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棋手小姐馭雁(三)【貓啃燕子】
靈原草原的有些地方已經褪去了碧色的外衣,顯露出它們生命中所無可避免的頹病之態。這里的草並不高,仿佛曾有一把尖刀從天邊劃過,把本深至小腿的黃綠之色截去了一半的高度。還流著透明汁液的斷面上,未見刀鋒的平整痕跡,但見那整齊中帶著一絲凌亂的交錯齒痕,在靜靜地用自然的語言記敘著:某些東西曾光顧過此處。
煌褪去了靴子,赤足在青與黃的葳蕤間輕輕搖晃。這里是草原中難得的一個小土丘,小小的陰影只有坐下才能遮住頭。吃草的坐騎在她身旁悠閒地踏過。而在她的視线中,灰色的燕子乘在馬背上,箭袋上的系帶如一條飛揚的流蘇,隨著來回的跑馬和急停漫卷飄揚。這里是大黑丘的另一邊,作為背景的天壤上沒有陰影,只有已經西陲的太陽。小燕子揮灑汗水的身影被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色,宛若仙人的霞光。
“蠢貓!”
擦了把汗水,看到遠處的標靶臨近中央的位置插著的箭矢,灰喉滿意地回過身,卻一眼看見煌赤足蹺著二郎腿在小丘下看著自己,嘴里還銜著一截草杆。灰喉不由催馬快走了兩步。來到近前。煌看到燕子背著光的臉兒上汗珠在往下淌,像剛洗過的水果,真想一口咬上去。
“看什麼看!”
“看你啊~”
“油嘴滑舌……你不要訓練的嗎!”馬兒小步走著靠近了,煌這才看到灰喉的臉兒紅撲撲的,不知是羞惱還是因為劇烈運動。
“我?”煌似乎聽到了一件天大的新鮮事。“你是在懷疑你女人的騎術嗎?”
“死相,和那團長步戰也就是個平手。要是騎戰,指不定你被打成個什麼樣子。”聽到灰喉這句話,煌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敢不敢打個賭?”
“賭什麼?”灰喉問。
“縱馬飛步,我比你快。”煌認真地說,末了又嬉皮笑臉起來:“你若贏了,今晚讓你在上面,如何?”
“呿。”灰喉扭頭作勢輕啐了一口。論騎射,作為弩手的她確實還需要練習;但黎博利天生骨骼中空、身體輕靈,論縱馬的契合度不比庫蘭塔差幾分。灰喉雖然之前沒學過騎馬,但和那雁騎的騎術教官李鞍兒苦練了幾個白晝,放馬奔縱已經十分熟稔。雖比不上雁騎,但尋常的騎兵都很難快過她。“你這蠢貓的腦子里,就不能裝著點別的?”
煌噗嗤一聲笑了。“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
“答應。”
“那就坐下來好好歇著。”煌重新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你的坐騎也讓它歇會兒,等會兒別說我以逸待勞欺負你。”
灰喉依言下了馬,坐在煌的身邊。過午的風吹刮著瑟瑟草場,灰喉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貼上了煌,腦袋擱在煌的肩頭。大貓油亮亮的黑尾巴也纏住了燕子的腰肢。從草原上往天空看,會感覺天空上的雲比其他地方的雲朵壓得更低,低到一抬手就能抓住。
“看!”煌指向風刮過的地方,草原在金黃色的太陽下泛起青與金的波紋“草原,多美啊!”
雖然不太想搭腔,但還是不由輕輕嗯了一聲。在背對大黑丘的方向看去,天邊只不過是滿目的青黃中一道不顯眼的线條,被葳蕤的草木撥動著,顯得很遠很遠,遠到灰喉相信,如果和煌並肩向前走,怎麼也都走不完。在草原涼薄的風兒下,大貓火熱的身體更像無邊蕭瑟里掉落的一塊火炭,是世界上唯一的光和熱。她索性把腦袋擱在煌的大腿上,身體整個側倚著。在三年前,這是絕對不可想象的事。灰喉到現在還記得,在龍門煌忍不住要撕爛自己嘴巴的樣子。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奇妙,勢不兩立的兩人可能變得如此親密無間,而本來要一起走下去的人卻可能分道揚鑣。在一切都是運動著的情況下,“下一步”是那樣引人期待又令人恐懼。
灰喉也想過,如果有一天羅德島的腳步停下,自己又該如何處理與煌的關系?她也隱約聽說過博士與醫生最初如何在那位君王對律法的疏解下結為連理的故事,這已經是菁英干員間津津樂道的傳奇。可是和博士、醫生一樣,自己和煌都沒有根啊。如果離開羅德島,便不知道向何處去了。或許該爭取煌的意見,問她更想留在炎國還是去維多利亞?可是——她有些懊惱地想,大貓絕對會大大咧咧地笑著說“你來定”,然後看著她窘迫的樣子笑出聲。
“喂喂——想什麼呢?不會睡著了吧?”臉頰不合時宜地被戳弄了兩下。
“才沒有。”皺了皺眉,燕子想要輕捷地從大貓懷里一躍而起,腦袋卻結結實實撞上了那對乳球。灰喉的臉漲得通紅,只記得煌不懷好意的笑聲隨著她一直到馬背上。
“駕!”灰喉催動馬匹校正方向,感覺一眨眼的功夫,煌也上了馬。大貓好像有意炫耀自己的騎術一般,手兒背到腦後無顧忌地伸著懶腰,健美的腰肢在馬上彎成了一條弧线,引得灰喉不忍側目。雙腿一夾,馬兒自然便隨著灰喉轉變了方向。兩人默契地背對大黑丘,面對著草原上的那輪太陽。陽光晃得她們眯起了眼睛,但誰都沒提出轉向。風兒從她們身後吹向草場,青色與金色的海浪低下頭為她們讓出跑道。
“預備——”
“走!”
