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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哥倫比亞篇-相見,相識,然後相別

  寫在最開始的重要的話:

   總算把這篇精雕細琢的文給寫完了,真是不容易(笑)

   感謝各位來看這篇文的舟游玩家,也感謝每一位喜歡亞葉的讀者。

   當然,我還要在這里特別感謝“snowfox”、“Phillaisa”、“慈愛ちゃん”的大力協助(排名不分先後)

   沒有你們,這篇文就不會誕生,更別提完善至如此程度了。

   謝謝,謝謝,除了感謝,已經沒有更合適的話語了。

   在此再次感謝所有的讀者與三連支持的人,你們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動力!

   那麼,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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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過的,我不會再和你們合作的,趁早死心吧。”

   “那實在是太遺憾了,還請您在這里再好好想想,時間還有的是,精力也是……我們總會有用得到您的地方的。”

   大門被砰地一聲關上了。除了門上的玻璃窗口透出的一絲外面的光亮以外,整個房間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在這狹窄的房間里,有一張靠著牆的床,那里坐著一位菲林族的少女。她緊咬下唇,雙手攥在一起,眉頭緊皺,顯得十分焦躁和憤怒。但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在這片寂靜與漆黑中,思考著,沉默著。

   良久,少女抬起頭來,眼中的憤怒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閃爍著的堅定。

   “耐心,耐心……”她喃喃自語道,然後走向了書架,從中抽出了一本藥劑學的書,然後坐回了床前,打開了床頭的台燈。

   “我會等待,就像你們等待我屈服一樣……”

   “讓我們來看看,究竟誰先會迎來轉機……烏薩斯的走狗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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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後,哥倫比亞某地,布萊恩研究所。

   “非常感謝您能夠來我們這里,協助本研究所的科研事業,雅科夫教授。”一個謝頂的中年沃爾珀男子坐在辦公桌前,滿臉堆笑地對眼前的來客說道。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的,是一位穿著烏薩斯常見的灰色大衣的黎博利人。他看起來年紀在二十六七歲左右,臉色偏白,顯得有些缺乏血色,但有著漂亮的深棕色頭發與琥珀色的眼睛。“您提供的一千萬龍門幣的贊助,可以使本研究所再添加幾件最新的設備,真是幫大忙了。”

   “錢的問題不足掛齒,這只是我為泰拉科學的發展作出的微不足道的貢獻而已。”被稱為“雅科夫教授”的人微微彎腰致意,用帶著烏薩斯口音的通用語回答道:“我也很高興布萊恩博士能允許我參觀貴研究所,並參與到你們的計劃當中來。”

   “不過,在開始之前,我有幾個問題,還請雅科夫教授務必回答一下。”布萊恩博士收起了笑容,眯起眼睛打量著雅科夫教授瘦削的臉。“我以為您早就在兩年前什切茨克城的火車事故里遇難了,可為什麼您……”

   “眾所周知,死亡不僅僅是生命的終結,有的時候還是一份對部分人有效的安全聲明。”還不等布萊恩說完,雅科夫便輕輕地搖了搖頭。“烏薩斯的政治環境可不比哥倫比亞那麼輕松,當時的我,正處於這種不得不出此下策的窘境之中,想必您一定能理解。”

   “確實是這樣……”布萊恩撇了撇嘴,似乎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那您又是如何得知,我們的研究項目的事情呢?”

   雅科夫攤了攤手,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可不是兩年里把時間都浪費在打高爾夫球上的,親愛的博士。你們的研究在這片大地的科學界里又不是什麼機密,萊茵生命也好,塔山生物科技也罷,哪個企業不知道呢?我只需要隨便找到一個在這個領域里的現役學者,或者翻閱一篇時下的科研雜志,都可以找到關於你們公開招募新成員的信息。”

   “那……”布萊恩博士似乎還沒有認輸。他肥碩的身體向前傾了一下,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雅科夫:“教授您想要什麼?”

   “我需要你們來為自己的履歷添一筆好看的成績。”雅科夫教授不動聲色地回答道。“我想,參與貴研究所與烏薩斯第七集團軍的合作項目,在烏薩斯也是一塊好用的敲門磚吧。”

   雖然雅科夫教授很平淡地講出了上述的內容,但這話對布萊恩博士來說就像一記重擊。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向後癱坐在了那里,椅子發出吱呀的聲響。“你是怎麼知道……”

   “別忘了我之前為什麼假稱已死,布萊恩博士。”雅科夫又一次打斷了對方。“烏薩斯對非烏薩斯族的國民並不友好,因此我必須找到一個向上爬的途徑,不然我的財富和生命都無法得到保障。”說到這里,他微微一笑。“還好我找到了你們。”

   “也就是說,教授想用我的研究所做台階咯?好大的口氣。”布萊恩冷笑了一聲。

   “一千萬龍門幣的贊助,外加技術上的支持,換來一份好看的燙金履歷,我想這筆生意對你我來說都是雙贏,布萊恩博士。甚至可以說,你所獲得的利潤更大,而代價簡直是不值一提。”

   “哼……”布萊恩博士又一次坐正了身子。一想到對方所提及的好處,他的臉上掠過一道喜悅的光彩,不過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說道:“那我可要提醒您,雅科夫教授,我們的研究可是會持續很久的,您不一定會那麼快看到回報。”

   “我早就想到這點了,這不用您擔心。”雅科夫回答道。“如果我繼續在家里無所事事,那對我來說才是很危險的。”

   “很好,很好,”布萊恩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麼,我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雅科夫教授。歡迎您加入布萊恩研究所!接下來,讓我帶您去參觀一下我們的內部設施吧!”

   “謝謝!”雅科夫接過對方伸出的手,使勁地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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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雅科夫教授與殷勤的布萊恩博士行走在研究所的走廊上,聽著他喋喋不休的介紹時,他停下了腳步,目光集中在了一道門上。這道門與剛才的幾個實驗室都不一樣,雖然感覺面積很大,但卻看不到窗戶,門也不是感應式的,而是厚重的鐵門。同時,在門正對著的牆壁那里,靠著一位身材健碩的豐蹄警衛。盡管戴著墨鏡,但也能猜到他的眼睛正死死盯著那道門。

   “這扇門後面是什麼?難道是活體實驗對象嗎?”雅科夫半開玩笑地問道。

   “什麼?喔,不,不是的,親愛的教授!”布萊恩連忙擺了擺手。“對活體進行測試的實驗室不在這里。這里面只是關著一位脾氣倔強的小姐。”

   “那還真是有意思,為什麼要關她?”

   “嗨,還不是因為她?我一開始以為她願意配合我們的,誰知道她聽說我們是受了烏薩斯軍方的贊助之後就大發雷霆,說什麼也不肯繼續合作下去了,所以我只得出此下策,把她關在里面,讓她冷靜一下。”

   “聽起來她很討厭烏薩斯。”

   “不管是哪種語言,只要聽到‘烏薩斯’,她都會皺眉頭。”

   “那你當初放她走不就行了?”

   “我怕她把事情聲張出去。那樣的話,不說別的,軍方第一個不會放過我。”布萊恩面帶懼色地說道。“但我又不能隨便殺人,所以就……唉!”說到這里,他拿出一面手帕,擦了擦自己臉上流下的冷汗。

   “那麼,你讓這位小姐‘冷靜’多久了?”

   “有十天了。”

   “管用嗎?”

   “完全沒有!所以我才很郁悶!”布萊恩把手帕收回口袋中,沮喪地搖了搖頭。“她每天都一言不發,只顧做自己的事情,沒有研究做,就悶頭看書,吃喝洗漱照舊,但對合作的事情只字不提。我一開始還擔心她會在里面自殺,但她看不出來有那個跡象,可是又不肯繼續配合我們,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既然如此……”雅科夫教授轉身走到了門前。“不妨讓我試試?我在休養的時候,學過些交涉方面的知識,再加上我曾研究過心理學,也許派得上用場。”

   “喔喔,如果雅科夫教授願意幫忙,那就太好了!不過需要帶警衛進去嗎?”

   “用不著。”雅科夫擺了擺手。“那只會徒增對方的警戒心,我就更談不下去了。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那好的,有勞教授了。”

   還沒等布萊恩博士應承完,雅科夫教授便推開門走進了屋內。這是間不算很大的單間房,不過家具倒是意外地完備,不管是生活需要的床鋪,還是工作需要的書桌,或者研究需要的書架,在這里都能找到。在房間的另一側有一道門,看得出來那里應該是衛浴間。房間整體的風格是和研究所契合的簡潔型,牆壁與地板都被染成了白色,連家具也不例外。唯二會讓人覺得違和的,是沒有窗戶的空曠牆壁,與那扇格格不入的大鐵門。在房間進門的西北方向的牆角上,還有一個黑色的攝像頭,將整個房間的景象一覽無余。在房間的書桌旁,坐著一位少女。她看見有人進來,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然後就扭過頭去,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面前的書本,不再看來客。

   雅科夫教授沒有急著說話,而是打量著眼前那位被囚禁的少女。少女年齡大概二十歲上下,個頭中等,但身材勻稱,她身上穿著一件實驗室里常見的規整干淨的制式外套,里面是一件把线條優美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的白色襯衫,上面還裝飾著不失美觀又得體的深色領巾,她纖細的手被緊繃的藍色塑膠手套包住,肩上還佩戴著藍色的醫療徽標,下身是黑色的短褲與漸變深色褲襪的搭配,腳上穿著黑色的高幫運動鞋,上下半身黑白分明的配色,與和職業相稱的打扮,使得她的衣著有種令人舒適的和諧感與知性美。雖然她的表情十足冷淡,但還是無法掩蓋她的美貌。一頭柔順亮麗的棕色長發頂端,戴著一朵可愛的白花發飾;閃閃發亮如寶玉般的雙眼里,閃爍著掩蓋不住的憤怒;鼻子很小巧可愛,與她的臉相得益彰;臉型是年輕人特有的橢圓形的臉,還尚未被歲月雕琢和拉長;雖然有著圓滾滾的毛茸茸獸耳,但卻不像是烏薩斯族,更像是菲林族。

   雅科夫教授站在門前,背靠著鐵門,默默觀察著少女,而少女則目不轉睛地盯著書上的內容,二人一時無言。

   過了片刻,雅科夫教授挪了挪身子,向前走了幾步,離開了門,然後開口說道:“小姐……”

   但還沒等他開講,少女便向他伸手,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下去。“先生,你不用和我講那麼多,我知道你是研究所的說客,你還是放棄為好。”

   少女頭也不回地說完後,便把手放下,同時繼續看著眼前那本講細胞病變原理的書。

   雅科夫聳了聳肩,他認識到眼前的女孩有著極強的警戒心,她並不願意隨便和人講話,那這樣一來,他就需要一個能夠和他對上話的機會。為了等待這個機會出現,雅科夫靠在了牆邊,繼續打量著少女,而少女則仍舊自顧自地一邊看書,一邊在身旁的記事本上寫下筆記。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然後在指針指向了午間十二點整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打開了。雅科夫教授扭頭看去,一個端著金屬制餐盤的員工走了進來,餐盤上裝著搭配均衡的食物和飲品。員工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餐盤放在了少女的身旁。少女瞥了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合上了書本,然後把它塞回書架,然後把餐盤端正,放在了自己身前。

   在員工准備離開的時候,雅科夫叫住了他:“麻煩也為我准備一份午餐吧,我和這位小姐一起在這里用餐。”

   員工用詫異的目光打量著教授,聽到這話的少女也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

   “你直接去和布萊恩博士說,他會同意我的要求的。”雅科夫補充道。

   聽到布萊恩博士,員工點了點頭,關上門離開了。不一會兒,員工又端著盛有食物與飲品的餐盤走了進來。

   “就放在那里,我想這位小姐應該沒意見吧?”雅科夫教授指了指菲林女孩右側的書桌空出來的部分。少女沒有回答,於是員工將餐盤放了下去,再度離開了房間。過一會兒,他拿進來一張椅子,放在了書桌的右側。

   “多謝。”在向員工微微低頭表示謝意後,教授坐到了少女的身旁,開始和她一樣默默地用餐。教授眼前的食物比起少女的那份來說,更加豐盛和精美:豬油蜜餅與醃松乳菇就不說了,在餡料里加了罌粟花籽的包子則更能體現出布萊恩博士的“熱情款待”——在烏薩斯,這是只有貴族才有資格享用的“逸品”。還沒等雅科夫動起刀叉,食物的香氣便已經溢滿了小小的房間,而少女則仍舊是悶頭嚼著簡朴的配菜與白米飯,一言不發。沒過多久,房間里的沉寂便被清脆的細微聲響打破了。少女的耳朵微微抖動,仔細聆聽著身旁一次次響起的聲音。那是金屬物品碰撞的聲響……更准確來說,是勺子和托盤發出的清脆而微小的碰撞之聲。

   好奇的菲林女孩扭頭看去,眼前的雅科夫教授,正在表現出“貴族一樣的姿態”享用著他的午餐:他切開包子,啜飲汁液之後,用小勺繼續地從包子餡里一粒粒地挑出調味用的果實。好像是察覺到了少女的視线似的,他的手腕動作更加優雅,如同禮儀課上的教程一般,勺子看起來動作很大地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线,卻完全沒有給人以失禮的感覺。被挑出的罌粟籽被華麗地抖動手腕,在盤子上逐漸堆成了小山。

   少女看著教授進食的“優雅”姿態,愣了一愣,然後她扭過頭去,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沒過一會兒,她向教授瞥了一眼,只見教授依舊在那里堆砌著罌粟籽,似乎還對此樂在其中。少女不再看教授,而是小心翼翼地挑起了盤中魚肉里的骨刺,而後將它放在了桌上,將帶刺的尖端對准了雅科夫。與此同時,少女又不動聲色地瞥視著教授,觀察著他的反應。

   她注意到,雅科夫教授的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那根魚刺,他的動作略微地停滯了一下。教授點了點頭,然後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呼,這里的伙食真讓人意外。能在哥倫比亞嘗到如此高水准的烏薩斯美食,如同回到了家鄉一樣,真是太了不起了。”

   少女聽到這番話後,不由得莞爾一笑,而教授也嘴角微微上揚,就像是在回應她一般。

   在雅科夫教授拿起飲料杯的瞬間,這一動作就像發令槍的信號似的,女孩的身體猛然連著椅子向側後滑開,而她本人的身體猶如撲向老鼠的貓咪一般從椅子上彈起。教授的杯子還沒被舉到嘴邊,少女身上的香氣就先一步地傳入了鼻端。教授感到脖頸一涼,他微微耷下眼皮,就注意到一把叉子被攥在她的手里,頂在了自己的頸動脈上。與此同時,他立刻就察覺到了,盡管那東西精准地頂在了自己的頸動脈上,但甚至沒有將他的肌膚壓出絲毫的凹坑。如此精妙准確的力度控制,證明少女的雙手十分靈巧,不僅適合拿叉子,還適合拿手術刀。

   “別動。”少女用金屬餐叉頂著雅科夫的脖子,同時對他發出警告。“如果你想活著,就照我說的做。”接著,少女揮了揮手,又使了使眼色,示意教授起身。教授心領神會,一言不發地將飲料杯放在了托盤上,悠哉地站起了身,而少女也沒有因為這多余的動作而加大施加在叉子上的力度。

   “接下來,轉身,去敲門。”少女對雅科夫說道。雅科夫一邊和少女一同轉過身去,背對著攝像頭,然後大聲說道:“原來如此,你是打算拿我做人質,好伺機逃出去嗎?”

   “這不關你的事,走就是了。”少女對雅科夫發出了警告,然後用叉子輕輕頂了頂教授的脖頸,不過教授並沒有對此感到不適。

   接著,教授又開口了。但這次他卻沒用通用語說,而是用古老的高盧語低聲講道:“想逃出去的話,用這招確實不錯。但如果想摧毀這里的話,我會想出更高明的主意。”

   少女沒有立刻說什麼,不過教授敏銳地察覺到,她握住叉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接著,在短暫的沉默後,少女也用高盧語小聲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你願意和我交流了,很好。”教授點了點頭。“那請你先放下叉子,我們等會兒再說,因為身後那個東西,我覺得不安全……”他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攝像頭沒有裝拾音器,收不到聲音。”少女小聲回答道。

   “原來如此。”雅科夫點了點頭。“那麼你放下叉子,接下來交給我。”

   話音剛落,門從外面被砰地一聲推開了。布萊恩博士走在最前面,身後是幾個身強力壯的保安。

   “雅科夫教授,你沒事吧?!”他帶著焦急的表情問道。“聽說你被她劫持……誒?”布萊恩本想繼續說下去,但眼前的情景讓他愣住了:少女已經把叉子丟在了地上,臉上露出了沮喪的神色,而雅科夫教授則背對著布萊恩博士,一只手搭在少女的肩上,像是在安撫她一般。

   “我沒事,布萊恩博士。”雅科夫扭過頭來,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這位小姐就是情緒有些激動,我已經說服她放棄那愚蠢的舉動了。”

   “那就好。”布萊恩長舒了一口氣。“既然這樣,還請雅科夫教授先離開吧,我這就給她關到其它地方去……”

   布萊恩博士剛准備對身後的保安打手勢,雅科夫教授就阻止了他:“唉,布萊恩博士,我知道你這是出自一番好意,但你這樣只會讓我前功盡棄的。你不要這樣子,會嚇到她的,明白嗎?我已經快成功了,你就回去繼續守著監控攝像頭吧。真有什麼問題了,我相信你一定會趕到的,對吧?現在就不用那麼緊張了,你這樣弄得我也很難辦的。”

   “啊,既然這樣的話……”沒什麼主見的布萊恩聽到雅科夫教授這麼一番話後,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汗,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那還真是抱歉了,雅科夫教授……您繼續忙吧,希望您能成功。”

   說完,布萊恩博士就帶著保安們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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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厚重的鐵門再一次被關上,雅科夫教授若無其事地走到自己的餐盤旁,打開了飲料。“好了,現在我們來聊聊吧。”他用一點口音都不帶的通用語說道。“不過鑒於你我都有很多問題要問,不如這樣:我先問你一個問題,然後等你回答之後,你也可以向我問一個問題。你看如何?”

   少女環抱著雙臂,點了點頭。

   “名字?”

   “亞葉。”女孩簡單地瞥了教授一眼,並沒有開口多說什麼。

   “這聽起來可不像是本名,親愛的小姐。”

   “這算是兩個問題了吧,教授先生?況且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背對著鏡頭的男人沒有再問下去,好像知道她要問什麼一般,微微頷首,回應道:“雅科夫,或者,‘雅科夫教授’。”然後,他又說道:“剛才我多問了一句多余的事情,所以接下來你問吧。”

   “好。那你想要?”女孩的目光中稍微帶上了些許審視。

   “復仇,對這片大地的罪惡的復仇。倒是你,為什麼會被關進來?”

   “研究任務的雇傭開頭,拒絕合作而囚禁結尾。理由?”

   “有殘害感染者的勾當在進行著。他們到底在做什麼研究?”

   亞葉呆了呆,她慢慢地伸出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龐。但是,在雙手的遮擋之下,少女的臉上沒有哪怕一絲如同動作所表現出來的羞愧感覺,而是快速而平靜地說著:“是感染者相關的生化武器研究,地下是重點。”女孩的肩膀甚至微微地抽動著,即使是教授看起來也頗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

   “作惡者終將被烈火焚盡。”教授豎著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伸手在亞葉的肩上拍了拍,“和我合作吧,我們都將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像是被這動作安撫了一般,亞葉停下了動作。接著,帶著輕微的笑聲,女孩在手掌後面回應著:“教授你還真是會‘說話’呢。”

   “能有一位能像你‘表現’得一樣好的助手的話,我肯定能做得更棒。”教授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放到了亞葉面前。

   蒼白的手和潔白的柔荑交織在了一起,兩人相視一笑,將這狹小的囚籠拋棄在身後,然後松開了握著的手,一同轉身向著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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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真的,談妥了嗎?”坐在辦公椅上的布萊恩博士,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打量著面前的椅子上面帶愧色的亞葉,和站在他身後的雅科夫教授。

   “事情就是這樣的,親愛的布萊恩博士。”雅科夫教授說道。“亞葉小姐已經願意與你們繼續合作了。”

   “博士,之前的態度十分抱歉……”亞葉不好意思地低著頭說道。“我的想法實在是……過於衝動。希望您能夠原諒我的不敬……”

   “沒事沒事,亞葉小姐想明白了就好,不管是您願意合作,還是雅科夫教授的勸說,都幫了我們大忙啦,哈哈哈!”布萊恩做作地笑了起來,嘈雜響亮的笑聲讓亞葉與雅科夫教授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啊,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察覺到二人的神色,布萊恩博士也覺得剛才的姿態實在失禮,連忙停下了那虛偽的“大度”。“那麼,亞葉小姐接下來就安排到……”

   “等一下,布萊恩博士。”雅科夫教授打斷了布萊恩的博士的話。“我想申請亞葉小姐做我的助手,和我一起在單獨的研究間里工作。順便,給我們兩個安排鄰近的房間就更好不過了,這樣也方便我們進行交流。”

   “啊……這……”布萊恩用手托住下巴,思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後,他才說道:“嗯……這樣也行。雅科夫教授,就按照你說的來吧!”

