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進定睛一看來電號碼,立刻打起了精神──居然是連羽打來的。
“薛叔叔,你現在忙嗎?”女孩的聲音綿軟,透著客氣和謹慎,生怕打擾到別人談事情。
“哦,是小羽呀,我剛應酬完,不忙。”薛進心情甚好,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給自己打電話,不知道有什麼事?
薛進看著前邊清亮的路燈下,那條寬廣的大路,好似更加悠遠了,不經意間就盤算起,從這去女孩家該怎麼走!
“叔叔,我有點事跟你說。”停頓了一下後,繼續道:“哥哥跟我商量著,要我周末去看他就可以了,平時就不想再麻煩你了。”
薛進聽後,微微眯起了雙眼,躲藏在黑影中的臉似乎陰沉了許多。
“哦!”虛應了一聲,心中頗為不愉,可說話的語氣卻很輕快:“小羽,別跟我說麻煩不麻煩的,在我眼里,你只是個孩子。”
“叔叔能為你做的也不多,太客氣了,我反而要不高興了。”薛進蹙起眉頭,方才的好心情,現在已經消逝了大半。
他煩躁的摸出香煙,給自己點上,在一片昏黑中,那明明滅滅的紅色火炭,看上去有些詭異。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才響起女孩的回音:“你真是個好人。”
連羽年紀小,很多事應付不來,說話的技巧都不太懂,但起碼的人情事故,還是明白的,所以話說的很白。
“呵呵……”薛進視线盯在前方,不知名的某一處上,不知道想些什麼,只是輕輕笑了笑。
好人?他是嗎?薛進暗自嗤笑著,如果女孩知道了他的心思,恐怕逃都來不及呢!
“小羽,你到家多久了?”薛進收斂心神,跟女孩聊了起來。
“好一會了,你什麼時候回家?”連羽順著他的話,也問了一句。
“喝了點酒,頭有點不舒服,所以在車里休息下,馬上就要往回走了。”薛進聽到連羽‘關心’自己,心里熱熱的。
可想想那個家,兒子是他的牽掛,至於老婆?呵呵,現在恐怕還沒下班,又或者同別人野在床上,但他並不介意。
“哦,那你路上小心。”
聽見這話,薛進有些沉悶,他還想聽聽她的聲音,可女孩似乎並沒有長談的打算。
“恩,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別忘記鎖門。”薛進想想那小屋,就女孩自己住,身體就有了反映。
“恩,叔叔,再見!”
“再見!”電話切斷後,那邊是一片忙音,直到聲音變的有些尖利了,薛進才回過神來,將手機合上。
手指間的煙灰,已經拖的很長了,風輕輕一吹,四下飄散而去。
薛進將煙頭彈到車窗外,輕輕舒了口氣──周末才能去接她?那他們見面的時間少了很多!
看的到碰不得,本就讓男人心癢難耐,如果連看的機會都縮減了?要什麼時候才能搞到手?
昏暗中,男人的表情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十大傑出青年干部評選結果出廬後的一周,薛進十分繁忙,參加頒獎儀事,到電視台做節目,還有幾家報社的訪問。
薛進雖然忙了些,累了些,心里卻很舒坦,一下子,他成了紅人,還是很得意的。
這一天是星期五,薛進精神飽滿的走進了辦公室,坐下後,便拿起了電話,撥給了老李,不一會,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所長,您找我!”老李,還那德行,滿臉堆笑,一副奴才相。
薛進此刻正坐在大班台後,翻找東西,他進來,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片刻後,才抬起頭來。
“這是小王寫的材料,要郵寄給XX報社。”薛進說著將手中幾頁稿紙放到了桌子的一角,點了點頁面道:“聽說你那邊新調來個女辦事員,有些文字功底,讓她看看,改過後,再交給我。”
老李一聽馬上明白了──專職文員小王寫的東西,要一個新來的女辦事員改?這怎麼也說不過去,雖然那女孩,是文科畢業,可有句話說的好:不在其位,不謀其職!
