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十六章 交易
和林檎分別後,一行人終於是來到了影向山下,確認了周圍的安全,熒這才招呼大家坐下休息。屁股剛落地,宵宮就忙不迭的摘下了面具。這人皮面具固然好用,但戴久了終歸是不舒服,更何況一路走來流了那麼多汗,黏糊糊的汗水和面具粘在一起,著實讓人有些不適。
“天快亮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和海祇島之間的距離卻是更遠了。遠處的天邊也泛著魚肚的白光,如果還不能離開,那麼等天一亮,暴露也是遲早的事,說好的接應人到現在都沒出現,會不會是個陷阱?
一想到這,宵宮突然有些後悔聽那個巫女的話了,但當她回頭看到身後的人影時.......
就更後悔了。
“八重神子!”
要不是被心海和綾華死死拽住,熒早就撲到神子身上了,至於宵宮,已經將利箭搭在了弓弦上,隨時都能把面前的人射個透心涼。
“大家都在這里啊,真是太好了~”
“晴在哪里!”
憤怒的咆哮險些穿破心海和綾華的耳膜,而神子那不溫不火態度,更是讓熒愈發的狂躁了。
“刻晴妹妹現在很安全,我來這里,是幫助你們離開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熒!”
綾華急得不行,但看到姐姐的目光,也只得咽下嘴邊的話。而熒在短暫的激動過後,也恢復了平日的冷靜。見溫度冷卻了一些,神子便接著說道。
“那我們是可以接著談了嗎~”
“說吧,要什麼條件,你才肯幫我們?”
“跟聰明人聊天就是省心~我的要求很簡單,你們可以走,但她必須留下。”
順著神子手指的方向,眾人的目光落在了心海身上。
“做夢!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宵宮立刻擋在了心海身前,擺明了【只要我在,別想動心海一根毫毛】,熒也一臉戒備的盯著神子的一舉一動,綾華更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眼看著新的矛盾又要爆發,處在漩渦中心的心海發聲了。
“我答應你。”
“什麼?”
“心海!你瘋了!她可......”
正想說【她可不是什麼好人】,但看到心海那堅定的眼神,宵宮一時間突然語塞了。
“沒關系的,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但......”
“請不用擔心,到了海祇島,五郎和露子會接應你們的,要是遇到什麼困難,你們就找他們幫忙。”
綾華還想挽留,但礙於姐姐的目光,悄悄伸出去的手只得縮了回去,心海衝大家微微一笑,便緩步走了過去。神子揮了揮手,等候在一旁的兩名巫女便領著心海離開了。
“你!”
宵宮氣急,但卻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海離開。縱然有萬分不願,但她也無法忽視綾華的安危,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護送綾華到安全的地方。
“路线已經在標出來了,到了目的地,會有船接你們去海祇島的。”
宵宮毫不客氣的奪過了地圖,一邊招呼著熒,一邊氣呼呼的帶著綾華離開了,熒正想跟上去,卻被神子喊住了。
“旅行者,我想借用你一點時間。”
熒本能的想拒絕,但考慮到刻晴還在對方手里,也只能答應。在神子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還沒坐定,熒就沒好氣的問道。
“說吧,到底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弄得這麼鬼鬼祟祟的?”
神子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緩緩的沏著壺中的綠茶。彌漫在空氣中的茶香多少化解了一些敵意,對方既然不開口,熒也只能耐下性子等著。
“旅者,之前小綾華請你幫忙,但你拒絕了。”
“是眼狩令的事嗎?你消息倒是靈通。”
對於熒的問題,神子不置可否,只是接著她自己的話說道。
“關於這件事,我懇請你再考慮一下。”
“呵,那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就要用晴的安危來威脅我?”
冷厲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但熒依然保持著最大程度的克制,神子抿了一口茶,繼續說起來。
“你不是想消除刻晴妹妹和甘雨姐姐身上的烙印嗎?”
“那晚在房外偷窺的果然是你。”
“是的,當時倘若我再晚走一步,恐怕就要被你發現了。”
“你倒是‘坦誠’。”
對於熒的譏諷,神子絲毫不以為意。但她也知道,僅僅是消除烙印,還不足以打動熒。
“我檢查了刻晴妹妹的身體,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受過很重的內傷,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恰好我知道一些調養的方法,對她應該有些幫助。”
雖然沒有作聲,但神子看出了熒的動搖,便趁熱打鐵道。
“從你們進入稻妻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各方勢力盯上了,就算你不主動參與,愚人眾之流也會找到你,想必你也不願落入被動的境地吧?”
“接著說。”
雖然熒還是沒有表態,但神子知道,自己離成功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鳴神大社‘很干淨’,不會被外人滲透。除了刻晴妹妹,你大可把甘雨姐姐和那個小姑娘也‘送’來,我一定會保證她們的安全。”
“宮司大人還真是‘好心’啊,那既然你也反對眼狩令,怎麼沒見你收留綾華和宵宮呢?”