   “謝謝。”

   “沒什麼好謝的,教授您幫了我們這麼多,這只是我的一點小小回報而已。”說到這里,他看了看亞葉。“亞葉小姐,雅科夫教授可是業界著名的學者,你和他可以學到很多有用的東西,記得要向他虛心請教喔。”

   “嗯,我知道。”亞葉順從地答應道。“教授的大名我早就有所耳聞,能與他共事是我的榮幸。”

   “嗯,有這個態度就好,我看你們兩個挺合得來的,那今天教授你先和亞葉小姐去熟悉一下新的工作地點和住宿環境,具體的研究工作我們明天再談,如何?”

   “如果能早點開始更好,下午開始我也沒意見。”雅科夫說道。

   “我同意教授的提議。”亞葉也附和道。“我不需要那麼多的空閒時間,還是讓我盡快投入到實驗當中更好。”

   “那……好吧,我和秘書還有其他人說一下,爭取三點鍾之前把需要你們完成的研究記錄完,然後送到你們的研究間里去。”

   “那就多謝博士了。”

  

   在走出辦公室一段距離後,亞葉長舒了一口氣。

   “剛才演得不錯,不愧是我相中的‘女主角’。”雅科夫教授挪揄道。

   “呼,您還是口下留情吧,雅科夫教授。”亞葉無奈地皺起了眉頭。“對那種人低眉順眼,簡直讓我窒息。”

   “放心,以後你只需要保持你原本的樣子和我一起做研究就好。當然,厭惡他們這點除外。”

   “說實話,我看得出來布萊恩博士是個沒城府的家伙,但沒想到竟然那麼好糊弄。”

   “是啊,他疑心那麼重,卻沒有與之相稱的智商。能被你那麼做作的演技騙到,真讓人好奇他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那麼,教授以後是不是也可以不用那麼浮夸的樣子吃飯了?”亞葉對教授反唇相譏。“要知道,貴族的飲食習慣里的不健康內容,哪怕是說上一天都說不完呢。”

   “真拿你沒辦法……我知道了,以後會聽你的。”教授無奈地拍了拍亞葉的肩膀。

   “在研究方面聽我的,你確認嗎,冒牌教授先生?我可是很嚴格的。”

   “也不知道誰會指導誰呢。”教授微微一笑。

   “口氣不小,希望您的學識經得起考驗。”

   “悉聽尊便,亞葉小姐。”雅科夫教授看著眼前自信滿滿的女生,嘴角微微上揚。“我有預感,我們這次的合作會很愉快。”

  

   幾小時後,兩人來到了為他們准備的實驗室里。

   “這里的器材……嗯,不愧是哥倫比亞的科研機構,把東西准備得都很齊全。”亞葉掃視了一遍房間里的設施,然後又快速掃視了一遍牆壁的各個角落。果不其然,在房間東南側的牆角有一個監視器。於是,她裝作端詳儀器的樣子,慢步走到攝像頭下方,然後假裝無意間的瞥視,看了一下監視器的樣子。確認完畢後,她踱步回到雅科夫的身邊,對他輕聲說道:“確認過了,和監禁我的房間是同一款,同樣沒有拾音器。”

   “我就知道,他們不至於在研究所里采用不同企業的安保系統……這就省事多了。”雅科夫教授拿起了桌上的一台平板電腦,把上面的內容給亞葉看。“看來這上面寫的,就是我們今天要完成的任務了。”

   亞葉湊過來看了一眼,然後說道:“唔……肌肉組織成長的可控性計算,骨骼強度的分析,還有,一份類似於應用於畜牧業的催化藥物的配方的改良……他們要這些干什麼?”

   “不知道。但我覺得,這些東西放在一起准沒好事。”雅科夫教授搖了搖頭。

   “那我們先不用考慮這個,趕緊開始工作吧。”亞葉說完後,走向了一台顯微鏡,准備開始進行工作。可是,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雅科夫教授並沒有立刻開始工作,而是在儀器前快速掃視著操作台和主界面,像是在思考什麼。

   “……教授?”亞葉感到有不對勁的地方,她離開顯微鏡,走到了教授身旁,然後向他使了個眼色,瞥了一下牆角的監視器。雅科夫教授心領神會,立刻轉過了身去,用後背擋住了監視器的視线。

   “怎麼了?你不開始工作嗎?”亞葉低聲問道。

   “不……只是我剛發現,這台儀器和我了解的那些不太一樣。”教授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會用?”亞葉看著眼前用後背擋住攝像頭的男子,睜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是……好吧,我知道了。我給你演示一遍,你認真看著。”

   雅科夫教授往後退了幾步,給亞葉讓出位置來。然後亞葉走到儀器旁,把手搭在了上面。可就在這時,她感到身後有什麼人靠近。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兩只手便從她身後伸出,抓住了她的雙臂。

   “呀?!教授,你……!”亞葉被這“突然襲擊”弄得猝不及防。

   “請冷靜一下,亞葉小姐。”雅科夫教授低下頭來,在亞葉的耳朵旁小聲地說道。“我有注意分寸的。”

   “嗯?”聽了這話的亞葉,這時候才察覺到,抓住雙臂的手,並沒有貼上她袖子下的肌膚,而是搭在了衣服上。而身後的男人盡管低下了頭,身體卻仍舊與亞葉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雖然在攝像頭的視角來看,是根本看不出這樣微小的差距的,但亞葉卻很清楚這樣做的理由。

   “教授……你還真夠惡趣味的。”亞葉紅著臉嘟囔道。

   “不這樣做,怎麼騙得過鏡頭後面那個胖狐狸呢?”雅科夫輕輕地笑了笑。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一股少女特有的清新發香順著鼻尖進入大腦,讓教授不由得暗自感慨少女的自律: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下,她仍然沒有忘記打點個人儀表與衛生。

   “你這樣子可不像個學生的態度。”似乎是察覺到了教授略有加重的鼻息,亞葉略帶嗔怪地回敬道。

   “您也不是什麼正經的老師啊,小姐。”

   “好了,有這功夫油嘴滑舌,您不如把目光放在儀器上吧。”

   “放心,您不會再教第二遍了。”

   事實證明,雅科夫教授確實有著過人的學習能力。在亞葉展示了一遍後,他就可以熟練地操作儀器了。雖然在亞葉看來,他在操作儀器上要學的還有很多。

   當然,在監視器另一頭的布萊恩教授看來,是剛好相反的情景。

   “哈哈,教授可真會玩!這就忍不住要開始了嗎?”布萊恩博士看著鏡頭里的景象,猥瑣地笑了。“看來他還挺喜歡那姑娘的嘛。”

   在看完教授的操作後,亞葉悄悄溜到教授的身旁,用手肘戳了戳教授的腰,低聲說道:“65分,教授。”

   “才65分?”教授小聲嘟囔道。

   “就您剛才的不規范程度,我覺得65很合適。如果想要更高的得分,還請繼續努力吧,作為助手的我會一直督促您的。”

   “你啊……”看著溜達回去的亞葉,教授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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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進行了這樣無聊的研究一周之後,雅科夫教授突然被布萊恩博士請到了辦公室,但亞葉卻沒有被叫到,而是繼續留在實驗室里完成今天的研究。

   “雅科夫教授,這一周的工作辛苦了,來,請坐。”布萊恩滿臉堆笑地招待了雅科夫教授。“這一周多虧了您,我們的研究進度大為加速了呢。”

   “既然我幫了那麼多忙,那客套話就少說了吧,布萊恩博士。”雅科夫教授從椅子上直起身來,看著布萊恩博士。“您也應該讓我見識一下你們真正的研究了吧?比如說……去地下實驗室看看。”

   “你……你怎麼知道的?”布萊恩愣了一愣。

   “拜托,我親愛的博士,別把我當成傻子。”雅科夫冷笑了一聲。“那電梯如此顯眼,我有什麼理由認識不到那東西通向哪里嗎?更別提我那些除了走廊和電梯哪里都見不到的陌生同事們了。如果這麼明顯的事實擺在我眼前,而我還不能想出個所以然,那我恐怕也沒資格坐進這里了。”

   “嗯,您說得是,雅科夫教授,是我大驚小怪了,十分抱歉……”布萊恩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汗。“確實,我這次找您來,就是想歡迎您去下面,見識一下我們的研究的。”

   “事不宜遲,那我們就別把時間浪費在閒聊上了,現在就出發吧。”

   布萊恩博士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座位,披上了白大褂後,與雅科夫教授一起離開了辦公室。沒過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電梯前,而這也是雅科夫教授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台電梯。電梯是哥倫比亞某公司生產的尋常型號,沒什麼特殊的,而一旁的操作面板上,除了開關門以外,只有一個向下的按鈕。在布萊恩博士按下過過了一段時間後,電梯門才悄然打開。看來,地下實驗室的位置應該在很深的地方。兩人走進電梯廂,隨著門的關閉,電梯開始發出低低的悶響,朝著地下前進。

   “這實驗室離地表還挺遠的嘛。”雅科夫教授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隨口說道。

   “啊,沒錯,教授。這里距離地面,可有一百米呢。”布萊恩有些得意地講道。“而且平時只能靠這台電梯,才能到那里去。”

   “那如果電梯出了故障,豈不是很糟糕?”

   “這你放心吧,教授。首先,地下的信號是通暢的,可以及時警告上面的人前來援助。其次,這里還有個升降平台,不過那是緊急出口,平時是不啟用的。”

   “原來如此……不過,把實驗室設在這麼深的地方,想必研究項目本身也很危險吧?”

   “確實如您所說,畢竟我們在做的不是一般的武器,而是……啊,電梯到了。”

   順著布萊恩博士的目光看去,雅科夫教授看見電梯的顯示面板上出現了“L”的字樣。隨後,門打開了。出現在二人面前的,是一道感應門。布萊恩伸手示意雅科夫先走,然後兩人一起走出了電梯廂,來到了門前。隨著門的自動開啟,出現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條潔白且狹窄的走廊。走廊兩側是通透的玻璃窗,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在電腦前忙碌的工作人員。在這條走廊的天花板上,裝著許多奇怪的噴頭一樣的東西。

   “這個是……?”

   “哧——!”還未等雅科夫問完話,噴頭里便噴出一股灼熱的氣息,瞬間席卷了他全身,讓他全身打了個激靈。

   “哈哈哈哈,不用擔心,教授先生!”看到雅科夫教授第一次露出如此窘迫的表情,布萊恩不由得笑出了聲。“那是消毒程序,對身體無害的!用瞬間的高溫氣體可以殺滅附著在體表與在空氣里流通的絕大多數細菌病毒,還可以幫你烘干衣服,卻又完全不會傷到你的皮膚,哥倫比亞的最新技術,很神奇吧?”

   “確實很神奇。”雅科夫嘟囔了一句。

   接著,在消毒程序完成後,前面的門也在工作人員的操作下自動開啟,一處寬敞的空間出現在了雅科夫教授面前。但是,雅科夫卻並不喜歡這地方:這實驗室雖然很寬敞,但燈光卻很昏暗,低矮的天花板也讓人感到壓抑。同時,他還嗅到了空氣里彌漫著不止一種刺鼻的氣味:有消毒水的味道,還有血腥味,以及……腐臭。想到這里,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里,教授,我給你看看我們的研究成果。”布萊恩博士倒並沒有注意到這微不足道的細節,他來到一扇門前,向雅科夫招了招手。雅科夫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態,然後跟了上去。隨著布萊恩博士推開那扇門,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衝進了雅科夫的鼻孔。他向房間里望去,慘綠的燈光下映襯著靠牆的架子上擺放著的玻璃瓶們,在瓶中的福爾馬林里泡著各種各樣的畸形怪胎:有人的,也有獸的。雅科夫教授什麼都沒有說,但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來,教授……你看這個。”布萊恩興致勃勃地拿起桌上的一個遙控器按了一下,他面前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副粗糙的黑白錄像的畫面:一個躺在架子上的面目猙獰的人形怪物正抖動著緩緩站起,而在它身旁的科學家則歇斯底里地高呼著:“它活了——它活了!”

   “教授應該會很熟悉這個?我記得您是電影愛好者。”

   “弗蘭肯斯坦的怪物……維多利亞的著名科幻小說改編的電影。”

   “沒錯,就是這個。”布萊恩的臉色變得得意了起來。“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怪物,如果能出現在現實里,會是何等可怕的兵器?”他又按了一下遙控器,電影的畫面變成了一張清晰的照片,而在上面的,則是一只猙獰的人形怪物的形象。“而我們,讓它成為了現實。”

   “可是在正規軍的火力之下,或者移動城邦的防御面前,這種終究是血肉之軀的生物,又能撐多久?”雅科夫教授不以為然地說道。

   “沒錯,雅科夫教授,你說得沒錯……”布萊恩還是那副趾高氣昂的表情。“面對正規軍的裝備,這樣的‘兵器’確實和浪費錢沒差別……但是,就像匕首不能拿來做手術一樣,不把兵器投入在正確的戰場上,自然也是事倍功半。”

   “那博士的意思是……?”

   “首先,制造一個這樣的‘兵器’,其實並不需要那麼多成本。”布萊恩眉飛色舞地談著,就像美食家談論食材的優劣一樣。“稍微節省一下,手段粗糙一點,就可以做出發揮同樣威力,但有效期十分短暫的‘怪物’……當然,價格也不會很便宜就是了。其次,讓它們變得好掌控一些。比如,加一個項圈,配一個遙控器,或者腦子里裝個小芯片什麼的……就可以保證這些東西不會發起瘋來連使用者都撕碎。”

   “最後呢?博士你好像還沒說到,這東西會用在什麼地方。”

   “我親愛的教授,你怎麼變得遲鈍起來了?”布萊恩笑著說道。“既然無法戰勝正規軍與移動城邦的火力是不爭的事實,那我為什麼要把這種兵器投入到那樣的戰斗中去呢?別忘了,這個世界上的戰爭,可不僅限於移動城邦對轟,和數千人的正規軍互相廝殺。”

   “你要把它用於局部衝突?”

   “回答正確,親愛的教授。”布萊恩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按了一下遙控器,畫面變成了泰拉的地圖。在地圖上,許多紅點閃爍在各個國家的邊境上與領土內。“在移動城邦的火力覆蓋不到的地方,在正規軍無法即時趕到的地方……在那些荒野中的村鎮、部落里,在各國勢力范圍里那些星羅棋布的聚居點里,何嘗沒有國與國、組織與組織之間的對抗?卡西米爾的游擊隊襲擾烏薩斯軍、東國的浪人洗劫炎國邊境、維多利亞的深池叛軍攻打政府的礦場、薩爾貢的王酋之間互相攻伐……這些家伙,都懷著想要弄死敵人,達到自己的目的的想法,但手中卻沒有足夠凶狠的武器。而現在,我可以滿足他們這個願望。”

   “這樣不會被譴責干涉內政嗎?”

   “怎麼會呢?只要願意出錢,不管是誰我都可以賣給他們,我是非常公平的。科學嘛,就是一種商品。顧客拿商品去做什麼,我們是不負責任的。再說了,每年發生在邊境上的衝突不計其數,有誰會在意那些被整個蕩平的村落的人到底是怎麼死的?對於我們的客戶來說,能發揮用途就是最好的。”

   雅科夫剛打算接話,卻被一陣毛骨悚然的聲響打斷了:那是從很遠、很深的地方傳來的一聲淒厲的慘叫,是只有人才會發出的痛苦和絕望的聲音。教授的身體微微一顫,他雖然表情還是沒有變化,但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隨著這聲慘叫而變得冰冷起來。

   “那麼……博士是想讓我,還有我可愛的助手,為這份工作做些什麼呢?”

   “喔,對,我也該講一下正題了。”布萊恩毫不在乎剛才的慘叫,旁若無人地拿起一瓶試管里的藥物,展示給雅科夫看。“瞧,這是亞葉小姐調配的藥劑。它可以起到極強的催化作用,加速肉體的恢復速度與成長性。不得不說,這比我們找的那些養殖場給肉獸用的三流配方強多了。有了這個東西,我們就可以讓‘兵器’快速成長到我們想要的水平。換句話說,刻意讓它們更快地出貨,量產起來也更容易。”

   “所以您希望我和亞葉小姐一起,改良這個現有的配方?”

   “完全正確,雅科夫教授。盡可能地壓縮成本,同時盡可能地發揮原本的效果。當然,穩定性不那麼好也可以,我會找其他部門的人來解決,你們還像現在這樣,每天把數據和研究成果交給我就行。”

   “我不用下來這里嗎?”雅科夫教授如釋重負般地問道。

   “不用。這里是負責解剖檢測和測試樣品的。”布萊恩博士解釋道。“教授您需要做的工作很簡單,但是對我們的項目來說是起著關鍵作用的,我期待你的表現。”

   “……我會的。”

   “那就好。從明天開始,你們就開始進行新的研究吧。來,教授,我送你回去。”

   在布萊恩殷勤地招待雅科夫離開這里時,教授的眼光卻瞥向了過道的盡頭。他久經鍛煉的雙眼憑借著極好的夜視力,透過昏暗的燈光,看見了一扇厚重、巨大的鐵門,上面寫著“TU-ноль”的字樣。

   “那里是做什麼的……?”

   雖然很想知道答案,但直到雅科夫教授和布萊恩博士分道揚鑣,他都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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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雅科夫教授的房間。

   “原來……他們是要制造怪物,去賣給那些胡作非為的家伙?”亞葉聽完雅科夫教授的講述後,語調顫抖地問道。

   “沒錯,而且他們在拿無辜的人做試驗,這也是我親耳所聞。”雅科夫教授點了點頭說道。“布萊恩那家伙說得沒錯,這東西如果投放到城市里、村鎮中,手無寸鐵的人在這些一次性的怪物面前,只會成為待宰羔羊。而對某些組織而言,殺的人夠多的話,就證明他們買下怪物所付出的金錢是物超所值的。”

   “這群混蛋……”亞葉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們把人命當成什麼了?”

   “試驗品、假想敵……反正不會當做生命看。”雅科夫教授把手輕輕地搭在亞葉的肩膀上。“我們當然不能真的助紂為虐……得悄悄地給他們,做點手腳。”

   “怎麼做?”亞葉扭頭看著雅科夫教授說道。

   “我們在你的藥劑里,稍微改變一下成分。”教授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一個平板電腦遞給亞葉,上面寫著一串復雜的公式。“你看,只需要把這幾個成分改一下,然後……把劑量換一下,藥效在最初階段會顯現出比你現有的版本更強的效果,使被注射對象的成長速度更快,但是……與此同時,潛在的不穩定性也大幅增加:並發症、變異,甚至是過度瘋長對皮膚與骨骼的壓迫的可能,都會成指數增加。”

   “最終導致試驗品的壽命被大幅壓縮,是麼?”

   “沒錯。”雅科夫教授點了點頭。“而且,只要我們在今後的幾天里,一點點地改變成分,他們是不會發現的。”

   “如果試驗品都快速夭折了,想必他們也就會放棄了吧。”

   “不,就算是放棄了,我也沒打算饒過他們。”雅科夫教授冷笑著說道。“只是這樣一來,可以為我們徹底摧毀這里贏得更多的時間。”

   “既然如此,那我們應該想辦法武裝自己。”亞葉提議道。“就算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人員好對付,那些保安仍然是個麻煩。教授,你會戰斗嗎?”

   “哈,你還真是問對人了。”教授笑著回答道。“我學過不少戰斗的技巧和武器的使用方式。畢竟我不像豐蹄或者阿戈爾人那樣擁有驚人的力量,所以我只好靠技巧來補全我的短板。那你呢,亞葉小姐?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戰斗員啊。”

   “你也太小瞧我了,雅科夫教授。”亞葉不服氣地說道。“我完全可以保護好自己,打擊想要傷害我的敵人。”說到這里,她拿出了一個試管,里面裝著紫色的液體。“這是我在羅德島時發明的一種藥物,只要稍作調整,就可以從普通的應急治療藥物,變成短時間內讓人無力化的毒劑。它已經經過了實戰的檢測,你完全可以放心。”

   “那你這個毒劑是通過空氣傳播?還是皮膚接觸?”

