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

　　 熟悉的聲音回蕩在我的耳畔，我試圖睜開沉重打顫的眼皮，卻僅僅能看到一個苗條纖細的模糊身影擋在我的面前，潮水一般令人頭皮發麻的“嘻嘻索索”聲也不斷撞擊著我的鼓膜。

　　 “清醒一點！……別睡著啊！”

　　 有些土氣的棕黑色馬尾甩在她的腦後，體型堪比大型犬的蜘蛛從地面天花板將我們團團圍住，但她那看似瘦弱的身軀依舊死死的攔截在我和這群泛著綠色熒光的變種節肢動物之間，絕不退縮半步。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長官！……”

　　 帶著哭腔的道歉聲壓過了噪音，我下意識的想抬起胳膊摸摸她的頭，告訴她不要自責……但手臂卻沉重無比，連喉頭都被麻痹了，發不出任何聲音。意識也不可救藥的模糊了起來，原本就在耳邊的呼喚聲、乒乒乓乓的戰斗聲都仿佛在天邊一樣。

　　 ……

　　 意識在黑暗中沉寂了許久後，一陣帶著清香的微風拂過臉龐，我這才再次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潔白天花板與床單，我立刻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正是基地里的獨立病房，稀疏的陽光穿透了夜空與枝葉上凝結的露水，宣告著黎明的到來。而當我扭動脖子向身旁看去時，那個熟悉的瘦小身影被包裹在一件緊貼素體的護士服中，輕伏在床頭小桌上，雙手墊著自己的小腦袋正在充電休眠中。

　　 “63式……”我並沒有急於叫醒她，而是趁現在靜靜的觀察著她的睡顏，她向來是個平平無奇的孩子，從來不會讓人操心，也不會被人重視，我甚至幾乎沒有像現在這樣注視過她，也是直到現在發現，這孩子的睡顏居然這麼可愛——嘴巴與鼻子埋入了交叉著的胳膊中，長長的睫毛隨著身體微小的起伏上下晃動著，頭頂罩著燕尾帽也跟著節奏起伏微顫，熟睡中的她還時不時發出輕輕的鼾聲。

　　 “吱啦——”隨著房門的一聲輕響，同樣一身潔白護士服的95式推門而入，她稍稍一低頭便注意到了正伏在桌上休眠的63式，對著下意識向她打招呼的我豎起食指吹了吹，示意我安靜些，她的動作也變得輕柔起來，小心的繞到床的另一側。

　　 “63為了照顧您，已經忙了一天一夜沒有休息過了，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您有什麼需求可以跟我說。”95式伏在我耳畔輕言細語道。

　　 “啊……沒什麼事……”我配合著95式壓低了聲音，但是目光依然落在熟睡中的63式的身上，“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是63在照顧我？”說完，我轉過頭看著95式。

　　 “嗯。”95式面帶微笑的對我點點頭，“回到基地後，這孩子就一直覺得是自己的失誤害得您陷入昏迷，所以就專門找到了閃電她們主動請罪接受懲罰。”

　　 “所以閃電給她的懲罰就是……”此時我大概已經猜到了什麼，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一直照顧您直到您痊愈為止。”95式點點頭接著我的話說了下去。

　　 “連92式和FAL小姐都默許了，這孩子真的很努力呢，之前沒有接觸過護理與醫藥，為了照顧好長官您她甚至連空隙時間都用來學習護理知識，甚至一抽空還專程找到幾位有護理經驗的人形請教……”

　　 “.……”我再次轉過頭向63式看看去，這才注意到桌上還堆積著數本醫學書籍，而就在她的手臂不遠處便是一本護理手冊，看上去她是在整理資料的時候過於疲憊才匆匆睡去的。

　　 此刻，朝陽的光芒已經漸漸爬上了63式的眼睛，察覺到光亮的她發出了小動物一樣的聲音，有些困倦的抬起頭用手揉了揉眼睛後，與95式對上了視线。

　　 “唔……9……95！”原本睡眼惺忪的63式立刻清醒了過來，趕緊拔下自己的充電插頭，慌里慌張的從椅子上跳下來鞠躬道歉。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睡著的……哎？長……長官？”這才注意到我已經清醒過來的63式怔在原地，“長官……真的是你嗎？你……你醒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額……真的是我……”我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道。

