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亂倫 拂曉——星際

第1章 拂曉——星際「1」

拂曉——星際 JN17 12942 2023-11-20 03:55

  嘈雜的噪聲,吵鬧的音樂,忽明忽暗的彩色光线折射出各種角度,使得這兒看上去光怪陸離的。

  

   這兒是神聖帝國著名的銷金窟,世家貴族子弟尋歡作樂的場所。只要有足夠的金錢,就可以買到你能所想象到的所有服務。當然,也不乏姿色上佳的平民子女混在其中,做著麻雀變鳳凰的美夢,妄圖尋到進入上流社會的機遇。

  

   在開闊的大廳的一個角落,獨坐著一個神色晦暗的女子,與周圍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虞音半眯起眼睛,盯著酒杯中琥珀色的液體,似在出神,半晌過後,才微微仰頭,一飲而盡。

  

   “喲,你躲在這兒喝悶酒呢?”

  

   耳邊傳來輕快的男聲,話音剛落,那個男人便坐在了虞音身邊,虞音並不理他,指腹無意識地摩擦著杯口邊緣,目光投向眼前的電子投影,上面播著枯燥的新聞。

  

   男人見狀,往後一靠,招過一個舞女,自然地把她摟進懷里,懶洋洋道:“你姐明天就會回來了吧?陛下這次估計會讓她留下來駐守主星系,以後你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虞音聽聞輕笑了一下,轉過頭去看那個年輕的男人。長長的睫毛掩住她眼中的神采。她化了很重的妝,深沉的眼影下,紅唇耀眼無比,虞音淡淡道:“她回來與我何干?小殿下?”

  

   懷中的女人在曖昧地喘息,葉歡的手才貼上她的腰肢,她就開始發出難耐的嬌吟,主動攀附在他身上。葉歡慢慢挑起眉梢,手一點點伸進女人的衣服里,虞音見狀冷笑了一聲,拿起黑色的手杖,站起身,慢慢走到舞台中央。

  

   “噓。”

  

   一根手指豎在唇前,喧囂漸漸平息,正在狂歡的貴族子弟紛紛看向她。

  

   帝國擁有世襲公爵的家族不過五位,虞音家族便是其中之一。在等級制度森嚴的神聖帝國里,虞音的身份要比大部分貴族都高貴,哪怕她並非公爵,但目前卻是爵位的第一繼承人。

  

   虞音見他們都安靜下來了,露出一個妖冶的笑容,單手撐著手杖,長發飄到一側,嗓音低沉而曖昧:“今晚我請。”

  

   刹時,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歡呼,音樂聲再次響起,男男女女混亂地相擁在一起。

  

   “虞音,一起喝。”

  

   在場全是紈絝,玩法多樣,很快虞音就有些醉了,襯衣的前襟半敞開,露出些許旖旎風光。

  

   “虞音,你喝醉了。”葉歡架住她。

  

   虞音笑吟吟拿著酒瓶灌了一口:“小殿下……你什麼時候勸你父親把我封出去啊……我也不要降一級當她的封臣,隨便給我一個不世襲的子爵什麼的就行了。”

  

   葉歡無奈道:“你姐肯定不會同意的。”

  

   虞音灌酒的動作一滯,抹了一下嘴,嘟噥道:“掃興。”酒瓶子從她手里滑落,摔得粉碎,細小的液體飛濺得到處都是,她舔了舔嘴角,媚眼如絲,單手撐著手杖,另一只手輕輕點在葉歡的胸口,挑逗般一點點往下滑動。

  

   葉歡不為所動,握住她的手,嘆了口氣道:“你帶侍從出來了麼?”

  

   “什麼侍從?這兒誰敢動我?”虞音兩眼迷離,臉頰微微泛紅,怕熱般又拉了拉領口,露出令人遐想的白皙肌膚。

  

   “我送你回去吧。”葉歡無奈。他拿了件外套罩在虞音身上,帶她離開了這兒。

  

   雖然,大部分時候,不會有人膽敢襲擊煉雲星系的領主——虞簫大公閣下的親妹妹虞音,但葉歡作為身份尊貴的皇子,又和虞音私交頗好,以防萬一,還是親自帶人將她送回到家。

  

   ……

  

   虞音醒來時,已經是下午。

  

   主星系的時歷與毀滅時代的地球星基本相同,還是二十四小時制。

  

   頭疼欲裂。

  

