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昏暗，僅僅一盞永燃燈散發出的光輝並不足以填充滿整個房間。鐵籠中，澄心畏縮在角落，皮膚與金屬接觸帶來的冰涼無時無刻地提醒著她——“你還活著”

　　 塔娜並不會一直呆在這座狹小的民宅里，至少它的外觀看上去與周圍其他幾棟並無差異。這棟房子除去她們二人，也並未出現過他人的身影，他人的屍體倒是挺多，但這並不意味著澄心可以在塔娜外出忙活時逃掉。鐵籠阻斷了去路，籠中除了一只軟弱無力的紅色小兔子外並無任何可以打破鐵籠的物件。這里是都市，物欲橫流、瘋子遍地都是的都市，別老惦記著空手擼開，麒麟臂也給你薅下來當裝飾。

　　 咀嚼聲在地下室回響，澄心的胃抵觸著不明混合物的進入，塔娜的手藝令她不敢恭維，與其說手藝，面前堆著的仍流著血水的肉塊根本就沒處理罷。澄心並不知道它的組成，她也不敢去想，她不想成為它們的一部分。

　　 生肉的口感和味道讓她作嘔，在那夜之前，她還只是個每日老老實實上學的女高中生，過著優越的生活。良好的家境讓她不知生肉為何物，父母的手藝可以很輕松地將各式各樣的食材變成佳肴，澄心每天需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地將色香味俱全、營養豐富的塞到胃里。

　　 生活的突然轉變令澄心不適，平日嬌生慣養的她哪受過這種待遇。可惜，塔娜的淫威下，她需要偽裝，需要盡力將這該死的混合物塞入口中，咀嚼成泥後咽入腹中，需要活下去等待外界的救援。

　　 “人……吃人”澄心“享用”完晚餐後看著血水喃喃道，“我已經這樣子多少天了……爸爸媽媽她們有在尋找我的下落嗎……這個瘋子還要關著我多久……”

　　 同學的歡笑聲、父母的催促聲、老師的戒訓聲……回響在澄心耳邊，往日的時光浮現在眼前。

　　 “咔噠”

　　 “Do not go home until you finish reading the value of e”

　　 “2.718281 82845904 52353602 87471352 6624……”

　　 塔娜哼著小曲走下來，看樣子她挺高興，新鮮的獵物、新鮮的收藏品、新鮮的人情，這三樣分開放在以前任何一天都是值得開香檳的日子，更何況今日三者齊聚一堂。

　　 “吃的干干淨淨，真可愛啊～”

　　 塔娜打開鐵籠，盯著縮成一團的澄心，那件兔子衣與她相性很好，緊密貼合，仿佛生來就是那樣。塔娜撫了撫那殷紅的兔毛，柔軟、順滑，看來它也挺喜歡這個載體。

　　 澄心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接受塔娜的撫摸。出乎她意料的事倒發生了，被rua的觸感直白地從她頭上傳來，不同於曾經那種隔著一層布料的感覺，這次似乎更像是直接的肢體接觸，就像母親的手撫摸著她的頭發。不過，塔娜的手法嘛……西瓜它深有體會，興許澄心能理解西瓜的感受了。

　　 “伸手干啥？”

　　 看著澄心主動將手伸向自己，塔娜反倒愣了一下，這麼主動令她並不適應，她希望看到的是獵物哭喊求饒、反抗掙扎，用那種怨恨、不屈的態度對待自己，大叫著“我要殺了你！”。澄心順從的樣子讓塔娜內心有一絲波動，她不明白這個孩子為何要順從自己。老實說，有點令人掃興。

　　 澄心並沒有吭聲，皙白的手臂仍然直挺挺地伸出，伸向那個每日從自己這里索取血液的惡魔。

　　 “跟我出來”

　　 皺了皺眉頭，塔娜想到了個絕妙的點子。她的過去一直在獵殺，每天見到的就是鮮血與殘肢斷臂，有點厭煩了，似乎養只兔子解解悶也不錯？或者培養一個穩定的同伴？

　　 澄心不理解眼前的惡魔的心理想法，明明昨天晚上還對自己的血渴望至極的，今天反而像個正人君子一般。

　　 “或許，今天晚上就輪到我了吧……”

　　 澄心想著，頗為順從地跟隨著塔娜走出牢籠，死亡已經降臨到她的身邊，死神已經握緊了鐮刀，只需要眼前的惡魔心念一動，死神便會順從地帶她前往中轉站。

　　 上樓，久違的新鮮空氣灌入澄心的肺腔，也許也不能算清新罷，鮮血的腥氣倒是頗為明顯。牆面均安裝上一層材質未知的隔板，地面似乎只是簡單地塗了一層疏水塗料，整體裝飾結構嘛，倒是頗為簡約，或許說是簡陋罷，原本應為客廳的區域只有一張巨大的工作台，像極了你圍了一大片地造的火柴盒里只有工作台和箱子。

