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義
這是一個晴天。朵朵白雲悠閒地在天上搖曳,空氣伴隨著深秋的涼意而爽朗。村子里,間或可以聽到羅賓鳥的鳴叫,家門前栽種的紫苑和水仙還掛著晨間的露水。晶晶就是看著這樣的一個早晨。
如同睡了懶覺,剛剛醒來一般,她黃色的短發亂蓬蓬地頂在頭上,雙耳慵懶地垂下,可以接近肩頭。她光潔的肌膚曝露在晨間的空氣里,乳頭不加遮掩,輕巧地點綴在小女孩的身前。光滑又透露一些淡粉的趾丘,已顯出些許成熟的陰影。略微彎曲的雙腿,勻稱,又透露著肌肉的线條。細瘦的腳丫,不時相互蹭著,因那帶著潮氣與涼意的風而更顯得白嫩。女孩的脖頸上,由繃帶輕輕纏繞著一小塊膏藥。她低著頭,臉上泛著紅暈,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樣子,卻沒有眼淚。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天氣也很冷,讓她不很舒服,還很想上廁所。
一位中年女人,走上近前,輕輕抬起女孩的下巴,又端來一個極小的杯子,舉到她的唇邊。她飲下那酒,酒味很淡,幾乎是果汁,帶著迷迭香的味道。
她的雙手被反綁在木樁上,腳上踏著一塊橫木,把她舉在略高於一般人身高的位置。全村,總共兩百多人,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廣場上,互相小聲地交談著。
“小希。”樂樂這麼喊道。
樂樂身著黑色的長袍,站在從教堂里搬過來的小講台前。袍子的面料隱隱閃著光,摸起來如嬰兒的肌膚一般順滑。袍子做成類似教士服的樣式,在樂樂的身上顯得寬松,如果沒有襯衣,足以露出一些鎖骨。那是馮先知之前一時興起,從他的家鄉帶來的,沒有穿過幾次,他本人對宣教、祈禱也不甚關心。
但馮的力量來自他的財富。樂樂力量的證明,現在正在村子廣場的中央。
小希是黑發,尖耳朵,尚未成年,是晶晶的好朋友。她看著地上,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去。
“以主勞倫之名,我將這祝福賜予你。”樂樂把酒杯遞給小希。小希飲下。樂樂又把空杯子拿給麥芽。麥芽駝著背,坐在酒瓶旁邊,神情恍惚,像是想著什麼別的事情。他把杯子接滿,樂樂就又把杯子拿去交給小希。
小希端著杯子,抬起頭,看看晶晶,只是不動。
“去吧。”樂樂走到她身後,輕輕碰碰她的肩膀。小希如受到驚嚇般躲開,又垂著耳朵,縮著身子,看了一眼微笑著的樂樂,又走上前去。走到近前,她又呆立住。
“以主勞倫之名。”樂樂小聲,提醒。
“以主勞倫之名……”小希重復。
“我將這祝福賜予你,”
“……我……將這祝福賜予你……”
“願你的罪得赦免,”
“願你的……罪……得赦免……”
“願你的靈得淨化。Brohoof。”
“願你的靈得淨化……Brohoof。”
她於是把杯子舉過頭頂,遞到晶晶的嘴邊。
一開始的時候,晶晶看到那麼小的杯子,其實還是很有自信的。黎明左右,大黃帶她去上了個廁所,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她知道明天要發生的事情,沒有喝水,等到儀式開始時已經渴得不行,那些淡果酒剛好解決了這一問題。在大家面前光溜溜的,雖然有些冷,不過看到有些村里人害羞起來,幾個看熱鬧的人類盯著自己,讓晶晶有些得意:要是平時不穿衣服跑出來,肯定會被打的,但今天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果體。
反正只要憋住不尿出來就沒事了嘛。她這麼想著。
此時的晶晶,低著頭,輕輕地喘著氣,大腿不停地相互蹭著。小腹已經很漲了,很想小便。