   “空氣。”

   “不錯的發明,亞葉小姐。”雅科夫點了點頭。“不過我建議你把它改成致命性的,不然我們會面對很多潛在性的麻煩。當然,等你出去之後,你想改回原本的配方,那是你的自由,我不會干涉。”

   “好的,這並不難辦,研究所里有足夠的素材,稍微拿一點的話,他們是不會發現的。”

   “另外,如果改變成致命性的毒劑之後,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小心一點,加點防護,不然被自己的毒物毒死可一點都不好笑。”雅科夫提議道。“我記得旁邊的化學實驗室里有為應對緊急情況而准備的防毒面具,也許我們可以用那個。”

   “這話我有位伙伴也說過,不過我並不需要擔心這個。”亞葉笑了笑說道。“我和一般人不一樣,我的血液有著極強的抗毒性,不會那麼輕易中招的。”

   “原來如此……但還是小心一點好。”雅科夫教授說道。“我得在這里處理工作,不方便離開這里,回頭你替我走一趟,去把防毒面具拿來吧。那邊沒有監控,你只需要注意別被人撞見就行。”

   “明白。”

   “很好。其次嘛,我們需要一些別的東西,比如……”雅科夫把目光瞥向了浴室,那里的門開著,在洗手池上擺放著自己用的牙刷。

   “有時候,也需要就地取材一下。”他這樣說道。

   第二天,雅科夫教授找到了研究所的工作人員,解釋自己和助手弄丟了牙刷,需要一支新的。

   雖然對方感到很奇怪,為什麼兩人會同時丟掉牙刷,不過他並沒有太在意這個,而是立刻給兩人各換上了一支全新的牙刷。

  

   雅科夫來到實驗室的第二周的末尾,這天是星期五。因為之前的秘密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加上和亞葉的配合已經變得更加緊密,因此今天提前就結束了研究。

   “呼,這一下子可比昨天又快了三小時……真沒想到我們居然效率這麼高。”雅科夫一邊看著平板電腦上的數據,一邊感慨道。

   “是啊,不愧是雅科夫教授。”亞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您確實是有著與身份相稱的過人頭腦與淵博的知識。”

   “那,現在我的扮演,能獲得多少分呢,亞葉小姐?”教授也笑著問道。

   “嗯……79分應該是沒問題的?”亞葉思考片刻後回答道。

   “還沒到80啊?”

   “您有些行為實在是太輕浮了,就算是演技也讓人難以忍受,您應當注意一點。”

   “亞葉小姐確實是對自己和別人都很嚴格呢。”

   “我在羅德島接受培訓時就是這樣,很多人也這樣說我。”

   “在我看來,你一定是得到過名師的指導。不知道你是在哪所大學畢業的?”

   “我的話……”

   還沒等亞葉說完,房門被打開了,一位工作人員站在門口。

   “雅科夫教授,亞葉小姐,布萊恩博士請你們去他的辦公室。”

   雅科夫和亞葉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點了點頭。“好的,告訴博士,我們這就來。”

   “好的。”

   等到兩人來到辦公室後,發現布萊恩博士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像是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兒一樣。

   “啊,雅科夫教授,亞葉小姐,歡迎歡迎!請坐吧!”布萊恩博士一如既往地熱情招呼著兩人。

   “博士今天興致這麼高,是遇到了好事嗎?”亞葉就座後,用開玩笑的輕快口氣問道。

   “沒錯,亞葉小姐,你說得很對!”布萊恩得意洋洋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椅子發出吱呀的淒慘聲響。“研究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第一批樣品很快就會完成了!這都是你們的功勞啊。”

   “只是做了分內工作而已,博士。”雅科夫教授微笑著點了點頭。“能幫上忙也是我的榮幸。”

   “您太謙虛了,雅科夫教授。等軍方的代表來了,我一定會在對方面前,幫你美言幾句的。”

   “……你剛才說,軍方的代表?”盡管雅科夫說這話的時候,無論是語調和表情都沒有變化,但亞葉注意到,教授手臂上的肌肉整個都緊繃起來了。

   “沒錯,這就是我今天找你們來要說的事情。下周一,第七集團軍就會派代表團來這里視察研究成果,到時候我們要舉辦一場歡迎宴會,你們兩位也請務必出席啊,哈哈哈!宴會的時間是……”

   雅科夫沒有再聽布萊恩自顧自地講話,而是扭頭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亞葉。她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她此時卻咬緊了下唇,放在膝蓋上的纖細雙手不住地發抖,像是在壓抑著心中的火焰一樣。

   “……不用准備正裝了,平時的打扮就行……教授?你有在聽嗎?”

   “明白了,那我們那天早上八點半就到餐廳去,反正不用換衣服,還省事不少。”雅科夫教授自然地接過話茬回答道。

   “棒極了!”布萊恩拍了拍手。“那你們繼續去忙吧,在軍方代表來之前,我們都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

   “哦對了,說到這個,博士,今天的工作也已經完成了,您查收一下。”這時,亞葉恢復了平靜的樣子,她拿出了平板電腦,將研究記錄展示給了布萊恩博士。“按照這個路數去改進就好了。”

   “嗯,嗯……原來如此,還可以這樣……”布萊恩看了看平板電腦上的內容,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好吧,你們今天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在走出辦公室,兩人走在無人的過道上時,亞葉才臉色蒼白地低聲詢問道:“這下怎麼辦?我們沒有時間了。”

   “等他們來了,我怕是很大概率會被識破……”雅科夫低聲回復道。“那我們必須速戰速決了……代表團到來那天,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還有幾天,我們得再做些准備,還有計劃……需要反復確認。”

   “沒錯,計劃就交給我吧。等我弄完了,就來找你談一下。”

   “好。”

   心事重重的兩人並肩而行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newpage]

   兩天後,周日深夜,亞葉的房間外。雅科夫教授在房門上輕輕敲了幾下。

   “亞葉小姐?”他壓低聲音輕輕說道。“我們需要最後再確認一遍計劃。”

   沒有回應。過了好一陣,門才被緩緩打開,出現在雅科夫教授面前的正是亞葉。但是,雅科夫注意到,她的眼睛紅紅的,看起來不是很有精神。

   “嗯……進來吧。”她擺了擺手,然後雅科夫走進了房間里,兩人坐在床邊,教授開始對亞葉講解計劃。

   “等我們把裝著毒氣的瓶子砸碎後,就立刻把之前偷來的防毒面具戴上,”教授一邊用手中的平板電腦比劃著,一邊對亞葉講解道。“等到形勢開始混亂起來之後,我們必須放倒距離最近的武裝人員,從而搶到他們的武器,當然很可能到時候會有各種變數,我們需要隨機應變,很可能搶到武器之前就要用現有的條件進行戰斗……”

   “嗯……我明白,教授。您繼續。”此時的亞葉失去了白日里的那股勁頭,但她的目光卻仍舊熾熱如火,同時機械地點頭,以示自己跟上了教授的講解。

   雅科夫看在眼里,但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繼續著講解。他知道,現在時間容不得耽擱,他們必須先解決主要的問題。

  

   “好……基本上就是這樣。”終於結束了講解的雅科夫收起了平板電腦,看了看上面的時間。此時已經快12點了。“時候不早了,還是趕緊休息吧,那我先走了……”

   “教授……”就在這時,亞葉叫住了雅科夫。教授回過頭來,打量著欲言又止的菲林少女。“怎麼了?”

   “不……沒什麼。”亞葉避開了雅科夫的目光。

   “你從我進屋開始,甚至更早之前,就顯得心不在焉的。”雅科夫教授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觀察結果。“是有什麼顧慮嗎?”

   亞葉嘆了一口氣。“與其說是顧慮……不如說,是想起了一些心事。”

   “不介意的話,不如和我講一講?”雅科夫教授又坐到了亞葉的身旁。

   亞葉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前兩天,教授曾經問過我,我是在哪里接受的教育,對吧?”

   “我確實這麼問過。”

   “我是羅德島的醫療干員,羅德島就是我的家,而我的老師就是凱爾希醫生。”亞葉認真地回答道。

   “凱爾希醫生……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我印象里,她似乎是個貴族,居然也是專家嗎?”

   “老師不僅是貴族,也是對源石病的專家,還是羅德島的領袖。她不僅傳授了我知識,還把我從孤獨和絕望中拯救出來,讓失去了父母的我有了一個暫時的新家。”亞葉說到這里,臉色變得紅潤起來,似乎十分激動。“我一直以老師為模范,希望成為像她那樣的人,但是……”

   “但是?”教授追問道。

   “……但是她從未回答過我一個最簡單的問題:我該向誰復仇?”說到這里,亞葉臉上的紅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霾。“我恨烏薩斯,不是恨它的國民,而是恨它的存在。它奪走了我的父母,對外窮兵黷武,殺死了那麼多國家的人,還壓迫屠殺了那麼多的感染者……它僅僅是存在,就已經是這片大地上罪惡的象征。”她越說越激動。“我自認為有向它復仇的資格,但我也知道我根本無法戰勝它……我做不到,做不到!就算我救下再多的生命,放倒再多的敵人,它依然存在,影響著這片大地的風雲變幻,我怎麼能無視它?!”

   說到這里,亞葉攥緊了拳頭。“我刻意讓自己不去想烏薩斯,但這只會讓那個可憎的名字在我的腦海里,就像烙鐵燙在肉體上留下的烙印一般……而如今,它的罪孽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而我,幾乎成為了它的幫凶……天哪,僅僅是想到這個,我就幾乎要發瘋!”她的手又開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就算我們這次成功了,挫敗了他們的陰謀,殺死了那些戰爭販子……教授,你告訴我,這可以稱之為我向烏薩斯復仇成功了嗎?”

   雅科夫教授的表情還是那麼淡漠,他沉默了片刻之後,抬起頭來說道:“我想……不算吧。我們的行動只能說是打擊了烏薩斯,讓它的野心得到遏制,可是,報仇雪恨?”說到這里,雅科夫搖了搖頭。“我親愛的小姐,除非烏薩斯像高盧那樣土崩瓦解,它的皇帝腦袋開花,否則都不能算‘復仇成功’。”

   “那我該怎麼辦……”亞葉用悲哀的語調說道。

   “但是,你可以把這看作一個良好的開端。”雅科夫話鋒一轉說道。

   “誒?”

   “我理解你的老師的想法……她不想讓你陷得太深,也不想讓你被復仇支配頭腦。”雅科夫說道。“但我是支持復仇的,因為那是冥冥之中的存在賜予我們的神聖的權利。當你受到了侮辱、詆毀、迫害,而任何一個人或者任何一條法律都無法為你做主的時候,當然只有你可以為自己伸張正義,在我看來這是完全合理的。”

   “聽起來教授似乎是個無政府主義者?”亞葉苦笑著調侃道。

   “應該說,我蔑視那些冠冕堂皇的條例,和假惺惺的當權派。”雅科夫教授帶著嘲諷的笑回答道。“當然,復仇是要講究手段的。只有最無能的傻子,才會用拿著武器直接去找仇人的方式進行自己的復仇。不管是針對個人還是組織,復仇都得需要一個長久且細致的規劃……而我剛才說,你可以把這次行動當作一個開始,就是這樣:有一次能夠阻止他們的陰謀,就會有第二次和第三次,而你的行動勢必會贏得那些反對烏薩斯的人的喝彩與支持。當你的成功逐漸增加時,敢於站出來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哪怕是烏薩斯這樣的大國,也會被逐漸地削弱……”說到這里,雅科夫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當然,那種事情就要從長計議了,除非你考慮投身激進的政治集會組織,不然都很難說。但是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和機會,總是可以……”

   “我的時間並沒有那麼多。”亞葉突然打斷了雅科夫滔滔不絕的話。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是感染者了。”亞葉嘆了口氣後,如此回答道。

   “什麼?!”

   “這也是我為什麼要離開烏薩斯的原因之一……少數族裔和感染者,背負著這樣兩個標簽的我,注定無法在那里生存下來。”

   “這樣嗎……”雅科夫教授緩緩地低下了頭去,良久沒有說話。“留給感染者們的時間,都很短啊……這麼一看,我們真的很相似,各種意義上都是。”

   “我們?”

   “對,”現在輪到雅科夫教授的臉上露出苦笑了。“我也是感染者!”

   說到這里,雅科夫教授拉了拉衣服,露出了胸前的黑色結晶。“這就是證明。”

   “教授……你感染多久了?”亞葉問道。

   “兩年……還是三年?不超過三年吧。”

   “你難道在這期間沒有接受過治療?這太胡來了!現在病情怎麼樣了?”亞葉關切地追問道。

   “天無絕人之路,我從恩師那里獲得了一個秘方。靠著那神奇的自制藥物,我才能抑制住病情的進一步惡化,活到現在。”

   “竟然還有這樣的配方,凱爾希老師從未告訴過我……那教授的老師是哪里的學者?是維多利亞人?還是萊塔尼亞人?”

   “都不是。”教授搖了搖頭。“我的老師,是一位敘拉古的魯珀神父。”

   “一名神父?”亞葉感到有些驚訝。

   “是的。他對我來說,不僅是老師,也是慈父。在兩年的短暫相處中,他照顧我,鼓勵我,把他畢生所學全部傳授給我:醫學、藥物學、博物學、考古學、歷史學、語言學……在他的指點下,我沒有讓他失望,把他教給我的東西都牢牢記住了。”

   “聽起來就像凱爾希老師一樣。”亞葉若有所思地說道,仿佛也回想起了在羅德島接受凱爾希教導的時光。

   “對,很像她。對我來說,他也是那樣值得尊敬的長者和榜樣。”

   “那教授你是在哪里遇到這位恩師的?”亞葉問道。

   “敘拉古的感染者集中營。”雅科夫苦笑著回答道。“那是我人生的轉折點……也是在那里,我同時品嘗了絕望與希望。”

   “啊……”亞葉想起來,敘拉古對感染者也並不友好的現狀,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是怎麼感染的?”

   “是一場陰謀,一次有預謀的陷害。”雅科夫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我並沒有得罪任何人,卻招來了嫉恨。於是,我被三個人合伙設下的圈套所陷害,變成了感染者……從那一天起,我的未來破滅了。我的理想,我的家庭……都離我遠去了。”

   “究竟是什麼人,會作出這種事?”亞葉說道。“難道他們不知道成為感染者是多麼痛苦的事情嗎?”

   “我想,他們正是因為很清楚,所以才會那樣做。”雅科夫教授苦笑著說道。“亞葉小姐,有時候人心就是比你想象的更加險惡。我怎麼也沒想到,和我同窗的室友,教我知識的師長,以及一個我甚至都不認識的家伙,就只是因為我的表現太突出,就對我設下了如此的毒計……而那些被我視為朋友和老師的人,就那樣拋棄了我,把我變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亞葉看著雅科夫教授,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是憤恨?是悲痛?還是怒火?她說不上來。但這個男人讓她的心中產生了一絲共鳴。

   他和她一樣,是感染者,也是復仇者。

   她和他一樣,想要復仇,想要活下去。

   這片大地上,兩顆孤獨的心,在這狹小的房間里,碰撞在了一起。

  

   “後來你是逃出來的嗎?”過了片刻,亞葉繼續追問道。

   “沒錯。我一個人逃了出來。”

   “你的老師呢?”

   “他……感染過重,在我離開的前一個晚上,去世了。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被肮髒的布包裹,然後丟進爐子里去……”說到這里,雅科夫低下了頭去,痛苦地長嘆了一聲,似乎當時的景象又浮現在了眼前。“他教了我那麼多,可我……卻連為他舉辦一場體面的葬禮都做不到。”

   “這不是教授你的錯。”亞葉輕輕地把手搭在雅科夫的肩膀上。“如果他知道你活著逃離了那里,我想他會感到欣慰的,因為他的知識已經在你的腦海里而得以傳承下去了。”

   “是的,但是……我只是不能原諒我自己,為了自己苟活和復仇,而拋棄了像家人一樣的他。”

   “那你的家人呢?你在敘拉古的親人們呢?”

   “我偷偷回去看過,但都已經搬走了,可能……都以為我死了吧。”雅科夫又嘆了一口氣。“但我並不怨我的養父母,我變成這樣已經是他們的累贅了,他們只是做了正確的選擇而已。”

   “教授的養父母,對您好嗎?”

   “很好,他們把我當做親生兒子一樣養育了十年。”

   “那就請不要說什麼他們會把你當作累贅這樣的話,教授。”亞葉搖了搖頭。“我相信他們一定在想念著你。”

   “亞葉小姐剛才好像提到,你還在烏薩斯的時候,也有過被其他家庭照顧是嗎?”

   “對……我很感激他們那樣對我,但我現在已經回不去了,也無法報答他們了。我不後悔做出那樣的選擇,但……總還是對他們有所愧疚。”

   “這是正常的反應。”雅科夫教授點了點頭。“我們總會做出選擇,但每次選擇都意味著要舍棄一些東西,有時候……就是這樣痛苦的割舍。當然,可能對我來說,很多時候都沒得選,包括我的出身。”

   “為什麼這麼說?”

   “我是孤兒,從我記事起就生活在拉特蘭的孤兒院里。”雅科夫解釋道。“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那里……到了十二歲那年,我才被敘拉古的一對夫妻領養,來到他們那里生活。”

   “孤兒院的生活,一定很難過吧,從小就要忍受那種孤獨……對我來說,僅僅是一個人在烏薩斯生活了幾年,直到凱爾希老師出現在我面前,那段時光就已經讓我不堪回首了。”

   “因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說實話,我已經記不得了。”雅科夫搖了搖頭。“但我記憶里,總有一個人讓我印象十分深刻。”

   “是孤兒院的老師嗎?”

   “不,是我在孤兒院里唯一的伙伴。她和我一樣是黎博利,但比我來得晚,個頭不高,年紀也更小。可是……她很勇敢,也很堅韌。盡管她也會被人欺負,可是我沒見她哭過。當別人欺負她的時候,她默不作聲,可當別人受欺負的時候,她就會站出來……嘿,說來不怕你笑,就連我也被她保護過。”說到這里,雅科夫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雖然過了這麼久,我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她後來去哪里了。”

   “像她那樣的孩子,一定會有好的出路的。”亞葉肯定地說道。

   “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再見她一次。只是不知道老天還會不會給我那麼多時間,讓我可以在完成復仇的夙願後,再滿足我這個貪婪的願望。”

   “那,教授……要不要考慮來羅德島?”此時的亞葉,已經暫時忘卻了自己的悲傷,轉而開始為雅科夫教授出謀劃策了。

   “羅德島願意接收我這樣的人嗎?”雅科夫半開玩笑地說道。

   “以教授的才能,在羅德島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干員的。”亞葉肯定地點了點頭。“而且我一定要讓你見見凱爾希老師,她會很欣賞你的。”

   “可我還不知道我除了復仇以外還能去哪里做什麼……我又能幫到羅德島什麼呢?”

   “關於這個,我想引用老師曾經告訴過我的一句話:”亞葉清了清嗓子,然後復述道:“在一個人不斷反思驗證自己理想的時候,我們願意做他的鍛爐。這片大地上的坎坷,不分你的或是我的……我們會和干員一起邁過。”

   說完,亞葉扭過頭來,她澄澈的目光與雅科夫四目相對。“如果教授現在不知道的話,也沒有關系。等這次事件結束後,我會和你一起去尋找答案。當然,教授如果也能幫我尋找答案的話,我會十分感激。”

   “我會的。”雅科夫鄭重其事地說道。“等一切都結束後,我很樂意幫忙。”

  

   在雅科夫教授准備離開房間時,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扭過頭來說道:“對了,亞葉小姐,我還有個問題。”

   “嗯?”

   “在我們扮演助手和教授的這段時間里,你能給我打多少分?”

   “原來教授很想知道這個?”亞葉啞然失笑道。

   “誰叫你總是喜歡用打分的方式對我指手畫腳呢。”雅科夫教授攤了攤手。“還記得麼,操作規范65分?這是你第一次看我操作儀器時的評價。”

   “確實呢……不過教授如果那麼想知道答案,我也不會吊你胃口。不過作為交換,讓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如何?”

   “可以,那你先告訴我結果吧。”

   “80分。”亞葉利索地回答道。

   “雖然上升到80分我很高興,但才上漲了這麼點?”

   “等我們逃出去後,我肯定會給你更高的打分。”亞葉笑了笑。“到時候我也想知道教授你對我打了多少分。”

   “一言為定。那亞葉小姐的問題是?”

   “雅科夫教授,這是別人的假身份對吧?那麼教授你原本的名字是?”

