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牽手不易在山間小路上行進，走了一會，農毅就松開了劉小花有些粗糙的小手。

　　 他走在前面，劉小花跟在後面，小叔農建文走在最後，這是規則，也是傳統。

　　 農毅在前代表了主導地位，行進方向，駐扎休息，指揮進程都是他的責任，小叔負責放槍，女人負責撿獵物。

　　 走了不到一小會，在小叔的神槍手下，就打了幾只山鳥，其中還有2只斑鳩，每只都是三兩左右，夠一個娃好好的吃上一頓。

　　 從2點左右到獵場，到下午4點左右，農毅帶來的網兜就快滿了，數下來有三十幾只大小的獵物，三個人都是喜滋滋的，主要是不斷收貨的過程很過癮。

　　 在定軍村，年過14歲，就可以領槍打獵了，這三年小叔可沒少打獵，30米內基本就是神槍手，農毅也是手癢，小叔也給他打了幾槍。

　　 農毅也是頗有天賦，居然還打中了一只，高興了一陣。

　　 劉小花也沾了光，打了3槍，居然打了2只，高興得眼角都是彎彎的。

　　 她是好久沒有那麼高興了，說下來，她也只是一個半大的女娃，只是生活的重擔磨平了她的天性。

　　 看著網兜快滿了，試了一下重量，都快有十斤了，叔侄倆就覺得該返回了，不能打太多了，不然對獵場不好。

　　 返回的路上，劉小花有些欲言又止，農毅天生敏感，知道她有話說，就問到：“怎麼了？有話直說。”

　　 劉小花點點頭道：“我在河邊發現一窩野雞，設置幾次陷阱都沒抓到。”

　　 “野雞？”農毅有些驚喜，和山雀相比，野雞可是好東西，一只就有好幾斤，夠全家人好好的吃上一頓，“趕快帶路，獵到了記你一功。”

　　 劉小花點點頭，這回她打頭陣，三人又原路返回，拐進一個河邊的竹林。

　　 剛走進竹林，劉小花就很警覺的蹲下，身後的兩人也跟著蹲下，順著劉小花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兩只肥碩的野雞，一公一母，公的毛色很艷麗，尾部有長羽，這種長羽在鎮上可以賣到5毛錢一支，是非常好賣的山貨。

　　 母的伏在一個圓環山竹的根部，顏色灰不溜秋的，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劉小花應該是沒少來這里，早就觀察仔細了。