看來,所長,對那丫頭有些想法。
其實,薛進見過那女孩一面,叫什麼也記不得了,只覺得有些俏麗,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可辦公室的生活畢竟枯燥。
所以,一時心血來潮,薛進想著,是不是換個新鮮面孔到身邊。
老李走後,薛進開始了一天的工作,這個辦公樓里雖然有很多在職人員,但是有些重要的事,還是需要他親自處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響了起來,薛進一邊批閱著文件,一邊將它貼近耳畔。
“喂,哪位?”由於正忙著,所以薛進也沒看來電,只是先出聲打了招呼,手中的筆更是不停的在紙上‘唰唰’的書寫著。
“……”那邊沒有聲音,薛進覺得有些奇怪,放下手中的工作,看了看手機屏幕──哦!是連羽的號碼。
“是小羽嗎?怎麼不說話?”薛進心情大好,溫和的笑著說道。
“是,叔叔……是我。”在男人問‘哪位’的時候,她有些怔住了!明明有來電顯,知道是她的號,還這麼問,是不是他不方便接她的電話。
薛進畢竟是有妻室的人,而且工作中也有不方便的時候,所以連羽給他打電話時,還是很謹慎的。
所以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呢!
“有事嗎?”薛進的聲音和悅,透著股親切。
“恩,叔叔,明天您不用接我了……”還沒等她說完,薛進嘴角的笑意,就消失不見了,搶著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也沒什麼,我明天想自己過去。”連羽說了謊。
薛進低垂著眼簾,腦中飛快的思考著,質疑道:“你自己過去?那麼遠?又沒有車,你怎麼去醫院?”
“……”連羽盡管有心里准備,但他這麼問了,她還是答不上來。
“小羽,叔叔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你能告訴我嗎?”薛進覺得其中必定有什麼隱情,而他隱約猜到了什麼。
“我上次跟你提過的程哥哥,明天他想同我一起去醫院!”連羽本不想告訴他的,認為這是她自己的私事,但被問到這了,也只好說了。
薛進嘴角抽動了兩下,笑的有些勉強。
“是嗎?他要去也好,我可以接你們一同過去。”
在薛進的一再堅持下,第二天傍晚十分,程朝陽和連羽坐上了他的車,在去往醫院的路上,薛進顯得很熱絡,同年輕人溝通起來。
見男子長的還算清爽,說話也十分得體,倒是個不錯的人,可社會經驗少,更是個‘土’底子,要有好的事業發展,也是不容易。
“你讀什麼專業?”薛進邊開車邊問道。
“土木工程。”
“哦,是嗎?”薛進眼中精光一閃,笑呵呵的說道:“這個專業有前途呀,將來也是白領。”
“……我才剛剛起步,沒什麼經驗,現在連基本工資都拿不到。”程朝陽也跟著笑了笑,有些自嘲道。
“你在哪家做?”薛進點了點頭問。
“A市吉祥建工集團。”這家公司薛進知道,畢竟他也在建築口混,規模不小,但人員眾多,也有弊端,就是競爭激烈。
“吉祥我聽朋友提起過,他是做裝潢的,跟建築有些淵源。”薛進見縫插針,把話引到了朋友身上。
“是嗎?裝潢也很賺錢,我也修過這門課。”土木工程有選修課,很多同學都選了裝潢設計。
“呵呵,是嗎?那你有沒有興趣去他的公司干呀?”薛進從反光鏡觀察著男子的反映,見他在很認真的聽著,覺得有戲。
“他這段時間,工程很多,忙不過來了,正在招人。待遇很不錯,底薪加提成,一個月下來,有2000多!”
薛進所提到的公司,就是他同丁步一起開的進步公司,當然表面上,這家公司的老板是一個人。
“待遇是不錯,有保險嗎?”程朝陽現在公司,正在試用期,底薪很低,他跑外面的業務,做起來也不十分順當。
本想慢慢熬,總有機會上位,沒想到今天遇到了如此好康的事。
“當然有,三險一金,出差還有補助。”薛進見他動了心,不遺余力想要拉攏他。
“程哥哥,你去試試唄!”還沒等程朝陽回答,一聲清脆的聲音就插了進來,薛進一聽心情陰郁起來。
在連羽看來,錢是很敏感而重要的東西,她出於對男子喜愛的私心,希望他能掙的多些,所以才忍不住開口了。
但這看似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薛進心中更加吃味。
自己惦記的小女孩,居然心偏向別人,是個男人,心中都會起酸氣的,可兩個人並不知道薛進的心里想法。
“也好。”程朝陽略微思考了下,覺得應該去看看:“能把你朋友的電話給我嗎?”