   “這可是個很秘密的問題啊,亞葉小姐。看不出來,你很狡猾。”雅科夫教授微笑著說道。

   “如果你覺得不合適的話,可以不回答,反正這里也沒有監視器。”

   “不,我可以告訴你。就當這是我對你的信任的回報吧。”

   在離開亞葉的房間前,“雅科夫教授”望著眼前的烏薩斯少女,輕聲說道:

   “文迪托·杜爾貝科——這就是我本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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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的太陽照常升起。這一天,不管是“雅科夫教授”——或者說,杜爾貝科醫生,還是亞葉,都醒得格外早。

   杜爾貝科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任憑冷水衝刷自己瘦削的身子,以此讓自己冷靜。然後,在他走出浴室後,他認真檢查了自己那被削尖的牙刷和亞葉之前偷偷送來的防毒面具,確保一切無虞後,方才穿上衣服,把裝備藏在寬大的外套下面,接著離開了房間。

   而亞葉,也在房間里認真地檢查著自己的裝備。在確保一切都准備好後,她雙手攥在胸前,默默地祈禱。亞葉和她的老師凱爾希一樣,並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但此刻,她所祈禱的對象,是自己逝去的親友。

   “媽媽,安托姐……請給我力量吧。”

   隨後,她拿起桌上放著的白花發飾,戴到了頭上,接著將道具裝好後,也離開了房間。

  

   “早,亞葉小姐。”一見到亞葉,杜爾貝科朝他擺了擺手。

   “早啊,教授……還是說,應該用另一個稱呼?”

   “明知故問。”杜爾貝科微微一笑。“那麼想叫另外一個名字,等活著出去再說。東西都帶齊了嗎?”

   “是的。毒瓶你也拿兩個吧,教授,不過要小心,這東西易碎。”亞葉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遞出兩個小玻璃瓶。瓶中裝著一團氣體,不祥的青綠色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危險性。

   “多謝。”教授回望了一眼四周,確認無人之後,把毒瓶收到了外套下,然後看了一眼手表。“時間還有,不過我們先到餐廳去吧,確認一下環境。”

   “好。”亞葉點了點頭。

  

   當兩人來到餐廳的時候,因為距離開始還有一小時,此時除了忙碌的勤雜人員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前來。原本的桌椅都已被移走,取而代之的是大廳中央一張張披上白桌布的拼起來的長桌和許多椅子。不過就椅子數量來說,似乎並不是人人都能分到座位,有相當一部分人會站著。但在另一邊,無數的高腳杯與一瓶瓶美酒都已經擺放完畢,廚房里食物的香氣已經飄了出來,緩緩彌漫在房間里。看得出來,布萊恩是為這次迎賓做足了准備。

   “亞葉小姐,”杜爾貝科冷眼打量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悄聲對身旁的亞葉說道。“如果你對這些人下不去手的話,可以交給我。我想你應該不會反對我把這些可憐的家伙也定為目標。”

   “還請教授不要再拿這種事情考驗我了。”亞葉冷冷地說道。“我說過的,只要能摧毀烏薩斯的陰謀,我什麼都可以做。”

   “很好,那我們先看一下地形。”杜爾貝科和亞葉裝作消磨時間的樣子,緩緩地繞著餐廳走了一圈又一圈,認真地把柱子、桌子和椅子的位置距離都默默地記在了心里。

   “怎麼樣,記住了嗎?”再繞了幾個來回後,杜爾貝科走到亞葉身旁問道。

   “嗯,沒問題了。”亞葉低聲說道。“這里的椅子明顯不夠用,說明有的人會站著而不是坐著,那我們在哪里比較好?站著還是坐著?”

   “如果是我,會選擇站著,因為這樣不會被椅子和桌子限制活動范圍。”

   “有道理……”

   正當兩人低頭商議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布萊恩博士的聲音:“哎呀,雅科夫教授和亞葉小姐,來得這麼早啊!”

   杜爾貝科與亞葉回過頭去,看見布萊恩正笑容滿面地朝他們走來。這個無知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遭遇的災難,仍沉浸在飛黃騰達的美夢里。

   “喔,是博士啊。”杜爾貝科帶著不失禮貌的微笑回應道。“您也起得很早嘛。”

   “博士也有事情要忙嗎?”亞葉也問道。

   “啊,是的。”布萊恩擦了擦汗說道。“我待會兒就得去城里迎接軍方代表,大概一個半小時後回來,到時候我們就開始迎賓宴會。”

   “時間還挺緊張啊。不過話說回來,這里的椅子是不是不太夠用?”杜爾貝科問道。

   “喔,是這樣的,有的人還得留在下面繼續工作,畢竟樣品最後的調試還沒結束呢。”布萊恩解釋道。“不過就算這樣,椅子也確實不夠用,只能委屈有的人站著舉杯了。”

   “既然這樣,我和我的助手就不坐了,把位置留給別人吧。”杜爾貝科說道。

   “誒,這合適嗎?”

   “我們本來就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貢獻嘛,博士。”亞葉用乖巧的語調說道。“還是把座位留給那些核心團隊成員吧。”

   “嗯……好吧,不過到時候別嫌累就行。”說完,布萊恩博士看了一眼手表。“啊,時間不早了!我現在就要出發了,兩位,待會兒見!”

   還沒等杜爾貝科與亞葉回復,布萊恩便匆匆離開了餐廳,留給二人一個碩大的背影。

   “他看起來很期待這次視察呢。”望著他的背影,杜爾貝科冷笑著說道。

   “那我們可要給他們一個驚喜才行啊。”

   “沒錯,要讓他們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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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時二十分後,上午八點二十分。

   此時,餐廳里已經擠滿了研究所的工作人員。一張張桌子上擺滿了各色食物與飲品,人們舉著酒杯,一邊愉快地交談著,一邊等待著代表團的到來。而在熱鬧的人群里,亞葉與杜爾貝科則並肩走在餐廳里,舉著酒杯來回踱步,不與任何人交流,只是沉默地打量著四周,耐心等待著時機到來。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被打開,熱鬧的餐廳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門口。出現在大家眼前的,是開門的研究所警衛。隨後走進來的,是八名全副武裝的烏薩斯士兵,以及一群面色嚴肅的烏薩斯軍官,領頭的軍官是一個穿著厚重的灰色軍大衣,身材格外魁梧的烏薩斯人。而在他們身旁帶著諂媚的惡心笑容的,則是研究所的所長布萊恩博士。

   “各位,這位是烏薩斯第七集團軍的沙布諾夫上校,他今天代表第七集團軍來這里視察我們的工作成果,讓我們熱烈歡迎他們!”

   布萊恩話音剛落,餐廳里的人便高聲歡呼起來,然後紛紛將酒杯高高舉起。但是,歡呼聲才剛響起沒多久,沙布諾夫便舉起一只手,像是在示意,然後眾人紛紛停止了喧鬧,不解地打量著這位烏薩斯軍官,不知道這樣做哪里讓他感到了不妥。

   見眾人再度安靜下來了,沙布諾夫把手放下,而後又舉起,指向了人群中。

   “你……為什麼只是看著?”

   大家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教授正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帶著嘲諷的冷笑打量著眼前的烏薩斯軍官。而在他身旁的,則是同樣冷眼旁觀的菲林少女。面對沙布諾夫的問話,杜爾貝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著,一時間讓餐廳里的氣氛變得陡然緊張起來。

   “啊,不要那麼緊張嘛,兩位!”一見氣氛莫名地尷尬起來,布萊恩連忙跑出來圓場。“沙布諾夫上校,雅科夫教授,你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別這樣子,給我個面子嘛!”

   “……雅科夫教授?”沙布諾夫眯起了眼睛。“你說他叫雅科夫?”

   “嗯?是啊,烏薩斯的生物學專家,雅科夫·愛德華多維奇教授!您認識吧?”

   “沒錯,我確實知道這麼一號人……”現在輪到沙布諾夫對著眼前的“教授”露出冷笑了,而杜爾貝科與亞葉則默默地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但那個人不是在兩年前已經死於火車事故了嗎?”

   “啊,您不知道麼,他其實並沒有死,只是隱居了……”布萊恩解釋道。

   “別開玩笑了,布萊恩博士!”沙布諾夫瞪了布萊恩一眼,嚇得後者後退了幾步。“我可是參加過什切茨克城那次火車失事的搜救行動的!我親眼看見雅科夫·愛德華多維奇的身體被擠成了三段,當場死亡了!”然後,他又猛地一扭頭,看著眼前的“教授”,厲聲說道:“那你又是誰,冒充教授來這里是想干什麼?!”

   “教,教授……”布萊恩慌慌張張地看著“雅科夫教授”,支支吾吾地問道:“是,是真的嗎?為什麼……”

   “很抱歉,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可以被解答。”杜爾貝科自顧自地將手伸進了衣服里。“因為你們今天都要死在這里了!”

   話音未落,杜爾貝科與亞葉就將四個裝著毒氣的圓形玻璃瓶,丟向房間的四個角落,然後立刻拿出了准備多時的防毒面具,深吸一口氣後戴在了臉上。四個玻璃瓶撞在了餐廳內的柱子與牆壁上,在玻璃碎裂的一刹那,黃綠色的氣體便傾瀉而出,灑滿了餐廳。

   “毒氣!”沙布諾夫變了臉色,連忙和手下的人與布萊恩撤出了房間,但房間里那些猝不及防的工作人員與來赴宴的研究員則並沒能及時逃開,當他們認識到情況不妙時,已經吸入了那致命的毒煙,隨後便在一兩分鍾內紛紛痛苦地倒地身亡了。

   這時,杜爾貝科並沒有欣賞這些助紂為虐的人慘死的余裕,他和亞葉都躲在了柱子後面,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門的方向。隨後,亞葉聽見沙布諾夫用烏薩斯語氣急敗壞地大罵布萊恩,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揚。不過緊接著,她聽見沙布諾夫用烏薩斯語吩咐了什麼,然後門外傳來了一陣陣逐漸逼近的腳步聲。

   “做好准備!”杜爾貝科一邊低聲說道,一邊和亞葉同時拿出了他們用牙刷做的簡易武器——將牙刷的一段削尖之後,就有了可以刺破喉嚨的致命威力,這對於他們來說就足夠了。

   在腳步聲響徹在餐廳里的同時,銃械與弩箭射擊的聲音也同時響起,將二人藏身的承重柱打得面目全非。被擊碎的瓷磚碎片和混凝土散落一地,同時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亞葉緊張地蜷縮著身子,極力隱藏自己,而杜爾貝科則默默地放低身形,任憑弩箭和子彈從臉前飛過。

   當第一波射擊結束後,腳步聲再次步步逼近二人的藏身處。杜爾貝科向亞葉使了使眼色,亞葉心領神會。兩人同時拿出一小面圓鏡,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藏身的掩體,朝外打探著。透過鏡子,二人看到了來襲的敵人的樣子:四名烏薩斯士兵正兵分兩路,朝兩人所藏身的柱子靠近,他們保持著一前一後的隊形,舉著手中的武器,輕聲慢步地行進著。可惜,這一切都被二人盡收眼底。

   在左邊的兩名士兵准備轉過柱子的時候,杜爾貝科從柱子後冷不防地將削尖的牙刷刺向了士兵所在的位置。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還沒反應過來,鋒利的牙刷柄就沒入了他毫無防備的喉嚨,鮮血噴濺出來,他扭動著身子,緩緩倒下。幾乎與此同時,杜爾貝科從柱子後現身,他抄起被刺死的士兵腰間別著的手弩,然後在那士兵倒下,將自己的身形完全暴露時,對准後面那名慌張的士兵的腦袋社射出了致命的弩箭,弩箭穿過了第二名士兵的腦殼,他像麻袋一樣栽倒在了地上。

   在這緊張的一瞬中,杜爾貝科瞥了一眼亞葉那邊,看見菲林少女就像撲向獵物的野獸一般,猛地將牙刷插進了第一名士兵的喉嚨里。然後她松開手,任憑牙刷留在已死之敵的脖子上,從衣服下拿出了一個毒瓶,狠狠地砸在敵人的臉上。隨著玻璃的碎裂,第二名敵兵七竅流血地倒了下去。這一套動作下來,連五秒都不到,兩人便將四名烏薩斯士兵全部殺死。

   “呼……”杜爾貝科稍微松了口氣,然後和亞葉一起連忙拿起死去士兵的銃械和手弩,並利索地將他們身上的彈藥也一並拿走。運氣很好的是,杜爾貝科還摸到了幾顆高爆手雷,於是也將其一並拿走。

   “你如果不會用那個的話,還是用弩吧,我可以把我的彈藥分給你。”杜爾貝科對亞葉說道。

   亞葉點了點頭,然後丟下了手中的銃械,接過了杜爾貝科的弩箭,並別在了腰間。

   “不過你也會用銃械嗎?”亞葉問道。

   “學過。”杜爾貝科淡淡地說道。“我們趕緊去追吧,電梯差不多也該到了。”

   兩人摘下防毒面具,衝出死者枕藉的餐廳。此時研究所內已經警報大作,有兩名警衛衝來試著阻止他們,卻被亞葉的弩箭命中腦袋,當場斃命。

   “看不出來你還是用弩的好手,亞葉小姐。”杜爾貝科贊嘆道。

   “可能與我喜歡狩獵做消遣有關吧,”亞葉說道。“以至於我甚至都可以成為狙擊干員……雖然我是羅德島的醫療干員就是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在走廊里跑著,很快就到了電梯所在的走廊。可是,在亞葉准備轉過去的時候,杜爾貝科一把把她拉了回來,幾只弩箭呼嘯著從亞葉的面前飛過。

   “他們要跑了!”亞葉聽見了電梯門打開的聲音,不由得心急如焚。而這時,杜爾貝科拿出了一顆剛撿到手雷,並拔掉了拉環。他並沒有急著把它丟出去,而是默數了兩秒後,方才將手雷脫手順著牆角脫手丟出。手雷剛滾出去沒一會兒,拐角處便傳來了巨響與慘叫,然後沉寂了下去。

   “跟我來!”杜爾貝科端起銃械,和亞葉一起衝了出去。眼前的地上倒著幾名警衛與士兵面目全非的屍體,但電梯的門已經緊緊關上了。

   “可惡,還是被他們搶先了。”亞葉恨恨地一拳砸在電梯門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如果就這樣離開的話,他們不會對我們善罷甘休。”杜爾貝科說道。“所以我們現在必須繼續前進,無論如何也要到地下實驗室,摧毀他們的研究成果。”

   “可是,該怎麼做?”

   “看見那個了嗎?”杜爾貝科指了指電梯一旁的驗證平台。“我們把門撬開!”

  

   ——三分鍾後,地下實驗室。

   “什麼,上校,你瘋了嗎?!”布萊恩博士臉色蒼白地說道。

   “對,我說了,把電梯毀掉!”沙布諾夫咆哮道。

   “可這樣我們就出不去了!”

   “不是有安全通道嗎?!”

   “但那個不能讓所有人立刻離開這里……”

   “誰在乎那個!”沙布諾夫粗暴地打斷了布萊恩的話。“現在我們必須阻止那兩個危險分子下來,破壞我們的研究成果!這才是首要的!如果他們來到這里,就有可能把這里毀掉,到時候你就白忙了,懂嗎?!”

   “是,是!”布萊恩慌不迭地答應道。

   “現在,聽我的命令,切斷電梯的鋼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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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好,弄完了。”杜爾貝科長出了一口氣。“這東西比我想象中好擺弄,這樣電梯門應該就能開了。”

   說完,他和亞葉一同站到了電梯門前。門在杜爾貝科通過驗證後,不情願地緩緩開啟了。然而,在門完全開啟的那一瞬間,幾根斷開的鋼纜呼嘯著甩了上去,如同蛇一般在電梯井內狂舞,亞葉被這景象嚇了一跳,而杜爾貝科則伸出手來護住了亞葉,把她向後稍稍推遠了一點。

   “糟糕,電梯被……!”

   “他們果然會這麼做啊。”杜爾貝科看著斷掉的鋼纜說道。“看來地下實驗室的東西對他們來說確實很重要,以至於他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死守那里。”

   “不過就算如此,還是無法阻攔我們。教授你應該准備好下去的方式了吧?”

   “那是當然。”杜爾貝科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遠處。“看見那里的通風口了嗎?去翻一下,那里就有我們下去的方法。”

   亞葉雖然感到有些不解,但還是跟著杜爾貝科一起走到了通風口旁,然後她注意到通風口上的格柵上的螺絲釘被人為地松動了。她輕松地將格柵取下,將手伸了進去,然後摸到了一團涼颼颼的東西。——是繩索。

   “教授,你是怎麼把這東西藏在里面的?”亞葉一邊和杜爾貝科將那兩團繩索從通風口里取出,一邊問道。

   “來的時候就放在包里了,不得不說,還有點分量。”杜爾貝科淡淡地說道。“然後我找了個合適的時機,把它們偷偷藏在了這個一般人看不見的地方……盡管礙於安保的阻攔,我沒法將武器帶進來,不過這也足夠了。”

   兩人拿著繩索回到了被撬開門的電梯井前。杜爾貝科看了眼電梯的驗證平台,將繩索試著在上面纏了幾圈,打了幾個死結,然後用力地拽了幾下。

   “嗯,沒問題。你也把繩子綁在這兒吧。”

   亞葉學著杜爾貝科的樣子,熟練地將繩索緊緊纏繞在了驗證平台上,拽了幾下確認牢固之後,對杜爾貝科說道:“我們怎麼下去?”

   “交替向下!”

   於是,二人拽著繩子,鑽進了電梯井里。向下望去,一片漆黑,深不見底,只有微弱的指示燈光閃爍著。亞葉和杜爾貝科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著蕩向電梯井的一側,而後腳蹬在電梯井的牆壁上,借著這股後勁下降,然後重復上述動作。二人以Z字形的移動軌跡,在電梯井里依次交互著身形,逐漸深入那黑漆漆的深淵。每一次他們從彼此的身邊蕩過時,飄揚的衣襟拂過肌膚,感受到彼此的氣息而來,不由得讓少女醫生與年輕醫師的心中,激起一陣小小的漣漪……

  

   地下實驗室。

   從剛才開始,守在電梯口前的士兵便心神不寧。就在幾分鍾前,電梯井里傳來了一陣微弱但沉悶的撞擊聲。從那時開始,撞擊聲不僅沒有停下,而且逐漸由弱變強,變得愈發清晰起來。

   “有什麼東西在靠近!”士兵們得出了這樣可怕的結論。他們去通報了沙布諾夫上校,得到的回應是劈頭蓋臉的烏薩斯粗話與咒罵,以及粗暴的死命令。

   “給我守住!任何從那里出來的人都格殺勿論!”

   於是,現在四名烏薩斯士兵與一名軍官,正在電梯門前嚴陣以待。

   鋒利的箭頭與黑洞洞的銃口,全都指向了那扇緊閉的鐵門。他們一動不動,手指搭在武器的扳機上,耳朵仔細聆聽著那愈發響亮的碰撞聲,精神緊張到了極致。

   帶頭的軍官咽了咽口水,全神貫注地聆聽著,生怕錯過任何風吹草動。終於,在兩聲響亮的悶響後,碰撞聲停止了。他知道,侵入者終於來到了電梯廂上,准備翻進電梯里了。

   “注意!”他低聲對周圍的士兵說道,生怕驚動了侵入者。士兵們都將武器對准了電梯門,准備在其完全敞開的一刻,將如雨般的火力傾瀉其中。

  

   “到了。”在最後一次蕩向牆壁的時候,杜爾貝科輕輕抱住亞葉纖細的腰部,使兩人平穩地降落在電梯廂的頂部。此時,電梯井外輕微的說話聲也被他聽得一清二楚。“看起來他們已經准備迎接我們了呢。”

   杜爾貝科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嘲諷的笑容,把手伸向了電梯廂上的搜救入口的把手。“既然對方都已經要歡迎我們前來了,不准備點禮物實在說不過去吧!”

  

   幾秒鍾後,那名烏薩斯軍官聽見了什麼東西被扳動和舉起的聲音。而後響起的聲音,很輕,很低,但明顯有什麼東西落在了電梯里。

   終於,在短暫的沉默後,電梯門緩緩地打開了。士兵們微微調轉銃口與箭頭,指向了那逐漸開啟的門縫。但就在這時,帶隊的軍官察覺到了一絲異常:他聽見了一聲十分輕的聲響,但聲音稍縱即逝,他並不清楚那是什麼。接下來,隨著電梯門完全敞開,他與士兵們都明白了異常的原因:電梯廂內空無一人。

   “怎麼回事?”一個士兵低聲嘟囔道。“侵入者哪兒去了?”

   “閉嘴!”軍官斥責那士兵時,目光瞥到了電梯廂內。他看見,一只手從天花板上伸出,然後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丟出了一顆圓滾滾的,墨綠色的東西……

   “手雷——”

   “轟!!!”

  

   “沙沙——”不管沙布諾夫上校如何喊話,對講機的一段只有死寂傳來。軍人的直覺立刻就給了沙布諾夫答案,讓他明白了自己可憐的士兵的結局。沙布諾夫咬牙切齒地用烏薩斯語罵了一句非常不堪入耳的粗話,將對講機狠狠摔在地上,砸得粉碎,然後伸出熊掌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了瑟瑟發抖的布萊恩博士。

   “——把受試的鉗獸都放出來,全部!”沙布諾夫大聲咆哮道。

   “什麼?!”布萊恩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可那些試驗品還沒安裝控制系統,他們會把所有人都殺掉……”

   “只要你還活著,檔案都在,破壞分子被消滅掉,不就行了嗎!”沙布諾夫用充血的眼睛瞪著布萊恩。“至於其他人,那些連入侵者都沒察覺出來的廢物,有什麼用!死就死了吧!”

