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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泰拉深淵——第七章 陳篇

泰拉深淵 無聲長歌 19477 2023-11-17 19:10

  來自作者:

  

   只是小小提醒一下,我的創作思路不同於其他的作者是將炎比做明朝末這些舊時代,就將進酒的劇情,我還是將大炎比擬近現在的中國,對於龍門的描寫偏向於香港和某國際大都市的結合。不喜歡的話可以和平分手,劃出去了,因為就政治問題吵個一兩百樓我可受不住。

  

   本篇有關政治的描寫,完全符合發言者的身份,還請諸位不要放在心上,純當劇情需要一笑而過就好了。

  

   接下來是正文了。

  

   ……

  

   “博士,是身體不舒服嗎?”從到龍門開始,我的臉色便不怎麼好。會議的緊張不容得其他的發言,直到上了車,阿米婭才關切地問到,這懂事的小兔子向來如此。“嗯,確實有些不舒服,讓我稍微休息一下吧……”我看了看載具前排駕駛座上的龍門近衛局的警員,讓我心煩的事是不能在這些龍門體制里的人面前說的。

  

   車窗外,龍門的霓虹大廈雍容華麗,不夜的光輝在車窗玻璃上流淌。我對於龍門的了解,除了翻看一疊厚厚的資料,便是從與大炎和龍門的干員聊天中得知。

  

   繁榮,是所有人的共識。龍門的發展水平在這片大地上都是少見,其強盛的經濟實力讓它發行的貨幣——龍門幣成為國際交易中不可缺少的交易手段。今日一見,它的繁榮更是具體的展示在我眼前。對比起龍門干員們的贊不絕口,大炎的干員除了夸贊龍門的繁華,他們也提到了對於龍門更加深刻的印象。

  

   陌生。龍門雖然和大炎有著同樣的文化,說著同樣的語言,但去過龍門的大炎干員無不提到他們對於龍門的陌生。比起到其他大炎的移動城市,他們可以很快地融入當地的生活,龍門仿佛天然排斥本是同根同源的他們。“龍門人是龍門人,大炎人是大炎人。”一個心直口快的大炎干員這樣和我吐槽道;“比起說是大炎的城邦,龍門給我的感覺更像是維多利亞或是哥倫比亞的城市。”一個大炎的信使這樣評價。

  

   而就在短短一天的時間里,我就對這些深有體會。

  

   “到了。”司機說到。車外,作為龍門最為豪華的酒店之一,龍門城邦酒店便是龍門的掌權者魏彥吾給我們安排的下榻之所。維多利亞古典的裝修風格很是華麗,但這樣的耀眼讓我更加心煩。侍者將我們的行李送到了各自的房間,坐在大床上,我環視四周。嗯,沒有其他的眼睛在看我。

  

   “噔噔噔。”敲門聲響起,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阿米婭。打開門,小兔子撲上來抱著我。累了一天,她需要從我身上補充點“博士能量”。

  

   我躺在阿米婭的膝上,她的小手正給我的頭按摩著,這能讓我放松下來。現在是特殊情況,兩人只能夠用這樣親近些的方式緩解一下對愛的渴求。“之前有外人,現在博士可以說說什麼讓博士煩心了。”少女柔軟的膝枕上,我嘆了口氣。“阿米婭,一路上你有沒有注意些奇怪的地方。”“確實有,在過了檢疫口之後就看不到任何一個感染者了。”阿米婭確實注意到了這點。雖然各個城市都有感染者隔離法案,加上我們作為外賓的身份,應該難看見城市中感染者的身影,但不代表絕對看不到。龍門作為一個高度發達的城市,即使已經是外貿性城市,但只要龍門還在移動城市地塊上一天,源石工業就永遠是它的生命线,礦石病患者也就不可能少。這樣的詭異很不正常。

  

   而我所看到的世界與阿米婭所看到的不太一樣。來自我自身的心靈窺視的能力,讓我稍微能看到一些掩蓋在龍門繁華下的東西。

  

   “過些天陳警官會帶我去參觀龍門,阿米婭就不用陪我了。”我所窺探到的東西讓我的表情肅穆,阿米婭明顯地捕捉到了我的表情。自從我發現我不會受傷之後,就和阿米婭立了個小小的約定。只要能夠在一起,我都不會與她分開,但如果是面對一些我難以控制的場合,為了她不受傷害,我不允許她在我身邊。“嗯,我知道了博士,正好羅德島在龍門的手續還有不少要弄。”阿米婭心領神會,她相信我能夠安全回來。

  

   晚安的吻後,阿米婭回了她的房間。我躺在床上難以安眠,我深知之後將會看到什麼。翻了起來,給凱爾希打了一個通訊。

  

   ……

  

   幾日後,早上九點。

  

   與陳警官約定的時間是十點,但長期的失眠讓我睡不安生,早上七點一醒便再也睡不著了。吃過早餐,喝完一杯特濃咖啡,不得不說好的酒店餐食就是不錯。穿好衣服,將戒指戴上,我提前出門前往碰頭地點。剛來時因故遲到了十四分鍾都被她懟了一番,我就不信今天她“姍姍來遲”還有什麼說的。

  

   不過我這點小小的心思還是落了空。龍門的高級警司已經身著黑色制服等待著我到來,她的劍與她形影不離,以防意外發生。。我遠遠就能看見她一臉不爽的表情。不難理解,帶我觀光這件事明明可以讓辦公室里的老油條來干,偏偏要任命自己這個警司來做。

  

   遠遠地揮了揮手吸引她的注意,陳注意到了我,不爽的表情也在這瞬收回,變成了平淡的微笑。這是這幾日相互接觸的結果,羅德島的高工作水平有目共睹。陳與我對接的工作很是順利,一份份完美的工作材料比花言巧語更能討她的開心。本來今天的參觀會有其他人陪同,但我建議刪去那些繁文縟節,只需陳同行即可,這得到了她的大力支持。在這一點上我和陳達成了默契,我們都不喜歡在欣賞城市的風光時,一大堆的政棍還跟在屁股後面,還要像打卡上班一樣去每一個地點。至於安保方面,有陳警官就沒有問題,即使在龍門官方眼里,我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者”。

  

