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薩爾摩回憶錄1——磷汐轄區
[殖民星:新村]
[磷汐轄區]
[母星時21:39]
“還剩幾個?”
“C區已經空置,探測儀顯示尚有一人在里面。”
“我來。”
“絲妮勒,你才剛剛升職,親自下場是不是有些……”
“才中層職位,怎麼就不能下場了?”女人摘下墨鏡,輕巧地從半開的車窗中滑了出去,“而且只是抓個小賊而已。”
她接過同事遞來的棕色毛呢風衣,不急不慢地依次扣好衣扣,冰冷的槍支打開了保險,儼然一位勢在必得的搜查官,“我去去就回,可以順便幫我也訂一杯嗎?”絲妮勒指指同事的手機,“我要加爪藤的咖啡。”
[母星時21:42]
“你被逮捕了,小賊。流竄在殖民地犯惡作亂,嚴重影響新村的資源開發,根據有關法規,我完全有資格將你就地擊斃。”絲妮勒左手舉著槍,盯著五米外那個正准備逃出門的影子,“老老實實聽話,也不是不能讓你戴罪立功。”
“……我確實地完全放棄抵抗了,長官,請小心些您手中的武器,”骨瘦如柴的女孩舉著雙手從陰影里走了出來,狡黠的眼神望著手槍動也不動,“我聽說警司最近因為槍支走火不幸處決了一個拘留一周的小壞人,請千萬別讓我沒來得及接受公正的判決就和那個倒霉鬼相遇。”
“你說話很俏皮,不過偷東西的技術更勝一分,我現在要逮捕你。”絲妮勒不動聲色地掏出手銬晃了晃,“知道你手腳油滑,我們可是把這里的居民全部調開了。你叫什麼?”
“黑音,長官。”黑音慢慢地放下右手,從腰間摘下一枚小物什,丟在地上,“我要用這個交換我的自由。”
“我剛才沒開槍是對你的仁慈,這是什麼?”絲妮勒眯起眼睛,雙手握住了槍,“你可放老實點。”
“您叔叔萊斯米特的一些……不怎麼光彩的照片。”黑音斟酌著詞匯,“這東西現在正被我壟斷呐,只要……”
“你不要自說自話啊,毛賊。”絲妮勒偏偏准星,子彈迸開黑音面前的地板,發出清脆的轟鳴,“他做了什麼管我什麼事?”
“呃,也許你沒那麼在乎你叔叔——”黑音尷尬地刹住話,朝地上的數據塊努努下巴,“可那是他趁你睡覺時想要猥褻你的照片。”
“……啥?”絲妮勒抓起數據塊,剛想順便控制住黑音,發現面前那個瘦弱的身體不過是一束角落里擺放的全體投影儀射出的光,“你唬我?C區的空置令還沒結束,投影需要你在附近,我很輕松就能找到你的真實位置。”
“我給您兩點理由,讓您今天的狩獵沒有我這個獵物也能班師回朝。”黑音的投影蹲下來,語氣也變得輕松愉快,“第一,照片都是真的;調任磷汐警司僅僅一個月就升職,總不能是因為您工作努力。萊斯米特的品性相信您也有所了解了,他完全可以為一己私欲擺弄您的職位。”她捉弄人一般指指絲妮勒手中的數據塊,“可以直接啟動,您不妨看看。”
“……嘖,這該死的老東西……”絲妮勒跳了跳眉毛,資歷尚淺的她掉進了黑音的談判節奏里,“我的家事和你無關,你的第二點最好能讓我動搖。”
“第二,您勢必要和萊斯米特撕破臉皮,沒有足夠的功績,他會很快將您踢出磷汐警司的工作范圍。而我敢在C區流竄如此之久,自然是有自己的情報網,要不是這次您不計代價的組織行動,無論通緝多少次,警司都無法摸到我的尾巴。”黑音笑眯眯地從門外走了進來,一邊說一邊關上了投影儀,“只要您同意,磷汐區的灰色地帶隨時向作為警官的絲妮勒小姐開放,您也就不愁缺少功勞了。”
“怎麼樣呢?”黑音咂咂嘴,向看著自己沉默不語的絲妮勒伸出手,“被您抓到我認栽啦,不過我認為您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不是嗎?”
[母星時22:50]
“目標逃出了維生發動機的覆蓋范圍,換言之,C區的盜賊已經死亡。”絲妮勒面若冰霜,將打空的手槍插回杯架,發動了警車,“我的咖啡到了嗎?”
[磷汐轄區-C區]
“這姑娘槍法真水啊,不會沒經過訓練就上任了吧?”黑音面色難看,狼狽地扶著牆走進巷子,一邊咳血一邊吃吃地笑了起來,“制式電軌手槍十三發子彈,才打中一槍……”
隨著她的低笑,一枚尚留余溫的彈丸被蠕動的細胞推出血肉模糊的彈洞,她的腹部也隨之快速愈合,“要是再來幾槍,指不定我還真會死在她面前,真是狼狽啊。”
“沒關系,只要更多的時間,我就……”
[newpage]
[磷汐轄區-警司]
[新村時13:11]
“從今天開始你的每天就少了兩個半小時,會不適應嗎?”同事敲敲絲妮勒的辦公椅,“為了慶祝新村時的確立,今晚去B區喝一杯吧?”
“不了,我有點事要去確認一下。”絲妮勒雙手在鍵盤上飛舞,“F區前幾天被磁場風暴影響到了,不去干預可能會出問題。”
“令人驚訝的是你最近的行動效率高出任何一個人,”同事聳聳肩,“不瞞你說,我本對你的升職小有意見,不過現在看來……哼哼。”
“也許你和其他同事的懷疑是對的,”絲妮勒按下回車,輕車熟路地取出數據塊,“抱歉我得先失陪了,不去F區看一眼,心里總覺得放心不下。”
“啊,注意安全,”同事理解地拍拍她,“就算是工作也不用總是那麼拼命。”
絲妮勒披上風衣,打了個招呼就風風火火地走向門外,手還沒碰到門把,玻璃門就“咚”一聲重重地撞開了。
“抱歉抱歉,請問一下絲妮勒警官在……”冒失的闖入者看清了絲妮勒的臉,頓了一下,“哎呀,警官好。”
“……好個頭,”絲妮勒嘴角抽搐,忍著怒氣低聲道,“這是警司!”
“什麼警司不警司的,您這是要去哪?”黑音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F區今晚有一場大混戰,穿著警服趕到現場去,您是要找死嗎?”
絲妮勒挑了挑眉頭,“你是不是要換個地方好好解釋一下?”
“畢竟是我提供的情報,我的錯我的錯。”黑音一副沒來過警司的小賊樣,探頭探腦,“去您的辦公室嗎?”
絲妮勒扯住黑音的耳朵就往外走,刻意忽略了同事異樣的視线,“在通緝檔案里你已經死了,放清楚點混球!”她氣急地把黑音丟進警車,自己坐上了主駕駛,“你要我怎麼解釋一個死人來找我?”
