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的星期五下午,一名初中生少女回到家,進入自己的房間,把門鎖好。她褪去身上的校服,解開邊緣挑染成紫色的馬尾辮,穿上一身黑色的lo裙,配性感的薄黑絲和黑色綁帶高跟鞋,戴上玫瑰花飾品。化了暗黑系的濃妝,左眼戴了金色的美瞳,指甲貼上了臨時的紫色美甲貼。
她把一把椅子搬到桌子上,另一把同樣方向順著放在地上,形成一個階梯。
“吾雨咲蝶,將登頂這王座,成為混沌世界真正的神。”
她握著一把劍,開始向“階梯”上攀登。
“用這劍斬開封印,解放無上的力量!”
她站上了頂上的椅子,單獨睜開那只金色美瞳的眼睛,望向夕陽的方向,夕陽在她眼里熠熠生輝。她閉上眼,把劍指向天花板,揮舞起來,旋轉著身體,裙擺搖動著。但她不是很熟練高跟鞋的站姿,失去了平衡。
她和桌上的椅子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面朝前著地,椅子砸在後腦勺上,出了不少血,她趴在地上昏了過去。
鄰居阿姨聽到響聲破門而入,撥打了120電話,幾分鍾後救護人員就趕到現場,把她抬上車拉去了醫院。
在救護車上,醫護人員發現她的腦干嚴重受損,導致身體機能已經幾乎完全停止。天黑時分,她被送進了搶救室。
醫護人員立即對她安置了氣管插管,進行人工呼吸,並在鼻孔處安置了輸氧管。她的心髒出現房顫,於是就進行電擊除顫。短暫恢復正常跳動後,又驟然停止。護士把雙手按在她尚未完全發育的胸口,一次又一次地按壓。她那並不成熟的小小身體在除顫的電壓下抽搐跳起又落下,在急促的人工呼吸中起起伏伏,在胸外按壓中傳來肋骨爆裂的聲音。
她的臉越來越白,配上她的妝容,活像一個吸血鬼。醫生們深知,她的腦干已經損毀,所有器官都將停止運作,但他們依然繼續著搶救,試圖引發奇跡,畢竟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而已。醫生給她注入了一支腎上腺素,然後繼續按壓心髒。
她的父母趕到了搶救室外祈禱著。
“加油啊!振作一點!”護士對她呼喊著。然而不知道已經成為一條直线多久的心電監護儀卻訴說著她已經無力回天的現實。醫生撫摸著她纖細的脖頸,拉開她的眼皮,用手電筒照亮——空洞散大。他示意大家停止搶救。
“死亡時間,晚上二十時。”醫生宣布。
雨咲蝶,停止了她的盛開。對成年人來說,中二歲月回憶起來猶如處刑,但那卻是人一生少有的真的單純追逐夢想的時刻。能在此刻凋零,成為一朵美麗的標本,不嘗為一種美妙的體驗。
護士們難過的拔下她身上的各種管子和线路,一名護士還把她的頭發和妝容整理好。他現在就像一個沉睡的小惡魔吸血鬼。冰冷艷紅的唇,無表情的面容仿佛訴說著不甘。醫護人員把白布蓋在她的身上,她小小的身體像一束被包裹的玫瑰一樣放在床上。進入房間的父母跪在她身邊嚎啕大哭。
於是八點半左右,我們辦公室的電話被撥通了。當晚我和千雪不值班,正在逛街的我倆被立即叫了回去。時間緊迫,我們依然穿的是灰色長袖長褲的工裝前去接遺體。我們駕著靈車,大約九點半鍾到達了醫院太平間。
姓名:程夢琪
死亡時間:x月x日20時00分
死因:腦干鈍傷
——她腳踝上掛著的牌子如是說。
我和千雪輕輕地把她抬起來,裝進裹屍袋,把她帶回了葬儀館。
根據她家長的意思,不希望她葬禮上的模樣像她死的時候那樣“浮夸妖艷”,我們便並沒有給她化很濃的妝容,幾乎只是淡淡的粉底,保持她像活人一般的氣色而已。但我們依然從死者本人的愛好考慮,為她挑選了一身黑色的華麗款lo裙,並別上了一朵深紅色的玫瑰花。
剩下的業務就幾乎是輕車熟路了,把她推進冰櫃,次日早上裝入靈柩出殯,穿好女仆裝迎接前來吊唁的親屬。
由於是初中生,來吊唁的人並不算很多,除了家人就是一些同樣面容稚嫩的同學。女孩子們圍著棺木哭成一團。棺木雖然就只有幾十厘米的深度,但卻實實在在地是隔離陰陽兩界的無底深淵。掉下去的人,無論什麼努力都不能夠拉上來了。有一個男孩在棺材頭的一側默默地哭泣著,看起來是暗戀她已久的樣子。可憐的男孩永遠失去了表白的機會。如果知道有人暗戀著她,夢琪可能也會在死時少一分遺憾吧。
上午十二點,火化的時刻到了。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學習,我已經能夠獨立完成火化業務了。機器自動地把夢琪的靈柩拉進爐膛,噴油,點燃。我也掐好表,到燃燒後期的時候敲碎骨骼。夢琪年紀很小,骨骼並沒有成熟,敲起來非常輕松。但由於我還不是很熟練,還是被冒出來的煙氣嗆了一嘴。
夢琪被傳送帶拉出來後,我戴好口罩(防止吸進嘴里或者吹跑了),輕輕把她掃進綢緞墊底的骨灰盒里,再戴著手套把小塊骨骼一點點撿進小盒里面。蓋好蓋子,再用一層綢緞把她包好。人來到世界上時是襁褓中小小一點,離去時也是。
我把夢琪交給她的父母。他們依然沒有走出悲痛,歆雅駕車送他們去了墓地,安葬好後又送他們回家。
天漸漸黑了下來…又一項工作完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