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明日方舟】紅雨
【紅雨】
特里蒙,哥倫比亞的科學中心。
正常的溫帶氣候,常有陰雨。
雨透過萊茵生命大樓頂的破洞,落在走廊和庭院。打在地板的血跡上,濺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
防衛科的人和動力甲都平攤在牆上。
我之所以用平攤,就是因為這是物理意義上的。
肉醬和零件混合在一起,在牆上成了一幅後現代壁畫。
而總轄辦公室中的交火聲不絕於耳。
克麗絲騰·萊特,萊茵生命總轄,特里蒙理工大學高能物理博士。
總有一種傳言,說她真正的目標是星空之外。
但至少現在她是沒時間思考什麼星空的。
她左手正套著一具外骨骼手套,面前的透明防護壁正不斷迸出火花。
手部外骨骼操作防衛系統,“波駭”。
在大部分時候,這套東西是堅不可摧的,今天之前只碎裂過一次。
而現在完全是規格之外的情況。
對面的五個人穿著銀色緊身衣,根本看不出種族。
武器是從雙手和眼部射出能量,光球,閃電,鐳射,但卻看不出發射裝置。
源石輻射計數器毫無反應,這不是源石技藝。
對面的語言聽起來也非常古怪。
混雜著維多利亞語,烏薩斯語,炎國語,甚至還有高盧語。
而且從遣詞造句來看,全都是古文。
克麗絲騰對那些咬文嚼字不感興趣,在她看來那只是無用之物。
但這種奇怪的語言讓她作為科學家的好奇本能覺醒了。
她知道能量科的斐爾迪南一直想取她而代之,只不過這家伙未必能找到這麼一群奇怪的家伙。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當然,那種奇怪的語言讓克麗絲騰費了一點腦容量來處理。
什麼兩對耳朵,金毛犬,語言與英語類似,聽起來他們說的是這個意思,總之不是對自己說的。
看來他們不打算回答問題。
那處理會變得很簡單,抓活的,一個一個的審。
辦公室中四扇百葉窗開始同時活動。
萊茵生命總轄的辦公室中,那當然不可能是普通的窗簾。
伸長,變形,從百葉窗變成納米級的切割利刃。
而對面那五個家伙完全看不出恐懼,甚至連躲閃的意思都沒有。
他們的緊身衣也變形了。
分裂出類似的銀色鞭子,將利刃一一擊退。
而下一步——
波駭的防護壁出現了裂縫。
那種銀色物質已經穿透了結構,正在一點一點向內蔓延。
克麗絲騰思考了一下後備計劃。
應該怎麼出去,逃離,還有弄清楚他們是什麼人。
也許是來不及了。
但也許——
伸長的銀色物體被純白所截斷。
緊接著,最後面一個殺手被一拳揍向百葉窗。
他自然是被數把納米利刃捅成了篩子。
克麗絲騰笑了。
她知道誰一定會來。
第二個殺手打下一把向他丟來的飛刀,同時被一面大盾正撞在胸口。
那個人借力飛起一腳,把第三個人踹上了另一扇窗戶。
純白的鈣質結構在地板上成型。
還活著的三個殺手毫不猶豫,在自己的腳被焊死在地板上之前,能量武器就擊穿了天花板。
雙手的緊身衣伸長,一下把他們拽出了辦公室。
大盾被扔在地上。
“你不僅回來了,還又一次穿上這身堅城,塞雷婭。上一次這件裝甲出現在我眼前,辦公室也是這麼亂。”
克麗絲騰解除防御壁,輕輕鼓著掌。
“你犯的罪太重了,但還不至於判你死刑。”塞雷婭撥了一下打亂的頭發,“尤其是被他們。”
“又要走了?”