[新村時13:27]
聽完黑音簡短的解釋,絲妮勒不為所動地發動了車,繼續向F區駛去。
“那種規模的群架打不了多久,畢竟是臨時糾纏起來的人。但是你要是出現在那會激化矛盾的,所以我特意來提醒了你。”黑音歪著頭看絲妮勒,“可看你這樣好像是打算送死去?”
“我調派人手過來幫忙了,如果在警司的管理下F區還能鬧出事端,那我這警官算什麼?”絲妮勒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倒是你,就當我自己送死,不是還便宜你不用再提供情報了嗎?”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可不是什麼慈善家,既然是交易,肯定也對我有幫助我才會樂意做。”黑音伸了個懶腰,她們的定位離F區已經很近了,“如果你這樣也要去趟渾水,我就活動活動好了,就當交易的附贈品,保護你一次。”
“……”絲妮勒微不可查地搖搖頭,“我真不敢相信你能保護什麼。”
[新村時15:11]
[磷汐轄區-F區]
絲妮勒隱藏在樓房的陰影中,靜靜地等待著。兩撥人馬都已到齊,隨時有可能擦槍走火,她知道若是兩邊頭目沒能劃下道來,這場架就得靠她刹住車。這個人數真要打起來了,磷汐警司怕是難以逃掉“惡性事件監管不力”這口鍋。
“話事人早就到了,不過頭頭類型的角色不都得最後出場嗎?”黑音捏捏拳頭,躍躍欲試地晃動著,“我警告過你了哦。”
“少廢話——等在這,他們出來了。”絲妮勒無暇注意黑音的舉動,單槍匹馬插入了人群前的空地,她的位置剛好卡住兩個頭目交談的空間,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條子。”左邊的光頭盯著絲妮勒,含糊地嘟囔一聲,“你瘋了。”
“你腦子有問題才會覺得我這麼做,喂!臭婊子,”西裝革履的墨鏡男手入袋口,顯然已經抓住了家伙,“你來了這可就沒活路了,不管你是為何而來。”
“真是幼稚,你們兩邊聚在F區擾亂秩序,蓄意起事,就是為了那種子虛烏有的情報?”絲妮勒巋然不動,干練的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且不說所謂精密軸承存不存在,你們拿到手又能過得了幾時?”
“那就不勞你們這幫走狗操心了,你也不想想,像我們這種亡命徒,即使你不抓,又能活到幾時?”西裝男肆無忌憚地掏出槍,遙遙指著她的心口,“在我死之前,能殺幾只條子就算幾只!”
“我可沒少看女警官的片子,但讓我出演男主角倒還真是稀奇,桀桀。”光頭下流地笑了笑,“誰打贏就歸誰怎樣?”
“正合我意,你准備好遺言了嗎?”西裝男謹慎地走近幾步,雙手持槍瞄准了絲妮勒,“F區除了你沒有第二個條子,你不會有任何增援。”
“……”絲妮勒才反應過來這群人的性質,拔槍為時已晚,更何況兩個方向的兩把槍都指著她,這時再反抗也沒什麼意義,“不是說你們誰打贏了我就歸誰?”她裝作輕松地聳了聳肩,發現冷汗已經滲滿了後背,“就算是遺言也不必這麼早,嗯?”
“小姑娘看來是真沒什麼經驗,嘿嘿。”光頭接過手下遞來的步槍,也瞄准了她,“死的活的不都一樣?死了還沒那麼多麻煩事,用完隨便丟掉就好。”
“別膩歪了,動作快點。”西裝男打開保險,從准星里最後一次端詳著年輕的女警,扣下了扳機。
“總有人怎麼說都不聽,你看看。”子彈擦過絲妮勒耳邊,爆鳴令她暫時失去了聽覺,一抹灰影輕飄飄穿過西裝男身邊,黑音趁人不備,輕而易舉放倒了他,自然也讓這一槍失了准頭,“快跑啊,傻嗎你,幾十杆槍還衝著你呐!”
“啊啊,你媽的,操操操——!”絲妮勒語無倫次,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媽的,我腿軟了動不了!”
“果然帶了人手來,不懂得靜觀其變怎麼吃到最大的螃蟹,哼哼。”一眾人隨著他抬起槍口,對准了兩人,“你又是什麼來頭,那邊那個?”他問道,“警司的官老爺可舍不得脫下狗皮陪我這種嘍囉嬉鬧,你不是警官,為什麼要幫著上面的走狗?”
“哎呀哎呀,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聚到這里的,不用多說什麼吧?”黑音一個抄底抱起絲妮勒,丟進她方才藏身的牆角,“接下來的劇情不是打一架就是打一架,打嘴炮多浪費人生啊。”她咯咯笑起來,“要當心我一個人滅掉你們所有人哦。”
“猖狂,給我把她射成篩子!”光頭男見她如此,眉頭一獰,手持雙槍灑出大蓬彈雨,黑音嬌小的身體在火光中乍一現便失去了蹤跡。
光頭男不屑地嘁了一聲,示意手下停止射擊,面前的空地連著失散軍心的西裝男手下在熱兵器的洗禮中化作蒸騰的血霧,濃烈的金屬腥味席卷了整片場地,讓人分不清是血的滋味還是子彈的熱辣。
“我敢於大搖大擺地出現,總不能這麼簡單就結束吧?”古靈精怪的聲音讓光頭男一陣青筋暴跳,他猛然回身,向手下大吼:“上冷兵器小心身邊有鬼!!”
“還算機智,不過也沒什麼用就是了。”黑音鬼魅般出現在人群右後方,白皙玉手如輕撫柳枝般抹過敵人脖頸,身形閃動中竟是讓人無法判斷她的准確位置,“像你們這種連雇用自己的人是誰都沒資格知曉的渣滓,我光靠實力就能碾壓你們。”
“該死,該死!”光頭男徒勞看著己方人馬急劇受損,恨不得一刀定死這個小崽子,再生拽下她的頭,但他也只能這麼想想了,黑音不僅動作奇快,性子更是狡詐如狐,她穿梭在那些反應不及的倒霉蛋中一擊即退,營造出四面八方皆有敵人的假象,如果有人能仔細端詳她的模樣,很快就會發現和當時與絲妮勒初次見面時比起來,現在的她健壯不少。雖然身材依舊嬌小纖細,但每當發力時隱藏在皮膚下流轉的肌肉紋路卻仿佛蠟像上的痕跡一般完美。她嫻熟地運用著堪稱恐怖的力量,甚至使光頭男有一種頭暈目眩的無力感。
好在老天似乎沒有完全拋棄他,身著長袍,神官打扮的男子倏然突入其中,看似柔順的荊棘環繞著他刺向黑音雙手,黑音略微一頓,雙手成拳帶風砸下,轟碎來犯的荊棘,但自己也不得不停下了高速的閃動。
“荊,荊棘先生!”光頭男大難不死,連滾帶爬地遠離了二人,“感謝您的支援,感謝您!”
“你身上沒有老爺們的編制……”荊棘先生保持著距離,手中握著一把帶有魔光的短銃,“你很強,但是還不足以支撐你的囂張,我希望能和你有所合作,而不是彼此對立。”
“既然知道我是自由身,怎麼可能還會讓你回去通風報信。”黑音做了個鬼臉,故技重施,再一次消失在空氣中,“來都來了,不留下點什麼不太好吧?”
