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同人 利艾隨筆

第7章 【利艾】【HE短】光陰流轉的詩

利艾隨筆 breeze-summer 12132 2023-11-20 10:49

  Chapter.1\r

   \r

   艾倫的青春是從十五歲開始的。\r

   \r

   那一年,晚春的柳絮洋洋灑灑,輕舞飛揚了南方這座溫暖花城。艾倫坐在教室向陽的窗邊,四月暖風夾帶著一股陽光的味道,把一片白絮輕輕送上藏青色的校服外套。白襯衫托起少年寧和的臉,恬靜猶如新海誠電影里的畫。\r

   \r

   作為剛從北方小城轉來的插班生,艾倫來到這所精英中學的第一天就被不少本校生當做大熊貓一樣圍觀——十五六歲扎堆的年紀,青春期的躁動總能讓消息傳得很快:\r

   \r

   「高一(5)班轉來一個北方小帥,長得挺好看。」\r

   \r

   「是嗎?能中途轉到我們學校的很少,去看看......」\r

   \r

   但這些無聊的閒談只是高壓學習中的調節劑,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出兩天,關於艾倫的訊息就被前來一睹芳容的同學以各種奇怪的收尾完結了:\r

   \r

   「看上去很乖,不過沒什麼特別。」\r

   \r

   「一點也不大氣,像小門小戶出來的。」\r

   \r

   「穿上校服是比一般男生好看一點點,但校草就不至於......」\r

   \r

   對他個人的評論艾倫毫不掛心,就好像大家談論的所謂「鄉下校草轉校生」不是他一樣。而對那些跑來認他當弟的外協學姐們,他從不會不給面子,只是走出教室問好再禮貌回絕。艾倫干淨得像一張紙,沒有其他人穿上這身校服就油然而生的拽氣,也不像這個年紀許多有門路的轉校生因為飽受關注而樂此不疲地交友。盡管父親的工作調動讓他第一次來到這座繁華之城,但他整個心似乎早已築起了他的塔。正是由於他身上保留著小城鎮最朴素最安寧的氣質,讓他轉學後的第一任同桌米卡莎像護著一塊寶一樣小心翼翼地珍惜著和他的相處。雖然這讓明戀著米卡莎的同級讓十分不滿。\r

   \r

   艾倫生活簡單,與大多數人保持著溫和而距離適中的友善。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不容易相處。相反,他是個很nice的人,花了一個月時間來熟悉城市,偶爾遇上迷路的老婦人,方向感都稀里糊塗的盟友還會一起傻呵呵地溜圈。\r

   \r

   要說真正的朋友,只有米卡莎一個。少女在學校里出了名的冷冰塊一枚,父母在一場意外中雙雙遇難,只留下她一個人,還有足夠揮霍幾輩子的遺產。米卡莎是一個孤獨的人,父母死後管家仆人走的走散的散,留她獨自住在莊園般冷清的大別墅。用她自己的話來說,什麼都沒有了還好有錢。第一次見到米卡莎時,盡管少女面容高冷,但艾倫卻冥冥中感覺他們會是親切的同伴。而米卡莎也覺得艾倫和這所學校里的其他人不一樣,在遇到他之後,自己孤單的生活似乎又有了堅持下去的理由。\r

   \r

   \r

   \r

   Chapter.2\r

   \r

   一次偶然,艾倫走進了校門口那家手辦店。小店面積不大,裝飾卻古朴溫馨,屋里帶著一股淡淡的清涼,像雨後的草木沐發出幽香。橘色短發的女店員正在門口打掃衛生,聽到風鈴的輕響便進來招待。\r

   \r

   「你好。」姑娘眉目柔和,講起話來聲音暖暖的,「我家手辦都是GK,喜歡的話請隨意看看吧。」\r

   \r

   「GK?」不得不承認,剛從小城鎮過來的艾倫連手辦是什麼都不太有概念,突然冒出的新詞他更是聽都沒聽過。\r

   \r

   「GARAGE KIT.」姑娘看出艾倫的疑問,笑了一笑解釋道,「就是沒有塗裝的模型套件,是展現個性的真正意義上的手辦。因為開模難度很高,還要人自己打磨、拼裝、上色,所以相比其他類型,市場上已經不太多了呐。」\r

