揮手,示意白熊人可以走了。而那只白熊人如獲大赦,飛快地逃離這片區域。白龍少女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個方向一眼,白熊人留下的一串腳印也會在今晚的大雪中被抹除。
「妳似乎很困擾?」
突兀地,如夢魘的熟悉耳語在背後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令人心躁動的幽香。白龍少女猛地往後一抓,卻什麼也沒有觸碰到,就像她永遠抓不住一團影子,尤其是她自己的影子。
「不要那麼見外,親愛的。」
一雙白皙的手此時又從背後挽住白龍少女的側腰,那個富有誘惑力的聲音也繼續停留在她耳邊,不肯離去。
「我或許可以給妳提供建議哦~」
耳邊的溫潤氣息讓白龍少女略有不適,她掙扎似的搖了搖頭,發覺對方的力量比她想象中要更強,甚至是她也無法掙脫對方甜蜜的懷抱。
「妳松開我!」
而她得到了回應——女人的唇瓣貼在白龍少女的耳垂上,溫熱濕潤的舌頭輕舔她的耳尖,一種難以言喻的刺激直衝少女的意識。
「親愛的,妳知道嗎?萬物皆有愛。人類珍愛鋼鐵——用它來鑄造銳利的武器、閃閃發光的硬幣;精靈喜愛森林——它欣欣向榮的景象和強韌的生命力讓精靈向往;矮人們則酷愛岩石——它是世界的骨架和礎石。 但在我看來,那都不是愛,只是粗糙膚淺的欲望。」
感受著指尖肆虐的觸動,白龍少女的眼神逐漸迷離。明明是厭惡之人,她卻仿佛陷入誘惑之中,無法掙扎。女人嬉笑著繼續道。
「而我,只鍾情於妳,親愛的。」
「愚蠢的女人!妳那些甜言蜜語是在藐視我的尊嚴嗎!」
白龍少女終究戰勝了難以自拔的誘惑,她用盡力氣猛地推開身後的女人,盡管滿是怒火的眼瞳中仍殘存著一絲媚意,她現在惡狠狠的目光像是擇人欲噬的野獸。
「不,我說過了,親愛的。」
女人鮮紅的發絲搖曳著,她抿了抿手指,似乎還在回味剛才的香茗。
「我要讓妳回憶起,妳的本性、妳的欲望。」
「呵,欲望?妳不是說欲望是膚淺的嗎?」
「再膚淺的欲望,也有其存在的必要。妳那些“指引者”只會讓妳在長久的歲月中,磨滅自己的靈魂。」
「欲望……妳不也妄想做我的“指引者”嗎?」
「那不一樣,親愛的。」
女人走近白龍少女,面對面,她的話語宛如擁有攝人心神的魔力。
白龍少女沉默不語,臉上帶著些許猶豫。
「妳是北地之龍,相信妳應該知道自己血液中,那種沉沒的厚重感是什麼。或許妳不太明白妳未被喚醒的本質,但這無妨,我會讓妳覺醒的。」
「他們只會讓妳感到枯燥,強行扭轉妳的意志。而我……」
「——會讓妳加冕為北地之王。」
在白龍少女盯著對方的同時,那個女人猩紅的眸子也在注視著她。
「說說我該怎麼相信妳,可疑的女人?」
女人聞言莞爾一笑,她向前俯身,白龍少女感到熱流鼻息幾乎讓她難以呼吸,而最致命的窒息感無異於唇印上帶來的壓迫感。當她在想去抗拒之時已經為時已晚,她已經沉溺進去了。
「親愛的,我更喜歡更親呢的稱呼,不過現在妳可以叫我——愛爾菲娜。」
愛爾菲娜很滿意白龍少女的表現,她知道,此刻開始,被豢養的白龍已經解開束縛,盡管她很懵懂,是被自己用欲望勾起誘惑,雖然這還遠遠不夠,但只要如此,一切就很簡單了——對方只需要一點引導即可。
「我會告訴妳很多樂趣,不過現在,我們要從學會殺戮開始。」
雲層遮擋住慘白的月光,黑暗掩蓋了分離的血肉;影子遁入夜色,野獸掙脫束縛。
……
空氣中除了沉悶刺骨的寒冷氣息,還有些許血腥氣味。而她細嗅著沾染的血腥芬芳,輕抿著嘴角的血珠,那對野性未馴的獸瞳之中也早已失去純淨。