“天真。”荊棘先生面容嚴肅,短銃向前方轟鳴,竟然攔截了高速移動的黑音所必經的路徑,她被迫降低速度現出身形,茂盛的荊棘即時出現,如跗骨之蛆牢牢控制住了她。
“雖然損失不小,但過不在你,今後繼續努力即可。”荊棘先生知會一聲,將自己的短銃向光頭男遞出去,“既然無法招安,此女必不可留,如果你心懷驚懼,可借我銃器除之,看你興致如何了。”
“嘿,得虧是先生您……”光頭男一把接過短銃,也不瞄准便是一槍,黑音悶哼一聲,鑽入腹腔的子彈攪動著髒器,許是經過特殊炮制,竟然讓她感到了無比的疼痛。光頭男見她吃癟,小人得志地走上前,一拳砸在傷口上,逼得黑音猛然掙扎起來,卻很快又無力地平息下去。
“臭婊子……誰拳頭硬誰就牛逼,是不是?”光頭男興起一股淫虐的想法,槍口劃開她的衣領,讓冰冷的槍管插入黑音頗有規模的乳溝中,“我看你是信奉武力至上的,所以被更強的武力打敗是什麼感受?可別說我卑鄙——有人幫我是我的本事。”他拍拍黑音的臉,野性的臉蛋因髒汙和血跡顯得有種別樣美感。
“呵……你那個先生,已經,走了……”黑音低聲道,“一把槍就讓你這麼自信嗎……”
“他是去找那個小美人了——像她們那種高高在上自以為正義的角色,總該被人狠狠地敲打一番才知道痛,只是很多時候都要搭上自己的小命。”光頭男轉動槍柄,烏黑的銃口隔著乳肉瞄准心髒,“執迷不悟地幫她,你也會搭上自己的命。”
“你做夢吧。”黑音冷冷地回答道,甩頭撞在光頭男光溜的腦門上,她伸頭叼住槍柄,以詭異的發力方式用嘴將銃從胸口拔出,多刺的荊棘被她艱難掛在扳機上,隨著她扯頭的動作再度轟鳴,鋥亮的腦袋瓜登時像熟透的西瓜爆開,血汙和白漿濺了黑音一身。
“……哇哦。”荊棘先生聽見槍聲,詫異地轉頭走回去,撇下被荊棘綁成粽子的絲妮勒,“小子,我還沒問她事,你火氣這麼大?”
“你的小子得下輩子回答了,先生。”黑音虛弱地嘲諷著,手中魔光粼粼的短銃讓探出半個身體的荊棘先生遲滯片刻,“你如何能掙脫荊棘——搶到了我的銃來除去它們嗎。”他緩緩轉身,讓自己完全暴露在黑音的視野中,也讓深陷荊棘叢的絲妮勒挾裹著露了出來,“就算你能掙脫,又如何讓她也離開險境?”
“她啊……哼哼~”黑音攤開手,“你放開她,我把你的銃還給你怎麼樣?我先還,呶。”短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线,落在荊棘先生面前,“你考慮清楚,這個距離我剛好能讓你和銃一起和她陪葬,所以……”
“算了。”
“誒?”黑音愣了一下,“你不要銃了?”
“她對你很重要啊,讓全程都沒有正面接敵的你主動做出讓步。”荊棘先生不進反退,走到昏迷的絲妮勒身邊拍拍她的臉,荊棘隨之在臉上劃下幾道血痕,“這批軸承老爺必須拿到,而我無法保證能在你的干擾下帶回貨,這不能冒險。”蒼白的手順著肌膚线條落下,幾根不懷好意的荊棘纏住絲妮勒的脖頸逐漸縮緊,“這些荊棘會在一分鍾內絞死她,除非殺了我,沒有任何東西能停止她的死亡。”
黑音危險地眯起了眼,受到的傷害阻滯她快速接近絲妮勒,更何況荊棘先生已經用千絲萬縷將她送的遠遠的,她只能干掉他,或者絲妮勒被干掉。
“你一定要這樣?那我希望你最好活下來。”黑音一字一句,向荊棘先生走了過去,“今天你要是死了,就再無人能讓我死了。”
“一具殘軀有何可懼,”比兩個自己還長的荊棘長槍握在手中,荊棘先生沉靜地笑了笑,“大家都是亡命之徒,快慢而已。”
“只有你——!”黑音助跑幾步,一個閃身貼上來,碩大的鐵拳衝頭而去,數根荊棘盤旋著回縮,分擔下洶涌的動能,然後荊棘先生緊接著刺出一槍,黑音下意識偏頭,另一拳毫不示弱地跟了上去,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拳速加快到出現了殘影,“只有你的結局是死!!”
“還沒到我死吧,嗯?!”荊棘爆開的轟鳴聲中荊棘先生陰沉沉地反擊,手中的荊棘長槍重復著刺出動作,“再不努力點她就要先我而死咯!”
黑音閃開槍影落在地上,一個掃堂腿絆倒了荊棘先生,他反手拉開藏在懷里的閃光彈,卻被黑音單手死死掐住拍在臉上,於是果斷用荊棘逼退黑音,一個虎跳跳起,迎面被黑音抓住的閃光彈拍了個正著,致命的蒼白席卷了視網膜,隨著就是黑音連綿不絕的重拳。
荊棘先生勉強招架著肉體強度遠超自己的黑音,異常粗壯的枝條破土而出,逼迫她無法欺身而上,借此他快速向後逃去,想要接近絲妮勒來重新威脅黑音。但他還沒能恢復視覺,就聽見背後仿佛撕扯布料一樣令人牙酸的震響。
“呵,用力點,再……用力點,可別把自己陷進去,”荊棘先生陰沉地笑笑,快速朝自己構建的荊棘球而去,“等到毒刺滲入你那脆弱的腦子,讓它像豆腐一樣垮爛掉,腐臭掉……”
“不勞你費心!”黑音扯斷一根黑青的粗大枝干,單手將它擲了出去,精准地扎透了男人的小腿肌肉,他一個趔趄化作滾地葫蘆,咬牙切齒地伸手拔斷荊棘,卻對侵入身體的毒素無可奈何,而黑音的攻堅卻接近尾聲,“看我怎麼對付像你這樣的殘疾,呆在那別動!”
“真是把自己玩進去了……”荊棘先生轉念一想,翻過身大張右手,幾根荊棘再次炸開地面,向不遠處的絲妮勒飛去,“考慮好你的首要目標!”他吼道,“有種的和我耗死在這,你的小婊子也要陪葬!”