第一時間催馬奔縱而出,灰喉身體前傾減少風阻,輕盈的身體是騎馬的極大幫助,可以最大程度上減小馬兒的負重。風呼呼地從少女的耳翎旁吹過,她回頭看了一眼,惱怒道:“煌!”
煌居然根本沒有飛馬馳騁,她不緊不慢地夾著馬兒徐行在後,遠遠向灰喉招著手。在極快的馬速下,用不了多久煌便成了視野中不甚清晰的一個黑影兒。灰喉有些被戲耍的氣惱,正欲放慢坐騎,異變陡生。
視野中的黑影突然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擴大,借著黎博利極好的動態視覺,灰喉看到煌突然以數倍的速度朝自己的方向衝來。好似她的源石技藝——不,比那還是稍微慢些,但也幾乎不差。幾乎分秒之間,她已經看到煌緊貼著馬脖子的笑臉,大貓根本沒用韁繩縱馬,她直接趴臥在馬頸上,幾乎與馬貼為一體。這道黑色的閃電轉瞬之間距離燕子已不過十米。
“快!”灰喉慌忙要打馬加速,但分秒之間大貓已到她的背後。兩馬交錯之時,煌將身一扭,輕舒猿臂,一把擒握住灰喉腰間箭袋上的帶子,灰喉雙目一朧,好似騰雲駕霧一般,不知怎的自己就被拽離了馬鞍,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煌抱在懷里,來了個徹徹底底的“生擒活捉”。
“吁!”懷里多抱著一個人,但煌的騎姿並未受任何影響,縱馬在草原上兜了個大圈子,回到灰喉正在徐行的坐騎旁。大貓慢下馬步,看了看懷里的燕子。側坐馬背上的灰喉一動不動地依靠在她的胸口,展現出鳥兒的嫻靜,但灰發下的臉頰依然紅撲撲的。感覺到馬兒慢了下來,這才連續幾拳錘在煌的胸口。“你搞什麼!你知道這有多危險麼!”
煌笑嘻嘻地受著拳頭。燕子砸出的都是實拳,因為她知道就算自己用全力也不會傷到大貓什麼。“誰讓你不相信咱家的騎術呢?”
灰喉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你的騎術是在哪練的?”看到煌的面色倏忽嚴肅起來,她便也知趣地閉上了口。煌呼哨一聲,灰喉空鞍的坐騎便自覺地跟在後面。煌抱著灰喉一路行馬,最後在草原偏僻處的一處窪地停了下來。窪地最下方是一條小小的溪流,在靈原,這樣的溪流並不少見。
煌換了個姿勢,把灰喉橫著抱在懷里。灰喉這才發覺自己的外套不知何時被她脫在手中,呼啦一聲,便隨意丟棄在茫茫青草上。隨後是弩,箭袋,戰術護具……沒等被褪去了花衣的燕子驚呼出口,身體便隨同大貓滾入了臨近水源那一人高的草叢當中。天空中的流雲隨風浮動,地上的草木飄飄搖搖,輕易遮住了兩人的身影,就連偶爾透漏的一兩聲嬌呼,也被淙淙流水輕易地覆蓋住。
“就不能回營地再……”火熱滾燙的呼吸打著臉兒,灰喉紅著臉躲避。雙手搭在大貓的肩頭,縱使在兩人打鬧時她也從未留手,但一旦被煌徹底壓在身下往往灰喉便周身都失去了力氣。無論她怎樣抵抗,都只能增加煌如本人一樣火熱的情欲而已。千萬年前,她們的獸親也是這樣的一對冤家。飛得再高的雨燕,只要落在貓的懷里,便再也逃不掉了。
“就要在這里。”草叢並不扎人,近水的草覆蓋著豐滿的綠意,正是天然的簾子。手指順著灰喉衣服的下擺探入,熟門熟路地挪開文胸,感受著愛人對於黎博利來說相當值得驕傲的兩團軟肉。
“你這蠢貓……嗯……”嘴巴被唇封住。象征性地掙扎著的灰喉,也不忍攬住了煌的身體。大貓的曲线健美而勻稱,毛茸茸散發著熱氣的貓兒味道來自那飽滿圓潤上火熱流淌的汗滴。任憑感染者的體液抹上。相處日久,煌當然知道如何盡快地讓灰喉向自己投降。一只手繞過燕子的腰肢,撫摸上线條明晰的脊背,黎博利那稍微突出的蝴蝶骨。懷里的人兒輕呼了一聲,火熱的喘息潤濕了煌的前襟。
鳥兒的性感帶就在後背,對於黎博利來說,脊梁幾乎比會陰部還羞人。灰喉感覺到煌手掌上的溫度順著脊背傳導,喉嚨咕的一聲,仿佛咽下了什麼滾燙的事物。剛才還有些冷的身體此時汗涔涔的,軟軟地依偎在煌懷里,喉嚨里發著難受的嗓音。
“煌……嗯哈……”
“我在呢。”
吻上灰喉的額頭,微微有些燙,這是已經進入了狀態。煌滿意地看著懷里欲拒還迎的燕子臉上的紅霞,脫下外套鋪在草地上。抱起僅剩單衣的灰喉,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看動作像是搬運一件珍貴的瓷器。灰喉攬住煌的脖子不放手,兩人再度接吻。
“灰喉……啾……”
“唔!”舌尖碰上大貓帶著細密倒刺的熱舌,雖然已經有過很多次但還是痛得皺起眉頭。煌在平時雖然知道些收斂,但情到濃時往往收不住力氣。但灰喉也知道,自己心底里並不抗拒這種疼痛。比起“撕爛你的嘴”的信誓旦旦,被軟刺弄痛舌尖真的算不了什麼。她仰著腦袋,一直承受著與大貓的接吻。這個吻無比綿長。
草原的風很涼,但緊接著欺壓上來的大貓的身體又很溫暖。直到兩人分開之際,垂在唇瓣間的露珠被陽光映成了黃金色,彼此的面孔也燦爛如金。煌熱切地看著面前的鳥兒,身軀不用多言地貼合上去,將啃咬覆上那精致美好面容的每一寸。讓鳥兒有些涼意的身體逐漸溫暖起來,柔軟起來。