她在喝下第四杯的時候,就已經不渴了,可卻還是得繼續。隨著時間推移,太陽讓身子稍暖和起來,想要小便的感覺也出現了。她在心里只想著昨天夜里樂樂說的東西。她其實沒太聽懂,只是聽到了“明天,全村人,每人一杯酒”,還有“如果尿了出來,就是拒絕了主的恩賜和祝福”。主一定不會讓自己憋不住的……
以她現在尿急的程度,如果不去做體力活、不去亂跑,她還有自信堅持到晚禱的時候。可是有兩個問題。其一,就像並不是喝下水之後立刻就想小便,剛才喝的那些酒也沒有全部變成尿。
其二。現在才過去大約三十人。
她的自信開始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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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的手抓著講台的兩側。寬松的袍子下面,一條腿的膝蓋正頂在另一條腿上。
早晨,布置場地時,幾個人類找到她。人類說,聽說犬娘村的習俗,請人喝水是一種祝福,於是希望她“美女村長”能夠請他們喝點東西,討個彩頭。那時周圍已經聚集了一些村民,那些人類可能是收購棉花的客戶,再加上她也確實需要證明自己村長的位置,便爽快地答應了。人類們給了麥芽一些銅幣,從他那里買來一瓶酒。樂樂為他們祝福,還裝模作樣地摸摸他們的頭。一個人類又提出向樂樂敬酒,其他人類也開始跟風,還未等樂樂同意,第一個人就已經開始倒酒了。到了這個時候,如果在他們倒好酒之前讓大黃把酒瓶子搶過來,也不算違背教規。不過畢竟是在大家的面前,杯子又小,她沒有想太多,輪流接受了總共四杯。
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大意了。
藥效不是很快,她在大約第二十個人給晶晶喝酒時才感覺到。她最先的感覺是口渴,而且不僅僅是嘴里干,是一種好像在地里勞動、出了很多汗之後,特別想要喝水的感覺。出於謹慎,她忍住沒有去喝。接下來是頭暈,腳底下仿佛不是地面,而是踩在棉花上。她扶著講台維持身姿,忍著輕微的頭疼,思索著是誰會下毒、有什麼目的。自己正在所有村民的中間,人類就算想找人迷奸也不可能找自己;而且還有一個問題,自己當時沒有懷疑有毒,是因為那些酒是人類先喝了——
然後她感受到了。她想小便。
那尿意此時還很輕微,但卻令她緊張起來。怎麼可能,她才只喝了那麼一點酒而已,怎麼會現在就開始急了?但小腹里,那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強烈起來的鼓漲感,卻不容她質疑。
她的眼神望向麥芽,麥芽只是無神地看著遠方——不,那不是無神。那是已經勝券在握,事不關己的表情。
“小希。”
心里想著這一切的時候,她小心地控制著自己面部的表情。她習慣用微笑面對一切,所以這很輕松。
小希是一個乖巧的孩子,這個年紀,也懂得一些是非了,站在晶晶的面前猶豫著,需要一些動力。樂樂就提醒她。趁著小希把杯子放回去的時候,樂樂回到講台前,在長袍的隱藏下微微屈腿,前後交叉著。腳底下踩著棉花,頭腦里也仿佛塞了棉花,她不得不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才能集中精力思考。雖然身體不舒服,既然人類都願意喝,毒性不會太強,但是如果以此為由退出……她想起了小希的舉動。村民當中,尤其是那些事不關己的已婚主婦們,與小希持相同看法的不在少數。他們或許能接受憋尿的規則,或許能接受樂樂作為村長,卻無法接受樂樂所要求的、絕對的服從,也不願看到一個無辜的小女孩受這樣的痛苦。現在唯一阻止他們的,是害怕成為出頭鳥的膽怯。這種時候,在他們的面前示弱,會發生什麼?
