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鄭大哥,該出發了!”
清晨門外同村青年們熱情的呼號將我從夢境中喚醒。
已經是第十八個年頭了麼?
對,沒錯,我,鄭定,是一個穿越者,在一個毫無特殊的早晨下課之後,在去食堂吃早飯的路上眼前一黑便以一個新生兒的身份誕生在這樣一個陌生世界的倒霉蛋。
明明並沒有什麼不滿,也沒有什麼渴望,更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情況,這種事情為什麼降臨在自己身上呢?在最初的幾年,此世身為孤兒,吃著村里眾人百家飯的我常常思考這個問題,但久而久之的,這種沒什麼意義的疑問便被淡忘了。
理所當然的,正如我對自身穿越的疑問一樣,此世的我,也並不像小說里面描述的那樣,獲得了什麼大人物的青睞,亦或者說得到什麼牛逼逆天的金手指,更沒有什麼先天不凡的根骨家世,只是不幸中的萬幸,保留了身為一個完整,正常人類的權利。
對,沒錯,這個近似於漢代文化風貌的世界有著許多‘非人生物’,嗯……這麼描述可能有些問題,但就世人的價值觀來說,這些可能有著獸類生物特征,或甚至根本沒有什麼表面上的人們並不是人,而是……一群牲畜……
能想象麼,在四歲時在村長王旭家的馬廄中看見一個身上戴著韁繩與全套馬具,除此之外一絲不掛的女子被拴在系馬樁上,第二日又在田地里看到她還是那一身打扮只是拖著犁耙在田地做著牲畜的活會怎樣的刷新一個現代人靈魂的三觀。
由是,當時的我從村長口中得知,這個世界的人們自誕生伊始便與生俱來的會與一種物種的靈魂伴生,或是豬狗牛羊馬之類的獸魂,亦或是人類的本我之魂,這構成了一道從降生之初便存在的生命鴻溝,獸人天生因獸魂而體力異於常人,內蘊血脈之力又具人類智慧(當然,人們不會承認這一點),而人魂者僅為人類,所以上古之時獸魂者一度不再自視為人,自命高等族類,轉而奴役人類,將其視為豬狗牛羊之流,直至人皇奮起反抗,隨著時間推移發現這些獸魂者一如其獸魂原型一般可被馴獸之法馴服之後方迎轉機,經千年血戰之後方才建立了如今的上國。
拋開那些村長與其他民眾在回答時吐露的情緒之言,在上國,這些獸魂者因為昔日千年之戰留下的血債,又因為這些獸魂人被馴養之後除了能夠交流外其實與獸類差異小於想象且若與之交合生子的話則不同於人與人交合只是時降獸魂嬰兒的常態,必為對應獸魂之裔的異類特征,在人類眼里它們被視作牲畜就這樣意外的合乎了邏輯。
尤其在身負人魂的人類發現自己的人魂並非真的遜於獸魂,對人類毫無助益,事實上,其與其他獸魂完全一致的按血脈的濃度賜予了人類或強或弱的統御萬獸之能——任何人類只要通過這一天賦權能的引領,向自己的獸魂者奴隸施予自己的靈魂印記之後,便可以近乎於完全隨心所欲的駕馭它們。
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所有人都充分意識到這一點後,這種近乎扭曲的思潮更是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以至於已經到了封建時代的當下,這種不加掩飾的奴隸制度依然被習以為常,沒有受到哪怕一點非議,或許,沒有意外的話,這一切直到信息時代乃至更加未來的星際時代,都不會改變吧。
對此,說實話,在這邊境村莊生活了十八年見多了草原上的獸魂異族南下劫掠,以及在他們手中人類的淒慘下場的我也已經不再像最初那般抗拒了。
或者說,我也接受了也說不定?
上蒼啊,願我有朝一日回到我的家鄉之時不會是一個惡徒。
“來了!”
我快速的披上衣物,簡單收拾了一下儀容行裝後,提起自己的短弓長矛走出了房門。在門外,村里本代的十位同齡的精壯少年早已全幅武裝的跨騎在各自家中的駑馬上躍躍欲試。
“今天是老大加冠(成年)之日,就像咱們說好的,一起去草原上抓幾匹好馬去,從今兒個起,咱們也要當騎士!”最活躍也同時是年齡最小的阿然躍馬高呼到。
“善!”一呼之下,眾皆應之,騰挪之間進退有度,莫名間一股殺氣直衝而上。
看著兄弟們的歡快,我不由得苦笑起來。
抓馬,抓馬,草原上最好的馬是什麼呢……自不必多說。
即使是一名最為體弱的馬魂者,腳力較之最好的駿馬都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些草原上自稱草原之民的馬族們更是強悍暴烈,雖野性難馴卻也是在衝突之間有著不遜於坦克的衝撞之能,自是騎兵部隊坐騎的上佳之選,而如今上國皇帝性情又酷似漢武,若能得其中一二為胯下坐騎投效朝廷對於邊民而言無疑是上上的前程,縱使他們願意聽我號令,我又怎能阻止呢?
“很好,那便去我們早就選好的那條路上設伏,絆馬索和陷阱都帶好,依計行事,那個笨蛋敢在這上邊掉鏈子就罰他去給蘇珊(村長王旭的馬)小姨掃一個月馬廄!”
在這十八年中,二世為人的我在靈魂上較之同齡人要強上一线,可稱俊才,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值得羞恥的是,我兩世之下比起他人兩倍的靈魂卻只比他們中最弱者強上一成,實屬質差,也正因為如此,更有緊迫感也更加早慧的我便比同齡人更早開始收心打熬身體,以敏而好學的姿態吸收著長輩的學識技巧,更因為先代聖上軍制改革遺澤,從當過騎兵長的村長那里學到了上等的武藝功法,少走了不少彎路,險而又險的成為了臨近州郡新一代的最強者,更依靠上一世因為興趣閱讀的大量戰法案例,以及組織技巧與雜學知識,帶領同村青年四處狩獵野獸,擊敗流寇,為村里帶來了不少肉食財貨,贏得了不小的威望,又因為結合上世讀過的練兵法門對村中青年的訓練成果得到了過路將領的認可,成為了方圓數十里的村莊的名副其實的領軍者。
這樣的我,也因為弓馬嫻熟卻沒有一匹像樣的好馬聞名,有意相贈者雖不說絡繹不絕也是時時常有但卻都被我出於某種對往日的堅持而一一拒絕,甚至連帶著同村青年們同樣是如此,如果僅我一人倒是無妨,但總不能害了同伴。
總之,今日終於也算是按不住了。
或許我本身也並不這麼反對,就是了。
老實說,那些草原之民們身姿矯健性感,可能是某種上古時代的基因優勢,他們往往相貌俊美,尤是其中最優秀者,完全不負‘駿馬’之名,謂之貌比天仙甚至都略有汙蔑,收歸胯下的話……各種意義上的實用。
哪怕我心中認定的目標只有在有生之年回到家鄉,但……無礙也不是?
甚至大有裨益不是麼?
片刻後,潛伏於早已選好伏擊點之中的我昂起頭望向那滿是戰鼓廝喊與法術轟鳴的北方,默默思量著。
根據幾天之前,與那位王賁將軍的交流結果,他會在昨晚伏擊剛剛完成儀式南下的馬族青壯,先不說他是如何知曉這一切的,但從現在來看,他應該是成功了,也就是說,最好的情況出現了,或許我和我的伙伴們今天會得到一份大禮。
會是什麼樣的戰利品呢……
我默默的摸上了腰間那早已備好的韁繩,不覺之間竟有了一絲躍躍欲試的期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