“啊……煌……嗯唔……”難得不在做的時候一口一個“蠢貓”,灰喉擁住離離青草間的煌,此時此刻,仿佛天地間只剩下她們是唯一的所在,而彼此是此時所擁有的所有,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將她們分開。清風吹來的時候,煌黑色的一對貓耳也在與草原一起翕動著。灰喉妥帖地躺平身體,看著煌藍色眸子里倒映著的自己。在近乎夢幻的美好中,灰喉稍有些痴了。
煌趁機剝下灰喉上半身僅存的衣衫,乳肉的貼合和交匯帶來女孩間最柔美的觸覺。兩對玉峰在彼此的摩挲下被壓成乳餅,擠壓著淋漓的香汗。她們的體溫如此近得溫暖著彼此,灰喉閉上眼,攬住煌的肩。
驚喜於灰喉難得的主動,煌低下頭,在草葉的遮蔽下,她攫取那不設防的甘唇,啜飲里面甘醪般的津液。唇舌交替之中,女孩柔美的身段彼此貼合擦碰,紅梅與紅梅間的爭奇固不可少,對溪谷的探尋也是必要的。在距離她們不到幾米遠的地方,溪水淙淙流淌在草場,飲水的坐騎耳朵忽閃著,不在乎這邊的聲響。灰喉在煌的身下喘息著,無邊際地想起了她在游牧的民人口中聽來的傳說,在古早時——大概大黑丘的傳說還未出現的時候,一名騎著白馬的青年沿著溪邊順流而下,遇到了一名騎著青牛逆流而上的女子。兩人一見鍾情,結為連理。後來這條溪水旁建立起了他們的民族,厚育久遠,生生不息……
灰喉望著溪邊的坐騎,感覺自己和煌就是神話中的那對伉儷。壤為床,天為被,蘆為帷,進行著原始而美麗的婚禮。心思一柔膩起來,身體便愈發酥軟,煌的手剛剛劃到那里,雙腿便情不自禁地分開了。
“灰喉……還是那麼可愛。”
一吻作為主動的獎勵,吸吮著灰喉的嘴唇,煌的手指難得輕柔地探開花瓣,燕子體內的花蜜一向不多,但這並不能阻擋大貓的熱情。探入時那微微的潮濕隨著對內壁的刺激化為一片泛濫。隨著灰喉劇烈的喘息,煌俏皮地把手伸到她面前,展示手指間的細膩拉絲。沒有給燕子反應的機會,煌飛快地把濕漉漉的手指含在了自己口中來回舔舐著,淫靡的畫面逗弄得灰喉那雙暗綠色的燕眸都蓋上了一層桃紅。
“啾~”附身再度吻下,與灰喉分享著她自己的味道。平素別扭的燕子在此時表現得格外溫順。大貓的手指繼續探索著,她知道玉璧是燕子的敏感,手指輕按著軟糯的美好,換來絲絲縷縷的花蜜包裹著指腹,催促著朝更深處前行。燕子雙股不由自主地夾緊,煌能感到柔軟處的內壁在研磨著指尖。同時煌的嘴巴也沒閒著,放開灰喉喘息著的小嘴後又立刻銜住黎博利最珍貴而敏感的耳翎,然後舔弄上那通紅的耳垂……
小溪邊的草莖久久顫動著,和著潺潺的流水聲,經過了很久才宣告停歇。
溪水依然淙淙地流淌著,旁邊的草坪上平鋪著簡單濯過的衣物。煌脫下靴子和單腿絲襪,赤足踩在溪中。腳丫踏在鵝卵石上,涼意直沁心脾。由於剛剛做過的緣故,煌的上半身也沒有什麼遮掩,大貓飽滿到驚人的兩團就那樣暴露在空氣中,驕傲地抖擻著上面的水珠。可憐這般的艷景也只有灰喉和那兩匹馬兒能夠消受,但馬兒自是不懂的。至於灰喉,方才的發解令燕子暫時沒了旖旎的想法。她坐在溪邊煌的衣服上,赤裸的雙足探進溪水中,任憑清流濯足。灰綠色的燕眸不知在盯著哪里,陽光為她的灰發和周圍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看起來溫暖而舒適。
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
“你想知道,我是怎麼學會騎馬的麼?”溪水里的煌突然開口了。
“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有些別扭地望向別處。灰喉有些刻意地避開煌的視线,主要是不想看到那對在溪水里躍動的“皮球”。溪水嘩嘩地響動著,幾星冰涼濺上了她的大腿。她知道煌踩著水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沒有抵抗,任憑跪在溪水里的大貓抓住她浸在水中的雙足。黎博利的足部线條精瘦,像是用刀削出來的一般平整。
灰喉閉口不言,任憑自己的足被煌把玩著。不期足下一軟,像是踏中了什麼曖昧的事物。她俏臉微紅,但也沒說什麼,由著煌用雙乳為她做著“足部按摩”。煌的胸真的很軟——雖然記憶中只摸過她的和自己的,但這並不影響灰喉的評判。對於一身肌肉的大貓來說,真搞不懂她在戰場上是如何帶著這兩團脂肪上竄下跳。足弓與柔軟的乳肉貼合,成為在冰涼的溪水中交融不休的火熱。灰喉撇了撇嘴,一足陷在柔軟曖昧的乳溝里,另一只足壞心眼地用足尖往煌的臉上舀水。大貓嗆了一下,打了個暖融融的噴嚏。
兩人嬉鬧了一會兒,煌欺身探到灰喉的雙腿之間,濕淋淋地往岸上拱了拱,令燕子的一對腿兒搭在自己肩上。冷水順著她的身體弄濕了溪岸上鋪著的衣服。灰喉用小腿蹭了蹭煌的後背,一層水膜褪去後,那里依然那樣火熱。煌的身體向前一遞,赤條條地上了岸。灰喉順勢身體後仰,雙腿也向後收了收。但大貓被水濕透的油亮尾巴已經先一步攬住燕子的足腕,一只手讓灰喉的雙腿分得更開,把玩著陰唇間可愛的恥珠。灰喉的嘴角撇了撇,放松身體讓煌施為。
