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天色已亮,寶玉又輕輕吻了一下懷中熟睡的探春的額頭,才悄悄起身,將探春的被子蓋好了,方自己穿了衣服出了門去。
先來到鳳姐屋內,也不敲門便輕輕進去了。鳳姐仍在床上躺著,卻是睡得並不沉穩,聽到門一響不由一下坐起來問道:「是誰?」
寶玉忙到:「鳳姐姐,是寶玉。」鳳姐方出了一口氣。寶玉坐在床上,將鳳姐攬在懷里道:「可是嚇著姐姐了?真是該死。」
鳳姐苦笑一下,將頭靠在寶玉胸口道:「天都亮了。探丫頭呢?」
寶玉臉上一熱道:「還在睡著呢……」
鳳姐噗嗤一笑:「喲喲喲,快瞧瞧,可是了不得了,堂堂的寶二爺居然還會臉紅,嘖嘖嘖,和自己親妹妹……感覺如何?哼哼,有了小妹妹就忘了我這個當姐姐的了不是?」
寶玉急道:「姐姐,我怎的就忘了你?我……」
鳳姐笑道:「瞧你急得,難不成我還真吃三丫頭的醋不成?再說,吃醋也要寶丫頭先吃吧?還有你這個姐姐那個妹妹的,再也輪不上我呢。」
寶玉方知道鳳姐是拿他取笑,心中也知道自己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過鳳姐,因笑道:「姐姐果然身子大安了,有心情說笑了。我這就讓柳二哥去請大夫給姐姐號脈。」
鳳姐搖頭道:「果然沒什麼大事,只是老毛病犯了罷了。」
寶玉道:「可是月紅總不干淨?」
鳳姐點了點頭:「也不用管我,一時半會也死不了,這兩日也好不了。倒是先問問那個孫紹祖去是正經,看看能問出個什麼,到底這忠順王是衝著什麼來的?」
寶玉道:「這事我去問就是了,姐姐身子還弱,看見了那廝自然生氣,可當心傷了身子。」
鳳姐笑道:「寶玉,你這是在說我心胸小?要不怎麼就這麼容易被氣著了?」
寶玉嘿嘿一笑,將兩只玉乳握在手中輕輕揉弄道:「好姐姐,我怎的會說你胸小?我倒要看看哪里小了?」
鳳姐心下雖是喜歡寶玉這般黏著自己,口上卻啐道:「小沒臉的,說幾句話便沒個正行。我要起來了,咱們去會會這個孫紹祖去。」
寶玉這才松了手,卻道:「鳳姐姐,你先躺著,我去給你打水洗臉。」
鳳姐道:「小祖宗,可不敢勞你大駕。你平日里嬌慣慣了的,哪里干過這等伺候人的勾當?」寶玉卻推門去了。不一會子果然端了一盆水來,又取了毛巾,鳳姐接了擦了臉,寶玉又按著鳳姐,細細的給鳳姐梳了頭,仔細看了一回方點頭道:「在外頭也沒有那些脂粉,也就只得這樣罷了。」
鳳姐心中一熱,想在榮國府時候都是平兒等丫鬟伺候,和賈璉做了這麼久夫妻,賈璉都沒如此對過自己一回,想起賈璉,心中又是一痛,忙站起來道:「走吧,咱們這就去。」
姐弟二人來至前頭,果然找到柳湘蓮薛蟠二人。柳湘蓮又將二人引薦給寨主,眾人寒暄一陣,寶玉因問道:「孫紹祖現在哪里?我還有些話要問他。」
薛蟠道:「正等著你問這廝呢,快些問完了我好狠狠地收拾了他。還有那個賈雨村,要如何處置。」
寶玉道:「你不說我倒忘了,還有這賈大人。」
鳳姐冷笑道:「哼,好個恩將仇報的小人,且先不管他,想還是孫紹祖知道的事情多一些。」
薛蟠答應著下去了。柳湘蓮道:「這是寶兄弟家事,不如我們且回避回避吧。」說著也帶眾人下去了。
不一時薛蟠便連推帶搡的將孫紹祖帶了上來,來至大廳中間站定了。薛蟠一腳踹在孫紹祖腿彎處,孫紹祖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孫紹祖平日里養尊處優慣了,哪里受過這等罪,一晚上未曾合眼,又困又餓又怕,早沒了平日里世祖的排場架子,只想著這回只怕難逃一死,此刻見寶玉和鳳姐都在前頭坐著,也顧不得疼,便哭喪著求饒道:「寶二爺,奶奶,您大人有大量,饒命啊!」
