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に挑む者 Saijio side
——On ne souffre jamais que du mal que nous font ceux qu\u0027on aime.Le mal qui vient d\u0027un ennemi ne compte pas.
我們忍受的痛苦只來自於我們所愛的人,來自敵人的痛苦算不了什麼。
Memo.01
『命運』之人
即是命中注定會結合的對象。
最近經常能在同學交談時聽到的單詞,
正值十五六歲,纖細敏感的青春期的少女們會對這種渺茫的單詞不可自控地產生些滿溢粉紅泡泡的幻想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何況此處是孕育藝術的萌芽,明星的雛鳥的聖翔,獻身於藝術的舞台少女們對於這些戲劇味十足的詞匯是很難不去感興趣的。
實際上,
“嘿嘿,我的命運之人一定是小光!”
如此發出宣言的華戀和小聲吐出‘笨華戀’移開視线的神樂光。
“那種輕浮的發言……”
仍是班長語調的純那的目光也微妙地飄向了和另一人一起從教員室回來的大場奈奈。
“命運之人麼?真是令人感興趣的話題呢。”
另一人……
濡羽般披散開來的長發隨著她行姿端正的步伐在空中垂懸擺動著,被笑意勾起的唇角和紺紫色的眼瞳。
視线相合的瞬間,靜謐地垂下的眼角,名為天堂真矢的存在在我面前停住了腳步。
“我的臉上難道沾了什麼嗎?西條さん?”
回過神來的時候,視界早已被她——這個百花齊放的花園中最名貴最艷麗地綻放著的花兒,所填滿。
一同被自身察覺到的是,臉頰的熱意與胸口逐漸加快的鼓動。
“沒有。”
那因昂揚的心跳而拔高走調的句尾並沒有被大家察覺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應該,也會有,
被命運的紅线牽引而相遇,全身心都為她所吸引的存在。
——命運之人。
99期的首席,天堂真矢。
即使是在這所才能者匯聚的學校里也存在著大家都會認同的一個事實——唯有天堂真矢才是最閃耀的一等星(Topstar)。
有著如同是α本身定義顯現般卓越才能的她,但即使如此也從未倦怠學習與訓練,‘完璧’可能就是被用來形容她這樣毫無破綻的人的。
除開本身擁有的男性與女性的第一性別之外,我們同樣持有著用α,β,Ω來加以區別的第二性別。
幾乎多數的人都只會在中學期間被檢測出是‘β’而被醫生告知不用顧慮第二性別,可以普通的生活下去。
只有極少數的人會收到自己持有著α或是Ω的第二性別的檢測報告。
那其中對於自己的第二性別感到麻煩的恐怕得是身為女性卻要行使授種職責的女性α與生為男性卻要行使妊娠職責的男性Ω。與第一性別完全倒錯的軀體,最近的新聞也總是報道許多因而患上了焦慮症的這類人,似乎校內醫院也就此開設了相關的心理輔導窗口。
聖翔作為藝術類的菁英校,校內α的人數將將於β持平,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α幾乎所有人不是有強大的身體能力就是有聰明的頭腦,仿佛是上天的寵兒般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社會上少數的精英階層。
而數量更為稀少的Ω卻像是背負著某種罪過降生的一般,明明能力與容姿大都與β無二致,可是周期性到來的發情期卻是伴隨一生的枷鎖。
從斜方肌上方的腺體中釋放出的能夠誘發α產生性交涉衝動的費洛蒙,甚至有極個別Ω的費洛蒙能夠影響到男性β的意識,被引誘的α會出現失去理智程度的獸性衝動,因此所有被檢測為Ω的人都不得不在所屬的組織與地方建立個人檔案,並定期去就近的醫院做身體檢查。
雖然看起來仍舊像是在便利店的抽獎活動中抽到了紙巾一般糟透了的運氣產物,也比曾經連人權都沒有的時代降生的Ω要好上許多了,算是文明與法制的一大進步。
現在的Ω也只要掌握好自己的發情周期,對應性地服用抑制劑,享受上一般人的快適生活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像這種學校宣傳欄上會張貼的充滿官方宣傳語一樣的話,也只是玩笑一般的謊話。