確定自己沒有危險之後,樂樂便把全部的心思集中在尿意上面。
口渴的感覺已經讓她分心。按照經驗,那四杯酒怎麼也不可能產生這樣的鼓漲感,不過無論怎麼樣,現在這種尿意,比起極限還差得遠,只能說是每天家常便飯的級別。她穩住心神,處於謹慎,還是維持著屈腿的動作,面不改色地喊下一位。
“小田。”
小田張望著四周,走了上來。她穿著舊衣服,身上滿是油汙和醬料的痕跡,灰色的頭發也亂蓬蓬的。晶晶離地有一段距離,所以現在小田的身高只到晶晶大腿跟的位置。樂樂看著她把酒飲下,打算著讓她走到晶晶跟前,說完禱詞,幫她接過酒杯。
小田接過第二杯酒,在原地立了一陣,對樂樂說:“村長……晶晶……她不是自己想尿褲子的,有人類欺負她。”
離他們比較近的幾個村民聽見了,小聲地議論起來。但樂樂只是微笑著,她的音量也不只是要讓小田聽見。
“為什麼人類不去找別人,就去找她呢?如果不是晶晶心里對主的懷疑,怎麼會給邪惡以可乘之機呢?”
她輕輕地推了推小田。她見著小田猶豫了好一陣子,此時的廣場上,小田的小小身影,面對的是她和全村人的默許。
她低著頭,把酒杯舉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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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遞酒的是大魚,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扁耳朵。平時對他的印象,是一個沉默又有些笨拙的莊稼漢。他在晶晶面前停了下來,但這次不是因為心里的猶豫。一個有了三個孩子的男人,正盯著自己,尤其是自己尿尿的地方。晶晶只覺得一陣開心,在他的面前,又晃了幾下,看著他的眼珠子跟隨著自己的身體,直到大魚身後的樂樂露出殺人般的目光,輕咳嗽一聲,才慌忙地把酒杯遞上。
對於此時的晶晶來說,這是她僅有的娛樂了。嘴里早就不渴了,酒卻一杯一杯地遞上來。再淡的酒,這麼一直喝著,累積著,在她小小的身體里還是起了作用。她感覺放松了很多,對未來也不是那麼擔心,可腦子里卻總是緊繃著一根弦——也就是體內的尿意。隨著時間的推移,持續地在不渴的情況下喝下酒,讓膀胱迅速地充盈起來,已經漲得有些疼了。她能做的,除了蹭著雙腿緩解尿意之外,就只有轉移注意力了。她的視线瞄向廣場的邊緣,看熱鬧的人類。其中的幾人和她對視,反倒是他們先把視线移開。她想象著那些人類不僅僅是看著而已,想象著他們走近,用手輕輕地愛撫著自己。
為什麼是人類?
因為現在,村里的大家,比昨天晚上的人類,要可怕的多。
小月,大魚的妻子。
雲兒,樂樂最親近的追隨者之一。
豆豆,一個害羞但樂於助人的大姐姐。
她感覺膀胱開始疼痛,小便強烈地朝外進攻,她沒法再思考別的事情了,只能夾緊腿,全力阻止著小便的流出。她的小小私處,肉眼可見地正用著力,對抗著腹中的洪水。
一定能憋住的。她這麼告訴自己。一杯水才那麼點,喝多少都沒問題的。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憋得住的。
秋,一個獨居的老奶奶。
胖胖,一個與小時候的樣子不同、身材健壯的少女。
野花,一個前幾天到酒館幫忙的嘮叨主婦。
她感覺自己的防线,稍不注意,就有崩潰的架勢,只能再次用力,收緊,嘴里發出輕哼。她不經意看往廣場上,樂樂讓已經敬過酒的人站在一邊。
才四分之一左右。
她的鼻子一酸,強烈的尿意折磨著她,而她看不到希望。又一杯酒遞到嘴邊,她喝下後,便開始喘著氣,伸出舌頭,在柱子上左右掙扎著,好像這樣能與體內的尿意對抗。她的臉色發紅,身子隨著一陣一陣的啜泣抖動一下,每一波的尿意都帶來一陣新的痛苦。緊夾的雙腿提供不了多少幫助,全部的尿水,都被那小小的,顫抖的,一片疲勞的肌肉抵擋住,如一條不會游泳的小狗在水中最後的撲騰、掙扎。
