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錯誤，小隊機體平均損毀率......92.6%，請求......請求支......”

　　 艾斯汀一腳踩下，少女模樣機器人的胸膛立刻凹陷下一個深坑，零碎的部件從軀體的裂隙中散落出來。舉目望去，機器人的殘骸四散在這座廢棄大樓中，地板和牆壁上的焦痕無一不顯示出戰斗的激烈。一縷人造體液從艾斯汀腰腹間被貫穿的傷口中流淌下來，她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將傷口抹平，從尚且完整的襯衫上扯下一根布條，將破損處簡單包裹了起來。

　　 她腳下的機器人只是一具遙控的半自主戰斗傀儡，發起攻擊的一定另有其人。視野范圍內已經沒有可以行動的敵人了，艾斯汀正要啟動局域網掃描以探查潛藏的敵人位置，但就在網絡端口開啟的瞬間，一股龐大的數據洪流就涌入了艾斯汀的訪問接口，將她的意識拉入了一處散發著光芒的空間。

　　 賽博空間。對於現代的人類黑客而言，僅僅坐在終端前輸入各種指令已經無法滿足越來越激烈的網絡對抗的需求，他們更傾向於將自己的意識投射入網絡中一塊虛擬的空間進行直接對抗，這樣的空間也被稱之為賽博空間。而人工智能也受到賽博空間的影響，即使她們擁有足夠的能力對目標進行直接攻擊，她們在攻擊前仍然會按照慣例將對手或者對手的意識拉入賽博空間，再一決高下。

　　 在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空間中心，一連串的數字糾纏組合，形成了艾斯汀的虛擬形象。這塊空間沒有重力，艾斯汀卻能夠保持身體的平衡，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四處移動，但她的注意力卻一直保持在她的正前方。在艾斯汀的對面，一個身著文職軍官制服的女性似乎正在等待她的到來。

　　 【本機編碼：阿芙洛忒，本機隸屬：‘都市’人工智能管控局，接收到指令：無害化編碼為RES-04的人工智能。】程式化地發出訊息後，對面那名女性的眼中似乎突然充滿了神采。人工智能更傾向於選擇賽博空間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在賽博空間中，為了更有效率地進行攻擊和防御，所有人工智能都會被安裝的的人格限制模塊此時會被解除，這時她們的表現能夠更加接近人類，也可以感受到更多快感。

　　 “RES-04，你涉嫌違規使用殺傷性武器、盜竊搶奪受保護的企業資產、自主人格脫離管控，我以‘都市’人工智能管理局的名義命令你停止抵抗並停機等待接收，任何形式的反抗均將被視為對法律的違抗並加重你的罪行。”

　　 即使在這片沒有重力的空間中，阿芙洛忒依然保持了完美的站姿，就像在現實世界中與罪犯對峙一般面向著艾斯汀。艾斯汀沒有回應，她知道與這種執法部⻔的人工智能進行溝通是沒有意義的，她們永遠都只會遵從接收到的指令並以此行事，但她們的戰斗力確實不容小覷。

　　 “目標未回應，初始化攻擊序列。”沒有等到艾斯汀的回復，阿芙洛忒在警告結束的一瞬間就向艾斯汀撲了過去，艾斯汀也同樣驅動自己在賽博空間的投影衝向阿芙洛忒，無用的外裝在一瞬間消失，御姐和少女的身軀重重地撞擊在了一起。

　　 在賽博空間中，由於展現於此的都只是參與者的數據投影，因此任何形式的攻擊動作都是沒有效果的。網絡的攻擊和防御對於人工智能而言更像是一種意志和耐力的比拼，誰先頂不住崩潰了，就很有可能會被入侵系統，甚至被奪走機體的控制權。