“你他媽,滾!!”黑音雙目炯炯,不顧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痕,悍然闖出了荊棘叢,向絲妮勒衝去,此時荊棘先生的荊矛已經脫手,誓要擊殺動彈不得的絲妮勒。黑音想也不想地飛起一腳,正中荊棘先生小腹,他的身體被踹得生生飛起兩米高,心神渙散下竟然放松了對荊棘的控制,原本繃緊飛馳的荊矛頓時失了准頭,雙雙釘在了荊棘球上。
黑音已經猜到,這些肆意生長的荊棘很大程度依賴荊棘先生的操控,由於不知道荊棘的自主性究竟多強,她還不敢輕易對此加以利用。但他射出的荊矛速度奇快,她無法保證絲妮勒能安然無恙,只得出此險招,好在效果顯著,暫時使絲妮勒遠離了死神。
也不見她如何動作,腳下的混凝土猛然龜裂,黑音憑借強橫的肉體力量在空中追上荊棘先生,渾不受力地轉過身,一腳將他砸下天空,荊棘先生的哀嚎被淹沒在大地的震顫中,黑音落入騰起的塵灰,扯起他髒兮兮的領口,對准砸出的人形大洞毫不留情地摁進去,再提起來,砸進去。男人模糊的聲音並未讓她興起任何同情,仿佛自救一般應激生長的荊棘洶涌而來,在她體表留下的創口卻越來越小。黑音抬起腳踐踏著奄奄一息的敵人,肉眼可見的氣浪從地面的裂口中迸出。荊棘先生被埋在洞中,他的斗志已然熄滅,隨著黑音的蹂躪大口大口咯出血塊和隱約可見的內髒碎片,他艱難地抬手,想要控制荊棘至少勒死絲妮勒,卻已經感知不到逐漸枯萎的植物。黑音輕輕地握住他的手,在一陣骨血糅雜的咕嚕聲中捏碎了脆弱的掌骨,和他的最後一口氣。
[新村時16:37]
痛,酸痛,從四肢開始恢復知覺,蔓延全身。
絲妮勒咬牙翻過半個身體,雙眼一黑,險些再次暈厥,軟趴趴地待在原地,劇烈地喘息著。她轉轉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警車後座上,不禁松了口氣,再難以抵抗疲累的睡意,陷入了迷離的夢鄉。
“……好好睡一覺吧,很快就會有人來找你的車,帶回你的功勞。”黑音聽到了後座傳來的動靜,便放下了車鑰匙,她打開內飾燈和梳妝鏡,仔細端詳著自己恢復到幾乎看不出傷痕的手臂,無奈又慶幸地笑了笑,打開車門消失在下一條小巷中。
走出很遠,她忽然站定,沉思良久,還是邁開了步子。
[newpage]
[新村時10:03]
[磷汐轄區-警司]
“你值得為此而驕傲,絲妮勒。”環行警官萊斯米特為面前的中層警官帶上獎牌,欣賞地點了點頭,“你身上有成為優秀警官的品質,為秩序而戰是警司困難的目標,而你的行動足以稱之為磷汐的標杆。”
“您過譽了,長官,”絲妮勒筆直地立正,干練地敬了個禮,“我將更加努力,不辜負您的信任。”
“繼續努力之類的,倒不必再強調,在轄區會議上,你的感謝詞里說過了。”萊斯米特擺擺手示意散會,讓磷汐警司恢復平靜,“你拿下了轄區新人警官獎,也是為磷汐警司爭光。這很好,但需要控制好工作強度。”
“當然,我不會勉強自己。說起來……”絲妮勒四下看看,壓低了聲音,“在處理F區暴動的遺留問題時,我發現了一些,嗯……我想不要在這說比較好。”
萊斯米特蹙眉,旋即寬容地笑了笑,配合她壓低了聲音:“我想,大概就是那些照片了吧?能讓你私自扣下,不走流程的東西,還和我有關系,除了那個被黑掉的攝像頭,怕是沒有什麼了。”
“……萊斯米特,”絲妮勒盯著他,“我在考慮‘長官’的分量。”
“不用威脅我,既然勞你大費周章,我也不是不識好歹。”萊斯米特眼珠一轉,笑眯眯地回答,“去辦公室說吧,原來你這樣的人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揚,作為叔叔,我很欣慰。”
“只是理智的判斷,萊斯米特。”絲妮勒面不改色,“如果你還想叫我侄女,最好別這麼嬉皮笑臉。”
二人各懷心思,正要進入辦公室,卻被紛亂的腳步聲打斷了計劃,“怎麼回事,亂什麼?”萊斯米特迅速擺出一幅剛正嚴肅的表情,“你!對——就是你,你從大廳來的?那邊發生什麼了?”
“長官!”警官慌忙跑過來,畏畏縮縮地指了指大廳的方向,“有個力氣奇大無比的女人正在闖入大廳,我們的守衛設備對她不起作用!”
“我去。”絲妮勒剛剛邁出一步,就被萊斯米特攥住手腕,“嘿,嘿……別著急,好歹也是中階警官,如此魯莽像什麼話。”他按下一旁的戰術終端,吩咐了幾句,沒過一會就讓那斌的喧鬧歸於平靜,“我們的事還是快點解決的好,絲妮勒。”
“……”年輕的警官想了想,還是決定聽他的,“我把話說完,再去大廳看看。”
[newpage]
[新村時10:09]
“絲妮勒,我可不是那些和你一樣初出茅廬的警官。”萊斯米特扣上門,坐回到辦公桌後,看不出表情,“去F區巡邏,恰巧碰到暴動,恰巧得到一份高層警官的黑料?你在逗小孩玩嗎?”
“你在套我的話?”絲妮勒厭惡地啐了一口,“我職位的調動也和你有關系,毋庸置疑。你到底怎麼想的?”
“我?——哦嚯嚯,我的侄女啊,明明如此魅力四射,卻反問男人們為什麼騷擾你?”萊斯米特玩味地笑著,“我要是壓不住那些蝦兵蟹將,你現在會在誰懷里發騷啊。”
“你——”
“真憐憫你那副天真的樣子,我姑且多說一點——”萊斯米特胸有成竹地站起身,“維生發動機之外的區域,並不是毫無生路。”
“……你說什麼?”絲妮勒眯了眯眼,“在這段時間里發生的多起越獄事件連犯人行蹤都查不到,他們都往維生范圍以外的地方逃了?”
“當然不算是逃,絲妮勒。”萊斯米特來回踱步,不經意間逐漸靠近了絲妮勒,“聯合政府在我們剛剛登陸時就已經掌握了新村的大致地形結構,事實上這里完全沒有作為生活星球存在的任何條件,反倒是各類礦藏和反應物質貯存豐富。”
“那我們本應該作為礦工?或者是隨便什麼的?”
“這麼多的人,讓他們安居樂業都無法安定,一旦弄到不該碰的,他們就可以讓管理者吃子彈。”萊斯米特斟酌著不那麼激烈的詞綴,“所以,監獄故意放走囚犯,引導他們逃到礦場。在准備離開時,將部分人留在這里,既能緩解殖民船的壓力,也能精簡殖民隊的組成。”
絲妮勒敏銳地抓住了他遲疑的部分:“聽你的意思,中低層的生活區人民就是那個‘部分’?如果殖民船找不到適宜生活的星球,你們就只能少量榨取礦星的中資源,在星際中狼狽流浪。”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絲妮勒。”萊斯米特不以為然地回答道,“時代淘汰多如牛毛的小人物,驚不起一絲水花。”他走到窗邊,眺望A區連接發射港的平台,黃昏時恒星會將它龐大的陰影籠罩在磷汐轄區,“你只是一介新人,甚至無法察覺我潛入你的房間,對隱藏的攝像頭一無所知,你可以為了這種事狀告我,卻不可能撼動我分毫。”
“你以為這些職位是誰定好的?你的功績再大,也只是收拾了一群將死之人的爛攤子,可笑的是你自己也在其中。”萊斯米特走近絲妮勒,用接近兩米的身材居高臨下看著她,“如果我說,我不止想在你身上找照片里那一點點樂子,用來換取你跟隨管理者的資格……你一直是聰明人,對嗎。”
“你對你的侄女發情?”絲妮勒一步退到牆邊,無路可退,“真是惡心。”
“我只能說你是個聰明人,絲妮勒。況且在宇宙間的旅行原本就會扭曲人倫的基礎概念,我們不再是單純的母星人。”高層警官說累了,也懶得再廢話下去,蠻橫地捏住侄女光潔的下巴,對准自己,“在你的執法過程中也並不少見這樣的例子,難道墨守成規就能讓你快樂,讓你從即將被拋棄的命運中逃脫?”
