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哪陣風把大夫人給吹出來了？”

　　 今天的博士與往日有些不同。

　　 他正在維多利亞某家街邊小店喝下午茶，而跟他面對面坐著的卻對大多數人不是個熟面孔。

　　 那位一身棕褐的札拉克少婦正輕輕攪著咖啡。

　　 “有點苦。”

　　 她確實是個優雅的女人，哪怕喝著自己並不習慣的東西，還是帶著一臉玩味的笑容。

　　 “你好像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菈塔托絲。”博士也微笑著，“順便提示一下，嫌苦的話可以多放點糖。”

　　 “明知故問。從頭到尾你都看見了，還問我為什麼要出來。”

　　 “我懂。現在的謝拉格人——”

　　 “與其在領地上天天被人戳脊梁骨，還不如出來散散心。”

　　 菈塔托絲的咖啡幾乎被她攪成了漩渦。

　　 “然後就找上我了？”博士慢慢剝著松子糖。

　　 “你不會要一個弱女子在謝拉格外闖蕩的時候連熟人都不能見吧？”

　　 “我見過很多這樣的弱女子，她們無一例外都能打爆我的頭。”

　　 “我曾經也想過。”

　　 “曾經啊？”

　　 “不過在我弄明白一件事之前，我不打算這麼干了。”

　　 “所以是什麼事呢。”

　　 “明知故問。”

　　 “我不知道。”

　　 博士又剝了一塊糖，向著對面遞過去。

　　 菈塔托絲剛想要接，卻沒想到博士直接遞到了她嘴邊，有點強硬的撥開了她的嘴唇。

　　 那個男人笑的人畜無害。

　　 “——肉桂焦糖味的。”

　　 菈塔托絲感覺臉上有點發燒。

　　 “——在謝拉格還沒有第二個人敢這麼輕薄我。”

　　 “這不是謝拉格，再說我也不是第一次輕薄你了。”

　　 融化的糖用越來越深厚的甜蜜包裹著舌頭，而菈塔托絲卻怕了。

　　 老盧卡讓她恐懼，是因為不可反抗的權威。

　　 恩希歐迪斯讓她恐懼，是因為她發現了這家伙的行動。

　　 相比於有形的恐懼，無形的更加可怕。

　　 而這個博士明顯屬於後一種。

　　 他原本只是個被恩希歐迪斯騙去的游客，卻不動聲色逆轉了整個謝拉格的局勢。

　　 看起來是個殺伐果斷的人，調戲自己卻像吃飯喝水。

　　 這個人也太難看透了。

　　 “我……我只是不太明白你在謝拉格做的那些事情。”

　　 “拜托，我每一步都擺在你面前，阿克托斯那個莽夫都懂了，你怎麼會看不懂呢。”

　　 銀勺子在博士手指尖轉著圈。

　　 “我不是說這個，你就別跟我裝傻了。”菈塔托絲端起咖啡杯。

　　 “是啊，你確實不明白。”博士把勺子夾住了，“你看不懂我為什麼要入局，為什麼要救你們兩家，更看不懂我最後什麼都不要。以布朗陶家族的習慣……這大概算虧本買賣。”

　　 “——那麼你真的只是為了讓謝拉格少死些人？……我不理解。明明你可以置身事外。”

　　 “Sharp，你見過他，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就當是我善心發作吧。”

　　 “不求回報的善人，這是在讀什麼童話故事嗎。”菈塔托絲笑了。

　　 “再想想。難道我是個喜歡看謝拉格血流千里的變態嗎。”

　　 “讓我想想。”

　　 看起來實在是喝不慣，菈塔托絲最終放下了杯子。

　　 “也許你喜歡奶味重一點的。”

　　 “別打斷我。”菈塔托絲白了一眼博士，“如果你不加入，恩希歐迪斯還是會達成目的，只不過我和阿克托斯八成就沒命了。”

　　 “還要松子糖嗎？”

　　 “我們死了，很多貴族不會善罷甘休，即使是在眾目之下被栽贓。”

　　 “不一定是為了給你們報仇，也有可能是想渾水摸點什麼。”博士笑道，“真的，再來塊糖吧。”

　　 “跟謝拉格的糖一樣甜，只是香氣差了些。”菈塔托絲又拿了一塊糖，“誰也不知道按這樣走下去，謝拉格會死多少人，恩希歐迪斯又會費多少力氣。”

　　 “看來不用我再提示你什麼了。”

　　 “你保全了布朗陶和佩爾羅契，恩希歐迪斯也等於奪取了謝拉格大部分權力，三大家族都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菈塔托絲苦笑道，“好算計……真是好算計。”