實際上,我的人生也在中學被確證為Ω的一瞬,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被眾人所期待的天才童星長大之後也不過是常人,不……作為Ω的我,或許在他們的眼中跌落到更低的地方去了吧。在發情期即使服藥也會被劇烈的倦怠感和身體的酸痛所折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在發情期被α咬住腺體進行標記,與對方結成番。
成為誰人的付屬,被誰所掌控,像是作為性欲處理道具與生育機器的Ω的宿命,所謂的番也是,Ω一生只能隸屬於一個α而對方卻不會為此所束縛,如果被α解除了關系,Ω的一方甚至可能會死。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宿命,無法認同自己的人生將被淹沒在無數的‘關心同情’之中,作為舞台少女的我,作為天才童星的我,背負著期許的我,即使是劣勢的第二性別,才能與汗水也並不會因此化為烏有,所以時時刻刻都不敢松懈精神,考上聖翔也是,成為次席也是,將topstar的位子作為目標參加選拔也是。
不被第二性別所束縛的舞台人生,我所追求之物。
但這一切也在天堂真矢的劍下被刻上了休止符。
那一天,
我,西條克洛迪娜,
因摘星之罪而遭受到了詛咒。
選拔結束後的發情期,身體上的雙重疲累使我落入了不得不暫時臥床休息的境地。計劃著泡個澡然後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覺的我,卻在凌晨時分唐突驚醒了。躁動的火焰從大腦摘取出夢境中的畫面,並以此作為燃料舔舐般掃過全身,被冷汗浸透的睡衣與灼熱燃燒著的下腹,像是盛夏時融化滴落的冰淇淋般某種粘膩的觸感擴散開來。
做了褻瀆神靈的夢。
數小時的睡眠之後身體上的疲勞不僅沒有得到緩解,反而陷入了精神方面的疲勞之中,渾身的燥熱讓我最終還是決定從床上起來,邁著虛浮的步子走到了廚房,水槽的一旁大家各自愛用的杯子被擺成一排,頭暈目眩說得可能就是我現在的狀態了,為了拿取自己的杯子的手鬼使神差地落在了天堂真矢的那方上。
“好涼。”
像是想要緩解身體的燥熱一般,我將手掌貼上了杯身,回想起她平時將杯子放在手中摩挲時安適沉靜的笑。明明想要遏制發情期的負面症狀只有和α進行性交涉一條路可以走,持續著這樣無意義的動作卻讓我的心中的煩躁逐漸沉靜下來。
總是被你戲耍,總是被你救贖。
“討厭的女人……”
喝下幾杯水之後,腦中的滯殆感多少去除了些,秋日過去,夜晚的氣溫也漸漸開始下降,只穿了一件睡衣的話,皮膚表面的熱度也被夜里微涼的空氣所帶走,不由得心情也變得飄飄然,從窗戶看出去的話,秋冬的夜空宛若一道暗色的巨幕自高天垂下,群星在其上各自散發著自身的光華,哪怕往日看不太清楚的星星在此刻也能夠被清楚地分辨出來,就是那樣澄澈的星夜。
向著那最耀眼的星星伸出手的話,
視界中的手在恍若要觸及的一瞬失去了力氣一般滑落到了沙發上,身體中苦悶灼熱的芯平靜下來的同時好像支撐著精神的意志力也一同被瓦解了一般,困倦如同潮汐緩慢輕柔的將我裹入其中,視界搖晃著模糊了。
意識遠去的前一刻,只記得我從沙發上滑下,落進了一個帶有白麝香味的溫暖懷抱之中。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熟悉的香薰和一如既往的房內陳設,昨晚的記憶中斷在了夜空中那顆令人炫目的星星處。看來是有人把我帶回了房間,居然在客廳睡著,也只能說是發情期讓我變得松懈了。
“西條さん,你醒了?”
敲門進來的是端著午餐的純那,同為Ω的她總是作為宿舍中的探測者在大家的發情期差不多結束的日子來觀察情況。當她自己發情期到的時候總是由既是室友又是她的番的大場來看護。
但現在,恐怕需要她關照的Ω也只有我一個了。
純那看到我沒有任何難受的表現之後,松了一口氣。將餐盤端到床邊,我取過食器小口小口地吃著。
“這次的發情期也平安結束了。”
“好吃!”
“奈奈特意為你做的,這種時期過去之後好好吃一頓是當然的。”
說到對方的時候她的語調總會不自覺地變得愉快起來,這就是和喜歡的人成為番的感覺麼?我看著她想要掩飾卻又悄悄顯露出來的情緒,繼續吃著。
“昨天晚上我好像睡在沙發上了,是你把我帶回來的麼?”
面對我的問題,她露出了些許困惑的神情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一般,說道。
“是天堂さん把你抱回來的,她還……”
“抱!??!!”