   \r

   「可是,這些不已經是成品了嗎?而且......好像還是用寶石粘上去的?」\r

   \r

   「哦,那些啊......是彩色的鋯石,還有水鑽,不過不是粘的哦,是鑲嵌。全都是我家老板一顆一顆鑲上去的。」\r

   \r

   「一顆一顆......」艾倫看著面前一整套栩栩如生的魔法少女小圓,從頭發到眼睛,再到服飾肌膚,每一寸都被一小粒一小粒亮閃閃的水鑽所填滿,在櫃燈的照耀下閃爍出燦金的光澤。「但,為什麼不用機器做呢?」艾倫忍不住道出疑惑。\r

   \r

   「機器雖然省事,可畢竟會很古板,不像手工自然細致啊。」女孩無意地輕嘆一聲,「我們家老板啊......做事像處女座一樣偏執。之前他為了生計,把包鑲、爪鑲、釘鑲、打孔鑲、軌道鑲等等這些有的沒的鑲嵌技法全學到了,就算現在生活好了很多,他還是會承接外面的手制鑲嵌業務。老板他......真的很辛苦呢。」姑娘撥弄了一下劉海,端莊的臉龐上有著隱隱約約的憂慮和感傷。\r

   \r

   那天,艾倫買回了一只小小的起司貓,東西不算貴,但可愛精巧。男孩把它放在床頭,手托住臉靜靜地看。他想象不出女店員所描述的手辦店老板是什麼樣子,他只能透過那人純手工打造的這只小貓去窺測每一件創造傾注的心血。莫名地,艾倫對眼前的手辦和那家店都有了一種奇妙的好感,他決定明天再去看看。於是他真的去了,還碰上了那家店的老板——一個從今往後陪伴了他一生的人。\r

   \r

   \r

   \r

   Chapter.3\r

   \r

   午後的清風來自天空之色,手辦店木質門框的玻璃上掛著一串風鈴,風吹人動,搖曳中清雅的鈴音丁玲作響。男人坐在位於店盡頭的桌子旁,眼下正要對一件軟陶花瓶進行裝飾改良。台面上纖塵不染,散落著成片的五彩碎鑽。\r

   \r

   「你好。」艾倫走到桌前,主動向男人打了個招呼。\r

   \r

   男人聞聲抬起頭,黑色的眸光沉靜安和,面容清瘦卻干淨非常,像鋼筆在白紙上勾出的木刻。\r

   \r

   「嗯。」他應了一聲,繼續低頭用鑷子夾起一枚3mm的碎鑽,動作精細地往打好的孔洞里鑲。\r

   \r

   「昨天我來過這里,您不在。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您是怎麼工作的。您忙自己的就好,我不會打擾到的。」艾倫禮貌地說明來由,見男人不動,他輕走一步以便看得更清。男人身上飄來淺淺的皂角清香,普通的UNIQLO長袖襯衫挽至手肘。他把寶石對准瓶體細小的孔洞,肩頭精瘦隱隱顫動。視角延伸到聚焦的眼线和安靜的神情,魅力清淨而認真。\r

   \r

   剛才那一小下抬頭,讓男人確定眼前的少年並不討厭。他感覺到男孩窺探作品又窺探自己的小動作,沒有嫌惡,就這樣由著他看。\r

   \r

   「你不是本地人。」名叫利威爾的年輕男人手上的活沒停,一點一點地上釘。\r

   \r

   「嗯,剛轉學到這里一個月。我以前在北方讀書的。」\r

   \r

   「哦?」男人稍有興致,「怪不得看起來文縐縐的。」\r

   \r

   「......什麼?」\r

   \r

   「沒事。」\r

   \r

   艾倫環視了一下店內四周,又把視线放到了男人手中的藝品,「您手里拿的這個......不像是手辦。」\r

   \r

   「的確不是。幫別人做的。」\r

   \r

   「做鑲嵌?」\r

   \r

   「嗯。」\r

   \r

   「工錢怎麼算?」少年的心思單純止不住好奇,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呃......對不起。我是想問......呃......」\r

   \r

   「五分錢。」男人直截了當,這下輪到艾倫驚了。利威爾拿起手邊的瓶裝水灌了一口,上眼皮抬起看向男孩,「十個。」\r

   \r

   「......」艾倫咽了一口唾沫,企圖消化那人說出來的數字。\r

   \r

   「我是說,五分錢十個。懂了嗎?」男人擰好瓶蓋,又重復了一遍。\r

   \r

   「怎麼會......那,鑲嵌這一個花瓶,也賺不了太多吧......」\r

   \r

   「聽起來是有點嚇人,實際還好。」利威爾拿起鑷子指向瓶體的孔洞向艾倫解釋,「鑲滿這件料大概要一萬顆水鑽,五分錢十個點,那麼一萬個點就有五十塊。做這一件,需要半天時間。」\r

