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 入境指南
7月27日,法爾肯中南部,錫法邊境附近。
一列表面光滑如鏡的黑色列車平穩地行駛在沿海鐵路上,其线條柔和的車頭上繪制著金光閃閃的空心星型圖案,其中以現代化的字體印著列車的名號:自由之星。
自由之星是專門為法爾肯富得流油的商賈大亨出門度假而設計的列車,因此絕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遇到任何邊境檢查上的問題,就連向來對法爾肯人沒那麼客氣的錫蘭海關,一般也最多只不過派幾個禮貌的海關工作人員來查一下證件,象征性地走一遍流程。
只不過,今天是個例外。
列車在錫法邊境哨卡的站台旁停了下來,幾位身穿深色海關制服的錫蘭人帶著一大票全副武裝的錫蘭憲兵直接穿過了試圖攔下他們的列車長,踏上了這列法爾肯豪華列車。
十幾分鍾後——
“——話就說到這里,請您務必隨身帶好這本證件。”
說著,坐在豐華對面的錫蘭人指了指他擺在豐華桌上的紫色封面小開本證件:
‘不然,我們也無法確保您能順利進行您的搜查。’
充滿威脅意味地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帶著身後兩名荷槍實彈且制服上面金穗子掛得比聖誕樹還花哨幾分的憲兵離開了房間。
列車沒過多久就重新開動了,而豐華卻只有苦笑著嘆了口氣。
對方的這副做派,幾乎屬於是不打自招。
在三天前她們這些實習學生們申請入境的時候,錫蘭公國就只批復了一個入境名額,在校方決定由豐華去開展工作的時候,艾麗莎生了一整天的悶氣。而且錫蘭還特地限制了亞特里亞航空器的出入,搞得豐華只好轉而坐火車走陸路入境。
想來,錫蘭人早在那時候就已經謀劃著要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給她一個下馬威了。
不過豐華也不是那麼敏感的人,何況就錫蘭的基礎建設質量,除了極個別富裕的城區之外恐怕連電網都還沒通全呢,更別提監控攝像頭了——就算豐華要在錫蘭全體軍警憲特面前橫著走,也沒人能捉得住她。
而既然如此…
…豐華離開海關,望著這座邊陲小鎮外延綿的青山,一下子有了主意。
三天後,錫蘭北部邊境附近,巴塔察雅山脈南麓。
“哇,你還真行。”艾麗莎望著眼前的基站,忍不住感慨道。
不過她也不是來閒聊的,很快就竄進了眼前的密林里。
沒錯,豐華基本上將自己之前初入模擬時做的事情在這片實際上屬於無人區的深山中重復了一遍。而且,這次她有可蕾准備的一系列方便的工具,作業過程變得流暢了許多。如果不是教務處特地叮囑,她們或許早就開始在這里修築永固設施了。
只是現在由於亞特里亞需要避免刺激到錫蘭人的神經,豐華只好暫時准備了一處即插即用式的營地,以便將同學們接到國境线的這一頭來。
錫蘭人想讓她一個人在這里調查碰壁,她難道就真的乖乖聽話嗎?不能夠啊。
首先通過湍流傳送抵達現場的,是負責保證周邊安全的艾麗莎。等艾麗莎在營地周邊布置好偵查設備等防范手段之後,負責統籌工作的可蕾也抵達了現場。緊接著,其他同學也在可蕾的安排下,開始在豐華安裝基站的岩洞中扎營。
這座岩洞位於陡峭的崖壁前,如果不是豐華她們這樣能夠使用作戰服上懸浮系統的人要想上來恐怕會需要在曲折的崖壁之前來回攀爬許久,同時還會暴露在艾麗莎布置的偵察設備的視野之下,留給她們充裕的反應時間。
而按照豐華與教務處溝通的結果,教務處能夠負責接手一些最基本的情報搜集工作,例如在收集各處的流言,或是分析毒販的動向等。這樣一來,豐華她們就只需要根據手頭拿到的情報精准地組織自己的活動,減少需要進進出出的次數。
只不過有的人,就是閒不住的…
“…哎呀,這玩意還真是能跑。”
說著,渾身是血漬的艾麗莎把肩頭那頭年輕的公鹿嘭地一聲丟在營地中央的空地上,抽出自己的小刀開始分解。
坐在一旁長桌前的豐華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揩掉濺到資料上的幾點鹿血,問道:
“你昨天不是已經獵過一頭鹿回來了嗎?要是還想吃鹿肉的話,用掃描出來的數據把肉復制出來不就可以了嗎?”