不知道是年歲不大還是天生的問題,灰喉的身體稍稍有些冷感。有時候做完一次,第二次的狀態就不如以前。只要時間允許,煌也不介意學著去耐心一些,用一些旁枝末節的刺激和語言上的交流,溫和地把燕子重新帶入狀態。
“我小時候,府邸的花園里什麼都有,什麼琴、棋、書、畫,我一概都不懂。”灰喉早就注意到,煌與這些炎國人真的很像很像——前提是,忽略那雙湛藍色的眸子。“棋盤被我當盾牌玩,毛筆被我當劍使。當時家里人都不待見我,罵我真是名副其實的‘野孩子’。”說到這里的時候,煌哂笑了一下。
“就連伺候我起居的婆娘,背後都這樣說我。只有阿爸不這麼說。他見我喜歡,就帶我去校武場。”煌邊對灰喉左右其手邊回憶著,灰喉也不太在乎她的三心二意,專心地聽。“他先帶我學射箭,我上來就把一張硬弓拉壞了,哈!可是沒用,我的准頭太差了。但是拳腳、刀劍、騎戰這些東西,哈!基本上上手就會了。旁人都勸阿爸送我進千牛衛呢。當然啦,怎麼可能呢……”
灰喉無言地把手搭在煌的黑發上,順著鬢角一路向下。就算煌對某些關節輕描淡寫,她也能想象到那其中的深重。煌雖然有一頭烏黑的長發,嘴里說著嫻熟的炎語,但她是個菲林啊。這雙來自維多利亞的眸子也時刻提醒著她,她不屬於這片古老的土地——她不屬於任何一片土地。說話間,煌的手也不安分地在灰喉的私處愛撫著,持續而微弱的刺激,肌膚的接觸漸漸有溫度了起來。灰喉的輕聲呻吟響起,宣告著休場期的結束。
重新把灰喉的雙腿扛在肩上,雖然黎博利的身形都很苗條,但大腿根部的凝脂還是足夠光滑白嫩的。煌把腦袋湊近灰喉的小穴,感覺上濕氣還不是很重,便先用自己的唾液弄了些上去。灰喉羞惱地拍了下她的腦袋。
“啊……煌……唔……”帶著軟刺的舌兒直接磨蹭上陰核,燕子的身體顫抖著,不情願地往外擠著一絲一絲的淫蜜,盡數被大貓舔進口中。灰喉的味道依然如初夜時一樣青澀,甚至帶些微苦,但還是架不住煌的喜歡。大貓一點點品嘗著燕子,故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還不忘在大腿內側也啃上幾口,種下耀眼的紅梅。
“灰喉……”
“啊……我在……嗯……在聽著……”
身下平鋪的衣服已經凌亂不堪,灰喉低聲嗚咽著,手指緊緊扣在煌的黑發間不肯放松。感受著燕子身體明顯的顫抖,煌吻了吻灰喉的身體,手指悄然順著股溝下滑,刺激燕子促狹的後穴,沒入一個指節。
“啊!”小聲驚叫,黎博利的盆腔很窄,就算發育得早過常人,對少女來說開發那里還是有些過分了。灰喉不自主地彎曲著腰肢,在煌的眼里卻是更熱切地把桃源往嘴邊送。她把頭埋得更低,舌兒直接擦碰著嬌嫩的內壁,泛起微弱黏膩的水聲。
“灰喉,還記得我們的賭麼,你輸了。”煌一邊說著,一邊欺負著身下的燕子。
“可是……啊……我現在不是本來……”
“你本來就在下面,這自然不作數。”身體前探,吻過燕子的胸脯和鎖骨。
“那……那你想怎樣?”
“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灰喉,我要你答應,無論如何,不要走在我的前面。”藍眼睛盯著綠眼睛,煌的神情突然嚴肅了起來,灰喉反而有些驚慌了。
“你這蠢貓……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嗚!”
隨著親熱的升溫,煌更進一步,把灰喉的下半身直接抬起。灰喉的身體很輕,很輕松便被大貓折疊起來。從煌的視角看去,能看到那雙被情欲充盈著的燕眸,灰綠色像是深潭里的鵝卵石,仿佛下一秒就要淌出水。她俯身進一步吞咽著、刺激著灰喉的隱秘處,一些來不及吞咽的愛液與唾液混合的液體順著光潔的恥丘流向小腹,悄悄滑向燕子的乳溝。灰喉的雙手無力地撐著地面,渾身顫抖。煌知道灰喉要到了,對她輕笑了一下,貓尾趁機從下方繞了過去,在灰喉的脊线上下來回磨蹭。
“煌……啊啊啊!”一股熱流噴向煌的面孔,好像要直接給大貓好好洗把臉。雖然量並沒有想象中的多,但對於灰喉來說已經可以算滿分的發揮。煌開心地舔舔嘴角,放平灰喉的身體,湊過去同她接吻。
“灰喉……”
“唔……嗯……”第二次高潮似乎對灰喉造成了很大的消耗,換做平日里煌的這般作為必定會招來至少一個白眼,但這次卻只得到了一個馴服的吻——小燕子對大貓充斥著信任與服從的吻。灰喉側身蜷起身體,整個人縮到了煌的懷里。煌靜靜地抱著灰喉,草原的風仍徐徐吹刮著,搖曳的青色為她們鋪就床毯,一切都那麼美好。
“煌……我答應你。”
睡一會兒吧……看著懷里的麗人,這是煌心中唯一的所想。
草原的紅日依然懸在澄澈的天空,白雲懶洋洋地浮動著,被天空與地面映上金色與青色。煌摟著灰喉,靜靜地看著天空。未幾,她皺了皺眉頭。
“天……怎麼暗下來了?”
