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被窩里的監視者
留著一對法國卷的金發少女漫步在街道上,偶爾四處看看,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一只白色的小動物走在女孩的腳邊,不時抬起頭和女孩交換一個眼神。
處於匿蹤狀態下的信使妖精抱著廚房卷紙大小的小型光電吊艙飛行在1500米高空,將下面的景象實時轉播給了還卷在被窩里的豐華。
倒不是豐華不想讓妖精湊近點,問題在於依靠偽裝實現的匿蹤不是真正的光學隱形,偽裝布最多將自身的反射光譜改變到與背景非常相近的程度,而且要想觀察周遭的情況就必須留出觀察窗,湊得太近很可能會被發現。
為了避免到時出現麻美與妖精大眼瞪小眼的尷尬情況,豐華只好運用自身技術優勢,依靠高分辨率的光電吊艙,在高空遠距離觀察麻美的行動。
別人或許不清楚麻美在學習以外開展的小副業,看過原劇本的豐華卻心知肚明。
魔女狩獵——雖然名字令人聯想到古時曾經確有其事的宗教迫害運動,不過這個詞語在這里指的是要對付實際上能夠且已經在持續危害人類社會生產活動的危險生物。
將其理解為打外星人,似乎還更加貼近實際情況。
由於魔女的一大能力就是能夠展開結界隱藏自身,豐華也沒有指望自己能立刻就跟著麻美找到一個魔女。請米夏來幫忙關注麻美的動向之後,豐華就准備先稍微休息一會兒,於是一頭倒在了枕頭上。
迷迷糊糊地躺了半個小時之後,豐華被米夏叫了起來。
‘有情況。’米夏說道:“信使妖精捕捉到靈界信號,麻美消失了。”
‘在哪兒?’豐華一下子清醒了,從床上坐了起來。
‘自己看——離這里還挺近的。’
‘唔…’
豐華望著眼前投影顯示上的地圖。
麻美的最後已知地點是在一條水渠旁的小巷中,就在這片公寓樓附近的商業街背面。上午買菜的時候,麻美就帶她去過一趟。
‘…啊。’米夏又說到:‘她又出現了,是已經完事了的意思嗎?’
‘這麼快?’豐華有些驚訝:‘她出來的時候有沒有拿著什麼東西?’
‘不,她是空著手出來的。’
‘唔…大概只是揍了幾個使魔吧。’豐華嘀咕道:‘她應該不會就空手而歸,再看看。’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可是豐華看著看著就發現麻美真的就此收手,回到了公寓樓下。盡管心里對此有些費解,豐華也只好先將放在天上的偵察妖精收了回來。
豐華前腳剛捉住傳送回自己房間里的妖精,就聽見了大門打開的聲音。
“——我回來了。”
豐華趕忙把手上的信使妖精藏好,打開了房門:
“歡迎回來。”
“咦,你醒著嗎?”
“嗯,稍微睡了一下…然後就莫名其妙地睡不著了。”
“是嗎,倒時差真辛苦啊。”麻美很有些同情地說完,又忍不住疑惑地看著豐華拿著包餐巾紙湊過來的模樣:“你這是…”
“麻美不是帶QB出去散步了嗎?得把它的爪子擦干淨呀。”豐華理所應當地說道。
“對,對哦…麻煩你了。”麻美讓開半步。
“這點小事,沒事的。”
豐華精准地一把攫住了作勢要逃的QB,開始拿餐巾紙擦拭它的爪子。
當天夜晚,麻美的房間。
“…還以為會被扭斷脖子呢,真是可怕。”QB窩在自己的墊子上嘀咕道。
“豐華…應該也沒有惡意的吧。”麻美躺在床上,有些好笑地望著QB。
“但她確實是例外中的例外。”QB說:“一般來說,沒有被我選中的孩子,應該是絕對看不到我的…”
“我記得…你說豐華無法成為魔法少女,對吧。”
“是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無法牽引出她的力量。”QB答道。
“嗯…或許也算不上壞事。”
說完,麻美就閉上了眼睛。
而豐華則靜靜地躺在床上,一邊讓嘴里叼著的巧克力棒慢慢融化,一邊細細地傾聽著穿過牆壁飄來的對話。
‘這樣方案A就算是泡湯了吧。’米夏說道:‘既然QB認為它沒法把你變成魔法少女,那麼和它簽訂契約這條路就走不通了…雖然好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啦。’
‘是啊。’豐華說。
‘那麼你要怎麼辦?’