　　 “人形不會做夢的哦。”95式輕輕提醒道。

　　 “嗚……長……長官……”63式此刻激動的漲紅了臉，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好像有一堆話都憋在肚子里想要立刻說出來，但是她最後還是抹了抹眼睛並且咕咚一聲咽了咽口水，像是把到嘴邊的話又咽回了肚子里似的。

　　 “對不起！我……我有些失態了，我這就去為長官配藥……”63式說著飛速轉身向門外跑去。

　　 “哎，等等！”正當她的手放在門把手上時，95式突然叫住了她，“長官的藥我會配好的，待會輸液就交給我吧。”

　　 “唔……額……那……”63式聽到聲音後有點沮喪的轉過頭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你就去為長官准備早餐吧，記得量不要太多。”95式接著補充道。

　　 “嗯嗯！我知道了！”表情由陰轉晴的63式急忙點點頭，又匆匆拉開門跑了出去。

　　 “長官您剛剛解了毒，身子還很虛弱，現在正處在恢復期必須調理好腸胃，所以還是少食多餐比較好。”95式略帶歉意的向我解釋道。

　　 “啊……我知道了……”我這時發覺自己的身體有些脫力，稍稍活動胳膊就有明顯的疲憊感，當我抬起手臂的時候才注意到，此刻的自己已經消瘦到了宛如皮包骨一樣的地步。

　　 “那我也去忙了，您要是有什麼需要就摁床頭上的按鈕吧。”說著，95式走到門口，卻又想起了什麼一樣轉過身來，“請您不要覺得自己愧對63那孩子，對於她來說，您願意享受她的照顧與護理就是對她最好的褒獎了。”

　　 “嗯……”我對著95式點點頭，目送她離開房間。

　　 隨著房門合上的一聲輕響，室內再次回歸了寧靜，但我卻感到五味雜陳。當我試著回憶起63式的模樣時，好像永遠都是一個模模糊糊的瘦小身影從面前掠過，越是絞盡腦汁，那身影卻越是如空氣般淡薄透明，最終埋沒在茫茫人海中，連那模糊的身影都消散不見了。

　　 “.……”我重新仰面躺在床上，試圖通過放松身體來緩解剛剛因為回憶而感到的不安，“是啊……明明是個很努力的孩子……”是因為她在自己面前永遠是一副積極活潑的樣子嗎？不需要我過多的操心，只是近乎敷衍的夸贊她就會心滿意足……以至於我漸漸忽視了她，甚至連她的樣貌都是模糊的，但腦海中又浮現出了許久之前的情景:為她安排傀儡人形進行擴編，那個時候還是後勤保障組的她激動地一蹦三尺，興奮的眼淚都溢了出來。

　　 一直以來，我都把這孩子的付出與努力當做理所應當的，甚至連她的模樣都是朦朧的……絲毫沒有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纖細和敏感。

　　 窗外的草地上，掛在野燕麥長杆上晶瑩剔透的露珠在陽光下閃爍出五彩斑斕的光點，一陣疾風從旁邊飛馳而過，草杆輕輕一抖，珍珠般璀璨的露珠便跌落入了草叢，消失不見了。

　　 換上棕褐色圍裙的春田握著一束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走進了咖啡廳，小心的彎下腰將其插入餐桌上的花瓶中，原本就整潔的咖啡廳立刻變得清新又充滿生機。

　　 這時，門口傳來了粗重的喘息，春田起身向外看去，只見沒來得及脫下護士制服的63式正一只手撐在門上，漲紅著臉低頭大口喘著氣。

　　 “呀，63？”雖然知道63式正在兼職護理工作照顧指揮官，而且是個非常活潑要強的孩子，但是這麼早就火急火燎的趕來還是讓春田吃了一驚，不過她立刻恢復了職業性的柔和笑容，“很抱歉，現在沒到飯點，早餐還沒有准備呢，這麼早來是有什麼事嗎？”