“昨天那是母鹿,今天這頭是公的,還有鹿茸呢。”
“鹿茸?不是鹿角嗎?”
豐華有些好奇地站起身來,湊到了那頭鹿屍跟前打量了一下,訝異地說道:
“還真是鹿茸。”
“鹿茸不就是鹿角嗎?”艾麗莎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要剛長出來的才是鹿茸,長大了就用處不大了。”
“好吧好吧…本小姐主要還是想吃肉。”艾麗莎小聲嘀咕著,一邊將剛分解出來的肉塊放在了身旁妖精抱著的大盤子當中。
錫蘭與一山之隔的法爾肯不同,當地人沒有打獵的文化,野生動物生存條件優渥,因此也用不上非常詳盡的野生動物保護法,這種漫山遍野跳來跳去的馬鹿在這一帶根本就是無危動物,除了很不給當地林業協會面子以外,艾麗莎的行為倒是不算很過分。
與其讓她一個勁憋著,夏洛特干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求她別關鍵時刻掉鏈子。
她現在收到的所有情報都表明,自己這些人即將遭遇的對手恐怕是個已經在管制藥品走私這樁‘生意’當中浸淫已久的龐然大物。要想對付這種經驗豐富的對手,她們必然需要時刻保持警惕。
最終,經過12位擅長情報分析的同學三天持續不斷的解讀後,她們鎖定了一座同樣位於錫蘭北部群山山麓的旅游都市查特吉——種種跡象表明,以此處作為老巢活動的販毒分子集團正借助這座城市的旅游業將各自的‘產品’銷往海外。
在這些目的地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法爾肯。
雖然心底隱約感覺這些普通毒販可能不是自己要找的目標,豐華卻也覺得這些人或許能成為突破口,帶她找到通往真正目標的蛛絲馬跡。
7月31日,巴塔雅察山脈東南麓,錫蘭公國東部省首府查特吉。
“喂——你們倆,准備好了嗎?”
面對前方駕駛艙中客串飛行員的艾麗莎同學的問話,看似獨自一人坐在客艙中的豐華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准備好了。”
這是她與可蕾二人新戰術的第一次嘗試。
‘我也准備好了。’可蕾的聲音在她心底響了起來。
“嗯。”豐華輕輕揉搓著自己的手指:“感覺真是奇妙,就像體內多了一副身體一樣。”
“是吧?不過先別太興奮,也不要嘗試什麼高難度動作,完成空降之後再說!”
艾麗莎很是嚴肅地說道:
“之前本小姐自己也嘗試過——融合模式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就能完全掌握的技術。這次就請先按計劃行事,明白吧?”
“嗯。”豐華又點了點頭。
“呼,和聰明人溝通就是輕松。”艾麗莎松了口氣:“好了,還有30秒抵達目標空域,做好空降准備!”
於是,豐華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戴上風帽,放下面罩,穿過大型運輸機寬闊的貨艙,來到尾艙門前站定。
“注意!艙門要開了——”
機艙內廣播的聲音很快隨著氣壓的迅速降低而變得難以辨識。
艙門外出現的,是大團大團閃爍著明亮雷光的深邃雨雲,以及天邊籠罩在雪白色雲朵海洋上的藏青色深空。
緊接著,艾麗莎的聲音通過意識傳訊抵達豐華耳畔:
‘——3,2,1,好,可以出發!’
‘主教收到,開始下降!’
