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いの赤さを知る人よ

　　窗外呼嘯著的風聲把出雲從本就淺淡的睡意中喚醒。她看著自己身前那名少女一頭金色的秀發被月光照亮，愣住了片刻。在第一世界的戰斗讓她幾乎忘記了這里的窗子是透明的，忘記這里不需要用厚重的實心木板來擋住那象征著破滅與停滯的光，因此她也忘記了在這個世界，睡前要拉上窗簾。原初世界的月光是柔和的，在萬物歸於寂靜之時灑下，襯托他們的靜態美。出雲未曾有過機會如此仔細地端詳金發少女的面龐，借著透過九霄雲舍窗櫺的月光，她終於可以把這張與她的命運糾纏在一起的面龐更加深刻的烙在腦海中。

　　 然而金發少女的睡顏並不安詳。她皺著眉頭，不時從喉嚨深處發出輕哼，身體也繃緊著，做出類似掙扎的動作。出雲下意識地把她擁入懷中，抬手撫上金色的發頂輕輕壓下，試著用掌心的溫度驅散對方夢中的不安。

　　 “艾莉亞，乖，沒事的。”

　　 出雲輕聲呢喃著金發少女的名字，與她相識的過往在腦海中涌起，走馬燈般在眼前留下一道道掠影。不合時宜地一同襲來的還有那熟悉無比卻無法抵抗的暈眩感，宛如“醉以太”的症狀，那是能看到他人過去的“超越之力”發動的前兆。出雲有些不舍地看向艾莉亞臉上終於有些緩和的表情，這才闔上雙眼，讓黑暗充滿自己的視野，平靜地迎接即將到來的昔日影像。

　　 睜開雙眼，禁忌城邦瑪哈的廢墟映入出雲的眼簾。她來這里的次數不多，但那昔日繁榮的魔法文明的遺骸卻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不出所料，被不受控制的“超越之力”再現的是當初出雲自己與師父從大妖異莉莉絲手中救下艾莉亞的場景，她能看到當時的自己與莉莉絲交戰，魔法轟擊帶起的飛石幾乎貼著她的面頰掠過。她試著挪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第一次在再現的影像中失去了自由。

　　 代入他人的視角，重溫對方真實的經歷，這種情況雖然從其他擁有“超越之力”的人那里聽說過，但出雲也是第一次遇到。

　　 雙手被迫舉過頭頂，被魔力制成的枷鎖牢牢禁錮著，雙腳也離開地面，縱使自己再怎麼繃直腳背，腳尖也無法觸及地面。失去了借力點的出雲覺得有些不自在，但她知道面前的這些不過是重現在她意識中的幻象，而她只是恰好被代入了當時艾莉亞所在的位置。

　　 對於曾經的自己而言，那的確是一場苦戰。但在如今的出雲眼中，那不過是一場無聊的戰斗，甚至不能在她心中激起哪怕一絲波瀾。隨著莉莉絲的肉體被消滅，手腕上的束縛也被松開，出雲的視野再次被黑暗填滿。

　　 但她並沒有從往事中醒來，也依然沒有奪回對身體的支配權。回憶仍在繼續，她還要繼續扮演艾莉亞的角色。剛才被消滅的莉莉絲再次出現在面前，出言誘惑艾莉亞放棄自我，成為她的容器；而一度迷失的艾莉亞終於在聽到了師父與出雲的呼喚之後振作起來，將莉莉絲的靈魂從自己的精神世界驅逐出去。毫無新意也不難想象的情節，帶給出雲的充其量只有自己的後輩變得堅強這點小小的感動。比起這些，她更加在意自己的身體到底何時才能恢復自由。

　　 醉以太的感覺已經明顯散去，出雲伸了個懶腰，確認自己已經奪回了身體的支配權。在睜開眼之前，她決定先放下之前一直舉過頭頂的雙手，重新把艾莉亞抱進懷里。

　　 然而在她的用力牽引之下，高舉過頭頂的雙手卻被卡在原處，紋絲不動。驚訝加速了清醒的過程，方才耳邊一直回響著卻沒引起自己注意的呼吸聲、時不時撲在自己面頰上的喘息、腰側帶著體溫的觸感……這一切都催促著出雲睜開雙眼，與那雙碧藍色的眸子四目交匯，用滿臉的錯愕迎上對方難掩的羞澀。

　　 “前輩，你醒啦？”