   這是一夜宿醉的後果。

  

   柔和的燈光自動打開,床頭通訊儀感受到主人的蘇醒,自動投屏出好幾個未接通訊。

  

   虞音伸了個懶腰,趿拉著拖鞋走出房門,漫不經心地瞟了短訊的內容。

  

   啊……是催她上班的。

  

   帝國軍需部養的最多的就是她這種貴族出身的閒人,每天只要去一下露個臉走過場就行。

  

   “虞簫上將率部回歸面聖……”

  

   新聞正在播報。

  

   虞音掃眼看過去,氣定神閒開始享用早午餐。

  

   又磨蹭了好一會兒,虞音才換上便服,拿上手杖,坐上飛行器,朝軍需部趕去。

  

   ……

  

   軍需部今日的氛圍有一點怪異。

  

   所有人都神色匆匆,很忙碌的樣子。

  

   虞音打了個呵欠,有點摸不著頭腦:“出什麼事了,怎麼都在忙?”

  

   往日這個點,她的同事們大概都剛剛到,悠哉悠哉地喝著下午茶。

  

   還沒待虞音得到答復,一個身著軍裝的軍人走到她身邊,略微一躬身:“虞音閣下。將軍叫你來見她。”

  

   那個副官用詞還算婉轉。

  

   虞音想了一下,虞簫的原話應該是“讓她滾過來”才對。

  

   嘖……

  

   虞音了然地點了點頭,怪不得這麼大的陣仗,她拄著手杖,不緊不慢跟著副官來到一間空房。

  

   “沒人?”虞音探了探腦袋,“我姐人呢?”

  

   “將軍還在視察中,稍後就回。”副官答道,然後躬身退了出去。

  

   虞音靠在牆上,調出通訊儀,熟練的點開一個圖標,開始打起了單機闖關游戲。

  

   也不知過了多久,傳來開門的聲音。

  

   虞音目不轉睛,游戲正在關鍵時刻,她無暇分神。

  

   腳步聲一點點接近。

  

   虞音抬起手,手杖尖銳的頂端精准地抵在了虞簫的喉口。

  

   另一只手飛快地憑空點了幾下,這才完美收工。

  

   ……

  

   虞簫停下腳步,靜靜看著沉浸在游戲世界里的妹妹。

  

   手杖的長度讓她倆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虞音慢吞吞收好通訊儀,抬眼,看著這個眉眼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女人,渾身透露著古板而沉悶的氣息。

  

   虞簫一身制式軍裝,連風紀扣都扣上了,神情嚴肅,不帶一絲笑容,正冷冷看著她。

  

   虞簫淡淡道:“放下。”

  

   虞音眨眨眼,放下手杖,笑著看她。

  

   “你的制服呢?中尉。”虞簫繼續冷冷道。

  

   虞音稍稍站直了些,道:“報告長官,太丑了,被我丟了。”

  

   “啪”。

  

   猝不及防。

  

   干淨利落。

  

   虞音被這一耳光打得臉都偏了過去。

  

   她側著臉停頓了一下,甚至都沒伸手捂,過了一會兒就慢慢轉過來,五指的紅印在她嬌嫩白皙的肌膚迅速泛起,以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嘴里同時升起了淡淡的鐵鏽味,虞音舔了舔被打得開裂嘴角,指尖抹過傷口,帶下一抹血色。她臉上的笑意卻更加得明顯。

  

   “長官,我可以指控你濫用私刑嗎?”她眉眼都帶著笑,然後轉移了話題,“你看這根手杖,是目前最流行的裝飾品。”

  

   虞音將手杖拋起,在空中騰轉一周後,“呼”一下,四周迅速撐開,頓時變成了可以遮光的黑傘。

  

   看著虞簫不為所動的神情,虞音聳了聳肩,嫌棄道:

  

   “無趣。”

  

  

   “你今天跟我一起回去。”虞簫把另一只手上的白手套也摘了下來,然後拿了把椅子坐下。

  

   “我已經到下班的點了。”虞音眨了一下眼。

  

   耳邊是虞簫平淡得沒有一絲起伏的聲音:“這是命令。”

  

   “好吧。”虞音舉手表示投降,背靠在牆上無所事事,活動了一下手腕,一臉無聊地看著虞簫。

  

   她本來就是個閒人,靠祖先的蔭蔽就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家族榮耀自有虞簫繼承,和她並沒無太大關系。