　　 “沒錯，為了更長遠的利益。”博士喝了口紅茶，“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確實有那麼一丁點的想法，就是想要調停這場爭斗，盡量少死幾個人？”

　　 “——這真的重要麼？”

　　 “——難道這不是最重要的部分麼？”

　　 街邊的男人和女人正對視著。

　　 他們都想從對方臉上讀出什麼，但似乎並沒有。

　　 最後還是菈塔托絲先開口了。

　　 “——輸了，我是真的輸了。到現在我都看不透你在想什麼。”

　　 “遠見，菈塔托絲，遠見。”博士促狹的笑著。

　　 “那你的遠見能猜到我下一步會怎麼做麼？”

　　 “夫人還想跟我深入交流不成？”

　　 “——你可比恩希歐迪斯有趣多了。”

　　 “他挑朋友的眼光不怎麼樣，我也是。”

　　 維多利亞的街頭，略微潮濕的空氣讓人心煩意亂。

　　 直到走進浴室，菈塔托絲才算基本回過神來。

　　 ——她怎麼就這麼答應今天在博士這里留下來呢。

　　 雖然也不是不願意，但她也得考慮考慮一會兒要怎麼做才不至於太過於丟臉。

　　 說到底，雖然她沒有聽牆根的壞習慣，但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在干什麼。

　　 在休露絲和尤卡坦剛結婚那陣子，小夫妻甚至一過晚上八點就鑽進了臥室。

　　 第二天早上，雖然兩個人都頂著黑眼圈，但羞澀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幸福。

　　 那個時候菈塔托絲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看小說。

　　 他們會把自己想象成主角，並且認為自己在那些千奇百怪的冒險中會比主角做得更好。

　　 但讓要她想象和妹妹互換人生，對她來說也太可怕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想知道，身邊有那麼一個人會怎麼樣。

　　 哪怕她認為博士並不會是那個人。

　　 但她還是想跟他再親近一些。

　　 在這里，菈塔托絲不是家主，謝拉格的一切經驗在維多利亞都不適用。

　　 或者說，她感到無所適從。

　　 她認為自己必須做點什麼，才能保證自己對自己還有掌控權。

　　 所以，她想要更多的了解這個人。

　　 酒店客房的空調性能不錯，從浴室出來也沒有讓人感受到冷。

　　 她的發梢還滴著水珠。

　　 “——這樣會著涼的，來，坐下吧。”

　　 博士也穿著浴袍。

　　 他留足了私密空間，沒有要求和菈塔托絲共浴。

　　 “這明明很暖和——”

　　 “——一會兒會著涼的。”

　　 頭發用毛巾細細擦干，之後是吹風機一點一點的二次作業。

　　 溫暖的氣流讓菈塔托絲眼皮打架。

　　 然而很快，溫暖就不再作用於頭部。

　　 “呀！”

　　 感受到尾巴被吹上了熱風，她一時沒忍住叫了出來。

　　 “這里比頭發更加需要重視。”

　　 這感覺十分奇妙。

　　 在謝拉格的時候，她的習慣是洗完澡在壁爐旁把尾巴慢慢烤干。

　　 而這個家伙輕柔的動作讓她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你好像很熟悉嘛。”

　　 “唯手熟爾。”

　　 博士還是慢條斯理的吹著那條尾巴。

　　 “稍微降低點溫度……”

　　 “行。”博士微笑道，“就這麼出來，家族呢？”

　　 “……也該讓露絲鍛煉鍛煉了，不是嗎。”

　　 菈塔托絲的呼吸非常不穩。

　　 “你也正好想做幾天你自己了。”

　　 “別說那麼直白……”

　　 菈塔托絲實在忍不了了。

　　 熱風掃過尾巴，讓她全身發癢。

　　 尾巴猛的一激靈，結果掃開了博士浴袍的腰帶。

　　 浴袍落在地毯上，無聲無息。

　　 那下面的東西讓菈塔托絲滿臉通紅。

　　 胸前的弧度清楚地告訴她博士並不是男人。

　　 “你……你是……”

　　 “只是跟你開個玩笑。”

　　 胸前的飽滿漸漸回縮，而下半身則在慢慢膨脹。

　　 “這……這怎麼可能……”

　　 “嗯，忘了跟你說了，我既是男人又是女人。”博士耷拉著眼皮，“這樣的身體大概不會讓你懷孕……當然我也不排除有什麼人能讓我懷孕。”

　　 “……”

　　 “你不驚奇嗎？”

　　 “我雖然沒離開過謝拉格，但見過的也不算少了。”

　　 “那讓我看看啊。”

　　 “那你可得做好准備。”