我唐突地喊出了聲,打斷了純那的話。
“西條さん吃飯的時候大聲說話是不好的習慣。”
“對,對不起……但是……”
“是天堂さん起夜的時候發現了在沙發上睡著的你,怕你著涼就把你抱回了房間。”
真是天堂真矢會干的事呢……
“今天是新主題的改編劇分小組的日子,你還記得麼。”
“說起來……是啊……”
完全沒有准備,數日缺席課程和訓練後,身體連帶著思考都開始變鈍了。
“這次是三三分組,西條さん和我還有奈奈,但是奈奈同時還要去b班幫忙所以她不在的期間就由天堂さん來兼任她的角色。”
“那角色分配的方面呢?”
雖然不是一組但是自主練習期間要和她遇上,可不能再這樣休息下去了。
“這次的主題是紀德的<忒修斯>,西條さん的角色是雅典王子忒修斯,我來演戀人役的阿里阿德涅,奈奈她說想要演米諾陶洛斯,劇本的話是由b班那邊來擔當,西條さん沒有意見的話就這樣定下來了。”
“嗯,我沒有異議。”
那之後,我換上了校服與純那一起去了校舍,她還是有些擔心的樣子時不時向我投來不安的目光,可既然天堂真矢仍舊在那條通往topstar的道路上前進,我就沒有理由一個人留在那個房間里悠閒的放任自己的身體生鏽。
進入練習室,率先見到的是正和雙葉用著模造的刀劍相互角力的花子,據本人說這是在模擬忒修斯與米諾陶洛斯的激烈戰斗,是嚴肅而正經的排練,但那一刻的我也只是遵循本心地發出了笑聲。
“克洛子,身體已經沒事了麼?”
“嗯,Parfait。”
她不在這。
“在找天堂さん麼?她的話和奈奈一起去和b班的人去表演用的道具了吧。”
“我也沒有特意要找她有事。”
“欸?啊哈哈看著西條さん左顧右盼的以為肯定是在找天堂さん,搞錯了麼?”
前來幫忙的人不好意思向我笑著,那種誤會,簡直就是在說我平日里一直在看著天堂真矢一樣,我們兩個又不是像純那和大場那樣的關系。
僅僅是……
“克洛子,天堂的話等一下就回來了。”
“都說了不是來見她的了!”
“西條さん不想見到我麼?”
“所以我說!……天堂真矢……你什麼時候站在我後面的!”
天堂真矢把手中的紙箱放到了旁邊的櫃子上,興許是我的錯覺,她的眼里涌動著狡黠的光。
“從西條さん說不想見到我的時候開始。”
“那種話,我沒有說過!”
“那—就是——”
天堂真矢拖長了聲音說著,一邊向我靠近,下意識地我僵在了原地任由她的手掌落在我的額頭上,對於自己沒有馬上避開的行為感到後悔的事也就發生在一秒之後而已,她比對著我們兩人的溫度時,無意間與那雙眼睛視线相合,昨夜的燥熱又重新開始活化起來。
“想要見我麼?”
距離不足十公分的唇,輕輕地吐出了惡魔般誘人墮落的話語。
“是……是啊…,為了向你道謝才過來的。”
“很好,沒有熱度,看來你確實沒有勉強自己來排練,道謝我接受了。但是你和星見さん請先等一會,我要先完成自己小組的排練。”
“嗯。”
放在額上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撫摸過了我的眉尾,異樣的感覺從尾椎骨一路攀升至後頸,現在的我一定看起來像只被揪了尾巴而全身毛發豎起的貓般斜視著那個錯開視线向花子她們走去的人,嘴唇張合著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她回過頭小聲的對我說道。
害羞的熱度再一次貫穿了全身,天堂真矢,真的是和我相性極差的討厭女人!
“果然西條さん和天堂さん的關系很好呢。”
不要對我說那樣的話啊。
天堂真矢,戲弄我這件事究竟對你而言是存在怎麼樣的樂趣呢?