  

   這樣挺好,她很滿意這樣的生活。

  

   “晚上想吃什麼?”虞簫的目光從虛擬屏幕轉向虞音,冷不丁問道。

  

   “呃……”虞音愣了一下,“你問我?隨便啊……話說你今晚不陪秦璐麼?前段時間她家人還在問我,你這次調回來是不是就可以和她正式訂婚了。”

  

   “訂婚?”虞簫眉毛微皺。

  

   “你們交往也挺久了……”虞音鎮定道,余光偷偷瞥過去看虞簫的神色,酸溜溜道,“是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我只是需要一個交往的對象。”虞簫清清楚楚道,“我以為她早就跟他家人說清楚了。我暫時沒有成婚的打算。”

  

   “這樣……”虞音低頭不禁勾了勾嘴角,又覺得臉燒得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虞簫剛剛下手太重的緣故。

  

   “風定街上的拔絲山藥和壇子肉你不是喜歡吃麼?”虞簫看著公文頭也不抬,“等會回去順路買一點。”

  

   “嗯……”虞音低低應了一下,顧左右而言他,“你這次不是被調進軍部任職了麼?怎麼回來第一天就來我的部門視察?”

  

   虞簫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即似笑非笑地看向虞音:“我是來看看每天花掉國庫那麼多錢的軍需部到底養了多少廢物。”她看見虞音高高腫起的半邊臉,心里到底有點懊悔下手過重,語氣稍微放松了一些,“你去把軍需部歷年的人事調動名單整理一下給我。”

  

   虞音垂頭喪氣地應了一聲,然後戴上口罩推門走了出去。

  

   虞簫靠坐在椅子上,表情愈發嚴肅。

  

   虞音現在的狀態……很奇怪。

  

   仿佛是處在叛逆期,推遲了十年之久的叛逆期。

  

   長久的分別……讓她竟對自己的妹妹感受到了一絲陌生。

  

   天色轉晚。

  

   虞音打了個呵欠,她坐得都已經腿麻了,才看見虞簫站起身,對她淡淡道:“走吧。”

  

   難得在這個點,軍需部還有不少人主動留下來加班。看來大家都不想給這位新上任的新貴留下壞印象。

  

   虞簫掃了他們一眼,眼看著時間,道:“時候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說完,她便帶著虞音先離開了。

  

   外面天已經黑了,主星的夜空璀璨迷人,閃亮的明星點綴在深藍的天幕上,曠闊彌深。

  

   兩人就像普通的姐妹一樣逛街,只是氛圍稍顯得有些怪異,虞簫不說話,虞音就跟著閉緊嘴巴。

  

   家里還是老樣子,除了五步一哨、十步一崗的衛兵外,連個下人都不曾有。

  

   現代技術的進步讓傳統傭人大量失業,也只有老派貴族才會依舊雇上一堆仆從以顯示身份不凡。眾所周知的是,虞音家屬於新貴,靠她們父母及更上一輩先人的累累軍功,他們用血與汗水換來了後世子孫的衣食無憂。

  

   “你入職兩年,就想著在這個部門待一輩子麼?”

  

   兩人面對面坐下,虞音夾了一塊拔絲山藥,山藥與山藥之間的糖絲藕斷絲連,似斷未斷。

  

   送入口中,還是那股熟悉的甜甜味道,酥脆的外皮被輕輕咬開,軟糯的內里倏地飄出熱氣,甜到她忍不住蹙起了眉。

  

   “不好麼?”虞音眯起眼睛,喝了口水,那雙俊秀眸子依舊笑意盈盈,“糾正一下,我已經工作三年了。您貴人多忘事,可能早忘記我提前一年畢業。”

  

   虞簫的制式外套已經脫下,僅穿著貼身的白色襯衫,但依舊平整筆挺,她吃飯時腰背都是挺直的,一絲不苟的樣子讓虞音有時會懷疑她的心其實是機械制品。

  

   虞簫手中動作一頓:“未臨星上的叛亂已經被我鎮壓,這次回來,我只帶了嫡系部隊,以後應該不會再去別的星系,可以好好陪你。”

  

   “陪我?”虞音勾起嘴角,“你不陪秦璐麼?人家隔三差五就要跟我訴說一遍對你的思念。當年你被派去未臨星時,她可是哭著喊著要跟你一起去的。”

  