說著,豐華邁開步子,噠噠機身踩在覆蓋著防滑聚合物塗料的金屬艙門上,面對眼前幽邃的雷雲,她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
在她一頭扎入雨雲之前,豐華的作戰服就依靠她體內可蕾的供能,在表面形成了一層高傳導率覆膜,這樣即使她遭到閃電直接劈中,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黃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迎面拍打在面罩上,在高速衝擊下粉碎成星星點點的小水珠向後聚集離開,氣流也在她的身上游走,發出呼嘯。而豐華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抬頭顯示中雖然已經開啟備用,卻仍然只顯示出一片模糊的雷達成像畫面。
忽然,她眼前原本只有一片鉛灰的雨雲消失了。
在五彩斑斕的城市燈火出現在她眼前的同時,雷達成像也迅速捕捉到了下面的地形。可蕾一言不發地開始進行地形比對,很快就找到了她們的目標。
全城最高的建築物,足有103層,共457米高的似水年華大酒店。
然而代表著這棟大樓的導航路標,卻幾乎出現在了豐華的視野邊緣——這意味著她們跳下來的時候運氣並不好,航线偏離了許多。
豐華隨即啟動作戰服上的姿控噴射系統,開始修正航向。
在一陣光芒黯淡卻氣流強勁的噴射下,她迅速改變朝向,如同一枚空對地導彈一般,精准地瞄准了大樓頂端的直升機停機坪,一頭扎了過去。
眼看著那枚明黃色油漆刷出的“H”字在昏天黑地的風雨中隱約出現,隨即越變越大,豐華在距離停機坪約50米的高度下啟動了靜電刹車,在一陣藍紫色的電弧閃爍之間穩穩落在了停機坪旁邊的空地上。
而此時,停機坪的狀況正如她所料——在傾盆般吹打在頂層停機坪的大雨滂沱當中,根本沒人會頭鐵到來冒雨看守這里。
‘主教一號呼叫朱雀,我已經抵達頂層停機坪,目前一切順利。’
‘朱雀收到。’艾麗莎滿意地答道:‘有需要隨時聯絡,完畢。’
聽見艾麗莎回話的同時,豐華下意識抹了一把滿是雨水的面罩,有些哭笑不得地發現它很快就被接踵而來的雨水重新打濕,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頂著這大雨中糟糕的能見度四處搜尋起自己的目的地來。
好在純粹的大雨不至於使雲海導航也失效,以天空中艾麗莎駕駛的運輸機為參照物,豐華很快依靠戰術地圖找准了位於天台西南角的貨運入口的方向,迎著大雨摸了過去。
‘你拿那只小紅鳥還挺有辦法的。’可蕾輕聲嘀咕道。
‘你說艾麗莎?她就是愛臭美嘛,就像個長不大的死小孩。’
原本艾麗莎根本不願意接下開著運輸機在天上盤旋這個任務,奈何龍類使用融合模式需要兩方對彼此具有深層次的了解與極高的默契,而她們這個實習小組當中會開這種升限足以躲避錫蘭雷達的大型運輸機的人就只有艾麗莎一個…
…於是豐華就只好拿捏一下艾麗莎的心理,給她吹捧了一陣,又找了個漂亮的代號,才總算是把這個難搞的大小姐哄上了賊船。
豐華悶頭前進的時候,可蕾突然開口提醒道:
‘注意,前面有監控攝像頭。’
‘嗯。’豐華瞥了一眼遠處雨中只是依稀可見的監控探頭,閃身躲到了身旁正發出陣陣轟鳴聲的空調外機後面。
那只攝像頭雖然技術並不先進,卻剛好就擋在她要去的貨物入口跟前。
‘布置一下光學迷彩吧,我摸黑摸過去。’豐華很快拿定了主意。
‘好。’
