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一一嘎一一”
一只通體漆黑的烏鴉越過重重厚重的迷霧,精准的落在隱月閣高層處的某間窗口前的橫梁上,猩紅色的眼睛令人有些不適,此刻正緊緊盯著屋內。
突然,一只純黑色的玉手伸出,一把抓住烏鴉的身子拽進屋內,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看到這雙黑色的玉手表層閃爍著一層微微的絲光,就像是不透肉的天蠶絲織就的手套覆蓋住了本來的肌膚一般。事實也正是如此,鮮紅擬真的指甲甲片在十根漆黑的手指尖上熠熠生輝,令人恐慌的配色造就了別樣的性感。
另一只手在烏鴉的爪子處取下纏繞其上的紙條,捏著紙條的黑色玉手輕輕一抖,紙條瞬間抖落開來,露出上面的一行小字:
「風眼落敗,前往雲城擊殺叛徒雨童。」
猩紅色的蠟燭燃燒著,玉手的主人看到紙條上的內容後,突然傳出一聲略顯沉悶的嗤笑聲,隨後竟直接把紙條移動到燭火上方,直至燃燒殆盡。
熟練的取出一張同樣的紙條,握筆寫到「不去。」二字,將之重新纏繞在烏鴉的爪子上,便順著窗口將烏鴉一把丟出,漆黑的烏鴉在慘叫一聲後迅速保持好平衡,便漸漸消失在夜空之中。
“蠍子大嬸就會給我找麻煩...煩死了...”
沉悶的自言自語聲傳出,順著昏暗的燭火,看到黑絲玉手的主人,身著一身漆黑的繡有暗金色蓮花圖案紋路的錦袍,最外層披著一件朦朧的黑色紗衣,將下層的花紋遮掩的若隱若現,領口上方,與手套同樣材質的黑色絲織物包裹著此人的整個腦袋,光滑漆黑的絲質一直從頭頂蔓延至脖頸深處消失不見,頭頂上,則從頭套中伸出一根長長的辮子,隨著在頭頂支起,而後在空中彎曲一個小小的弧度後,垂落而下,幾乎到了腳面的位置。被花紋華麗的黑色蕾絲纏繞的辮子根部連接在光滑的頭頂,只有黑色絲質物包裹頭顱中央,露出一張被厚厚的不透肉的肉色天蠶絲所覆蓋的面容,做工無比精致的肉色面罩緊緊的貼合著此人的五官輪廓,沒有任何的褶皺,纖細狹長的眼孔中則是一層不透肉的黑紗,似乎並不影響此人的視线,但從外界看去,根本無法窺探到一絲此人的眼神,兩側向斜上方開的眼角周圍,以黑色和紅色畫著復雜且美艷的眼妝,就像是在真實的臉上塗抹的一樣,黑紅配色的妝容在這張肉色的絲質小臉上異常奪目,並且圖案又有點像是正在燃燒的黑色火焰一般,被肉色絲織物包裹覆蓋的唇形挺翹性感,輪廓無比清晰的嘴唇之上同樣被黑色的妝容塗抹成漆黑緊閉的嘴唇。
一張絲質的華麗面容。
除此之外,耳朵,後腦,脖頸紛紛被厚厚的黑色絲織物所包裹,細長的脖頸戴著漆黑的不知名材質項圈,半指寬的項圈在後頸處被一頭精致的月白色小鎖死死的鎖著,鎖頭上還有一道月牙圖案。而項圈正面中央的位置則是有一個暗紅色的銅環,兩道細長的不知名材質鎖鏈自銅環之上連接,另一端分別鎖在此人廣袖中伸出的漆黑手腕上,與纏繞在手腕上和項圈同材質的半指寬的扁平鐐銬相連,鎖鏈和手銬連接的位置同樣是兩把月白色帶有月牙圖案的小鎖,細長的鎖鏈並不影響此人的任何動作,且並未起到任何拘束的效果,但卻又被三把鎖頭將之死死鎖在身體之上,沒有一絲可以摘下的可能。
而此人似乎也習慣如此,包裹著黑色絲質物的玉手揚起,手腕上連接的細鎖鏈發出一陣細微的碰撞聲,兩根纖細嫵媚的手指輕輕一彈,桌面上燃燒著的蠟燭上的火焰瞬間變成了黑色,之後隨著此人的一聲熟練的響指,黑色的火焰驟然間熄滅...
