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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鏡中的雙眼【二】嫌疑人

鏡中的雙眼 德魯伊喜歡豬神 8281 2023-11-20 02:33

  噗通。噗通。噗通。

   即使隔著厚重的口罩,排泄物的味道仍舊充斥著我的鼻腔。從僅有的窗口撒下的余暉也逐漸消失。

   噗通。噗通。噗通。

   淚水已經干涸。眼角隱隱作痛。我的心跳在恐懼中異常清晰。下巴已經失去知覺,堵嘴的絲襪吸收了大量的口水,凝固在我的口腔里;也有一部分漏出口球,流在下巴和口罩上。隔著柱子反銬在背後的雙手早已麻木,在長時間的掙扎後銬環與手腕接觸位置的傷口一陣陣刺痛。雙腿呈跪坐的姿勢捆得嚴嚴實實,泡在一灘冰涼的尿液里。

   但這些……都不算嚴重。

   眼前被繩索直直吊在鏡前,早已不再動彈的美麗軀體,無時無刻不震顫著我的心靈。即使我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也不願接受。悲傷、不解、無助乃至絕望,一層層蒙上我的心靈。

   我甚至完全感受不到下體玩具的震動。如果不是銬環實在銬的太死,我就算是流血脫臼也要把一只手抽出來,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解開身上的束縛,衝到她的面前。但我不能。緊緊銬死的銬環拒絕了一切僥幸的掙扎,最後剩下的只有手腕的刺痛。而且使我的恐懼逐漸加深的是,隨著陽光的漸漸消失,我可以肯定四個小時已經過去了。為什麼定時鎖沒有打開?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噗通。噗通。噗通。

   我甚至懷疑我出門前到底吃藥沒有。我懷疑這一切都是幻覺,即使潛意識里我知道不會有如此真切的幻覺。但我仍希望,面前的地獄,是我大腦的獨自起舞。

   噗通。噗通。噗通……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咔噠。

   一個聲音輕輕地,仿佛從水面上傳到水底般飄來。我從半昏迷的狀態驚醒,動了動麻木而刺痛的雙手,發現它們分開了。

   噗通。噗通。噗通。

   我的心跳瞬間加快。這一瞬間,我的目標只有一個。麻木的雙臂中生出第一絲力量,我便用這一生里最快的速度開始解開雙腿上的繩索——我來不及解開全部,只是為了能夠行動,解開了連接大小腿的繩索,以及腳腕處的繩索。

   血液回流的感覺。但我的雙腿仍然無力,我根本站不起來。我又哭了。淚水從發疼的眼眶中擠出幾滴,再次重復臉頰上凝固的淚痕,落在口罩上。

   我找到膝蓋處的繩結,胡亂地拉松。繩索仍然繞在膝蓋上,但已經不再緊貼著雙腿。我沒時間去管雙腿和上身的其他繩索,大腿仍然緊貼著,上臂仍然緊緊綁在身旁。我用盡身體里每一個角落的力量,帶著仍然震動著沒有取下的震動棒,手腳並用地往前爬。銬環觸碰地面擠壓著流血的傷口,手掌與雙腿沾滿了灰。隨著逐漸靠近桌子,更加濃烈的排泄物味道圍繞著我,我的絕望隨之加深。

   我拿到了放在椅子上的手機。屏幕亮起的白光刺開了小屋的昏暗。我顫抖著打開了手電筒,照向那面鏡子。

   看不到。

   鏡面的劃痕擋住了那雙眼睛。

   我把手機的燈光轉向那雙緊縛的雙腿。

   白皙的雙腿上一道道紅色的繩索映入眼簾。但最刺眼的是遍布雙腿和繩索的,凝固的黃色,散發著強烈的異味。

   我麻木地向前爬著。終於,我爬到了她的前面。

   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的頭無力地耷拉著,我趴在地上一束光照過去,正好與她的雙眼對上視线。她的雙眼直直地對著我,失去了任何生氣,充斥著純粹的絕望。我仿佛看到灰色的絕望從那眼瞳中噴發出來,彌散在空氣中,包覆了余暉的光芒。