沫子,一個近年發了財,到處去相親的女子。
她低下頭,緊並著腿,用盡全力抵擋住一波攻勢,不受控制地嗚出聲來。她的腳相互蹭著,不斷變換著膝蓋的位置,可這些嘗試在逼近極限的尿液面前什麼也沒能做到。
“爸!”她帶著哭腔,終於喊出來,“爸爸……我憋不住了……”
麥芽手里的動作停了一下,回過頭,以一種近乎放棄的語氣這麼說:“乖女兒……你會沒事的。”
下一個是胡椒,一個嫁到犬娘村來的帥哥。
那甜酒,入喉嚨里時,苦得如同毒藥。
眼淚滴落下來,她並死雙腿,顫抖著,在全村人的面前最後地掙扎著。她感覺全身的每一分力氣,都用在控制自己的小便,用在阻止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洪水。
失控之前,她最後的一個想法是,偷偷尿出來一點,不會被發現的吧。
那當然只是她的一廂情願。第一滴小便剛從泉眼探出頭來,還未滴落,屬於她的氣味就擴散開來。她自己第一個聞到,但仍然固執地相信著其他人不會注意到。
她的泉眼又顫抖了幾下,一滴,兩滴,液體從她的下身,流到大腿上,溫熱地蜿蜒而下。站在前排的村民們已經發現了這情況,樂樂卻只是背對著晶晶,站在講台前,沉默了一會,把下一個人,洋洋,叫了上來。
而此時木樁上的晶晶,只哭泣著,顫抖著,一邊是強烈尿意的痛苦,一邊是失禁前的絕望。她最後扭著腿,拼了命地想把出水口夾住。
出、出來了……不可能的,憋住、憋回去,可以的……憋回去……
哭聲中,混雜著絕望的悲鳴與嗚咽。那個洋洋喝下了自己的那杯酒,便立著不動,看著尿水從晶晶顫抖的腿上腳上流下來,清脆地打在地上。空氣里彌漫著小女孩的恥辱,和小狗面對著無可挽回的失敗時的聲音。
“我……我明明……憋得住的……”晶晶只是兀自地這麼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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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村民們輪流給晶晶喝水的間隙,樂樂留意了麥芽那邊。整整三個大酒瓶已經空了,他正在打開第四個。晶晶堅持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水還沒有消化完全而已——如果她再憋下去,樂樂反而擔心她的身體會出問題。
她的心里還是有點小小的失望,計算有一點小問題,最小的杯子還是太大了,很多村里人都沒有喂水的機會。所以到了後面,她點人的時候,要麼是點那些心里對她有怨言的、最可能反抗的,要麼就是村子里最德高望重、最有影響力的人。
聞到氣味,聽到晶晶終於失禁的時候,她舒了一口氣。除了儀式順利結束,沒有出別的岔子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在剛剛,晶晶一個個接受酒杯的過程中,她自己的尿意也在持續地變強,到了一種不符合常理的地步。嘴里越來越渴,水卻好像是憑空生出來一般,轉化成尿意。她難以相信,到了現在,她已經到了感覺尿意難以忍受的程度了。整個過程中,她盡可能保持不動地待在一個位置,維持著夾腿的姿勢,保持微笑的同時調整呼吸,在每一次吸氣時讓下身使勁,加固防守。在需要走動時,又假裝得提著衣服下擺不被絆倒,放緩步伐,縮短兩腿間的距離。尿意雖然急迫,要忍到晚上已經不可能,但她還是有自信,堅持到儀式結束沒有問題。這種時候,越是滿腦子想著尿急的事情,就越痛苦。她於是開始計劃著,接下來,在一個簡短的講話後立刻離開,回到教堂偷偷解決。還有就是如何懲罰麥芽。
可是……還是有點不對勁。
她感覺下半身,腿上,在袍子里悶熱地出汗。她每一次扭動時,現在都得小心地注意,動作不要太大、不能被發現……因為現在,蹭著腿,搖著尾巴,不僅僅是為了憋尿了。她感覺臉上開始發紅,心跳加速,眼睛有些癢;衣服的下面,兩顆小豆豆挺了起來,在襯衣的摩擦下帶來一陣陣強烈的感覺。