   先前感知到的東西依舊讓我心煩意亂。今天是天時地利人和並存的一天,如果想要力挽狂瀾就只有這一次機會。阿米婭和凱爾希正與那些政客們“友好的交談”,晚些時候她們還要返回羅德島上,在我處理完事之前起碼是安全的。只要我用心靈窺視就不難繞開眼线,而且還有個本地人帶著。沒有其他人跟著,想要達到目標地點的難度就小了很多。對於陳的背景雖然羅德島知之甚少,但她龍族的身份就很能說明問題。單我一個肯定不足以完成,但多一個身手矯健的警司就足矣。

  

   唯一的問題,就是陳一定會直面足夠摧毀她的一切的事實。

  

   “早上好,博士。”陳走了過來。“早上好,陳警官。”我平復了一下心情,向她打招呼。“按照原先的方案,等會兒我們會‘秘密’造訪龍門世貿大廈,然後……”短暫的寒暄之後,陳向我介紹接下來的行程。對於這種充斥著商業氣息的行程安排,陳厭惡的情緒高漲,但還是被她壓了下去。“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如果真按這樣的行程,我的目標可能這輩子都達不到了。“這樣的行程屬實是過於無趣。”

  

   “同感。”幾日工作的磨合,陳和我已經有了不小的默契,實話實說已經是常態。“繁華千篇一律,一個城市的靈魂該是那些辛勤的人們,我想看的可不是皮囊。”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去他媽的商業觀光,咱走街串巷去。

  

   這很合陳的想法。如果一場觀光就能讓那些喧鬧的商業談判消停一些,那麼泰拉大陸早就成為和諧的烏托邦了。同時,只去看最漂亮的地方,哪個城市都可圈可點,只有走近普通民眾的生活,才能知道這個城市是怎麼樣的。

  

   “走。”我看見陳的眼里閃爍著光,那是她對龍門的熱愛。本來無趣的旅程,卻給她了一個向外人展示她在龍門熱愛的生活。我既高興又哀嘆,她信任著我。

  

   但她不知道是,我的行為可能會掐滅她的光。我無數次思考,這是否值得,為了救人性命,去摧毀一個人的信念,但我還是做出了決定。

  

   走過一條條彎曲的小路,陳對這些記錄著龍門變遷的痕跡如數家珍。不僅僅是因為平時執法時抄近路的需要,這些小路都是她寶貴的回憶。路邊的小攤小店,總能做出遠勝餐廳酒店的絕味。國際風味快成為龍門餐飲的標志,尤其是哥倫比亞等這些貿易大國的食味很是流行,但總會有一代又一代的龍門人倔強地記住這些在角落里老口味,這是他們不肯放棄家鄉味道。高高懸掛的招牌,有些嶄新,有些破舊。與我曾在信使的書信中見過的大炎樣式並不相同,頗有一些古香古色,陳指著那些牌子,說著它們背後的故事。

  

   我也在這一步一步當中,看見龍門最平常的生活。抱著貓咪的阿婆,嬉笑玩樂的孩子們,匆匆趕路的成年人……他們的生活對比起龍門的繁榮並不算是富足,但對比起外面的世界,已是很好。

  

   雖然我能夠感受到他們看向我時,那種看待外人的冷漠,但當他們看到陳時無一不是高興,和陳打著招呼。陳能夠年紀輕輕就坐上警司的職位,可不只是因為身份的便利,更多還是她肯苦肯干,深得民心。

  

   “陳警官。”“嗯?”這場跳出框架的城市漫游讓陳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不像是與我對接工作那般嚴肅,褪去了職場的老成,此時的她更像是個開朗的青年。為了照顧我這個“好奇寶寶”,陳隨著我的性子前進,向我介紹沿途的風光。在我的刻意引導之下,我們離我要去的地方已經很近了。周邊的人流越來越少,多得是龍門建立之初殘留的痕跡,那些還未被新建的高樓大廈所吞噬的破舊平房。

  

   現在這些平房,多數是龍門的貧民們苟且偷生的居所,是龍門光鮮亮麗的陰影。陳對這里不算是陌生,作為犯罪高發的地區,她經常來這里。陳發現了什麼不對,自己忙難民的事沒幾天,今天一來,這一塊就死寂無聲。有什麼事在發生,陳有著這樣的預感。

  

   “你對龍門感覺怎樣?”“這不該我問你嗎?”我的臉色越來越沉重,我能感受到近了。在陳不注意間猛地拉著她,我順利將她帶到一處陰影當中。對我的信任,讓她下意識地沒有反抗我。陳正要說什麼,卻被我的手勢打斷。

  

   “有人在跟蹤我們,保持安靜。”是龍門近衛局的手勢。“跟我來。”陳很是詫異,但她還是選擇相信我。恢復了工作時的肅穆,陳將手按在了劍柄之上,但她的心中仍滿是疑惑。短短的一瞬,她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墜地,四處張望。那副裝扮,她再熟悉不過。剩下唯一的疑問,就在我身上。

  

   我的腳步越來越快,杜賓的訓練在此時起了大用,我的體能足以支撐我的奔跑。心靈窺視為我提供了這片區域所有人的位置,讓我得以輕松繞開包圍,一個人已在我要去的地方等待。“博士,發生了什麼?”陳有些難以置信,但她絲毫沒有放慢自己的腳步。“先回答我的問題吧,你對龍門的看法怎麼樣?”這件事雖然我非做不可,但當臨門一腳時,我卻憂慮起陳的感受。“雖然有很多問題,但整體還是繁榮和美好的。”中肯的答案,作為一個龍門的警察,她知道龍門的兩面。“很好,下一個問題。如果為了挽救生命,你是否願意撕破這一切?”一點明亮已在眼前,陳有種預感,自己如果和我走到那里,她的人生將產生巨變。

  

   “你在說什麼,博士?”陳的腳步放緩,在她心中建立起的信任開始有些搖搖欲墜。他是要做什麼?撕破這一切?羅德島難不成和那些自己處理的暴亂感染者是一伙的?要真是那樣,那個人怎會允許羅德島進駐龍門?無數的疑問在陳腦海當中閃過。這樣的感覺她有著深刻感受,那個雨夜。

  

   “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換來的只是自己滿腦的不解,還有那只緊緊抓住自己不讓她向前一步的大手。

  

   “我需要你的幫助。”博士向她伸出了手。陳看到他的眼里並不是對於破壞和毀滅的渴望,那是對生命的珍重,是希望。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陳做出了她的選擇。

  

   ……

  