   我想伸出手,幫她闔上雙眼,渾身的繩索卻好似天塹,隔在我和她之間。

   我想哭,卻已經哭不出來了。我回頭看向鏡中的自己,我看到了傷痕累累的身體,水漬斑斑、胡亂粘著頭發的口罩,以及充斥著同樣絕望的雙眼。

  

   我突然睜開了雙眼。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簾。冰涼的淚水掛在眼角,緩緩滑落,滴在耳廓上。絕望和孤獨擒住了我,我感覺自己站在一片空曠的荒漠中央,舉目無親。但隨著我逐漸清醒,貼身的拘束感包圍上來,我找到了歸宿。“嗚……”我隔著口塞哼了一聲。房間內還很昏暗,窗簾後隱約透出一絲光芒,應該只是清晨,距離起床還有不少時間。但我夢到那時,是不可能再睡著了。

   芙醬,你在那邊,過的還好麼?我的罪,恐怕是永遠也贖不完了……我好想來找你……

   我盯著天花板,一直一直想著,直到護士敲響了房門。

   “今天有人找你。她大概一個小時後到。”平靜壓抑如死水般的生活,突然激起了波紋。

  

   噠。噠。腳步聲逐漸接近。我埋藏在心底的一段記憶突然跳動了一下,一股恐懼攥住了我的心髒。

   “……入院之前有雙向障礙病史……長時間的自殺傾向,我們只能用拘束衣……”

   “……了解了。讓我和她……”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沒有出現那個記憶里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的、溫柔的聲音。這讓我慢慢放下心來。

   推門進來的是我的醫生和一位陌生的姐姐。她穿著一身休閒長袖長褲,扎著丸子頭,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給我一種親切的感覺。這一瞬間,我想起了多年前與我永別的母親。

   兩股熱淚迸發出來。我生出一種異常急切的逃離現實的衝動,禁閉上雙眼,拒絕一切與外界的溝通。我緊緊咬住扁平的口塞,雙臂更加用力地抱在身前,雙腿在拘束帶下繃緊——對現在的我而言,只剩下緊緊的拘束,能夠使我體會到溫暖與安心。也只有拘束,是我遠離逃避一切痛苦的淨土。正是因此,如同往常一樣,我深陷入拘束里,逃避著眼前的一切,等待著所有人如同往常一樣離開這里,只留下我和拘束住我的東西。

   我感覺耳邊的嘈雜消失了足夠久,心底的悲傷也重新被拘束的安心和舒適蓋住,於是慢慢睜開了雙眼。但等待著我的不是空曠的房間。她,還在那里。

   我立馬又閉上了雙眼。不知道她為什麼能如此堅持,但我只想自己待著。希望我這種態度能讓她知難而退。我本來是這麼想的。

   “我帶了繩子來。你想試試麼?”溫和而清澈的聲音,從一個我意想不到的角度,切入了我的心房。

   我睜開眼,向她傳遞著混雜著驚訝與迷惑的神情。

   她笑笑,說:“我知道你喜歡被綁起來。而且,我想,那樣說不定你會願意和我交流一下。可以嗎?”說著,她還給我看了眼她衣袖下的手腕,“你看,”她又朝我笑了一下,“我也喜歡,我們會有話聊的。”

   那里是仍然清晰的繩印。

  

   陌生而熟悉的感覺。繩索一圈圈在身體上收緊,觸動著我塵封已久的快感。我以為我會對繩子深惡痛絕——在那天之後。但在這個陌生姐姐太過突然的提及下,加上我的身心對更進一步的拘束的渴求,我在半夢半醒的困惑中接受了她的捆綁。

   繩索上身,我便迷失了。好似這一年間丟失的,與繩索有關的一切欲望,在今天全部爆發出來。我發現我沒有辦法把仇恨放在繩索身上,因為那是最符合我心願的拘束,也就是我心靈最好的歸宿……好巧不巧,一束股繩穿過我的雙腿,狠狠拉緊,甚至有繩結隔著內褲陷入了我的陰唇。我呻吟出聲,闊別已久的受縛情欲就這樣再次占據了我的全部。