聽到熒談及綾華,神子的目光里閃過了一絲愧疚,短暫的沉默過後,才艱難的開了口。
“眼狩令是影的旨意,作為她的眷屬,如果我收留綾華,那等於是公然和影對抗。稻妻現在本就暗流涌動,任何可能加劇局勢混亂的風險都要避免。這樣權衡後,就只剩下了海祇島這一個選擇。我知道自己對不起小綾華,但為了稻妻的安定,我必須這麼做。”
神子說話的期間,熒一直在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雖然知道這個女人善於偽裝,但在劫獄過程中收到來自鳴神大社方面各種各樣的幫助,方才對峙時綾華對神子的好感......
“心海和你是不是早就認識?”
尖銳的眼神如芒在背,換作一般人可能早就坐不住了,但神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早就想到了熒會提出這個問題。
“眼狩令推行之後,官方的商路自然是被禁止了,但私下里還是有人幫忙搭线的,八重堂的書籍也是經由他們之手到達海祇島的。我和心海之前只是書信交流,雖然我從未說明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只需要一點暗示,以心海的聰慧,自然能猜得到,這次出城的口令,就是我倆在信中的筆名。”
“雷之神的眷屬原來和反抗軍的領袖是一伙的,這可真是個重磅消息啊。那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把心海留下來?”
神子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遲疑,但一番權衡後,她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這其實是影的意思,這個事情有些復雜,請原諒我暫時不能多說,但影也沒有惡意,她這麼做也是想保護心海!”
熒擺了擺手,她不是傻子,既然神子不願說,那再怎麼問也是無用。
“好吧,那你需要我做什麼?”
終於談及了最重要的話題,望著一臉嚴肅的熒,神子也收起了先前那副輕松的神情。
“我希望你假裝被愚人眾擒獲,然後盡可能的竊取他們的情報。”
要不是及時忍住,熒差點把嘴里的茶噴了出來,但神子的語氣那麼認真,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我都被抓了,還怎麼幫你干活?”
“愚人眾這次負責稻妻事務的執行官是【女士】,看你的樣子,想必是見過了。根據可靠消息,【女士】對你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聽說你來了稻妻,她多次表示要將你生擒......你的表情很可怕啊,之前一定是有什麼恩怨吧?”
熒冷笑一聲,沒有解釋,神子也沒有追問,繼續說道。
“我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你被擒住,【女士】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你屈服,至於為什麼要這樣做,一方面可以說是她本人的嗜好,而另一方面,據說愚人眾里還有別的執行官也表達了對你的興趣......”
聽到這,熒的腦海里立馬浮現出了那張面孔。
“所以,當你假裝屈服後,她們一定會放松對你的警惕,屆時就是你行動的機會,等拿到了需要的東西,我們的人自然會聯系你,萬一你無法逃脫,我可以保證絕對能把你救出來。”
“所以,我要變成一個奴隸,然後一邊做一些不知羞恥的事情,一邊完成你們交代的任務,對嗎?”
“嗯,雖然聽起來挺悲傷,但就是這個意思。”
熒的嘴角明顯的抽動了幾下,但考慮到執行官都不是什麼正常人,這個聽上去就不靠譜的計劃反倒意外的合理。神子雖然不露聲色,但心里也是頗為緊張,潛入愚人眾內部有著極大的風險,想讓熒答應,應該沒有那麼輕松......
“行吧,但你必須保證我家人的絕對安全”
“哎?”
神子有些意外,她不明白旅行者是裝傻,還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不就是吃點苦頭,當個奴隸,然後做些羞羞的事情嗎,這有啥大不了的。”
看你這樣子,莫非是經驗豐富?
神子按下了想要吐槽的衝動,再一次確認道。
“所以,你是答應了?”
“嗯,相應的,你要照顧好她們。”
“甘雨姐姐應該好騙,但那個小家伙你打算怎麼讓她過來?”
“她確實挺聰明的......”
一想到小丫頭,熒就有些頭疼,自家妹妹本就機靈,肯定不會那麼容易上當。至於來硬的,那更不可能,她可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綁住一個繩靈。
“與其瞞著,不如跟她直說?”
“倒也是個辦法,但她真的會相信嗎......”
看熒那愁眉不展的樣子,神子微笑著向一處無人的角落喚道。
“小妹妹,別再躲著了,出來吧。”
在熒驚訝的注視下,從空氣中現身的小丫頭一溜煙跑到了姐姐身後,警惕的盯著對面的人,熒一開始還以為靜出現在這里是神子的安排,但那充滿敵意的小眼神告訴了她真實情況顯然不是這樣。
“熒姐姐,這壞女人肯定在撒謊!”