她回過頭,看見的是被血水汙濁的冰雪,而站在泥濘之上的女人正在向她微笑。
「親愛的,想必妳現在有了自己的判斷。」
聞言白龍少女忽然也笑了,這次是她主動靠近女人,沾滿血腥的雙手直接捧起愛爾菲娜的臉。
「之後也要給我更多樂趣呀,我的小甜心~」
(4)叛逆之龍
『一汪黑水,結著霜雪,
在封凍的兩岸之間。
妳莫要到我的近前,
懷著人類可憐的溫存。
靈魂以擋不住的先知先覺,
幻想著雪野里的火。
假如在迷惘而多刺的心中,
妳看不見自我——
那說明它沸騰的冰冷對妳,
已經一無所求。』
……
北地的新王,就住在霜土之上,聳立在黑石山脈最北部的那頂雪峰。天空正下著細雪,既冰冷又輕柔,點染了冰石修築的城堡。這座壯麗的城堡是白龍奴役的下級種族修建的,一望無際的冰凍石階延綿至山腳。而在這道路的兩旁,不時有幾座栩栩如生的冰雕,那些白龍最自豪的戰利品,都是曾經她最強的敵人留下的“紀念品”,其中最為壯觀的一個——一只風中殘燭的霜巨人。
當初她發現這個獵物的時候也很驚訝,霜巨人已經銷聲匿跡了無數歲月了,之前連卡伊莉安都說過霜巨人那些昔日北地的霸主早已經成為歷史了。
她很幸運,也成長得很快,即使是一只再虛弱的霜巨人,那也不是一個可以小覷的對手。但白龍現在更強大,這離不開殺戮與一點輕微的“助力”,是愛爾菲娜造就了如今的白龍少女。
而在如鑽石閃耀般的冰雪宮殿中,只有纏綿悱惻留存。冰天雪地的詛咒她不曾知曉,寒風凜冽的悲傷與她無緣,高聲喊叫的苦痛她亦不屑一顧。
「愛爾菲娜,現在我們又該做些什麼呢?」
「親愛的,偶爾妳也要自己學會找到樂趣的方法,妳得明白,因為“找到樂趣”這一過程本身便是最大的樂趣。不過,現在呢……」
手指沿著大腿攀上臀部,闖入了少女的秘境。
「親愛的,妳想知道“愛”嗎?」
「嗚……愛?我記得妳說過“萬物皆有愛”。」
在指尖若有若無地剮蹭到敏感地帶時,白龍少女就感到一種奇怪的觸覺順流而上……她不知道這是什麼,人類身體特有的感覺嗎?這就是愛?
雖然感覺到很奇怪,但她不想拒絕,即使身體本能地微微抗拒,她信任著面前之人——宛如盲信的信徒。
「想知道關於愛的一切嗎,親愛的?答應我,只需要一個吻,妳就能踏入……“危險”的極樂時間哦~」
愛爾菲娜細嗅白龍少女的脖頸,傾吐誘惑的吐息,紅唇慢慢含住少女的耳尖。
「妳聽到了嗎?輕盈的風抑制不住興奮了呢~」
指尖觸碰的綿軟質感,舌與舌宛如交媾的水蛇。白龍少女不知道為什麼,面前的愛爾菲娜,她殘存的唇印也有著誘惑的香氣。
但是,愈是接受她的吻,少女心中的空虛感愈是瘋狂滋生。愛爾菲娜的吻是致命的吻,這位危險的麗人給予的吻無法讓人獲得任何滿足。但是僅僅是如此,就已經讓白龍少女的眼瞳中滿是迷離,而愛爾菲娜也伏在少女的耳邊低聲訴說著禁忌的愉悅——盡管少女已經聽不清了。
彼此的身體逐漸纏繞,酥麻的醉意攀上嘴唇,然後跟隨著愛爾菲娜的手,一路向下游走,最後停留在胸前飽滿的柔軟,輕輕揉捏著。
而相對的另一邊則被濕潤的小舌畫圈舔舐,少女因愈發強烈的刺癢與衝擊,顫抖著發出急促的嬌喘。
愛爾菲娜也逐漸來了興致,在白龍少女朦朧的視野里,愛爾菲娜的眼中的猩紅變得深邃,在迷人的一角露出了真面目。漆黑的長尾從背後的陰影中鑽出,從下自上,纏繞著白龍少女的右腿,魅魔的尾尖沿著那周圍的神秘區域畫著桃心。
「親愛的,這將只是開始——」
「墮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