   “我們都小看你了,羅德島的博士。”

  

   太陽偏向西邊,將要暗淡的陽光灑向城市,照不亮高大建築身後的陰影。一個老札拉克站在了我的面前,藍色的大衣披在他的身上,兩只手拄著拐杖。若不是周邊的景色實在蕭瑟,不像是常人會來的地方,很難將他與日常生活當中路過的大爺分辨開來。“能勞鼠王費心,我屬實受寵若驚。”滑動戒指的機關,一根尖刺彈出,只需輕輕一劃,我的手上便能出現一道血痕。

  

   我的來意已經很明顯,要是無意來此何必躲著龍門的眼线。而唯一來這寂靜無人的區域

  

   陳看著面前的景色,她哪能不熟悉,龍門下水道系統眾多的入口之一。博士說,能讓龍門美好撕毀的真相就在那里面。自己上次進到這里是什麼時候?四個月前追擊逃犯,那時切爾諾伯格的暴亂還沒發生,難民還沒涌入龍門。

  

   “小陳。”鼠王發話,陳抱拳致意。“林叔。”

  

   林舸瑞,龍門貧民窟的鼠王,黑道的主宰,地下世界的話事人。

  

   “就此離開吧,就當什麼都沒發生。”林舸瑞一臉老態,勸陳離開。“抱歉林叔,我不能走。”陳將手摁在黑色制式劍的劍柄之上,當她選擇和我一同踏向這里時,她便下定決心要知道那道柵欄門之後到底是什麼。

  

   “唉……”林舸瑞長嘆一聲,看來一戰必不可少。羅德島的博士雖然狡詐,但終歸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者,只需要束縛住陳,戰斗就結束了。“你們能躲過影衛的追蹤,算有能耐,但現在再說最後一次,請回吧。”

  

   靜寂無聲,劍拔弩張。

  

   清脆的劍鳴,陳的劍已經出鞘,只是那把黑色的制式劍,她現在拔不出赤霄。林舸瑞拄杖輕點,風沙大作,他不想多費時間,也不想傷害到陳。狂風卷著黃沙環繞,旋風將我和陳的身影吞噬。沙獄形成,若無赤霄的幫助,陳是很難破開這一束縛的。

  

   一抹鮮紅,在風沙中是那般耀眼。林舸瑞緊盯著面前自己源石技藝創造的囚籠,不再像之前那般平和模樣。鼠王微微躬身,架勢擺出,如臨大敵。

  

   是陳拔出赤霄了嗎?並不是。若是赤霄,出鞘時的龍吟與威光足以破開風障,而不會像現在這般模樣。而且,赤霄的氣息是真龍之威,不會像這般的——狂亂,像是要將生靈盡數屠戮、堆起屍山血海般的那種狂亂。這樣詭異的氣息,自己上次見到還是年輕時游歷東國,拜訪北方一國領主時。其手下一武士,據說立國之戰僅憑一人就屠戮數萬敵眾,導致殺氣入體,雙眼滿是猩紅,嘴不能言。林舸瑞此時感到的氣息,就與當年那名武士很是接近。

  

   一只手刺穿了風障,那是一只男人的手。狂風帶著他手上傷口中的血液飛舞,卻絲毫不能拿那只手有半點辦法。若是平時,這只手早就被風沙侵蝕殆盡,只剩骨渣,但現在它卻只有那道傷口,像是抓著實物一般抓著沙獄的風壁。

  

   “吔——”隨著它主人的怒吼,風障被那只手硬生生撕扯開來,一雙赤紅的雙眼在殘破的缺口處顯露。沙獄潰散,陳的身影隨著那道赤紅一同前飛。林舸瑞正想攔住向下水道入口突進的陳,他的耳邊一個狂亂的聲音響起,一個他最意想不到的身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老頭,你的對手是我……”

  

   ……

  

   陳順利地突破了大門,進入了下水道。守在里面的沒有黑蓑影衛,只有鼠王的手下,擊敗倒是不難。看來因為城中訪客和難民涌入,多數影衛都被抽調去維持治安了。

  

   鞋履的聲音在空曠的下水道中回響,對於進入這里她仍心有余悸。原本她是想靠自己攔住鼠王,讓博士趁亂進入下水道調查,雖然自己在不使用赤霄的情況下基本上沒贏過已經留手的林舸瑞,但總得一試。可博士卻讓她進入下水道調查,自己殿後。

  

   “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在旋風當中,陳聽到這樣的分配,正想反駁時,博士用那枚戒指上的刺劃破了他的手,於是就有了方才那幕。作為一個武者,陳怎不會辯識氣息?從一個溫文爾雅的學者,頃刻之間就暴露出一個殺人狂魔的氣息。巨大的反差之下,陳又感到了異樣,自己貌似不能因此而感到氣憤,反而在思考合理之處。

  

   下水道的氣味很是濃烈,作為龍門所有汙水的流經場所,肮髒和惡臭不可避免。可如此的惡臭,卻掩蓋不住一種特殊的臭味,作為警察,陳怎能不熟悉這種獨特的味道。

  

   是屍臭,極為濃烈的屍臭。

  

   陳的腳步加快,博士所說的話在她的腦海里回響,屍臭充斥著她的鼻腔。難民大量涌入,貧民窟早該承受不住這樣的高壓,但一直忙於工作的她忽視了貧民窟似乎沒有因為難民潮而發出任何的警報。不知是因為臭氣還是即將面對真相,淚水從陳的眼角劃過。她不相信,那個人會去這樣做。哪怕他真的很討厭,在那一刻袖手旁觀,自己的一生都是為了超越他,但他一直教導自己,要做一個正直的人。正是這個教導,她不斷地磨礪自己,選擇成為一名警察,成為龍門萬千民眾生活的守護者之一。

  

   龍門的繁榮與和諧,自己所一直追趕的高大目標……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陳看到下水道里的那一幕時,徹底崩塌。

  

   奄奄一息的難民們無力地躺在下水道的牆壁上。陳的到來,他們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這個女子身上別說食物,就算是她的身體也沒幾斤肉,更何況她還帶著武器。因疾病和飢餓而死亡的難民,屍體被還有力氣的人拖拽到一旁堆放,啃食過的痕跡說明了一切。穢物堆積成山,不只是排泄物,髒亂的環境貌似還在傳播著疫病,嘔吐聲不絕於耳。

  