　　 “沒……沒關系……”63式深呼吸了幾口，稍微穩了穩自己的散熱系統，這才抬起頭看著春田，又猶豫了些許，才繼續說道，“春田，能讓我借用一下廚房嗎？我會支付信用點的……”

　　 “啊……沒有那種必要，想用就盡管用吧。”春田微微歪頭笑了笑，“不過還請快一點，沒多久就到飯點了。”

　　 “嗯嗯嗯！只是為長官做些吃的……我很快就好！”63式說完就向著後廚走去。

　　 “哦？指揮官已經醒過來了嗎？”有些不放心而且帶著疑問的春田也走進了後廚。

　　 “嗯！昨晚……昨晚不知道怎麼回事睡著了，今早上一睜眼就看見長官醒了過來！我還以為是做夢呢……” 63式邊說著邊手忙腳亂的將圍裙套在自己身上。

　　 “那一定是多虧了你的照顧，指揮官才會這麼快醒來。”帶著和善笑容的春田蹲下為63式從後面系好圍裙。“還有，這身衣服很可愛哦~”

　　 “唔……額……這個……不能這麼說……還是長官自己意志力頑強，我只是做些分內之事而已。”63式漲紅了臉，不太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用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繼續說道，“衣服……也只是為了看護長官……”

　　 穿上圍裙後，63式立刻在廚房里忙碌了起來，踮起腳尖從調料架上取下瓶瓶罐罐，口中喃喃的說著：“鹽、生抽、蔥花、香油……”簡單在碗中倒入調料後，看著鍋里沸水中煮開的面條，“這樣會不會太簡單了？”灶前的63式托著下巴突然猶豫了起來。

　　 “如果覺得太簡單了的話，不妨加個荷包蛋吧？”身後的春田提醒道。

　　 “對啊！謝謝你春田！”63式聽完，向著沸騰的鍋中倒入冷水後，抓住這個空閒的機會打開冰箱，踮起腳取出雞蛋。

　　 此時外面突然喧鬧了起來，“啊，看起來有客人來了呢……”春田不太放心的又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63式。

　　 “我很快就會完成的，春田你先去忙就好！”說著，63式舀出兩勺面湯倒入裝著調料的碗中，充分攪拌後又將煮好的面條放入其中。

　　 “好的，你也不要太著急。”

　　 咖啡廳內，結束晨訓的人形們已經在椅子上坐下了，大家或是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什麼，或是垂頭耷腦的趴在桌上等著救命的早餐。

　　 “嗚……肚子好餓啊……”56-1把臉直接靠在桌子上幽幽的吐著魂。

　　 “你不是剛吃了兩根酸奶大麻花嗎？”同樣疲憊不堪的NZ75歪頭側眼看著她。

　　 “那怎麼可能夠嘛……”

　　 就在這時，一碟蜂蜜焗腰果被放到桌上。“抱歉了各位，早餐需要推遲一段時間了，先來點小零食墊墊飢吧。”春田滿懷歉意的欠了欠腰，又送上了一盤帶著陣陣奶香的巴旦木。

　　 “唔——推遲了？為什麼啊？”97式將剝好的巴旦木丟進自己嘴里嚼著，抬起頭問道。

　　 “指揮官今天早上醒了過來，63那孩子正在給他准備早餐呢。”春田面帶微笑地解釋道。“不過應該很快就好……”

　　 “長官今天早上醒過來了啊？那真是太好……哎——56！你給我留點啊！！！”NZ75一低頭發現原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腰果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雙眼冒著金光的56-1面前。

　　 “原來是63在用廚房啊……”97式歪了下腦袋，隨後一臉壞笑的站了起來，“那我得去好好觀摩一下嘍~”