   虞簫放下筷子,正色道:“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的。”

  

   “我可沒陰陽怪氣。”虞音也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去洗澡。”虞簫雙臂抱在身前,一如既往的命令口吻,“然後來我房間。”

  

   ……

  

   冰冷的水劃過肌膚。

  

   虞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強忍著寒意,將水流調大。

  

   冷水劃過每個角落,冷到渾身發顫後,身子便開始回暖,這種暖意好像是來自於心底的,燒得她熱乎乎的。

  

   就如同……

  

   每次懲罰後,她總能獲得姐姐更多的憐惜。

  

   為了獲取虞簫的關注,她不惜……不惜去作踐自己,像個小丑一樣。

  

   當虞音裹著浴袍走進虞簫房間時,虞簫正背對她看著虛擬投屏,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信息,是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公事。

  

   純白色調的房間,白得有些刺眼。繁復的科技制品在這兒無處不在,金屬折射著冰冷的光,過分寬敞的空間讓人恐慌。

  

   這兒,應該是一座堡壘才對。

  

   一座禁錮自由的囚室。

  

   尤其是左側角落的刑架,鎖鏈從房頂垂下。刑具琳琅滿目,簡直是嗜虐者的天堂。

  

   虞音主動脫了浴袍,大大方方站在刑架上,讓鐐銬拘束住四肢。直到虞簫將目光移向她,她才語氣輕快道:“要算賬就快點……對了,這些,秦璐沒用過吧,用過的話麻煩給我換一套。”

  

   “她沒進過我房間。”虞簫關掉投屏,拿起一條長鞭,比劃了一下長度,稍後退了兩步。

  

   “現在是什麼環節?”虞音雙腕被吊著,很快就勒出了紅痕,面上卻看不出一點的害怕,“時間太久了,我都忘了流程……”她低垂著頭,冥思苦想了一會兒,“認錯,懺悔我這幾年的無所事事一事無成。還是做保證?保證下次不會再犯?”

  

   虞簫抿緊嘴唇,並不多話,手腕一抖,長鞭迅速吻上肌膚,咬出血色的長痕,貫穿體表。

  

   虞音輕輕倒抽了一口氣,又很快咬唇,一點聲音都不再發出。

  

   剛回來第一天,虞簫不想姐妹關系弄得這麼僵,這次不過想小懲大誡,罰過便就到此為止。

  

   接下來的幾鞭,便偷偷卸了五分力。

  

   虞音卻不想輕易妥協,一聲不吭,硬生生熬完了這次鞭打。

  

   她被放下來時,虞簫遞來了濕毛巾,幫她擦了一下汗涔涔的臉。

  

   鞭痕整齊劃一,果然是虞簫這個該死的強迫症患者的風格。

  

   疼痛沁入骨里,虞音步履有些踉蹌,虞簫伸手將她扶起,攙著她不讓她倒下。

  

   通訊儀還在桌上一閃一閃,虞簫順手劃開。

  

   秦璐的聲音頓時在房間里蕩開:“簫簫,你回來後找個時間我們約一下吧?”

  

   ……

  

   虞簫也感覺到了尷尬,難得緩和語氣道:“傷藥還在老地方,要不要我……”

  

   “不用了。”虞音的臉色微微一變,她拿起自己的浴袍重新裹在身上,強忍著疼痛走到門口,又覺得不夠,轉過身,卸了妝的她笑起來還是帶著一點妖氣,她慢慢挑起一邊的眉毛,語氣近乎是在挑釁道:

  

   “沒必要。”

  

   “姐……你晚飯是沒吃麼?”

  

   虞簫聽聞,薄唇微抿,面色依舊淡然,卻不自覺地抓緊了手中的鞭梢,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她看了虞音半晌,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

  

   見姐姐被激怒,虞音冷笑了一下,肩膀垮下來,徑直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看見妹妹離開,虞簫這才扔掉手里的長鞭,伸手揉著緊皺的眉心,神情浮現出一絲困惑來。

  

   她們之間……到底出現了怎樣的危機與裂痕?