   \r

   「也就是說,大一點的瓶子您做半天能有五十塊,而平時出售的小一點的手辦,可能做得更快一些?」\r

   \r

   「沒錯。」\r

   \r

   「哦......」艾倫點頭理解,完了又小聲補上一句,「可賺的都是辛苦錢啊......」\r

   \r

   「嘛、還好,賺點外快習慣了。」利威爾撐著腮對男孩淺笑了一下,好像還有話想繼續說。這時門口風鈴聲響起,有人進來了。\r

   \r

   「您好,歡迎光......」未完的話被退回嗓子眼里,在利威爾看到來人之後。\r

   \r

   「米卡莎!」艾倫搶先一步喚了女生名字。\r

   \r

   利威爾別過臉去,低頭繼續做手中的東西。\r

   \r

   「艾倫。」米卡莎回應了男孩,接著她看了一眼利威爾,深色的眸光分別在那兩個人以及兩個人之間來回打量了一番。男人只管鑲他的鑽,艾倫杵在一邊,一種微妙而尷尬的氛圍在三人之間涌起,說不上難受,但就是特別奇怪。\r

   \r

   最後是米卡莎開口打破了僵局,也道出了她此行的目的。\r

   \r

   「那個......哥哥,下午要開家長會,我之前和你說過的,你知道我很為難......」米卡莎明顯沒把艾倫當外人,話里透出的信息量讓艾倫有點臉蒙。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少有的低斂,雖然看到艾倫出現有了不太美好的預感,但她在男人面前盡量把自己孤傲的一面收了起來。\r

   \r

   「我知道了,會去的。」利威爾的臉偏藏在側影里,看不出表情,聲音也平淡無波。「只是,請你以後不要再跟人提你和我的關系。」男人斜眼瞅了一下站在旁邊的艾倫,眼光收回,「這次就算了。」\r

   \r

   米卡莎把深紅色的圍巾拉起來遮住半張臉,「對不起......」然後她轉向艾倫,「不早了,我們去上課吧。」\r

   \r

   艾倫看出這兩人之間不尋常的關系,似乎還有一些秘密......他想知道卻不能再問。\r

   \r

   和米卡莎走出了店門,在門被關上的前一刻,他聽到米卡莎猶豫了好久才開啟的話語,「代我向阿姨問好。」然而自始至終,男人沒有回頭看她一眼。\r

   \r

   \r

   \r

   Chapter.4\r

   \r

   「喂!你要干什麼?!」放學後小樹林里,艾倫被一群男生圍住,打頭抓他衣領的正是同級不同班的外號馬臉讓。\r

   \r

   「干什麼......你個轉學生挺囂張啊.......說,你對米卡莎做什麼了?」讓怒火中燒,揪著艾倫的襯衣猛地拽向自己。\r

   \r

   「哈?米卡莎?!什麼也沒做!衣服都被你扯破了快給我放手!」艾倫也不甘示弱伸手去掐讓,讓身後一群馬仔怕老大吃虧見狀圍了過來。\r

   \r

   眼見事發不妙,艾倫正想著怎麼從這幫人里脫手,不料拽著自己領子的手卻被人須臾間強制掰開,某人一個用力就把禁錮著艾倫的讓一腳踹翻在地。不知何時過來的利威爾把艾倫護在身後,吃痛的讓捂著腹部對男人不服地喊,「你......你是誰?!多管閒事......」\r

   \r

   「我不知道你跟米卡莎什麼關系,但因為這個女人你找艾倫麻煩......我絕不允許。」利威爾站在艾倫身前,用眼神巡視了一圈圍著他躍躍欲試卻又慫包得不敢上前的小弟,對踉踉蹌蹌站起來的讓警告。\r