很快,豐華周身浮現出了無數偽裝用的灰黑色術式顆粒,它們一經出現,就迅速連同她的眼前也一並包裹住,很快她的視野當中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緊接著,利用之前到手的建築物圖紙搭配不久前取得的雷達掃描圖像作出的粗糙模擬視野出現在了這片黑暗當中。
依靠這份並不精細且完全無法實時更新的模擬視野,豐華安然躲過了攝像頭的視野,摸到了屋檐下的牆根處。之所以還不進去,是因為她無法確定其中還有沒有攝像頭。
不過,此時她也已經一路摸到了屋檐下面。這里沒有了密密麻麻的雨點在從中作梗,她就能使用自己的微型無人機探路了。
豐華通過傳送取出微型無人機所需的基站,握在手中。這具基站能使用無线電與雲海通信兩種模式操縱硬幣大小,高度自動化的微型無人機去執行偵查等工作。
只是雖然無线電模式的覆蓋范圍有300米,卻無法繞過障礙物;而雲海通信模式下它則受限於其功率而最多只有50米的覆蓋范圍。所以豐華不能把基站隨手丟在這里了事,必須隨身攜帶。
這棟大樓的單層面積不知道有沒有300平方米,區區50米她可不放心。
隨著無人機的四處掃描,原本粗糙的模擬視野漸漸變得精細了起來。
‘…嗚哇,好多攝像頭。’可蕾小聲嘀咕道。
同時,四五個以黃色高亮出來的攝像頭本體以及它們的掃描范圍也隨著其四下掃描的過程漸漸地在模擬視野當中浮現出來。
豐華盯著視野中的攝像頭布置,不由得皺起眉頭:
‘唔,還有視野重疊布置的攝像頭啊,這下麻煩了。’
能依靠光學迷彩應付的最大只有一個180°半球上的目標,這是由於光學迷彩需要精准采集一個方向上入射的光线,再投射到目標方向去,才能讓使用者呈現出透明的姿態。
身處另外一個半球上的人,就只會看見一個包裹在黑漆漆塗層當中的人影而已。
也就是說,要是前後方向上都有觀察者,就無法單純依靠光學迷彩過關,因為它無法做到對兩方同時起效。
‘啊——找到保安室了。’可蕾又說道:‘不如派出針刺無人機去讓他們睡著,這樣就算被攝像頭拍到,也不會有人拉響警報。’
‘也只能這樣了。’
於是,攜帶有湍流注射器的微型針刺無人機沿著通風管道一路前進,抵達了裝有閉路電視控制終端的保安室。十幾秒過後,原本在保安室內負責看守的三名壯漢就統統陷入了深度睡眠,不省人事了。
做完這一切後,可蕾將針刺無人機停放在了保安室服務器機櫃上方不起眼的角落里,又叮囑了一句:
‘過會兒最好還是要去把那些服務器燒掉,免得留下後患。’
‘嗯,現在就先繼續前進吧。’
說著,豐華解除光學迷彩,瞥了一眼頭頂仍舊自顧自轉動卻已經變成灰色的攝像頭,推開身旁緊急入口的大門。而可蕾則繼續控制微型偵察無人機,在前方探路。
她們在此處的第一站,是位於頂層維護區域的獨立空調機房。根據亞特里亞的线人所收到的情報,這里的所有維護人員今天都放一整天假。她們初步推測這是毒梟們為了減少情報泄露的危險而采取的措施,不過眼下卻也方便了豐華她們的行動。
片刻後,頂層辦公區,走廊盡頭。
“媽的,真是好大的雨。”
一名身穿白背心的精壯幫派分子望著身旁被雨點打得噼啪亂響的窗戶,感嘆道。
不遠處,他的同伴也扁了扁嘴:“可不是,聽說今天幼兒園都放假了。”
“這種鬼天氣,放假才對嘛,也就我們這些人還得來看著場子。”
“滾蛋,幼兒園放假你也放假?你也是幼兒園小朋友?”
“可是今早來的路上真的淋得夠嗆…不知道大佬怎麼想的,選這種天氣講數。”
“大佬也有大佬的考慮,我們這種做馬仔的只要聽話就行嘍。”
“是啊…”
說著,倚在窗邊的男人活動了一下肩膀:
“走,這邊沒什麼情況,去西邊看看。”
“好。”
“希望晚些時候雨就能停吧,唉…嗯?”