“暫時不會。我從羅德島帶來一個口信,你一定很感興趣。”塞雷婭看了一眼旁邊的兩具屍體。
緊身衣正在化為液體,一點一點滴在地上。
克麗絲騰的笑容消失了。
緊身衣之下並不是皮膚,而是類似荒野鉗獸的角質外骨骼。
這種特征,不屬於泰拉的絕大部分種族。
“你覺得他們是曼提柯?或者是薩弗拉?”克麗絲騰走近了幾步,“還有這些銀色物質……這不是源石技藝。”
“否認,沒有尾部結構,不屬於這兩個種族。”塞雷婭道,“你不必在這里找理由跟我聊天。”
“沒關系,不差這一點時間。”克麗絲騰拿起電話,“結構科,能量科,生態科,各負責人來辦公室,有點東西需要你們解剖。”
結構科主任,帕爾維斯,六十多歲,卡普里尼,男性。
進來的時候,老頭神情安詳。
能量科主任,斐爾迪南,四十二歲,菲林,男性。
他臉上掛著笑容,與其說是科學家,更像是個商人。
生態科主任,繆爾賽斯,年齡不明,種族不明,女性。
她進來的時候還打著呵欠,似乎半夜被拖起來精神不太好。
一看到辦公室里的人,三人都有些詫異。
當年的防衛科主任塞雷婭,跟總轄理念不合出走萊茵生命去了羅德島,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而她現在回來了,總轄辦公室又是一片狼藉,不由得讓人懷疑這兩個人就像出走那天一樣又打了一架。
但是看到另外兩具屍體,他們更是搞不清狀況。
“雖然萊茵生命從不干涉你們的研究計劃,但我希望你們今天晚上加個班。”克麗絲騰道,“如你們所見,有人想要我的命,種族還看不出來,地上那些銀色的東西也不是源石技藝。”
斐爾迪南的笑容有點僵。
他想要奪權,甚至克麗絲騰也知道他想奪權,但今天這事兒跟他實在沒什麼關系。
“如果我們的競爭對手有這樣的技術,我們不應該不知道。”
“所以把他們兩個解剖,就現在,還有什麼疑問嗎?”
“好好好,沒有沒有,不過大晚上的被叫來處理屍體,還以為是那些敘拉古來的家族喜歡做的事情。——啊。”
繆爾賽斯一攤手,又打了個呵欠。
“知道了。我這把老骨頭可搬不動他們,先下去泡杯茶,順便喊兩個學生上來搬一下。”帕爾維斯擦了擦眼鏡。
三人離開了辦公室。
克麗絲騰看了一眼塞雷婭。
“你好像有話想說。”
“聯系起來了,僅此而已。”塞雷婭道,“我想,這群家伙跟羅德島的那個口信有關系。”
“我們跟羅德島有爭端嗎?”
“沒有。但是那個口信里藏著一些不同於我們認知的事實。”
塞雷婭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
“好像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不僅是我們像這樣交談,還有我現在的心情。”克麗絲騰道,“想不到……想不到。”
“你的心情?”
“好奇,對未知和星空的好奇讓我的血液都像大學畢業時一樣加速了——但也有點恐懼。我至少十年沒有體會過這種感受。”
“我以為你已經把敬畏之心全都丟進了碎紙機。”塞雷婭道。
“你確實變了,塞雷婭,竟然會冷嘲熱諷。”
“那麼你也變了。”
“對這片大地而言,我沒有。”
克麗絲騰透過天花板的大洞看著星空。
解剖結果出來的很快。
除去體表的外骨骼,下面的皮膚,肌肉,內髒結構與大多數泰拉人別無二致。
問題出在那些銀色物質。
顯微結構屬於金屬,但卻十分柔軟,可塑性極強。
最邪門的是,它甚至還殘存著一些生命反應。
帕爾維斯深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吐了出來。
對一個老人來說,他的笑容有點狂熱的過分了。
“這是新種族的人類……一定是。而這種……這種……我們應該怎麼叫?金屬生命?不是基於源石技藝,而是有自主生命的合金和這些宿主構成共生關系……這是超越目前所有已知科學的發現,幸運,真是幸運!……咳!”
因為說話太快,他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不得不使勁喝了一口茶。
“很遺憾,目前可真是沒有什麼可靠的研究來針對這種金屬的說,更不要說金屬生命在這片大地根本就沒人聽過嘛。”繆爾賽斯一根手指托著腮,彎腰研究著那些銀色物質。
“解析結構還需要時間,並且需要建構模型——如果它真的是生命,就有辦法檢測能量反應,但這應該需要兩天。”斐爾迪南坐在一邊的轉椅上。
“如果是共生關系的話,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克麗絲騰道,“我簽過一份這樣的申請書——有關人類體內植入金屬。”
塞雷婭剛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令人不快的東西。
克麗絲騰拿起了電話。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認為,萊茵生命讓我就此出獄了?”