   繩索逐漸拉緊,把我的雙手在背後高高吊起,交叉固定住;又順著雙腿蔓延向下,一圈一圈嚴密而有序的排列著,使我的雙腿漸漸只能並在一起。她的走繩老道而可靠,一次次的拉緊富有節奏,像是跳動的樂章,讓我的身體深陷緊縛,無法自拔。隨著她拉緊腳腕處的繩索,全身都傳來期待已久的緊縛感,我再也忍受不住,隔著口塞喊著,“給唔,我要!……”

   她仿佛早知如此,坐上床來,把我抱在身前,一手揉搓著早已沒有衣物遮擋的乳頭,一手拉扯著股繩,讓繩結不斷摩擦我的陰唇,一邊還不忘找到我的陰蒂,揉捏著,讓繩索摩擦著……不一會,我到達了頂峰,甚至持續了好一會,小穴跳動著流出濃稠的淫液,全身抽動著靠在她的身上。久違的高潮過後,我享受著令人安心的緊縛感,慢慢冷靜了下來。

   此時我才發現我有些不對勁。我竟然就這樣被一個陌生人緊緊綁起來,還在她的懷里高潮了……我意識到我的身體和心靈是多麼的渴望繩索的束縛。我為什麼還會有這種情感?一個殺人的瘋子,憑什麼擁有這一切……我的生命就在絕望的灰白中結束就好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今天的房間變成了彩色?是她進來的那一刻?還是拿出繩索的那一刻?

   我腦後的系帶動了動,口塞被她取了下來。她撫摸著我身上的繩索,緩緩開口道:“這樣,你願意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嗎?”

   我扭頭看著她。離得近了,那彎彎的睫毛悄悄溜進我的視线,帶著它們主人真切而關注的目光。嗅著她身上溫暖的味道,我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哦,不好意思,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月靈晗,你可以叫我月姐,”她停頓了一下,“一個和你有著一樣愛好的普通人而已。”她溫柔的看著我,目光中帶著期待。

   這種目光讓我很痛苦。我的故事……我的過去沒有故事,只有粘著血的罪證。

   “……我,”我一開口,淚水便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話語全被攪碎在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里。

   “誒,別哭,別哭,”她連忙抱住我,“是我不好,難受的話就別想了,不說也沒關系……”身體被溫暖的柔軟包圍著,還有一層可靠的繩縛,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與安心,壓抑在心底的悲傷全都爆發出來,我更加止不住我的淚水了。

  

   “手麻了吧?我給你解開。”

   我搖了搖頭,躲開她解開繩結的雙手。雖然確實雙手已經疼痛發麻,但我不想就這樣解開繩索,離開它帶給我的安全感。

   “不行,你的手都快發紫了!這樣,我給你把手放平了綁好,行麼?”

   我沒有再躲開,我只是不想離開身上的繩索。盡管它們現在帶給我的只有麻木的刺痛,但正是這種熟悉的感覺才能使我安心,給我贖罪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哭累了。她在我哭的時候一直握著我背後的雙手,讓我能一直感受到她的存在。現在也是這雙手,抽動著我背後的繩索,把我高高吊起的雙手放下。

   我靜靜等待著她做完這一切。放松的雙手中血液流過,刺痛變成麻癢,但又馬上被繩索捆綁的緊繃感蓋過。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我現在的心情也很奇妙。它奇異地將悲傷與性奮混合在了一起——確實是我在哭的時候胡亂掙扎,導致繩索,特別是股繩不斷刺激著我。或許也是因為快感越積越多,我才逐漸停止哭泣。

   “我應該直接告訴你。我本來打算的是讓你提起那件事,再告訴你,以免對你造成太大的衝擊;但現在看上去是不太行了。”沒有任何預兆的,她手上的動作甚至沒有停下,一段帶著歉意的話便從她嘴里蹦出。“據我調查,那天,芙薇的死,背後另有隱情。有人想害死你們倆,那不是你的過失。”

   我的悲傷和性奮一並被這段話砸碎,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驚愕。但這驚愕也很快崩塌了,只留下熟悉的絕望。一年了,還剩下什麼……

  

   “您好,這里是110,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

   “……死人了,死人了……嗚嗚……”

   “您好,請冷靜一下,請提供您的地區,地方民警會馬上撥通您的電話。”