鳳姐斜了孫紹祖一眼冷哼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孫姑爺。」這句話正是那日孫紹祖提審鳳姐時鳳姐見了孫紹祖所說的話,如今又再從鳳姐口中說出時,卻是幾乎將一口銀牙都咬碎了。
孫紹祖忙道:「正是在下,姑奶奶,還看在咱們親戚一場的份上,好歹饒了我一回。」
還未說完,薛蟠早跳過去就一個大嘴巴:「誰他媽是你親戚?」
孫紹祖頓時左半邊臉上便印上了一個掌印,卻擋著臉媚笑道:「這位定是薛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娶了咱們府上赦老爺之女賈迎春,如何算不得親戚?」
寶玉聽了這話不由心中更怒,將桌子一拍站起來道:「你這無恥小人,還敢說這事,我二姐姐那般柔順一個金枝玉葉的大小姐嫁了你,哪里過得一日好日子,你百般折磨,後若不是我將二姐姐救下了,只怕二姐姐早就死在你這禽獸手下了!」又想著那時候迎春所遭的罪,身上的累累傷痕。再想起那日公堂上他強逼自己鞭撻香菱,險些玷汙了寶釵,不禁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一腳便踹在孫紹祖胸口。
孫紹祖哎呦一聲往後仰倒,寶玉上前抬起腳就是一通沒頭沒腦的踢打,一面口中罵道:「讓你欺負我二姐姐!讓你欺負我鳳姐姐!讓你欺負我寶兒……」
薛蟠也上前同寶玉一並狠踹,口中也道:「讓你欺負我娘!讓你欺負我妹子,讓你欺負我香菱!讓你欺負我弟妹……」
兄弟兩個各踢了幾十腳,直踢得孫紹祖滿地打滾不住哀嚎求饒。鳳姐只恐這二人便這般將薛蟠打死了,急忙道:「寶玉且住,好歹先將話問清楚了再說。這般將他打死了豈不便宜他了?」
寶玉又狠狠的踹了一腳,同薛蟠這才住了手。二人喘著氣,看著孫紹祖在地上不動彈,寶玉也唬了一跳:「薛大哥,咱們不是將這廝打死了吧?」
薛蟠抬腳撥弄了一下孫紹祖的腦袋,道:「沒事,只是昏了過去。」說著從屋外拎進來一桶涼水,劈頭蓋臉的澆在孫紹祖身上。果然孫紹祖一個激靈,轉醒過來。此時還未出正月里,正是冷時候,孫紹祖又穿的單薄,如今被冷水一激,不由懂得面皮發情嘴唇發紫,竟似命都丟了大半,只是打顫,求饒都忘了。
鳳姐因問道:「孫姑爺,我還有幾個事兒要問你。」
孫紹祖這才顫聲道:「奶奶……奶奶饒命,有話只管問……」
鳳姐道:「說,萬歲到底是怎麼崩的?」
孫紹祖道:「是……是元妃娘娘下毒……」
寶玉聽了上去又是一腳道:「放屁,我大姐怎麼能做出這等事來?」
孫紹祖哎呦一聲,忙道:「爺爺,爺爺饒命,小的確實不知情。只知道萬歲爺是在元妃鳳藻宮中吃了一碗粥,不出一個時辰便死了……」原來忠順王雖寵溺孫紹祖,卻也深知其為人魯莽,因一些隱秘之事並未全告訴他。
鳳姐又問道:「你和忠順王到底是什麼關系?」
孫紹祖道:「王爺因膝下無子,便認我做了義子。」
鳳姐冷笑道:「這忠順王精明過人,你是什麼出身,又是個魯夫,他如何能任你做義子?可見還是不老實。」
孫紹祖見鳳姐這話一說,薛蟠便又挽起袖子似是要動手,忙道:「奶奶,你且聽我說……王爺他……他老來不喜女色,只好男風……只因見我長得壯實,便……」
