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3-2 乙酰膽鹼
豐華帶著阿米婭到場的時候,陳與詩懷雅正坐在休息室里相對無言。
分別讀過小瑚與艾麗莎的報告之後,豐華也大概猜得到這兩個人為什麼無話可說。
陳在帶隊執法時被人設計敲了悶棍,而詩懷雅則在下班後被人綁票,盡管情有可原,但對這兩個一個比一個驕傲的龍門警司來說,都是丟臉到無法接受的事情。
更何況事後第一個見面的居然會是彼此,那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
但是無論如何,為了讓她們了解情況,總得有個人來當惡人。
“陳,你的後腦勺怎麼樣了?”豐華問道。
“死不了。”龍警司抬起頭,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
‘…陳受傷了?’塔露拉警覺地問道。
於是,豐華的下一句話就變成了:“她很擔心你。”
“她…”陳的神情柔和了一瞬間,可下一秒就又冷哼一聲:“…你又知道些什麼?”
“她沒說錯。我是很擔心你。”
說著,塔露拉從豐華身後繞了出來。
陳的表情在聽見塔露拉的聲音的時候就一下子就垮掉了,她慌張地扭過頭去,卻一眼看見了隔壁床上好奇地望過來的詩懷雅,只好又看向別處,望著旁邊的牆壁嘀咕道:
“我…沒事。”
“你的聲音有點啞。”塔露拉嚴厲而關切地望著她:“淋雨了?”
在她的注視下,陳終於稍微點了點頭:“是有一點…”
塔露拉深深呼出一口氣:
“…如果是平時,我會讓你多休息。但是現在情況緊急,我也只有請你盡快振作起來…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
“…我知道。”陳輕聲說道。
塔露拉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回答:
“有事找我的話,我會在豐華這里。”
說完,她就回到了豐華的夢境里。
詩懷雅驚訝地望著這個女人憑空消失的模樣,四處張望了一圈無果之後就有些生氣地坐回了遠處。她沒好氣地瞥了豐華一眼,卻只是噘著嘴不說話。
而陳則同樣很驚訝,只是她是在驚訝於塔露拉的話…
…什麼叫‘會在豐華這里’?
“有事想找她可以告訴我。”豐華望著她沉思的模樣,主動解釋道:“我可以代為轉達,或者找她出來和你面談。”
“她…為什麼?她到底是…”
“她現在不方便自己四處活動,這只是解決科西切之前的權宜之計罷了。”
“…為什麼是你?”
陳不滿地盯著豐華——那眼神的言下之意,其實多半也就是‘為什麼不是我?’
“這是我的特殊能力。”
豐華平靜地望著她:
“如果哪一天你也遇到麻煩不得不隱姓埋名,我一樣可以讓你暫時躲在我這里。”
陳的神情有所軟化,視线也移到了別處:
“…不必了,我們關系沒有那麼好。”
‘告訴她我和你的關系足夠讓你這麼做。’塔露拉說:‘告訴她是我說的。’
豐華直接把塔露拉的話復述了一邊。
於是陳深深地望了豐華一眼:
“…知道了。說正事吧——你們羅德島的領袖也來了?”
阿米婭急忙點點頭:
“我,我是和豐華一起作為第一波支援力量來這里的!”
“哎呀,真是可愛的小朋友。”
詩懷雅有些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個身材格外成熟的年輕女孩子:
“今年多大了?”
“我,我只是個子矮!”阿米婭紅著臉搖了搖頭。
陳皺眉望著詩懷雅:“別作弄她,資料上說她有20歲。”
“活躍一下氣氛嘛…”
“…詩懷雅警司,你被綁架的整整一天當中都過得很壓抑,這我能理解。”
阿米婭不滿地盯著詩懷雅:
“但是請不要拿我的身材開玩笑,我會生氣。”
“我…知道了。”
被戳到痛處的詩懷雅表情僵硬地點點頭,問道:
“現在外界的情況怎麼樣?”