都怪你,身體又開始發燙起來了,究竟是什麼這種苦悶,並不是發情期時那種從身體內部滋生出的不快,像是被塞入了過大的糖果般,被阻礙了呼吸卻又無法停止想要去舔舐,去品嘗它的甜蜜的矛盾感,心跳又開始昂揚起來了。
關系很好……我不想要止步於那樣淺薄詞匯就能概括的關系,想要成為對你而言特別的存在。
明明都已經在選拔中得到了你的認可,為什麼還是覺得不滿足。
第一次發覺了自己竟然是這麼貪婪的人。
天堂的小組排練很順暢,飾演阿里阿德涅的她在排練之中也是將陷入忠誠與愛戀漩渦的公主演繹得十分完美,宛若神明惠臨般的演技,仿佛書中人物的靈魂再一次在名為天堂真矢的軀體里蘇醒了過來。
那些日夜交思中絲絲縷縷編織傾訴的愛語,連同我這個站在舞台暗角的偽物<忒修斯>也不禁為她所引誘,緊握的手中更用入了幾分力氣才讓我從她的<舞台>之中脫身而出。
果然,她的才能是真品。
自顧自的又陷入了對於自己因為發情期而懈怠訓練的自我厭惡當中。
周圍的人都為她們的表演獻上了掌聲和稱贊,那也是理所當然的。純那把水杯遞給了走過來的天堂真矢,她道謝之後喝了幾口水就走到我的身邊打開了那個她拿過來的紙箱。
裝在紙箱里的是一個,暗金色的差不多可以覆蓋一半頭部的巨大牛頭面具。
“哦!”
她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般發出了可愛的聲音,一邊將那個面具舉了起來。
透著一股子詭異氣息的牛頭面具,她居然意外的很中意,有時候真的不是很能理解她的審美和喜好。
比如土豆。
說起來那種塊莖植物怎麼都和高嶺之花的形象不搭吧。
純那用指節敲了敲她懷里的那個面具,材質上看起來是做成金屬質感的塑料道具,想來這個面具是給扮演米諾陶洛斯的人用的,這次的劇b班也是很有干勁了,連這種東西都做出來了。
“是奈奈提議的來著,想要更有魄力一點的牛角。”
“看上去挺帥的。”
“西條さん也是這麼覺得的麼?那就讓我搶在大場さん之前享受一下新道具的樂趣吧。”
我和純那換上了訓練用的衣服,看著天堂真矢那躍躍欲試的樣子,我的心情也像是被她牽動了起來,仿佛是要走入斗獸場的戰士一般渾身都散發出起臨戰的雀躍。
戴上了牛頭面具的天堂真矢背對著我們站在排練場地的正中間,光芒籠罩著她,玄妙的氛圍在我踏入這個場地一瞬流轉開來,
天堂真矢轉過身,面具遮住了她的面容,我無法分辨出她的表情,只能看到緊閉的唇逐漸彎折成了殘酷無畏的笑容。
璀璨的鮮紅光華由面具的雙眼中亮起,在此刻被喚醒的是,
克里米亞的迷宮之主,神牛與人結合誕下的詛咒之子,牛頭巨人米諾陶洛斯。
但是,
不……
那個目光,
內心的畏懼驅使著身體後退了一步,不是的,這不是,在我震驚的神情中她緩緩地將手高舉,一如昨夜那個旖旎的夢境之中那般,張開的手壓向了我,狂熱的獸的衝動將我吞沒在刺眼的猩紅光華之中。
“人之子,割舍你的貪妄,獻上你的身體。”
——這將是……
“天神之愛……”
聽到從唇間流出的單詞,我深吸了一口氣,將後撤的腳移了回來。
向著它的迷宮,朝著我的命運邁出了步伐。
摘星是夜晚的奇跡,摘星是不可饒恕的罪孽,
在那個沒有能夠抵達星星的夜晚,
因褻瀆神靈的罪過而遭受詛咒的少女,
縱身跳入了她的命運(迷宮)。
Memo.02
所有小組的排練結束的時候,天幕之上赤金的雲層已如水袖般揮開了晨昏的交界,完成排練的同學們早已相繼離校,等到大場過來接走了純那之後,只剩下我一人的排練室頓時變得空曠起來,如果放在平時,這個時間我的自主練習也該結束了,但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想要繼續練習的想法十分強烈的主張著存在。
我垂下目光,回憶起的是揮舞著模造雙刃斧的天堂真矢,只是站在那里就掌控了整個舞台的壓倒性的實力,都讓我見識到那樣的演技了,今晚還讓我怎麼睡得著啊,無聲地向攥著劇本的手中用入了氣力。
專注於台本的我並沒有注意到從更衣室中走出來的人。
“西條さん。”
被意料之外的人的聲音嚇了一跳,目光掃過她的面容時因動搖,不由得松開了手中的劇本,天堂真矢抬手接住了下落的劇本。明明只是延長了自己的練習時間而已被她看到了卻好像是做壞事被大人抓了個正著一般,心里泛起難言的負罪感。
“你沒有和雙葉她們一起回去麼?”