   \r

   「你不允許......你什麼人?!」讓捂著腹部搖搖擺擺,看向男人的眼神里各種氣不過。\r

   \r

   「米卡莎的哥哥。」\r

   \r

   「納尼?!」\r

   \r

   「利威爾·阿克曼。米卡莎·阿克曼的哥哥,來開家長會,她現在唯一的親人。夠明白了?」此話一出,不光是挨揍的讓震驚了,艾倫也心上一緊——他明明記得,那人是不希望給人知道他和女孩關系的,現在卻自己......講出來了......\r

   \r

   讓帶著幾個男生走了。利威爾為艾倫整理好被扯亂的領口後沒說什麼,轉身去教學樓開家長會。\r

   \r

   只是那一天,艾倫因為這個男人失眠了。\r

   \r

   \r

   \r

   Chapter.5\r

   \r

   周日早晨,艾倫不自覺又晃到了那家手辦店。利威爾不在,佩特拉哼著歌曲打掃店面。「隨便坐吧。」經過一周有意無意的光顧,女店員和他儼然成了熟人。尤其留意到少年在店里和年輕的老板總是眉目傳情,她也大抵明白今天等不到利威爾艾倫絕不會走,可也實在百無聊賴。\r

   \r

   「待會兒阿姨買菜回來,一起吃午飯吧。難得周末不是嗎?」佩特拉洗掉掃把上的灰塵,晚春空氣里的細小塵埃在光影中彈出一個個躍動的點,平常的一個早晨。\r

   \r

   「呃......哦......」艾倫笑了笑不太好意思,沒說答應卻也沒拒絕。\r

   \r

   玻璃門外略過一個緩慢的身影,佩特拉放下掃把開門,「阿姨回來啦!」艾倫聽到聲音走出去,在看到佩特拉口中的「阿姨」時,整個人都懵掉了——那不是腦智力好像有點障礙、經常迷路和他一起兜圈的婦人嗎?來這邊上學的一個月以來,他早晚經過菜市場或是固定的地鐵口,有時就會碰到這個和他主動說話、希望把自己帶回附近某坐標的婦人。第一次艾倫也不熟悉,他帶著這個看上去迷迷糊糊的婦人走了好多冤枉路才找到她想去的地點。後來的幾次,幾乎也是同一時間,婦人認出這是幫助過她的好好男孩,於是總來請求同樣的事情。艾倫看出這個婦人在智力方面有缺陷,雖然說話反應都比一般人慢,但給人感覺還是很敦厚善良,於是總樂意幫她。萬萬沒想到,這婦人是米卡莎和佩特拉口中的「阿姨」,也就是......利威爾的母親?!\r

   \r

   「啊!是好好孩子......」有著智力障礙的阿姨在看到艾倫後激動得像一個小孩,熱情地跑過來以長輩對晚輩的親昵地拉住了男孩的手。\r

   \r

   「嗯嗯!您好啊阿姨,真沒想到能在這看到您。好巧啊......」艾倫也很高興,他回握住阿姨的手,明亮的眼睛里盛滿溫暖的光。\r

   \r

   「是啊好巧好巧......」阿姨和艾倫很是親切,就像一個孝順懂事的男孩和一個年過半百的婦女,放在人群里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存在,但他們之間單純而真摯的感情充盈著彼此的幸福。\r

   \r

   和母親一起回來的利威爾看到這一幕,突如其來的展開也讓他深感意外。\r

   \r

   「我母親總是說起一個幫她引路的孩子,沒想到就是你。」利威爾說著,對艾倫點頭報以感激,「謝謝你。」\r

   \r

   「謝什麼,能和阿姨認識我也很開心啊……你知道的,我本來就是個異鄉人,才剛來這里不久……」\r

   \r

   「能給我母親帶路……你居然是走讀?」\r

   \r

   「嗯,中途轉校是沒給安排住宿的。」\r

   \r

   「那你每天來回學校需要多長時間?」\r

   \r

   「我住在爸爸工作那里,坐地鐵單程大概50分鍾?」\r

   \r

   「50分鍾......」利威爾思索著,他知道艾倫是個乖孩子,還在讀高一的他,如果可以像其他學生一樣每天節約將近兩個小時的來回時間,那......\r

   \r

   「空房間......樓上有......空房間......」阿姨比利威爾搶先一步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看著稍帶疑惑卻轉眼便會意了的艾倫,利威爾不知為何有點緊張。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合適地表述,「啊,是這樣沒錯......我那里的確還有一個空房間。這里離學校很近,或許我母親的意思是......」\r