　　 三個人的到來，讓兩只野雞都很警覺，公的山雞騰空而起，飛到了另外一棵樹上，估計是想引開眾人的視线，不過這次過來的可不是劉小花一個人，而是帶著槍來的農建文。

　　 “啪..”的一聲，公的野山雞應聲掉落，一點都沒掙扎。

　　 放槍後的小叔又上了子彈，壓完氣又開始瞄准山竹內的母山雞，劉小花沒急著過去撿公山雞，周圍都是枯萎的山竹葉子，公山雞從樹上掉落非常的顯眼，也不怕掉到草叢中尋不見。

　　 小叔的槍法是真的野，一槍爆頭，把羽毛保留得非常的完整。

　　 “啪..”又是一槍，母山雞也隨公山雞而去。

　　 農毅和劉小花都很高興，一人去撿公的，一人去撿母的。

　　 “呀...快來看，有小雞。”山竹林下傳來劉小花驚喜的聲音。

　　 撿到公山雞的農毅聞聲大喜，在山里打獵，最驚喜莫過於搞到野山雞和野豬仔，大的野山雞養不活，要是能抓到小的，從小養起，如果繁衍得好，絕對是家里一個很好的進項。

　　 野山雞本身又不挑食，螞蚱，蚯蚓，草籽，粗糧都能養活，一只品相好的野山雞在鎮上能賣上二三十元，絕對是非常貴的山貨。

　　 發現山雞仔對於劉小花來說，絕對是天大的驚喜，她都有些激動。

　　 小山雞是在母山雞腹部下發現，一個個灰不溜秋的，看樣子也是剛孵化出來不久。

　　 “小花你撿起來。”來的時候就沒考慮會碰上這種好事，也只有劉小花那個布袋比較好裝。

　　 劉小花點點頭，把她挎著的布袋從腰後拿出，有些不舍的把布袋里面撿了小半袋的嫩蕨倒出來，然後一只一只的捧進布袋，一共有8只。

　　 三人都是一喜，這下不愁分了。

　　 打到兩只野山雞，又抓了一窩小雞，三人都沒心思再打獵了，趕緊往回趕。

　　 回到村里的時候，快晚上5點了。

　　 要不是劉小花牽著牛，三人回來估計還快一些。

　　 山貨在劉小花家里分，劉小花的母親李桂香和她弟弟劉小軍這會也在家。

　　 看著三人打回來的獵物，李桂香一臉的驚奇，劉小軍抓起一只小山雀滿臉的雀躍，握在手里就不松手了。

　　 小娃愛鳥，這是天性，三人也沒管他。

　　 農毅作為領頭人進行分配：“按村里規矩，進山打獵分一半，剩下的按功勞分，野山雞是小花帶路的，所以公山雞小花留下，8只小雞給她留下6只，我帶走2只，這樣分配可以吧，小叔。”

　　 農毅和小叔基本不分你我的，他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李桂香一臉的驚喜，一只完整的公山雞可以賣20多元呢，這可是一周的收入，要知道在鎮上做工，一個月也就百八十元。

　　 劉小花有些猶豫，但她還鼓足了勇氣說道：“還是留下母的吧，我都沒什麼貢獻。”

　　 農毅搖了搖頭，看了下李桂香，又對著劉小花道：“按理說，獵物該平分，母的山雞肉比較軟，小叔拿回大伯家孝敬爺爺奶奶。公的應該我們兩平分，但是我就不拿回去了，明天中午我過來吃飯，就算分過了。”

　　 農毅說完又對著李桂香問道：“李嬸可以嗎？”

　　 李桂香一愣，看了看自家閨女一眼，有點高興的點了點頭道：“嗯..毅兒哥放心，明天我讓小花去叫你。”

　　 農毅點點頭，看著劉小花的眼眶有些紅，他又繼續道“我拿兩只山地龍，今晚也夠我跟母親吃了。”

　　 山地龍也是一種山雞，一只有半斤左右，是所有山雀里面最好吃的，拿來煲湯特別的鮮美、滋補。

　　 “最後每人再拿兩只山雀，剩下交到村委去。”