   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陳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麼,腳下混雜在穢物當中的,是一只腐敗不堪的手臂,那小小的手掌說明了它的主人不過只是個孩子。復行數十步,一個女孩看見她走來,准確來說是看到她背後龍門的制式劍,大聲地哭喊著,怒罵著。

  

   那是烏薩斯語。那個女孩罵陳是殺人狂魔,是儈子手。她的母親被拖走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而她現在也沒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一團穢物從女孩那扔了過來,陳本能地躲過,但她現在也只剩下本能了。她並沒有動手,只是像具行屍走肉一般的前行,將這一片慘狀盡收眼底。

  

   上學時的陳曾聽過同班的拉特蘭人講過他們的經典,其中就有地獄和天堂。現在的陳才發現,天堂和地獄是這般的近。可能地獄都沒有這般的慘烈,而這慘烈是那些居住在天堂那些道貌岸然之人一手締造的。

  

   走到了這段的盡頭,面前又是一扇大門,上面有一把鋼鎖。陳麻木地舉起劍,將鎖劈成兩段。她推開了大門,里面的場景將讓她終身難忘。

  

   堆屍貯積,手足相枕;碎肢滿布,肝腦塗地。無數張臉龐寂靜的躺在這片區域,有的緊閉雙眸,有的死不瞑目。只能從雜亂的碎塊當中,勉強辨認出一些被死屍的紅白體液遮蓋的黑色結晶——他們應該都是感染者。

  

   陳沒有立刻走進去。她感受到,那些不曾瞑目的亡靈正在注視著自己,或怒或悲。他們慘死的哀嚎似乎還在陳的耳邊回響,仿佛下一刻那些破碎的肢體就要爬起,將她拖入死亡的深淵。

  

   遠遠的,又是一扇上鎖的大門,一把同樣的鋼鎖上滿是血汙。

  

   這樣的區域還有多少,陳不知道。

  

   她走了進去。

  

   ……

  

   一聲悶響,林舸瑞被一拳擊中,倒退數步,嘴角因為受傷而流下一行鮮血。面前這個瘦削的男人,竟然算得上他一生中最難纏的對手之一。

  

   無數源石技藝的攻擊之下,趕來支援的影衛和鼠王林舸瑞得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結論。他們完全拿這個資料里顯示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沒有任何辦法。束縛他的法術被瞬間撕碎,任何強力的攻擊都會被莫名地偏轉或是彈開,想要反擊只要用力過度就會數倍返還……這樣的結論,代價便是兩名影衛受傷嚴重不能再戰。

  

   更恐怖的是,他們的戰法已經被他完全摸透。先前組織的攻擊還能有效限制住這只發狂的野獸,讓兩名影衛進入到下水道當中尋找陳,但現在任何組織的攻勢都會被快速化解,與他的對招只會被快速破招,就連身上的裝備都會被拳腳之間被抽走。匕首、長劍、水壺……都成為他手中用來攻擊的武器,唯一還能讓人放松一些的,那些利刃都只是用手柄來擊打,並未有人在他手里隕落。

  

   如此可見,能與他磨上數個小時的人,戰力有多麼恐怖。

  

   “你這般胡鬧,可不止是你一人擔責!”林舸瑞喝到,此事的影響已經巨大,即使影衛速度再快,也已經攔不住陳發現那些埋藏在下水道里的慘劇。“好啊!來啊!如果他們有什麼閃失,我看看你們能不能攔住我讓整個龍門陪葬!”他的拳頭上滿是血汙,臉上也濺滿血漬,雙眼被猩紅充斥,活脫脫一個瘋人。狂亂的戰意讓他放聲大笑,慎人的聲音讓在場的一眾人等不適。他說的確實是實話,僅僅只是徒手就已經很是難纏,如果他拿一把武器,哪怕只是一把小刀,無法阻攔這一特性也足夠他在龍門掀起腥風血雨。

  

   “龍門,多麼壯麗的城市!它在雄才偉略的領導人手中蓬勃發展,位居高層的人們享有取之不盡的財富!看看啊,那些在城市夾縫中求生的勞苦大眾;看看啊,那些掩埋在汙穢當中難以申冤的枯骨。龍門是這般的虛偽,這般的惡心,就讓暴亂粉碎這虛偽,給那些垂死掙扎的生靈復仇!”瘋言瘋語不斷,但他的朝向卻不是林舸瑞站的地方,而是身側的高樓,視线也緊盯著高處。他並不單對林舸瑞這樣說,而是對那個作壁上觀許久的人說,瘋狂的話語仿佛在挑釁那個人。

  

   但他並不是沒做准備,在場的所有人聽著這瘋子訴說的事實,卻無一人因他而憤怒。所有人都知道,此時的自己應該怒不可遏,要將面前的這個拿自己的家鄉威脅他們的人碎屍萬段,但他們卻怎麼也無法憤怒起來,甚至在心中感覺羞愧。林舸瑞的威脅,也只是想要他停止戰斗,讓這場鬧劇快些結束。

  

   一個身影悄然落地,他的腳步聲打斷了戰斗。所有影衛躬身行禮,林舸瑞雖然作為老友不用躬身,但他也要在眾人面前臣服於那個身影。

  

   “魏公!”看到那個身影,那個瘋人仿佛正常了些,但眼中猩紅未退,誰都知道他還沒清醒。

  

   來者便是魏彥吾。他此時一臉肅穆,此時的他面對這樣的場景,竟然有些手足無措。正如下面鏖戰著的影衛和鼠王一樣,他無法對博士帶陳來這兒感到憤怒,甚至在聽了他的威脅之後,將羅德島連坐的欲望也一並打消了。

  

   這絕對不正常。魏彥吾雖然精通源石技藝,但他也只能勉強瞟到一些庇護那個瘋人的法術的一些劃痕,那上面的紋路宛如天書,他從未見過如此晦澀難懂的“東西”。

  

   “看看誰來了。”瘋人笑道,緊接著便是下一輪的嘲諷。“魏彥吾,你走進去看罷,看看你默許發生的一切,那堆積如山的屍骨,那毫無希望的生靈。即使不去看那些被你們誘騙而來,充當仁慈善舉的難民,也去看看那些在貧民窟中苟且偷生的難民。對於龍門的上層,你確實給予了他們榮華富貴,而那些下層人就活該垂死掙扎嗎?!對於你的子民,你甚至不如你一直看不起的胞弟!”