　　 略微抬起頭，出雲看到了把自己雙手手腕束縛在一起的用魔力凝成的鎖鏈，隨後便下意識把目光挪回了正跨坐在自己腰間的艾莉亞的發頂。清冷的月光照在金色的碎發上，並沒有變紅的跡象，出雲也松了一口氣。她本就不該擔心這點，畢竟莉莉絲被消滅後，艾莉亞所謂的“夜之血族”血統已是名存實亡。她不會再飢渴了，至少不會對他人的魔力與生命感到飢渴。

　　 “艾莉亞，你這是……”

　　 那雙碧藍的眼眸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變得扭曲，反而在月光下閃著淚光，更加楚楚動人。出雲被艾莉亞居高臨下地看著，竟覺得喉嚨有些干渴，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別靠得這麼近啊，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嘛，這樣怪……”

　　 “超越之力”能超越語言、空間，甚至超越時間，讓持有者了解他人的內心，看到過去發生的真相，但由於其發動不可預知也不可控制，出雲偶爾也會看到一些她不想看到的糟糕東西，看到一些她羞於啟齒的東西。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也有變成活春宮的一天。

　　 “別扭……的……”

　　 隨著柔軟的觸感將她的身體裹住，出雲的聲音逐漸變得細若游絲。只隔著薄薄的睡衣，她甚至能感受到艾莉亞的體溫，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鱗片都被那溫度侵染。窗外是籠罩了伊修加德千余年的風雪，而出雲此刻正被艾莉亞抱在懷里，那溫暖讓她體內的余燼復燃，緋紅燒上側頰。

　　 “前輩還沒有跟任何人交往過吧？”

　　 此刻的出雲正因為這些突發狀況腦子里一團漿糊，面對艾莉亞的提問甚至沒有過多思考，只是愣呆呆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來告訴前輩，初吻是什麼感覺吧。”

　　 艾莉亞溫熱的掌心替出雲闔上雙眼，用黑暗重新填充她的視野，另一只手撐著身子慢慢壓下。被奪走視力的出雲只能感受到艾莉亞逐漸升溫的鼻息噴在自己脖頸上、面頰上，感受到自己胸腔內來由不明的鼓動，左右著自己呼吸的節奏，讓她陷入慌亂，讓她品嘗無助。

　　 溫熱的源頭在靠近，呼吸的聲音也更加逼近耳畔，但這一切推進的速度又似乎在逐漸放慢，似是刻意在等著出雲的呼吸變得急促，等著她因為胸口的悸動而張口喘息，等著那個平日里可靠的她徹底露出這副狼狽的模樣。

　　 隨後，溫暖細嫩的觸感貼上雙唇，蜻蜓點水一般淺嘗輒止，帶出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明顯。

　　 “啾。”

　　 面頰上的溫熱觸感遠去，出雲漲紅著臉睜開了眼，緋紅瞳孔中羞澀帶著些許的困惑。

　　 “什麼嘛，難道就是這樣……？”出雲從凌亂的呼吸中勉強擠出這樣一句話，卻在話音剛落的時候就開始反悔。

　　 她無疑是在承認自己從剛才起就在期待著什麼。

　　 艾莉亞一掃往日的溫和，得勢的笑容讓出雲覺得自己面前的這個後輩無比陌生，甚至散發著某種能將自己完全壓制的氣勢。不再用雙手支撐身體，艾莉亞欺身壓上出雲比自己矮上一頭的嬌小身軀，右手托住這個前輩的腦後，猶豫片刻又將手抽了回來。

　　 “啊，那樣不行，只是那樣的話，還不夠。”

　　 艾莉亞攥住出雲頭頂兩側的龍角，像是覺得自己有些用力過猛，動作又輕柔起來。纖長而又白皙的手指貼著略帶有溫度的角摩挲著，似是要撫平歲月與斗爭在上面留下的痕跡，她甚至發現這雙角的觸感比想象中要柔軟許多。

　　 “這樣，才算是占有吧，前輩？”

　　 “嗚——嗯啊啊啊？！”

　　 出雲的驚叫並非毫無預兆，她的身體從艾莉亞攥住她的雙角起就顫抖不已，在對方的白淨手指貼上雙角輕柔撫摸時，聲浪突破了緊咬的牙關，她終於在雙角上傳來的異樣酥癢感的刺激下失聲叫了出來。艾莉亞略有些驚訝地把自己身下前輩的失態收入眼底，也感受到大腿被什麼溫熱的東西緊緊纏住。她低頭一看，發現出雲身後那條包裹著黑亮鱗片的尾巴正緊緊纏著她的大腿，像是在緩解龍角被抓住帶來的巨大刺激。