“雖然他說的一點沒錯,但我不建議你這麼做。”合金大門應聲撞飛在牆上,小麥色手臂穿過金屬層,生硬地破壞了辦公室的門鎖,同時震開了兩人,短發少女從容地走進來,和身材對比有些突出的雙峰格外顯眼,“嗨,警官。”
萊斯米特瞬間就判斷出自己不是此人的對手,在如此近的距離中她強大的肉體力量可以輕松解決一切不利的情況。他不等絲妮勒有所動作便自動放開了她,戒備地鎖定了闖入警司的黑音。
“放輕松,環行警官,這里沒人專程來找你麻煩。”黑音說著,扣住絲妮勒的手腕,“能讓我借你侄女用用麼?”
萊斯米特狡詐地盤算著:“……絲妮勒,你社交范圍的寬闊超出了尋常警官的水平,這是你得以搜集情報的手段?”
“您大可自行理解,其實也沒那麼多好猜的。”黑音滴水不漏,微笑著牽著絲妮勒,像是無比親密的好友相約一般往外走,“總之,人我是要帶走的。”
“只有警司依法帶走嫌疑人的說法,何時輪到闖入警司的不法分子來去自如?”萊斯米特微怒,手槍已然握在手中。這個舉動讓正在待命的警官們齊齊掏出武器,瞄准了黑音,“絲妮勒,遠離你身邊的人,”持槍者穩穩地命令道,“在磷汐轄區可還沒有大鬧警司後隨意離開的先例,你這樣是想給所有人一個下馬威,好立立你的威風嗎。”
“……呼。”絲妮勒緩緩長出一口氣,“你知道我永遠和你不是一路人。”
“即使你知道我擅闖警司意味著什麼?”
“即使你是個隨意穿行於我所未知的——的礦工?”絲妮勒掙開手,“少來強加你那套流氓思維給我,騙子。”
黑音見狀也不生氣,似有深意地瞅著萊斯米特,幾個閃身就消失在警司門外,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警官們和幾乎被毀成廢墟的警司大廳。
“只是小插曲罷了。”萊斯米特收槍回腰,信步走到沉默的絲妮勒身邊,“我想確認兩件事,第一,”他豎起食指,“那個狼狽的,你的‘朋友’?”
“我知道她的活動范圍,這就派人警戒。”絲妮勒知道自己的叔叔兼上司逐漸動怒,想要盡可能偏袒自己那個魯莽的“小老鼠”,“她是我安排的人,很可靠。”
“擁有那種強度的肉身,你最好別那麼大意。我會調派人手和你的人一起。”萊斯米特不容置疑地搭著絲妮勒的雙肩,“第二,我會去你家,今晚。”
“你——?”
“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但不會再拖了,”男人的聲音越發低沉,透露出強盛的征服欲,“繼續照著你的想法等待被拋棄,或者順從我換取生存的機會——就在今天下午做出決定。”說完,他掏出一塊數據盤放在桌上,頭也不回地離去,安排警官開始收拾大廳的殘局。
絲妮勒久久立在原地,還是選擇拿上了數據盤。
[newpage]
[新村時19:37]
[磷汐轄區-B區]
絲妮勒打開門,萊斯米特身著西服,優雅地向她點頭致意:“晚上好,親愛的侄女。”
“……”絲妮勒難解地皺了皺眉,“我難以將那個失態的萊斯米特和現在的叔叔當成一個人。”
“太過忙於履行職責使你像一台機器一樣審視所有人,絲妮勒。”萊斯米特打量著她的住所,“這個溫馨的小家終究會被被拋棄,如此悲哀。即便我為你安排了距離A區最近的位置,這里也永遠不會成為可以逃離的A區。”
絲妮勒默然,萊斯米特也不在意,自顧自說起來:“我將那些東西給你看,自然也是為了讓你明白上位者的冷血。然而在宇宙尺度上的旅行里並不缺少這種行為,相反這還是最真實,最正確的選擇。”
“你們棄置平民不管!”絲妮勒憤然不平,“你非要把你和A區之外的人獨立出來,好顯得你才有資格活下去?”
“做選擇的不是我,而我看你也不會做出選擇。”萊斯米特攤開手,“你的朋友在被我的人控制之前,我和她接觸過,雖然她和我意見不合,但顯然也知道不可能讓所有人踏上旅程。你的幼稚毫無意義。”
“黑音也……是嗎。”絲妮勒還想反駁什麼,卻終究氣餒地蔫了下去,“所以,你覺得這樣是為了我好?”
“不,當然不。所有東西都已明碼標價,我讓你跟著我,這既是代價,也是回報:你做我乖巧的金絲雀,懂嗎?”萊斯米特優雅的舉止無法掩飾蠢蠢欲動的惡意,在他不經意搭上女人肩膀時泛著淡紫色的魔光,“你很美,這是與生俱來的生存天賦。”
“……你想我臣服於你,今後任你玩弄,換取那所謂的生存機會還說這是什麼天賦?!”絲妮勒一把推開萊斯米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他差點推到牆上,“我原來最恨破壞規則的惡徒,到現在才發現,規則里的惡徒才最為可憎。”她冷冷地吐出狠厲的字眼,“滾!”