   “可是,可是……”布萊恩還想辯解什麼,可是沙布諾夫已經拿出了一支大口徑的手銃,頂在了他油光鋥亮的腦門上。

   “我說行就行,這里現在我說了算,布萊恩博士。”沙布諾夫用冰冷的語調說道。“如果這次危機可以得到解決,你照樣可以拿到資金去重新開始研究。如果讓他們得逞的話,我尚且逃不過懲罰,難道你就能高枕無憂?像你這樣的科學家要多少有多少,第七集團軍可不介意拿著沾滿你腦漿的文件再去找下一個人來接班!”

   “是,是……”布萊恩用顫抖的語調答應道。然後,他按下了一旁的操作台上的紅色按鈕。

   “很好……現在帶我們去TU-ноль的倉庫!”

   “難道您打算……?!”

   “沒錯,”沙布諾夫獰笑著打量著眼前不知所措的布萊恩博士。“這會是一次絕佳的實戰測試。”

  

   羅德島,凱爾希醫生的辦公室。

   從早上開始,凱爾希就被不安所籠罩。一向鎮定處事的她,竟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起初她以為是自己染上了什麼病,或是自己缺乏睡眠導致的,但不管是服藥,還是去醫療部進行檢查,都沒有讓這股不安感消失,反而使其隨著時間推移愈發加重。

   凱爾希少有地感到了焦躁與慌張。她想起來,這股糟糕透頂的感覺似曾相識:在特雷西婭殞命的前一天,她也有這樣坐立不安過。作為一名理性的學者,凱爾希向來對預言一類的算命嗤之以鼻,她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總會有一樣科學的方式能夠得以解釋,而她總能找到這樣的解釋,這次也不例外……

   想到這里,她感到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於是,她拿起桌上的詞典,准備查閱一些東西,開始今天的工作。因為這莫名的不安,她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

   然而,就在凱爾希拿起那本厚重的書,並將其翻開的那一刻,它散架了——成百上千的慘白書頁如同落葉一般散落,紛紛掉在地上,鋪滿了地板,將辦公室的地面化作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凱爾希突然想起來,這本詞典已經陪伴了自己許多年。曾經有兩位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學生,還用它挑選過自己的代號,從此正式開始成為羅德島干員的生涯。

   “預兆……?不,不對,根本不存在那種東西……可是,為什麼會……”

   凱爾希皺緊了眉頭,克制著心中愈發強烈的不安,雙眼死死盯著眼前那散落的書頁,陷入了沉思。

   就算是無所不知的她,也並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切代表著什麼,更不知道在百千公里之外的地方,正在發生什麼……

   而她也沒有察覺到,自己手中下意識抓住的一片沒有落到地板的殘頁上,寫著這樣一個單詞:

   Folinic(亞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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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快速地搜刮了一下彈藥後,杜爾貝科與亞葉來到了感應門前。從門外望去,此時過道兩側的操作室里已經空無一人。他們走進走廊里,然後噴頭再一次噴出了熱氣。

   “呀?!”這次輪到亞葉被嚇得炸毛了。

   “哈,不用怕。”已經經歷過一次的杜爾貝科淡定地說道。“這是消毒熱蒸汽,還能順路烘干衣服,不會傷到皮膚,哥倫比亞最新科技,值得信賴。”

   “還真是神奇。”聽到亞葉如此嘟囔了一聲的杜爾貝科,微微一笑,剛准備走到下一道感應門前,左側的操作室突然傳來了淒慘的叫喊聲。二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名工作人員跑進了操作室,然後就被一只體型龐大的鉗獸追上,按倒在了地上。緊接著,伴隨著他逐漸微弱的慘叫,鮮血濺滿了操作室的玻璃,完全無法看清里面的慘狀了。

   “這……鉗獸?”

   “一定是他們拿來做實驗素材用的。看起來他們為了阻止我們,已經不擇手段了啊。”聽著走廊外此起彼伏的瀕死的呼號聲,杜爾貝科嘖了一聲。“接下來,不管是見到獸還是人,只要敢朝我們過來,一律開火,明白了嗎?”

   “……明白!”

   “好……我們走!”

   在下一道感應門開啟的一刻,二人箭步衝出走廊,無視兩旁的人與獸的廝殺,徑直朝著漫長過道盡頭那扇寫著TU-ноль的門跑去。一路上,有數只鉗獸揮舞著沾血的爪子朝他們撲來,但都被亞葉用手弩一一命中。亞葉不愧是狩獵的好手,她手中的弩射出的每一發弩箭,都准確命中了鉗獸的要害,要麼讓它們徹底喪失了行動能力,要麼就當場斃命,沒有一只靠近奔跑中的二人。

   “在獵殺鉗獸方面,你確實比我要有效率,亞葉小姐!”杜爾貝科一邊抬起手中的銃械,將一名攔路的實驗室警衛擊斃,一邊頭也不回地喊道。

   “多謝教授的夸獎!您的槍法也很准呐!”杜爾貝科身後的菲林少女如此回應道。

   沒過多久,二人便跑到了門前。在他們面前,是厚重冰冷的鐵門。而在他們身後,是慘叫與咆哮的鮮血地獄。

   望著這扇門,杜爾貝科剛准備走到旁邊的操作平台前,去看一下其構造,門卻自己緩緩打開了。

   望著門後的一片漆黑,杜爾貝科狐疑地打量著,然後回過頭來看著亞葉。亞葉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於是,二人舉起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步入了門後的黑暗之中。

   盡管身處黑暗之中,但杜爾貝科也能感覺到,TU-ноль房間是地下實驗室里最大的一間房,甚至有可能占據了整個地下至少四成的空間。但是,這漆黑的空間卻讓杜爾貝科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恐懼:干燥的空氣里逐漸加重的惡臭與血腥氣息,深處隱約傳來的沉重呼吸聲,以及杜爾貝科的眼睛所看見的,在黑暗的末端所隱藏著的,一個模糊的巨大的黑影……

   “那到底是什麼……?”

   突然間,一陣炫目的燈光打斷了杜爾貝科的思考。他與亞葉下意識地靠在一起,然後用手擋住光源,試著避免被晃到。接著,他聽見了一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雅,雅科夫教授!不,現在不應該叫你這個了……不過,不管你是誰,你和亞葉小姐,今天是決不會得逞的!”聲音的主人,正是那猥瑣的布萊恩博士。隨著他這番得意洋洋的話語告一段落,燈光從亞葉與杜爾貝科身上移開了,轉而投向了另一端。借著燈光的照耀,杜爾貝科與亞葉看到了令他們毛骨悚然的景象: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具身上插著數根管子的駭人的軀體——不,與其說那是【軀體】,不如說更像是一座不成形的肉山。這扭曲而臃腫的肉體上,一塊塊被粗暴釘上的鋼板之下的,是掩蓋不住的一道道駭人傷口與縫合线留下的痕跡,奇形怪狀、粗細不等的肢體遍布全身,和長短不一的章魚觸須樣的觸手一起漫無目的地揮舞著。在大塊的肌肉與骨骼之間,伸出來的是一顆碩大的、大半沒有皮肉的頭顱,看起來更像是巨大化的馬頭的骷髏頭,但在眼眶中卻有著慘綠的眼睛。而在它兩側,卻仍有著數顆非人生物的畸形的腦袋擠在一起。不過此時,它們都低垂著,就像它身後那冗長的尾巴一樣,毫無生氣,十幾顆大小不一的眼睛也都黯淡無光。要不是這團肉在一起一伏的同時發出低沉的喘息,一定會被看到它後尚且能維持理智的人當作一具巨大的腐屍。

   面對眼前的巨物,杜爾貝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咽了一下口水。而他身旁的亞葉,則已經變了臉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源石病的突變,北境的異種,催化的藥劑,薩卡茲的血……所有的這些危險的要素,最終造就了這只凶猛的怪物!而你們,今天就是它的活祭!”

   杜爾貝科順著布萊恩自鳴得意的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布萊恩正在不遠處的一間牆壁上凸出的鐵房間里,與沙布諾夫上校和他的部下們一起,幸災樂禍地看著杜爾貝科與亞葉。

   “來吧!掙扎吧,在它面前無力地感到絕望吧!今天就是你們的末日!”

   沙布諾夫上校說完後,爆發出一陣狂笑,然後按下了房間內操作台上的按鈕。隨著命令的發送,那些深深插入怪物身體里的管子瞬間脫離了它的軀體,任憑管子內綠色的液體流淌在地板上。而後,怪物深沉的喘息聲逐漸變大,身子開始擺動了起來,那些手臂與觸手也從抽搐逐漸變為了擺動。碩大的主首的眼珠在眼眶里轉動著,讓這森森白骨般的頭顱顯得更加可怖,而那些堆在一起的小腦袋則神經質地左右擺動著,嗅探著活物的氣息。而後,那怪物的嗓子眼里,擠出了一聲沉悶的低吼。

   “上吧,把入侵者都撕成碎片!”布萊恩興奮地看著窗外的景象說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不知道為什麼,怪物並沒有搭理眼前被嚇得呆若木雞的兩人。主首的眼睛只在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扭向了一側,與幾顆腦袋一同,死死地瞪著那安全屋里得意洋洋的人們。

   “喂,那東西是不是——”

   還沒等沙布諾夫說完,怪物那臃腫的身軀在無數附肢拖曳下,開始緩緩地挪動起來,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蟲子一樣的氣味作嘔的軌跡。然後,怪物爬上牆壁,粗壯的手臂猛地抓向了安全屋。接著,在鋼鐵斷裂的吱呀聲中,它把房間從牆上硬生生扯了下來,像母親抱著嬰兒一樣,抓到了懷里。然後,怪物將被捏得凹下去的鐵房子放到面前,無視了撕扯出來的豁口,而是從最近的距離撕開了一個口子,從那里看著安全屋里驚恐的眾人,直接將腦袋扎了進去……

   在金屬碰撞聲與布萊恩垂死的慘叫的雙重衝擊下,杜爾貝科終於將神智從恐懼中拉了回來。他看見怪物將已經面目全非的“安全屋”像丟棄吃剩下的罐頭食品包裝盒一樣甩到了一旁,而它那顆最大的白骨馬頭的嘴邊,則還掛著一支灰色袖子的斷臂……同時,那怪物終於看見了他們。

   此刻,怪物所有的腦袋,所有的眼睛,都指向了亞葉與杜爾貝科。

   在杜爾貝科轉身的那一瞬間,他狠狠地拍了一下亞葉的肩膀,把她從驚恐里拉回,然後聲嘶力竭地喊道:

   “跑!!!!!”

   看著眼前的獵物試著逃跑,怪物發出了尖利的咆哮。而後,碩大無朋的身軀又扭動起來,開始追趕逃跑的二人。聽著身後的聲音,杜爾貝科與亞葉都沒有回頭,而是繼續沒命地跑著。他們知道身後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樣子,所以才不敢回頭——他們害怕自己在再度看到那東西的容貌時,徹底喪失從它手中逃脫的勇氣。

   在跑過那道熟悉的鐵門後,杜爾貝科連忙操作起了控制平台,直到鐵門緩緩關閉,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下麻煩了。”杜爾貝科神色嚴峻地搖了搖頭。“我沒想到這里居然會存放著這樣一只怪物……”

   “怎麼辦,我們要逃跑嗎?現在順原路離開這里也許還來得及……”

   亞葉還未說完,鐵門便在砰地一聲巨響後變了形。兩人的心瞬間又墜入了谷底。

   “那東西還真是執著啊……”亞葉說道。

   “就剛才的行動來說,如果我們就這樣走掉,這東西很有可能會順著電梯井爬到地表上……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敢想象。”杜爾貝科陰沉著臉看著眼前逐漸變形的鐵門說道。

   “那,我們要怎麼做,教授?”

   “……和它斗,斗到死。”杜爾貝科咬牙切齒地說道。“絕不能讓它離開這里。”

   “好的,教授。”

   亞葉話音剛落,鐵門便被撕扯開來,數只觸手從其中探了出來,伸向了二人。

   “開火!”杜爾貝科舉起手中的銃械,朝觸手射出了彈丸。幾只觸手被子彈擊中,瞬間血肉橫飛,支離破碎,而剩下的幾只觸手則識趣地縮了回去。緊接著,鐵門之上的牆壁轟然塌陷,伴隨著飛舞的碎屑,怪物丑陋的臉龐出現在了二人面前。緊接著,怪物的口中噴吐出一灘深色的液體,朝他們飛來。

   “躲開!”

   亞葉和杜爾貝科猛地跳開,液體啪地一聲濺落在地上,嘶嘶作響,散發出一股怪味。味道鑽進杜爾貝科的鼻腔,他的頭腦立刻感到一陣暈眩,於是連忙使勁搖了搖頭,往後又退了幾步。

   “亞葉小姐!那液體有毒!多加小心!”杜爾貝科朝亞葉喊道。亞葉沒有答話,只是點了點頭。

   “我們分散開來走!這樣就不會被同時噴到!”

   “明白!”

   隨著一聲令下,亞葉與杜爾貝科分頭跑向左右兩側的走廊。破門而出的怪物掃視了一下,然後看著前方那些尚在追殺幸存者的鉗獸與他們的獵物,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而後它又擺動起身子,揮舞著兩只粗壯的前肢,在向前橫衝直撞的同時,開始摧毀與殺死眼前所見的一切,觸手也向四方伸展,追逐一切活著的生命。不論是驚魂未定的幸存者,還是嘶叫掙扎的鉗獸們,都被觸手一視同仁地卷走,然後要麼丟進那白骨一般的主首的口中,要麼就被那些嘈雜的腦袋們叼住,扯得四分五裂……

   杜爾貝科躲在走廊的拐角,窺視著怪物,而後冷不防地朝它的腦袋打出了一梭子子彈。有兩顆腦袋被杜爾貝科精准的射擊命中,瞬間便炸裂開來,耷拉了下去。就在這時,亞葉也對准怪物主首的眼珠,射出了一發弩箭。弩箭呼嘯著飛出,沒入眼眶,戳進了眼珠里,血噴了出來,順著怪物那骷髏一樣的臉流下去。同時遭到了幾次劇痛,怪物發出了一聲痛叫,它暴躁地搖晃著身子,把周遭的牆體與頂梁柱連同一切在周圍的活物都撞得粉碎,仿佛在發泄怒火一樣。這番暴戾的破壞讓整個地下實驗室都為之顫抖,不時有零星的塵土從天花板上落在杜爾貝科與亞葉的身上。

   正當杜爾貝科與亞葉覺得自己的作戰奏效了的時候,眼前又發生了令他們難以置信的一幕:中箭後萎縮下去的眼球從眼眶里隨著弩箭一同滑落到地上,摔作一灘血肉,眼眶里涌出了一團新的綠色的物質,而破裂的頭顱也急速地腐爛,取而代之的是鮮紅的肉體……

   “這……這不可能……”亞葉看著眼前的景象,大驚失色。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恐怕永遠不會相信此等荒誕的事情:怪物被破壞的頭顱與眼珠,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再生,恢復了毫發無損的樣子。而它剛才打砸周遭時造成的傷害,也已經消失無蹤了。

   “怪物……徹頭徹尾的怪物!”杜爾貝科咒罵道。他看見怪物發現了亞葉,並朝她伸出了數道觸手,於是他摸向衣服下藏著的手雷,然後拔下了拉環,丟向了怪物。手雷精准地落在了怪物的腳下,並在觸手追上亞葉前爆炸開來,不僅炸斷了怪物的幾條復足,還讓它的身體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靠在了牆上,而後隨著倒塌的牆壁一同被掩埋了。

   “亞葉小姐!”杜爾貝科連忙跑向亞葉,將驚魂未定的她從地上扶起。他知道,這怪物不會這麼輕易死去,而他們現在必須要遠離它,才能有時間和空間去思考下一步的對策。“快走,這樣拖不了多久!”

   在二人跑開一段距離後,杜爾貝科帶著亞葉躲到了布萊恩博士曾經帶他來過的房間的隔壁。這里剛好沒有人進來過,一切都維持著原本的模樣:潔白,整齊,仿佛室外的慘劇與這里毫不相干一般。

   “根據我的觀察,那東西似乎怕火……”杜爾貝科喘了口氣,然後對亞葉說道。“我注意到,它被手雷炸傷的部分,愈合速度要明顯比剛才我們射擊時慢得多。”

   “可是,我們去哪里找更多的火?”亞葉搖了搖頭。“我們沒有噴火器那樣的武器,也沒有更多的手雷可以用……”

   “也許這里有自毀裝置可以利用。”杜爾貝科說道。“但我現在不知道那東西在那兒,也不知道該如何啟動它……”想到這里,他煩躁地跺了跺腳。“見鬼,這東西也太大了!常規手段根本無法輕易地殺死它……”

   “如果用一些非常規手段呢?”亞葉突然這樣對杜爾貝科說道。

   “你指的是什麼?”杜爾貝科察覺到亞葉話中有話,連忙轉過頭來問道。

   “其實,我還留了一手。”亞葉摸索著,從外套下拿出了幾管藍色的藥劑。“如果用這個,我想哪怕是那種體型的怪物,也會瞬間斃命吧。”

   “這是什麼?”杜爾貝科追問道。

   “教授還記得你之前教我如何在催化劑上動手腳嗎?這是我特制的新版本,只不過成效更快,更劇烈,副作用也是。”

   “長話短說,你打算用它做什麼?”

   “注射進那怪物的身體里,然後它的肉體就會開始瘋長,但它的骨骼、器官與皮膚都將無法承載那失控的肉體……最後的結局就是全面崩潰,再生能力也無法挽救它。”亞葉如此解釋道。

   “但這太危險了。”杜爾貝科搖了搖頭。“你也看見了那怪物有多少觸手與肢體,從外部靠近對它進行注射簡直無異於送死。”

   “但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嗎?”亞葉看著杜爾貝科說道。“教授,你怎麼這個時候變得膽怯起來了?我們不就是為了消滅這怪物才來的嗎?”

   “我……”杜爾貝科看著亞葉澄澈的雙眼,欲言又止,把頭扭向了一邊。然後,他沉默片刻,轉過頭來說道:“好,我來掩護你,你務必小心。”

   “謝謝。”

   這時,門外又傳來了怪物的咆哮與逐漸接近的聲響。杜爾貝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撞開了門,舉起手中的銃,對怪物打出了一梭子彈。被子彈擊傷的怪物怒吼著伸出觸手去抓飛快跑開的杜爾貝科,卻無視了從一旁躡手躡腳靠近的亞葉。

   終於,亞葉走到了怪物身旁。她縱身一躍,跳到了怪物的身上,准備爬到怪物的頭頂,將藥送進它的口中。

   “干得好,亞葉小姐。”看見爬到了怪物身上的亞葉,杜爾貝科在心里默默地贊嘆道。此時,怪物仍舊沒注意到亞葉。它的主首死死地瞪著杜爾貝科,然後張開了嘴。

   “又要噴毒嗎,這招已經不奏效了!”杜爾貝科暗暗想著,然後躲開了主首口中噴出的毒液。然而就在這時,一股刺鼻的氣味傳來。還未等杜爾貝科做出反應,他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倒在地,同時身上也傳來了黏糊糊的觸感。

   “毒液?!可是從哪里……”杜爾貝科倒在地上,吃力地扭動腦袋,看見了主首下方那幾個剛再生的腦袋,綠色的液體順著它們的嘴角滴落在地上,咧開的嘴仿佛就像在嘲笑著他的自作聰明。

   在杜爾貝科被擊倒後,怪物的幾顆腦袋也察覺到了亞葉的存在,發出了尖銳的嘶鳴,警告著主首。緊接著,怪物開始擺動起身子,在它身上的亞葉一個踉蹌,差點跌下來。就在她試著穩定平衡的時候,怪物的一條觸手呼嘯而來,將亞葉的腰緊緊勒住,然後把她舉到了半空中。

   “亞葉……!”