　　 復雜的情感在出雲的胸口翻涌。她相信艾莉亞不知道敖龍族的傳統，更不知道作為敖龍族的戰士被人握住龍角是怎樣的屈辱。但艾莉亞那想要占有她的想法，通過這種大不敬的行為也真實地傳達到了出雲的心中，讓她覺得羞愧，讓她感到恥辱。

　　 但她也並沒有機會開口制止艾莉亞。不過一息的時間，艾莉亞柔軟的唇再次將出雲的嘴封住，配合著手上略有些不知輕重的的拉扯，兩人之間的距離遠不像剛才那般易於控制。溫熱的鼻息讓出雲有些不適應，她習慣性地掙扎，也不出所料地毫無收獲。

　　 似是在不滿出雲如同木頭一般毫無反應，艾莉亞精心修剪過的指甲抵上手中龍角輕輕刮搔。一陣超越剛才酥癢的酥麻感撬開了出雲的嘴，也讓她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艾莉亞此刻的動作。

　　 索取。

　　 溫柔的愛撫像是在表達對方才卑劣手段的補償，但出雲完全無法從艾莉亞的動作中感受到絲毫的歉意。她只能感覺著艾莉亞的舌尖在自己口腔中探索，掠過齒面，撩撥上顎，糾纏自己的舌頭……出雲第一次知道就連自己的口腔中都存在著不能容許被觸及的敏感點，但現在的她也因為被奪走了口中的空氣而發不出半點抗議的聲音。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只會加速她被拖向窒息深淵的進程，出雲決定放棄抵抗。

　　 她開始仔細感受那隔著薄薄睡衣傳來的柔軟觸感，開始細嗅艾莉亞身上清甜的香味，即便僅靠呼吸已經快要難以支撐她對於空氣的需求。

　　 似乎就這樣昏過去，也不錯呢。出雲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完全停下了身體的抵抗。

　　 在窒息到來的前一瞬，漫長的深吻終於以兩人雙唇的暫時分離結束。出雲貪婪地喘息著，用空氣填充自己快被榨干的肺部，四肢無力地平攤在床上，就連剛才因為缺氧帶來的生理反應而死死盤在艾莉亞大腿上的尾巴都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貼著床單有一搭沒一搭地掃動。敏感的雙角得到解脫，出雲有種像是被榨干了體能一般的脫力感，她把腦袋盡可能後仰，寧可把嬌嫩的脖頸暴露在他人面前，也不願再一次被抓住敏感的雙角。出雲不能理解為何自己平日里能用力量壓制幾乎所有外族人的身體在今晚會變得如此不堪，一如她無法理解為何那些看似簡單的觸碰會讓她的身體有如此劇烈的反應。

　　 她更無法理解為何自己體內居然還殘存著那些刺激的余波，在這難得安寧的片刻勾起她不願直面的渴望與欲求：

　　 她渴望剛才那樣熱烈的肌膚之親。

　　 她渴望剛才那樣劇烈的刺激。

　　 她渴望被愛撫。

　　 她渴望被愛。

　　 意識尚未從缺氧中完全恢復，出雲的身體此刻被本能與直覺接管，在她說服自己之前主動吹起了第二回合的號角。出雲那條帶著體溫的尾巴慵懶地抬起，與尖銳外表相去甚遠的柔軟尾尖貼上艾莉亞光潔的膝窩，惡作劇般撩撥了兩下，隨後纏住對方的小腿，撒嬌一般磨蹭起來。她在感受到壓著自己的柔軟嬌軀的微微顫抖後便闔上雙眼放松身體，等待著對方的“回擊”。

　　 濕滑溫熱的觸感貼上出雲的脖頸，惹得她想要猛地抬起頭。可她轉念一想，怕嚇到壓在自己身上的艾莉亞，便只得作罷，轉而縮了縮脖子。今晚出雲體驗了太多第一次，像這樣把咽喉要害毫不設防地暴露在別人面前，自然也是第一次。她倒也不是想象不出此刻的場景有多香艷，卻並沒覺得有多舒服。她的心中更多的是驚訝，驚訝於自己原來如此信任艾莉亞這個後輩。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把艾莉亞抱在懷里，可魔力凝聚成的鐐銬依然沒有失效，她尚未奪回完全的自由。

　　 脖頸處的舔舐像是蘊藏著讓人放松的魔力，出雲覺得一陣困意襲來，連尾巴都逐漸變得松懈，松開了艾莉亞的小腿，軟綿綿地落在了床墊上。

　　 “前輩，睡著了嗎？”

