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力鎮定的掃視著——面前密密由麻麻的秀首組成的黑白相間的荒誕畫面，令人頭暈目眩的場景引發了我的強烈不適，差點就被勾起了密集恐懼症。更有一種千百人在自己面前僅剩一顆頭顱的震撼感，與個人在其中的渺小無力感。

　　 飛快的看完了大半個筐子，我突然看見了斜插在里面的那個疑似熟悉的面龐。

　　 但我站在這里用力去抓，卻抓不到！離我太遠了！

　　 “您好，老板，您，您能幫我拿一下那個，就那個頭嗎？”我急切的說，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

　　 姜修性從旁邊拿起了一個抄漁網，走到少女旁邊，將杆子伸了出去。其實，當他看見女孩都拿了誰的手臂、大腿時，他心里已經有數了，關於女孩要找的朋友是誰。

　　 剛才少女遙遙一指，他也一眼看見了。可事情會這麼簡單的結束嗎？

　　 他拿起漁網，插下去。

　　 “是這個嗎？”

　　 “不不，杆子那個，後面的”

　　 “這個？”

　　 “不，左邊一些……”

　　 姜修性微笑而又努力的收放著漁網，始終沒有撈到正確的那一個。

　　 等待著最終時刻的到來，等待著獵物掉入陷阱。

　　 …………

　　 我在外面指揮著，老板拿著漁網像撈魚一般，左撈一下，右撈一下，很認真的在幫助我，但就是沒有撈到她的那顆頭顱。

　　 我不覺有些著急，可這也沒辦法，太多了，僅憑言語的指揮無法進行准確的溝通。我看著那個小腦袋在不停的翻找中，因為上下翻動，逐漸消失了蹤影，越來越難分清是哪一個。

　　 “大叔，我能進去嗎？”我猛地一下扭過頭去，哀求的看向姜修性。

　　 “可以，小心一些，別傷到自己，也別傷到她們。”

　　 踩在了旁邊的紙殼上面，即將翻越欄杆時，我在心里道了聲歉，因為里面沒有任何落腳的地方，我恐怕要踩到不知道誰的臉上。

　　 我用力一撐跳了進去，不得不一腳踩在無名姑娘的臉上，隨即跌倒在其中，翻滾的頭顱把如潮水一樣把我淹沒。

　　 姜修性抱著胳膊在外面看著好戲，微笑著欣賞。那乍泄的春光，以及女孩如溺水般在頭顱之海中翻滾的姿態是正餐前的小菜，足以怡情。

　　 我千般掙扎著，腳終於探到了地。我拽住圍杆，直起身子。把頭從一堆頭顱中抬起來，甩甩粘在臉上的頭發，卻發現發現隨著我剛才跳進來，或者是頭顱變換了位置，或者變換了參考系，總之，我要找的那個頭不見了。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看著如淵似海的黑色海洋，我撕心裂肺的喊了出來，像是丟了最寶貴的珍寶一樣。

　　 “不”。

　　 一個頭顱迷失在了幾十個頭顱之中，猶如一滴水掉進一湖水，又如何能輕易找的出來？

　　 我抓起一個，看清楚面容，發現不是後，就隨意拋在了身後。

　　 我沒控制力道，也沒有在意方向，甩出一道弧线，打在圍杆上，掉在人頭之海中。

　　 “砰”

　　 看著我拿起一個個精致秀氣的頭毫不在意的往後甩在竿子上，姜修性的眼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

　　 我又抓起一個，還不是。

　　 “砰”

　　 “砰”

　　 “砰”“砰”“砰”……“砰”……

　　 我心急如焚的翻來翻去，可就是找不到！

　　 漸漸的我的心跳也加快起來，我聽到了發自內心的心悸的聲音！“砰”“砰”聲在內外共鳴起來，原本就焦灼的我此時更像著了魔似的胡亂翻找。

　　 “……五十八、五十九、六十”，姜修性數著秒針，看著它一點一點的走到了12的位置。現在已經五點了，他自言自語道，“時間到了”。

　　 “姑娘，我要下班了，你要走嗎？”我聽見大叔在後面喊道。

　　 “不，我不走，我還沒找到”，我幾近癲狂的說，“我馬上就找到了！我找到後再走！”

　　 “那好吧，再給你五分鍾的時間，到了時間一定要出去，不然後果自負哦！”姜修性下意識的看了看手表，獵物即將到手，他開心的像個剛剛二十歲的小男生，聽到女神答應約會興高采烈地不能自已。

　　 五分鍾轉眼過去，而我依舊在徒勞的翻找，身前已經大大的凹下去，身後也呈金字塔形慢慢的摞了起來。

　　 “五分鍾已經到了，小姐，請您立刻馬上離開。”

　　 我固執的認為馬上就要找到她了，我不想留他一個人在這里過夜，黑漆漆的陌生房間，她會很孤單的，嘶吼道：“我馬上就找到了！我要留下來！謝謝老板，您大人有大量，清寬容我些時間！”