“電視報道上的說辭是近衛局大樓遇到襲擊,還有魏彥吾失蹤。”豐華嚴肅地回答道:“暫時還沒有人開始質疑龍門的執法能力,但也是遲早的事。雖然龍門的大小幫派都多少是支持魏彥吾的,但如果不盡快收回總部大樓,早晚會有人開始觸近衛局的霉頭。”
“是。”陳點頭:“而且,近衛局大樓不是個小地方,就算拿到構造圖,也沒多少人能夠通曉其中的警員布置並做出應對…現在應該也還有不少警員困在其中。”
要是能奪回大樓,這部分警員應該能成為助力,而就算沒有將大樓立刻奪回的計劃,陳這個行動組長也不能放著他們不管。
“這應該也沒錯,江楓那貨現在就在頂層。”豐華贊同道。
“她在頂層?”陳驚訝地問:“她沒有遭到暗算?”
“ICI的人要是有那麼好暗算就好了。”
豐華苦笑:
“她的身份,是列在ICI的黑名單上的…全泰拉基本沒人會願意冒著受ICI報復的風險去碰那名單上的人,就算無胄盟…不,尤其是無胄盟這樣有組織的暴力團伙。他們的組織對ICI來說,很多時候都僅僅是連坐證明罷了。”
陳驚愕地張了張嘴:
“你剛才承認了江sir是ICI的人?”
“她是ICI的人。”豐華點頭:“我曾經也是ICI的人,但我早就退休了。現在不是能和你們在這種事上糾結的時候,我寧願全部告訴你們。”
“你是ICI的人?你是什麼身份?”陳立刻追問。
“前最高參謀部參謀長,老黃歷了。”豐華挑了挑眉毛:“我說了,我早就退休了。”
“最高參謀部…”
“…你可以近似理解為維多利亞的內閣書記,只不過ICI沒有首相。”豐華說。
陳以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豐華。
如今的維多利亞是個無限淡化君王本身權利的國家,基本等同於采取了君主立憲制。其內閣書記基本是國家全體公務員的頭頭,對國家決策本身也有一定影響力。
而在此之上,如果ICI沒有相當於‘首相’的職位的話…陳已經不敢往下想了。
阿米婭同樣目不轉睛地望著豐華,不過目光中充滿了淡淡的憧憬與溫和的情感。
ICI是個十分龐大的跨國組織,雖然其從幕後來到台前只不過是這兩年的事,但這個組織所展露出的影響力已經使其成為了城際網絡上夜魔一般的角色。
或許如果真的能將ICI這個大型跨國組織看做一個國家,而豐華是它的首相…
小兔子的眼中閃閃發光。
“…就算是,也要加個‘前’字。”豐華搖著頭提醒道。
“那現任呢?”詩懷雅幽幽地問道。
“這或許和我沒有關系,不過…管他呢,還是有點關系的。”
豐華搖著頭說道:
“現任參謀長是尚理綾琥,沃爾珀人…應該算吧。其基本特點是城府極深且算無遺策,她在對待任何不穩定份子時都會是冷酷無情且不擇手段的,不過你們無須擔心。”
“我覺得我很需要擔心。”詩懷雅小聲嘀咕道。
“你是維多利亞閣僚嗎?還是哥倫比亞參議員?”豐華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人家根本沒必要跟你費這個閒工夫好不好。”
“那麼…科西切對她來說算不算是不穩定分子?”陳挑了挑眉毛。
“關於這一點,ICI內部似乎正在展開爭執。”
豐華坐在了一旁的空病床上,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一部分保守派認為科西切也是泰拉文明的產物,其與源石裝備的出現都代表著泰拉文明已經抵達了關鍵的歷史節點,需要溫和地加以干涉,消滅其本身會是毫無意義的。”
“又是政治…”陳皺起眉頭。
“…不過,另一部分進取派認為科西切是泰拉文明的產物,但卻並不一定是最順應當下歷史潮流的產物,且對於廣大群眾的公共安全也是不容忽視的威脅,因此急需加以控制,不能放任自流。”
“你是哪一派?那個綾琥…她又是哪一派?”
“我支持控制住科西切,但我說了不算。”豐華搖頭:“而綾琥自成一派,她主張盡可能放任科西切與各國談判,進而引發一場世界大戰。迫使各方開戰之後,再由ICI對科西切及其擁躉實行飽和式政治暗殺,將其勢力清洗完畢之後重新制訂世界秩序。”
“——她瘋了不成?!”