  

   這樣的辱罵,可謂是蹬鼻子上臉,但魏彥吾聽著就是無法發怒。一丁點怒意升起就會被瞬間熄滅,話語難聽,但這個瘋人說的基本都是事實。

  

   大炎對比起其他的老牌帝國,並不算富裕。如果拿任何一個城市和龍門對比,大炎的城市都無法勝過龍門的繁榮,勝過龍門的影響力,但只有一項,龍門輸的徹徹底底。大炎雖窮,面臨北邊的邪魔,東部的海嗣,西邊的烏薩斯垂涎於它的國土,南邊的維多利亞等諸多帝國已經將它作為轉移國內矛盾的目標,但它沒有放棄任何一個子民。而在這諸多國家當中,唯一沒有貧民窟這一無法根除的社會問題的地方,居然是相對貧窮的大炎。

  

   突然,那瘋人不再瘋言瘋語,表情也收斂起來。他撿起一旁砸的血肉模糊的水壺,從中倒出水來,清洗他的面龐和雙手。眾人還在疑惑,什麼讓這瘋子突然停了下來,就只聽見從下水道中,傳來一聲聲龍吟。

  

   悲戚,極哀,龍在慟哭,它在哀嚎。一個身影從下水道當中走了出來,兩個人跟在後面,卻不敢靠的太近。前面走著的是陳,而後面走著的,是兩個進去尋人的影衛。

  

   鮮血從陳的五官中滲出,一柄紅芒在她手中低垂顫抖。外界的新鮮空氣突然吸入肺中,讓陳一陣咳嗽,幾滴暗紅從她口中飛出。

  

   她受傷了,強行拔出赤霄讓她遭到了反噬。她此時極致的悲在赤霄上流轉,這柄用來征戰四方的王者神兵,此時如亡國喪家一般,與它的主人一起哀痛。赤紅的劍氣此時都因陳心中的哀傷化作深藍,這是見過赤霄劍法的人從未見過的景象。

  

   “小陳……”魏彥吾沒有搭理那個瘋人。他想要如往日那般樹立起威嚴,如一個長輩一般看待陳,但他做不到,因為他心中有愧。

  

   陳沒有應答,她只是低著頭,默默地向前走著。當她看到下水道里可悲的真相時,支撐著她的信念就崩塌了。魏彥吾就站在她面前,若是往日的她,可能會揮劍相向,質問他,但現在陳的目光里只是冰冷。

  

   正如那句話,愛的反義從來就不是恨,而是冷漠。

  

   “博,士,我,們,走,吧。”陳冷如寒冰的話語一字一句砸在了魏彥吾的心頭。如同無物一般,陳從魏彥吾身邊走過。他知道,在場的那些看著陳長大的人,此時還不如一個外人。他們縱容了慘劇,而那個外人為慘劇而不平,從這他們就已經敗了。魏彥吾不敢看陳,他也只是低著頭,他害怕看到那他已經預見到的表情。

  

   那個瘋人沒有多言,聽到了陳的話,他跟了上去,但他的表情和魏彥吾一般滿是愧疚。在他走過魏彥吾的身邊時,低聲地留下了一句話。“受傷的人,我將會承擔起所有的醫療服務。若不做出改變,那麼我就要考慮是否再繼續龍門的合作了。”

  

   魏彥吾目視著陳與那個瘋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當中,他沒有下令去追,甚至沒有下令讓人跟著。“魏公,我們……”影衛們看著魏彥吾,自覺是自己的失誤犯下了大錯,而魏彥吾心中清楚,錯一旦犯下,總會有大白天下的那天。“讓他們去吧,不用人跟著,解散。”簡單的命令,魏彥吾轉身離開,形單影只,像個可憐的老人。

  

   “我們都錯了。”林舸瑞微微一嘆,他不知明日將會是怎樣,但巨變已在眼前。

  

   ……

  

   順著之前的道路返回,龍門已經換上了夜裝。夜晚是一日操勞後的休憩,上學回來的大孩子們和小孩子們正在玩樂,在巷子間嘻笑打鬧,兩旁的房屋亮起了盞盞明燈,飯香從窗子里飄出。

  

   我拉著陳的手,沿著她帶領我走過的路返回。此時她就像是具行屍走肉,手只是無力地放在我的手中讓我牽著前行罷了。若不是我不會受傷,不然那把哀戚的赤霄可能沒人能把它放回劍鞘里去。

  

   我並不敢看她,我同樣恐懼著。自我踏入龍門的那天,注意到難民的問題時,心靈窺視就讓我發現了下水道當中的一切。痛苦和絕望從那刻就在我的腦海里回蕩,而現在我卻將它給了陳。為了搏得救出那些人的機會,我利用了陳,將她的世界親手推倒。

  

   這樣的滋味並不好受。我仿佛做過無數次這樣的事那般輕車熟路,但我現在滿懷對她的愧疚和對我的惡心。

  

   走出了平民居住的小區,龍門靚麗的燈景點亮了夜空,也讓陳從麻木當中有些感覺。她停下了腳步,茫然地看向那片燈火輝煌;我站在她身邊,依舊低垂著頭。

  

   兩個滿身汙穢的人,像是這個城市的外人,與這個美麗的城市是那般格格不入。見過那樣的地獄之後,再看著現在這般美麗的城市,她看到了什麼呢?我不能也不想窺視那個已經破碎的靈魂,我無從知道答案。

  

   我並不知道陳的住所在哪,理所應當只能帶她回了我下榻的酒店。順途試探性地敲了敲阿米婭的房門,並沒有人回應——她確實已經回羅德島上了。

  

   面前的陳依舊是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樣,滿身全是下水道的髒汙。叫她,沒有反應;觸碰她,也沒有反應,她現在連自理的能力都可能不具有。我嘆了口氣,總不能讓她這般模樣待一晚上吧。

  

   給她換上酒店的拖鞋,取下她的武器,將鞋和裝備堆放在洗手間,等忙完接下來的事後給她擦洗干淨。我牽著她來到了浴室,要做什麼顯而易見。脫下她的外套,松開她的領帶,一個一個扣子在我的手中松開,她的上衣垂落;解開她腿上的腿甲丟到武器堆里,脫下褲子……我面前只剩下她一絲不掛,也是一副飽經磨練的結實身軀:分明的线條,緊實的小腹,挺拔的雙乳……該有的都有。我也看到了她背上那小小的黑色結晶,這說明了她是個感染者,這也說明了她為何會如此悲傷。同樣是感染者,自己因為特殊的身份和地位享受著龍門的繁榮,而那些人卻只能葬身在肮髒的下水道中。