過了三個小時,一個穿著囚服但是頭發胡子一絲不亂的黎博利被送到了本部。
“多說話不會改變你的處境,傑斯頓。”塞雷婭道,“如果你不配合,我們會隨時把你關回去。”
傑斯頓·威廉姆斯,臭名昭著的殺手,擅長鐵質操控。
幾個月前,被指使前去曼斯菲爾德監獄刺殺某位落難少爺安東尼·西蒙滅口,結果被塞雷婭暴揍一頓入獄,安東尼則被羅德島救走。
而現在,因為情況特殊,又把他從監獄里提了出來。
當然,中間用了一些克麗絲騰和斐爾迪南的人際關系,否則不會這麼快。
傑斯頓大概想不到出獄後就要直接面對萊茵五巨頭,想要得體的微笑但面部肌肉卻十分僵硬。
“要做的事非常簡單哦。”繆爾賽斯倒是笑的十分可愛,“看到這些液體金屬了吧?只需要嘗試操控一下~”
“只有這些?啊,沒關系,對我來說輕而易舉……哎?”
傑斯頓僵住了。
他發現五個人都在往後退。
“這是保證實驗安全的必要防護。”斐爾迪南微笑道。
“不不,我沒有質疑各位的意思。”
傑斯頓苦笑著,他知道對面五個人有四個在社會上惹不起,剩下一個可以當場打死他。
他抬起了手。
液體金屬輕輕抖動著,起了幾個泡泡。
“記下來,含鐵元素。”帕爾維斯對門外的學生說道,“沒關系,加大功率,傑斯頓先生。”
“是……啊!”
銀色的物質突然活了。
猛地彈起來,一下子覆蓋在傑斯頓的臉和胸口。
它甚至在不斷長大。
“繼續記錄!接受源石技藝後活性提升,帶有攻擊行為……”
“夠了!”
塞雷婭一把推開帕爾維斯,衝上去對准傑斯頓的臉就是一拳。
第二拳砸在他胸口,銀色物質被打得四處崩落。
繆爾賽斯一抬手,洗手池的水噴射出來,包裹住那些銀色物質,形成了一個繭。
再看傑斯頓,那可不是一個慘字能形容。
挨了塞雷婭兩拳甚至是最小的問題,他胸口開了好幾個口子,注入體內的金屬都出現了明顯的凹陷。
那不是被打出的痕跡,更像是被吃掉了好幾塊。
“這就是不得不關注的情況了。”克麗絲騰道,“明天把他也帶去羅德島。”
“哇,這就要去啦?”繆爾賽斯笑道。
“還需要幾個人。斐爾迪南,我記得你有個學生是占星家族出身。”
“如果你說的是埃琳娜,她因為不相信那套迷信,早就脫離家庭了。”斐爾迪南道。
“給她打電話。”克麗絲騰道,“而我聯系一下我們的文獻顧問——烏比卡博士的姐姐。”
她先掏出了電話。
撥通之後,她的表情有點詫異。
“塞雷婭,宣泄情緒毫無意義,你還同意這句話吧。”
“我改主意了。”塞雷婭道,“必要的時候,這是有意義的。”
“但這種情況下不是。”
克麗絲騰的表情就像是吃了炎國某個美食節目的九轉大腸。
事情還要倒回兩個小時之前。
阿斯忒西亞·烏比卡,萊茵生命文獻顧問兼羅德島干員,代號星極。
她今天沒有在羅德島,而是回到了家。
烏比卡家世代研究星象學,自己也是將全部的精力投入了這方面。
但是,自從妹妹在事故中被源石感染,自己也因為雙胞胎間某些特別的血脈共鳴感染了礦石病。
從那之後,星空的聲音對她愈發模糊。
在羅德島的觀星結果,和父親以及星象協會的觀察也怎麼都對不上。
父親不止一次斥責她疏於學習,但對星極來說,再怎麼觀測,結果還是一樣的。
到底是誰出了問題,她不知道,她希望是自己。
所以她暫時回家了,嘗試用家中的設備復現觀測結果。
回家還有一個原因是母親告訴她,父親最近有什麼不對。
當她踏入家門的時候,大腦甚至一度停轉。
原本懸掛著各種典雅裝飾和星象圖的客廳,現在滿是亂七八糟的线條。
紅色,綠色,紫色,藍色,黃色,簡直是用各種油彩在牆上亂塗。
地上還散落著幾張光盤。
實在不敢在這詭異的客廳多待,星極回到了房間。
還好自己的房間沒什麼變化。
她把客廳的一張光盤塞進放映機,之後就後悔了自己的行動。
在她的印象中,父親雖然古板,嚴厲,控制欲強,但還是個學者形象。
而在光盤的記錄中,他穿著一身長袍,正在歇斯底里的大喊。
星空正在改變,星象研究毫無意義,以前的記錄被全部推翻,這是神的意志。
每一個字星極都能懂,但連起來她就不懂了。
她更是不能明白,父親到底是在干什麼。
星空已經徹底改變,世界末日要來了,只有投身星空,我們才能逃脫。
這些話星極好像聽過類似的東西。
她印象中,羅德島記載了炎國有一伙叫山海眾的家伙,信仰上古巨獸,一心認為現在的發展是自取滅亡,只有回到巨獸時代才是正道。
星極一直認為那就是邪教,卻沒想到父親也在搞這些。
為什麼——
——“你看到了,阿斯忒西亞,你同意我嗎?”