“客觀來說那是最省力的辦法,可以節省對各國政府上百年的斡旋與游說。”
豐華扁了扁嘴:
“雖然我也覺得這是個瘋子才會用的辦法…只不過她在這方面向來沒什麼妥協的余地。而且最近我們針對科西切的行動連連失利,進取派與溫和派兩方的面子上都很難看。”
聽到這里,阿米婭不由得尷尬地笑了起來:
“那,如果我們不在這里阻止科西切的話…”
“…是啊,這次要是再不行,綾琥小姐的瘋子計劃就要真的提上日程了。”豐華說。
陳不由得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從病床上站起身來:
“我們需要盡快出發。”
“我們這里只有四個人。”豐華苦笑:“你有什麼四個人就能實現的計劃嗎?”
龍警司啞然,撲通一聲又坐回了病床上。
她眉頭緊蹙,來回思索著現狀當中已知的每一個細節,問道:
“…你之前說,江楓在頂層?”
豐華點頭:“你搭檔星熊也在。”
“有辦法讓我們直接抵達頂層嗎?”
“有。”
“什麼辦法?”
“我。”
“你?”詩懷雅狐疑地望著豐華:“什麼意思?”
“由我先高速空降到大樓頂層確保場地,然後再使用湍流傳送門技術將你們三人帶進行動區域開始行動。”豐華簡截了當地答道。
“你有把握嗎?”
“就算龍門的防空系統已經全部落入科西切手中並且處於100%運轉狀態下,這一部分行動我也有十足把握成功。”豐華直截了當地說道:“問題是接下來的事。”
“我打算先與星熊和阿楓匯合。”陳於是繼續描述自己的計劃:“她們身在總部大樓內,直到它陷落前的一刻應該都保持著對指揮網絡的存取權,對於現狀的理解更透徹。”
“有道理。”豐華點點頭。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能作為基站的羅德島還有一天路程才能趕到,這艘航空母艦又沒法大搖大擺參與行動,豐華早就通過雲海去跟江楓把情況都套出來了。
豐華現在知道的只有江楓之前費大力氣送出的簡要報告,還有她還活著這件事而已。
“…說起來,等到了總部大樓,陳你能聯絡到近衛局的线人嗎?”
“應該可以。但是此前我們的线人幾乎都為了提防整合運動而布置在感染者社區內,面對科西切的布置不一定起得到效果。”
“不好說啊…科西切這次應該也用了利誘要挾等手段逼迫某些小幫派成為自己的力量。而所謂幫派其實是官方秩序的補充,龍門對感染者社區的控制相對薄弱,或許就能在這些地方的小幫派當中找到蛛絲馬跡。”
“說得對…我到時會往這個方向試試。”陳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果然是前總參謀。”詩懷雅似笑非笑地望著豐華:“粉腸龍可不好說服。”
“只是你談判課成績比我爛吧叉燒貓。”陳不屑地瞪著她。
“行。隨便你。”
詩懷雅在病床前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你家星熊還等著呢,我們最好還是不要扯皮了。”
“同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行動?”
陳看向豐華,而豐華則瞥了一眼抬頭顯示中的時鍾:
“現在晚上11:23——我們12點整行動,有沒有意見?”
“可以。”陳點點頭,從一旁的床頭櫃上取下赤霄與佩劍,系在腰間。
“我倒也沒問題,但是…這里有沒有裝備可以借我?”詩懷雅尷尬地問道。
她是下班時被綁走的,趁手的流星錘理所當然地落在了總部大樓里。
“詩懷雅警司的裝備…是流星錘啊。”豐華苦惱地撓了撓頭:“流星錘這種東西太冷門,這條船上真的沒有。”
“銃械我也會用的。”詩懷雅立刻舉手說道:“只是平時我嫌開銷太大很少用。”
“會開槍就好說了。”豐華松了口氣:“你要什麼尺寸的?全自動還是半自動?”
“叉燒貓只會手槍射擊。”陳輕飄飄地說道:“警校必修課中只有這個。”
“要你多嘴!”