他回頭看向了拐角後面的一台打印機,皺起眉頭:
“這台打印機,前幾天的時候還不在這里的吧。”
“不知道,沒准是做賬的問大佬要來的新機器。”他的同伴也打量了一陣,指著上面還沒撕開的塑料保護層說道:“看,還沒拆封呢,電也沒插,沒准那幫做賬的是打算等明天返工了再搗鼓它。”
“有道理——媽的,這種鬼天氣,也就我們這種最衰的馬仔還得來看著場子…”
說著,兩人漸漸地走遠了。
而豐華則裹著身上的偽裝斗篷,悄悄地從身後做成打印機的偽裝質地當中溜了出來,無聲無息地摸進了之前那兩名幫派分子守著的維護區域入口。
昏黃色燈光照亮的維護區域當中,此時正空無一人。豐華耐心地將身後的大門靜靜地重新合上,然後就根據建築布局圖找到了那座獨立於酒店其他位置運轉的空調系統主機。
對於一架中央空調她們是沒法做什麼手腳,不過旁邊裝著的通風系統卻有大用處。
豐華拿出可蕾准備出來的催眠氣霧罐,又取下通風系統管道的維護蓋,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管道中高速吹拂的氣流,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就將氣霧罐的放氣閥湊到維護蓋當中,擰開了閥門。
嘶嘶——
奶白色的氣體自放氣閥中噴涌而出,隨即迅速融入管道中的氣流,化作無形。
豐華則蹲在管道直接的隱蔽角落,掐著接入點投影出的秒表靜靜等了15分鍾。
這是留給氣霧擴散用的時間。
等滿15分鍾後,她離開了維護區域。此時頂層走廊上已經似有似無地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而原本其中負責巡邏,看守的馬仔們都已經統統都倒在了地上,其中也不乏響亮地打著鼾的貨色。
而豐華則大搖大擺地走到了會議室,搜走了那一眾衣冠楚楚的大佬手頭從文件筆記本到手機傳呼機等所有可能用得上的材料,裝進一只帶緩衝墊的大箱子傳送回了據點。
接著,在派出妖精將這里的人統統捆住手腳綁起來的同時,豐華開始搜索樓層中剩下可能出現重要线索的區域。
首先是辦公區。豐華沒費什麼力氣就在此翻出一大堆賬本,黑白兩道上的生意都有,她將它們統統送回了據點。
接著,她又在同一座賬房里找到了數額普通的現金和大量金塊。那些現金是沒什麼,但金塊上卻沒有任何表明來源的印記,只標著數額,非常可疑,她也將其沒收了事。
然後,她還在這層樓上找到了一座氣派的頂層公寓。她在其中的私人辦公室里又翻出大把的文件與票據,還找到幾塊白花花的可卡因磚。
不過,她不是來查普通可卡因走私的,就只將辦公室里找到的文件與票據送了回去,沒碰那幾塊看著就要人命的白磚…要是處理不好的話,還不如不處理。
最後,在頂層公寓臥室里隱藏在掛畫後面的保險箱當中,她不出所料地找到了一大包精心壓制而成的白色藥片。
‘果然啊…’豐華望著袋子上標著的‘新月’一詞,咬著嘴唇陷入沉思。
看來,這些毒梟很可能確實與她們在追查的東西有著或多或少的瓜葛。
她拉開大密封袋,從其中取了一小袋交給可蕾化驗,隨後又將其重新封好放在手邊,然後在保險箱中剩下的東西里面翻找了起來。
名表,證券,書信,合同,還有大把的靈性藥材與上位金屬塊。除了那幾塊表以外,豐華將剩下的東西一掃而空。政權書信之類交給負責情報的同學分析,而藥材則交給可蕾對其進行掃描以備不時之需。
反正也是不義之財,她搶得心安理得。
而就在她將那大袋新月藥片塞回保險箱的同時,旁邊卻突然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
“你——你在做什麼!”
一位剛剛才被豐華在會議室里搜過身的大佬扶著臥室大門勉強站立,怒火中燒地瞪著站在自己保險箱跟前的豐華,嘶聲怒吼道。
而豐華則干脆地一刀鞘砸碎身旁的大落地窗,縱身躍下。
下落途中,她還忍不住嘀咕道:‘這人怕不是個酒蒙子吧,耐藥性怎麼這麼強?’
‘可能是這個“新月”發揮了一點作用。’可蕾不無擔憂地說道:‘小心他——’
‘——來了!’