鳳姐哪里想到這對狗父子居然是這等關系,不禁臉上一熱,啐道:「好了,沒人要聽你們那檔子事。呸,好一對沒臉面的狗父子。」
寶玉早忍不住了,插嘴道:「我問你,為何呂公公將妙玉和林姑娘帶進宮里去了?」
孫紹祖一聽寶玉又問起這二人來,忙道:「二爺,我確實不知。我只是奉命去拿人,其他一概不知。」
寶玉問:「那會子是怎麼個情形?你細細的給我說來,若是差了一個字……」
孫紹祖忙道:「是,是。那日我帶人將櫳翠庵圍了,只見那妙玉獨自在禪房打坐,我請她同我一起去,哪知這檔口呂公公便帶了人來,說要將人帶走。我只得說這是賈府同犯,呂公公聽了就罵大膽,使人抽了我十幾個大嘴巴……我一時也懵了。哦,對了,呂公公對那妙玉倒是十分恭敬,還說什麼……請格格回宮,想那妙玉果然是個格格?」
寶玉鳳姐二人聽了這番話不由都一愣。鳳姐問道:「你可聽得真切?」
孫紹祖道:「回奶奶,再不敢有一句瞎說。」
鳳姐看向寶玉,問道:「寶玉?」
寶玉搖頭道:「妙玉姐姐並不曾同我提起過……只是,只是每次問起她的身世來,她總是嘆氣,又說不能說,難道其中果然有隱情?」
一時二人都低頭不語,孫紹祖也不敢出聲,倒是薛蟠先忍不住了道:「寶兄弟,這還不簡單,等回京了去宮里找到那個呂公公一問便知。何苦在這里胡猜?」
寶玉聽了苦笑道:「薛大哥,這宮里怎的是你我這等人說進就進的?大哥說得也是,任憑咱們在這里只怕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又轉向孫紹祖道:「我再問你,我寧榮二府到底哪里得罪了忠順王,要如此迫害我們?」
孫紹祖道:「二爺,這我也不知。」
寶玉又問:「我榮國府內一眾人要如何發落?」孫紹祖哪里敢說只等定了罪便將男丁都砍了,女眷都讓他占為己有?只得哆嗦著搖頭。寶玉大怒,上去又是兩腳,喝道:「那老東西不是你的姘頭嗎?如何你這也不知,那也不問?如何便只想著欺負我府里的姐妹?」
鳳姐道:「寶玉,這人是個渾人,若我是忠順王,只怕這等機密的事我也不會告訴他知道。」寶玉這才罷了。鳳姐又問:「我再問你,那日在獄神廟內,你是如何想起當著……當著……當著賈璉問我的?」鳳姐想這孫紹祖是粗人,定想不出這些花花腸子,定是有人背後給他出主意。
孫紹祖答道:「回奶奶,都是那賈雨村說的!」
鳳姐點頭道:「果然是他。我再問你,你……你既然答應了我放了寶玉,為何又出爾反爾?」
孫紹祖聽了心中一激靈,忙道:「奶奶明鑒,我,我果然是想就便放了寶二爺,只是還未等我說話,那呂公公便又來,將寶二爺接了去。」
寶玉冷笑道:「哼哼,我卻不知,原來你是想放了我呢。我只當你是想將我打死,再羞辱我的寶兒!」
鳳姐指著孫紹祖鼻子道:「那日你還口口聲聲發下誓來,說你若食言,便成日里讓驢操,可是有的?」
孫紹祖一聽臉都白了,不住磕頭求饒。鳳姐也不理會,只朝寶玉道:「我問完了,寶玉你可還有話問?」寶玉搖頭。鳳姐朝薛蟠道:「將他帶下去吧,讓咱們再見識見識這賈大人。」
薛蟠便拎著孫紹祖獰笑著往外走。鳳姐攔住道:「且不要害他性命,只怕日後咱家平反,還要用得著他。」
薛蟠道:「姐姐只管放心,我只要他半條命就罷了。」說著已是出了門,喊道:「來人哪,將那個賈雨村帶上來,再將後頭那頭拉磨的驢給我牽了來,找條板凳,將這廝捆在上頭……」
不一時賈雨村被帶了上來。賈雨村卻不比孫紹祖那般驚慌,走上廳來躬身先行了個禮道:「璉二奶奶,寶二爺,可好。」
鳳姐冷笑道:「好得不能再好了。多謝賈大人掛記。」