十分鍾後,在軍需處領了一套戰術裝具與一支重型手槍的詩懷雅略有些不安地站在了傳送准備室里。
倒不是說這位詩懷雅家的大小姐嫌它們太簡陋…相反,那支在套筒上裝著全息瞄具,彈匣井口裝有引導圈,槍管前方還裝著消焰器的重型手槍看起來比她見過的大多數源石銃都要更加復雜,如果不是在艦載靶場開過幾槍,她簡直都要沒自信了。
而且,那件攜板背心尺寸雖然很合身,重量卻輕得讓她有點不習慣。與維多利亞大而笨重的制式裝甲比起來,這種防具簡直輕量化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卻又仍然能夠提供對胸腔與腹腔的保護,據說對源石技藝也有效果。
“…豐華就要開始速降了。”坐在一旁的小兔子輕聲說道:“我們也要做好准備。”
陳點點頭,按著赤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率先走進待命區域。
與此同時,龍門上空1200米高處,小型運輸機上。
安裝有全包覆式金屬內牆板的機艙側壁前半段,為了方便行動而安裝著能夠透過機翼看見下方景象的實景投影。
透過透明玻璃般的投影面板,坐在運輸機中央座位上的豐華能清晰地看見那座即便在夜幕籠罩下也依舊燈火通明的城市,佇立在城市燈火中央的高聳大廈,以及那場仿佛要將將自己與整座城市分隔開來的滂沱大雨。
似乎就是在她飛到龍門上空的這段時間里,雨勢又加大了幾分。
雨點不斷打在高速飛行的運輸機機艙外側,發出陣陣噼里啪啦的響聲。
‘…差不多了,准備。’負責引導速降的艾麗莎透過意識傳訊提醒道。
‘收到。’
豐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手將兜帽拉過了頭頂。大量乒乓球大小的三角形防護面板迅速自其中飛出,在她面前連結成了一面堅實的防護面罩。
機艙隨即在輕輕的嗡嗡機械作動聲間向外打開,大風隨之卷著雨點不斷地灌進機艙。豐華靜靜等待打開的艙門放平在機翼上方成為踏板,隨即迎著風雨跨了出去。
高空的風隨著運輸機的航行飛速劃過豐華自動完成定型的衣角,發出了陣陣輕嘯聲。豐華站在平放的艙門上方,依靠電磁吸附迎風站立。她望著眼前出現的速降路徑指示器,在預定落點對准大廈的刹那順著風雨飛身躍下。
一襲黑衣的高挑少女,與雨點一同從天而降。
理論上來說如果沒有外部干擾,豐華完全能夠只依靠自由落體抵達近衛局大樓天台。然而城市間的氣流情況一向都很復雜,很快她就遇到一陣強勁的迎面來流,無可避免地被吹離了預定的下落路徑。
察覺到路徑發生偏差的同時,豐華接入點內的導航計算機就發出了警報與修正指示。豐華隨即嫻熟地依靠手勢進入姿控噴射模式,調整姿態控制著制服當中內藏的術式噴嘴在周身點燃一道道明藍色的噴氣術式,運用它們的合力將自己輕柔地推回了正軌。
在一次又一次的航向修正之間,大樓頂層四角上閃爍著紅光的防撞燈已經清晰可見,上面按國際標准建造的停機坪也在豐華的視野當中越變越大。
當然,還有上面四處游蕩的武裝分子也是。
“——讓路!”
十九式出鞘的同時,兩束匯聚成長龍的密集明黃色斬擊就席卷了場上的大部分敵人,並在命中時將足量的麻痹毒素送進機體,癱瘓了他們的行動。
緊接著,豐華又在下落的同時用力揮出兩道弧光,解決了在她選作著陸點的空調外機後方站著的兩個倒霉蛋,成功在靜電緩衝的幫助下完成著陸。
但緊接著,光電監視程序就發出了告警。
嘭,嘭嘭——
“——嘖。”
剛剛才探出頭去的豐華利落地發動超頻,拔刀砍飛那三枚朝著自己飛來的蝕刻子彈。緊接著她就回到了堅固的空調外機後面,在沒有建立視线的情況下朝著記憶當中持槍敵人原先所在的位置發動傳送斬擊。
刷刷——嘭——嘭——
“——唔哦?!”
衝擊斬擊在命中的刹那綻裂成為激烈但不致命的衝擊波,在推開周遭的雨水形成不斷擴散的花白圓球的同時也吹飛了暴徒手中的源石銃,輕而易舉地將其吹得失衡倒地。
“不要慌!!”暴徒當中有人大聲喊道:“整隊!整隊!!我們還有辦法!”