　　 “呃……還是不要打擾那孩子比較好……”春田無奈的說道，但她話音還未落，97式就已經離開了座位，悄咪咪的溜到了後廚的門簾前。

　　 “嗨！63……哦哦哦！”當看清灶前潔白的瘦小身影時，97式驚訝的瞠目結舌。

　　 “啊啊？！9……97你怎麼進來了？！”63式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尋聲回頭看去，手里的湯勺險些沒拿住。

　　 “一直沒看出來呀……平常的你土里土氣的，結果只是換件衣服就變得這麼可愛……”97式托起下巴仔細打量著她的護士制服，“看的我都忍不住想抱抱你了~”

　　 “嗚……早知道就換下來了……”63式將羞紅的臉轉了過去，手有些顫抖地往燒開的水中倒入一點白醋，“被97這家伙這麼看著……感覺真的好羞恥啊！”她在心里默念道。

　　 “對了，話說你現在在做什麼呢？”97式看著桌邊熱氣騰騰的湯面，向著正在忙碌的63式走過去。

　　 “荷包蛋啊。”隨著話題轉移到早餐上，63式這才松了口氣，調成小火後端起了小碗，在靠近邊緣的位置將打好的雞蛋緩緩倒入鍋中。

　　 “哎——荷包蛋？”97式湊到她的身邊，歪著頭滿臉問號的盯著煮鍋。“荷包蛋不是煎的嗎？”

　　 此時，屋外不知誰接了一句:“荷包蛋怎麼可能是煎的！煎的不應該叫煎蛋嗎？”空氣頓時凝固了幾秒，原本的交談聲蕩然無存，整個咖啡廳陷入了足已結出冰渣子的低溫中。

　　 而僅隨其後的，便是司空見慣的“廚房辯論”——

　　 “荷包蛋不就是煎的！”

　　 “煎的能叫荷包蛋？！”

　　 “我的世界觀要崩塌了！”

　　 整個咖啡廳里里外外猶如沸騰的水壺一樣，而63式立刻抓住了這場激烈的爭吵，迅速將荷包蛋撈出放入碗中，匆匆從春田手中接過放著餐具與紙巾的餐盤，將熱氣騰騰的湯面放上後，趁著大家都沉浸在辯論中沒人注意到自己，趕緊貓著腰小心翼翼的一溜煙跑出了咖啡廳。

　　 “應該沒有被人發現吧，嗚……這身衣服……”63式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潔白的護士服，雖然她並不討厭這身制服，但是如果再像剛剛一樣被熟悉的戰友認出自己穿著這種衣服，簡直是社死現場，羞恥的恨不得趕緊找個地縫鑽進去。想到這兒，63式無奈的嘆了口氣，“唉，以後還是只在照顧長官的時候穿好了……”

　　 “咚咚！”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把我從雜亂的思考中拉回了現實，“啊，請進！”

　　 隨著吱溜吱溜的滑輪聲，63式推著移動小桌板走了進來，“長官，讓您久等了。”

　　 “沒……”我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一陣冷風突然穿過窗戶鑽入著我的鼻腔，隨著鼻子一陣瘙癢，我迅速用雙手捂住口鼻，將臉朝旁邊一別，“啊……啊……啊切！”

　　 “長……長官，我馬上去拿紙巾！”看著我滿手滿臉都黏糊糊的狼狽樣子，63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趕緊轉身跑出房間，不一會兒便拿著紙巾遞給我。

　　 “額……謝謝……”我含糊不清的說道，抓起紙巾就在往臉上胡亂擦了兩下，又在掌心反復揉搓了幾回。

　　 “長官你別動啊……唔……”63式又拿出兩張紙巾，彎下腰把臉湊上來仔仔細細的為我擦拭著嘴角和下巴，此時我與她臉蛋的距離短的好像只要我稍稍抬頭嘴唇就會與她貼在一起，原本因為冷風而變涼的身體現在居然有些發熱到出汗。