   聽到了倒在地上的杜爾貝科的呼喚,在掙扎著的亞葉望向了他。杜爾貝科看到,被困住的少女的帶著堅定的表情,對他說道:

   “相信我。”

   少女話音未落,怪物松開了觸手。亞葉的身影,消失在了那大大張開的主首的口中。沒有骨骼碎裂的聲音,只有咕嚕的沉悶下咽之聲,杜爾貝科感到渾身在發抖,但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觀察著怪物的變化。他吃力地從地上站起,用銃做支撐的他,一步步地挪向身後不遠處的一根柱子,同時死死盯著那怪物。

   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怪物依舊是那副活蹦亂跳的樣子。它搖晃著觸手,扭動著身軀,腦袋發出意味不明的叫喊,逐漸逼近了杜爾貝科。它的腦袋們都一並盯著黎博利青年,似乎饒有興趣一般,像是在期待他的下一步反應。

   “真是看不出來,你這家伙難道還有智慧可言嗎?”杜爾貝科冷笑著丟下了銃,將還在發抖的手摸向了腰後。在那里,他還留著最後一顆沒有使用的手雷。他知道這東西很可能殺不死怪物,但他不想就這樣白白被他吃掉。

   他摸到了手雷,然後將另一只手也伸到了身後,手指搭在了拉環上。現在,只要怪物一准備撲向他,他就會立刻拔掉拉環。

   “真不甘心……我居然就這樣死在這里……”

   黎博利青年長嘆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丑陋的面孔,准備接受自己的死亡到來。

   可是,什麼都沒發生。

   杜爾貝科再度睜開眼睛時,怪物僵在了那里,身體似乎變得有些膨脹。接著,那膨脹變得更加明顯了:怪物的身軀已經無法用臃腫來形容,碩大的肉塊將身體表面的觸手與腦袋擠壓得更加狹窄,有的腦袋甚至因為過度的擠壓而變得稀巴爛,發出淒慘的悲鳴。慘白身軀的表皮上的縫合线也逐漸開始崩裂,紅色的肉與血從皮層下綻裂出來,連貼身的那些鋼板與零件也開始崩落。怪物抽搐著,發出像是掐著嗓子一樣的呻吟,變得更加走形、龐大,在短短兩分鍾內便比原本的樣子大了一倍不止,杜爾貝科也不得不掙扎著跑開,避免被那野蠻生長的肉體擠死。終於,在一聲砰然巨響後,怪物的身體炸裂出無數的血肉飛濺開來,然後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從高大的肉山變成了一灘爛肉,松松垮垮地塌在了地上,再也不動了。

   [newpage]

   “結束了嗎……”目睹了這一巨變的杜爾貝科尚且驚魂未定。他吃力地抬起手擦了擦汗,打量著眼前的怪物。不成形狀的怪物倒在那里,一動也不動,也沒有再發出任何的聲音,那些尚且還有形狀的腦袋,也開始腐爛分解,發出惡臭,完全沒有任何再生的跡象,徹底變成了一堆肉泥。

   “對了……亞葉小姐!”在確認怪物已經不會再復活後,杜爾貝科踉蹌著走近了那灘肉泥,四處尋找著亞葉的蹤跡。並沒有費很多功夫,杜爾貝科在原本怪物身後的位置,看到了亞葉那熟悉的棕色長發。他急忙跑過去,將倒在地上的亞葉抱起。少女微微閉著眼睛,臉色有些蒼白,但仍有血色。她身上沾滿了黏糊糊的液體,但溫熱的胸口依舊在一起一伏,證明著生命存在的跡象。

   “亞葉小姐,醒醒!醒醒!是我,教授!”杜爾貝科慢慢扶起亞葉的上半身,連聲呼喚著亞葉的名字,同時輕輕搖晃著她的身體。

   “咳……咳!”在一陣劇烈的咳嗽後,亞葉慢慢睜開了眼睛。“啊……是教授啊。”她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怪物呢?”

   “已經死了。你的藥劑非常有效,它再也無法禍害這片大地上的任何人了。”

   “嘿……雖然好像做得有點過火了,對吧?”亞葉用打趣的語氣說道。

   “沒有,你做得很好。身體怎麼樣,感覺還好嗎?”

   “沒事,我體質比較特殊,對毒有一些抗性在……倒是教授你,真的沒問題嗎?你臉色很難看……”

   “我沒問題。”杜爾貝科搖了搖頭。“既然沒事的話,那我們就趕緊離開吧。來,能站起來嗎?”

   “呼……沒問題的。”亞葉搖了搖腦袋,然後用一只手撐著地面,站了起來。“呃……這還真是夠惡心的。”她看到了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液體,皺起了眉頭。

   “你出去之後有的是機會洗干淨呢,我的助手小姐,”杜爾貝科也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來吧,我們接下來得去找主控……”

   可是,他還沒說完,便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教授?!”亞葉見杜爾貝科倒下,連忙湊上去,將他翻過身來查看。她注意到,杜爾貝科的臉色變得比剛才還要蒼白,四肢不自然地哆嗦著,抽搐著,迷離的雙眼逐漸翻白,嘴里發出低低的呻吟。

   “糟了……是中毒症狀!是那怪物的毒液!”亞葉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慌亂,一次次地作著深呼吸,同時腦海里飛速搜索著自己畢生所學的知識:“如果有解毒劑的話,也許可以救他,但且不論能不能找到,現在留給教授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又沒法用蛇毒那樣的處理方式把毒排出來,該怎麼辦……”

   突然,亞葉想起了凱爾希老師教過的內容:

   從弱化的毒液中幸存下來的動物,會因免疫力的提升而獲得抗體,從而產生毒抗性。而擁有毒抗性的動物的血液,則擁有可以注射給沒有毒抗性的動物,使其同樣獲得毒抗性的效果,這就是最早的血清的原理。

   “抗體,抗毒性,血清,解毒……”亞葉反復念叨著這幾個詞,一個大膽的決定逐漸在她腦海中成形。她拿起地上一片鋒利的碎玻璃,然後望向了自己纖細白皙的左手腕。她深吸了一口氣,將碎玻璃緩緩靠近手腕,然後停住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臉上露出了猶豫和害怕的神色,但那份膽怯在她的目光轉向奄奄一息的杜爾貝科時,又消失無蹤了。

   “如果這樣可以救下他……”

   碎玻璃深深扎入,劃破了柔嫩的肌膚,殷紅的血從手腕里流出。

   “那就讓我的血,來做救命的血清吧……唔!”

   手腕傳來的疼痛,讓亞葉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強忍著痛楚,用右手掰著下巴打開了杜爾貝科的嘴,然後將左手的傷口壓在了他的唇上,任憑鮮血灌進他的喉嚨中。一開始,她還在擔心杜爾貝科會不會被嗆到,不過這份憂慮在她看到杜爾貝科的喉嚨持續進行著吞咽時就消失了。隨著血一點點灌入杜爾貝科的口中,他的掙扎停止了,呼吸也逐漸變得平穩,但卻仍舊還沒醒來。

   “這樣……不行……”

   亞葉感到身體發冷,學醫的她清楚地知道這是危險的信號,於是她將左手挪開。在拿開左手的同時,她感到全身無力,身子一軟,以幾乎趴倒的姿勢,用右手撐地,觀察著杜爾貝科的狀況。不幸的是,昏迷不醒的醫生失去了血液的灌輸後,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亞葉知道,杜爾貝科此時並未完全擺脫危險,如果現在停下,他有可能將再也醒不過來。

   她必須做出抉擇。

   亞葉舉起左手,此時傷口因為逐漸閉合,已經不再流血了。她把顫抖的手伸到頭頂,摘下了那白花發飾,將它輕輕地放在杜爾貝科的胸前。

   “相信我,教授……我不會讓你死去的。”

   亞葉一邊這樣說道,一邊再度舉起玻璃碎片,切向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

  

   杜爾貝科感到自己沉淪在黑暗中。

   他的身體沉重得像墜了千鈞的鐵球,無論如何都無法移動分毫。

   他的感官混亂得像纏作一團的亂麻,看不見也聽不見任何東西。

   只有他的意識,還在倔強著運作著,做出遲鈍的反應與思考。

   “是嗎……我已經死了啊。”他打量著眼前無盡的黑暗,悲哀地想著。“這就是死後的世界?沒有天國,沒有地獄,只有……虛無嗎?”

   他發出了一聲長嘆,沉重的嘆息聲在這空蕩蕩的“地獄”里一遍遍地回響著。

   “對不起啊,老師……我什麼都沒做到。復仇,也沒能……”

   突然,一陣模糊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自怨自艾。

   “杜——聽我——”

   “是誰……在叫我的名字?”

   眼前的世界,突然透進了一道光。黑暗逐漸褪去,杜爾貝科感到自己沉浸在炫目的光中,逐漸被它吞沒……

   “這里是……?”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什麼地方。他打量著四周:熟悉的潔白天花板,干淨的瓷磚地板,還有單調的裝飾——這正是布萊恩研究所的樣子。

   “怎麼回事,我為什麼會回到這里?”正當杜爾貝科疑惑的時候,他看見,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是亞葉!

   “亞葉,你怎麼在這里?實驗室呢?”此時,杜爾貝科的心中萌生出一股強烈的情感。這股衝動,讓他拋棄了迷惘,忘記了傷痛,他只想跑向她,牽住她的手,緊緊和她擁抱,慶祝屬於他們的勝利……於是,他的身體動了起來。他快步跑了起來,跑向了亞葉。但不知為什麼,亞葉既沒有回答他,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那樣背對著他。

   “亞葉,亞葉!”少女的身影愈來愈近,杜爾貝科連聲呼喚著她,但沒有任何回應。接著,在杜爾貝科即將碰到亞葉的時候,少女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她熟悉的聲音在杜爾貝科的耳畔響起:

   “杜爾貝科先生,真的很感謝你。沒有你的幫助,我根本無法做到這一切。”

   “亞葉,你在哪里?”杜爾貝科努力地尋找著聲音的來源。然後,他又一次看見了少女的背影。他跑過去,不顧一切地跑向她,但少女又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杜爾貝科沒有思考為什麼亞葉會消失,他執拗地尋找著,奔跑著,不知疲倦、不感勞累,在漫長無邊的走廊里,狂奔著,追逐著,聆聽著……

   “我從老師那里學到了許多知識,也參加過很多次戰斗,但是,我始終認為,我是個一事無成的失敗者。”

   “我沒有救下爸爸,也沒能阻止媽媽離開我,沒能從老師那里問到答案,沒能為我慘死的朋友報仇雪恨……我想要阻止悲劇,可我什麼都沒能守護到。”

   “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經一度陷入過悲傷與憤怒而不可自拔。我痛恨幼稚的自己,被人利用,我的知識沒能救人,反而成為了殺人的幫凶,還是那可惡的烏薩斯……而我,身陷囹圄,無能為力,除了無聲的抗議與沉默的不合作,我沒有任何辦法……”

   “所以,我才要感謝你,教授……不,杜爾貝科醫生。”

   “因為有你,我才獲得了一個贖罪的機會。沒能讓我錯誤的幫助傷害到更多的人,我真的很欣慰……”

   “我向烏薩斯的罪惡作出了反擊,保護了許多無辜的人,也救下了你……我終於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真的,很感謝你……”

   “很可惜……我不能帶你去羅德島了,也不能和你一起去追尋答案了……但是,很感激你告訴我那麼多,真的,謝謝你,謝謝……”

   盡管亞葉的聲音越來越低,語速也變得遲緩,但杜爾貝科已經沒有思考那些話語的余裕了,他滿腦子只想著趕緊找到亞葉。終於,他看到了研究所的大門。不過此時,這里既沒有警衛,也沒有掃描儀,只是大開著。而在門的外面,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那里站著。

   杜爾貝科知道,那是亞葉,他的直覺如此告訴他。他走出大門,走向了少女。這一次,她沒有消失,但還是背著手背對著杜爾貝科。

   “亞葉……都結束了,我們贏了。”他對著少女的背影說道。“我也要謝謝你。沒有你的幫助,我們無法戰勝那怪物,也無法活下來……”

   突然,亞葉回頭了。她看著杜爾貝科,露出了溫暖的笑容。

   然後,她又一次在陽光下消散了。

   在炫目的光又一次吞沒杜爾貝科前,少女溫柔的話語,縈繞在她的耳畔:

   “有些話,我一定要說,一定要告訴你……杜爾貝科醫生……”

   “路易莎……這就是我原本的名字……”

   “記住它……不要忘記我,也不要忘記你的目標,你的諾言。”

   “然後……在這片大地上,努力地活下去吧。”

  

   當杜爾貝科再次睜開眼時,看見的是地下實驗室漆黑的天花板,與閃爍不定的電燈。

   “是……幻覺嗎。”

   他艱難地從地上坐起,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陽穴,試著讓自己還未褪去的頭痛緩解一些。這時他注意到,有一朵白色的小花從胸前飄落,輕飄飄地,落在了自己伸出的手上。那朵花他記得,是亞葉的發飾。可現在,花朵已不再純白無瑕,而是沾染了點點血跡。

   “對了,亞葉……!”

   杜爾貝科急切地掃視著四周。

   他看見了斷壁殘垣的實驗室,那里沒有熟悉的女孩的身影。

   他看見了怪物面目全非的屍體,那里沒有自己助手的行蹤。

   直到他注意到了腳下,那稍微蜷縮側躺著的身體,和潔白手腕上那一朵血色的花。

   杜爾貝科慌忙將發飾放進了胸前的口袋里,然後直接撲到了亞葉的身旁,從外套上選了一處較為干淨的部分,然後使勁一扯,將那里撕下來了一塊布料,把它當作繃帶,一把按在了少女受傷的手腕上。

   “?!”

   在將破布按在亞葉手腕上的那一刻,杜爾貝科才察覺到了異樣:亞葉的傷口早就不再流血,血跡也已凝結。而沉默不語的少女的手腕,沒有脈搏的反應,只有那不屬於活人該有的低體溫。

   杜爾貝科已經想到了最壞的可能,但他不願意就此接受事實。他趕忙把手搭在亞葉的肩上,把側躺著的她輕輕翻了個身。他看見,亞葉半睜著的眼睛直視著天花板,那雙曾經澄澈明亮的黃色雙瞳,此刻已經黯淡無光。

   “不,怎麼會……”

   杜爾貝科的大腦一片空白。難道自己真的來晚了?他仍不肯死心,小心翼翼地按在了少女柔軟的脖頸上。一片沉寂最終確認了殘酷的事實:那位勇敢機智的菲林少女的靈魂,已然消散了。而她手腕上的致命傷痕,與杜爾貝科嘴里殘留的血腥味,則驗證了另一個殘酷的事實:她為了救下杜爾貝科,獻出了自己的鮮血,而犧牲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杜爾貝科呆坐在亞葉的遺體旁,一言不發。過去兩周與少女的相處的一段段回憶,如今像走馬燈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循環往復:

   初遇時她冷淡的面孔

   共進午餐時她的莞爾一笑

   第一次與她握手時的柔軟觸感

   向她請教如何使用儀器時的曖昧

   她對自己的評分

   那一夜漫長的聊天

   二人並肩作戰的身姿

   電梯井里熟悉的氣息

   “相信我”

   ……

   “我對你的評分,亞葉……不,路易莎小姐,”杜爾貝科喃喃說道。“當之無愧的100分。干得漂亮。”

   他小心地將染血的發飾重新戴在了亞葉的頭上,然後用手輕輕拂過少女的臉龐,為她闔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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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現在還有事要做……不過,在那之前,不能讓你一直躺在這里……”杜爾貝科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抄到亞葉的腋下與腿彎之間,試著把她抱起來,不過失敗了。剛經歷了一場惡戰和劇毒的折磨的他,已經耗盡了體力,這對他來說實在是過於勉強了。於是,杜爾貝科收回雙手,轉而將亞葉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將她扛起來,吃力地挪向來時的走廊。少女的雙腳無力地隨著杜爾貝科的移動而在地上摩擦著,尚未完全干涸的黏液從她的身上滴落,在地上留下了和血跡無異的斑斑痕跡。此時,實驗室里的人員和鉗獸都已被怪物屠殺殆盡,青年醫師遲緩的腳步聲與菲林少女雙腳在地上摩擦的聲音,成了回蕩在這破敗的活地獄里唯一的聲響。

   來到感應門前,杜爾貝科帶著亞葉走進了那條熟悉的走廊。消毒系統依舊在忠實地履行著它的職責,瞬間噴出的熱氣將杜爾貝科身上的汗水和毒液的殘留也一並蒸發了。杜爾貝科看了一眼身旁的亞葉,他注意到,即使是經過了消毒程序的處理,亞葉的身上還殘留著許多黏液揮之不去,同時發出令人不快的氣味,就像是死去的怪物的怨靈不甘地纏繞在女孩的身上,想要把她一同拖入地獄一般。杜爾貝科伸手戳了一下亞葉的衣服,沾起了一點黏液,在手指上揉搓著。他想起了那怪物的巨口與猙獰的面貌,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亞葉和他一樣直面了那可怖的怪物,卻毅然投入了它的腹中,在惡心的黏液的包圍中,將致命的藥劑打入了怪物的體內……多麼勇敢的女孩,可如今卻也成了一具逐漸變冷的屍體,渾身上下都黏糊糊的,以這樣狼狽的姿態死去……杜爾貝科搖了搖頭。這樣不好,他想道。總會有辦法能把這淒慘的樣子改變得體面一些的,但是,該怎麼做呢?

   “等一下……”杜爾貝科靈光一現,然後看著亞葉,微微一笑。“路易莎小姐,讓我幫你做些簡單的清理工作吧,你等我一下。”

   他再次放下亞葉的屍體,然後快速走進了一旁的操作室,找了一張尚且算干淨的椅子,然後把它拿到了消毒室里。接著,他雙手抄在亞葉的腋下,將她的身子抬起來,然後放在了椅子上。

   “唔……”看著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的亞葉,杜爾貝科翻開了她的外套。果不其然,里面的衣服也沾滿了惡心的黏液。“這就有得清理了。”他皺了皺眉頭,然後讓少女的頭靠在他的肩上,幫她脫下了外套。亞葉軟綿綿的身子靠在杜爾貝科的肩上,頭微微前傾,碰在了杜爾貝科的額頭上。他看著眼前逝去的女孩的容顏,平靜、安詳,如同沉睡在夢境中,仿佛剛才的惡戰從未發生過。額頭上除了黏糊糊的觸感以外,杜爾貝科也感受到了她皮膚的柔嫩,還有體溫的消逝。

   黎博利醫師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嘆息,他脫下亞葉的外套,同時讓她的屍身靠在椅背上,接著把外套平鋪在了地上。然後,他輕輕拉開了襯衫的拉鏈,使得少女的內衣與被遮擋的雙乳展現在了他的面前。杜爾貝科打量了一眼,亞葉的身材可以說是非常勻稱,纖細優美的腰肢不僅是青春活力的體現,更是健康的象征,而拭去黏液後,手指輕戳在沒有贅肉的腹部上所獲得的極佳觸感,也是亞葉平時對自己健康嚴格要求的又一例證。

   杜爾貝科將襯衫敞開後,將目光轉移到了亞葉的手上。她平日里出於衛生起見而戴著的淺藍色乳膠手套,此時已經破爛不堪,於是杜爾貝科干脆直接扯下,將它們丟在一旁,他輕握少女的手腕,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倘若要對這纖纖玉手挑出一點美中不足,那不會是修長的手指,也不是被認真修剪過的指甲,更不會是因失去血色而變得過白的柔嫩肌膚,而是那無處不在的惱人黏液。如果不是顧慮到那股味道,杜爾貝科一定會像一位優雅的維多利亞紳士那樣,在這藝術品上留下自己充滿敬意的一吻的。

   接下來,青年醫師小心翼翼地將手放下,然後握住亞葉纖細的腳踝,在默默感受著她下身所穿的黑色褲襪的質感的同時,將她腳上的高幫運動鞋脫下來,擱在了脫下的外套旁邊。亞葉的腳型很好看,肥瘦適中,皮膚白而細膩,透過黑絲可隱約看見沒有任何塗抹裝飾的腳趾,指甲也被打點得整整齊齊,簡直堪稱完美——當然,灌入鞋子里的黏液對杜爾貝科來說著實煞風景,這讓他不由得擔心起來少女的體香是否也會被清理掉的問題。不過現在杜爾貝科並不想過多計較這種事,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亞葉的玉足,然後將她的身子擺正,確認她不會從椅子上失衡摔倒後,杜爾貝科走進了操作室,然後啟動了消毒程序。

   “嗤!”隨著熱氣瞬間噴出,亞葉棕色的長發被熱氣流卷起,然後立刻又垂了下去,不過身體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杜爾貝科打量著里面的情況,接著在操作平台上按了兩下。這次,噴口噴出的熱氣不再是瞬間消失,而是如桑拿一般,配合高溫氣體與淨水持續地進行自動溫度調節的長時殺菌模式。亞葉坐在椅子上,被熱氣所籠罩,無力地垂下腦袋,看起來就像大戰之後的休憩,只是英雄般的女孩再也無法醒來。