不對勁……完全不對勁啊……
她扶著講台,如果不撐著,可能已經站不穩了。尿脹得十分難受,讓她很想用手去捂住……去好好地按壓,揉搓一下……那樣會很舒服……不可以!腦子里……變得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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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劑的制作方式,無非是將草藥等原料倒入沸水,煮爛之後繼續上火,把水分蒸發進行濃縮。昨天阿柴為了准備這合劑一直忙到黎明,為了加入酒里後還有足夠的效果,蒸發、濃縮花了很久。苔看著那步驟的時候,想起的是村里的大家。
如果憋尿是一種毒,默許這一切的村民們就是溶解了毒的水。
見到犬娘村的情景,苔想到的第一個主意就是把樂樂抓走。但這樣與一開始抓走先知有什麼區別?等樂樂被抓走之後,村民中最德高望重之人勢必會成為新的領袖。那麼誰又是最德高望重的人呢?最支持現在的規則、最激進地執行懲罰的人。教會當然可以像對待其他的異教徒那樣接管村子、嚴格管理……但是苔回想起那些地方的情景。如果真的要到那一步,村子受到的傷害興許遠大於破除這信仰帶來的益處。
不能抓走樂樂,那能否“抓走”村民們呢?像他接納樂樂那樣,鼓勵其他的村民也搬出去呢?也不可行,因為最先搬走的一定是對樂樂最不滿意的人。如同水分蒸發的毒藥,那規則與信仰只會變得更加嚴格。
使用阿柴的女巫魔藥,讓樂樂失禁,看似也會遇到一樣的問題:樂樂因為尿褲子失去權威,那接替她的人定不會去質疑規則的正當與利弊。但那卻是一個契機——樂樂在大家的面前尿褲子。
如同那天夜里,在自己的懷里,阿柴吃了方糖,尿出來。
樂樂如果因為尿褲子而受到懲罰,就是強化了規則的效力;要削弱規則,把整個村子視作需要馴服的獅子——
樂樂在失禁之後非但不能受到懲罰,反而得受到某種獎勵。
動身前往犬娘村之前,他在阿柴祥和的睡臉上,自私地親了一口。她身上的傷還沒有長好。她所經歷的事情,也包括晶晶所經歷的事情,自然是不公。
可是,有時候,正義並不能解決問題。
“那、那個,大家……”
苔的視线轉回現在在大家面前的樂樂。她現在的樣子,如同在暴雨中淋濕的小狗,就連劉海上都沾著汗水。她的臉色通紅,喘氣的時候伸著舌頭,雙手用力地撐著講台,好像這樣才不會跌倒。村民們都已經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自顧自地交談著。有人說是她在哭,眼睛都紅了,也有人說是衣服太厚又沒有喝水,中暑了。樂樂在大家的面前,又低下頭,沉默了一陣,身體輕微地顫抖,才又微笑著看向大家。
“大家也都看到了……發生的事情。”樂樂這麼說,“晶晶……將得到她應得的懲罰,大家先解散就可以了。”
“不舒服麼?”
大家的視线轉向那正脫下雨衣兜帽的狼族。他從人群中穿行過去時,留下香水的味道,也正是那味道掩蓋了他的體味。
樂樂認出了苔,立刻朝大黃命令,“把那家伙帶走!”
可大黃只是站在她的身側,沒有動作。樂樂先是更大聲地命令,又開始威脅,有些歇斯底里地叫喊著,大黃卻依然紋絲不動。
這天早晨,苔在與麥芽會面,把女巫魔藥交給他時,苔就同時找來了大黃。他沒有用任何的計謀,只是告訴大黃他自己的計劃,以及如果教會真的來這里進行異端審判的後果。
“你沒有背叛任何人,”苔在大黃猶豫時,是這麼說的,“你的忠誠屬於犬娘村本身。”
此時的樂樂,又想說什麼的時候,表情卻閃過一絲痛苦,彎下腰,左手下意識地拿到身前,又猶豫地慢慢移開。
“主的恩惠,”苔高聲地說著,從麥芽那里接過一杯酒,“自當遍及每一個人。如果就在這里結束,”他看向面如死灰的樂樂,“對那些沒能得到祝福的人,豈不是不公平麼?”