---------------------------------接下來 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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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靈原,牧民營地。
“大黑天擊雷蛟?那確是牧民中流傳日久的傳說了。自古以來此地父老莫不口耳相傳,靈原大黑丘有所謂惡神。”
“子不語怪力亂神,古來雖有傳說繁復,但自丁某以前的幾任經略以來,大黑丘從未真正有過人畜之傷,與常七城乃至靈原牧民大抵相安,否則,丁某早就報請朝廷,清查大黑丘了。”坐在烏斯胡老人的帳篷里,博士咀嚼著丁馥傑的話。丁馥傑是體察民情的好官,對於關乎大黑丘的傳說,他大抵是十分清楚的,也在閒談中與博士聊到了。“老伯,您剛才提到,關於感染者北徙靈原為牧民的事,丁經略是知道的?”
“是呦。”烏斯胡老人給博士滿上了馬奶茶,滿是皺紋的臉上好像能擠出泥水來。“李大人剛到的時候,立刻下手承辦了感染者事宜。當時他要讓感染者來這里放牧,丁大人是支持的。我是第一批牧民,兩位大人還在我的帳篷里坐在一起喝過茶。可是後來,不知為何他們大吵了一架,從此這里的事,丁大人就不管啦。”
“他們都吵了什麼?”博士問,烏斯胡老人搖了搖頭。“大人們在帳中說話,誰敢去問啦?只知道丁大人氣呼呼走了,我進去的時候,李大人把茶杯都摔碎啦。”
“這樣來說,丁馥傑也知道……不對,光是能寫出這種詩的人,斷然不會干出這種事。這其中定然還有其他蹊蹺。”博士摸了摸腰間紙扇,心中疑雲愈重。這一趟查訪又沒有查出什麼,進城路上,她也問過李伯明“大黑天擊雷蛟”的所指,但李伯明對於這樣的民間傳說,同樣無有上心。雖然這些民間傳說本就虛無縹緲誰也說不准,但在一盤棋局中,出現認知所不及的東西絕非什麼善事。她突然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不經意往外掃了一眼,秀眉微皺:“怎麼天暗下來了?”
“博士。”守在帳篷門口的干員行了個禮。博士同烏斯胡老人走出營帳,便一眼看出這天色極不尋常。太陽還好端端地掛在天邊,只是橘紅色的光火已盡數收斂。雲是冷灰色的,像是懸在天上的碩大鉛塊。烏斯胡老人一下子變了顏色:“這……這是……大黑天!”
“大黑天?”博士皺眉,剛要詢問,卻看見烏斯胡老人撲地跪在地上,對著天空不住叩首,嘴里念著不似炎國語的詞匯,像是祈禱,像是哀求。周圍年輕一些的牧民雖然沒這樣夸張,但還是面露恐懼的神色。一人跑了過來。“烏斯胡叔,大黑天要怒了,怎麼辦?”
“老伯!”
“烏斯胡爺爺!”
看得出來,這些牧民似乎也對這種天象並不熟悉。他們面露慌亂,卻拿不出什麼好的應對措施,只知道不約而同地向最年長的烏斯胡老人求教。博士皺起了眉頭。
“博士,不會是沙塵暴吧?”一名干員說。
“不像。”博士眉頭緊鎖。“風沒有變大。或者不如說從剛才開始,一點風都沒有。靈原是草原,正北的大黑丘本就能抵擋天災,又正好擋住了更北方荒原吹來的狂風,理論上不會有大的沙塵暴。”她看著漸漸烏黑的天色,只感覺不住的脊背生寒,那是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手指的骨節微微跳痛起來,冷汗不知不覺打濕了後背。彼得格勒戰役前夕,她也有這樣的感覺。
“集結所有干員,隨我從營地後門撤退!”
逐漸變黑的天色下,一支馬隊迅速出了營地。干員突擊連已經拔營為下一步行動做准備,此時博士的身邊僅有幾名隨從。
“博士,馬後面有人盯著我們!”沒走出多遠,有人喊道。一個看樣子像是女性的騎手遠遠跟在後面,如果仔細看,可見其攜帶騎槍,絕非良善。
“射殺!”博士毫不猶豫。隊伍里的狙擊干員拈弓搭箭,這一箭在漸黑的天色下幾乎看不清楚。那個尾隨騎手的身影消失了。但周圍逼仄的黑暗進一步擠壓上來,冷不防的,一道黑色的霹靂在陰暗中猛然席卷,刀鋒劃過血肉的歡唱聲喑啞可怖。
一道滾熱的血噴在博士的軍裝上,同時,那持弓干員的上半身無聲無息地從他的腰間滑落,撲通一聲摔落草場。
“敵襲!”“保護博士!”
其余干員的尖叫聲在黑暗中好像遠在天邊,博士驚慌地拔出配槍策馬四顧。黑色與灰色仿佛是世界中唯一的色彩,連出手者的樣子都沒見到。剩下的幾名干員絕望地吼叫著,有的揮舞著兵刃,有的揮動施法單元炸出源石技藝,有的試圖援護隊友,也有少數人打算縱馬朝另一個方向跑走……但他們的身體都在被一一割裂,慘叫聲逐漸密集又稀疏。博士用短銃瞄著黑暗,汗水已經掛上了她的眉。
“保護傅參謀!”