‘別急,還有時間。’
說著,豐華咬斷巧克力棒,將其吃到嘴里,同時以意識傳訊與米夏交流:
‘就暫且先一邊和麻美套套近乎,一邊尋找機會吧。’
‘嗯,也是個辦法。’米夏贊同道。
夜幕已經降臨,這次豐華一閉上眼睛,就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是個陰天,空中堆積著奶油般的灰白雲層。雖然缺乏陽光導致氣溫稍微變低,不過此時已經是三月中旬,倒不至於一下子變得很冷。
在QB的陪同下,麻美帶著豐華熟悉了一下平日里上學時的路线。除了熟悉地形外,麻美也將自己平日里的日程告訴了豐華——下午麻美一般要參加‘補習’,豐華等不及的話可以自己先回家。
“麻美也有不擅長的科目嗎?”
“啊…稍微有一點吧。”麻美含糊地說道。
“如果有什麼實在想不通的問題,我沒准可以幫忙。”豐華說。
“嗯,我會放在心上的。”麻美點點頭。
豐華本來是有點想從麻美嘴中套出些信息來的意思在里面,不過麻美不想把無關人士卷進來的態度顯然很堅決,豐華的小心思還是沒能得逞。
QB這塊沒得感情的木頭是沒法指望了,麻美也是鐵板一塊,豐華一時間也沒轍了。不過她如今和麻美共住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只要耐心等,不愁沒機會。
‘說得好像你要把麻美綁回家似的。’米夏說。
‘你怎麼會這麼想?’豐華有些窘。
‘你也不是沒干過類似的事。’
‘那時候情況特殊嘛。’豐華說道:‘而且麻美應該是個講道理的孩子。沒必要——’
“——卡森梅爾同學?”講台前的數學老師用教鞭敲了敲電子黑板:“解一下這道題。”
“哦。”豐華只好來到黑板前。
題目本身並不復雜,不過閱讀題干仍然費了豐華一番功夫。等她讀懂黑板上面拿日文寫成的題干之後,很快就把解寫出來了。
“嗯,不錯。”老師滿意地點點頭,不過還是叮囑道:“下次請認真聽講。”
“好的。”
豐華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唔呼…還不錯嘛,轉校生。”坐在她旁邊的藍發女生有些壞壞地笑著。
“放過我吧…”豐華無奈地說道。
“我還沒說什麼呢。”
“美樹沙耶香同學,現在請你來解一下這道題。”
“哎呀…”這次換成紗耶香垂頭喪氣地站了起來。
突然,一陣鍾聲響了起來——是下課鈴。
“…唉,這次就算了。”老師搖了搖頭:“美樹同學,希望你今後認真聽講。”
“好的老師!沒問題老師!”紗耶香點頭如搗蒜。
“嗯,下課。”
這是今天最後一節課,等那位精神十足的班主任主持完班會之後,就是放學時間了。
“嗚哇——解放啦。”紗耶香站在自己的儲物櫃旁伸著懶腰。
“紗耶香好像是應該再認真一點嘛。”
紗耶香旁邊那位梳著粉紅色雙馬尾的女孩輕輕地說道。
“什麼呀,本來老師都沒注意到我嘛。”紗耶香嘀咕道一半,突然回頭看向了正在自己櫃子前面埋頭收拾課本的豐華:“都怪轉校生。”
“一直叫別人轉校生不太好吧…”雙馬尾女孩還是細聲細氣地說道。
“可是小圓,你就不覺得她名字拗口嗎?”紗耶香湊到對方跟前小聲說道。
“這…”小圓有點為難了。
“是挺拗口的。”豐華說道。
“咕欸——”紗耶香愣了一下,隨即氣呼呼地說道:“不准偷聽別人講話!”