他將酒一飲而盡,隨後微笑著,看著樂樂站在那里。樂樂猶豫了好一會,看著他,看看大黃,又看看吵鬧起來的村民們。她彎著腰,雖看不見袍子底下雙腿的動作,雙腳卻不斷地變換著位置。左手從下身,又轉移到胸口,做出握拳的姿勢。
“牧師……”她小聲地嘀咕,縮著身子,“……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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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村民逐漸走到台前,會依次聞到這樣的味道:
首先還是晶晶的尿味。那尿味在很遠之外就能聞到。當然,就像如果不專門去聞,一個犬族不會注意到自己的體味,在這樣的尿味中待了一段時間,其強度也就變成“知道有這個味道”而已了。
在靠近一些的時候,會聞到香水的味道。與尿味相比,香水味濃烈而有刺激性。如果可能,犬族會試著避開這種味道,但主要是不喜歡,並沒有到會讓人不舒服的地步。
在香水味的掩蓋之下,再靠近,就會聞到一種香甜的味道。那種香甜不同於世界上任何的一種香味,不是剛烤出來的蛋糕的香,不是帶著晨露的花朵的香,不是冬夜里一杯甜酒的香,卻又同時是那些味道的共通,令人神往,令人想要吸入這馥郁的芬芳,想要把那香味的來源含入口中。
那便是少女的味道。
樂樂紅著臉,頭低得可以看見自己的裙擺。每一個上台來的村民,都能聞到自己的味道。
這一段時間里,她反復地思索著,還有什麼脫身的機會。但是隨著村民們,尤其是幾個反對她的人站到人群的前方、像是要看熱鬧。其中一個,趁著輪到自己接受祝福時走上來,已開始與那個牧師聊了起來。而她只能機械地,反復念著那些空洞的話語,遞上酒去。
也許還有轉機,唯一的一個轉機……那就是堅持到儀式結束。到了那個時候,大多數的村民,哪怕是出於無聊,也會想要離開。自己只要能安全地回到教堂,釋放,然後等藥效過去,就可以開始清算。大黃將成為在大家面前的下一個例子。
只要……能堅持住……
她此時已是一直張著嘴喘氣,尾巴在袍子底下,控制不住地左右擺著。她輕輕蹭著膝蓋,火熱的那處,有著一種難受的濕潤和瘙癢感,但她卻得忍住、不能去撓。那瘙癢,卻又干擾著另一處的防线。她感覺小腹沉甸甸的,溫熱的液體脹在那里。如果是平時,這種程度的尿水也許會讓她分心、難受,但還在可以堅持的范圍以內。可是在現在的狀態下……
“我……以勞倫之名……祝福……”
一邊思索著要說什麼時,一邊又傳來一陣頭疼。她又是撐住講台才沒有跌倒,可這一次,為了保持平衡,雙腳卻不得不站開。無暇顧及體內的液體,雙腿又給了那尿意以可乘之機,她分明覺得一陣舒暢……像是忍耐了許久,終於找到了可以釋放的機會……
可是……怎麼可以……在這里……
控制不住地,她輕輕地嗚汪一聲,重又並緊雙膝。顫抖的身體,掙扎著抵擋著那本以為可以自由的洪水的攻擊,又要提防著腦海中就在此時此處放棄的惡魔低語。她的幽深之處,沒有章法地接連收縮了幾次,徒勞地試圖把那尿意逼回去,卻是沒有用了。伴隨著下身濕潤的感覺慢慢增加,那小口處的酸痛與無力告訴她,已經要結束了。
可是……絕不可以……不可以……
顧不上其他,顧不上人們的視线,她的手下意識地按到了那即將噴涌的泉眼,想要靠外力阻止那最後的失敗。
可她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那紅潤,腫脹而敏感的褶皺,終於期盼到了等待許久的刺激。一陣強烈的舒適感立刻占據了她的思想,她張著嘴巴,口水從嘴角滴落下來。小便的感覺還在小口的邊緣徘徊,一個少女所渴望的舒適與那已漸漸被衝淡的、要忍住小便的意志交疊,又使得她的手指更加用力、更加深入、又往邊緣探索、延伸。
“村長?”