　　 出雲甚至沒有注意到究竟是從何時起艾莉亞停止了舔舐，自己的脖頸上僅余下一抹清涼。軟糯的氣音帶著溫熱的吐息噴在喪失警惕的龍角上，一瞬的刺激將積攢的睡意全部打消。

　　 “嗚哇？！”

　　 然而促使出雲叫出聲來的不只是龍角上傳來的酥癢。方才淺眠之中從艾莉亞小腿上脫落的尾巴，此刻正被艾莉亞抓在手中。纖長的食指故技重施，撫過毫無鱗片保護的尾尖的動作與先前愛撫龍角時如出一轍。出雲只覺得仿佛有一陣電流順著尾巴躥上脊柱，嬌軀一震的同時，尾巴也像出水的黑魚一般在艾莉亞手中用力撲騰掙扎，片刻後才以纏住那只素手的狀態勉強維持平靜，尾尖甚至完全卷曲起來，瑟瑟發抖。

　　 “哈……哈呼……別亂摸啊，艾莉亞……”

　　 出雲的身體和尾巴用相同的頻率顫抖著，如果不是雙手被迫舉過頭頂，她甚至想把身子蜷成一團，把羞得通紅滾燙的面頰埋在膝蓋上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出雲把接下來可能會傳來的所有刺激都在腦海中排演了一遍，卻始終沒有等到艾莉亞的下一個動作。她舒展因為卷曲而略有些發酸的尾尖，順勢將尾巴從艾莉亞手中抽出，期間居然沒有感受到任何阻滯。快感的余波在出雲體內逐漸消散，渴望被名為等待的空白稀釋，她正逐漸取回往日的冷靜。魔力凝成的枷鎖終於消散，她稍微活動了下手臂，側過身子面對不知何時從自己身上撤下正躺在一旁的艾莉亞，卻意外收獲了對方投來的求助的目光。

　　 借著月光，不難從艾莉亞的眼神中找出平日里的那種怯懦。不過此時此刻出雲能從這名少女臉上讀到的更多是羞恥、懊悔，以及些許來由不明的不甘。

　　 “對不起，前輩，我沒能做到。”

　　 艾莉亞沒有讓出雲等待太久，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雖然她也只不過是拋下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而已。

　　 “我果然還是沒法像前輩和師父那樣，靠自己的力量去抗爭，去追求吧。”

　　 就在出雲雙唇微動，正欲開口問個明白的時候，醉以太一般的暈眩感再次不合時宜地涌上頭部，出雲也只能伸手按著太陽穴，盡可能緩解“超越之力”發動帶來的痛楚。

　　 眼前的世界沉沒在黑暗之中，待黑暗退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刺眼的雪白。出雲微微皺眉，聽著耳畔呼嘯的風聲，下意識把手伸向頭頂微微下壓，赤紅的帽檐不出所料地從視野的邊緣闖入。寒風裹挾著雪花，也從翻雲霧海帶來了悠長龍詩的余韻。毫無疑問，這里是庫爾扎斯西部高地，今天上午她指導艾莉亞修行的地點。

　　 “要上了，前輩！”

　　 出雲循聲抬頭看去，視线中的那一點寒芒雖不刺眼，卻散發強烈的氣勢。時值正午，若非赤紅色的帽檐擋住了烈陽，恐怕在被這一刺命中之前，出雲的視力就要被耀眼的日光奪走了。劍尖突進時伴隨著破空之音，但這一刺在出雲的眼中卻像是被放慢了數倍，她甚至能看到劍身的顫動，看到艾莉亞動作中轉瞬即逝的猶豫與遲疑。她游刃有余地後撤半步壓低重心，緊握手中刺劍迎著對方的劍尖飛身迎上，劍鋒相接發出一連串刺耳的摩擦聲，直到兩把刺劍的護手交錯相抵，出雲的帽檐也幾乎要碰到那金色的發頂，雙方突進的勢頭才相互抵消。

　　 出雲默默停下了手上交劍的動作，看著艾莉亞抽開身子一個後翻穩穩落在不遠處的雪地上，看著她金色的碎發隨著寒風起舞，碧藍色的雙眸被陽光映成兩塊剔透的寶石，一陣久違的安心感涌上胸口。

　　 “艾莉亞，做的不錯。”

　　 出雲本應這樣呼喚著對方的名字，收起武器走到她身旁。但她刻意沉默半晌，在確認了自己擁有完全的行動自由之後，站在原地開了口：

　　 “艾莉亞，你還記得掌握抗爭之力的意義是什麼嗎？”