“不好意思,我聽力比較好。”說著,豐華自如地將打包好的課本收進書包…或者說,裝作是收進書包一樣地收了起來。
“那…那你可以當做沒聽到嘛。”紗耶香的氣勢一下子又癟掉了。
“好,我會記住的。”豐華認真地點點頭。
“不,不用當真的啦,這種話!”小圓急忙說道。
“嗚哇,真是好棘手,這轉學生…”紗耶香隨口嘀咕著,又問道:“說起來,轉學生放學之後打算做什麼?”
“叫‘轉學生’也挺拗口的吧,不如叫我豐華吧,就兩個字。”豐華說道。
“哦哦,我是紗耶香。”紗耶香說:“全名剛才數學老師也已經講過了吧?”
“嗯…我是鹿目圓,你好。”雙馬尾的女生有些靦腆地自我介紹道。
“嗯,很高興認識你們…”
說到這里,豐華突然在走廊另一頭瞥見了麻美耐心等候的模樣,站了起來:
“…稍微失陪一下。”
“有認識的人來了嗎?”紗耶香有點好奇。
“嗯,是姐姐。”豐華一本正經地說道。
雖然只有一點點,不過豐華似乎看見麻美聽見‘姐姐’這個詞的時候肩頭抖動了一下。
“咦?豐華的姐姐?也是轉校生嗎?在哪里?”
紗耶香困惑地左顧右盼了好一陣,卻根本沒能在周遭找到看起來與豐華相像的人物,而小圓基本上也是一樣地一臉迷糊。
等她們看見豐華和一個格外儀態優雅的金發高年級學姐搭上話的時候,這倆孩子都快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
“…已經交到新朋友啦?”麻美瞥了一眼教室里那兩個瞪大眼睛往這邊看過來的女孩。
“嗯。”豐華點點頭:“麻美今天要去補習嗎?”
“是啊,今天大概會弄得很累吧…”
麻美點點頭,顯得有些無奈。不過看見豐華有點不安的表情之後,她又微笑起來:
“…不用擔心,沒什麼大不了的——給。”
豐華從麻美手中接過了那枚鑰匙。
“沒有這個你也打不開家門吧?”麻美又衝豐華笑了笑:“那,我就去補習啦。”
“一路順風。”豐華認真地遵循禮節,躬身道別。
等到麻美走遠之後沒過多久,紗耶香就急匆匆地衝了出來,差點和正要回到儲物櫃處去取書包的豐華撞了個滿懷,抓住豐華的胳膊才好不容易停了下來:
“那,那那那真的是豐華的姐姐嗎?!”
“好像是個很優秀的前輩啊。”小圓一邊扶著左搖右晃的紗耶香幫她站定,一邊說道。
“是啊——不過總感覺麻美對自己太嚴格了。”豐華說。
“哦哦哦…不良轉校生的優秀大姐嗎。”紗耶香已經自顧自地腦補開了。
“但是,豐華和姐姐看起來不太像呀…”小圓小聲說道。
“因為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豐華答道。
“哦哦哦哦哦,這又是什麼予想外的超展開?!”紗耶香擺出一副收到驚嚇的動作。
“紗耶香…”小圓無奈地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卡森梅爾同學?”
說著,一位戴著眼鏡的女老師來到了她們身旁。
“是我。這位老師有什麼事嗎?”
“啊,我是麻美的班主任。”對方自我介紹道:“只是關於住家的事情…請問你現在想要去到原先打算簽訂協議的孩子家去呢,還是繼續留在巴同學家里呢?”
