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她回頭，然後徑直起身，腳下卻是一滑。

　　 司憶夢趕忙一個箭步衝上去，險之又險地一把抓住了陳沐汐的手腕，女孩輕盈的軀體在慣性的作用下產生了強大的力量，司憶夢被牽引得一個踉蹌摔倒，但他沒有絲毫放松。

　　 兩人以影視作品中非常經典的姿勢僵持在半空，以司憶夢的手為紐帶，兩人緊緊相連。

　　 和緊張用力的司憶夢不同，正懸在半空的陳沐汐本人卻沒有絲毫身陷危險的自覺，她的狀態非常放松，甚至在半空中搖晃了一下本可以嘗試抓住牆壁的右手。

　　 “別亂動！”

　　 陳沐汐乖乖地聽話，見司憶夢執意要把她拉上來，她也努力地用手抓住牆壁。

　　 在兩人的共同努力下，陳沐汐被成功拉了上來。

　　 陳沐汐認真地盯著揉著手臂的司憶夢，少年也在看著她。

　　 “為什麼出來？”

　　 司憶夢的聲音略微沙啞，帶著明顯的顫抖。

　　 陳沐汐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道歉，她直面著眼前的少年，反問道：

　　 “我的日記呢？”

　　 這句反問讓司憶夢僵住了，他完全沒想過陳沐汐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而這個問題，他又該如何回答？

　　 咽了一口唾沫，司憶夢的頭微低了一下。

　　 “在我那里……”

　　 沒有說謊的意義，陳沐汐能問出這句話，那麼在她就早已有了答案。

　　 啪！

　　 司憶夢被臉頰的炸響嚇了一跳，隨後是熾熱感和如蟻噬般的痛癢。

　　 他並沒有在意肉體的感知，他在驚訝於陳沐汐打他這一行動本身。

　　 即使在他奪走了陳沐汐初次的時候，這個溫柔的女孩都沒有這樣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憤怒。

　　 “對不起……”

　　 司憶夢的頭更低了，垂下的陰影開始占據面部的大半區域。

　　 “為什麼？”

　　 陳沐汐的聲音還是如銀鈴般動聽，但質問本身的低溫還是讓氣氛僵硬。

　　 “我想更了解你，好方便占有你……”

　　 司憶夢眸光微閃，他努力把自己的用詞變得極端，直到現在，他還在嘗試著努力。

　　 “你騙人。”

　　 “我就是想更深得了解你，不止是身體，你的一切我都想占有，你是我的……”

　　 “別騙人了！”

　　 女孩的音調陡然升高，她濕潤的杏眼里罕見地閃爍著憤怒。

　　 “嘴上說著什麼想要占有我，說得好聽！”

　　 “可你不是，連碰都不敢碰我了嗎？”

　　 “你不是嫌棄我嗎？覺得我惡心。”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啊？既然這麼在意我，那就好好喜歡我啊，對我再溫柔一點啊……如果想要欺負我，那就一直欺負下去啊，為什麼把我弄成這樣，還要拋棄我……”

　　 “為什麼一邊那麼溫柔的對我，又一邊做這些讓我討厭的事呢？”

　　 陳沐汐強忍著淚水，倔強得不讓淚珠滾落，透過模糊的視野，司憶夢的神情讓她無法看清。

　　 司憶夢無法回答。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從一開始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回望他所走過的路，每一次曲折都是因為他的錯誤抉擇，他猶豫的性格、他的自私自利、他的怯懦膽小。

　　 這一次，他還是錯了。

　　 陳沐汐見司憶夢沒有回答，狠狠擦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道：

　　 “夢里的異常，也都是你在搞鬼吧！”

　　 司憶夢的心頭又是一顫，但立刻就想通的這個答案。

　　 夢境世界的一切都是基於他的記憶和認知，只要能用心觀察，其於現實以及陳沐汐本人記憶中的違和就足以證明夢境的異常。

　　 本身陳沐汐就因為詛咒擁有著特殊的能力，她會對司憶夢同樣擁有特殊能力進行猜測也實屬正常。

　　 “對。”

　　 司憶夢機械式回答著，他只覺得濃稠得化不開的疲憊感充斥全身。

　　 陳沐汐得到了答案後也選擇了沉默，她的視线劃過了司憶夢的臉頰，劃過他手臂上和腿上的傷口，也劃過了他埋葬著心跳的胸膛。

　　 兩人都選擇了緘默，晚風卻在周圍竊竊私語，把兩人內心的掙扎凌亂宣泄在耳畔。

　　 陳沐汐轉身望向了漸落的殘影，語氣平靜地開口問道：

　　 “你是為了救我，對嗎？”

　　 司憶夢也抬起了頭，他同樣從陳沐汐身上逃離了目光。

　　 他的眸光渙散，在短暫猶豫後，他下定了決心。

　　 “對。”

　　 說完，他便整個人卸去了重擔似得，長舒了一口氣，眼神卻荒蕪如死漠。

　　 陳沐汐的俏臉被殘陽染紅，仿佛從皮膚滲透出了她如血般的哀傷。

　　 “你是傻子嗎？”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你以為我會很感動嗎？你以為這樣做一個拯救我的英雄很帥嗎？”

　　 “你為什麼這麼自私啊？”

　　 陳沐汐的聲音鑽進司憶夢的耳朵，更直刺進他的心里。

　　 他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家伙，自以為自己偉大的行動可以拯救陳沐汐，但到頭來留下的，卻只有傷痕。

　　 “對不起……”

　　 司憶夢只能這樣回答。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讓別人替我承擔詛咒，更何況是你。”

　　 “你憑什麼那麼自以為是啊！明明你已經承受一份痛苦了，卻還想替我承擔一切。”

　　 “我怎麼可能願意啊……”

　　 “我怎麼可能，去怨恨我喜歡的人啊……”

　　 陳沐汐再難抑制洶涌的情感，泣不成聲，司憶夢則徹底絕望，陳沐汐剛才的話，已經徹底給他先前的所有努力判了死刑。

　　 “我錯了嗎？”

　　 他喃喃自語。

　　 聲音很快被風撕扯破碎。

　　 “我真是錯了啊……”

　　 少傾，他如釋重負。

　　 “我就是想，像你這樣美好的女孩兒，就應該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

　　 “為什麼像你這麼善良的人，會被命運這麼苛責呢？苦難本該降臨在惡人身上。”

　　 “那你是惡人嗎？”

　　 陳沐汐吸著鼻子問道。

　　 “我當然是個惡人，說是十惡不赦都不為過，我對你做得那些惡行，足夠你把我送到監獄里了。”

　　 “那你還不向我道歉？”

　　 “對不起……”

　　 “不夠真誠！”

　　 “那我從這跳下去？可下面已經沒有水了啊……”

　　 “噗嗤。”

　　 陳沐汐被突然逗笑，從鼻子里噴出來了一個巨大的鼻涕泡，然後女孩羞紅了臉，連忙用手擋住，然後繼續說道。

　　 “補償我。”

　　 “怎麼補償？”

　　 “給我兩樣東西。”

　　 “都是什麼？”

　　 “一份告白。”

　　 陳沐汐的語氣格外認真，她被晚霞映得火熱的眸子里滿是司憶夢有些茫然的表情。

　　 “還有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