萊斯米特半怔,也不再假意紳士,他做作地向絲妮勒鞠了個躬,嘲諷地看著她,絲妮勒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猖獗的欲望,忽然感覺眼前一片天花亂墜,一個趔趄倒在地上,朦朧的意識飛速遠離了身體。
“……這當然是天賦,”萊斯米特的微笑從未消失,一如他直面上級一樣,“可就算你不想使用它,也會有人趨之若鶩,比起淪為流轉在街巷的麻雀,我更願意趁早好好保養,讓你成為旅行中的夜鶯。”
“不就是玩完之後賣給那幾個開船的,換幾個往上爬的資本?”有聲音反駁道,“區區一個不聽話的侄女,像萊斯米特您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任由她爛在手里。”
“……嘖,我可記得我准備了不少小禮物給你啊,”萊斯米特聞言,玩味地看向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英氣十足的女人,“原來只是猜測,現在可以確定,真的是變異種呐。”
“少點廢話吧,我喜歡快進到打起來,”女人緩緩推開門,走了進來,反鎖的門栓在未知的力量下悄無聲息地斷在鎖孔中,而經受了強行破拆的門在外觀上卻毫無異常,萊斯米特打量著又一次突然出現的黑音,她渾身是血,但第一眼似乎沒看到嚴重的傷口,“雖然你調用了區級的武器,但操作它們的人沒什麼經驗,一點小麻煩而已。”
萊斯米特面皮微微地抽了抽,抄起昏迷的絲妮勒向後退去,漆黑的人形從四面八方滲出,與警司常見的警官配置差異甚大,“也好,本來是為了可能的隱患准備的後手,留給基於人類的變異種倒是更好。”
“因為拿下我報送給領航長官會讓他們更加看重你的能力,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黑音從善如流,“你的故事到這就結束了,‘後手’和之前的埋伏比起來半斤八兩,我實在不知道如何阻擋我干掉你的事實。”她一把撕去身上殘破的外衣,緊身背心加深色熱褲下是一具活力而健壯的肉身,隨意的幾個熱身運動就能引起民居樓板微微的震顫,“來!展現你們的能耐,別怪我沒給過機會。”
她一躍而起,身披黑甲的強化傭兵蜂擁而上,短短幾秒就淹沒了狹小的樓房。
[newpage]
[3小時前]
[磷汐轄區-D區]
黑音被盯上了。
這種感覺很熟悉,絲妮勒在黑音偶爾做出過激舉動後派人對她嚴加看守,作為對她過界的回報,不過絲妮勒的氣很快就會消,而且黑音總會頭頭溜去B區向她老師道歉,所以到後來前來看守她的警官都不怎麼上心,當然也就沒有“看守”這麼一說。
但這次不一樣,當她察覺到警官的出現並像之前那樣准備偷偷溜掉時,她遭到了猛烈的攻擊,甚至他們所用的武器中包含了一些很稀奇的型號——那種東西只在A、B區少量部署,可以摧毀緊急預案中80%的威脅。
她不斷轉移位置,反復嘗試突破封鎖线,除了解決一些邊邊角角的火力點以外毫無作為,高頻承受傷害導致自愈的速率極其低下,黑音深知繼續這麼下去無法起到任何作用,只好盡可能藏匿起來,等待機會。
可她忽然想起那個環行警官看向絲妮勒的眼神,既然萊斯米特已經伸手,那麼今晚就是他得手的最佳時機,而掌握龐大情報網的黑音十分了解此人,絲妮勒在他的控制下將是個向上爬的籌碼,如果真的放任她落入某些上位者的手中,她能否活下來都難說。基於這一點,黑音似乎不得不衝破重圍,趕到絲妮勒身邊保護她。
但對於她來說,一個做了一筆長期交易警官真的就值得豁出去嗎?說到底,就算絲妮勒沒殺當時的自己,這條命也在那次黑幫火並中還給她了,現如今她們兩不相欠,完全沒有理由繼續為她付出。
腳步聲輕輕地響起,淡淡地接近,他們步調一致,從四面八方縮小包圍,留給她藏匿的空間越來越少。沒有聽見制導器充能的聲音,說明他們想困住她,並非將她擊殺,但如果真的決定突破包圍,留給她的時間也所剩無幾。
黑音縮在牆根,最後一絲余暉灑滿半身,隨著時間的流逝緩緩遠離著她,她咀嚼著鋼靴毫無感情的踏步,閉上了眼睛。
走在最前的警官眼前一花,鼻梁骨一陣鈍痛,黑音勢在必得的膝擊撂翻了他,隨即向包圍圈的漏洞閃去,她觸碰到空氣中懸掛的幽浮,幾位警官下意識啟動機關,澎湃的能量編織成網纏住黑音,用以阻擊裝甲車級別的電場彈射出如雨彈幕,黑音無法躲閃,光熱的浪潮淹沒了她。
[newpage]
[現在]
發一聲吼!黑音從單膝跪地恢復至站立姿勢,手中抓著一張斷裂的,幾乎透明的絲網,扔垃圾一樣丟在一邊,黑甲士兵們手中緊握的擲射槍不懈地彈射質量塊,這種可以完全無視金屬板防御的高新技術甚至無法在黑音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她看向方才束縛網投射的方向,信步走過去。
手甲間殼中伸出無刃的鋼條,黑甲迸射著充沛的橘黃色,他們悍不畏死地衝上來,而黑音也對他們報以不屑的冷笑,她像推開玩鬧的孩童一般擺動雙臂,接觸到她皮膚的黑甲像是被引爆一樣寸寸崩裂,具有極高動能的刀刃在她的身上平滑地卷縮、斷裂,手持束縛網的士兵熟練地啟動裝置再次射網,同時雙刃在握,揚刀迎面砍下來。
黑音並沒有看他們,她的眼中始終只有萊斯米特離去的位置,耀眼的橘刃劈在頭頂,最直接滑落到她的胸口。光芒有些晃了眼,黑音也並不在乎,說到底這些人的強度已經和她不在一個理論中,在她看來都是可有可無的蚊子、蒼蠅,除了打擾她做事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你很煩啊。”她閃電般伸手,那股巨力扼住了面前士兵的咽喉,將他碾在自己挺碩的雙峰中,血塊和腦漿被她一手掌握,沒有半點濺到臉上。殘軀在黑音的手中一秒都沒能停留,她隨便選了個人,把手中已經成為球狀的血肉碎塊甩到他臉上,那上面殘留的動能直接帶走了他的頭顱,只留下一具脖頸處殘缺不齊的新鮮屍體。
萊斯米特本來優哉游哉地等著士兵們撕碎那個囂張的女孩,在他得到的情報中束縛網搭配電場裝置能對她怪物般的軀體造成可觀的傷害,盡管因為包圍圈因為束縛網只有一張,無法有效控制她而潰敗,但也讓她吃了不少苦頭。更重要的是,萊斯米特帶來的全部武裝,除了針對這一點而強化的武器以外,沒有其他類型的人手。此時局勢逆轉,這讓他不禁微微動搖起來。
“你有著令人驚訝的變異速度,不僅變異的起點高,向上爬升的能力更是超乎想象。”萊斯米特帶來的黑甲士兵不剩幾個,黑音不急不慢地靠近他,就像是完全不在乎站在車廂中的他啟動懸浮系統逃走一樣,“我承認我的失算,但這不代表你能如願帶走絲妮勒。”
“恒星已經結束了她的工作,盡管和太陽比起來,這顆恒星那麼冷,即使是黃昏也不讓人感到溫暖,或者寒冷。”黑音伸手捏碎最後兩個士兵,距離破開的窗口十步站定,“從我知道我身上的變化開始,每一種矛盾的感知都無時無刻陪伴著這具身體的改變,未知的規則停滯了變異。盡管我知道變異的根源是因為過度承受了宇宙射线的照射,但其原因卻始終未明。”
“當你的人將我包圍時,矛盾的世界忽然消解,被停滯的進化再度進行,我抬頭尋找原因,忽然發現那黃昏的光芒如此刺眼,在維生立場的保護下,我從未見到過那樣的光芒。”黑音抹去手上的血汙,向萊斯米特露出一個久違的壞笑,“殖民船和維生立場的設計漏洞竟然完全一致,射线泄露的小問題最終都被我趕上了。”
“Engine on!”引擎應聲而響,萊斯米特瞬間反應到,這種級別的重要問題必須上報領航者,不管他們如何決定,上報這個消息的自己都會有天大的好處。
“錯了,萊斯米特。”黑音站在窗台邊,右手抓住懸浮引擎的噴射口,也不動彈,引擎熾熱的洪流無法撼動她再次變異後的肉體,她半個身子露出窗台,輕松地抓住妄想逃逸的車輛,形成了一副荒誕詭異的畫面,“你應該知道我的到來意味著你再無出路。”
“操操操操——!!”萊斯米特失態地怒吼起來,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徒勞拔出配槍,而制式子彈甚至無法在聽覺上觸碰到黑音,“老子明明已經掌握了最最重要的——”
“對你這種自命不凡的家伙,告別方式越簡單越好。”黑音拖回跑出半米的懸浮車,左手探進車窗,干脆地扭斷了男人的脖子。此舉之輕蔑到了專門不扯斷他的脖子,免得車里一團糟。
“————”萊斯米特瞳孔劇震,轉瞬間失去了生機。
“小人物再怎麼機巧都是小人物,”黑音把他丟出來,自顧自上了車,簡單檢查了絲妮勒的情況,穩穩地坐在了她的身旁,“Engine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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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後]
[磷汐轄區-A區西4哨卡]
黑音拍了拍新買的風衣,晃晃悠悠地走到車邊,敲了敲窗:“我說,你是認真的嗎?”