“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所以就留在巴同學家里好了。”豐華答道:“不過說到底我們應該還需要麻美自己的意見吧。”
“哦,當然當然,麻美那方面我也已經問過了,她也沒問題。”麻美的班主任點點頭:“太棒了,你們替我省掉一大堆文件工作哦——那就這樣,沒什麼事的話都早點回家吧。”
說完,麻美班上的班主任老師就風風火火地走掉了。
三人間,尷尬的沉默持續了一小會兒。
紗耶香有些失望地嘀咕道:“什麼嘛,原來只是住家的姐姐。”
“不一樣嗎?”豐華歪了歪腦袋。
“你廢話!” “還是…有點不一樣的吧。”
“好吧。”
“不過,你們剛才也很要好呀。”小圓補充道:“看起來就像真的姐妹一樣…”
“…就是啊。”紗耶香恍然大悟:“我還在想哪里不對勁呢,你不是這禮拜才轉來的嗎?怎麼已經和住家的姐姐混得那麼熟了?!”
“可能是我們比較合得來。”豐華小聲說。
“唔姆姆姆。這麼說來你這家伙運氣也真是好到爆棚…”
紗耶香緊皺著眉頭,盯著豐華,突然一把抱在了她的身上:
“…你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把你那桃花運分給我一點吧!”
“這種東西,能給你的話你分點過去也無所謂…要不換財運吧?”
豐華哭笑不得地望著抱在自己身上的紗耶香。
“什麼意思?”紗耶香松開豐華,轉而按著她的肩膀問道:‘是財運就有辦法了?’
“有辦法。”豐華認真地點點頭。
“什麼辦法?”紗耶香一下子來了興致:“難道你是擁有秘傳法術的巫女,只要替我們給財神大人跳一段,就能憑空撿到錢?”
“那不至於。”豐華搖了搖頭:“不過——”
說著,她用力合上了儲物櫃的門。
震動下,一枚亮閃閃的東西從儲物櫃上方掉了下來。
那東西發出叮鈴一聲,掉在了地上。
是一枚500円的硬幣。
“——你就是財神本尊吧?!”紗耶香大驚失色。
“那怎麼可能。我最多也就能做到這樣。”
豐華無奈地笑了笑,轉身走開了:
“你要的財運,這樣就算是給你了。”
“嗚哇…超認真的哎。”
紗耶香望著那枚手中剛剛撿起來的硬幣,滿臉受到震撼的神色:
“這孩子,超認真地說了這話哎。”
“是很不可思議呀…”小圓也很驚訝。
“說起來——反正現在也沒事好做,不如就一起走回去吧?”紗耶香快步追上了豐華。
“你只是還想要幾個500円硬幣對吧?”豐華斜睨著自說自話湊到身邊的紗耶香。
“那…你也沒做什麼,我們就能拿到硬幣哎。”被看穿了小心思的紗耶香訕笑了起來:“不能多來幾次嗎?”
“有限制的,類似的事情短時間內要發生太多次很困難。”豐華搖了搖頭,又補充道:“而且,這種財運說到底還是建立在他人不幸的基礎上的…你明白的吧。”
“嗚…”紗耶香一下子就蔫吧了,感覺手里亮閃閃的硬幣一下子就不香了。
“豐華說的沒錯呀。”小圓也說道。
“我明白的啦…真是的!”
說著,紗耶香一下子將手中的硬幣甩了出去。
不過,它卻在半空中就‘啪’地一聲被豐華接住了:
“不過,現在都已經好不容易拿到了,還不如就拿去買個綢魚燒什麼的吧?”
“你這人…不還是挺可愛的嘛。”紗耶香一下子又快活起來了。
“不太好吧…”小圓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會把500円硬幣丟到自己拿不到的地方的人自己也有問題。”豐華理直氣壯地說。
“話是這麼說啦…”小圓苦笑著嘀咕。
“車站門口的綢魚燒,500円剛好能買三個哦!”紗耶香說道。
“其實我不順路…”豐華小聲說。
“我不管,你必須得來!”紗耶香毫不客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