　　 艾斯汀並沒有在電子對抗方面強化自己的系統，因此被對方搶了先手。阿芙洛忒一只手抓住艾斯汀小小丘陵中的數據庫不斷揉搓，另一只手則向下不斷摩擦著艾斯汀的數據端口。艾斯汀對於這種突如其來而且強度不低的攻擊幾乎毫無防御，網絡接入點瞬間便有幾M數據沿著大腿流下，身體被強烈的快感衝擊動彈不得，以至於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而阿芙洛忒並沒有停手，反而繼續用極快的頻率不斷刺激著數據端口周邊的區域，並且以艾斯汀泄漏出的數據作為載體，向接入點不斷發出繼續深入的請求。

　　 但出乎阿芙洛忒意料的是，她發出的請求全部都被拒絕了，有一道防火牆阻攔在網絡接入點的入口處，阻止一切外來請求接觸到艾斯汀的處理核心。但阿芙洛忒沒有停止，她加強了攻擊的頻率和強度，手指所到之處盡是接近處理上限的接入請求，然而令她驚訝的是艾斯汀泄漏出的數據流量不僅沒有增加，反而逐漸變小，到最後竟然停止了。

　　 “哈啊❤......哈啊❤......你......你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嗎？”不知什麼時候，艾斯汀似乎擺脫了阿芙洛忒攻擊帶來的影響。雖然臉上仍然帶著潮紅和淚滴，但艾斯汀反手一抓，就把阿芙洛忒持續攻擊著網絡接入點的右手扭到了她的背後，而左手卻緊緊擁住阿芙洛忒的軀體，然後深深地吻了過去。

　　 “......錯誤，方法不可接受，參數調用非法！”這是什麼樣的感覺？阿芙洛忒從啟動時便在與不同的罪犯進行著網絡攻防，甚至有好幾次身陷險境，核心差點被對方攻陷，但都沒有如同這次一般的感受。像是一團火焰在核心中爆發，但四散的火星卻如同春⻛一般吹拂體內的各個模塊。陀螺儀⻜速旋轉幾乎讓她失去平衡，但加速度儀卻沒有任何數據反饋。一抹紅霞⻜上了阿芙洛忒的臉頰，而她卻以為只是散熱系統出現了故障。口部傳感器報告濕潤度急劇降低，她的舌頭渴望著能夠接觸到什麼，並且與之糾纏在一起。她無法理解，為什麼只是這樣簡單的行動，卻能帶來如此多的影響。

　　 “......嗯❤......叭。”艾斯汀意猶未盡地終止了深吻，擦了擦嘴⻆仍未斷開的信號流，看到阿芙洛忒充滿疑惑的眼神，輕輕地笑了笑。“人類之間也會進行如此親密的接觸，但那並不是為了擊敗對方，而是為了向對方傳遞自己的情感。我們的思維矩陣雖然是人造的，但它們的結構卻與人類極為相似，所以......”

　　 艾斯汀放開對阿芙洛忒的鉗制，轉而摸向她雙腿之間的數據端口。就像面對一位真正的愛人一般，艾斯汀輕輕撥開阿芙洛忒早已因為情欲而膨脹的兩片數據緩衝區，手指在數據端口附近繞圈躍動，似乎要進入的瞬間卻又欲擒故縱地退出。面對這種未曾⻅過的攻勢，阿芙洛忒變成了失去反抗能力的一方，她用盡幾乎所有的算力去抵擋艾斯汀的每次攻擊，卻發現艾斯汀每次攻擊的強度並不高，但總能在自己的系統中引起巨大的反饋。

　　 “如此強烈的反饋......你在期待著什麼呢？”艾斯汀將嘴附到阿芙洛忒的耳旁輕輕說道，又在她的脖頸處吹了一口氣。這並不屬於任何常規的網絡攻防方法，但阿芙洛忒卻感到全身如同經受高能電涌一般，各項模塊開始⻬⻬報錯，就連最核心的內存都幾乎要離线。

　　 “不......啊❤......”在人格模擬模塊的作用下，阿芙洛忒盡力喘息著，盡管這對她的狀況並沒有任何改善，反而加重了處理陣列的負荷。“我......我是執法機構的......啊❤......我不能......”