寶玉也道:「賈大人,你如今只裝作沒事人一般,竟不會臉紅嗎?」
賈雨村道:「寶二爺,想是咱們之間有些誤會?」
寶玉道:「果然是有些誤會,本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竟是這等恩將仇報的小人。想當初你不過是一個被革了職的小吏,若不是當初林姑父一封薦書,我家老爺在上頭極力舉薦,哪里便有你的今日?可你如何臉色變得這般快,我家里剛壞了事你便幫著那忠順王糟蹋我們?」
賈雨村忙道:「二爺,莫生氣,我也是人在矮檐下……趨吉避凶者為君子,況且我真未在忠順王面前說過些什麼。」
「淨是些胡說!你若不說,他們如何能拿的到我薛姨媽同寶釵!又如何能將我那些事都歸結的那般清楚?」鳳姐聽他還在文縐縐的狡辯,不由怒從心起,將桌子一拍怒喝道。
賈雨村嚇得一激靈,卻仍故作鎮定道:「璉二奶奶息怒,果然不是我說的,你想,我卻是和貴府走動頻繁,只是只和大老爺二老爺一處說話,哪里知道您那些事呢?這些話都是蘭公子所說,確實與下官無關。蘭公子一心孝順,恐其母受了委屈,方將所知道的事兒都說給他們聽,和下官再沒有一點關系……」
寶玉聽了喝道:「住口!蘭小子才多大?再者,想必也是你出的主意,是你知道蘭兒最孝順,方讓他們去抓蘭兒問話,你又從中挑撥……」未等說完,只聽外頭孫紹祖啊喲一聲慘叫,隨之又是一陣驢鳴。三人都是一驚,賈雨村更是唬得雙腿直打顫兒。
薛蟠哈哈大笑著走進來道:「寶玉,弟妹,快去外頭看好戲,孫紹祖那廝不是想讓驢日嗎?今兒薛大爺便成全了他!」
饒是鳳姐正在氣頭上,不由也噗嗤樂了,咬牙道:「這廝,真是活該!」
賈雨村忙面向薛蟠道:「薛公子,別來無恙!」
薛蟠瞥了一眼賈雨村道:「怎的?我難不成和你有交情?」
賈雨村笑道:「薛公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了。難不成你忘了,你進京前在金陵因同馮淵掙一丫鬟,將人打死一事?」
薛蟠知道賈雨村所說乃香菱一事,點頭道:「我知道。」
賈雨村道:「可巧兒我上任之後任就到了金陵,是我將此案了結的。」
薛蟠哈哈一笑道:「好,既然你幫襯過我,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你這一回便是了。」賈雨村大喜,忙躬身致謝。薛蟠擺手道:「也不用謝我,雖然你挑唆了賈蘭將我娘我妹和香菱都抓了去,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他們娘兒幾個都無事便好。」
賈雨村一抱拳:「慚愧慚愧,令堂等的事,實在不怪下官,都是蘭哥說的。薛公子果然是大人有大量……」
薛蟠笑道:「你也不用在這兒溜須拍馬盡撿著好聽的說。我只說我不與你計較,至於寶兄弟鳳姐姐要如何,我可管不著了。你要拍,還是先拍拍他們兩個是正經。」說罷又是哈哈大笑:「想不到這等奸詐小人,也有被我這呆子耍了的時候,哈哈哈。」一面笑著又往外頭看戲去了。
賈雨村不由又氣又怕,站在那里說不出話來。寶玉道:「這廝只怕是今日才投了忠順王的,想是也不知道什麼內情,姐姐可還有什麼話要問?」
鳳姐搖頭道:「沒什麼要問的了,快將這人帶下去吧,在這兒看著沒的讓人惡心。」賈雨村這才再沉不住氣,忙不疊的求饒,薛蟠命人將其帶下去,如何發落不一一細表。