“今天排練室使用後的打掃是由我來做的。”
她向著黑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向那處看,果然黑板的角落寫上了她的名字。
“也差不多都清理完了正要准備回去,西條さん要是想繼續留下來增加我的工作的話,我也是很樂意陪你一起的。”
天堂真矢笑得純良,靠近的步調和捏住我的手的動作都是那麼自然,以至於我一時鬼迷心竅沒有發現她的真實用意,回過神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對於發情期剛結束,感官仍舊敏感的Ω而言,哪怕是些微α的氣味都能夠引起她們的生理反應,整個人的力氣就像被從根源部分抽走了一般。
“真矢!”
“啊啦,西條さん你那麼直接熱情地喊我的名字的話,就算是我也會覺得害羞的。”
就算這種時候也是用詞謙謹的大小姐做派。
而且那個害羞的演技實在過於浮夸造作,說好的this is 天堂真矢呢,首席之名在哭泣啊。
雙腿脫力的現狀讓我只能倚靠在她的懷里,此時此刻假使我有爪牙一定要報復眼前人的詭計,然而我並沒有勇氣推開她,然後在她面前堂堂正正地趴到地上去,那實在太沒淑女風度了。
從她的外套上能夠聞到些許白麝香的味道,和那天的一樣。
“累了,我要回去了。”
“果然西條さん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
“差勁……”
仿佛沒有聽到我的話一般,天堂真矢擁著我去到了更衣室,離開了她的懷抱身體很快就取回了原本的狀態,我脫下早被汗水浸濕的訓練服,門外響起了異樣的聲音,看上去像是她無意撞到了什麼。
“沒事。”
好想快點回去洗個澡,換回常服後,我打開了更衣室的門,天堂真矢的鼻尖不自然地泛著紅,看來就算是萬能的首席大人也會有撞到自己的鼻子這樣不順遂的時候。
從校舍里出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今年不知為何寒流來得比去年要早得多,裹上了圍巾的我與敞著風衣的天堂真矢簡直像是生活是兩個季節的人,我已經步入寒冬而她仍舊停留在秋日,風卷起她的衣角飄打著發出獵獵聲響,光是聽著就覺得冷。
我把圍巾甩到她的肩上,她像是很意外似的直率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分你一半。”
“謝謝……”
從大衣袖口伸出指尖攥著圍巾的一端,我側過臉避開了她的目光。
這般觸手可及的距離……
因為共用圍巾而緊貼在一起的肩膀,手指與手指之間的偶然觸碰,我將臉藏入圍巾之中無言地向前邁出步子,是為什麼呢?這樣的寒冷的夜晚,只是呆在她的身邊就開始無端的希望起這條路要是能夠永遠的走下去該多好。
只是身邊的位置,我已經無法滿足了。
想要感受你掌心的溫度。
但如果伸出手的話,一切又會如何。
可即使是這樣寒夜的冷風也無法熄滅我欲望的火種,
名為愛欲(Eros)的詛咒在我的體內持續地燃燒著。
“歡迎回來,天堂さん西條さん,來把這個喝了,去洗個澡吧。”
穿著居家服的大場將還冒著熱氣的杯子遞給了我和她,香蕉的香甜與牛奶混合在一起,只是喝下去就仿佛驅走了全身的寒意。
“不好意思,我可以先洗麼?”
“我倒是不介意。”
“謝謝,圍巾我之後洗一下再還給你吧,味道沾上了就不好了。”
天堂真矢垂下頭,發絲從她耳邊流瀉而下,圍巾早在進門的一刻就被我取了下來,說到味道,她的表情有些黯淡,在一個沒有和任何α結下番的Ω的衣物上留下自己的味道,對她而言好像是件十分抱歉的事。
“我沒關系,只是一條圍巾而已。”
“那我先進去了。”
“天堂さん是不是有點不舒服?”
“剛剛她在更衣室那里撞到了鼻子。”
“……這樣麼,真是不像天堂さん會有的冒失呢。”
大場看著天堂真矢走向房間的背影細眯起了眼睛,又在下一瞬綻開了笑容,她拉著我的手走進了廚房,烤箱里還有熱乎乎的香蕉派,雖然夜食不是舞台少女該做的事,但是偶爾一次應該也可以被原諒吧。
這樣想著我接過她遞來的續杯香蕉牛奶一起走去了客廳。
真晝,神樂和華戀正坐在沙發上討論著劇本的改編,對於b班給出的劇本本身進行一處獨創改編,就是這次老師給出的課題。不過話語間聽得出,華戀對於這個故事只停留在一個大眾的神話故事程度的了解。
“所以我不是把書給你了麼?”