   \r

   艾倫沒有打斷他的話語只是認真在聽,耐心地等他說完。盡管他已經難以抑制內心越發狂亂的驚喜。\r

   \r

   「如果你不嫌棄,可以住我這里。我是說,我母親剛好也很喜歡你......」\r

   \r

   「我願意。」男孩說,「我回去和爸爸講,他早希望我能在附近找到住的地方,只是一直擔心安全問題。」艾倫看了一眼靠在他身旁的利威爾的母親,接著說,「我爸爸應該會同意的。這樣我以後也可以常陪阿姨在附近走路。房租什麼的......好商量。」\r

   \r

   「我不是指這個意思......好,那我等你答復。」\r

   \r

   兩個人就這麼說定,站在門口目睹這一切的佩特拉默默轉過身繼續打掃。和暖的太陽下,沒人注意到女孩臉上塗上了一抹說不出的寂落。\r

   \r

   \r

   \r

   Chapter.6\r

   \r

   艾倫搬到了利威爾那里。平常上課,除了每天早晨和阿姨一起出門把她送到菜市場,其余時間他都是三點一线,節約了不少時間。周末有時不去爸爸那里,他就復習完功課後到利威爾店里幫忙。沒過多久,原本就氣場曖昧的兩人順理成章走到了一起。平日里各有各事的利威爾和艾倫日程大體沒變,只是生活中有了一個可以寄托身心的人,得以相互依靠。\r

   \r

   時光軸轉眼間拉至高三。經過一年的努力,高考如期而至。考後,就是艾倫畢業離開這棟房子的時候了。\r

   \r

   艾倫成績很好,尤其在搬到利威爾這里後每天可以有更多時間溫習功課,況且這也是讓他十分安然的地方。利威爾知道,一旦艾倫去讀大學,那就是他們分開的時刻了。他從不和艾倫討論報考志願的事宜,因為他覺得那樣會給男孩的選擇帶上壓力。只是從填報志願到錄取通知書下來這段時間里他一直睡不好,那種擔心來得好像比自己參加高考還嚴重。每到這個時候艾倫總會主動躺到他身邊抱緊他,少年柔軟的鼻息溫熱地吐在男人頸窩,輕撫著陪他一起入睡。\r

   \r

   艾倫拿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利威爾扛著粗重的黑眼圈坐在院子里幫母親擇菜,混沌的精神狀態明顯藏著心事。不知什麼時候艾倫也已經搬了板凳坐到他對面,拿起他們中間放著的那捆菜開始幫著擇。\r

   \r

   「做好決定了?」男人問。\r

   \r

   「嗯。我上本地大學,利威爾先生。」艾倫把擇好的青菜整齊地放到鋪在地面的籠布上,表情很安靜也很干淨。\r

   \r

   「......你不是考得挺好的嗎?」利威爾原本死寂的心情出現了一點轉機,他有些意外,卻又逼著自己用理性壓了回去。\r

   \r

   「誰說考得好就一定要去外地啊,我們Z大還不夠好嗎?」艾倫蹙起好看的眉頭語氣依舊輕描淡寫,好像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一樣。\r

   \r

   「Z大是很好......可是艾倫,我以為你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千萬不要因為我......」\r

   \r

   「不用說了利威爾先生。」男孩放下手中未擇完的青菜打斷了男人,寶綠色的瞳孔面向利威爾輕斂又柔和,語氣卻儼然透著一股堅定:\r

   \r

   「我從小到大一共搬了9次家。從爺爺輩的小農莊到鄉里,從鄉里又到縣里,每次只要爸爸工作調動,我們全家就要跟著走,直到我和你認識的那一年,才來到夢寐以求的一线城市。」艾倫頓了一下去捕捉利威爾的神情,男人只是認真在聽。\r

   \r

   「我從來不知道下一次還要搬到哪里,或許好,或許不好,但從沒有哪一天可以就此停息。可是利威爾......我累了,我想要找到一個地方安定下來,來到你這里之後,我就不想走了。這的確是因為你,但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r

   \r

   面對誠實坦率的艾倫,利威爾無言以對。\r

   \r

   「請您在今後的幾年里繼續收留我。周末和平時沒課的時候我會過來店里和你一起照顧生意,也許還可以向你學學手藝......而且,阿姨她也需要我。一晃三年,真是習慣了呢。」艾倫雙手搭上利威爾沾上青菜泥土的手幫他彈掉汙物,眼神熾熱而真誠。\r