薛進很爽快的點了點頭:“當然!”
說著,摸出自己的名片夾,從里面抽出一張鑲了金邊的白色名片,遞了給去。
病房內,連俊今天很開心。
程朝陽是他的哥們,帶了水果來看望,能不開心嗎?再說這是醫院,可比監獄那環境,強了百倍。
他笑著招呼著他同薛進坐下,而後讓連羽給他們各自倒了杯水。
“朝陽,你看你,工作那麼忙,還帶東西來看我!”連俊半倚靠在床頭,臉上春風滿面,紅潤而健康。
受傷的紅腫已經消退了,終於可以象正常人一樣說笑了。
“我們是什麼關系,再忙也要來。”今天是周六,程朝陽晚上本來有應酬的,但是他推掉了,說是應酬,其實就是請客戶吃飯。
連俊笑著點了點頭,一副很欣慰的樣子,心想,哥們,就是哥們!
“我早想過來的,可剛接觸工作,要學的東西實在多,好不容易,今天抽出了時間,你不怪我才好。”程朝陽跟連俊客氣著。
連俊搖了搖頭,直道,能來他就很高興了,不介意時間。
又嘮了幾句雜七雜八的,其間連俊也有同薛進說話,但畢竟人家的身份在那擺著那,難免有些拘謹,聊的不太多,連羽倒完水後,就去水房洗水果了。
剛一進門,便聽到哥哥對程朝陽說道:“我不在,小羽沒少麻煩你……”
還沒等他繼續說感謝的話,程朝陽便打斷了他:“你又這麼說,小心我耳朵起繭子,小羽那麼乖,根本沒有麻煩到我什麼,你真的不用說那些客套話。”
說著,程朝陽見女孩進來,抬頭看了她一眼。
連羽因為沒什麼心里准備,立時臉頰緋紅,趕忙低下頭,長長的睫毛不停的忽閃著,就象蝴蝶的翅膀般,煞是動人。
薛進一看,心往下猛沉,如果說原本是猜想女孩對程朝陽有些意思,如今是確鑿無誤了,小女孩的確是在暗戀。
連俊仍同程朝陽說著什麼,並沒看到妹妹的樣子,可程朝陽卻將女孩的羞怯神態盡收眼底,心沒來由的被什麼輕輕的撞了一下,隨即趕快移開了視线。
連羽將洗好的苹果分發給大家,薛進哪里有心思吃什麼呀,現在心里憋了一肚子氣,有什麼火急火撩的往他的心肝上抓。
方才兩個人的曖昧交流,讓他心中的危機感陡升:自己還沒到嘴的肉,一定不能讓別人搶了先。
隨即一個卑劣的想法成型了!
雲越聚越多,涼風颼颼。
夜已經很深了,在一條淺巷里隱秘的停著一輛車,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靜靜的坐在里面,不知道多久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經凌晨1點了,不由得蹙起眉心,煩躁的抬起頭來,望望黑如鍋底的夜空。
“怎麼還不下雨!?”薛進看著黑壓壓的雲團,憤慨的抱怨著。
今天是星期五,他和家人說要出差,就提前住到了賓館,他先前看過天氣預報,知道今天很可能有暴雨,所以晚上九點一刻,便躲在這里。
他在等,等著雨來,等著這個世界,全被嘩嘩的雨聲所吞噬,等著屋里變的漆黑一團,看不到一絲光亮。
過了幾分鍾,老天爺果然沒有辜負他,天上先是飄下星星點點的雨滴,頃刻就變成豆大的珠瓣,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
見雨越下越大,薛進邪肆的笑了,伸手給自己點了根煙,又摸了摸漲起的股間,即將到來的盛宴,讓他已經躍躍欲試。
直到車中那跳躍的火炭消失,薛進才從車上下來,‘叭’的一聲甩上車門後,男人慢條斯理的走進雨幕中。
夜深人靜,人們都熟睡了,誰也沒注意到,一條人影悄然而至,停在了只有14歲的小女孩的門外。
雨還在下,而且越來急遽,偶爾有雷電從夜空中霹下,拖出長長的白光,照在男人的臉上,顯得異常猙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