寶玉因惦記著鳳姐身子還弱,又掛記著探春。便要同鳳姐往後頭去。剛抬步柳湘蓮卻進來道:「寶玉,外頭有個女子要見你……」
寶玉不由一愣,心道:「怎的有人知道我在這里?還是個女子?」因問道:「不知長得什麼模樣?」
柳湘蓮剛要說話,卻聽外頭一陣笑聲道:「怎的?難不成長得不夠俊俏你便不見了不成?」
寶玉聽了大喜,忙緊走兩步迎了出去,一把將外頭女子抱住了道:「幻兒,如何是你?」
來人正是警幻。警幻咯咯一笑,小蛇般一扭身子,便鑽出了寶玉懷里,白了他一眼道:「光天化日這等摟摟抱抱,成什麼體統?」一面說著,卻走到鳳姐跟前,輕輕撫摸鳳姐的臉道:「瞧瞧,瞧瞧,鳳丫頭竟憔悴到如此地步,可真是讓人心疼呢。」
柳湘蓮見眾人都熟識,便也不答話又退了出去。倒是鳳姐一愣,看寶玉和她如此親昵,又似乎和自己頗為熟識,偏偏卻想不起來是誰,只得笑道:「這位……這位妹妹是誰,瞧我這記性,倒是記不起來了……」
寶玉笑著將二女一左一右的都摟住了,在二人香腮上各親了一口道:「鳳姐姐,這位就是警幻仙子。幻兒,這是鳳姐姐」
警幻啐道:「呸,還用你廢話?我若是連鳳丫頭都不認得,這幾千年不白活了?」
鳳姐聽了大吃一驚,一雙鳳眼睜的大大的道:「你……你就是寶玉常說的那個警幻仙子?」
警幻笑著在鳳姐臉上擰了一把道:「鳳丫頭,要叫姐姐。」鳳姐見這警幻似是比自己還要年輕上幾歲,卻要自己喊她姐姐,一時有些叫不出口,又想著這警幻仙子若真如寶玉所說是天上的神仙,如何這會子便和凡人一般模樣?警幻見鳳姐呆呆的望著自己,一笑道:「你此刻不信也罷了,咱們先去看看探丫頭吧。」
卻說探春因昨夜里驚嚇,又被寶玉弄得渾身酥軟,不覺一睜眼天色已是大亮,見寶玉不在身畔,想著寶玉自然是有事情要問,便起身穿好衣服,略洗了把臉,在梳妝台前坐定了,只見鏡中的自己秀發有些散亂,想起今兒早上同寶玉一番雲雨,不覺臉上已是燒的緋紅。忙定下神來,正要梳理,門卻被推開了,寶玉先進來道:「三妹妹,多早晚起來的?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探春一聽是寶玉,心中歡喜,卻又有十分的害羞,正不知如何面對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親哥哥,卻見鳳姐也跟了進來,正笑吟吟的望著自己,探春自然猜得鳳姐是知道了自己同寶玉之情,一張臉紅得幾乎滴出血來,剛要站起身來給鳳姐請安,卻見鳳姐身後又轉出一人來,卻不認識。
那人自然便是警幻。警幻轉進去便拉住了探春的手道:「探丫頭,如何,這回可老實了吧?還想著在外頭干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不?」
探春不由一愣,轉過頭去看著寶玉道:「二哥哥,這位姐姐是?」
寶玉笑道:「三妹妹,你可還記得我昨兒跟你說咱們都是離恨天上的?這位便是離恨天中掌管孽海情天的警幻仙子了。」
探春哪里肯信,自以為昨兒那些話不過是寶玉哄自己,今兒又找個人來冒充什麼仙子,正要說話,警幻卻已經開口了:「你們兩個丫頭,身子都給了寶玉,自然忘了我這個姐姐的好兒,看回頭不好好收拾你們兩個小蹄子。」
一句話說得兩個人臉上都是一熱,探春不肯服輸,因回嘴道:「你可真是個仙子?我怎麼看著和凡人一般模樣呢?該不會是二哥哥在哪里找來的,哄騙我來著……」
話未說完,寶玉同警幻都笑了出來。寶玉道:「好妹妹,哥哥什麼時候有騙過你不成?」