別白費功夫了。
豐華緊了緊手中的軍刀,就要衝出掩體。
但就在這時,一陣似曾相識的感覺涌上了豐華的心頭。
她抬頭看去,只見無數細碎的金屑從天而降,混雜在雨中一同落在了天台上。
…科西切的干擾?
豐華皺起眉頭——看來對方已經預料到了她的到來,而且提前做了准備。
只是如今這種干擾對她早已不再起效…不知道這金粉是否還有什麼別的用途。
無論如何,她依然需要速戰速決。
這麼想著,她一腳踩在旁邊的空調外機組外殼上,依靠電磁吸附沿著其外殼直直朝上奔跑加速後飛身躍出。
這樣一來,天台上的所有人就再次進入了她的視野當中。
“——開火!”豐華高聲下令道。
四只操縱著突擊步槍的戰術妖精在她身後浮現,迅速鎖定了豐華視野當中所有目標,釋放出了精准而穩定的壓制火力。
當然,面對龐大天台上剩余的近十人,四支槍還遠遠不足以將其一次性全部殲滅。
“給我打!打死她!!”暴徒中的為首者大聲叫囂著。
他的手下們立刻抬槍開火還擊,但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發射出的蝕刻子彈在半空中就被一道道細小的冰藍色閃光命中,爆發出明亮的火花彈飛出去。
在豐華這樣的龍類手中,十九式完全能夠釋放出近防炮一般的精准攔截火力。
“自由開火!”被來襲子彈上飛濺出的火花遮蔽視野的豐華在下落途中大聲下令道。
突突突突突突——
“——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
在妖精們的掃射下,天台上碩果僅存的暴徒歇斯底里地大叫著抬槍——
——鐺。
豐華一刀鞘敲在了暴徒手中的源石銃上,在敲碎其手骨的同時將槍打飛了出去。
失去源石銃的暴徒慘叫著捂著慣用手彎下腰去,豐華隨即拔刀賞了他兩發麻痹鍍層,使其徹底再起不能。
在解決了天台上聚集起來的敵人之後,豐華又提著刀按規章在整個天台搜索了一圈,重點查找了各外置設備周遭,以防哪個旮旯里還藏著個准備開黑槍的家伙。她順便檢查了一下各個樓梯口,發現它們都不出所料地鎖上了。
望著那些放下的卷簾門,豐華站在雨中,覺得或許是時候請出這里的主人了。
她倚在樓梯口的牆邊,接通了通往航母戰情中心的意識傳訊:
‘葵?開始傳送。’
‘收到。’
於是,三道黯淡的廢氣在豐華面前的空地上騰起並在雨中迅速消散,露出了其中剛剛完成傳送抵達現場的詩懷雅,陳和阿米婭。
“…已經到了?”陳微微皺起眉頭:“好快。”
“是,是很快…”
…詩懷雅有些不適應地伸手遮住臉蛋——她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頭頂上忽然出現的大雨淋了個透心涼,一時間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嗯,我們現在怎麼辦?”
早已戴上大衣兜帽的小兔子抬頭望著眼前緊閉的卷簾門:
“陳sir你們…可以從外面打開這扇門嗎?”
“不,不行。”陳搖了搖頭:“這些卷簾門最初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從上方侵入而安裝的,所以一開始就沒有從外部開啟的方法。”
“陳說得對。”詩懷雅接過了豐華遞給她的雨衣,披在肩上:“我們——”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倒吸一口冷氣,拔出槍套中的手槍。
而阿米婭的反應比她更快一步,迅速從袖口中抽出那柄看似纖細的柳葉刀握在手中,釋放出一道黯淡的紫紅色弧光,砍翻了陳身後那名搖搖晃晃地就要站起來的暴徒。
但緊接著,她們周遭原本早已經失去戰斗能力的暴徒就忽然一個接一個地動了起來。他們身上沾著星星點點的金粉,以怪異而扭曲的動作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靠近。
“…不妙。”
豐華皺起眉頭,望著眼前被傳感系統警示高亮的敵人:
“這些人…身上的源石汙染濃度高得離譜。”
“有多離譜?”陳按住赤霄,面對著不遠處慢慢逼近的敵人問道。
“這…不是活人能承受得了的濃度。”阿米婭咬著嘴唇,低聲說道:“他們,已經死了。”
“死…死人為什麼還能站起來?”詩懷雅臉色煞白,輕聲驚呼道。
“誰知道。”
豐華替十九式換上了用於吸收源石技藝的阻斷鍍層:
“管不了那麼多了,先衝出去再說——陳,帶路!”