一道青朦朦的光在黑暗中炸開,所過之處天地似乎都在一瞬間恢復了色彩,雖然很快又被黑暗壓了下去,但已經足以讓博士看見。一支馬隊衝進了她與干員們已潰不成軍的陣列里,從各個方向擁簇著她。他們的戰刀指向了無邊的黑暗,他們黛青色軍帽上佩玉的光輝無比鮮亮。為首的龍族青年目光如炬,高聲喝令雁騎將陣型鋪開。終於在幾名雁騎的圍攻下,那沾滿血腥的黑色霹靂遭受不住,遠遠遁逃開去。
“參謀,畢恭救援來遲了!”李畢恭一揮戰刀,雁騎恢復陣型將博士及幸存的幾名干員保護在內。博士擦了把汗,未及道謝,便看到四周的黑幕杳杳冥冥,根本無法辨認方向。更糟糕的是,在黑幕中,數量更多的黑色霹靂浮動著,如果細數其數量,似乎比李畢恭帶來的三十余名雁騎銳士還多上些許。
“駕——駕!”
恨不得換作自己扛著兩匹馬兒跑,煌拼命地催動著坐騎。她在察覺異變的第一時刻就叫醒了灰喉,顧不上更多的盤桓,兩人飛也般朝羅德島在靈原的駐地趕去,但去的時候已經拔營了。按照計劃,羅德島的主力突擊營離開後,她們本應隨同博士前往新軍軍營。是博士臨時決定去牧民營地再看看,便把她們以“練習騎射”的名義驅遣出去放松了。如今在羅德島的營地找不到博士,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牧民營地,便同灰喉一同飛馬過來。
“前面有人!”灰喉喊道。黎博利的動態視覺在馬上可看到極遠方,遠遠便看見一匹馬飛快地朝二人的方向過來。煌和灰喉早有默契,武器已經握在手中。但等到那人靠近,兩人都吃了一驚。居然是雁騎騎術總教習李鞍兒。他依然騎著那沒有馬具的青馬,身上黛青色的軍裝髒破得如一團黑抹布。“灰喉妹子!煌姐!”
“你怎麼在這?”煌有些吃驚地想要勒住馬頭,但飛奔的馬哪里是那麼好刹住的。感染者少年抱著馬脖子的手一頓,青馬腳步不停,兜了個圈子,與煌的馬匹並駕奔馳,居然無絲毫減速。“你們的……那個姓刀還是姓傅的長官,她已經從牧民營離開了!”
“你說什麼?”無暇糾正李鞍兒對“Doctor”稱呼的誤解,煌邊策馬狂奔邊喊道。
“李大人的將令是半時辰前到的,說那位長官一會要到軍營里,一定保證她的安全。”李鞍兒說:“李校尉左等右等,還不見人來,就率領一個排先去接應了,讓我在你們的舊營地等人,如果你們來,就引你們一起回軍營!”
“那我們現在怎麼走?博士已經被你們接回去了嗎?”
“李校尉發來消息,讓我速去軍營求援。我剛要走,就看你們來了!”
如果真有險情,現在再去新軍軍營找援軍肯定來不及了。煌咬了咬牙,問李鞍兒:“你和李校尉如何聯系?”
“用玉佩上附著的源石技藝聯系,但從剛才開始就不管用了!但我還知道他們最後的坐標在哪,草原上只要知道方向,憑我的感覺不會有錯的!”
“快帶我們去!”煌喊道。
“啊!”
又一名雁騎被射來的黑影擊中,翻身墜落馬下。每名雁騎都配備了非常先進的自動弩,且皆是騎射一頂一的高手。但在滿目的黑天下,連目標都看不清的雁騎們反而不是那些拋投暗器的對手了。
“可惡,給我衝!衝過去!”李畢恭揮刀狂呼,他的戰刀揮舞起來如一道銀色的光網,無論飛來的黑影是什麼都很難擊中他和身邊的博士。但他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對方是認准了博士來的。一連數次交鋒下,就是他臉上也多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我們像是在原地轉圈。”博士冷靜判斷。周圍的一切都是黑的,就像蒙眼的驢子只能原地打轉一樣,騎隊似乎永遠都到不了終點,就這樣在不間斷的奔逃中僵持住了。現在雁騎的數量還多,這些黑影還不敢貿然衝入陣列。一旦雁騎的兵員或者箭矢耗盡,它們可能會立刻全力攻殺。到時候慢說是博士,這一個排的雁騎里面有人能活下來都是難事。
“聚攏!聽我號令!”小隊騎戰並非博士能涉手的領域,此時也只能指望李畢恭的指揮。北庭雁騎紀律性驚人,就算身處絕境依然毫無驚慌,迅速從衝擊陣型轉為圓陣,跑馬速度竟然一刻不緩。此時四周黑幕中惡風颼颼,一道道鐵索拋投而來,上方連接著宛若鐵西瓜般的黑色球體。甫一飛到雁騎頭頂,呼啦一聲鐵球展開,變作花朵狀的利齒鋒刃天羅而來。這叫血滴子。雖然雁騎擅長撥打閃避急迅,沒有人被當場咬去頭顱,卻也有不少人被血滴子的鐵葉割傷,血珠隨著馬步飄飛流淌。
“破陣箭——放!”李畢恭嘶吼。外圍一圈雁騎軍帽上的玉佩大放光華,同時他們手中的自動弩也一片雪亮。無數青色的箭矢朝黑幕射去,所過之處,青光撕裂無邊黑暗,葳蕤草原重現影蹤,居然能堅持許久。黑幕被擊潰的地方,那些黑色霹靂似乎不想暴露在陽光下,迅速向黑幕濃厚處轉移。但與此同時,一道裹挾著扭曲高溫的黑影由遠及近,居然狠狠撞擊在“它們”的包圍圈外。訇然巨響中,一道黑影躲閃不及跌落草場,博士一眼便看清了這些“大黑天擊雷蛟”的裝束。
“這是?”全速殺入圈中的煌也驚呆了。就連緊隨其後的灰喉都忘記了擊發弩箭。那道黑影倒在漸漸又在轉黑的青色草地中,黑色的斗笠,黑色的蓑衣,背上漆黑的通玄匣,“他”抬頭看了煌一眼,黑蓑之下只看到一團黑紗……
在龍門,她們都見過這樣的身影。
下一秒,一柄烏黑的戰刀直接占滿了煌的視线。煌抬鋸相迎,錚然巨響間灰喉抬手三箭連發,箭矢打在黑蓑衣上居然生生彈開。似乎不想硬碰,這家伙借著煌的全力一擊,反身躍入漸漸再度濃厚起來的黑幕中,身影迅速又化作那道虛無縹緲的黑色霹靂急速縱去,同他的同伴們會合。
黑蓑禁軍!