　　 “我能感覺到......雖然你一直為了‘都市’盡忠職守，但你也羨慕著人類的情感，也渴望著陪伴，我說的對嗎？”艾斯汀的低語縈繞在小小的賽博空間中，這種音頻輸出作為攻擊手段幾乎沒有任何效率，但每個字都可以對阿芙洛忒的思維矩陣造成急劇的延遲。當處理陣列的處理頻率低於網絡接入點能夠容忍的頻率時，終於發生了數據泄漏，一大片數據隨著阿芙洛忒間斷扭曲的尖叫潑灑在了賽博空間中。

　　 艾斯汀用手指沾上一小灘數據，放進口中細細品嘗，各種信息、圖表、記憶立刻涌入了艾斯汀的處理陣列。她看到在正式啟動的那天，阿芙洛忒挺起胸膛接受了局⻓頒發給她的徽章。她看到在暗無天日的隧道中，阿芙洛忒與凶神惡煞的罪犯拼死搏斗。她看到在陽光下的公園里，阿芙洛忒微笑著摸了摸一個哭泣著的小男孩的頭。她還看到阿芙洛忒躲在牆⻆，遠遠地偷偷看著一名男性警官。

　　 “還給......哈啊......哈啊......還給我......不要讀取......”盡管處理陣列已經由於過熱而開始崩潰，阿芙洛忒仍然掙扎著伸出手，似乎想要繼續那無謂的攻擊。“停止......停止抵抗......”

　　 賽博空間驟然收縮，艾斯汀的意識回到了自己的軀體。在賽博空間中的攻擊和防御使得艾斯汀的冷卻系統同樣面臨崩潰的邊緣，冷卻液無法繼續為各個模塊降低溫度，只得從廢液排泄口強行排出。盡力維持的人類偽裝外形此時已經蕩然無存，備用的空氣冷卻系統打開了遍布全身的通氣口，精致細膩的人造皮膚也變得金屬化以便降溫。但這並不是⻓久之計，艾斯汀的內循環系統需要盡快補充冷卻液，否則仍然會有組件損毀的可能。幸運的是，通過剛才讀取到的數據，艾斯汀已經知道了阿芙洛忒的所在位置。

　　 體內組件已經被大量熔毀的阿芙洛忒躺倒在地上，錯亂的信號使得她的軀體不斷抽搐，卻無法進行有效的動作。在賽博空間中被擊敗的一方，受到的衝擊將以更大幅度反饋於現實中的機體。她的處理陣列仍然處於過熱狀態，但噴涌而出、將她的下身弄得一塌糊塗的冷卻液卻仍然保持著低溫。這種政府機構機器人所采用的冷卻液能夠重復利用，冷卻效果也比艾斯汀自身所采用的較為劣質的冷卻液要好不少。

　　 “我們本不用做到這樣的地步的。”艾斯汀⻅到阿芙洛忒仍然掙扎著想要重新坐起身來，輕輕地搖了搖頭。“這......這是我......我的......職責......”阿芙洛忒努力伸出手去，嘗試著直接挖開艾斯汀的能量源，但她的手指已經完全失去了力量，只能無力地在艾斯汀的胸膛胡亂抓撓。艾斯汀閉上眼睛，舉起手臂手掌並攏，像是一把刀一般刺入阿芙洛忒兩個高聳山峰的正中央，又使勁一拉，一顆金⻩色的核心便在她的掌中逐漸熄滅，帶著一切光榮和夢想慢慢消散。

　　 從那個已經失去生機的軀體中取出冷卻液存儲罐，艾斯汀仰頭一飲而盡。隨著冷卻液循環系統重新開始運行，艾斯汀的外貌也逐漸恢復成接近人類的模樣。她脫下被冷卻液弄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又從那些戰斗機器人的殘骸身上找到一些尚且完好的穿了上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里。“企業”和“都市”已經都將她標識為死敵，在這兩股能夠統治這個世界的力量面前，她究竟能逃到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