  

   半夜。

  

   虞音睡得迷迷糊糊,身上的傷口愈發疼得厲害,火燎火燎的,虞簫下手向來重。

  

   “別亂動。”

  

   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還是平靜的語氣,讓她一下子驚醒,聽得心口有點窩火。

  

   虞音掙扎著想要翻過身來,卻被虞簫一只手牢牢按住,動彈不得。

  

   藥劑噴霧滲進傷口,冰冰涼涼的感覺鎮住了疼痛,虞音控制不住地戰栗了一下,不再反抗,咬緊牙關,作對般把頭埋進了枕頭,像睡死一樣。

  

   若不是她肌肉緊繃得厲害,虞簫或許會贊許她這次的偽裝。

  

   刺痛感無處不在,鞭痕在經過一段時間後,已經悉數腫起。

  

   上完藥,那只手稍微遲疑了一下,慢慢撫上那些傷痕,幫她揉了揉。

  

   “你聽話些。”虞簫慢慢道,也不管床上的人是否聽得進去,“今時不同往日……主星上,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

  

   她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見沒有答復,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如同來時那樣,又悄悄離開了。

  

   ……

  

   第二天清早,虞音是被叫醒的。

  

   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讓虞簫的生活仿佛是一張有著嚴格規劃的時刻安排表。

  

   “距離我上班還有五個小時。”虞音單手撐著頭,在餐桌前打瞌睡,嘴里叼著面包片,一雙眼睛卻半閉著。

  

   虞簫看了她一眼,道:“坐好。”

  

   虞音不情不願地坐直身子,恨恨地咬了一口面包,然後干脆把它團成一團塞進嘴里,強咽了下去,然後先起身,穿上外套。

  

   “我出門了。”

  

   她走得很快,似乎和虞簫在一起多待一秒都是一種極大的煎熬。

  

   為什麼……

  

   她們會變成這樣?

  

   虞簫放下刀叉,回到房間,取出一張電子膜,這已經是二十年前的影像儲存技術了,被她昨天整理行李時找出。她掃描了這張薄膜,眼前的空間波動了一下,如同水面上的漣漪。

  

   周圍的環境漸漸開始變化,虛擬現實技術將她帶回到了過去。

  

   曾經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活美滿。

  

   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漂亮草坪,蝴蝶飛過,一個穿著紅裙的女孩蹦蹦跳跳追逐著它們,那座白色的宏偉城堡靜靜矗立在她身後,暖洋洋的風吹拂而過,一切都顯得靜謐而美好。

  

   這是她們的家,在煉雲星上。

  

   她們的父母很恩愛,全然不似其他貴族家庭。父親是年輕有為的學者,母親是睿智勇敢的指揮官。兩人身處高位卻脾氣溫和,有著極大的耐心教導他們的一雙女兒。

  

   “姐姐,幫我抓住那只蝴蝶。”女孩走路還不是很穩當,奶聲奶氣地跑到虞簫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角。

  

   虞簫笑著將她一把抱起,親親她的額頭:“快去吃午飯,爸爸媽媽已經等急了。”

  

   女孩在她懷里咯咯地笑,伸手去摸姐姐的臉,然後在虞簫的臉頰印下一個輕輕的吻:“我喜歡姐姐。”

  

   虞簫對妹妹的這個反應很滿意,她語氣溫柔:“我也喜歡你。”

  

   得到回應的女孩開心地摟住了姐姐的脖子,她們的父母已經走了出來,朝她倆揮了揮手,臉上也都掛著淡淡的笑。

  

   “簫簫,要照顧好妹妹。”

  

   他們這麼叮囑著,笑著將這一對漂亮的女兒攬進屋。

  

   ……

  

   “簫簫,要照顧好妹妹。”

  

   “簫簫,要照顧好妹妹。”

  

   那最後一句通話,父親和母親也都是這麼囑咐的。

  

   ……

  

   “長官,您是要找虞音?”軍需部負責考勤的工作人員面色難堪,不停翻閱著記錄,額頭上不自覺地開始滲出汗水。“虞音閣下今天請了假,沒有來上班。”

  

   虞簫看著工作人員一臉為難,淡淡道:“我知道了。”然後掐斷了聯絡,轉而打開信息庫,開始檢索虞音最常去的幾處場合。

  

   ……

  

   沒有人會穿制服來這兒。

  

   虞簫的出現,無疑吸引了場上大部分人的目光。

  

   “喲,您是制服控?”有人擠上來搭訕,等看見虞簫面無表情的臉後,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對方是誰,頓時說話都不太利索,“大……大人,您怎麼來了?”

  

   “虞音呢?”

