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如血的劍氣撕裂長空,直擊向穿著黑白道袍的容邵元。
容邵元腰間陰陽玉自動護住,頂起一道灰色的屏障,身著赤紅綾羅,頗具魔女之姿的柳浛詩抬手一劃。
一把散發著強烈煞氣的血色長刀陡然出現在灰色屏障的上方,長刀刀身上的血色紋路如同血管一般抽動著,灰色屏障便極速黯淡下來。
容邵元催動真氣,陰陽玉流轉起來,黑白混為一色,他單手飛快地捏出法決,只聽一聲水滴落下的輕響,八卦陣圖刹那間籠罩了兩人所在的比武場。
卦位轉動,容邵元剛好站在了克制柳浛詩的卦位之上,他心念一動,一把古朴八卦劍便閃現至柳浛詩身前,直指她的心髒。
“容兄還是先擔心自己要緊。”血色長刀的煞氣暴增,強烈的煞氣直接壓碎了灰色屏障,向下方的容邵元拍落下來。
容邵元默不作聲,他全神貫注地盯著柳浛詩,操控著八卦劍行搏命之舉,柳浛詩早有意料地向前一探,便將八卦劍牢牢抓在了手中,八卦劍拼命掙扎著,發出不甘的劍鳴聲。紅黑色的氣浪自柳浛詩掌中不斷流出。
她不僅能鉗住自己的八卦劍,一時也無法攻破她的防御令她受傷脫手。
“我認輸。”容邵元有些惆悵地說道。
“承讓,容兄。”
站在觀戰台上的容魚長發飄飄,她怔怔地望著兩人,眼中卻盡是昨日之景。
入門之比,連戰連勝。競爭內門弟子,更是打破了習得神通的,同輩之中的佼佼者。
“這才過了多久……”容魚喃喃自語道。
柳浛詩此刻競爭的,正是大長老之位。要爭得大長老之位,除了必備的貢獻和資歷外,實力才是唯一的標准。
競選大長老,需勝過五位長老中的四位,而自己和母親不過也只是長老而已。
恍惚之間,她想起柳浛詩救自己於絕境的場景,她微笑的樣子,那溫柔而自信的卓絕仙姿,和自己已故的夫君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相像。
“做好准備了嗎,魚兒,你是最後一個。”
容魚轉過頭看向自己的母親荊暄,“她的實力如何?”
“築基圓滿。”戴著粉色肩甲,眼角有一顆淚痣的荊暄笑道,“我的好女兒看不出她的實力?”
“自然不是。”容魚回答道,“只是……她的修煉速度太快了,她跟葵兒來到聖世雲宗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般。”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葵兒現在還是練氣後期吧。”荊暄坐在一旁的茶桌前,“她的修煉速度是很快,不過看她最近籌備的材料來看,她是想要達成天道築基突破至結晶境。”
荊暄看向一旁的鏡子,雖然她已經有八十歲了,但容貌看起來卻只有二十五六的樣子,修道之人完全不顯蒼老。
“不服輸不行啊。”荊暄搖頭笑嘆道。
“我……不太想跟她比試。”容魚難得猶豫道。
“讓我想想…”荊暄托著下巴打量著自己的女兒,嘴角不由得上揚,“她有點像孟茂石,對不對?”
被道中了心思的容魚轉過身去,望著練武場不語。
“不去就不去吧,我去跟宗主說一聲就好,她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也勝過了四名長老,完全可以晉升為大長老。”荊暄放下茶杯起身。
……
正午。
同為長老的濮靖與容魚論道著,兩人不時提出不同的見解,以修行上領悟互補,相談甚歡。
“我平日里心直口快,接下來所說的事情,請容姑娘莫要動怒。”英俊的濮靖禮貌道,“在下實力困於築基中期甚久,或需要同道中人雙修祝我突破瓶頸,不知容姑娘意下如何?”
容魚眉頭輕皺,“濮兄,我們似乎還沒有到這一步,抱歉。”
“是我失禮了,抱歉。那今日我們便先談到這里。”濮靖聽到意料中的結果,整個人反而輕快自如。
如今自己實力也止步於築基中期,難道自己不需要雙修補足空缺,以突破至築基後期嗎。容魚當然知道答案,但是她不想,也不能。
自己的夫君身故已經四年有余,她本覺得自己身為魔道中人,對於感情應該不那麼在意,卻始終是無法放下。
總是能夠看見熟悉的影子,而最近似乎越來越頻繁了。容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待柳浛詩的,她內心感情層層密密地交織在一起,匯聚成了一只她也理不清頭緒的網。越是想要分清楚,就越是難以認知到哪個才是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那不如我來陪容魚姐姐雙修如何。”柳浛詩運轉著身法,整個人像柳絮一般輕飄進屋。
“胡鬧。”容魚皺眉道。“你我都是女修,如何雙修?”
柳浛詩微露可愛的小虎牙,將自己白藕般的手臂放到桌上,“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容魚本想回絕她,但還是決定拿事實說話,她握住那纖細的手臂,一股純陽的灼熱氣息便順著自己的指尖流進了自己的經絡內。
如同感受到了嶄新的生機,容魚體內的真氣變得雀躍起來。
“相信了嗎,容魚姐姐。”柳浛詩眨巴著眼睛,期待著看向容魚。
“……不行。”容魚咬著嘴唇拒絕道,自己的夫君故去還不到五年,自己怎麼能做這種事情,更何況,對方還是女孩子,自己更不應該有這種非分之想。
“你是女性,我也是女性,我們不應該……”
“這不是借口。”柳浛詩抓住容魚的肩膀,眼睛中的星光如燭火般搖曳著。
容魚低下頭來,柳浛詩還是自己徒兒的師姐,自己做這種有悖人倫之事……怎能被徒兒饒恕?
“……就是不行。”容魚低沉道,“沒什麼理由。”
“也罷,是我做了非分之想。”柳浛詩眼中的光芒搖曳欲滅,她的笑容更添一抹見者心痛的自嘲。“這是我親手煉制的二品化晶丹,你以後或許用得著。”
柳浛詩從納戒中取出一只淨瓶,將它放在桌上便轉身離去。
隱約間,容魚覺得自己看到了點點淚珠滑落,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地閃爍著,又砸落在石磚地板上,碎裂成無數塊晶瑩的碎片,沒入磚土之中。
又過了片刻,容魚破天荒地地將桌上的茶壺茶杯盡皆掃落在地,落寞吞噬著她的內心。
不知是為了自己傷了他人的心而自責,還是因為自己的不甘呢。
容魚不知道答案,又或許兩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