　　 分完，農毅在劉小花的布袋里拿了兩只小山雞，一公一母，要問怎麼分辨的？山里人自有分辨的方法。

　　 在李桂香再三留飯的邀請下，農毅和小叔告別出門往上村頭走。

　　 劉小花一家回到屋里，她先是找來一個籠子，拿一把稻草鋪進去，然後又找了個瓷盆和小酒碗放到角落，接著往小酒碗里放了些水，瓷盆里放了些草籽和碎玉米混成的料。

　　 小野山雞也不怕生，啾啾啾的過來就啄食，看得劉小花和劉小軍一臉的驚喜，特別是後者，就蹲在籠子邊不走了。

　　 看著特別懂事的閨女，李桂香嘆了口氣，但是臉上也是洋溢了些笑顏。

　　 農毅說明天要過來吃飯，李桂香也知道，他是擔心家里把山雞賣了，所以才要過來吃的，不然以農毅家的家境和地位，犯不著過來她們這種苦哈哈家吃飯。

　　 農毅是這屆的男代表，意味著就是閨女的第一個男人，作為外鄉嫁過來的女人，她對這個習俗也是有所耳聞的，一開始她也是不能接受的。

　　 一個女娃最珍貴的貞潔，怎麼那麼兒戲的就獻出去了，還要跟全村同齡的男娃發生關系？那不更加扯淡嗎？

　　 但是，慢慢的，等她嫁過來後才明白村里的用心良苦。

　　 遠得不說，就說近百年來，就沒一個娃是餓死的，哪怕是家徒四壁，只要山坳那邊在，娃就不會餓死。

　　 拿過去的食盒，是村里統一發放的，拿過去後，是不分先後的放到木屋里，然後再打開分配，誰也不知道誰家的食盒里是什麼，拿回來的食盒也都是隨機的，

　　 就這個舉動，就把貧富差距之間的矛盾拉平了，每個孩子都能順順利利的度過小學的階段。哪怕是後續的階段，如果在山坳里配對成功。

　　 女娃就會有個靠山，每年都能從男娃家里拿到一些物資，再不濟也能順利成年。

　　 正所謂，有付出，才有回報，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至於自家閨女跟農毅配對？那就真的不敢奢望了。

　　 但是從農毅對閨女的維護來看，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自己也是糾結了許久才讓懂事的閨女過去參加儀式。

　　 本來她是想，無論如何也要把閨女的貞潔留住，以後嫁到外村去。但是懂事的閨女死活不願，說要在村里陪弟弟，不願意外嫁。

　　 忙里忙外，劉小花把公山雞處理好後，再把羽毛放到竹編簸箕里曬，這些羽毛至少也可以賣上五六元錢，也是夠買一些文具的，明年弟弟就要念書了，得開始准備了。

　　 晚飯很香，劉小花分到了一只完整的二兩山雀，本來她要分給弟弟，母親死活不給，弟弟也笑呵呵的叫姐姐吃，她是流著眼淚吃完的。

　　 吃完飯，劉小花進了自己的房間，再也壓抑不住，抱著枕頭就哇哇哭。

　　 她堅硬的外殼下，其實也是一個渴望呵護的女孩。今天農毅對她的好，超過了父親去世後，所獲得的總和，堅強不代表著無底限，自尊也不代表著不知好歹。

　　 平復後的劉小花，擦干了眼淚，望著蚊帳定定的出神。

　　 隔壁的李桂香暗暗的嘆了口氣，農村的女娃都是賤命，從小富養，那是需要有同等地位的家庭才可以做的事情。窮人家的女娃只能早當家。

　　 回到上村頭，小叔就和農毅分開了，他要先去還槍和上繳獵物。

　　 至於獵物怎麼分配，就看村委怎麼安排了，總之就是族老、長輩先分的原則。

　　 農毅這邊，帶著獵物回到家，母親看著兩只山地龍，也高興得很，馬上開始煲湯去了。

　　 一只煲湯，一只紅燜，剛好夠娘倆吃。

　　 晚飯還沒做好，兩個女娃就風風火火的跑到農毅家里。

　　 “在哪里、在哪里？”改了一個雙馬尾的農秀欣小妮子一進院子，就四處打量起來，不用問，就是來看小野山雞的。

　　 農秀琴也是笑盈盈的，不過她比較年紀大些，還是可以稍微矜持一些的。

　　 農毅早就知道她們會來，把准備好的籠子拿出來。

　　 兩只小山雞仔在籠子里很活潑，剛喂了碎玉米，它們吃得很起勁。

　　 “哇，好可愛。小毅哥給我養，給我養。”農秀欣釋放了天性，可可愛愛里面滿是天真。

　　 秀琴姐也是一臉渴望的看著農毅，不在農村，你是永遠不知道家里有幾只野山雞仔是多麼拉風的事情，那是比任何玩具都要吸引人的存在。

　　 農毅搖了搖頭，在小姐妹耳邊低聲的說了些話，小姐妹臉色紅紅的點了點頭，就沒在吵著要端走了。

　　 看了一會，兩姐妹又風風火火的回去了，今晚有野山雞吃，只有回家好好吃雞，後續才能好好吃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