豐華望著那扇破碎窗戶當中飛身躍出後迅速逼近的身影,抽出十九式擋在面前。
轟——
一道遠超豐華想象的力道沿著刀鞘炸開,硬生生地砸開了豐華持刀的手。她順著這股力道加速下墜脫離了接觸,但對方居然借力落到建築外牆上,砸碎大片玻璃幕牆過後又在其中的鋼筋上猛地一蹬,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聲再次加速衝了過來。
“起開!”豐華一聲怒吼,十九式的刀面上帶著衝擊鍍層,如游龍般出鞘。
緊接著,明亮的緊急噴氣術式在豐華周身點亮——她在可蕾的幫助下發動了姿控噴嘴調整身位,硬生生地繞到對方身側出刀。但對方同樣反應迅速,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窗口當中迅猛之際地臨時變招,雙臂交疊,硬生生擋住了豐華的刀刃。
霎時間,周圍同步下落的雨點肉眼可見地被呈現球形擴張的激波風推開,豐華接著這氣流爆炸的勢頭迅速後撤。至於對方則被她這一刀之威砸得徹底失去控制,倒飛了出去,衝破身後的鋼化玻璃幕牆,在漆黑的樓層當中消失不見。
豐華一邊下落,一邊收刀入鞘,准備著陸。
但緊接著,上方的樓層中就亮起了一道蒼白的閃光。
就在豐華驚詫的過程中,可蕾閃電般地接過了控制權,將帶鞘的長刀迅速拉到身側,隨即扣下投影扳機,發動了她設置好的術式。
隨著一聲爆響,長刀在灼熱的燃氣推動下電芒般出鞘,依靠爆炸性的速度快過了眼前正在迅速逼近的壯漢。緊接著,可蕾早已擺好姿態的右手牢牢接住半空中飛行的十九式,發出了一道堪稱神速的斬擊。
血紅色的侵蝕術式光芒一閃而過,湮滅反應產生的高能爆炸緊隨其後。敵人重新沿著來時的路徑倒飛了出去,而總算回過神來的豐華則立刻控制姿態,在自律啟動的靜電刹車作用下於大雨打濕的街道上穩穩著陸,換回自己的斬擊術式,准備繼續戰斗。
果不其然,那名胸口硬吃了一發侵蝕斬擊的壯漢硬生生地從自己在幕牆中砸出的破洞當中再一次爬了出來,但這次卻沒有再徑直襲來,而是直愣愣地墜落,砸在了酒店主建築側面的街道上。
但即便如此,他仍舊仿佛著了魔似的,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朝著豐華一寸寸地爬來。
此時,豐華才總算看清了他的長相,皺起眉頭:
‘他是…剛才那名找回臥室里來的毒梟?’
‘真是他。’可蕾也認出了那人,很是疑惑地輕聲嘀咕道:‘但他展現出來的身體素質,絕對是非人的…這個新月,怎麼會有這種效果?’
‘我還想問你剛才是怎麼使出的那一招呢。’豐華有些哭笑不得地說。
沒辦法,那記拔刀斬給她的既視感實在是太強了。
‘呀哈哈…小時候閒著無聊做著玩的術式。’可蕾尷尬地笑了起來:‘之前看見你剛好有這把軍刀就拿出來備用,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你還說你不會打架。’
‘我只是不會打槍。’可蕾理直氣壯地說:‘武術什麼的,小時候家里教過一點。’
此時,豐華已經湊近到了地上那名不斷向前爬的毒梟跟前,准備徹底制服他。
但緊接著,他口中瘋魔般的呢喃聲就飄到了她的耳畔:
“…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什麼?”豐華皺起眉頭。
“…我的新月…你拿走了我的新月…你拿走了…”
“你的藥片還在保險櫃里。”豐華搖頭。
“你騙…我…你…騙…”
毒梟拖著長長一道血跡,爬到了距離豐華腳尖還剩下幾米的地方,最終徹底咽了氣…而之前出現在他身上的神力,就好像一場夢一樣,轉瞬間就消失得一干二淨。
‘…脈搏停止了。’可蕾的聲音仍舊有些擔憂:‘但是,他的話到底是…’
‘感覺不像純粹的瘋言瘋語。’
說著,豐華也皺起眉頭,將那名毒梟的屍首翻了個聲,在那件被鮮血浸透,胸口還撕開一道血肉模糊傷口的正裝外套當中翻找起來。