　　 “我來幫你一起找”。說著，姜修性跳將進來，巨大的衝擊力砸得嬌弱的美首四濺。看著前面正在努力彎腰翻找的少女，感受到了獵物掉入陷阱的巨大快感。他從女孩身後慢慢像趟泥漿一樣趟過少女的頭顱組成的海洋，海水剛剛沒過他的上腹部。

　　 每走一步，都會有嘩啦啦的聲音，那是他用力擠開少女秀首的聲音。他用可憐的目光看著身前的女孩，盡管聲音如此之大，少女卻毫無防備。即便不落到我的手里，就這安全意識，說不定哪天就被誰拉走偷偷宰了。

　　 “好啊，你既然說要留下來，那我勉強就同意你的請求。你留下來！慢慢找！如果她不在這里，那你就在店里慢慢等著吧！等著她來找你！”

　　 “你說什麼？”我愕然道。感覺四周的空氣有些憋悶凝固，我直起身來，慢慢想要轉過身去。

　　 他的語氣令出乎我的意料。不同於之前他的那種似乎是殺人殺得手麻錘煉出來得稀松平常的冷酷語氣。現在的他就像是盯上了獵物一般，語氣里爆發出來嗜血的森然寒氣。

　　 秀眉一挑，我還有些不太高興他這麼冰冷的對我說話。不就是晚走了一會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接著，我突然醒悟過來，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那個語氣真的是盯上了獵物的話，豈不是我？！！

　　 正在轉身的我就這麼僵在了這里，繼續扭也不是，扭回去也不是。我清楚的感知到他就在我身後三兩步的距離，我的寒毛都炸起來了，尾巴骨一緊。我突然意識到我可能是處在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

　　 我半背向著他，哂笑著向後面的屠夫賣萌道：“大叔說笑了，我這就走啦，明天再來……唔”。

　　 一雙大手齊伸，像鐵鉗子一樣夾在我的腋下，牢牢的控制住我。我吃痛驚呼了一聲，還沒說完的話就被這麼打斷了。

　　 “你做什麼？趕緊松開，我要報警了。”

　　 從未被男人碰觸過敏感的腋下緊緊的被他抓著，就像貓被揪住了後項一般，渾身癱軟使不上力氣。毫無和閨蜜我來玩耍的麻癢感，有的只是皮膚被揪緊了的疼痛。

　　 身後的男人用異常冰冷的話語說著莫名其妙的話：“根據安保條例七十八條，在下班時間未經允許逗留店鋪，視作不正常顧客行為。店主可將其扭送至相關部門或自行處理” 。

　　 “根據公司有關規定，若有不正常顧客行為的，且符合相關規定的，將納入屠宰序列”。

　　 “這都什麼規定，我一個也沒聽說過，快放開我！你這是猥褻！趕緊向我道歉，不然我就報警了！”我在他的手里扭動掙扎著。

　　 “小姐姐，你現在違反了這兩條規定。我剛才已經說了，你如果到了時間還不出去，你要後果自負，現在這就是後果了”，他在我的耳旁說道，熱氣吹來，一陣酥麻飛快的傳遍全身，“後果就是——即刻屠宰”。他托在我的肩下，把我舉起來，像是主人舉起不聽話的小狗，把我從筐子里放在外面。

　　 剛剛看到了屠宰結果的我，心靈遭到了極大地震撼。我被“即刻屠宰”四個字搞得心驚膽戰，閃過支離破碎的肢體，一想到自己的美妙胴體也會被這麼處理，擺成那個樣子。我身上飛快的閃過一陣電流，兩腿不禁感覺到有些發軟，身上很熱。

　　 “快動啊！”

　　 我使勁催促道自己的下肢，可我的腳就是軟綿綿的邁不起來。勉強走了四五步，幾乎就要跌倒在地。

　　 而這四五步，很快就被從筐子中跳出來的他兩步追上。

　　 “啊哈，都不想跑了。這麼期待被屠宰嗎？那麼我就勉為其難的幫幫你好了”耳邊是他戲謔的聲音。

　　 “不要……嗚嗚……放我走吧，求求您了……呃呃”。我仿佛沒有重量一般，被他刷的一下扛上了肩膀。

　　 “……你干什麼……有人嗎……救命啊……有人綁架我……”

　　 姜修性把少女托舉起來，像是背沙袋一樣拿起來。柳腰放在放在右肩上，將雪臀壓在自己油膩粗糙的右臉上，使勁在女孩軟彈軟彈的屁股上蹭了蹭，感受著少女屁股的柔軟，鼻子中聞到了少女特有的清香。

　　 “不想離開嗎？一會就回來，別著急，以後有的是時間陪這些小可愛們，慢慢等著你的好朋友來找你吧。”

　　 “不，我看見她了，就在這里面。”我拿小粉拳捶打著他堅實的後背，尖叫著說。

　　 “不，你沒有。現在你得留下來了。”姜修性輕松的說。

　　 筐子里的人頭的一起用高尖調的女聲鬼哭狼嚎的喊：

　　 “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

　　 “放我下來!”我掙扎著，想要掙脫雙手，卻被他像是舉著哭鬧的孩子一樣，托著向前走。

　　 我臉朝下，搖晃間看不清周圍的道路。只是覺得我出去了冰窖，因為溫度陡然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