　　 這已不再是單純的對昔日情景的再現。能夠超越語言與時間溝通心靈的“超越之力”，將艾莉亞的內心重現於此，供出雲來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為他人使用力量，抗爭必然毀滅的命運……對吧？”

　　 公式一樣的答案，原句則是出自兩人共同的師父西·如恩·提亞之口。出雲對於艾莉亞的回答並不感到意外，但她揚起的眉毛表露了她對這個回答的不滿。

　　 “在那之前，對於你自己的命運，你有什麼打算呢？”

　　 “……”

　　 艾莉亞陷入了沉默。即便是“超越之力”重現的內心，也無法做到對所有問題都坦誠。如果不讓對方主動敞開心扉，再怎麼追問也無法得到答案。出雲嘆了口氣，背過身去，准備尋找從幻境中清醒過來的方法。

　　 “才不要總是這樣只能跟在前輩身後……”

　　 “被妖異操縱的生活，失去那些記憶對我來說完全沒所謂。”

　　 “但和前輩在一起創造的，來之不易的回憶……”

　　 “至少也要讓我和前輩並肩走在一起吧？”

　　 “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這種討厭的命運，我才不認可呢……”

　　 身後的聲音多少有些幽怨，但出雲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意。她回過頭循著愈發微弱的聲音看去，自己身後已經只剩下一片黑暗。

　　 “前輩，你沒事吧？前輩——”

　　 幾乎近在耳旁的艾莉亞的聲音給出雲帶來了不少從幻境中清醒過來的實感。她甚至沒有先睜開眼，而是憑著感覺直接伸手把艾莉亞緊緊擁入懷中，抬起頭湊過去，直至能感受到對方面頰散發出的溫熱才停下，睜開眼用緋紅的眸子仔細打量那張驚慌失措的面頰。

　　 “我沒事。”

　　 “對不起，前輩……剛才的事……”

　　 出雲感覺得到自己懷里的艾莉亞正不停地顫抖。在發現雙臂加力抱得更緊也無法止住對方的顫抖後，她索性抱著艾莉亞在床上翻了個身，把對方壓在身下，自己用雙膝抵著床板，跨坐在艾莉亞腰間，把兩人之前的位置完全反轉過來。

　　 “你的事情可以待會再解釋。”

　　 出雲緋紅的雙瞳背著月光卻也散發出暗淡的光芒，目光死死咬住艾莉亞碧藍的眸子，攝人心魄一般，壓得那一泓秋水沒了波瀾。艾莉亞像受驚的幼獸一般蜷縮在出雲身下，她從那雙紅色眼瞳中讀不出憤怒，卻莫名感受到了一股無法抵抗的威壓。她感到不知所措，只能邊屏住呼吸，邊祈禱自己的順從能讓出雲變回以前那個溫柔的師姐。

　　 “但我覺得，你剛才那麼不乖，作為前輩的我也該負擔起責任，好好教育你一下。”

　　 溫熱的吐息順著艾莉亞的耳洞灌入，耳語帶來的振動讓酥麻的感覺竄遍全身。出雲得寸進尺地含住艾莉亞的耳廓輕咬，松開之時還不忘探出舌尖一路向耳洞深處鑽上兩下。

　　 “欸？！嗚——哈啊？！”

　　 艾莉亞的悲鳴聲震得出雲的龍角有些發麻，但她也不在意，在把身體完全壓在艾莉亞身上後，一手托著對方的腦後，另一只手則緊緊摟住腰肢。這既是為了限制對方掙扎的動作，也是為了讓艾莉亞能夠在刺激過後盡快安分下來聽她說話。

　　 “記住，你在碰我的龍角的時候，我就是這種感覺。”

　　 “好了好了前輩……哈呼……我知錯了……”

　　 這回答倒說不上敷衍，喘息雖然略有些浮夸，但艾莉亞額前被汗水黏住的碎發也足以證明她的不堪貨真價實。但即便如此，出雲也並沒有表現出絲毫要就此放過艾莉亞的意思。先前被人攥在手中撫摸便會發起激烈反抗的尾巴如今靈巧地纏上艾莉亞的大腿根部，尾尖又揚起向上搭在艾莉亞兩腿之間，隔著薄薄的布料剮蹭兩下。

　　 “那你說吧，哪兒錯了？”

　　 “我不該……突然對前輩做那麼失禮的事情……”