警幻也笑道:「探丫頭下了凡還是這等脾氣,眼睛里揉不得一點沙子。也罷了,你且看。」說著搖身一轉,再回過頭來時,已是化作了探春的模樣,只是衣著未變。那警幻化成的探春輕輕抱住了寶玉的腰肢,柔聲道:「二哥哥,我也想……想你對其他姊妹那般……那般對我……」
探春聽了這話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只見寶玉懷中那人不論長相還是神情甚至說話的語氣竟都和自己無異,而那句話正是自己和寶玉所說的話,竟是一字不差。剛發呆,卻見警幻又將自己抱住了,一張嘴竟是寶玉的口氣:「三妹妹,都給了我吧。」
探春聽了更是羞得不行,口中只道:「你……你……不許說……」
正自尷尬,寶玉忙將兩個探春一左一右的抱了,一人親了一口道:「好幻兒,別鬧了,再鬧三妹妹怕是要急了。」嘴上雖是說,卻將二人都輕薄了一番。警幻方笑著一扭身子鑽出寶玉的胳膊,再一轉身,又變回自己的模樣。
寶玉也收起一番嬉皮笑臉的模樣,拉著警幻坐了問道:「好姐姐,怎的這幾個月都不見你?」
警幻道:「難不成就你成日里忙的,我就沒有點自己的事情?」
寶玉聽了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搔了搔頭道:「幻兒,這回我們府上遭此大禍,可還有轉機?」
警幻卻說道:「早已注定,你可還記得可卿剛離了魂那會子在太虛幻境我與你說的話?」
寶玉搖頭道:「早有些不記得了,好姐姐,你快再跟我說一回,再教我如何能過得這一關。」
警幻一笑,看了看一旁傻傻聽著的鳳姐和探春,道:「你只要仍這樣就好了。反正這些女兒的命,還要靠你了,我卻不能多說。」
寶玉知道警幻一向如此,如再追問,定要說什麼天機不可泄露之類的,因說道:「好姐姐,好幻兒,只是有一件事,你可必須要告訴我。」
警幻笑道:「你別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問了我也不說。」
寶玉哀求道:「好姐姐,你快告訴我,顰兒和妙玉到底如何了?」
警幻卻將手伸到寶玉面前道:「借你通靈寶玉一用。」寶玉忙將懷中的玉解下,放在警幻手中,正想著警幻意欲何為,哪知警幻看也不看便將玉放入袖中,卻拉起鳳姐的手道:「鳳丫頭,你臉色也太差了些。」
鳳姐道:「不妨事,只好生將養便是了。」
警幻輕聲道:「如何不妨事,你這病是因何而來,寶玉不知,我卻是知道的。還是早早去了根才是正經。」
鳳姐聽了這話不由一驚,她這病根子雖是在王家當小姐的時候便有,可來賈府這幾年早就好了,只因後來同寶玉好了,卻不小心腹中有了寶玉的骨血,又不敢告訴別人,只得自己悄悄服了虎狼之藥,將腹中胎兒墮下,哪知從那兒之後下身便隔三差五的有些症候,卻也只能有苦自己偷偷往肚子里咽。此事只有平兒一人知道,平兒本和鳳姐一心,又千叮嚀萬囑咐平兒萬萬不可讓寶玉知道。平兒自然不會說。如今被警幻這般一說,鳳姐不由一驚。
警幻卻一笑道:「你這只因你自己混吃藥,鬧了個宮虛,你又要強,自然有些脾虛,故而方有這些症狀。如今守著這個人,怎的還總不見好?」說著白了寶玉一眼。
寶玉因問道:「鳳姐姐在府里害了病都是請太醫來醫治的,如何又亂吃了藥?」
鳳姐因不想讓寶玉知道自己私下墜胎,因支吾道:「不過是信了外頭江湖郎中的偏方罷了。」警幻一笑,也不點破寶玉聽了這些,忙道:「都說我是那至陽之人,難不成我這陽能中和了鳳姐姐的寒?」