  

   全程陳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像是個任人擺布的洋娃娃。

  

   看看我自己,滿身的血汙也好不到哪去,都不知道都是誰的。我同樣脫去衣物,要是穿著這些髒衣服給她洗澡恐怕是越洗越髒。好在給迷迭香洗過澡,也算是有經驗了。多一些洗發液,輕輕揉搓她的秀發,衝洗干淨之後包起來,然後擦洗身體……心中的愧疚讓我一點邪念也升不起來,即使沾滿泡沫的身體很是柔滑,我的手也劃過了她身體的每一片區域。手藝還算可以,給陳吹干頭發,她現在算是干淨了——只能說是肉體上。

  

   我這里並沒有女式的衣服,就從我的衣櫥里翻出我的襯衣給她換上。襯衣很長,都快可以給她當裙子了。把陳放在床上,塞進被子里,我看著她依舊失魂落魄的側顏,給她理好被子。

  

   也該給自己洗一下了。

  

   ……

  

   洗干淨自己,將陳的衣服整理一下,分批次塞進洗衣機當中。我的就不用那麼著急,衣櫥里一模一樣的衣服滿滿當當。找張椅子,坐在洗手間里清理她的裝備和鞋。我給前台打了電話,估算著我忙完,兩人份的晚餐就會送上來,只要想辦法讓她吃點東西,我要忙的事就差不多了。

  

   “博士……”可能是在自己的視线中看不到我,陳呼喚著。“嗯,我在。”聽到我的回應之後,她又沉默了下去。她能聽見我說話,我知道該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說些大道理?說我的行為是為了拯救生命多麼高尚?這些東西我想想都感到惡心。於是,磨了半天只磨出一句話。

  

   “我很抱歉,暉潔,我利用了你。”我叫了她的名,她沒有回應。話語永遠是表達歉意最蒼白無力的方式,有時甚至連說話者都打動不了,但不說,我感覺心中的愧疚無處安放。對比起我所摧毀的,我能做的很少很少。

  

   將鞋放進烘干機,武器好好收起來放好,差不多晚餐也要到了。我輕輕在陳的耳邊說到。“吃了晚飯,好好睡一會兒吧,我會守著的。”

  

   “嗯。”她難得回應了我,但我並不放心,她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門鈴響起,晚餐到了。“暉潔,吃飯了。”將餐盤放在桌上,我輕輕搖了搖她,示意她坐起來。寬大的襯衣顯得她很是嬌小,但並不是可愛,而顯得有些無助。遞給她一雙筷子,看到她接過然後夾菜吃飯,我勉強能松口氣了。

  

   “他們會怎麼樣?”陳問到。今天我和她所見的所有人,只有那些困在下水道當中的難民是唯一需要擔心的。“方案我已經准備好了,我會勸說魏彥吾在龍門城郊安置一塊區域專門接納難民,然後……”我想說讓龍門的官員對這件事道歉,不過想想就知道根本不可能。“對遇害者及其家屬妥善處理。資金方面,在龍門還沒就位前,羅德島會竭盡所能。最難的問題,是怎樣安撫難民的情緒,和再次得到他們的信任……”我看著陳的眼,說著我的預想。

  

   “不過,至少我們還能做些什麼。”想來想去,對於這片吃人的大地,我能想到的真理也只有這句了。知曉這片大地的殘忍,只能說是聰明,世界上從來不少這樣的人;但知道面對的是一個怪物,卻仍要堅持自己的信念,無論阻力多大都去做些什麼的,才是真正該值得敬佩的人。

  

   這句話似乎說到了陳的心坎中,她的眼睛明亮了些。她看向我身後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色,她這次又看到了什麼呢?我並不去直接窺視她的想法去看答案,我想將我的思考說出。

  

   “可能你會覺得,這城市的夜景是那般的肮髒不堪,那些享受著龍門的人們是那樣的愚昧,他們不知道自己腳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罪過,還在贊頌著滿手血汙的人賜予他們美好的生活,可事實卻是,在龍門燈火之下的所有凡生,都只是為了求生而已。暴亂讓切爾諾伯格的民眾流離失所,他們的祖國將他們當做牲畜一般拋棄;龍門的高層礙於國際名聲選擇接收難民,而這些難民在他們眼中和在烏薩斯貴族眼中又有何區別?魏彥吾的鐵腕再硬,只要他還需倚靠那些龍門的富商,他就不可能做出與你所見之外的決策。走出這座還算安生的城市,就會知道這片大地上這樣的令人發指的災難不是什麼新鮮事;屠龍者成為惡龍的惡俗劇情,每一天都在上演。人與人的爭端,自古以來都難以避免。地位、財富,權力……人們總是在追求著自己規定標准的一切,渴求著遠超於自己享受需要的物質,當自然環境中可得的資源不能滿足自身,剝削就應運而生。缺少資本、缺少力量的人,自然而然就成為了所謂上層人獲取財富的工具,包括窮人,包括感染者。歷史雖然演變出這樣糟糕的體系,也看似很契合我們的社會,但這終將不是我們的未來。”

  

   我喝了口水。

  

   “羅德島一直在探索礦石病的治療方案。如果能幫助到受迫害最嚴重的群體,去改變他們在社會當中的處境,對於羅德島就已是達成了使命。而對於這片大地呢?它照樣吃人不吐骨頭,感染者們就算能夠有好的醫療躲過了礦石病帶來的死亡,也躲不開盤剝。所以,我們能做的不多,甚至不能起到實質性的作用,但我們一定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一點,更好一點,我是這樣想的。”

  

   我單方面的發言,陳已經吃完了自己的飯。我高興她的眼里有了神,她並不像之前那般迷茫了。“差不多好好休息吧……”我揉了揉她的頭,她並沒反抗,甚至是回應我的撫摸。關上大燈,只留下柔和的夜燈,我收起餐盤,將它們放進小廚房里,從衣櫥里翻出一席毯子,今天就在單人沙發上對付一晚上吧。

  