車窗落下,絲妮勒雙手握著方向盤,墨鏡下的眼神微帶彷徨,卻依然存著幾分期望,“管理者不能丟下人們獨自逃難,這不可能,也不能。”
“那也犯不著找上總控大樓去,中層警官的權限最多讓你混過大樓底層的門禁,想要直面領航者,至少也要是轄區總警,”黑音雖然知道絲妮勒是個倔脾氣,但還是嘗試著說服她,“你救我一條命,我為了這條命都還上幾條了,你還要繼續往絕路走?”
“但是我管轄的人們,生存是他們應得的權利,”絲妮勒凝視著不遠處的哨卡,“他們歸我管,哪怕只為了他們,我也要去問個公理。”
“你醒來的第一時間,我就給你看了那份材料。”黑音拉開車門,但沒有一步坐進去,“那份出自萊斯米特之手的逃離計劃,我清理完現場之後,只有它是最重要的。”
“經過背著上層反復測算後,萊斯米特已經能確認這顆代號為‘新村’的星球即將衰敗。過度劇烈的開發引起了愈加頻繁的地質活動,而根據他駭入管理日志後得到的結論來看,星港可用的殖民船只能容納極少量的人類,除去大家心知肚明會上船的那些高層後,剩下的位置不可能輪到他來坐。”
“萊斯米特更加兢兢業業,在領航者面前卑躬屈膝,受到的信賴也逐漸加深,他行動的最終目的不再是爭取殖民船的位置,而是天空,”黑音認真地盯著絲妮勒,指向頭頂,“他派去的囚犯為他走私了原材料,而足夠高的地位讓他在科研院取得了一部分核心技術——一艘微型穿梭船正懸浮在我們頭頂,就在他想要去的地外星港。”
“你讓我拋下他們?你讓我獨自——那和一個逃兵有什麼區別?”絲妮勒猛地抬起頭,眼神不善,“你和萊斯米特又有何區別?”
“——呵,區別。”黑音玩味地搖了搖頭,頭一次在絲妮勒面前讓自己的惡劣性格毫不收斂,“對,我看這些平民,和萊斯米特看法一致,他們沒機會繼續生存,就因為他們不配。”
“你——”
“從來沒有平等,從來都是。我一次兩次把你救回來了,你那些已經死去的同事卻從未受到我的保護,你又能怎樣?”黑音像是對她的反應很有興趣,一邊盯著她一邊坐上了車,“你是否要將我和萊斯米特畫上等號?”
“你看,這種東西——”她輕輕抓住副駕駛一側的後視鏡,一眨眼將它碎成了粉末,“碾碎你和碾碎它沒有任何區別,可唯獨我就要讓你活著,安然無恙地坐在這。”
——死多少人對我來說都不重要,絲妮勒。唯獨你可以選擇繼續活下去,或者反之。我只是讓你知道,現在你可以做出選擇。
——陰差陽錯也好,命中注定也罷。若不是當時的你把我堵到那個死角,我沒機會再找到維生立場的漏洞,雖然當時只是受到射线照射短短幾分鍾,但那久違的甘霖依然讓我受益不小。即使這一點,你也理應被我庇護。
黑音沉默地盯著絲妮勒,那些心里的話像炒豆子一樣骨碌骨碌溜走,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你要去就去吧,我就最後陪你走這麼一趟。”黑音一臉無所謂,雙手交疊靠著後腦勺,“權限不夠我就硬闖,有人阻攔我就殺光;你只需要去問你的問題,然後收獲的夢寐以求的回答。就這樣。”
“我……”絲妮勒還想說什麼,都被黑音擋了回去,“開車吧你。”
[磷汐轄區-A區]
[時間未知]
“絲妮勒,過來!”黑音魚躍而出,替奔行的女警官擋住致命的彈雨,她有些可惜那件穿著挺舒服的風衣,不過只能無奈地丟掉身上那塊破布,帶著絲妮勒繼續爬樓。
“上面七個,用他們的穿甲彈射擊。”黑音從腰間扯出彈夾塞給絲妮勒,“我先把這幫鐵皮罐頭砸扁。”話音未落,她閃電般射向閃著紅燈的警衛機器人,也不看它們什麼型號,配備什麼武器,特制的合金在她不用遮掩絲妮勒而火力全開的非人肉體下呻吟著扭曲,她伸出拇指食指,生生挖出機械中心的傳動件,將它們塑造成看不出原形的金屬碎塊,即使是它們集中在一起自爆,都無法對爆炸中心的黑音造成任何傷害。
絲妮勒也毫不遜色,長期的警官訓練雖然帶來了實戰不足的問題,但她的基本功卻扎實的很,用以攻擊侵入者的穿甲彈對付衛兵的裝甲也無比狠辣,兩人邊走邊打,來到總控中樞時竟然毫發無損。
升上指揮層的電梯剛發出到站的提示音,猛烈的彈雨便淹沒了好聽的女聲。絲妮勒嫻熟地閃到黑音身後,黑音心領神會抬腳一踹,電梯門呼嘯著洞穿了走廊,連綿不絕的槍聲為之一停,低沉的人聲終止了抵抗。
“回歸各自崗位。”
“聯邦總長?”絲妮勒瞪大了眼睛,那人雖然看上去四五十歲,但看絲妮勒的反應,可能是通過冬眠技術熬過了漫長的星際旅行,顯得不是很老,“您不是駐守在母星……”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作為警官的你不清楚嗎。”總長打斷了她的話,“距離全民遷移越來越近,我們無暇處理節外生枝的事件,如果你只是為了來總控大樓大鬧一通,現在在就請離開。”
“果然領航者是有遷移計劃的嗎?”絲妮勒聞言心下一松,“雖然來訪的方式已經違法,可是,您是否能多少稍微介紹一下您的想法……”
“准備好了嗎?”總長沒有理睬她試探的問話,向耳機那頭的人確認了消息便擺了擺手,“沒有,剛才也都是逗你玩的。想和你一樣衝上來質問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難道他們想要中子星我就得把船開到中子星旁邊?”