人影起身,邁步向門外走去,而隨著此人行走時發出的鎖鏈碰撞聲,這才看到她長至腳踝的裙尾下面遮住的位置,兩條同樣裹著黑色絲質的長腿腳踝處,與項圈同材質的腳銬被兩只月白色的精致小鎖死死的鎖在腳踝處,並且此人並未穿鞋,兩只裹著黑色絲襪的小腳就那樣赤裸的踩在地面上。
走出房間,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所大大的院子,幾名穿著朴素的正低頭打掃著衛生,其中有男有女,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脖頸上均被厚重的鐵項圈鎖著,時刻向其他人表露著奴仆的身份。
見到此人走出房間,院內的幾名奴仆瞬間顫抖著跪在地上,把頭貼在地面,異口同聲的說道:“主人。”
業火擺了擺黑色絲手,細長的鎖鏈發出一陣清脆的響動,那張畫著繁復精致妝容的肉色絲質俏臉上,黑色的唇形微微蠕動,用一道略顯沉悶但十分慵懶的聲音說:“小七,桃子准備好了嗎。”
一位看似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奴隸立馬直起上身,無比恭敬的說:“好了主人!”說罷,在業火的揮手示意之下,名為小七的少女立刻起身飛奔向院內的某個房間,不一會的功夫便拖著一個白玉托盤,上面堆著幾顆還殘留著水柱的、散發著香味的桃子。
小跑到業火身前,恭敬的跪在地上,兩條手臂高舉托盤越過頭頂,露出的兩只白嫩的腳底板被灰塵沾染的有些發黑。
是的,整個院子里所有的奴仆都如同業火一般,沒有穿鞋。
但反觀業火,興許是她腳上特制的黑色絲襪的緣故,無論怎麼行走都留不下一絲一毫的灰塵,始終光潔如新。
廣袖中的黑絲玉手接過托盤,然後緩緩的蹲下身子,將那張包裹著肉色絲質的濃妝俏臉貼近小七略顯惶恐表情的小臉前,狹長的眼孔中看不到任何的神色,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小七自從被抓到這里分配給業火大人成為奴隸後,便從未見過業火大人不戴面罩的樣子,永遠是那麼的神秘,不露一絲一毫的真實肌膚,但她在親眼看到業火大人屠殺的手段之後,便升不起任何的叛逆之心,對眼前幾乎貼在自己臉上的這張神秘的面孔,內心是又恐懼又忠心。
另一只黑絲手從廣袖中伸出,輕輕捏了捏小七因到掃衛生而有些花了的小臉,一瞬間,柔順光滑的絲織物伴隨著主人細長的手指接觸到了自己的臉蛋,那種絲滑的觸感又一次令小七感到迷醉,不止一次的幻想著自己也被這種面料的衣物所包裹會是怎樣的感覺,但她知道,她奴隸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穿上主人這一身奢華精致的衣物。
“臉去洗洗,我又沒叫你們日日打掃,差不多就行了唄,看看臉髒的...”近在咫尺的肉絲臉孔隨著業火的話語發出陣陣蠕動,小七大大的眼睛緊盯著主人的面孔,華麗的妝容之下,那一橫橫一豎豎細密交織的紋理躍然於眼中,黑色的嘴唇輕微蠕動時那麼的性感,明明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嘴巴也沒有張開,但絲織物後面卻仍舊傳出主人慵懶的聲音,再一次令小七垂涎不已。
“主人不喜穿鞋,小七想著,還是要干淨些才好,以免灰塵髒了主人高貴的腳。”小七收回目光,神色崇拜的說著,便低頭看向業火裙擺下若隱若現的黑絲腳趾,甚至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行吧,懶得管你們了,時候不早了,我去看爺爺。”說罷,業火偏過頭,覆蓋著絲質面罩的俏臉投向院外的某個方向。
小七悄悄的抬起眼皮,靜靜的欣賞著自己主人那被肉色絲質面罩覆蓋的側顏,弧形挺翹的鼻梁之下,漆黑的唇形微微翹起,將臉上的絲質面罩仿佛賦予了靈魂一般,迎著逐漸升起的朝陽,業火習慣性的打了個哈欠,隨著張大的嘴巴,臉上的肉絲面罩也被拉扯撐起一個明顯的弧度,除卻中心的肉色小臉,周圍被黑色絲質包裹的腦袋漆黑且光滑,甚至距離過近的情況下,小七可以隱約看到主人那被絲織物壓住的耳朵的輪廓。
“主人神秘的側顏都如此完美...”小七心頭閃過這道念想,眼神像是被黏在業火身上一般。
“恭送主人。”隨著小七帶頭喊出,其余跪在原地的奴隸紛紛齊聲喊出後,業火起身擺了擺手,一只黑絲手拖著白玉托盤,懶懶散散的向院外走去。
仍舊跪在原地的小七悄悄轉過頭,大大的眼睛沉醉的看著業火逐漸遠去的背影,眼神里是深不見底的羨慕與崇敬...