　　 “到那去坐著”塔娜指了指工作台側邊的椅子。澄心入座，塔娜摸出一副手銬，將其雙手反銬在背後，“現在，睜大眼睛看好了，如果讓我發現你閉上眼睛或者看向別處，後果知道的吧～”

　　 按照慣例，塔娜打開了箱包，處理獵物什麼的，已經得心應手了呢，現場直播什麼的，這倒還不適應。或許只有那位才能泰然地在一位方才半只腳踏入羅生門的少女面前，剖開屍體，挑選符合心意的骨頭。她的眼中，只有優質材料與劣質材料之分，救下年幼的塔娜興許是興趣，不殺她抑或是已經收集到了材料所致。

　　 “看好了，都市小課堂第一課開講了哦~”塔娜取出今日的收獲，向澄心展示著，“這可是你學校里學不到的呢～”

　　 “別……別……”大致猜測到塔娜意圖的澄心試圖閉上眼睛，顫抖著衝面前的惡魔哭喊著。

　　 “怎麼～看不慣麼？求我，求我放過你～”塔娜輕輕舔弄著刀尖，她有些興奮了。

　　 “我……我求您……放過我”

　　 “哈哈哈，很好”塔娜把玩著刀刃，“噠咔，扣投哇路”

　　 簡單地化凍後，刀刃劃過，新鮮程度頗高的屍體皮膚被劃開，帶有腥味的液體緩緩從中滲出。

　　 “這美妙的感覺～這讓人無法拒絕的氣味～”塔娜病態地看著刀刃笑著，猛地扭頭，看向面色蒼白的澄心，緩緩向她走去，將刀面橫在她嘴前，“舔掉它”

　　 澄心看著那抹殷紅，抗拒之意無需言表。刀刃越逼越近，似乎還有將刀刃對象澄心的意圖，迫不得已，她只能乖乖張開嘴，用那稚嫩的舌頭，初次品嘗新鮮血液的滋味。腥味在口腔中彌散，生理本能的不適讓澄心試圖吐出那令人不適的氣息。

　　 “真聽話～”

　　 塔娜頗為滿意，重新回到工作台前完成她的工作。

　　 “嘔……”

　　 澄心不適宜的干嘔聲打擾到了塔娜的興致，倒是激起了塔娜的性致，將一個可愛的女高中生調教成只聽從於自己的小兔子對她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提案。

　　 “唔……唔唔……”

　　 不顧澄心的掙扎，塔娜取出從這男人身上搜刮而來的口球為她帶上，尺寸挺合適。

　　 “真可愛呢～不過，在主人處理獵物時，小寵物不應該發出聲音打擾主人～”

　　 口部被阻塞，澄心被迫使用鼻腔呼吸，濃郁的血腥味侵染著她的嗅覺。與此同時還有視覺的衝擊，那可是一個人的軀體啊，面前這個惡魔卻能笑著將其一點一點的分割開，舔食血液，咀嚼肌肉。

　　 澄心倦了，她好想挪開視线，逃離眼前的噩夢。但就這麼簡單一件事她都無法完成，她是一個囚徒，是塔娜的玩具，是一個已經被剝奪了“人”的身份的獵物。獵物是沒有資格提出要求的，為了活著，她只能服從。

　　 漸漸的，她適應了這種感覺，塔娜分割肉塊的動作無法再給予她恐懼，血腥的氣息聞起來也並不那麼令人作嘔了。

　　 “我……被同化了麼……”澄心問著自己，短短的時間內就接受了這曾經根本無法想象之場景，就好似剛起飛便墜機。

　　 “不，我只是為了復仇……這只是偽裝！”她寬慰著自己，恨意無可抑制地侵蝕著她的內心，“殺了她！殺了她！”

　　 “呵，有意思起來了呢～”

　　 塔娜微微笑著，澄心的表情她均看在眼里，作為“夜宵”的一員，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算是必備技能了罷。

　　 黑色的液體順著澄心的面頰留下，白與黑的搭配不禁令塔娜想起，她似乎也有著這種奇怪的淚水，似乎自己也曾流出過？

　　 “仇恨……”

　　 這個名詞是影工坊的匠人“殤”告訴塔娜的，根據她所說“仇恨是一種良好的材料，我欣賞能產出這種材料的人，經過引導，他們必定能在這都市留下點屬於他們的痕跡。這也算是我救你的一個理由……”