　　 覺察到下身異樣的艾莉亞甚至不敢直視出雲的眼睛，雙膝並攏在一起不安分地摩擦，抱著出雲腰身的雙臂也不自覺地加了幾分力氣，不知是出於下身刺激帶來的不安，還是對於出雲的沉默感到恐慌。

　　 “唉。”

　　 出雲的一聲嘆息打破了死寂，也讓艾莉亞方才一直懸著的一顆心開始下墜，仿佛連帶著身體也向無底的深淵落下。

　　 我一定說錯了吧。

　　 我是不是讓前輩失望了？

　　 我是不是又惹前輩生氣了？

　　 我……

　　 艾莉亞的自責與愧疚在胸口碰撞，燥熱積壓成苦悶，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來。自我否定的字句在腦海中回蕩，明明可以傾訴的對象就在面前，她卻始終無法張開嘴說出第一個音節。

　　 “你說過要‘占有’我，對吧？”

　　 “不，那是……嗚！”

　　 出雲的尾尖隔著艾莉亞的底褲尋到了那條肉縫，由上至下劃過，又原路折返。這一個來回，便讓艾莉亞在出雲懷里掙扎著蜷成了一團，再沒余力張口爭辯。

　　 “算了，夜還長，你慢慢想吧。”

　　 出雲墊在艾莉亞腰身之下的那條手臂向上夠了夠，食指剛好勾在艾莉亞胸衣的搭扣上。金屬搭扣被解開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蓋過了房間里兩名少女的喘息聲。不顧艾莉亞的驚呼與抗議，出雲壓低上身，咬住對方胸前那已經形同虛設的胸衣，刻意地，緩慢地扯下來丟在一旁。

　　 艾莉亞豐滿而又柔軟的雙峰從胸衣的束縛中被解放出來的過程因為出雲的惡趣味而被放緩，乳尖也因為從剛才起一直緊貼在胸衣內側而被摩擦到微微挺立。極富彈性的乳肉在胸衣被扯下的一瞬顫動著占據了出雲的視野，讓她忍不住低下頭把臉埋在艾莉亞胸前，用鼻尖磨蹭幾下，貪婪地嗅著對方清甜的體香。艾莉亞極力深呼吸來降低胸口起伏的頻率，卻不能讓自己的心跳再慢下分毫。但她也不會知道，出雲此刻也無法注意到她失控的心跳，因為這名敖龍族少女的胸口，也有一顆心髒正以相同的頻率跳動著，無法被減緩分毫。

　　 出雲努力從記憶中搜刮那些她本不願看到的畫面。她不指望自己能理解那些動作的用意，她只希望那些過去被她認為無用的知識能夠在此刻填補兩人需求的空白。

　　 剛才死死抱著艾莉亞身體的手臂終於松開些許，讓她能夠順暢地呼吸，也讓她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出雲的膝蓋與床單摩擦出的悉索聲響與窗外的風聲交織在一起，讓兩人的神經都松弛下來。在將自己的位置向床尾挪動少許後，出雲重新壓在艾莉亞身上，雙唇剛好貼上柔軟的紅果。

　　 “啾。”

　　 輕輕的一吻後，出雲學著記憶中的畫面，將艾莉亞粉紅的乳珠含入口中，舌尖貼上那抹幼嫩，貝齒溫柔壓合，又立刻松開，反復幾次後才不舍地抬起頭，借著月光看艾莉亞胸前那抹水光，看那道從自己口中扯出的銀絲。

　　 沒等清涼從艾莉亞的乳尖上蔓延開，出雲又用鼻尖貼上那濕潤的圓球，廝磨兩下後抬起頭，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看著艾莉亞的臉，笑容中略帶著些玩味。

　　 “嗚……前輩為什麼要停下？”

　　 “問你自己。”

　　 出雲淺淺一笑，蟄伏許久的尾尖撩起了艾莉亞底褲的蕾絲花邊，把自己尾巴上沒有鱗片覆蓋的最柔軟的部分小心翼翼地送進了布料包裹而成的圍城。動作流暢得像是預謀已久，方才的停頓也因此更像是出雲在等艾莉亞那一句話中的嬌羞。葉片一樣的尾尖覆上艾莉亞的小腹，學著之前被攥住時的樣子輕快地拍打，讓薄薄的尾膜也染上對方的體溫。艾莉亞的表情也沒有讓出雲失望，驚慌、無助、嬌羞、抗拒與逢迎的衝突、矜持與欲望的交纏……碎片化的情緒被攪合在一起，點上幾滴潮紅著色，塗抹在人類少女的面頰上，借著窗外白雪反射的月光，惹人憐愛的濾鏡渾然天成。