苔出聲叫她,把她已在雲霄的思維又帶回了現實。一種念頭讓她後悔,讓她不要關心這些、只要待在那雲霄、讓自己舒服……但人們的眼神,尤其是那牧師戲謔的笑容,讓她的身體與激情冷卻下來,被那冬日寒風般的恐懼所取代。
要尿出來了。她顫抖著,大腿蹭著,揪著衣擺,淚水從臉頰上滑落,事實無情地顯露在她眼前。要憋不住了。
她的手重又回到了那雙腿間之處。那敏感之處帶來的舒適,成了少女絕望中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她嗚地輕叫一聲,恐懼便灼熱地從她的衣物,從她的肌膚上蔓延。她彎著腰,手緊緊地壓著,濕斑伴隨著她獨有的氣味,從被手壓住的部分沁出來。她終於是沒能維持站立的姿勢,隨著雙腿發軟,她慢慢地蹲下來,手仍然夾在私密的位置,在身體的失控面前徒勞無功。
村民們議論起來,幾個村民已經走上前去——
“請各位安靜一下!”苔張開雙臂,呼號著,讓自己的聲音蓋過人群的吵鬧,“姊妹們,弟兄們,每個人,每一件事情,每一個想法,主都已知曉。你們的想法,你們的所為,又是出自主的旨意,還是人的權威?”
“樂樂她當著大家的面行這樣不齒之事,要麼是她故意挑釁村里的大家、挑釁主,要麼就是主降下的天譴!”一名村民走上前去,這麼說道。苔雖不認識,但樂樂認識,她叫雲兒。
“不齒之事?”此時,村民們已經圍了上來,苔也以平靜但洪亮的聲音回答,“是尿了褲子嗎?尿了又怎麼樣呢?”
村民之中發出驚呼聲,但苔欣喜地發現,一些村民已經開始沉默,思考,退縮地觀望事態的發展。但雲兒卻完全沒有往那個方向想,只是叫著:“不可理喻!褻瀆者!惡魔!這里不歡迎你!”說著,便彎腰,要撿起一塊石頭。
但大黃走了上去,掐住她的手腕,強迫她把石頭放下。
“姊妹們,弟兄們,”苔一邊說著,一邊轉身,面向倒在地上的樂樂,“人類,馮,為村子帶來了恩惠。樂樂對恩人的忠誠,是一種神所喜愛的美德,”他也單膝跪下,但音量不減,“但這樣的忠誠,迷失了她,以及我們大家的眼。空氣中的惡靈迷惘了前方的道路,把那因人的私欲而成的冰冷戒律,與博愛的主混為一談。”
“別聽他的!他才是惡魔!”雲兒這麼叫著,但被大黃控制住,從人群中拽走了。
“迷途的羔羊,”苔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下,與哭泣著的樂樂四目相對,“你願意回到主的懷抱嗎?”
跌倒在自己的小便之中的樂樂,撐著地,思索了半晌,終於低下頭,然後用頭頂頂住苔的掌心。
“願主寬恕你無知而犯下的罪,”他說,“願聖靈潔淨你。Brohoof。”
“……Brohoof。”
“告訴大家,罪行是什麼,又該如何改正?”