　　 “看來是和我相同類型的替身呢～”塔娜舔了舔嘴唇，“我的眼光果然不錯（升調）”

　　 不過在引導其之前，馴化倒是更為重要的一步。如何馴化，這對塔娜算是一個大問題，她又不是馬戲團里的動物飼養員，怎麼可能掌握馴化的技巧，獵殺她倒挺在行的……

　　 光芒漸漸暗淡，復仇火焰燃燒，澄心不再迷茫了，她要殺掉面前的惡魔。不，應該是囚禁，她要將自己的痛苦以同種方式返還給這個惡魔，以千百倍的方式返還。

　　 “呐呐，看看這是什麼～”

　　 塔娜如鬼魅般出現在澄心身旁，戲謔的聲音傳入後者耳內。一顆飽滿的心髒在她手中，盡管已經失去往日的搏動，它仍然有著震懾澄心心靈的能力。

　　 “多麼完美的藏品啊～就和我的小兔子一樣完美～”

　　 “嗚嗚……”

　　 “你的心髒一定很好看～肯定比我目前的藏品好一萬倍～”塔娜將血液抹在澄心面頰上，拖著她的臉，“真是可愛啊～想品嘗下你的味道了～”

　　 利刃出現在另一只手中，劃開姣好的面頰，品嘗這瓊漿玉露以彌補一天的干渴。

　　 “嗚……”

　　 面頰上增添的傷口緩緩流出鮮血，少女的眼神也更加堅決。

　　 此情此景，塔娜很想作詩一首，奈何中途輟學沒文化，只能微笑著收拾桌上狼藉，潔白的骨骼在燈光下與肉塊格格不入。

　　 分類，冷藏，清洗，打包，一氣呵成，相當熟練，就好比給你四塊木板讓你合成工作台的那種熟練。

　　 塔娜解開手銬，將其臉上的血跡與“仇恨”留下的痕跡擦去，口水擦干淨，白白嫩嫩的面頰才更適合可愛的小兔子。至於傷口嘛，挽平難路研究所出品的速效創傷藥可謂實用，治一個好一個，居家旅行不二之選。

　　 “跟我來”

　　 二人走上二樓，相較一樓的簡陋，此處裝修完全可以說是正常且精美。常規的地毯，常規的牆紙，常規的燈飾……一切很常規的裝飾，在被囚禁了一段時日的澄心眼中是那麼溫馨。

　　 “你以後就住這間房”

　　 塔娜推開一扇門，點燃燈火，將澄心推了進去。並不是想象中的水泥牆壁和干草墊，衣櫃、梳妝台、床鋪，那些熟悉的家具均在此地。澄心琢磨不透塔娜的想法，依照小說，她現在應該將自己關在地下室好好調教，怎麼有種向曾經聽同學們說到的什麼希爾薇什麼的方向發展的感覺了呢？

　　 “嗚嗚……”

　　 “忘記了”

　　 半只腳踏出房間又轉身返回，看著口水早已溢出的澄心，將口球為其去下。

　　 “謝……唔？”

　　 塔娜用雙手捧著澄心的頭，強行親吻著她，靈巧的舌頭在澄心尚且未適應異物離開的口腔中暢通無阻。縱使門齒盡力阻攔，面對游蛇也無力抵抗。很快啊，屈辱感“嘩”地一下就填充了澄心的內心，唇與唇接觸的新鮮感更是進一步強調著初吻被最恨之人奪走的事實。

　　 明明只是頗為生硬地親吻，強烈的恍惚卻籠罩著澄心，窒息倒不嚴重，塔娜一直為其輸送著氧氣。真是奇妙，一個嗜血的惡魔，口腔內部氣息卻是相當清新，淡淡的薄荷味刺激著澄心的神經，恍惚卻清醒。

　　 不知時間流逝了多久，兩唇分離，幾秒鍾抑或是幾分鍾，但這都不重要，塔娜的目的達到了。面前的小兔子滿臉羞紅，目光中的恨意也更勝一分。

　　 “真是美妙～”塔娜走出房門，回憶著那奇妙的感覺與甘美的汁液，“有點陷入其中了呢……”

　　 “我的……初吻被她奪走了？”

　　 澄心癱倒在床鋪上，臉上的緋紅仍舊沒有消散。

　　 “感覺……還不賴？”

　　 “誒，我在想什麼啊啊啊！她可是我的仇人！”

　　 “把她制服再這樣對她？也許可以，直接殺了她太便宜她了”

　　 熄滅燈光，澄心緩緩合上眼眸，或許今夜她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血色的兔衣摩擦著白嫩的皮膚，這並未引起澄心的不適，兔毛扎根於皮膚之上，宛若天成。興許，澄心天生就適合當一只可愛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