不等博士開口,便見黑幕中刀光連閃。這些“大黑天擊雷蛟”似乎終於放棄了隱瞞,無數霹靂穿透黑幕,化作一個個手持烏色戰刀的黑蓑禁軍,悍然衝殺入雁騎陣中。連同新衝進來的三騎,都是他們趕盡殺絕的目標。更糟糕的是,此時有一批雁騎因為使用破陣箭,耗盡了玉佩的能量,不再能驅散周圍的黑幕,黑暗壓到了離騎隊更近的位置。
“這群狗娘養的禁軍!都給我衝!他們也是人,不是妖怪!我們的刀從他們脖子砍過去,也他媽一樣會死!再加把勁啊!”李畢恭的喉嚨已經沙啞了。
黑蓑禁軍刀法慣熟無雙,近身起來甚至比遠程戰斗更為難纏。但李畢恭帶來的這一個排的雁騎,也都是雁騎中的佼佼者。一把彎月戰刀在馬上舞得水滴不入。雙方甫一接戰,後方又各自使出箭矢、暗器、血滴子支援。一時間殺得滿身血透、半體殷紅。李畢恭目眥欲裂,這一個排的雁騎,每一個都是他親自挑選考核,刀法、騎術、射術,無不是精中選精,百里挑一,他們的血如此揮霍出去,卻是如何了得!
“可惡!”煌使出渾身解數,也未殺得了一名禁軍。反而臨近的李鞍兒和灰喉戰力不濟,逐漸落入下風。煌全力擊退一名禁軍,看著那不比灰喉大的少年在馬上看著四周黑幕發愣,急道:“李鞍兒,退去內圈!”
“退……”李鞍兒無意識地念出個字兒,突然眼睛一亮“有了!煌姐,掩護我去——”
“小心!”
灰喉在另一邊想要施救,但根本來不及。煌雙目通紅策馬揚鋸,向著那個刺穿了李鞍兒胸膛的禁軍當頭劈下。禁軍要抽刀回來格擋,但李鞍兒怒吼一聲,雙手死死握住刀刃,立時手指頭齊刷刷掉了五六個。他身體前撲,用肋骨卡住了禁軍的刀鋒。
“跟著阿青!它能帶路——”感染者少年大吼出聲,身體倏忽離了他心愛青馬的馬背,與禁軍一齊倒下。煌含淚怒吼,一鋸朝禁軍的脖子揮落。由於護具太過堅實,這一擊居然沒能人頭落地,只是頸動脈爆裂血如泉涌,禁軍翻身倒地,抽搐著,被嗆死在自己的血液里。
“老馬識途!好!”煌和灰喉冒死殺回博士身邊,傳遞了這條生命換來的消息。李畢恭下令全隊變陣,跟在那匹無鞍的青馬之後。大黑天之下,騎隊居然重新恢復了衝擊陣型。由於戰場上戰死的騎士太多,黑蓑禁軍一時間居然沒有看出雁騎的舉動,還以為是敵軍崩潰前的臨死一搏。等他們察覺時,距離已經被拉開了一些。
“他們追上來了!”煌回頭看了一眼,不管不顧地抄起鏈鋸,主動放慢馬步斷後。灰喉也要跟上,被她一句“保護博士”堵了回來。情勢如火,容不得半分情長。煌甚至來不及看灰喉一眼。
“不要走在你前面”,可是如今,誰在前面?
雁騎的弩箭已近告罄,又一波暗器飛來。黑蓑禁軍的暗器五花八門,除血滴子外,另有袖箭、銀魚鏢、棗核鏢、通玄弩等。就算雁騎貼身輕甲又輕又實,也絕難正面抵御。灰喉舉弩連射,將再度圍攏的禁軍逼退。但是遠處的禁軍退了,近身的禁軍卻只能指望雁騎抵御。黑蓑禁軍此時已經察覺到馬隊即將脫險,他們不可能在雁騎隊伍回到新軍軍營前將之全殲。於是他們開始關注原本的任務,各種攻擊紛紛對馬隊正中的博士而來。
幾名禁軍衝進了內圈,幾番激戰下來,博士身邊拱衛的雁騎銳士已經稀疏零落,貼身保護的李畢恭本人亦多有負傷,戰力大不如前。雖然周圍雁騎第一時間朝著內里補漏,把突入最前的禁軍亂刀砍死。但禁軍見無法手刃博士,有人便甚至不顧雁騎彎刀行將臨體,黑袍袖直指博士,倏然間凶器飛出。
灰喉一箭射落另一個方向飛來的血滴子,手中弩正好無法擊發。看到一道黑色冷光直朝博士而去,不禁從馬上側過身體狠命一推。博士連人帶馬一個踉蹌,險些一頭栽下馬去。回頭一看,灰喉人仍騎在自己那匹馬上,但身體顫巍巍地倒向博士的坐騎。燕子的灰發散亂了,隱隱可見她臉上那顯得難以置信的表情。雖然戰場上已是無人不帶傷,但博士還是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
“灰喉你——”
灰色的燕子仿佛在做著慢動作。她的身體整個歪斜著,坐騎的腳步也亂了。終於,她的鞋子從腳蹬里掉了出來。她的身體朝黑暗的草場跌落,落下去了,不見了——
“灰喉!”