   “稍等我一下,我會帶你離開這里的。”在安置好亞葉後,杜爾貝科拖著疲憊的身子,找回了自己剛才丟下的銃械,檢查了一下狀態之後,朝著布萊恩的辦公室走去。

   幾分鍾後,在經過一通翻找後,杜爾貝科終於了解到了怪物的真相:TU-ноль就是對怪物的稱呼,意為“零號實驗品”。原來,軍方對布萊恩教授一開始研究的以活人感染者與鉗獸為基礎而制造出來的生物兵器並不是很滿意,他們希望看到一些更強大的東西。於是,在布萊恩的調動下,這座實驗室各種詭異的素材與殘忍的手段相結合,在一個個無辜的感染者的屍骨上,創造出了這滅絕人性的造物。不過最終,布萊恩教授與第七集團軍的走狗們也自食其果,變成了那怪物的腹中食。

   在搞清楚怪物的來歷後,杜爾貝科走出房間,來到過道上,看了一眼被血染得模糊不清的地圖,確認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後朝著主控室的方向走去。他想,布萊恩博士雖然沒直接提及,但僅僅是把實驗室放在地下來避免意外發生肯定上不夠的,這里一定有其它的最終制止方案。

   果不其然,杜爾貝科在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的主控室里,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巨大的操作平台,還有在其上的過於顯眼的紅色按鈕。

   “這里一定就是啟動自毀系統的地方了吧。”杜爾貝科這樣想著,然後看了一眼操作平台。果不其然,在紅色按鈕上寫著“自我毀滅裝置”的字樣。

   “不過這東西應該有個保險,比如說,鑰匙……”杜爾貝科一邊說著,低頭看著操作平台。他很快便發現了,在距離紅色按鈕不遠處的地方,有一支斷掉的手臂,正緊緊握住一支插在平台上的鑰匙。

   “還真是周到,謝了。”杜爾貝科握住那只沒有溫度的手,然後把鑰匙擰了一圈。沉寂的操作界面開始閃爍起來,發出嗡嗡作響的聲音。不過,在杜爾貝科准備設定起爆時間的時候,他想起了亞葉。

   “還不能那麼草率地起爆呢。”他離開了主控室,朝著布萊恩所說的緊急出口的方向前進。但令他失望的是,通往升降平台的厚重鐵門僅僅敞開了一道細縫,便因故障而停止了工作。當然,這道細縫連杜爾貝科都鑽不過去,更別提帶走亞葉的遺體了。至於故障,盡管杜爾貝科清楚地知道問題發生在哪里,但沒有相應的大型機械與工具的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看來,只能原路返回了啊。”杜爾貝科嘆了口氣。“起爆時間需要設得久一點才行了。”

   於是,他又走回了亞葉所在的消毒長廊。這時已經聽不見噴頭的聲音,想必消毒已經結束了。

   “應該差不多了吧。”在杜爾貝科那麼想著的時候,他走進了走廊,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以不雅的姿勢側倒在地上的亞葉,他見狀連忙湊上去查看情況。看來在杜爾貝科離開後,亞葉的身體還是失去了平衡,從椅子上摔了下去。此時,亞葉的遺體正衣衫不整地倒臥在地上,依舊敞開著的襯衫將她姣好的身材展現在眼前,披散開來的頭發遮住了她的面孔,但可以透過發絲,看見她原本緊閉的櫻桃小嘴如今微微地張開了一條縫,隱約似乎還能看見口中粉色的小舌。杜爾貝科將手搭在因襯衫敞開而露出的女孩的香肩上,這對肩膀他曾無數次地撫摸過,勉勵心神不定的亞葉,如今他又一次將手放在她的肩上,被剛才的“桑拿”洗禮過的肌膚,溫度略微恢復了一些,就像少女還活著一樣——盡管杜爾貝科知道,那並不可能。他把目光從肩膀向上挪去,注意到了遮住亞葉的臉龐的長發。他用手拂過,黏液令人不適的手感消失不見了,漂亮的長發重新恢復了光滑柔順。接著,杜爾貝科挪了挪身子,同時將目光移向了亞葉被黑絲包裹的下半身。大致掃視一下後,那有礙觀瞻的討厭黏液似乎已經消失殆盡,不過杜爾貝科並不能放心,於是他伸出手,輕輕摩挲著少女修長的腿,感受絲襪質感的同時檢查著是否有黏液殘留。絲襪的觸感比起肌膚略有粗糙,但仍舊十分順手。最終,青年醫師的手順著摸到了終點站,也就是他之前一直很在意的美足。果不其然,黏液消失後的手感比起剛才簡直是天壤之別。杜爾貝科滿懷期待,站起身來,走到了亞葉的雙腳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對尤物,將鼻子湊上去,細嗅了兩下。沒有黏液那令人不快的刺鼻味兒,只有一股淡淡的汗液的氣息。青年醫師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他抓住少女的腳踝,將她的身子轉過來,然後對著腳背,獻上了優雅的一吻。

   “你永遠可以相信哥倫比亞科技。”心滿意足的杜爾貝科咽了咽口水,他知道盡管現在少女的體溫在一點點流失,但現在怎麼想都不是一個合適的犒勞自己的時間。於是他拍了拍雙頰,讓自己頭腦從興奮中擺脫出來,然後扶起亞葉,把她重新放回椅子上坐好,接著為她重新穿上已經烘干的外套與運動鞋,把襯衫拉好,一切恢復至原本穿得嚴實整齊的樣子。看著眼前身上已經清除了黏液的亞葉,杜爾貝科擦了擦汗,滿意地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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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杜爾貝科心滿意足地欣賞自己的美女助手時,他聽見朝著電梯那邊的感應門傳來了物體連續碰撞的聲響。他警覺地拿出自己還沒丟出的那顆手雷,小心翼翼地靠近感應門。接著,在門開啟的那一刻,他看見的是一台黃色的小型無人機正懸浮在那里。無人機一看到杜爾貝科,便從它的發聲器那里傳來了一個少年的聲音:

   “大哥?!大哥,是你嗎?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們都急死了!”

   “嘉瓦,你怎麼來了?”杜爾貝科看著無人機說道。

   “不光我來了,厄瑞克透斯與夏洛特也在!”被杜爾貝科叫做“嘉瓦”的少年回答道。“大哥你已經距約定好的時間晚了半小時了!我們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干脆進來了,沒想到看到這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然後我們在研究所沒找到你,發現電梯壞了,就猜你可能在下面,果然是這樣……”

   “既然你們都在,事情就好辦了。”杜爾貝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這里有自毀裝置,我要去把他啟動了才行。不過在那之前,我需要夏洛特幫我一個忙。”

   “請問主人需要我做什麼?”一個禮貌的年輕女性的聲音從發聲器里響起。

   “我現在累得像參加了一場騎士競技一樣,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需要你把我拉上去。”杜爾貝科說道。

   “樂意效勞。”名叫夏洛特的女孩回答道。

   “不過,”杜爾貝科指了指身後椅子上坐著的亞葉,“你們先把她拉上去,等我去啟動自毀裝置,然後你再把我拉上去。”

   “她?這是誰?”無人機飛到了亞葉旁邊,繞著她緩緩轉了一圈,然後響起了嘉瓦的聲音。“而且這個人,是不是已經……”

   “是的,她已經死了。”杜爾貝科冷冷地說道。“但她是為了我而死的。沒有她,我現在也不能像這樣和你們繼續說話。所以我不想把她丟在這里,我要把她帶出去。”

   “夏洛特對主人的決定表示理解。”夏洛特恭恭敬敬地說道。“那麼,還請主人把她抱到電梯廂來,剩下的交給我就好。”

   杜爾貝科點了點頭,然後走到椅子後,雙臂抄在亞葉的腋下,將她的遺體從椅子上舉起,接著架著她來了電梯廂里,看了一眼敞開的搜救入口後,對無人機說道:“行了,你把【线】放下來吧!”

   “遵命。”

   過了一會兒後,杜爾貝科看見,一道道透明的【线】,反射著電梯井內的燈光,從高處垂下來。但這些【线】仿佛有生命一般,頂端不斷地伸長,准確地順著搜救入口,鑽進了電梯廂,然後在亞葉的雙臂與腰間纏繞了一圈又一圈。

   “主人,可以了,我要把她拉上去了。”

   “好,小心點,不要碰壞了。”

   “遵命。”

   隨著夏洛特作出回答,亞葉的遺體逐漸緩緩地脫離杜爾貝科的懷抱,她的屍身就像被木偶師操縱的提线傀儡那樣,隨著【线】的移動而搖擺著,同時逐漸升高,鑽出了電梯廂,鑽進了黑暗之中,朝著地上慢慢地升去。對杜爾貝科來說,夏洛特的【线】看幾次都覺得很驚訝。誰能想到,那由源石技藝構成的細小絲线,不僅靈敏如活物、能隨心延展長度,而且承重性也非常驚人,哪怕是舉起像亞葉這樣的女孩子的身體,絲线另一端的夏洛特也絲毫不會感到吃力。

   沒有被【线】纏繞的亞葉的雙手低垂著,與被【线】纏繞著而舉高的手臂格格不入,就像是做出了投降的姿勢一般,而她的頭則無力地歪向一旁,長發散在臉的兩側,透過層層發絲可以看見,亞葉本來微閉的眼睛似乎在搖晃中微微睜開了一道縫,露出了那對黯淡的寶玉,櫻桃小嘴也微微張開,好像要告訴杜爾貝科什麼似的,但整張臉的表情卻完全看不到她生前的堅毅與機智,只有呆滯與默然。雖然上身被【线】固定了,但下身卻沒有受到任何束縛,在身體緩慢而遲滯地上升時,亞葉的黑絲長腿就像風中的蘆葦一樣左右搖晃著,讓杜爾貝科不由得擔心她會甩掉腳上剛套好的鞋子。在亞葉降下電梯井時,她的姿勢敏捷而輕快。如今變成了一具屍體的她,遲鈍而緩慢,被透明的【线】拉扯著,一點點朝研究所的方向上升著。電梯廂里靜靜的,曾經如同相合著般闖入地下的呼吸聲,如今只剩下了一個,而活著的青年醫師,則默默注視著被【线】舉起的死去的少女沉默著向上移動,遠離她而去……

   但是,生者不能止於懷念,對於杜爾貝科來說,此時還有別的重要的事情要做。

   見亞葉的遺體在夏洛特的搬運中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杜爾貝科連忙朝主控室的方向走去。在回到主控室時,操作系統的界面還停留在他准備設定時間時的樣子。杜爾貝科將時間定為30分鍾,接著按下了紅色的按鈕。隨著一陣陣警報聲響起,操作系統的主界面上也出現了紅底黑字的精確到秒的倒計時。他連忙離開了這里,趕回了電梯廂,嘉瓦的無人機還在那里等著。

   “夏洛特,把我拉上去!嘉瓦,告訴厄瑞克透斯,我把起爆時間定為30分鍾後!叫他做好准備!”

   “遵命!”“了解!”

   透明的【线】再度出現,熟練地纏繞住杜爾貝科的身體,然後用比拉亞葉時更快的速度,將青年醫師拽離了地下實驗室。

   待到杜爾貝科平穩落在研究所熟悉的白色地板上時,他看見眼前站著一名拿著筆記本電腦的矮小的扎拉克少年,還有一位正將絲线收回指尖的女仆裝菲林女孩正在等待著他。

   “那女孩呢?”杜爾貝科問道。

   “在這里。”嘉瓦指了指一旁,亞葉的遺體正靠著牆無力地坐在那里。

   “夏洛特,帶上她,我們撤。”

   “明白。”名叫夏洛特的菲林女仆點了點頭,將亞葉的遺體橫抱在懷中,然後與收起了電腦和無人機的扎拉克少年嘉瓦一同,和杜爾貝科快步跑出了研究所。研究所外,一輛黑色的大型房車正停靠在門前。這房車是哥倫比亞名牌,與驚人的價格相匹配的,是寬大的體積、優異的性能,以及一應俱全的各色生活設備。三人跑進車里,然後杜爾貝科拍了拍駕駛室的門,喊道:“厄瑞克透斯,開車吧!半個小時,帶我們遠走高飛!”

   “明白。”司機的回答言簡意賅。名叫厄瑞克透斯的男子,是一名來自米諾斯的豐蹄。他身材高大,即使是在寬敞的駕駛室里,也顯得對他有些狹小。從剛才開始,他就一言不發地默默地坐著准備,時刻准備發動汽車。

   隨著發動機的轟鳴響起,房車狂奔著離開了研究所。盡管房車的體積碩大無比,但在蜿蜒的道路上疾馳,卻毫無失控的跡象,而是保持著穩定的姿態前進著。如果把各式各樣的汽車比作駿馬,那厄瑞克透斯肯定是泰拉世界一等一的騎手。不管是什麼樣的載具,他都有將其化作自己身體的意識延伸的自信。

   在房車行駛了一陣後,後方遠處閃起了一道驚人的亮光。而後,巨大的爆炸聲回蕩在荒野之上。杜爾貝科從車窗外望去,仍能看見衝天的火光與濃濃的黑煙升起。就這樣,誕生於不義和陰謀的布萊恩研究所,從這片大地上被徹底抹去了存在的痕跡。

   “結束了……”杜爾貝科縮回了車里,一陣強烈的乏力與疲倦感涌了上來。他看著大床上的亞葉,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爬到床上,躺在了她的身旁,然後對夏洛特甩下一句“半小時後叫醒我”後,意識便墜入了沉沉的夢鄉……

   對他,和她來說,這一天,實在太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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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時後,杜爾貝科被夏洛特按時喚醒。當他睜開眼時,第一個看到的正是亞葉安詳但蒼白的側顏。他默默地計算著亞葉死去的時間,心里感到有些焦躁。他知道,對遺體進行處理的最佳時間已經快要過去了,但現在一是房車上沒有進行處理的相應的設備和材料,二是尚未脫離危險的他還沒有能靜下心來做那種事情的余裕。

   “總是不能十全十美啊。”杜爾貝科在心里想道。“不過還好我留了一手。”

   不過,在正式進行遺體處理之前,年輕的醫師還有一項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從床上爬起來,然後打開了一旁的抽屜,里面放著三支注射器,里面裝滿了黃色的液體。杜爾貝科拿出其中一支,然後來到亞葉身旁,找准死去的少女脖頸上的動脈,然後將注射器的針頭小心翼翼地沒入她尚還柔嫩的肌膚,把黃色液體注射進了體內。在這個過程里,杜爾貝科雖然很著急,但手上的動作一點沒有顯現出焦躁,就好像在為一名活著的患者打針一樣,動作溫柔而緩慢,生怕弄疼了菲林女孩一樣。

   “還好這次反應沒有那麼快發生……真是謝天謝地。”杜爾貝科舒了一口氣。“下回就不能這麼抱著僥幸心理了,不然源石活性反應發生之後,就一切都晚了。”

   忙完這一切後,他不再去看亞葉,而是走進了浴室衝了個澡,換上了舊衣服,然後去冰箱里拿了些食物出來,胡亂吃了點填飽肚子。

   在這一切都做完後,杜爾貝科將廚余垃圾丟進垃圾桶,走到了嘉瓦的身邊。此時,這名扎拉克少年正盤腿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筆記本電腦閃爍的屏幕,雙手在鍵盤上不停地敲打著。

   “嘉瓦,有什麼進展嗎?”杜爾貝科詢問道。

   “啊,大哥,有關你在布萊恩研究所的資料,我已經全部黑入然後刪除了。”嘉瓦抬起頭來說道。

   “很好。那能再黑入一次嗎?”

   “沒問題,不過大哥想做什麼?”

   “幫我把那個叫亞葉的女孩子的相關內容也刪掉。”

   “亞葉……真是個怪名字。”嘉瓦嘟囔道。

   “是代號,不是本名,不過應該也是用這個名字登記的。”杜爾貝科補充道。“你找一下,順手把她的內容也刪了吧,這樣對她和她所屬的組織都好。”

   “好嘞~”從之前的經歷中,嘉瓦已經多少猜到,此刻躺在床上的死去的少女和自己的主人是什麼樣的關系。他不再去想多余的事情,也不再看杜爾貝科,而是快速敲打著鍵盤,搜尋著那位代號為“亞葉”的少女在布萊恩研究所留下的資料和曾經參與過的實驗的記錄,然後將那些內容一一選定,一次性全部抹殺得無影無蹤。

   “呼,完成了,大哥。”三分鍾後,嘉瓦向著杜爾貝科比了個V字手勢,得意洋洋地宣布了自己的勝利。“不管是你還是那女孩,你們現在都和布萊恩研究所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干得漂亮,嘉瓦。能告訴我,現在警方做出反應了嗎?”

   “我一直在關注呢,大哥。”嘉瓦立刻做出了回答。“那麼響亮的爆炸聲,不可能沒人察覺到的。在你睡覺的時候,警方就接到了數起報警電話,現在應該正和消防員在那里救火吧。”

   “如果警方發現了我們的房車來過的痕跡,就很難甩掉他們了。”

   “這你不用擔心,大哥。”嘉瓦擺了擺手。“哥倫比亞的東西,優點是很先進,缺點也是如此。在你還沒出來的時候,我就黑入了研究所外面停靠著的所有汽車的操作系統,讓它們變成了沒頭蒼蠅,到處亂跑去了。現在……大概都在好幾個山溝里燒成廢鐵了吧?不然就是撞到了樹上去……如果警察們想順著車轍痕跡去調查,那他們可有的找呢。不過等他們懷疑到我們的時候,我們早就遠走高飛了。”

   杜爾貝科一邊聽著嘉瓦侃侃而談,一邊贊許地點了點頭。這個以計算機用語為化名的扎拉克小伙子雖然年紀尚輕,但卻在電子設備操縱方面有著過人的天賦,是活躍在城際網絡的傳說里的著名黑客。同時,他還擁有一項獨一無二的源石技藝:經由一個遙控器式樣的法杖,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奪取各種民用甚至軍用設備的控制權:小到電冰箱和熱水壺,大到軍用無人機,都會在他的技藝面前,變成任他使喚的玩具。他剛才所說的操縱汽車的“壯舉”,就是他用源石技藝做到的。

   “做得好。”杜爾貝科點頭表示了對嘉瓦的贊許,然後望向了駕駛座的方向,說道:“厄瑞克透斯,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

   “五分鍾內,大人,很快。”厄瑞克透斯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

   正如厄瑞克透斯所說,不一會兒,房車就來到了一處高檔別墅附近。這個位於偏僻之處的高檔別墅,是杜爾貝科為自己在哥倫比亞各地活動所准備的“據點”之一。當然,購房時所使用的自然是靠嘉瓦事先編好的一系列假身份,這就避免了被警方順藤摸瓜的可能。

   厄瑞克透斯駕駛著房車,熟練地將車開進自動開啟的車庫里,然後穩穩地停下了車。待車停下後,杜爾貝科回到大床那里,抱起了亞葉的遺體。雖然此時他已經恢復了體力,但他敏銳地察覺到,死去的少女已經沒有了體溫的殘留,連肢體也變得有些僵硬了,這令他痛心地搖了搖頭。

   “果然沒趕上啊……可惜。”他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邊抱著亞葉下了車,然後快速地走進了別墅里。不過,他先來到的地方,卻是房間里裝潢華麗的臥室。

   杜爾貝科將亞葉僵硬的身體放好後,立刻跑進了地下室。在地下室里,杜爾貝科打開燈,出現在眼前的,是擺滿了一張張桌子的瓶瓶罐罐、化學儀器、各式藥劑,以及房間正中的鐵床。不過,杜爾貝科徑直走向的,是一個散發著冷氣的儲藏容器。他熟練地輸入密碼,打開了容器,然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個樣式新穎的注射器,上面還裝著一只帶有藍色液體的玻璃管。拿到了東西的杜爾貝科又輕輕地將容器關上,在離開地下室後,他拿著注射器回到了臥室里,此時亞葉依舊靜靜地躺在那里。杜爾貝科找到了亞葉蒼白的脖頸上的血管,然後用注射器對准,刺入了亞葉的脖子後,扣動了扳機,將藍色的液體注射了進去。

   “好了……接下來等待就行了。”杜爾貝科擦了擦汗,將空空如也的注射器放在了床頭櫃上,然後緊張地看了看表,又看了看眼前的亞葉。

   沒過一會兒,奇跡般的景象出現了:亞葉蒼白的皮膚又恢復了生機,重新變得白嫩光滑,而僵硬的肢體也軟了下來,甚至連溫度都有所回升……而這一切的變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在杜爾貝科的面前,仿佛亞葉很快就會活過來,睜開雙眼,像沒事人一樣從床上坐起來……

   當然,杜爾貝科心里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這管從黑市買來的萊茵生命秘密研究的藥劑,只能恢復細胞的活性,讓生物的軀體始終保持鮮活,但死者復活?就算是萊塔尼亞傳說里的術士也做不到,而杜爾貝科也從不相信那種虛妄的東西。他看了看表,才過去了三分鍾而已,而亞葉手腕上那慘烈的傷口,則仍舊沒有恢復。