“好!”
警司控制赤霄釋放出兩道凝實的銳利鋒芒,砍翻了離她們最近的幾只活屍後果斷邁開步子衝進自己制造出的缺口。豐華隨即操縱著十九式跟進,以灰白的斬擊無力化四周試圖合上缺口的活屍,跟上了陳的步伐。
“你,你們倆等等我!”詩懷雅小臉煞白,舉著槍跟了上去。
阿米婭有些擔憂地瞥了一眼似乎不在狀態的菲林警司,無奈地舉起突擊步槍。
在阿米婭手中的自動火力與豐華的十九式帶來的無死角防護下,她們有驚無險地穿過那些不斷倒下又不斷站起來的活屍的包圍,來到了一台清潔用升降梯前。
“很好…它還在這里。”
陳檢查了一遍這台懸在外牆跟前運轉的設備四周的纜繩鏈接,隨即率先踏上升降梯:
“走了!我們坐這個下到頂層去,應該可以直接抵達魏彥吾的辦公室!”
“這里還有這種東西?”
豐華驚訝地望著那台升降梯,又回頭接連發動一閃砍翻了逼近的幾只活屍,問道:
“這些人怎麼沒想到拿它來用?”
“因為升降梯的源石動力包需要鑰匙卡來啟動!”
說著,陳從懷中的卡套中取出自己的識別卡,在升降梯控制面板上的讀卡器中劃過:
“好,開了——快上來!”
豐華瞥了一眼早早地逃進升降梯的詩懷雅,一把摟住了抬槍射擊的阿米婭踏上電梯:
“走!”
陳一把拍下下行鍵。
滴——
升降梯平穩地開始下降。
在豐華砍飛了最後幾只刹不住車墜落下來的活屍過後,她們才總算是松了口氣。
其中以詩懷雅最甚——這只大貓貓居然噗通一聲跪坐在了地上,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龍門的警司,反而像是個不小心跑進鬼屋之後被嚇到走不動路的普通女生。
“喂。”陳蹙起眉頭,盯著坐在地上的同事:“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打起精神來。”
“我,我知道!”
詩懷雅羞紅了臉,用力搖搖頭,深呼吸著站起身來,但看起來還是有些腿軟。
“沒事的。”
阿米婭輕聲說著,伸手從後面頂住她的背,避免她重心不穩向後栽倒:
“應該只是某種特殊的源石技藝在操縱它們活動…最近從整合運動叛變的梅菲斯特就能使用類似的源石技藝。”
“是…這樣啊。”詩懷雅瞥了一眼身旁臉色如常的小兔子,一時間有些慚愧。
“但是,我還是想不通。”
陳倚在控制面板旁,隔著大雨凝視著另一頭看似一切如常的龍門夜景:
“這個黑蛇…這個科西切,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從奧林匹斯山趕到切爾諾伯格的?這次也是…事前龍門根本就沒有發現任何不尋常的跡象,但她就好像石頭里蹦出來的一樣,突然跳出來捅了我們一刀。”
“那是…”阿米婭張了張嘴——這樣的特點,讓她忽然想到了雲海技術。
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口,只是有些擔憂地望著豐華。
…是很像啊。豐華摟著阿米婭,默默地想到。
但如果科西切真的掌握了雲海技術,龍門就不可能這麼安靜。
而且即便如此…
望著這座晦暗雨雲籠罩下的城市寂靜的模樣,豐華感到了一種令人不安的錯位感。
譬如科西切連近衛局大樓都攻下來了,為什麼不繼續行動?她到底有什麼計劃?
阿米婭靜靜地聆聽著豐華的思緒,有些不安地望著她。
“沒事的。”豐華揉著小兔子的腦袋:“總會有辦法的。”
“嗯。”阿米婭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