另一聲悲號從後方傳來,那是煌,她在斷後一陣後看到內圈緊急,又不顧自己的傷勢加速趕了上來。正好看到灰喉落馬的身影。她夾緊坐騎拼命地催動著,更快一點,更快一點,灰喉已經掉了下去,要低於馬鞍了,要碰到地面了。煌一足離鞍,身體幾乎側掛在了馬上。她的手臂伸得那樣長。終於,在千鈞一發之際她抓住了一截帶子,是灰喉箭袋上的系帶。她奮力一扯,幾乎要恐懼到閉眼了。一個溫熱的身體被她拽到了懷里,推上了馬鞍。
重新上馬,抱住她。煌從未感覺到灰喉那樣輕。輕得好像沒有軀殼,僅僅是黎博利羽毛般的魂靈。煌死死護住懷里的燕子,感覺她的後背貼著自己的地方一片潮濕,手一摸,是箭杆。袖箭沒入了灰喉的後背,就那樣插在那里。煌看了一眼手,紅色的,是鮮血。不幸中的萬幸,這些黑蓑禁軍的武器沒有塗毒!
頭頂突然一亮,煌抬起頭。大黑天已經淡去了。草場變成了金紅色,眼前不遠處新軍的營壘也是金紅色的,一切都像是血浸透了的。禁軍們還沒有退,他們在做著最後的衝擊。煌從空馬的馬鞍上奪過一柄戰刀,抱著灰喉守在博士馬後。一名禁軍橫衝直撞而來,單手持刀的她不是對手。看到對方的戰刀劈來,她抱緊灰喉,用自己的背部擋去……
草原殘陽如血。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煌醒來時是將近午夜,不顧後背似乎要裂成兩半的劇痛,她拼了命地把自己從床上拔起來,赤著足,纏著滿身的繃帶往外跑。她看到了博士,她守在有白布的房門外,煌便斷定里面是灰喉了。她拼了命地要進去,棋手小姐攔住她。平常她一只手就能把她推開,但如今煌已經沒力氣了。“讓我進去!我要看她——”
“華法琳醫生正在搶救。”博士說。她強要煌去休息,但煌以空前的堅決抗命了。她們一起守候了有半個小時,華法琳才從里面出來。
“醫生!”煌第一時間蠟燭吸血鬼醫生還染滿鮮血的雙手。“她怎麼樣——”
華法琳的目光躲閃著,煌一再逼問,她才搖了搖頭。煌終於忍耐不住,衝了進去。
“煌——”博士想要出手阻止,但大貓又從里面衝了出來,飛奔到自己的病房,發瘋一樣地翻找著。當她再出來的時候,手里握著一樣三角形電熨斗一樣的東西——她的起搏器。
“這根本——”華法琳醫生想說什麼,但煌已經飛也般衝進了病房“未經過訓練的人使用那個功率的起搏器——根本是胡鬧啊!”
“華法琳。”博士說:“儀器拿來。”
“什麼?”華法琳一愣“這……沒有……”
“拿來!我知道你帶了!”博士吼道。她褐色的瞳孔里滿是血絲。華法琳渾身顫了一下,手伸進黑大褂里,慢慢拿出了一個不大的儀器——這種儀器只有凱爾希醫生才有隨身攜帶。
一起拿出的還有棉簽和針筒。沒等華法琳動手,博士就劈手奪過,扎進自己的手臂,抽了滿滿一針筒血液,嫻熟地送入儀器中。儀器綠色的指示燈一閃,送出的是淡青色的澄清液體。那一瞬間,華法琳仿佛看到博士白發蒼蒼,眼角的魚尾紋無保留地顯示出來——只是一瞬。她還是那個栗色頭發、褐色眼瞳的美麗古人。一直以來,華法琳都知道,那是和自己還有凱爾希一樣不老不朽的古老生命。可是她發誓,她剛才看到了這個生命的衰老——就在剛才它切切實實流逝了些許,永不復還。
“為她注射。”只說了簡單的四個字,博士走了出去。
十五分鍾後,煌跌跌撞撞地出了作為醫院的大營帳。營地的燈火通明,似乎預示著今夜注定不眠。她看到博士的背影,於是走了過去。緊接著,她驚呆了,道謝的話語全部梗在了喉中。
屍體。
二十余具屍體齊刷刷地排列在場地上,面目全非的身體雖然殘破,但黛青色的染血軍裝依然齊整。場地的周圍同樣站滿了身著黛青色軍裝的士兵。沒人言語,沒人啜泣,他們全部脫下軍帽,他們全部低頭致意。博士的不遠處是臉上貼著膏藥的李畢恭。
倏啦。
拔刀聲,李畢恭率先拔出了戰刀。與此同時,在場全體新軍齊齊拔刀。彎月戰刀森寒如林,營火的光輝直上天際。
“北庭飛騎,信哉斯言!”博士帶頭道。她不像是每一次動員時那樣慷慨激昂了,她嘶喊著,似乎要將膺中憤懣一吐為淨。
“北庭飛騎,信哉斯言!”李畢恭高聲和道。千年以前,大炎北庭道沒有雁騎,沒有驤騎,所有騎兵在那時都叫“飛騎”。他們是響應真龍的號召征伐古神而建立起的炎民族第一支騎兵,後來他們成為了大炎北方邊境的錚錚干城。
廢井田時,方有“龍驤”“雁唳”兩營,“龍驤”營在那場變革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北庭飛騎,信哉斯言”一諺因此而生,從此輕騎“雁騎”只做偵查之用。滄海桑田日月如梭,現在歷史再一次來到了這支軍隊面前。
“北庭飛騎,信哉斯言!”
三軍齊和,擲地有聲。李畢恭率先掏出一塊青色布條,扎在自己的左臂。所有人也在此時采取了同樣的舉動。午夜黛色的黯淡天空下,這支黛青色的軍隊被營火映得一片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