警幻一笑:「連妙玉那等至陰之人都奈何不了你,更何況鳳丫頭?好了,我還有事,就要去了。」說罷起身就要往外去。
寶玉哪里肯放,忙攔住道:「好姐姐,怎的這般急急地就又要去了。好歹再多坐上一會子,我還有好多話要說。」
警幻笑道:「你問了我也不說,何苦來?我這身子你也沾不得,再說,鳳丫頭和探丫頭都在呢,還喂不飽你不成?」調笑一番,又正色道:「好了,我這還有要事呢,你若是給我耽擱了,只怕日後後悔的是你自己。」寶玉這才松了手。警幻在鳳姐和探春額頭上都輕吻了一口道:「兩位妹子保重,姐姐去了。」說罷轉身就要去。
寶玉攔住道:「幻兒,我的呢?」
警幻白了寶玉一眼道:「臉皮越發的厚了。」卻也輕輕扶住了寶玉的頭,剛要輕吻,寶玉卻一把將警幻擁在懷中,一張大嘴便壓了下去。一番濕吻,兩只手更是上下各行其道,將警幻凹凸有致的身子都摩挲了一番,直惹得警幻嬌喘連連,鳳姐探春二女早已別過臉去不敢再看。
鳳姐還好些,探春哪里見過這等陣仗?那情形可以轉過頭去不看,可警幻那蘇媚入骨的嬌吟卻是擋不住,直聽得探春不禁心跳加速,心道:「這女子如何這般狐媚……卻不知我又是如何情形……」正想著,卻覺得腰身一緊,已是被寶玉抱住了。探春推了一下寶玉道:「去,抱你那幻兒去。別在這兒糾纏我。」
寶玉哪里會被探春推開,笑道:「喲,三妹妹吃醋了。來讓哥哥聞聞看酸不酸?」說著便將鼻子湊到探春的耳垂和脖頸處一面嗅一面用舌尖輕舔。
探春吃癢,一面笑著躲避一面道:「二哥哥,別鬧,這大白日的……」
鳳姐也在一旁笑道:「好妹妹,你是才跟了他,不知道這渾人有多膩歪人呢。好了,你們鬧吧,我要回屋子歇歇了。」說罷便要去。
寶玉卻放開探春,將鳳姐抱住了道:「好姐姐,你急急地要去哪兒?」
鳳姐白了寶玉一眼啐道:「呸,這會子我在這兒不是壞了你情趣?你是臉皮厚的,三丫頭難不成也和你一般?」
寶玉笑道:「好姐姐,這會子只怕你是哪兒也去不得了。」說著已將門關了,一雙手已探進了鳳姐衣襟內。
鳳姐道:「寶玉,別混來,我……我身子還不干淨呢。」
寶玉笑道:「方才幻兒不是說了,你這病症正要我來給你治呢……」
鳳姐一面躲避一面口中道:「即便是能治得了,也不急著這一時半刻的,這大白日里,又是在別人宅子里,哎,寶玉,你……你放手。」說話間已是被寶玉按住了,不一時衣衫已竟凌亂不堪了。
探春紅著臉道:「二哥哥,鳳姐姐,你們……我且回避一下吧。」說著便要往外頭去。
寶玉卻是伸出一只手來拉住了探春的胳膊,笑道:「好妹妹,親妹妹,你又到哪里去?不如好生看著我給鳳姐姐治病可不有趣?」
探春忙道:「我……我不看……我……」一面說著,卻被寶玉拉拽著往里屋去了。
來至床邊,寶玉先將鳳姐推倒在榻上,自己騎了上去,又將探春也拉過來,一手按住了鳳姐兒的一刻玉乳不住揉搓,另一手環住了探春的柳腰,便用嘴將探春兩片櫻唇堵住了。一番口舌功夫,探春的身子愈發的綿軟了。寶玉稍稍用力,使探春也挨著鳳姐躺下了。探春鳳姐不約都同時扭頭看了對方一眼,不禁都臉上一紅,忙轉過面去。
寶玉笑道:「鳳姐姐,三妹妹,你們平日里在府上都那麼熟識,怎麼這會子倒是都靦腆起來了?不如趁著今日咱們都好好親近親近吧。」說完只見一件件衣衫從帳子里紛紛被拋了出來。一時屋內各種風流事迷離音都混在一處。
真是:莫道兄妹情深,休說姊弟意切。都雲作者無節,誰知看官齷齪?
欲知後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