樂樂抬起頭,看著周圍的大家,看著身邊的苔。腿間已漸漸涼下來的濕潤,提醒著她,她沒有選擇。
“……罪行……罪行就是……聽了先知……不是,馮……的話。改正……改正就是……以後……想要……去……廁所,就可以去……”
“願主給予你帶領大家走出迷霧的智慧。”苔這麼說完,又站起來。人群當中還是有一些騷動,不過半數,但還是有相當數量的村民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只要現在當即沒有發作,剩下的爛攤子,丟給樂樂就好了。
“儀式結束了,都散了吧。”他這麼說著。人們逐漸散開,這個時候,麥芽叫住了他。
“牧師先生,”麥芽這麼說,晶晶跟在他的後面,套著麥芽的外衣,下擺可以到膝蓋。麥芽拿出一袋金幣交給苔,“還是麻煩你了……你們教會認識的人多,到了犬娘郡,能不能幫我女兒介紹個好人家,也不要提人類的事……”
“麥芽,你的女兒沒事了,沒人會趕她走的。”苔這麼說。
麥芽只是笑笑,“是啊,沒人會趕她走的……可是村里,那麼多的人,一個站出來的都沒有,她還待下去干嘛?”
“我明白了。”苔點頭,接過了金幣。
也是在這個時候,從苔的身後,先是傳來樂樂的一聲驚叫,隨後是人群騷動的聲音。他轉身去看。
“樂樂!我操你媽!”
站在那里,手里拿著石塊正要扔出去的,是阿柴。
樂樂的頭上挨了一記,流著血,現在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阿柴卻靠近,把石頭高高舉起。
“阿柴!”苔衝上去,握住阿柴的雙肩,“冷靜!”
“叛徒!別跟我說話!”阿柴舉起石頭,徑直砸向苔的頭部。苔往後躲開。阿柴趁著這個機會,繞過他,朝著樂樂走去。幾個附近的在場村民,終於反應過來,拉住了阿柴。她被架住,被四個人壓住跪在地上。但那些人們,附近的人們,無數雙眼睛,卻看著苔。
他們在等著苔說該如何處置。苔看到,他們中的一些,看著地面,已經在悄悄地物色著哪塊石頭比較好。
“姊妹們,弟兄們……”
步進。
“阿柴她……為了尿褲子這樣的小事,就襲擊自己的手足……這是不對的……”
“她違背了規則,她就是惡魔!”阿柴嘶啞地喊著,“明明……明明是她自作自受啊!”
“拘泥於過去的仇恨,”苔閉上眼睛,他害怕看著阿柴,說不出他需要說的話,“……那是主所不希望看到的。主的包容,可以原諒任何的罪……”
阿柴只是以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苔。
“請你們送阿柴離開。”他對著架住阿柴的村民們說,“等到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再讓她重新加入大家吧。”
阿柴被兩個村民架著,癱軟地邁著步子。她的身影漸行漸遠。
哀痛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安慰。
溫柔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繼承地土。
盼望公義如飢如渴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飽足。
為義遭受迫害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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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的時候,天上飄著小雨。一個犬族小女孩,披著雨衣,提著一個小籃子,來到修道院的門前。修道院看門的是一個毛發茂盛的老年犬族,他認出女孩,與她寒暄幾句之後,給她開了門。女孩朝門里望了望,嗅嗅,看到一身行裝的苔。
“叔叔,那要走了?”晶晶問。
苔放下手上的事情:“是啊,得回去了。過一陣子,這邊會派人進駐到村子的教堂里……”
“無聊。我不關心那些。”晶晶嘟起嘴,打斷苔的話。
苔把晶晶帶到犬娘郡之後,就問她想不想嫁人。她說不想,苔就把她介紹給了鄰近軍營的女仆長,她負責洗衣服。那筆錢,苔全數給了晶晶。結果這麼幾天的時間,晶晶就利用那筆錢,做起了在軍營里面賣酒的生意。
“來修道院,有什麼事情嗎?”苔問。
“嘻嘻,我要去藥房買點東西。”她說,“我要創造出更好喝的酒!”
苔聳聳肩,讓她去了。
啟程的時候,苔總覺得馬車里空蕩蕩的。他最後檢查了一遍,柴刀,防水布,干糧,衣服,都在。但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不見了,有什麼本該在身邊的東西被遺忘了。他終於放下這些想法,駕著馬車,離開了犬娘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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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