羨慕主人能夠全天時刻被自己垂涎已久的絲織物包裹全身,那種深入骨髓的神秘感無時無刻刺激著小七的感官,崇敬的則是主人懶散的性格,明明身為除卻閣主之外隱月閣最為強大的人,卻從不欺壓虐待自己的奴隸。
...
隱月閣不允許有男人,如果有,也只能是奴隸。
這條鐵律在業火身上就那樣被輕易打破了,如同紅蠍發布的任務業火可以隨心所欲的拒絕一樣,不同於風眼等人,因為生命中有需要陪伴的男子而移居外界,業火則是將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帶來隱月閣,並且好生伺候起來。
隱月閣最下層出口處,向西步行數十米便可以看到一片寂靜悠然的竹林,隨著業火黑絲玉足的步步邁進,越過竹林便看到一間朴素溫馨的小院。
黑夜過去,清晨的陽光在遙遠的地平线上緩緩升起,忙碌的奴隸們各司其職,打掃,洗衣,做飯,其中兩名年輕的女性奴隸一左一右的跪在院內的一張躺椅兩側,手拿扇子輕輕的為躺在躺椅上那名年邁的老人扇著風。
老人目光有些呆滯,雙目無神的看著遠處的層層迷霧遮住的天空,細微的陽光穿過雲層灑在老人那張蒼老的面容上,身側扇風的奴隸看到老人嘴角流出一絲口水時,熟練的取出手帕為其擦干。
這時,隨著業火苗條的身影走來,院中的數名奴隸紛紛跪倒在地,如同自己院子的奴隸一般。
業火擺了擺手,奴隸們便起身繼續各司其職,裙擺下的黑絲玉足伴隨著沙沙的腳步聲行至老人身前,跪在一旁的奴隸立馬起身讓出位置,並且拿出一把椅子放在老人身側後便離開了。
業火坐在椅子上,肉的絲織物覆蓋的俏臉上的黑色唇形緩緩蠕動:“爺爺,我來看你了,怎麼樣,頭還疼不疼了?”
一改平日里的懶散,語氣關切的說道。
另一名還在為老人扇風的奴隸及時回應道:“主人,爺爺的頭疼昨日便好了,只是嘴里總念叨著“桃...桃...”的,沒想到主人今日便帶著桃子來看爺爺了,爺爺一定開心極了!”
業火哈哈一笑,黑絲手從托盤中拿起一顆水汪汪的桃子,遞到老人的嘴邊,然後沉悶的說:“爺爺,孫女給你帶桃子來了,快吃吧。”
老人時刻呆滯的眼神在看到業火那張畫著繁復華麗妝容的肉色臉孔後竟意外的閃過一絲神色,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業火好像看到爺爺的眼神在自己脖頸連接手腕上的鎖鏈處一掃而過,流著口水的嘴巴竟緩緩開合,年邁蒼老的聲音說:“桃....桃...”
“知道你想吃桃啦,這不帶來了嗎~”
老人眼中的光亮再次消失,又一次恢復成呆滯的模樣,機械般的張著嘴,小口小口的吃著業火喂食的桃子。
清晨的陽光散落在這一對詭異的爺孫身上,患有痴呆症的爺爺可能早已忘了孫女的長相,畢竟業火已經許多年沒有摘下過臉上的面罩了,這位性感懶散卻又殺伐果斷的隱月閣乾字壹號殺手,唯一的軟肋可能就是自己僅剩的這位唯一的至親了吧...
溫馨的時刻並未持續多久,老人吃下第二個桃子之後,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小院門口,但卻不敢踏進小院一步,只是在外恭敬的單膝跪地,黑色的制式面罩上發出恭敬的聲音說:
“離字久號參見業火大人,閣主召見。”
過於貼合面部的肉色絲質面罩上,就連皺起的眉頭也能掀起明顯的輪廓,業火語氣不悅的說道:“知道了...麻煩死了...”
說罷,低聲向照顧爺爺的奴隸嚴肅的囑咐了幾句後,把裝有桃子的托盤交給奴隸,便起身懶散的邁步向外走去了。
...