星極猛地回頭,看見父親頂著黑眼圈就站在房間門口。
“爸爸,我——”
“我不怪你最近的觀測結果總是出問題,因為我們也在出問題。”烏比卡先生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扶了扶眼鏡。
“……所以,為什麼下面變成了那樣?為什麼說這種話?”
“阿斯忒西亞,你一直是個好孩子,和你妹妹不一樣。聽我說,我不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星空的變化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世代傳下來的理論……我不明白……”
“別著急……您跟我說一說,到底怎麼……”
“我不明白……千百年的體系,為什麼會有變化?我們到底都研究了些什麼?到底世界的真相是什麼東西……一定是假的,我一定是在做夢——”
“沒關系,爸爸,如果真的出了問題,我們可以重新總結——”
星極走到了父親身邊。
是啊,父親什麼時候開始需要自己安慰了呢?
他以前在家里是說一不二的——
“爸爸,您干什麼?!”
星極的大腦不能夠處理現在的情況。
父親猛地站起來,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倒在了床上。
“你是最聽話的孩子,對吧?!”
“我——”
父親要干什麼,她不明白。
直到她胸口一涼,前襟被一把撕開。
那暴力的揉捏讓她痛叫出聲。
“爸爸,快停下!我是您的女兒啊!”
“所以你也要不聽我的話嗎!”
“不是在這種事……”
啪。
星極臉上挨了一巴掌。
“你從來不知道體諒父親嗎!明明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絕對不會違背我!”
“可是星象圖不一定違背了您——呃啊!”
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裙子已經被撕掉了。
星極看到父親脫下了褲子。
他是來真的,他真的要把自己的女兒——
鮮血濺到了星極臉上。
父親的喉嚨已經被某種銀色物質貫穿。
是一個穿著銀色緊身衣的人。
已經顧不得衣不蔽體和身上疼了,星極抄起了旁邊的劍。
沒有用處,那銀色物質柔韌得離譜。
那麼——
星級唯一慶幸的是她沒穿高跟鞋。
所以並不太怕從二樓跳出去。
但即使這樣,雙腿還是摔的生疼。
然後有些東西似乎不太對。
母親單腿跪在家門口,不住地喘氣。
背後已經有了一點血漬。
去醫院來不及,還有就是要甩掉那個人的追殺——
星極顧不得疼痛,跑過去摸了摸母親風衣的口袋。
還好,車鑰匙在。
摔傷的腿踩油門有點不利索,但也沒別的辦法了。
今天晚上先去妹妹那里躲一下,天亮了馬上出城。
直到坐在埃琳娜家的沙發上,星極才恢復呼吸。
母親的傷不那麼重,看起來那個人是對著父親去的。
——但是為什麼?
父親簡直是失心瘋,星象變的無比奇怪,還有不知哪里來的的殺手。
“好了老姐,先喝點水。沒關系,要是那個家伙敢過來,你和我肯定能把他打退。”妹妹星源把一小瓶純淨水丟了過來,“或者,我們把老媽送去醫院。”
她沒有說父親的事。
父親強奸女兒未遂,正常人沒幾個喜歡討論這種事的。
而這個時候,星極的手機響了。
顯示是總轄克麗絲騰。
“你替我接吧,吉妮。”星極抬不起頭。
“好好好……”
星源拿起電話出了門。
等她回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只剩下了嚴肅。
“我們得現在去萊茵生命,塞雷婭主任一會兒就過來接我們,總轄也遭到了襲擊,明天一起回羅德島,特里蒙暫時不能待了。”[newpage]
Devil Path 3,堂堂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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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