  

   侍從們魚貫而入,只剩下音樂在尷尬地轟鳴。

  

   不消那人回答,虞簫便看見了在舞台中央的女人。單手握住鋼管,臉上抹了一層厚厚的粉,極重的眼影,上半身倒是穿的嚴實,只露出兩條修長潔白的腿,看起來傷勢還沒痊愈。

  

   她慢慢走到舞台下。

  

   虞音顯然是看見她了,雙腿纏住鋼管,一個利落的倒立,然後借靠臂力翻轉身體,顯露出漂亮的身體曲线。她順著鋼管滑落,眨著一雙媚眼,指尖點在唇上,扭動著臀,微微俯下身,盯著台下的虞簫。

  

   虞簫伸指勾住她的衣領,然後用力一揪,直接將她從舞台上揪了下來。

  

   虞音一個踉蹌,跌到虞簫的懷里。她看上去有些狼狽,卻依舊不慌不忙地捋過散落的發絲。

  

   “看來傷的還不夠重。”虞簫低低道,“還能有力氣來這種跳艷舞。”

  

   “你管這個叫艷舞?”虞音笑著道,聲音沒有絲毫的壓制,“你這個老古董,如果見到更大尺度的,是不是要當場腦溢血送去急救?”她伸手抹掉笑出的眼淚,“虧我還以為你這種人,應該會很喜歡這種呢。”

  

   周圍的人避嫌般倒退了幾步,連勁爆的音樂聲都小了下來。

  

   虞簫抓住她的手腕,不容置疑道:“跟我回去。”

  

   虞音試圖甩她的手,搖頭道:“我不要。”

  

   虞簫手中用力,凌厲的目光盯著虞音:“不要逼我在這個場合對你動粗。”

  

   虞音吃痛,反而嘲諷般勾起嘴角,一字一頓回敬她:

  

   “你,管,我?”

  

   虞音被虞簫以一種相對體面的方式帶了回去。

  

   “你抓疼我了。”虞音嘟噥道,被虞簫一路拉進了她的房間。

  

   虞簫不做聲,看她表情,已然是怒到了極致,半桶冷水劈頭蓋臉從頭澆下,將她澆得渾身濕透。

  

   “清醒些了麼?”虞簫冷冷問道。

  

   水浸透柔軟的布料,濕透的衣物緊緊貼在身上,讓她一時看上去很狼狽。水順著面頰滑落,在下巴尖匯集,一點一點滴落下來。

  

   滴答。

  

   虞音低頭,抬起手,慢慢地、重重地擦掉了臉上的水漬。

  

   然後又低低笑了起來。

  

   虞簫的耐心被消磨到極限:“你在笑什麼?”

  

   虞音抬頭,那雙明眸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她還是那副無所謂的語氣:“挺好的……”她輕輕說,“妝沒花。”

  

   虞簫氣的抬掌,卻不料虞音反而把臉湊了上來:“你打啊。”她笑著道,“你昨天打了左邊,我化了好久的妝才遮掩住,這次是要扇我哪邊?”

  

   虞簫的手懸在半空中,遲遲沒落下。

  

   “怎麼?我叫你打你又不打了?”虞音發出一聲嗤笑,“這可不像你。”

  

   虞簫深吸一口氣,似在平息自己的怒意。

  

   “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虞簫吼道。

  

   “我成什麼樣子?!”虞音的聲音比她還大,“我就是這樣!誰教過我該怎麼樣?你教過麼?你怕不是忘了十二年前你就已經走了!!期間我聯絡過你多少次?你有回過我麼?”她站起來,微仰著頭,對這個有些陌生的女人道,“你記得我生日麼?可我記得你的,我每年都有給你寄生日賀卡……”她的嘴唇顫抖著,聲音開始沙啞。

  

   “我每年新年給你發新年快樂……”

  

   “我每個月都會錄像寄給你……”

  

   “你說過……”

  

   淚水涌了出來,她顧不得去擦,只是喃喃道。

  

   “你說過,只要我乖乖的……你就會回來……”

  

   “我每門成績都是A呢……我還提前一年畢業了……”

  

   “考上大學時,你沒來。”

  

   “畢業典禮,你沒來。”

  

   “我授勛時,你也沒來。”

  

   ……

  

   “小音,姐姐現在有個任務,完成後就馬上回來。你在家要乖乖的。”

  

   “好。”女孩用力點頭,拽著姐姐的手舍不得松開,“乖乖的,姐姐就可以很快回來了……”