“小光你給我的是原文書啦!要看完它很不容易欸!”
“你之前不也把starlight讀完了麼?”
“那個不一樣啦!啊啊那本書,最初就寫著一些奇怪的東西,為什麼忒修斯的父親又是海神又是雅典國王。”
“在希臘神話里英雄有神的父親和人的父親兩方是很正常的。”
“完全不能理解!爸爸太多了!難道這樣做會讓壓歲錢增加麼!?”
“怎麼可能。”
神樂吐槽了一句之後扭過了臉,真晝安撫著倒在沙發上打滾的華戀,純那踩著意外可愛的毛絨拖鞋也走了過來,用劇本卷成的紙筒敲了敲華戀的頭。
“愛城華戀,不要半夜在沙發上打滾。”
“嗚嗚嗚嗚!純純太嚴格了!”
“純那ちゃん可是很溫柔的。”
“奈奈!”
我想要假裝沒有看到沙發背後攬住純那腰的大場的手而移開的視线,意外地落到了從浴室出來濕著頭發向房間走去的天堂真矢身上,因為沾了水而變成近似暗褐色的發絲粘在她的唇邊,是熱氣的緣故麼?她的臉色格外的紅潤。
想要追上去的步伐被停留在了原地,是因為意識到我的目光般,她側頭看向了我。
不要靠近我。
眼神對我發出了如此的告誡。
低頭的話仿佛能夠看到鎖鏈叮得一聲扣在了腳踝上,冰涼的金屬散發著鏽鐵的腥甜,那個眼神像是垂涎等待的野獸,充斥著平靜到極致的狂亂,天堂真矢從未有過如此一刻貼近人的不合理,但也只是那近乎錯覺的一瞬罷了。
一如既往的笑容回到了她的臉上,第一次對於她,對於這個我一直注視著的人,感受到了疑惑。
“怎麼了?”
“沒什麼,天堂洗完回房間了,那我進去了。”
“去吧去吧。”
大場接過我手中的杯子,又回到了眾人的談話里。
感覺到了違和感,在脫去衣服,在走入浴室,在邁入浴池,她的目光就像烙印在了腦海的深處般無法驅散,大腦變得只能思考她的事了。
難道,被察覺到了麼?我對她的欲望。
在心底的猜測上浮的那一刻,分明是呆在了溫暖的浴室之中的我渾身卻如同墜入了冰窟一般,
那,天堂真矢她剛剛都是以怎樣的目光來注視我的,
那對隱秘了諸多情緒的雙眸倒映著的我,在她看來是滑稽的小丑還是貪得無厭的凡人,持續演繹著那樣愚笨的三流戀愛小說劇情的我在她眼里一定連被注視的資格都沒有。
不想要太深入的去思考,就這樣將身體交給溫暖的水流,
要是連同意識也能一起融化在這水里就好了。
我將自己沉入了水中。
不知道過了多少的時間,記憶和意識都呈現出曖昧不清的色彩,由遠及近的聲音逐漸將我向上提起。
“你再這樣泡下去可是會感冒的。”
朦朧之間聽到了誰在呼喚我的名字,伸出的手被抓住,向外拉扯著我。
“西條さん醒醒。”
“真矢……?”
“我不是天堂さん,醒醒,怎麼能在浴室睡覺呢?要是被純那ちゃん看見了會被說教的,快醒過來。”
“真矢…不,不要討厭我……”
“哈?天堂さん對你做了什麼?等下會好好聽你講的,啊!不要睡過去啊!克洛ちゃん!”
數十分鍾後,在洗澡時睡過去的我才從沙發上醒來,其他人都要准備明天的課程和排練而先回去睡了,只有大場還留下來看護著我。
“醒了?”
“嗯……我是…”
“你在浴室里睡著了,那個我說,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關於天堂さん的事麼?”
我的記憶在進入浴室的時候突然像逐幀動畫中的一格被抽走而造成了短暫空缺一樣,殘留在胸口的只有殘渣般的不愉快而已。大場的神色十分嚴肅,被她這樣強硬的牽扯出這個話題,令我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你知道吧,在發情期之外的時間對於Ω而言自己的α的氣味有著強力的精神舒緩效果。”
“那不是‘築巢’麼……”
“嗯,我就單刀直入地問吧。西條さん你被天堂さん咬了麼?成為番了麼?”
“哈?”
跳躍的話題讓我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大場想要表達的意思。
“你們做了麼?”