　　 說著，菈塔托絲的浴袍也落到了地上。

　　 第一次在異性面前裸露身體，讓她有點發抖。

　　 但這並不能讓對方看出來。

　　 她一點一點俯下身子。

　　 那些書里是這麼說的，用嘴和舌頭，先撩撥對方的欲望——

　　 “——我靠！別用牙啊！還說你會！”

　　 博士向後猛退了兩步。

　　 右手捂在股間，看起來十分狼狽。

　　 菈塔托絲的表情不知是笑是哭。

　　 “好了，我其實一點經驗都沒有，你滿意了吧！”

　　 博士眯起了眼睛。

　　 這讓菈塔托絲更難堪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你認為我經常會這麼做嗎。”

　　 “……我還真是這麼想的。”

　　 博士沒忍住笑出了聲。

　　 “——可謝拉格也沒有哪個男人值得我這麼做。”

　　 “所以還是讓我來吧。”

　　 “……”

　　 “平時你又沒少被人伺候，今天只是換了個人，不是麼。”

　　 現在力量的態勢改變了。

　　 菈塔托絲被丟到床上，而博士從右腳腳尖開始，一點點往上舔著。

　　 而最後的終點，則讓人難以啟齒。

　　 她怎麼也不願意承認，自己被一個人的舌頭玩弄了。

　　 而在那之後——

　　 疼痛。

　　 酥麻。

　　 缺氧。

　　 迷亂。

　　 床單的點點淡紅已經揭示了某種事實。

　　 “讓妹妹看到可靠的姐姐露出這種表情，她會是什麼反應呢？”

　　 “我說你啊……嗯……這種時候……就讓我認為自己是獨生女吧……”

　　 “你在哭麼？”

　　 “……沒有。”

　　 “那就是我剛才沒吹干了。”

　　 “是的。”

　　 唯一的一床被子已經滑到了地上。

　　 有一個枕頭飛了出去，而另一個卻沒有。

　　 它正墊在菈塔托絲腰椎的下面。

　　 當博士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他沒有任何反應，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走不遠。

　　 而他在咖啡廳吃早餐的時候確認了這一點。

　　 在那之後，兩人一起回了羅德島。

　　 “不管你想去哪兒，至少羅德島能捎你一程。所以，我先帶你參觀一下本艦內部。”

　　 菈塔托絲只是微笑著。

　　 這讓博士感覺昨天晚上的瘋狂都是假的。

　　 從會客室走到控制中樞，然後是食堂。

　　 剛進入食堂，里面的人牆讓博士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絕對不能輸啊！”

　　 “我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了！年姐加油！”

　　 “一定要打敗年姐啊！替我報仇！”

　　 “你們搞什麼呢？今天來客人了你們在這兒聚眾賭博？”

　　 博士一臉不爽的推開面前的人，但當他看見包圍圈里是什麼的時候，又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兩個白發人正挑釁的盯著對方。

　　 左邊是年，右邊是恩特羅菲。

　　 而兩個人中間的桌子上則是一口翻滾著紅油的大鍋，旁邊毛肚肉片青筍等一堆盤子堆滿了剩余空間。

　　 耶拉站在一邊，帶著一臉平靜的笑容看著他們兩個。

　　 “規則很清楚，誰先受不了辣或者吃不下去誰就輸了，來吧。”

　　 年有點猙獰的笑著。

　　 “我保證我一定比你強。”恩特羅菲挑著嘴角。

　　 “好啊，耶拉，你可得當好這個裁判，別像我那個妹妹總是給我下絆子。”

　　 年笑著把手里的筷子一分為二。

　　 “這樣……對胃不好的吧。”

　　 耶拉的笑容有點尷尬。

　　 “有什麼關系，你，我，還有這個家伙，我們有什麼區別嗎。趕緊喊開始，我可快餓死了。”

　　 “……”菈塔托絲看著這幾個家伙，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好。

　　 “比吃辣，自從年這家伙來了之後就算食堂保留項目了。”博士搖了搖頭。

　　 “有點像奶酪火鍋，又不太一樣。”

　　 “差不多一個意思，都是瘤獸身上出來的。”博士一臉生無可戀。

　　 “等等。”菈塔托絲又看了一眼耶拉，“那個小姑娘我見過——”

　　 “誒？雅兒，原來你在這兒……”

　　 擠開人群進來的是初雪。

　　 然後她就和菈塔托絲四目相對了。

　　 之後，初雪詫異的表情和抬起的手都在傳達一個信息，那就是不要行禮。

　　 “有些熱鬧啊，盟友。”

　　 聽到這個聲音，博士想把開口的人踹出去。

　　 銀灰也來了。

　　 而他也看見了博士身邊的人是誰。

　　 “……我來的不是時候？”

　　 “你來的正是時候。”

　　 借著沒人看到，博士在面罩之下一個勁的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