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真實?
梅大小姐擁有著定義真實的能力,她用言語和文字所表達的內容會成為他人所認定的事實。
這種能力如果被別有用心之人所掌握,必然會造成難以預料的災難,但這份力量被封印在了那個堅守真實的少女身上。
一切似乎都在某些至高存在的掌握之中,詛咒與能力的賜予,總會降臨在最適合的人身上。
雖然不清楚梅大小姐與陳沐汐對話的具體內容,但司憶夢相信,既然梅大小姐動用了能力,情況肯定會向好的方向發展。
梅大小姐雖然有著自己的堅持,但她絕不是迂腐、不知變通的人,相反,頭腦格外靈敏的少女十分懂得如何在保證恪守自己不說謊信條的情況下靈活運用自己的能力。
陳沐汐已經對夢境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雖然這幾天司憶夢都因為詛咒的原因刻意避免與陳沐汐的接觸,但通過陳沐汐夢境中的反應和各種表現,司憶夢已經篤定了這個猜測。
能夠達到這種程度已經證明了梅大小姐的能力,畢竟無法說謊的梅妍雪只能去誘導陳沐汐自己去相信,不能直接去承認夢境的真實。
“大小姐,如果咱倆聯手的話,肯定能做出一番大事業吧。”
“如果完成你所謂的大事業需要我去承認那些虛假的東西,那我寧願繼續過平淡的日子。”
梅大小姐對司憶夢的感慨不置可否,她對先前自己的行為一直心有芥蒂,將那個真誠的女孩引向虛偽的行為,讓她始終心懷愧疚感。
“平淡的日子?大小姐,您的平淡日子可就是我們這群普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了。”
司憶夢想要讓氣氛更輕松一些,他也發現了梅妍雪對誤導陳沐汐這件事格外在意,因此試圖將話題轉移。
“呵,我可不認為天天研究如何折磨未成年少女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梅大小姐的冷嘲熱諷對司憶夢是常態,缺乏羞恥心的少年可不會在乎對他的嘲諷,他在意的只有梅妍雪語氣中透露出的心情。
“說的對,普通人的生活應該是更高遠的願望才對嘛。”
少年沒來由地笑了起來,一直盯著他面容的少女收回了視线,兩人目光平行,共同望向遠方。
……
女孩獨自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她的眼神空洞,任憑細密的雨點落在身上。
她此刻正置身於夢境,她有著這樣的清晰認識。
正常睡夢中的人是無法如此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夢境,她現在的狀態無疑是異常的。
但身上沾染了更加異常的詛咒之後,這種程度上的異常或許已經不足以感到奇怪,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陳沐汐不知道從何時起開始有了這樣的疑惑,她此刻,真的是簡單的在做夢嗎?就算真的是夢,這夢中的內容是純粹的幻想,還是在暗示些什麼?
她想起來前幾天夢中的景象,那個穿著黑色兜帽衛衣的少年,以及那張熟悉的面孔。
夢中的景象不斷在現實中的頭腦里浮現,少年的容貌和夢境中的模糊重合在一起,讓她感到惡寒從心底涌上。
陳沐汐只覺得很冷,冷到了骨頭里,被雨水打濕的衣服緊貼著她的皮膚,貪婪地汲取著她身體的溫度。
夢境中該有這麼清晰的感覺嗎?
陳沐汐打了個噴嚏,抱著自己縮得更緊了些。
她現在的處境和現實中一樣,已經徹底沒有了容身之所,或許情況還有更糟一些,她連那個少年的家里都不敢再去了。
她走到了一處涼亭,涼亭的頂蓋為她阻擋了落雨,但細縷的風從身體穿過,還是惹得陳沐汐顫抖不已,連打了幾個噴嚏。
她把身體縮緊,盯著亭外漸密的雨幕,孤獨感握緊了她的心髒。
女孩小聲地抽噎著,在這個無人的角落,她可以毫無顧忌地表現出自己的軟弱。
“喵……”
熟悉的聲音,細微的聲音透過嘈雜的雨聲,進入了女孩的心里,陳沐汐猛然起身,緊張地尋找聲音的來源。
“喵,喵喵……”
叫聲從不遠處傳來,將視线投去,那一抹白色終於出現在視野,陳沐汐眼里閃過驚醒,然後迅速被驚慌取代,動作也停在了原地。
一只瘦弱的白色小貓可憐地趴伏在地上,它身前,一個穿著黑色兜帽的身影正蹲在它面前,用身體遮擋了小貓大半的身體。
陳沐汐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她認出了那只小貓就是她的小汐,她想要衝過去保護小汐,但恐懼如枷鎖般把她禁錮在原地。
咬了咬牙,陳沐汐身上爆發了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她勇敢地衝了過去。
“小汐!”
聲音擊穿了雨幕,驚動了一人一貓,黑色兜帽站起了身,沒理會陳沐汐就徑直地離開。
“等一……”
陳沐汐剛想開口,就被腳邊的觸感吸引了注意,小汐乖巧地蹭著陳沐汐的褲腳,原本如雪的毛發也被盡數打濕,點點泥濘留在雪絨上。
小汐的身前,半截火腿腸放在地上,沒有了身軀的阻擋,暴露在了陳沐汐視野中。
明白了對方只是在給小汐喂食的陳沐汐,剛想要攔住對方,就發現那個詭異的黑色身影已然消失。
“喵……”
陳沐汐聽到聲音低下頭來,那雙盯著她的晶瑩圓眼讓陳沐汐鼻子一酸,她連忙抱起自己最後的親人,而被抱緊的小汐則伸出了小舌頭舔了舔女孩臉頰。
她只好把小汐抱回了亭子里,至少這里還能避免繼續淋雨。
雨幕無邊,由亭頂開辟的狹小空間里,女孩抱著小貓放肆地哭了起來。
直到哭得聲嘶力竭,壓抑的情緒得到了久違的釋放,感到疲憊的女孩把頭貼在小貓的身上。
她通紅的眼睛看著懷里沒精打采地舔著自己手指的小汐,心中生起了心疼。
根據夢境情況來判斷,小汐從家里跑出來已經過了幾天的時間,性情溫馴的它根本不具有在野外生存的能力,恐怕已經餓得不行了。
可現在,她又能去哪里呢?
雨幕漸稀,陳沐汐眼里的陰雨卻沒有停歇。
此時的她,又能去哪里呢?
嘆了口氣,她撫摸著小汐的皮毛,把小臉靠在小汐的身上,她和它緊緊貼合,近的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呼……呃……”
小汐突然發出的嗚咽讓陳沐汐紅腫的眼睛睜開瞪圓,她感受到了它的痛苦,她聽到了破碎的聲音。
小汐的身體在痙攣,白沫從口鼻處涌出,生機在從這具小小的軀殼里流逝。
陳沐汐怔住了,莫大的恐懼攪拌著她的頭腦,她的思維、意識、情感全部漿糊成一起,連呼吸都被忘記。
零散的雨點砸在地面上的水窪,雨過天晴,彩虹劃過城市的上空,被洗刷一新的城市正展現著它最美麗的面貌。
陽光斜著從亭子外涌進亭內的陰影,女孩半個身體籠罩在光輝之中,而隱藏在陰影中的面孔則蒼白如蠟像,毫無神采。
懷抱中的小貓蜷縮成一團,沐浴在陽光下,就像是睡著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