  

   “真乖。”一個輕輕的吻吻在眉心。

  

   ……

  

   “你都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

  

   “本來……本來,我都已經習慣沒你的日子了……”眼睛酸澀無比,好像有根筋在里面突突地跳。

  

   “你為什麼要回來?又憑什麼要管我……”她的嗓子疼得厲害,卻還是堅持說了下去,好像要把這十幾年的委屈和不安傾吐得一干二淨。

  

   “沒你在,我現在好得很。”她咬著牙道,“是我欠你一條命,如果你想要,就拿回去。”

  

   ……

  

   虞簫定定看著妹妹,看著她的淚水淌滿臉龐,然後伸手輕輕幫她擦拭干淨。

  

   “別碰……”

  

   “對不起。”虞簫輕輕道,將妹妹攬入懷中。

  

   “對不起。”她又說了一遍,“是我不好。”

  

   “別以為兩句對不起就可以把我收買。”虞音依在她懷里悶悶道,卻沒有將姐姐推開。

  

   “小音要什麼補償?”虞簫小聲道,她原本堅毅甚至冰冷的聲音驀地柔和下來,與往日判若兩人。

  

   “我不許你再離開我了……”

  

   “好。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不喜歡秦璐……”

  

   “我明天就跟她分手。”

  

   “我也不想你跟其他人談戀愛……”

  

   “不談。”

  

   虞音被她摟得無措起來,姐姐此刻的百依百順讓她一時難以適從,於是仰起臉,確認道:“你不許騙人!”

  

   “不騙人。”

  

   “你已經騙過一次了。”虞音撇撇嘴。覺得自己原諒她原諒得太快了。

  

   但她又怕姐姐反悔。

  

   “我知道陛下想收權……你在外面一舉一動都被好多人盯著,他把我安置在這兒,也是為了牽制住你……可你也不該這麼久不聯系我。”

  

   “以後不會了。就在你身邊,哪兒都不去。”

  

   “秦璐陪你玩的……我也可以。”虞音小聲說,“你答應過我的。”

  

   ……

  

   蔚藍的天,澄澈無比,在已知星球中,只有牧雲星才有這麼漂亮的天空。

  

   “我長大後要做姐姐的新娘子。”女孩走路時有些一瘸一拐的,卻依舊跑向了那個屹立在門口的人兒。

  

   眼前的女人有著精致的容貌,仿佛毫無瑕疵,這在如今容顏改造技術發達的時代,也是極為少見的。

  

   女孩張開手臂在原地蹦了蹦,虞簫這才將妹妹一把抱起,親了親妹妹還有些紅腫的眼皮,她喜歡妹妹的不記仇。她耐心道:“很少會有人想嫁給自己的姐姐。”

  

   “我想!”女孩皺著眉頭,下意識調整了一下姿勢。她太過執著於這個理想,以至於被拒絕後,很快紅了眼眶。

  

   “要嫁給姐姐。”她堅持道。

  

   “是誰昨天說我是大壞蛋的?”虞簫輕笑著,故意碰了碰女孩還腫著的屁股。

  

   女孩倒吸了一口冷氣,羞惱地捶了一下姐姐的肩膀,然後小聲辯解道:“昨天你揍我我才說的……今天不做數了。”

  

   “不做數。”虞簫溫柔哄她道,“那小音快快長大,長大後就做姐姐的新娘。”

  

   女孩破涕為笑,用力親了姐姐一口,趴在姐姐肩頭,看著地上倆人的剪影,靜靜出著神。

  

   ……

  

   “那你和秦璐分手後……秦家會不會找你麻煩啊?”虞音小心地看了一眼姐姐,“她父親現在是財政大臣,陛下對他很器重。”

  

   “沒關系的。”虞簫輕輕道。

  

   她看著虞音,猶豫了一下,低頭吻了在她的眼角。

  

   “沒關系。”

  

   她說。

  

   “你不喜歡秦璐,我就和她分開。”

  

   “你不喜歡我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就不和他們在一起。”

  

   “是我不好……說話不算數。”

  

   “你已經長大了……我卻還總把你當成小孩子看待。”

  

   “是我沒有好好陪你……”

  

   虞音哭哭啼啼,吸著鼻子,揉著眼睛問她道:“那你以前答應我的……”

  

   “小音給我時間……”虞簫輕撫著她的後背,“讓我來慢慢兌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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