　　 “呃……”我大腦一片空白，瞪大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她，臉上能感到明顯的發燙。

　　 “那個……屋里有點冷了吧，長官你可不要著涼了，我這就去把窗戶關上。”好像意識到了氣氛有些微妙，63式幫我擦完後迅速向後挺直了腰，背過身去趕緊將敞開的窗戶關好。

　　 做完這些後，她又轉身跑出病房，端著餐盤走了回來。

　　 “湯面可能有些涼了，還請長官不要介意。”63式不知為何低著頭將餐盤放到小桌板上，上面盛著一碗撒著翠綠蔥花的清湯面，面湯中還飄著一顆水煮荷包蛋。

　　 “別這麼說，這不是看著還挺溫乎的嗎？”說著，我拿起筷子攪拌了一下，“哧溜”一聲吸了一口面條，味道很清淡，不過非常清爽而且絲毫不膩口，溫度對我來說倒是剛剛好，尚且保留了些熱氣但又不至於燙嘴。

　　 這時我側目偷偷瞄了一下站在一旁的63式，現在的她有些期待的抬起頭，身體前傾雙眼好像發光一樣看著我，臉頰還泛著淡淡的紅暈。

　　 “剛剛低著頭是怕臉紅被我看到吧。”想到這兒，我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又夾起那顆水煮荷包蛋，這份荷包蛋煮的完整又飽滿，一口下去還帶著股淡淡的咸味。

　　 湯面的量不是很多，我不一會兒就連帶著湯水一起吃了個干淨，雖然沒有填飽完全肚子，但對現在的我來說也足夠了。

　　 “長官……味道怎麼樣？”63式小心翼翼地向前湊了湊問道。

　　 “很清爽啊，一點都不覺得油膩，偶爾嘗嘗這種清淡的也不錯。”我有些意猶未盡的將筷子放在碗邊，吃完一碗溫暖又養胃的湯面感覺渾身一陣舒暢。

　　 “哎？”63式眼睛里充滿了疑惑，好像沒太理解我的意思。

　　 “額，味道不錯，我很喜歡。”我撓撓頭擠出笑容繼續說道，但話一出口好像更尷尬了。

　　 “哦……長官你喜歡就好，啊、那個，紙巾剛剛好像用完了，我再去拿一些！”說完，63式像是逃一樣轉身跑出了房間，連門都沒來得及關上。

　　 “糟了……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我表情復雜的扶了下額頭，“明明原本還想好好改善一下關系的……這下是被討厭了嗎……”

　　 “砰砰！”門板傳來的敲擊聲打斷了我的自言自語，95式端著藥盤走了進來。

　　 “長官，到輸液時間了哦。”95式邊說著邊將藥盤放在床頭櫃上，也就在此時，門外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拿著紙巾的63式匆匆地跑了回來。

　　 “長官，紙巾拿來了！……啊，95？”63式愣了愣，猶豫的眼神在我和95身上游走。

　　 “63，能麻煩你簡單清理一下這里嗎？”95式面帶笑容的說道。

　　 “哦！好的。”63式點點頭答應著，跑到床邊低下頭輕輕為我擦去嘴角的油漬和蔥花，不過這次她刻意保持了距離一樣將臉離得比較遠，在我險些沒反應過來的快速擦拭後，她便低下頭推著移動小桌板離開了房間。

　　 “呵呵……63現在也變成長官的‘廢人養成機’了呢。”95式邊溫柔的笑著邊調侃道。

　　 “嗯……”我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想著63式低頭離去的身影，總覺得那個瘦小的身影中間有一條空蕩蕩的裂縫。細細的回味起63式穿著護士制服的樣子，“明明仔細打扮一下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啊……”現在想來，她真像一朵路邊常見的白色小花，平平無奇又容易被人忽視，但若是插在花瓶中，那一抹帶著生命氣息的純潔白色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絲毫不會遜色其他更艷麗的花卉。想到這兒，我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苦笑。