“怎!怎麼可能做!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大場さん!怎麼可能會做!我和…天堂真矢……”
“但是剛剛的浴室里有很濃烈的天堂さん的氣味,真的沒有做麼?”
大場的表情變得險峻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作出類似於學生不能進行不純同性交友的發言一般嚴肅的面孔,自己說著些奇怪的話要我怎麼回答,而且大場為什麼會知道天堂真矢的味道。
“那不是因為她先洗了澡麼?我進去的時候天堂已經回她自己的房間了。”
“……但是,克洛ちゃん剛剛一邊喊著天堂さん的名字,一邊死命地抓著我的手臂哭鬧著不讓她走啊。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麼?”
“欸?”
我……一邊喊著天堂真矢的名字?一邊死命地抓著大場的手臂哭鬧著不讓她走?
“欸!!!!!!!!!!!!等一下,等下,等下欸欸欸欸欸??Oh là là ! C\u0027est incroyable !”
“我現在可以自殺麼?”
“有那麼嚴重麼!?”
“做了那種事還被人看到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但是,克洛ちゃん是喜歡天堂さん的吧。”
“唔……”
大場的話堵塞住了我的喉嚨,多少對於自己的感情我還是有所自知之明,不自覺的目光追隨,或許說是已經變得只能看著她一個人了,要是能夠就這樣呼吸著她的氣息,依靠著她的溫度活下去,我也甘之如飴的程度。
將我的尊嚴從根源上擊碎的人,讓我察覺到了自己作為Ω的欲望,不論幾次都在不停地叫囂著的欲望,發情期的夜晚無數次希求過她能打開那扇門,擁抱我,占有我,在我的身上刻下只屬於她的烙印,讓我明白我是她的所有物。
在用盡自己一切的爪牙武器與自身意念相殘殺的選拔上,天堂真矢承認了我的閃耀,無關於我的第二性別。對我而言的星星,孤高又溫柔,靜靜的在那個位置永遠散發著她自身光芒的星星,對於那樣的她。
喜歡這樣軟弱的話語,
又怎麼說得出口,
愛戀,那正是愚蠢的我,因摘星之罪而被施下的詛咒。
“你在害怕麼?兩個人之間關系的變化。”
“嗯……”
大場溫柔地撫摸了我的頭發,一直這麼向她與純那撒嬌也令人過意不去。
“天堂さん也一定在等著你。”
“怎麼會,她……”
“已經能夠兩個人一起前進了,在選拔上選擇了你的人不正是她麼?雖然仍舊是孤身一人,但早已不再孤獨了,不要去想那些不能確定的事,比誰都要靠近她,看著她的人不就是你麼。”
像是被撫慰了心中的倒刺一般,浮躁波動了一日的情緒安和了下來。
“會被認為是任性也無所謂,我是不會放棄我的喜歡的。”
對著傳遞出這樣想法的我,大場身上那種飄忽不定的非在感減弱了一點,她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兩個人看著對方嚴肅的臉都笑了出來。
練習時間為一個月,排練順利得地進行到了最後一周,距離發表的日子還有不到十天。
自那天以來我再也沒看見過天堂真矢的臉上出現過那樣的表情,是我的錯覺了麼?讓人不禁會感到疑惑。
三周過去,一個月一次的發情期又將到來,作為先兆開始在身體里游走的酸疼感,不得不在排練途中多休息了一會,我坐在一邊,天堂真矢走過來,她還戴著面具。近幾日大場總是因為時間不夠而缺席了下午的排練,她的演技也一樣很好只是我心中多少有些懷疑她頻繁跑去b組的原因。
書中的米諾陶洛斯雖然是牛頭,但它的美貌還一度俘獲了忒修斯的心。只是看書的時候無法想象像是宙斯化作的公牛,波塞冬送給米諾斯的公牛亦或是皇後與那頭神牛產下的米諾陶洛斯的俊美究竟是什麼樣奇怪的形容。
看到天堂真矢之後,不知不覺就能夠理解了。
面具下紫水晶般的眼眸凝視著我,她摘下面具,收納在內部的長發梳成馬尾垂在腦後,汗水從她的下頜滑落的姿態散發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情色感。
“難受麼?”