“靜,你怎麼在這!雨呢?”
“甘雨姐姐不放心,所以才叫我跟來的。熒姐姐,你千萬不能聽她的,沒有這個壞女人,我也能找到姐姐大人!”
靜這麼一攪和,緊張的氣氛突然間輕松了許多,看熒手忙腳亂的安撫著妹妹的情緒,而神子的眼里滿是羨慕。
“小妹妹,你肯定不希望看到你的姐姐們再受到傷害吧?”
這話一出,原本還吵吵嚷嚷的小丫頭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但她細想了一下,連忙搖起了頭。
“不對不對!就算你說的都是真話,那熒姐姐不還是會受傷?雖然熒姐姐是大混蛋,但她是我姐姐!”
看著理直氣壯的抱著自己的妹妹,熒真是又想氣又想笑,但更多的還是感動。
“靜不用擔心我的,你照顧好晴和雨,就是對姐姐最大的幫助了。”
“姐姐......”
她自然是不肯再讓刻晴和甘雨(尤其是刻晴)受到傷害,但熒也是她最重要的家人,任何一人都是她無法舍棄的。她不明白,為什麼姐姐們總是要遇到這種危險......
“靜肯定不想再看到晴和雨受傷吧?哎呀,你別這副表情嘛,乖~等這件事結束了,我就帶你們幾個去吃大餐!”
自信的笑顏就像一顆強有力的定心丸,安撫了妹妹那不安的小心靈,雖然還是有些不情願,但最終,靜還是點了點頭。
“可要說話算話......不然到時候我可不會幫你說情!”
“一言為定~”
熒戳了戳氣鼓鼓的小面頰,這回終於是把小丫頭惹笑了。
“神子,一切就拜托了。”
雖然姐姐已經達成了協議,但小家伙還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甚至對方向她伸手時也沒有搭理。見神子有些尷尬,熒湊到妹妹的耳旁,輕聲說道。
“這位姐姐沒有惡意的,靜要聽話喔,不要做讓姐姐傷心的事情~”
在熒鼓勵的目光下,靜終究是磨磨磨蹭蹭的走了過去,但她不敢直視神子的眼睛,只能用蚊子般的聲音嘟囔道。
“熒姐姐都這麼說了,那......那我相信你,剛才不是故意叫你‘壞女人’的,對,對不起......”
神子連忙握住靜的小手,鄭重的對熒深鞠了一躬。
“我一定會照顧好她們。”
兩人默默的目送著熒的背影消失在遠方,等徹底看不到了,神子才摸了摸小家伙的腦袋,輕聲說道。
“我們回去吧。”
“嗯......”
回鳴神大社的路上,靜是有些失落的,她甚至有了一種負罪感:為了刻晴和甘雨的安危,把熒送入險境,雖然這也是熒的意願,但心里的那道坎卻始終是過不去。小丫頭的不開心,仙狐都看在眼里,但作為發起這個提議的人,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用今後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誠意了。就在神子思索著該如何提起靜的興致,突然聽到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肚子餓了吧?等到了神社,我給你做些吃的~”
“只要姐姐們能好好的,我吃什麼都行......”
一向對美食感興趣的靜,這一次竟毫不在意,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刻晴過得怎麼樣,以及熒的安危。
“一定會的,我保證。”
對於這個小姑娘,神子是頗為喜愛的。和綾華一樣懂事體貼,更重要的,是那顆難得的良善之心。
“好高......”
站在山腳下,抬頭仰望那陡峭的崖壁,靜不由得發出了一陣感慨,她突然開始有些佩服鳴神大社的人了:他們平時到底是怎麼上下山的?
“大部分人都是從另一條主路上來的,這條‘捷徑’知道的人可不多喔~”
說罷,神子就把靜抱了起來,在小丫頭的驚呼聲里,兩人飛速的升上了山頂。等穩穩的落在地上後,神子才小心的把懷里的人放了下來。靜驚魂未定的摸著胸口,看樣子還沒從剛才的飛升中緩過神來。
“那個是......”
“【雷極】,可以和【雷櫻枝條】里的雷種子產生共鳴,以此來快速移動,當然前提是必須得有足夠的元素親和力,靜如果感興趣的話,回頭可以試試哦~像這樣的東西,稻妻的土地上還有很多。”
“我也可以嗎?”
看著那期待的小眼神,神子噗嗤一聲笑了。
“當然了,以你的元素力,我相信是可以輕松駕馭的。走吧,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帶你去刻晴妹妹那。但先說好,只能偷偷看哦,不然就不好把甘雨姐姐‘請’來了。”
見靜又放下了一些對自己的戒心,神子的眉毛也舒展了一些,但當她看到一位巫女上氣不接下氣的朝這邊跑了過來,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宮司大人!心海小姐她.......她被將軍大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