“那您剛才……”
“行了行了,死人少點廢話。”總長毫不在意地轉身,走向總控層,臨走前輕蔑地瞟了一眼二人,“宇宙就是那麼回事,被篩下去了就只有死路一條,誰也逃不過。”
話音剛落,鑲嵌在穹頂的燈光微微閃了閃,除此之外就再無變化。
“——不對!”黑音眉頭一獰,扯著絲妮勒跑進電梯間,卻發現梯廂被鎖死在這一層,她史無前例地有些慌張,一時竟愣在了原地。
“黑,黑音?”絲妮勒被她這副模樣嚇到了,“他做了什麼?”
黑音低頭,復雜地看著她:“閉上眼睛,仔細聽。”
絲妮勒依言而行,除了靜謐的背景雜音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東西。
……靜謐的……背景音?
絲妮勒不知所措地晃了晃頭,忽然意識到黑音的慌張究竟是因為什麼——那種覆蓋整個殖民地的,維生立場獨有的飛塵般的雜音,消失的無影無蹤。如果沒有維生立場的保護,最直觀的影響就是,人體會暴露在過量無數倍的各種射线中,她們要麼死於過曝的射线流,要麼消耗光封閉環境中的氧氣,窒息而亡。
短時間內黑音倒是不太在意射线的侵襲,但想要保護絲妮勒,她就無法離開她身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過濾射线。而如果她不去擊碎那堵看上去務必堅實的金屬門,進入總控層的話,死亡依舊是她們的結局。
黑音無法作出取舍,只得盡可能摟住絲妮勒,最大程度擋住隨時可能殺死她的射线。
“黑音,我,其實,”絲妮勒知曉這個家伙的偉力,可現在她摟得這麼近,卻只讓自己感到溫暖,“你不用管我,我可以……我可以的。”
“絲妮勒?”黑音沒有多說什麼,沉默半晌,簡單地嘟囔了一句,“你要是真死了,還省得我以後再操心。”
沒等絲妮勒再說什麼,黑音松開了她,一身完美的肌肉積蓄起從未積蓄的力量,寸寸青筋暴起,劇烈的爆炸聲轟然響徹腳下,她收回捂住絲妮勒雙耳的手,朝著盡頭的重重牢門飛竄而去。
“……”絲妮勒蜷縮著,想要盡量減少射线的承受量,“黑音,一定要……”
“吒——啊!!”
“鏗————!!”黑音全心全意的重拳將大門轟出一個完整的拳模,看上去它的厚度超乎想象。但黑音並不在乎,她盯著自己轟出的拳模,一拳,又一拳,直到身體幾乎完全貼合金屬層,她狠狠地撞上去,緊接著又是飽含極怒的拳頭,非人所能想象的力量在她身上節節攀升,不知疲倦地利用每個細胞,榨盡無窮的體力,終於一拳打穿了門,打透了底,要反手抓住埋著整根手臂的金屬層,要在盛怒中掀翻——
“你竟然依靠純粹的肉體力量?”熒幕中彈出總長的面容,“我改變想法了,我要你替我們辦事,我們用她的生命命令你。如果你在接下來控制流程中輕舉妄動,我們就會將現在的射线量升高五十倍。”
“哈哈哈……”黑音打量著自己撕開的門後世界,除了那塊熒幕以外,三面依舊是合金的金屬牆,但她只是猖狂地笑著,臉上毫無懼色。
“總長先生,我該說你太輕敵嗎?”笑夠了,她拖著撕下的大塊金屬碎片繼續走到金屬牆處,殺意盎然,“你敢讓我拿到相同材質的武器,你知道它會在我的催化下有多麼驚人嗎?”
她舉起奇形怪狀的金屬塊,穩穩地砸了上去,如熱刀切牛油,如輪鋸伐巨木,黑音沉浸在施加暴力的快感中,竟然短短幾秒就再一次突破了防衛。
看著那扇常人都能推開的,正常辦公室的白色雙開門,黑音毫不猶豫衝了進去,方才輕蔑的、慌張的和不屑的那些人,此刻都像見了鬼一樣四下逃散。她爽快地高喊起來,血腥的風暴席卷了私欲頂端的天堂。
[3分鍾後]
“我特意留下你,尊敬的總長先生。”黑音輕輕地提起方才泰然自若的男人,從一地屍塊中走出,維生立場已經被她恢復,雖然完全不會修復一開始導致自己發生變異的問題,但至少讓還在那里的絲妮勒回到了正常環境,“你很幸運被我選中,成為這場愚蠢冒險中的戰利品。”
“喀啦”
“咕嗷啊啊啊——”
“啊呀呀,怎麼回事呢?”黑音勾起一個望而生畏的笑容,“我才剛剛動了動手指呐~”
“呃啊……哈啊……”總長暴睜雙眼,忍受著小腿從中斷開的劇痛,“你,你還想要什麼……”
“地外星港,先生。”黑音歪著頭,“我沒怎麼見過世面,既然它是人類距離星空最近的地方,我當然想要去看一看。”
“星港——你想都別想,想都別想!”總長扭曲著表情嘶吼,“不管是地面上的,還是地外軌道上的,去往宇宙的航路必須被我們控制,就算我死也不——”
“喀啦”“喀啦”“咔”
“——————!!”總長頓時失聲,黑音那看上去輕飄飄的按壓將他的骨架碾碎成絕不可能復原的碎末,連著豐富的神經和血肉一起永久性的廢掉。
“不著急,現在我有的是時間了。”黑音詭異地笑著,虛指著他身上尚還完好的部分,“在你活活疼死之前,我絕不會放過你。”
[newpage]
[時間未知]
[位置未知]
“慢點,當心這里的引力沒法保證你能扎實地回到地面上,步伐穩一點,我們不著急。”黑音的聲音從頭盔的耳機處傳來,絲妮勒不禁看了看身旁那個大一號的宇航服。
“你還是把我帶上了船,”絲妮勒低聲道,“而且我還不能因此怪你什麼。”
“行啦,行啦。別提了。”黑音苦笑一聲,“您看看這船,對比一下我們的殖民船,就算讓你來領航,那些船也不可能裝得下那麼多人。”
“可是,我們這麼逃了。”絲妮勒輕輕坐在二號位,看著窗外那顆住了許久的星球,“我們是人類的逃兵。”
“逃?”黑音嗤笑著坐在旁邊,啟動了萊斯米特直到死都沒能登上的穿梭船,“這就錯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倆就是人類的領航者。”
“說得這麼好聽,不就是因為萊斯米特的船上沒有配備殖民船的邏輯星圖嗎?”絲妮勒五味雜陳,“我感覺在新村的我毫無出路,而現在,幾乎沒變。”
黑音摘下頭盔,伸了個懶腰,“呼~啊……但是你活下來了啊。”
“活下來,就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