涼涼的毛巾被放在了額頭上,她摸了摸我的頭坐到了我的身側,我挪開了一點,她又貼上來。
“唔……很熱,你不要靠過來。”
“我不幫你拿著的話,毛巾會掉的。”
“我自己可以。”
我抬手去拿毛巾的時候,無意握到了她的手,天堂令人意外的縮回了自己的手,和我詫異地對視了幾秒之後,側過臉,看不見她的表情,兩人之間流轉著尷尬的氣氛,但是……
天堂真矢好像從未在我發情期的時候避開過我。
大場和雙葉都會在那幾天盡量錯開和我的活動區域,無神經的華戀則會被露崎和神樂聯手看守不准她靠近我,天堂卻總是一臉毫無感覺的樣子一如既往的與我攀談,嚴於律己如她,可能連同α的本能衝動都能壓制吧。
說起來,也從未見過天堂被自己的情緒驅使的樣子,她真的會有性欲麼?
想到了這個事之後,我有些在意起她的樣子,是面具和連續兩組排練的緣故麼?她的耳朵通紅,下意識地就把毛巾貼到了她耳朵上,她就像是被戳到了軟肋一般猛地轉過了頭看著我。
“你在做什麼,西條さん?”
“沒什麼,看你也很熱的樣子。”
“真希望你能多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行為舉止。”
“哈?你什麼意思?”
“雖然我是不會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的,但是姑且也是α的一員,這種事請不要隨便對別人做。”
什麼啊……那種話……
“我的身邊的α除了你還有別人麼!?”
天堂真矢突然像是意識到了自己講了什麼,抱歉地垂下頭。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
“沒事,我也,也沒有介意這些。”
結局到晚飯前都沒有再搭上話,最近的天堂真矢有點說不出的奇怪,異樣的有些神經質,整體卻與平時無二,排練上課和大家的互動都還是保持原來那副首席的儀態。
“又是那種日子了,克洛子也要注意點。”
香子察覺到我身上開始出現的征兆對我提醒道。
姑且是在口袋里常備了強效的鎮靜劑,注射用的針劑也在宿舍的藥箱里有,只要不是出去很遠的地方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嘛,姑且我們宿舍還是有不少α的,各個地方都要注意。”
後方的雙葉移開了眼神,不安的將手藏到了身後。大概能夠猜到香子話中的含義了,α即使已經結成了番也無法抗拒別的Ω的費洛蒙,如果雙葉或是奈奈她們因為這種事而跟我做出不當行為的話,維持至今的友情可能因此破裂也說不定。
天堂真矢也是想說這個麼?與她們過於熟悉的緣故以至於我都沒有去注意到自己這些不當的行為。
“嗯,我會注意的。”
多少,香子也會吃醋吧……自己的α被別的Ω吸引這種事,反過來,雙葉一方也是這樣吧。
那種感覺究竟是怎樣呢?
成為番,我還未能得知。
洗完澡准備回房間的時候,被純那叫住了,她的手上是一個棕色的紙袋說是保健室的老師要她交給天堂的,涉及個人隱私也沒有告訴她天堂的身體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只是說有些熱度出來了,吃下這個藥就會好一些了。
“是要我交給她麼?”
“方便的話。”
“可以喲。”
拿到手的紙袋里只有兩小盒藥劑的重量,換季的時期感冒是常有的事,不過放到天堂真矢的身上還是讓人覺得有些意外,誰讓她就是那樣的完璧超人般的家伙。
天堂的房門沒有鎖住,
從門口能聽到里面有輕微的響動。
她沒有睡吧,
我敲響了房門,沒有回應,難道真的睡著了麼?
就在我奇怪的時候,房間里面傳出了凌亂的腳步和重物落地的聲音。
“別進來。”
一反常態地天堂的聲音沒有了往日的余裕,甚至有些虛弱。擔心的念頭衝上了頭,我沒有任何猶豫地打開了門。
視野里所見到的是充斥著濃烈到令人腦髓發顫程度的白麝香的味道,房間內並沒有開燈,只能看到窗簾邊沿透射出的微弱月光,什麼都沒有想的我走入了房間,內里的昏暗卻讓我短時間不能把握到她究竟在哪。
“天堂真矢,你在哪?”
“哈啊……呃……”
在聽到她苦悶的呻吟聲的同時,我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在了門上。
像是燃燒著一般火熱的軀體與寄宿著鮮紅光芒的雙眼,黑暗中我摒住了呼吸,像是那無數個被送入迷宮的活祭品一般恐懼地看向那個身影,仿佛能從她的頭上猶如活物般伸出的黃金的長角。
“克洛迪娜。”
抓著手腕的手蘊藏著難以置信的怪力,就那樣將我拘束在了門與她的懷抱之前,天堂真矢從上方俯視著我,喊了我的名字。
“怎……”
在我說出些什麼之前,
她的唇就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