   “……嗚,嗚……在,在xx省xx市……”

   掛斷。幾秒之後手機鈴聲響起。

   “您好,這里是xx市公安局,……”

   ……

   冗長。麻木。當最後一通電話掛斷,我說明了具體地址,便再也堅持不住了,即使電話那頭讓我堅持住,讓我保持聯系。我昏了過去,帶著渾身的繩索與傷痕砸在一片排泄物上,最後的一個念頭是,我為什麼要如此努力的活著。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我流不出淚,更多的是麻木,麻木不公的世界,麻木第二次一個人承受生命流逝的悲痛。

   他們來了。

   “我們需要做一些記錄。”

   “你的名字是?”

  

   “……沒有明顯動機,雖然……指紋,但不代表……我覺得是過失……”

   “你們不覺得是連環……很相似的手法……”

   “還沒有找到那個……暫且不……”

   “父母雙亡……雙向情感障礙……有可能躁狂……家里的藥……”

   “但是,那並不代表……精神病院……”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清醒過來,模糊的討論聲逐漸減弱。我知道不可能裝睡,慢慢睜開了眼睛。

   “身體還好麼?”

   “我們還需要問你一些問題。”

  

   冰冷的座椅。

   “不可能……她是我最親的朋友……我喜歡的人!我怎麼可能……!”

   “我們並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但你是唯一在場的人,我們需要排查清楚。現在只需要最後問你一些問題就好,別緊張。”她有著清亮的聲音,但卻帶著隱約的侵略意味。“我個人也有些更深入的問題想問你。重新認識一下,我是S。”

   ……

   “……你確定你那天服藥了嗎?如果沒有,會不會因為受害者被捆綁的模樣刺激起你某種傷害她的欲望?”

   “不,不,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我快要瘋了,淚水不受控制的傾瀉著。我的內心充斥著悲痛與絕望,但卻與之前的截然不同。如果說之前的絕望是對失去的絕望,現在則是對生命的絕望。我那天到底吃藥了嗎?我不知道。我真的會想殺掉芙醬麼?如果真的是的話……如果是我殺了她的話……我為什麼還活著?

   “都是因為我……讓我去死……”

   “……不,你不用死。這種情況我們一般建議到精神病院中住院治療……”

   “不!讓我去死……讓我去死!”我感覺一團火燒到頭頂,對生的唾棄到了頂點,猛地起身朝牆撞去。

   但我撞進了她的懷里。

   “已經死去的人都會希望你能好好活著,他們不會怪你什麼。你私自去死,就是辜負他們的期望,死後又如何面對他們呢?”

   我凝固住了。我抬頭看向她,卻只看到了氤氳的水霧。

  

   我在健身房里,看著全身鏡中的自己。舉起手來,還能看到清晰的繩印。月姐來才是昨天的事,我卻覺得像是隔了千萬年般陌生。我值得被拯救麼?一個殺人的瘋子?

   “一個殺人的瘋子的眼睛應該是什麼樣的?”我問自己。鏡中的雙眼向我述說著迷惘。

   “我真的是殺人的瘋子麼?”我又問自己。

   我一直以為,是一個扭曲躁狂的自己害死了芙薇,直到昨天。但我很難接受這一切。這背後的事實太過離奇,讓人無法相信。而且就算是那樣……我仍然是親手把芙醬送給死神的人。我怎麼能輕易原諒自己……

   “為什麼……最後還是只剩我一個人啊……為什麼……所有人都丟下了我啊……”

   我突然停住了啜泣。

   我撫摸著繩印,一個身影在我不經意間已經悄悄住在了我的腦海里。一些話語縈繞在我耳邊。

   “……我真的……有向前看的資格嗎……月姐。”

   沒有人回答我。

  

   “叩叩。”

   “請進。”

   “到時間了。來換上衣服吧。”

   “嗯。”我應聲脫下身上的運動服與運動內衣,伸開手讓護士幫我穿上拘束衣。

   “……你昨天真的沒事麼?好深的繩印……”“沒事,我自願的。”

   短暫的沉默。房間里只剩下衣服綁帶摩擦悉悉索索的聲音。

   “抽緊點……謝謝。”

   “……好了。對了,昨天那位,在你的房間等你。”