   “博士,能陪陪我嗎?”陳已經鑽進了被子里。“嗯。”我應著她,正想要拉著沙發坐過去,她搖了搖頭。“怎麼了?”我停下動作來到床邊,只聽見她平淡的小聲說著。“博士,可以在床上休息的。”都已經坦誠相見過了,陳並沒有什麼包袱。

  

   “好,好的。”這個情況可沒有給我多話的權力,合衣入被的那瞬,她抱住了我,小聲的抽泣著。聽夠了道理,現在她需要將自己心里的苦悶發泄一下了。我摟住了她,用我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樣,讓她在我的懷里哭泣。從小聲的抽泣,到放聲大哭,陳真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哭著。

  

   我並不知道的是,她已經很久不被允許這樣哭一場了。躲在父親或是母親的臂彎當中,痛痛快快地哭著,享受著他們的愛,對於陳已經很是遙遠。淚水濕透了我的胸膛,我能感到她的身體已經完全貼在我的身上。她的柔軟,她的溫度我全能通過我的身體感受到。我們之間正在慢慢升溫。

  

   突然她吻了上來,青澀的唇與舌笨拙地表達她的情感。我的手也因此情不自禁地撫摸上她的身體,順著她的曲线感受著她的柔軟。長吻之後,我與她四目相對。孩子在父母懷中哭訴之後,父母總會給他們的寶貝一些小小的安慰,給她打打氣,像是美食、像是玩具,或者只是抱著孩子去城市的街景漫游,訴說這生活許久的城市背後有著怎樣的有趣故事。

  

   她想從我這里得到同樣的安慰,但我顯然不是為人父母。在她眼里,我已是她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除去親人之外,我的身份貌似只剩下一個可選了。她允許我使用我的身份,去做一些可以與她做的事了。

  

   這次由我主動出擊。我吻了上去,在唇舌交融之間,我翻轉身體,將她的身體壓在了身下。淡淡清香撲鼻而來,我對我自己的手藝相當自信。拉下我給她穿著的大號襯衣,不需要解開紐扣,就能讓她的身體展露在我眼前。一只手感受雙乳間的柔嫩,而另一只手則被她身後那條布滿鱗片的尾巴所吸引,冰涼且順滑,手感很是驚人。從龍尾中段來到尾根,順著她臀部的曲线,緩緩向她的私處靠近。她的內衣全在晾衣架上晾著,這由襯衣組成的“連衣裙”下自然是中空的。這未有人拜訪的花園,在我的撫弄下引得她的身體不斷顫抖。我這些小把戲雖然讓她的身體開始發熱,但她依舊專注於與我的擁吻。

  

   不知多久,我和陳從長吻中分開,略有窒息的感覺讓我和她都有些迷離,陳眼中的哀求訴說著她還沒有得到我足夠的安撫。終歸還是要做到這一步嗎?我將衣服褪去,再次與她坦誠相見。胯下的男根已經昂首挺立,已經蓄勢待發。在她微微粗重的呼吸中,我用手給男根找好了方位,另一只手扶住陳的腿。在兩人性器相互接觸那瞬間,就像是電流涌過,我和陳都同時發出輕呼。濕黏的液體已經沾滿了男根的頭部,陳已經做好了與我直面一切的准備了。

  

   “唔——”陳用雙手將自己的嘴捂住,但仍有痛苦的聲音從指縫中流出,她的腰肢高高挺起,想要緩解初夜的痛苦,可這並不是能夠逃避的苦痛。她的小穴正在排擠著我的男根,想要把這造成痛苦的異物弄出去,但無濟於事。柔和的燈光下,我能夠看見從她私處中滲出的鮮血,那是她與我的約定。

  

   我微微動作著,分開她捂住嘴的兩只手,將我的手遞給她。因為痛楚,她的手緊抓著我的手,力度大到讓我也感到了疼痛。同樣的,我和陳忍住了疼痛,沒有發出聲來。我自此刻開始將與她同在,若苦痛要讓我和她求饒,我們絕不可能發出一聲。男根排開重重阻隔,輕觸她最深處的花房,又順著她小穴的排擠而退出,然後再次深入。情感的宣泄,讓我能夠進入到她的心房,現在我要用行動讓我們的身心相擁。

  

   輕微的水聲在干澀消失後不久響起,陳不再感受到疼痛,她的手已不緊攥著我的手,臉上痛苦的神情也慢慢在消退。我加大了些幅度,這是我將要帶給她快樂的行動。她的小穴慢慢不再排擠著我的男根,而是將它重重包裹,讓男根的拔出越來越艱難。“嗯,嗯……”陳壓抑著快感帶來的呻吟,而結合處越發明顯的水聲,和因足夠濕潤而讓抽插無比順滑的衝撞聲不是她能夠忍耐的。

  

   雙手用力一提,陳的身體從仰臥的狀態挺起,整個人坐在我的懷里。我順勢將她抱住,將我的頭埋入她的胸膛。小穴的濕潤加上她的體重,讓男根一路順暢地進入更深處,將子宮擠壓得變形。“嗯,啊~”偶然間的忍耐不住,陳的口中已經發出了可愛的呻吟。她的腰肢配合著我的挺動而扭動著,像是以行動指明不能只是我一個人付出。相互包容,就該是我和她之間應有的行為。本該因挺動而上下翻飛的雙乳,因為我的品嘗而停止,甜美的滋味讓我難以自控地在上面留下了輕輕的咬痕。

  

   陳此時抱住了我,甚至指甲都嵌進了我背上的肉里。陳的頭靠在我的肩頭,緊靠著我的耳朵,她發出了陣陣誘人的喘息。濕潤和溫熱已將我的男根完全包裹,小穴強力的吸吮讓男根與它有些難舍難分。我現在就是她最為信任的人,陳將要向我展現她不曾視人的溫柔,她也不想與我分離。

  

   我怎能不知道呢?我緊摟著陳,不許她離開我半寸。濕黏的液體順著男根的進進出出,劃過我的春袋滴落在床上。火熱的感覺已經開始蔓延,從交合當中傳遞給此時離巔峰只有一步之遙的陳。我和她都即將來到高潮,由信任和愛而開始的歡奏,將要迎來最美的瞬間。

  

   這樣的體位難以追求幅度,於是我快速地挺動著。男根不停地撞擊著子宮,火熱龐大的肉身向陳發出預告,它即將噴涌。陳的呻吟也放出了聲,極悲與極樂在心中交織。與我同行,她相信再困難的境地也能越過,而翻上山峰,站在巔峰便能一覽天地的寬廣。