更加仔細的搜索下,她在內側袋中找到了一個之前忽略掉的暗袋,其中只翻出了一些即將溶解在血水當中的白色粉末,恐怕就是那些名叫‘新月’的藥物的殘渣。
‘真危險。’豐華忍不住感嘆道:‘還好我們倆是一起來的。’
‘但…要是這些人都能通過這個新月變成這樣的話,往後的行動恐怕會很困難。’
‘是啊,我也以為就算磕了藥,也不過是大刀麥林那種爛仔。’
豐華從毒梟的屍首前站起身,伸手在雨水中洗淨了手上沾染的血汙:
‘現在看來,得更加謹慎一點才行——’
“——哎呀,青眼完蛋啦。”
一道尖銳刺耳的嗓音突然在不遠處響了起來。
豐華回頭時,卻只看見了一道拖長的電光。
而電光的另一頭,則是一名站在不遠處路燈上的高瘦男人,他不僅身穿一身燕尾服,還戴著一頂平頂高禮帽,嘴角帶著一絲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微笑。
“沒錯,怎麼看都死透了。”
另一道平靜沉穩的聲音出現在了街道的另一頭。
一位穿著水手服款學校制服的高挑少女正站在那里,她的形象與她的嗓音給人的印象剛好相反,不僅化著靚麗的妝容,還染燙著一頭夸張的金黃色蜷曲長發,在腦袋兩側扎成一對大發量雙馬尾。
而盡管從天而降的大暴雨正不斷拍打在豐華的作戰服上,這二位看起來卻就像是完全沒有受到雨水的影響一樣,渾身干燥地站在豪雨當中,顯得格外詭異。
“那麼,這位…又是誰呢?”
第三道截然不同的嗓音在豐華身後響起。
一位頭頂斗笠,身披和服,滿臉胡茬的中年男人正帶著玩味的微笑站在漆黑的巷口。他一手搭在腰間的長刀上,望向豐華的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無論如何,我都很中意剛才那一招。”
“那一刀可是廢掉了速度比你還快的青眼,阿正。”制服少女提醒道。
“唔——”燕尾服男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要是她想打的話,我們這些人里能正面和她斗一斗的大概就只有在下吧。”
“我就是喜歡,不行啊?”和服胡茬男滿不在乎地笑著,聳了聳肩:“至於打不打得過…打不過那就只有一條路嘛,對吧?要是你們已經不想活了,我可以幫忙介個錯的。”
“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她的‘純度’比我們更高。”
制服少女搖著頭說道:
“這下,我們恐怕就只有回去找‘那位’從長計議了。”
“是啊——而且我可不想死在你那條髒兮兮的太刀下面。”燕尾服很是不屑地扁著嘴,又在一道電光閃爍間離開路燈落在地上:“你還是留著它自己用吧。”
“哈哈。”胡茬男大笑起來:“不好意思,我可沒有要死在自己刀口上的意思。”
緊接著,周圍的路燈一陣閃爍,三人在幾乎同時失去了蹤影。
‘…不見了?’豐華望著自己的傳感器中同步消失的信號,皺起眉頭:‘到底怎麼回事?’
‘不知道。他們消失的過程很突然,感覺很像是傳感器在湍流傳送時才會遇到的情況…’可蕾同樣是一頭霧水,很是嚴肅地感嘆道:‘…真是些棘手的家伙。’
‘喂?喂?’
操縱著運輸機飛在雲層另一頭的艾麗莎困惑地問道:
‘你們倆現在到底什麼情況?怎麼跑到大樓外面去了?’
‘遇到一點狀況,差點被嗑嗨的毒販擺了一道。’豐華答道:‘還遇到了些可疑的家伙,我把圖像發給你,找人幫我分析一下。’
‘哦…到底怎麼回事?’艾麗莎一邊著手轉發豐華那里得來的圖像資料,一邊又問道:‘如果只是個嗑嗨了的毒蟲,也沒那麼難對付吧。’
‘他們用的藥很不簡單…等到成分分析出結果,應該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咦?’
望著眼前‘信號中斷’的條幅,豐華不由得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