  

   “月姐。”我穿著拘束衣走進房間,正好看見在桌前寫著什麼的身影。聽到我進來,她便停下手中的筆,撩起伏案時垂下的發絲夾在耳後,帶著一絲笑意打量著我。

   “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你的眼睛,和昨天不一樣了。”

   我感受著太久未在我的生活中出現的熱烈情感,低下了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許只是昨天的事實在我的內心卷起了驚濤駭浪,到現在還未消散罷了。等到時間過去,一切又會回到原來那樣吧。人死不能復生,求死不能如願,一直,一直如此……

   “不要。不要想那些。我喜歡你清澈的雙眼。看著我。”

   我原本一直低著頭,直到我意識到月姐聲音中的哭腔。我抬起頭來,正好撞見她濕潤的眼眶。

   “你知道嗎,其實我和過去的你一樣,都是假裝開朗的人。

   “我的女伴在一次很蹊蹺的自縛意外中離開了。我一開始也很絕望,想過死亡。但最後,我在翻看我和女伴的視頻時找到了她說過的一席話。那次我心情不太好,她讓我虐虐她消氣。我也真的把她吊綁起來,鞭打了她半個小時。我累得停下手來,她明明痛的渾身冒汗,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這時卻笑著問我好些了麼。我問她你都這樣了還關心我?她說,我們喜歡被束縛,不代表我們要忍受處處受限的生活;我們會在游戲里給別人下跪,不代表我們要向生活下跪。被綁得再緊,被虐得再狠,也要昂首挺胸,那才美。

   “我當時只覺得是大道理,雖然當時我的心情確實一下好起來了,還調侃她受虐狂發作了。直到她離開了我,離開了人世,直到我的生活充滿絕望與淒涼後,我再聽到了這席話。

   “我意識到自己沉淪於悲痛,向生活低了頭。我意識到她希望看見的,是我能帶著對她的思念,繼續生活,好好生活。這就是“被綁得再緊也要昂首挺胸”的含義。我試著重新變得開朗,交了新的朋友,重新撿起我創辦的SM社交平台,雖然我知道我無時不在想念她,我的言行只不過是包裹悲傷內心的偽裝。但至少,我在生活面前昂首挺胸了。

   “也正是這時我了解到了你。靈,我可以體會到你的一份痛苦,但我不敢想象你經歷了兩份這樣的痛苦。我看到事發前你的笑容,給我一種照鏡子的感覺。但現在,我很心疼,卻無能為力,因為我覺得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從悲痛中走出來,我無法想象你第二次經歷了這種痛苦,有多麼可怕。我只能盡我所能,為你調查真相。

   “我說這些,只是一點私心,想讓一個有類似自己經歷的姑娘,活得更好一些。”

   我默默地聽著,看著她雙眼中的淚光。不時有如河流般洶涌澎湃的話語在腦海中流動,我想要傾訴,卻又如河流般消逝了。直到她說完,我都沒有說一個字。

   月姐似乎嘆了口氣,起身准備離開,“我以後會常來看你的,……”停頓間,話語沒了後文。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的一些東西突然破裂了。

   不要走。帶我離開。

   我說。

   准確的描述或許應該是,我想。我以為我說出來了,然而我的嘴唇卻絲毫未動。我用盡渾身的力量撬動我的嘴唇,雙手在拘束衣中緊緊捏成拳頭。

   “……帶。”

   她離去的步伐在門口停住了。

   “我,離開這里。”

   我知道我一定要說出來。

   “帶我離開……這里。”

   時間仿佛凝固了很久。

   突然,她哭了,又笑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隔著拘束衣把我緊緊抱住。

   “好。好。好。”

   “這里好冷。這里好黑。”

   “有我,別怕。”

   “你要捆我。”

   “一定。”

   “你要愛我。”

   “一定,一定。”

   ……

  

   良久。

   “靈,你先休息會。我去給你辦出院。”

   我點點頭,躺在床上看她從門口走了出去。“芙醬,我……想再試著,抬著頭,活一次。對不起。”

   門外的月靈晗並未走遠,靠在牆上,臉扭作一團。“我不能告訴你……就讓我,慢慢贖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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