隱月閣最高層。
像是無數白玉堆砌的猶如宮殿般的房間內,業火推門而入,頭頂長長的辮子一甩一甩,身上的鎖鏈嘩啦作響,懶洋洋的走到宮殿中央,狹長的眼孔望向紗帳後那道模糊的月白色身影,淡淡的說道:“閣主,您找我?”
一道無比沉悶的聲音透過紗帳傳來,成熟嫵媚的聲线略帶嚴肅的說:“風眼回來了,傷的很重,為什麼拒絕執行這次的任務。”
業火歪了歪頭,理所當然的說:“不想去。”
月神有些不悅的說:“往日你任性也就罷了,這一次你要去。”
“干嘛不讓霜鬼去?不想去,麻煩。”
“業火!你身上的泯生鎖不想摘了是不是!”
“哦?”業火聞言突然一笑,隨後抬起一只廣袖,將黑絲手腕上連接的鎖鏈舉到眼前看了眼,然後有些戲謔的說:“你敢給我摘?摘了你還困得住我嗎?”
“你!.....算了,退下吧。”
“嗤....”業火不屑的一笑,轉身便離開了這里。
...
岩城,衙門。
蔣毅抱拳站在中央,低著頭說道:“大人,蔣毅沒用,沒有將那惡徒董虎緝拿歸案,請大人責罰。”
年邁的大人揮了揮手,淡淡的說:“蔣捕頭不必如此,事情的經過我已經知曉,罪不在你,一路舟車勞頓,早些休息吧。”
蔣毅再次抱拳,轉身離開衙門。
手掌耷拉在腰間的佩刀上,蔣毅面無表情的漫步在熱鬧的街道上,但當他路過一所小院時卻停下了腳步。
邁步上前,輕輕敲了敲門,幾息過後,門被從里面打開,露出明蕙雪那張溫柔的俏臉,汗水打濕了頭上的發絲,明亮的大眼睛看到蔣毅的到來閃出一絲驚訝,然後便開口說道:“蔣哥?什麼時候回來的?快進來。”
被明蕙雪請進的蔣毅跟在身後,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蔣哥,那惡徒如何了?”
“別提了,那惡徒在雲城被一伙神秘人所保護,失敗了?”
“很強嗎?”
“非常強...若不是那位渾身被寒氣籠罩的神秘人所救,恐怕...”
“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明蕙雪面露關切的說完,看向一旁並肩而行的蔣毅。
“對了,你姑姑還好嗎?”蔣毅突然轉移了話題。
“嗯,還是那樣。”此時二人已經進了屋,屋中一位身著素衣,躺在床上的女子聞聲轉動眼球看向門口的二人,不施粉黛的臉龐之上成熟美艷,明明年過四十的歲數卻從那張臉上看不出絲毫歲月的痕跡,可惜,除了一雙眼珠渾身動彈不得。
“蔣捕頭來啦~快進來坐,小雨,去給蔣捕頭拿把椅子。”明蕙雪的姑姑溫柔的開口說道,坐在其床邊為其按摩的瘦小身影聞言轉過頭羞澀的看了一眼蔣毅,可愛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甚是惹人憐愛。
蔣毅卻突然頓住腳步,目光直直的看向那位名叫小雨的少女,不知為何,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充斥著蔣毅的腦海,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晚那位肩扛巨斧,險些將他們一眾捕快屠殺殆盡的神秘女子。
“這位是?”
“哦,韓羽妃,我的發小,來投奔我的。”
“這樣啊...令月姑姑,近日身體如何啊?”蔣毅突然將目光轉向躺在床上的美艷婦人,明蕙雪癱瘓的姑姑明令月身上,關切的問道。
明令月淡然一笑,和藹的說:“謝蔣捕頭關心了,如您所見,還是這幅生不如死樣子。”
“姑姑~!”明蕙雪嗔怪一聲,邁步上前蹲在床邊,白嫩的小手一把將明令月的玉手攥在手里,哀怨的說:“不許你這麼說自己,姑姑,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會的會的。”明令月露出一絲微笑,雙眸無比寵溺的看著照顧自己許久,從未嫌棄過自己的明蕙雪,然後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蔣毅,親切的說道:“蔣捕頭,晚上就在寒舍吃一口吧,前陣子蕙雪同你們去雲城辦案,回來時帶了好多當地的特產。”
蔣毅聞言突然渾身一僵,目光疑惑的看向明蕙雪,思慮過後淡淡的說:
“好啊...”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