　　 出雲的腦海中閃過一副眉眼，她下意識搖了搖頭睜眼去看艾莉亞臉上的兩抹碧藍，似乎覺得少了點什麼，但她絲毫沒有追究下去的打算。畢竟這世界上她不懂的事情實在太多，而眼下她正在做的事情，無疑是要先繼續做下去才有意義。

　　 身下的艾莉亞已然開始張口喘息，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出雲也因此不敢再吻上去榨取她口中蘭芳，唯有用額頭輕抵著綿軟胸口，數著心髒跳躍的次數，時不時側過臉去用眉睫掃過一旁早已挺立的乳尖，趁勢收緊雙臂壓下懷中嬌軀的顫抖，抖抖略有些酸麻的尾巴，蛇行向上把卷起的尾尖送入艾莉亞的肚臍中攪動。礙事的底褲已被撥到一旁，出雲尾巴上細小的鱗片貼著艾莉亞胯下的肉縫拉鋸一般來回磨蹭，換來的是後者的雙腿毫無征兆地盤上出雲的腰間，腳踝鬼使神差地蹭過尾根。

　　 那是艾莉亞第一次見到出雲眼角涌出透明的液體。名為淚水的液體劃過沒有鱗片覆蓋的面頰，滴落在她的胸前，前一瞬還溫熱，再流下便只余清涼。腳踝掠過堅硬異物的感覺還殘留在身體上，但自己用雙腿箍住的那副軀體剛才一瞬的顫抖卻連一點實感都沒有留下。那顫抖短暫卻又劇烈，劇烈到艾莉亞甚至沒有注意到後背上近乎於抓傷的疼痛。

　　 “嗚……”

　　 出雲的悲鳴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想要忍住哭泣而發出的嗚咽，又像是欲望在體內激蕩卻無處排解時會發出的長號。艾莉亞也沒有仔細品味出雲此刻感受的余裕，畢竟那條因為一時的刺激而暴走的龍尾攪動的並非是別處，正是她的兩腿之間。想象中的激痛並未降臨，艾莉亞感受到的不是龍鱗刀割一般的觸感，反而是那條帶著體溫的龍尾克制卻又帶著報復性的游動。

　　 先前只是在外側廝磨的尾巴終於利用卷起的尾膜撥開兩片肉唇，將尾巴還算纖細的末端塞進去，最後一片比起其他鱗片要更細小更柔軟的黑鱗壓在了上方的肉芽上，借著尾巴抽插的勢頭磨蹭著那最敏感的肉核。

　　 窗外的雪景從艾莉亞的眼前快速掠過，黑檀木的床頭向著她傾斜過來。柔軟的床墊及時止住了她仰頭的動作，但陰蒂被龍鱗剮蹭的刺激並非是留下余韻，而是仍在繼續，告訴她的身體不要停止掙扎。在對敏感部位的刺激面前，擁抱之類象征溫柔的動作都會變得畸形。力度變得夸張，手勢開始扭曲，溫存化作一時的疼痛，但卻沒有人會對這其中包含的愛意提出反對。艾莉亞與出雲的指關節都不自然地彎曲著，艱難地在克制與放縱中尋找平衡。雙方潔白的脊背上不可避免地留下紅印，艾莉亞的腳踝上也留下了與龍鱗摩擦留下的刻痕。沒有一個人出聲喊疼，房間里只有喘息聲、呻吟聲與龍尾抽插帶出的嘖嘖水聲。

　　 “嘶——好了好了，你再這麼蹭下去，可就沒人幫你解決問題了。”

　　 出雲倒吸一口冷氣，咬緊牙關用略有些酸軟的四肢撐起身體，從艾莉亞雙腿的禁錮中掙脫出來。尾根的刺激對她來說實在過於強烈，就連用雙膝跪在床上時，她都隱約覺得世界在搖晃。好在身下的艾莉亞此刻也只是含糊地哼了一聲便松開了雙腿，顯然剛才的“對峙”已經把這個本就柔弱的少女的體力消耗殆盡。

　　 沒了阻力的出雲驅使著倦怠的身體壓低重心，雙臂墊在艾莉亞的腰後，張口咬住那條先前被自己的尾巴攪得有些發皺的底褲的黑色蕾絲花邊，一邊向下挪動身子一邊拉扯。可底褲顯然不像胸衣那般容易脫下，出雲只得耐著性子重新起身，雙手食指勾著艾莉亞的底褲，溫熱掌心貼上冰涼腿側一路下滑，直到內褲與艾莉亞的右腿毫無瓜葛，掛在左腳的腳踝上才罷休。