　　 “長官是在苦惱著什麼嗎？”在用醫用膠帶與為我固定好針頭後，95式雙手交叉著放在身前。

　　 “啊，嗯……算是吧。”聽到她輕柔的聲音後，我抬頭看了她一眼。“不論怎麼說，都感覺自己有點虧欠63啊……”

　　 輸液器滴壺中的透明藥液無聲落下，一滴滴的經過軟管流入手背的針孔中，我盯著滴下的藥液看了許久，才繼續開口說：“95，能幫我一個忙嗎？”

　　 聽完我的請求後，95式會意的向我眨了眨眼，“長官，請您放心吧，我會和姐妹們辦好這件事的。”

　　 “那就麻煩你們了。”

　　 水房內，隨著嘩嘩的流水聲，碗中最後一朵蔥花伴著油花與潔白的泡沫一同被衝入池中，繞著排水孔一陣旋轉，像洗手池前少女的思緒一樣遲遲無法平靜下來。

　　 “喜歡的話，那應該是覺得‘好吃’吧……”依舊身著護士服的63式聳聳肩膀嘆了口氣，“還是說其實不太合長官的胃口？只是為了安慰我什麼的……”

　　 “喲——63！”一陣輕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聞聲扭頭看去，只見PA-15正一只手托著手臂，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一側臉頰上，頭稍稍抬起，一臉“欣賞”的看著她。

　　 “哎……PA15？”63式怔了一下，趕緊又將頭回了過去，但依然能察覺到自己在被PA-15打量的眼神緊盯著，在這種目光注視下令她感到渾身發麻，絲毫不遜色於之前在廚房里被97式看到的感覺。“那個，有什麼事嗎？”

　　 “只是聽說指揮官在你的護理下清醒過來了，干得不錯呦~”說著，PA-15湊到她身旁歪了歪身子。

　　 “啊，那個……還多虧了你提供的護理技巧啊……”63式露出了有些憨厚尷尬的笑，“不然光憑我自己恐怕長官現在還處在昏迷中呢……”

　　 “先恭喜你取得階段性勝利了，不過接下來也要及時關注病患的身體情況哦，不要前功盡棄了。”PA-15收回剛剛不安分的樣子，用嚴肅的語氣說道。

　　 “嗯、嗯！我知道了！”63式現在乖巧的像個認真聽講的學生。

　　 “那麼還有，就是……”PA-15又露出了她標准性的像是惡作劇一樣的怪笑，伸出手指向著63式勾了勾，示意她靠的近些。

　　 雖然被PA-15的笑容弄的身體不舒服，但63式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的側著耳朵靠了上去。

　　 “這樣……”PA-15壓低聲音伏在63式的身旁一陣耳語，聽著從PA-15唇齒間傳出的語句，63式的溫度正在以肉眼可見的上升著。

　　 “這這這……也太……”聽完這番話的63式漲紅著臉後退了一步，“這成何體統嘛！”

　　 “哎呀呀，可別這麼說——”PA-15一臉滿不在乎的站直了身子，“這樣可是最能反映病患康復情況的方式了，精力充沛起來的話，不就說明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嗎？”

　　 “那種事就不需要啦！”險些因為高溫而宕機的63式一把抓起身旁洗干淨的餐盤與餐具，推上旁邊的移動桌板便閃電般的逃出了水房。

　　 “喔~還真是可惜呢……”望著63式慌忙逃竄的背影，PA-15無奈的攤了攤手又聳聳肩。

　　 “那……那個……”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PA-15定睛一看，只見一個頂著黑綠貓耳的小腦袋從一旁探了出來。“我……我不是有意偷聽你們說話的……”

　　 “哦？TMP？”PA-15像是看到了新的樂子一樣靠了上去，“怎麼？你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嗎？”

　　 “唔……嗯！能……能透露一點給我嗎？”TMP有些害羞的後退了一下。

　　 “嘿嘿，這樣啊……”PA-15低下頭跟她對視著，眨了眨“清純”的淡藍色眼睛，“來來來，我帶你去看些好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