   “太煞風景了。”杜爾貝科走到床前,單膝跪下,然後一只手拿起了亞葉傷痕累累的手腕,同時用另一只手按在了傷口上。霎時間,亞葉的傷口開始逐漸愈合,被割裂的地方又快速地生長出新的皮層,合攏起來,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這樣就好了。”杜爾貝科反復摸了摸亞葉的手腕,感受著光滑如初的皮膚,滿意地露出了微笑。

   終於,在杜爾貝科的精心調理下,亞葉的身軀又恢復了如生前一般的狀態。不過杜爾貝科很清楚,留給他的時間並不特別寬裕:這藥物並不能使遺體免遭腐壞,只是使得細胞暫時恢復活性而已。如果過得太久,遺體又會隨著時間流逝變回原本該有的樣子,他必須在那之前完成結束自己的“歡愉”,然後對遺體進行處理。雖然這麼說,但留給杜爾貝科的時間仍舊有至少一小時,他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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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的醫師深吸了一口氣,他伸手摸向了亞葉胸前依舊穿得整齊得體的衣服,將亞葉的外套撩開,然後又解開了自己親手拉上的拉鏈,讓少女的內衣、酥胸與小腹又一次展現在了面前。看著亞葉潔白的皮膚與完美的身形,杜爾貝科迫不及待地將手伸到了少女的背後,解開了胸罩,然後將其取下,放在了一旁。正如杜爾貝科之前所看到的那樣,亞葉的雙乳潔白勻稱,兩顆粉嫩的紅豆就像松軟的蛋糕上點綴用的櫻桃一般。他伸出手,抓住這對寶物,但並沒有用很大力氣,生怕在上面留下印子似的。杜爾貝科輕揉著菲林女孩的雙乳,突然感到有些目眩。他知道,自己還沒有完全擺脫那場惡戰的後遺症,體力也不允許他現在與少女纏綿過久,因此他決定直奔主題,這樣更高效率一些。於是,他戀戀不舍地放開了亞葉的胸部,將目光轉向了她修長的美腿與裹在黑絲里的玉足。

   杜爾貝科按捺住心中蠢蠢欲動的興奮感,一手輕握住亞葉的左腳腕,一手抓住了她腳上的高幫運動鞋,然後稍一用力,便又與亞葉被黑絲包裹著的嬌俏美足見面了。他將運動鞋放下,然後決定乘勝追擊,將亞葉的左腳小心地放在柔軟的被褥上,然後用同樣的方式,將右腳的運動鞋也脫下了。杜爾貝科終於獲得了可以盡情品鑒和享用這對尤物的機會,他又一次咽了咽口水,握住亞葉的雙腳踝,將她的身子稍微向下拖動了一段距離,讓她的雙腿可以在床腳處垂下來,然後他跪下來,虔誠地用雙手捧起亞葉的雙腳,認真、仔細、饒有趣味地觀察著,欣賞著。

   黑色的絲襪下可隱約看見,少女的美足肌膚白嫩,肥瘦適中,足弓线條優美,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保養得非常好,沒有指甲油的點綴,顯得干練而簡約。大概是因為熱愛狩獵與經常奔赴第一线的緣故吧,亞葉很明顯是運動型而並非整日坐在實驗室里的類型,這樣的特征也反映在了她的腳上:因為經常穿著寬松的運動鞋,修長優美的足趾保持著原生的腳型,而輕輕摩挲著絲襪的同時也撫摸著腳底的雙手所得到的觸感則告訴杜爾貝科,亞葉的腳跟與前腳掌上都有一層薄薄的繭,但杜爾貝科並不嫌棄這種粗糙,相反卻覺得這是如同獎章一樣對少女身體力行的勇氣的認可。

   他放下亞葉的右腳,然後將左腳舉到了自己的面前,認真觀察著。欣賞完後,杜爾貝科又用手捧起了一旁耷拉著的右腳,將雙腳捧到同一高度後,他嘴角上揚,笑了笑,然後將雙足抬起,讓自己的臉湊了上去,埋在了兩只腳掌中,感受著來自腳心的柔軟觸感的同時,輕嗅著足底的味道。不知道是哥倫比亞科技清洗得太過賣力,還是亞葉的自我保養做得過好,杜爾貝科並沒有聞到什麼明顯的氣味,但他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太明顯的汗水的咸濕味道,這令他十分滿意,下體不自覺地微微地挺立了起來。

   杜爾貝科將臉離開那對美足後,長出了一口氣,但仍然意猶未盡。在嗅完味道後,他覺得不親自嘗一嘗實在是太浪費了,於是他先伸出舌頭,慢慢地舔舐著少女的足尖,然後干脆大膽地將少女的前腳掌一點點送入口中,貪婪地吸吮了起來,同時舌頭也不遺余力地舔過腳掌與足趾,直到淫靡的口水濕透了黑色的絲襪,他才放開了少女的右腳,咂了咂舌頭。

   但是仔細品嘗後,黎博利青年覺得,絲襪的觸感還是太粗糙了,而且人工織物的觸感,還是與肌膚有著天壤之別。於是,他放下了亞葉濕漉漉的右腳,轉而抬起了她的左腳。又一次地,杜爾貝科輕柔親吻過菲林女孩的足跟與足心,然後用牙齒輕咬住了腳尖上薄薄的絲襪,扯開了一道口子。接著,他順勢用手將左腳上的絲襪全部扯開,這時少女的美足才以最純粹的原初的姿態,展現在了青年醫師的眼前。他看到了一些絲襪遮擋下所觀察不到的細節:少女腳心的紋理細膩,透過保養得十分好的肌膚,還能依稀看見那不再流動血液的青色靜脈血管。杜爾貝科迫不及待地將這秀氣的腳掌送入口中,品嘗著那零星的汗水的味道,同時舔舐、吸吮,周而復始,舌頭在少女的足趾間穿梭著,指尖、指肚、指縫,每一個細節,都未曾被落下……不多時,亞葉的左腳腳掌便沾滿了唾液。將美足從口中取出的杜爾貝科臉色漲得通紅,感到了極度的快意與興奮。

   “路易莎小姐,你果然是值得120分……不,200分的頂級美人啊。”杜爾貝科對著亞葉恬靜如沉睡一般的臉龐如此感嘆道。如果她還活著,怕是會被杜爾貝科這番大膽的色狼行為氣得火冒三丈,然後像個烏薩斯人一樣把他丟出窗戶吧?但現在她只是靜靜地默許了青年醫師一切無禮的行為,就像是一個寬容的女友面對任性的男友一樣。

   盡管已經欣賞與品嘗過了,但杜爾貝科仍未滿足。他並不介意自己將珍貴的第一發交給亞葉的秀氣的小腳——不如說,對他而言,第一發只有交付在這種地方,才是最合適的,別無他選。於是,他先隨手拿起床單的一角,將亞葉的裸足與黑絲擦拭干淨,然後褪下褲子與內褲,露出了身下挺立的陽具。接著他抓過亞葉的雙腳,讓裸足與黑絲足輪流踏過肉棒的頂端,然後依次順著肉棒滑下,直至碰觸到陰囊為止。裸足的光滑與黑絲的粗糙形成的鮮明對比,如同一道道電流一樣穿過杜爾貝科的大腦,讓他不由自主地發出了舒服的呻吟聲,而胯下的陰莖也隨之脹大了起來。在快感一次次衝擊自己的意識後,杜爾貝科將亞葉的雙足並攏,將肉棒夾在少女的足弓所形成的足穴里,然後從腳心到腳趾,來回反復地揉搓著,摩擦著。最終,黏稠的液體再度沾染了亞葉的身軀:噴灑在她的指縫里,腳尖上,還有一些甚至濺到了她的短褲與襯衫上。少女生前想必是無法容忍這樣的汙穢沾染在身上的,但現在她仍舊閉著眼睛,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哈——啊……”杜爾貝科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依舊挺立的陽具與垂落的雙腳不時碰撞一兩下,給他的神經帶來持久的刺激。

   “親愛的路易莎,你果然……果然是個‘專家’,各種意義上都是。”杜爾貝科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從地上站起身來,然後他站在亞葉的面前,開始思考起下一步該做什麼。他的目光一度瞥向了少女的後庭與朱唇,但很快便被否決了。對杜爾貝科來說,用那樣粗魯的方式對待亞葉實在是不合適。最終他還是決定用最原始、最溫柔的抒發男女之間愛意的方式,來緬懷這個少女。

   杜爾貝科解開了亞葉的短褲拉鏈,然後輕輕地順著她修長的雙腿與沾滿白濁的雙腳,將其褪下,然後順手放在了一旁的地上。在短褲之下,正是少女的黑色褲襪與純白色的內褲所形成的鮮明對比。看了一眼少女裸露在外的左腳,杜爾貝科毫不猶豫地脫下了已經被他撕破的濕漉漉的黑色褲襪,然後順手把這團織物丟到了一旁。擺脫了絲襪束縛的蓮足在織物離開腳尖的一瞬間便落了下去,然後在床沿邊俏皮地彈動了一下,方才不那麼穩地搭在那邊。

   “回頭給你換個新的。”杜爾貝科這樣對亞葉柔聲說道,而少女則用一如既往的沉默作回答。

   終於,距離亞葉和杜爾貝科坦誠相見,只剩下一條款式保守的白色內褲的阻擋了。杜爾貝科看了一眼,雖然不明顯,但內褲還是有了些許被浸濕的痕跡,是亞葉死時失禁的證明。盡管少女生前無比英勇,但死時還是無法克服生理上的本能反應。她與杜爾貝科並肩作戰了半天,在開戰前也滴水未進,因此身體和排空了幾乎沒區別,所以即使在死後被杜爾貝科抱上了床,也還能夠很好地保住了她嫻淑的一面。杜爾貝科已經逐漸習慣了這些,他沒有再感慨什麼,而是默默地順著亞葉的雙腿,將內褲緩緩地脫掉。少女下身很光滑,並沒有什麼草叢,這也是在杜爾貝科預想之內的:他認為,像亞葉這樣自律的女孩,大概也會很認真地“修剪”那里吧?現在看來,果不其然。青年醫師看著菲林少女的花房,伸出的手最終停在了粉嫩的花瓣前。他把手搭在上面,柔和地撫摸著,就好像擔心自己草率地將手伸進去會招致女孩的不滿,而在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復一樣。當然,杜爾貝科只得到了女孩的“默認”。他一邊繼續維持著手上的動作,一邊將目光又移向了亞葉的臉龐。即便芳魂已逝,女孩依然美得不可方物,僅僅是盯著那安詳的容顏,杜爾貝科就已經感到自己方才冷靜些許的神經又躁動了起來。在和亞葉短暫相處的時光里,他從未見過亞葉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可能對這個背負了太多的女孩來說,只有死亡才會給她帶來永久的安寧,讓她告別那些悲傷與沉重的回憶吧。

   瘦削的黎博利青年抬起手,接著他微微前傾,移動著自己瘦削的身體,讓整個身子趴在了亞葉軟綿綿的嬌軀上。沒有表情,更沒有言語,菲林女孩依舊如睡美人般靜靜地躺著,等待著臨幸。年輕的醫師一遍遍掃視著她完美的軀體,身下的半身似乎也隨之充滿了力量而更加高昂地挺立了起來。他慢慢地挪動全身,讓自己胯下的肉棒也一點點地對准少女的花徑,然後小心翼翼地沒入其中,很緩,很輕,生怕弄疼了她似的,而少女的蜜穴不知是不是因為藥劑的效果,奇跡般地居然還有愛液留在其中,成為了極好的潤滑劑,而層層疊疊的內壁褶皺緊裹著陽具,就好像女孩還活著,正在一絲不苟地配合著“雅科夫教授”,扮演著“情人”的角色,為他帶來歡愉和享受。——不過如果她真的選擇這麼做,一定會很不情願吧?那位堅強而正直的少女,會因為這番逼真的“演出”而感到屈辱並落淚嗎?杜爾貝科很想知道答案,但已經沒人再能回答他了。

   “哈啊……你確實是最棒的女主角,我的路易莎。”杜爾貝科輕輕喘了一口氣,將手放在了少女的那對大小適中的乳房上,靈活地移動手指揉捏著。“那麼,讓我們的關系,更進一步如何?”他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深入著自己的分身,然後碰到了那層象征貞潔的屏障。在確認到那層壁障的存在後,杜爾貝科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他堅信亞葉這樣潔身自好的女孩是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初次獻給別人的,而事實證明了他的判斷無比准確。這片大地上的世道,並沒有淪喪到連貞操都變得一文不值的地步。

   “那麼,路易莎,恕我無禮……”

   杜爾貝科深吸一口氣,稍微使了使勁,握住了手中少女軟糯的雙乳,把臉上去,貪婪地嗅聞著少女的體香,然後腰部開始發力,開始了他的攻勢。

   並沒有費很大勁,那層壁障就被杜爾貝科的分身輕易地突破了,但這只是前奏而已。

   “抱歉,親愛的……弄疼你了嗎?”不知何時,黎博利青年已經逐漸對亞葉改變了稱呼。盡管這是連杜爾貝科都感覺有些微微疼痛的動作,亞葉只是用平靜的表情做出回應。看著她安靜的面孔,杜爾貝科似乎感覺到少女的表情也在安慰著他。

   “這樣啊……那我繼續了。”

   杜爾貝科的半身深入著,因為重量全部壓在了少女的身上,與她緊貼著、摩挲著、碰撞著,同時抽插的頻率逐漸加快。死去的亞葉的身體跟著擺動了起來:無力地耷拉在一旁的纖纖玉手被下體的運動而帶動起來,如同風中的蘆葦般輕擺著與床單產生摩擦。垂在床沿外的濕漉漉的小腳,也隨著杜爾貝科的衝擊搖擺著,就像不安分的白兔一樣四處亂晃。一頭柔順的秀發也在青年醫師劇烈的衝擊下披散開來,遮住了菲林少女的臉,連帶著她頭上可愛圓潤的獸耳也隨之顫動起來。

   杜爾貝科的雙手離開了少女的酥胸,繼而捧住了她的臉。青年醫師湊了上去,撬開了少女微閉的櫻唇,用舌頭頂開了留有縫隙的貝齒,將她躲在口中的冰涼小舌吸過來,交織在一起,忘情地品嘗著她口中的香涎,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此刻,房間里除了大床頻繁的吱呀聲,就是肉體摩擦的低響,以及杜爾貝科舒適的呻吟。他深情地吻著亞葉,像是要彌補對她的虧待,表達對她的歉意,以及愛意……

   終於,隨著分身連續不斷的衝擊抵達了花心,杜爾貝科的精華從分身里噴涌而出,全數灌在了亞葉那毫無生機也不會再生育的子宮之中。

   “呼,呼,呼……”

   杜爾貝科又感到了一陣乏力,顯然他還沒從今天的惡戰里恢復過來。隨著半身滿意地離開,鮮紅的處女血與白濁液的混合物不舍又不甘地纏著他的性器,隨著他的動作被向外一點點地從私處帶出,將身下起皺的床單染上了顏色。他趴在亞葉逐漸冷去的肉體上,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端詳著她,同時伸手拉住了少女的雙臂,將她的手拉過來,使其搭在身體的兩側,接著將雙臂繞到女孩的背後,緊緊地摟抱著她的屍身,接著將臉貼在了她的雙乳之間。他沉默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又陷入了回憶。然後,他閉上了眼睛。一滴滴熾熱的水珠從沉默的黎博利青年的雙眼中滑落,滴在了死去的女醫師的肌膚上,像遺失在白沙海灘上的珍珠那樣,晶瑩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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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會兒後,杜爾貝科從亞葉的身上爬起,穿好了衣服。此時,亞葉上身的衣服雖然還算整齊,但下身的白濁與殷紅與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方才的體面已經蕩然無存。杜爾貝科走到床頭櫃旁,拿起櫃子上的一個鈴鐺,搖了搖。鈴聲未落,那位叫夏洛特的菲林女仆便走了進來。

   “主人有何吩咐?”對眼前的景象如熟視無睹一般,夏洛特依然保持著平穩的語調說道。

   “我去稍微休息一會兒,你把亞葉小姐清洗干淨吧。”

   “不需要再為她換上衣服嗎?”

   “不用,待會兒就要做處理了,你還要來協助我呢。”

   “明白。”

   聰慧的夏洛特對杜爾貝科的需求與習慣了如指掌,因此並不需要他做過多的指示,她也十分清楚該如何對待床上那位死去的少女。

   “來吧小姐,入浴的時間到了。”夏洛特輕搖手指,無形的【线】再度出現,將床上的被褥連同亞葉的遺體一同包裹起來,然後被菲林女仆搬出了房間……

  

   二十分鍾後,別墅的地下室內,房間正中的鐵床上多了一具被白布覆蓋的人體。而在鐵床的四周,已經擺滿了工具、藥品,並被綠色的幕布圍了起來。

   “很好,夏洛特,你做得很好。”杜爾貝科掀開白布,仔細檢查了一遍亞葉的身體後,轉身對夏洛特點了點頭。現在的杜爾貝科換上了一身墨綠的手術服,同時身體其他的地方則被頭套、口罩、手套與鞋套層層包裹。

   “多謝主人夸獎。”夏洛特微微一鞠躬,謙卑地回答道。她也和杜爾貝科一樣,穿著嚴實的手術服。

   “那麼,你准備好了嗎?”

   “隨時准備效勞。”夏洛特伸出雙手一擺,桌上的工具與藥瓶便浮空而起,如同被數只無形的手抓著一樣,懸在她的身旁。

   “我明白了……”杜爾貝科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鐵床上躺著的亞葉,將雙手舉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麼,處理工作,正式開始。”

   幕布合攏,燈光照耀,來自拉特蘭的黎博利怪醫杜爾貝科,開始了他再熟悉不過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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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路易莎……有兩件事情,我一直沒能告訴你。”

   “其一,我從恩師那里學會的他的秘傳知識,其實是一門遺體保存技術。經過了這門手藝的死者,都會保持著生前一般栩栩如生的姿態,將美麗與腐敗隔絕,直到永遠……”

   “其二,我其實……心里一直都很愧疚。我對不起恩師,我沒能報答他,甚至連一場體面的葬禮,都不能為他舉辦……”

   “因此,我發誓,我不會虧待每一位對我有恩的人,我會盡我所能,去報答他們。”

   “路易莎,這片大地凶險、殘忍,總會將惡人與善人一同吞沒……但是,我不喜歡這樣。”

   “我遇到過許多像你一樣優秀,也和你一樣勇敢正直的姑娘。她們都為了自己所堅持的正義,而獻出了生命。”

   “我不忍心看到她們在靈魂消散後,肉體也隨之凋謝枯萎,就這樣被人遺忘……所以,自私的我用自己的手藝,把她們都變成了我的【收藏】。”

   “這片大地,配不上你們的高潔與美麗作它的裝飾。因此,就由我來點綴你們不幸的死亡,讓每個人都能有體面的終末。”

   “罪惡終將迎來死亡,而正義必將得到伸張。”

   “我的路易莎,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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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

   “凱爾希醫生,之前與我們曾派人進行過合作的哥倫比亞的布萊恩研究所,三天前發生了大爆炸。”

   “……原因呢?”

   “原因不明,尚在調查。另根據報道,沒有生還者。”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在前來通報消息的干員離開凱爾希的房間時,他才突然想起來一件違和的事情:不動聲色地聽完了他的匯報的凱爾希醫生,竟把面前還在冒熱氣的剛衝好的咖啡,直接端起來,然後一口喝下去了。

   “我印象中的凱爾希醫生,向來冷靜謹慎,為何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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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後。

   杜爾貝科打量著眼前的籠子里裝著的白兔,又看了看手中的懷表。距離他為白兔注射致死量的毒劑已經過了半小時之久,但那小生命依舊平安健康地活著,絲毫沒有不適的跡象。年輕的醫師反復確認了時間無誤後,蒼白的臉上泛起了血色。

   “成功了……成功了!”他喃喃說道。“劇毒已經不起作用了!我戰勝它了!”

   杜爾貝科放下懷表,拿起桌上的裝在一個小小的圓柱體玻璃瓶,看著里面的深紅色液體,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不再管那白兔,而是跑出了房間,一路小跑溜進了房車的臥室里。在臥室的床上,年輕的菲林女醫師正靜靜地平躺在那里。

   “路易莎!我以你的血液為基礎研發的解毒劑,終於成功了!”杜爾貝科靠在她的身旁,激動地說著。“有了這個藥劑,我就可以救更多中毒的人免於死亡,也可以從陰謀詭計中保護自己了……這都是你的功勞啊,我親愛的路易莎。”

   說到這里,杜爾貝科湊到了亞葉的面前。

   “你給予我的那份勇氣與堅毅,我會帶著它一直走下去,直到永遠……就讓你的信念,陪著我一起去拯救更多的人吧。”

   說完,年輕的黎博利醫師懷著崇高的敬意,與深深的愛意,向著亞葉冰冷的嬌唇,獻上了深情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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