　　 “呼——”

　　 出雲像是完成了任務卸下重負一樣，對著艾莉亞的腿間長舒一口氣。從剛才起就一直沒閒著的龍尾軟綿綿地垂下，已然是連甩動都要忍受劇烈酸痛的精疲力竭的狀態。出雲勉強用手肘把身下人兒那雙修長的腿分開壓住，咬緊牙關試圖用意志斷絕尾根處尚未完全退去的余韻，壓上肉核的食指也不知不覺中加上了幾分力氣。

　　 充血的陰核柔嫩也充滿彈性，出雲盡可能輕柔地用食指的指腹覆上那脆弱的肉芽，隨後像是要把指紋完整地印上去那般按壓轉動，又在壓下的一瞬悄然抬起，同時欺身壓住身下那幾乎要把自己掀下去的顫動，如此往復。由顫抖到痙攣，高潮的出現有著十足的鋪墊，帶著體溫的愛液卻還是噴在了略有些走神的出雲臉上，提醒她那些機械的動作已然有了成果。出雲猶豫了片刻，直到眼角余光對上了艾莉亞迷蒙的雙眼，這才下定決心把頭埋到對方的腿間，伸出舌頭替人清理已經因為愛液而泥濘不堪的下身。

　　 跨越千年霜雪的寒風吹拂過永冬之城伊修加德的夜晚，蓋過了九霄雲舍客房里兩名少女逐漸趨於平緩的呼吸聲，也順手扯過一朵浮雲遮住懸掛在半空的月亮，替代了兩人都無力去拉上的厚重窗簾。

　　 正午的驕陽也無法化開庫爾扎斯高地的積雪，就連被出雲叩開的伊修加德的國門也沒有如此頑固。出雲與艾莉亞從大審門離開伊修加德的國土，走到澤梅爾要塞前的分岔路口，一路無話。繼續向西走，就是摩杜納。兩人的師父，“赤紅疾風”西·如恩·提亞就在那里等著艾莉亞，等著完成再次收她為徒教授她“抗爭之力”的約定。

　　 但現在的艾莉亞卻覺得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再也無法前進半步。她甚至不敢直接轉頭去看站在自己身旁的出雲正面向何方，只能怯怯地用眼角余光驗證自己的擔憂。

　　 一瞬間，視线交匯。艾莉亞的心跳驟然加速，雙腿一軟踉蹌著向後退了半步才穩住身體。

　　 “唉。”

　　 出雲輕嘆一聲，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說“看不下去了”之類的話一樣。

　　 “昨晚讓你自己好好想想，看來你也沒想明白啊。”

　　 “艾莉亞，抗爭之力的意義是什麼？”

　　 出雲轉過身來正對著艾莉亞，向前邁進半步，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為他人……”

　　 出雲的眼簾微微垂下，深吸了一口氣，今天的第二聲嘆息已然呼之欲出。

　　 “不，不是這樣的。”

　　 “是要抗爭所有無可避免的命運！”

　　 “前輩……”

　　 “我想抗爭，抗爭孤獨的命運。”

　　 “我能和前輩一起嗎？”

　　 出雲愣了一下，緋紅的雙眸正對上那汪晴空一般的碧藍。艾莉亞此刻的眼神多了幾分堅定，終於與昨晚出雲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那副眉眼重合。帶著一絲滿意的微笑，出雲背身向北，一副准備離開的樣子。

　　 “但是我要抗爭的是整個世界注定走向毀滅的命運啊，我這輩子都注定要為所有人來使用我的力量。”

　　 “這樣……嗎……”

　　 映照晴空碧藍的那泓秋水蒙上了一層氤氳，顫抖的聲音在凜冽的寒風中被吹散。

　　 “但是那樣很辛苦的，而且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欸？”

　　 “不止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使用力量吧，艾莉亞。”

　　 “不是為了抗爭你孤獨的命運，而是抗爭我們反復別離的命運。”

　　 颯爽的風吹散了迷蒙的霧氣，碧藍的眼眸中映照著的不再是晴空，而是一片紅。

　　 那雙眼眸的緋紅，還有象征著抗爭的赤紅。

　　 庫爾扎斯高地的寒風吹拂著積雪，撫平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印痕，抹去行人走過的足跡。澤梅爾要塞前的分岔路口上依稀能看到兩排腳印，一排向東，一排向西，一排輕松寫意落落大方，另一排稍顯稚嫩，卻也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