  

   終於,溫熱的液體開始大量噴發,陳昂首長嘯,高潮的波濤正將她席卷,而我也忍耐不住了。緊緊的相擁中,男根深深地打入她的深處,噴涌著。讓火熱的白濁與溫熱的波濤融合,填滿她的身體;讓愛的歡愉驅散她的陰霾,給她重新奮戰的勇氣。

  

   相擁還在繼續,我的腦海里滿是她身體的感覺。她無力地將頭靠在我的肩頭喘著粗氣,感受著我的噴涌和波濤的余浪。在她的耳邊,我輕聲訴說我的心聲:

  

   “我們在一起,一定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

  

   數日後,一家龍門的蒼蠅館子。

  

   蒼蠅館子並不是貶稱,它往往用於夸贊一家飯館資歷夠老,味道夠好,人流夠多,口碑夠硬。我坐在一個角落的位置,嚼著一份五寶飯,看著外邊人來人往,掐算著時間。吃飽喝足的大爺正看著報紙,關心時政的年輕人們正高談闊論,老板在後廚里忙活,透過窗戶觀察外邊的情況。

  

   一個菲林女子從遠處走來,徑直走到我的面前坐下,老板熱情地招呼著:“女士,吃點什麼?”“一份炒河粉,謝謝。”女子應答到,隨後看向埋頭干飯的我,她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我該怎麼說呢……”長吸一口氣,凱爾希難得會有一次無語,可見我搞的事不小。“我可沒偷懶啊,我來幫搞營地建設的干員和警員們帶晌午飯呢。”換作以前,現在我就該考慮羅德島艦橋上哪比較涼快了,但凱爾希現在並不會這麼做。

  

   作為醫療公司,羅德島從龍門接到了新的任務:輔助龍門建設臨時難民營地,並且以專業的勘探技術,為將來的感染者社區選址。在龍門近衛局的全力協助下,營地的建設速度很快,大量的難民在這里得到了較為妥善的安置,而那些本在下水道當中等待死亡的難民與感染者也得到了同樣的安置。

  

   “雖然你這次成功了,但下一次將羅德島帶到鋼絲繩上舞蹈的行動,我絕不會同意。”只差對我憤怒地指指點點,可惜她的風格和我身上的法術不允許她這麼做。“權衡之後的冒險,根本就不是冒險,”我引用了一個著名軍事家的名言。“若無十分把握,我不會讓羅德島在崖邊行走。”我淺喝一口水,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事。“不過我還是小看了魏彥吾,無論是氣量還是手段。”

  

   羅德島接受的任務,是由魏彥吾委托的。所實行的方案也不是我原創,我借鑒了一個國家普遍實行的處理方案,而這個國家便是魏彥吾不喜的大炎。當他爽快地在和他不喜的胞弟所實行政策很是相似的方案上簽字,我不得不佩服他還是能夠放下的人。至於資金,羅德島准備的錢幾乎沒用上,魏彥吾真能從那些富商口袋里撬出大筆大筆的錢來支援營地建設……

  

   “……從那些富商嘴里掏錢,可比殺了他們都難。不過想要擺脫將人命視作可討價還價的資本,這種惡心的觀念,龍門上層,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要走。”我嚼著飯,口齒也有些不清。

  

   “確實如此。你要是肯去聽聽那些富商在你耳朵邊嘮叨一早上,我能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想這麼玩了。”“他們嘮叨不了多久咯……”我笑了笑。

  

   如果是一筆賠本買賣,顯然不會有人去做。對於難民的迫害,很大程度上就是這些富商推動的,為了節省成本又想賺的名分,哪有那麼好的事。如今魏彥吾便可順水推舟,將龍門里一些不太老實的人順手一並送走,機會相信他把握的住。而且,當絕大多數的難民來到城郊,對於城市穩定也是極好的。

  

   畢竟,攻城的壓力可遠大於滲透。

  

   “我不得不直言,你這樣的一副看起來運籌帷幄、又無比虛假笑顏真是讓我感到惡心。”凱爾希看到我的笑容不禁寒毛倒豎,就像是一腳踹自己下蹦極高台的損友再次看見自己那樣的壞笑。“好啦好啦,我差不多吃完了。”遠處的後勤干員向我招招手,示意餐食已經准備好了。“我先走了,午安。”向凱爾希道別,我踏上去往城郊的載具。

  

   不一會兒就到了,後勤們分發著餐食,而我在一线建設的忙碌中尋找著一個身影。

  

   “來了?”一個身影看我來了,幾個蹦跳就來到我的面前,是陳。她並沒有穿著近衛局的制服,倒是一身便裝;龍門的制式劍也被卸下,只有赤霄和一把無名的長劍背在身後。為了不讓難民們恐慌,參與建設的近衛局成員多數都是這般平易近人的模樣。

  

   “嗯,給你帶了吃的。”專門給她帶的多加粉根的炒河粉(這里要感謝星sir的大力支持),依舊是她最常去的老字號。幾個近衛局的警員看到這一幕,撇了撇嘴,溜到了別處,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追著狗糧啃。

  

   營地已經初具規模,剛開始與難民的信任危機也開始緩和。因為計劃被破壞,整合運動也開始活躍,但多數還是被逮捕。事態似乎正朝好的方向發展,但只有一件事例外。

  

   陳和魏彥吾的關系跌倒了冰點。陳雖然還在擔任警司的職位,但她已經明確表示在龍門渡過這次危機之後,她就會辭職離開。這些天和難民們的接觸,讓陳堅定了想要去龍門之外的世界游歷。她想像羅德島上的諸位一樣,去探索讓這個世界變好的良方。

  

   但龍門的危機只是稍微的緩和,陰雲並未散去。

  

  

  

   來自作者:

  

   感謝諸位允許我拖更,很是感謝!我活到五一假期了,加更必不可少,還請諸位多多期待!

  

   交代一下本作中米莎姐弟的結局,我並不打算長寫就說一句。屑博本事已經不小了,在與羅德島的戰斗之後,米莎姐弟就放棄了整合運動的道路,流浪去了,算是個好結局(?)。

  

   龍門開始後,干員的數量也在大量增加,若出現時間管理大師的錯覺,請忽視它。

  

   諸位,今天晚點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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