   \r

   利威爾的眼里有一瞬間酸澀,他估計是睡眠不佳泛起的腫漲感。自他八歲那年與母親一起,被當時還在世的父親和小三聯合趕出家門以後,已經太久沒有像艾倫一樣的人讓他感受到真正的溫暖和被愛。那一年母親受了極大刺激,在一場雪上加霜的車禍中更是被撞到頭骨從此神智紊亂。可就是這個看似智障的母親,帶著他一路顛沛流離,最終在城市的一角扎了根。\r

   \r

   過去的時光里他們母子嘗盡了各種辛酸苦楚,所以當他看到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米卡莎總是懷著歉疚默默地尋找著他們並送上幫助時,他的心情總是很復雜,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想恨卻恨不起來的小三生下的女兒。父親後來也不是沒有後悔過,在他和米卡莎母親雙雙遇難之後,米卡莎曾拿著一張百萬支票來找,說是父親為他們母子倆留下的,深感抱歉。利威爾拒絕了米卡莎的好意,但當他看到剛上中學的她每天一個人形單影只地生活,他竟然把自己苦心經營的手辦店開到了米卡莎學校附近。從不去聯系,唯有靜靜地關注和守護。\r

   \r

   說到底,他們都是可憐的人。他經歷了少年的疾苦,好在苦盡甘來,不是什麼大富大貴卻還有母親留在身邊。她盡管錦衣玉食,卻小小年紀失去了雙親,還背負著對唯一親人磨人的深刻的愧疚。只是......關於忽然闖進他們生活的這個男孩,只能說兄妹倆口味如出一轍,從一開始他們就明白,這個叫艾倫的插班生,這個走進利威爾手辦店的少年,成了長亘在他們之間的一條线,把這對半血緣兄妹的關系纏繞到更加晦澀,就像在兩人的天地間織上一張透明的網,原本就隔閡未解的兄妹兩人又開啟了長長的拉鋸线,把決定滿載而歸或是黯然離場的選擇權交給了艾倫。\r

   \r

   沒有誰對誰錯,艾倫如今已是男人的戀人。他並不討厭米卡莎,只是他剛好愛上了利威爾。\r

   \r

   \r

   \r

   Chapter.7\r

   \r

   「我准備出國了。」雷雨將至的夜晚,艾倫接到了米卡莎的電話。\r

   \r

   「嗯......打算去哪里?」\r

   \r

   「或許美國,或許加拿大,或許澳大利亞......有錢哪里讀語言學校不行?」米卡莎自嘲地笑笑,「放心,爸媽留給我的錢,花不完。」米卡莎望向不遠處玻璃門里透出的橙暖燈光,她知道男孩就在那里。少女用手攪弄起臉邊細碎的頭發,孤傲的口氣佯裝灑脫。\r

   \r

   「別這麼說啊,不過如果你已經做好決定的話......我還是祝福你。」艾倫邊說邊看向坐在桌旁的利威爾,男人也正抬起頭留意著他們的對話。\r

   \r

   「我沒事的。對了艾倫,馬上要下雨了,你快叫利威爾放下店門的傘棚吧,再晚就來不及了。」\r

   \r

   「啊!是的呢!利威爾桑,米卡莎要我們快去放傘棚......」\r

   \r

   米卡莎聽到利威爾在電話那頭應了一聲,然後就傳來艾倫也起身走動的聲音。她把握住即將掛機的最後一刻開口說道,「對了艾倫......祝你們幸福。」\r

   \r

   說完,她看到不遠處店門打開,兩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一同走出。米卡莎撐起傘轉身,中跟鞋與水泥地板碰撞產生的清冷低音隱沒在雨前的雷聲里。\r

   \r

   艾倫幫著利威爾支上傘棚,在雨布展開的那一刻,架子上悠悠飄下來一張紙條。艾倫撿起來看,竟然是一張兩百萬支票。\r

   \r

   「她是故意的。」利威爾站在高處固定螺絲,瞟了一眼艾倫手中的東西。\r

   \r

   「那應該還沒走遠......要不要送回去?」艾倫急切地問。\r

   \r

   「不用了。」利威爾從梯子上爬下站回地面來,傘棚已經架好。男人看著棚外暗夜的雨幕,視线久久沒有收回。「她也許是在替她母親贖罪。對於我和我的母親,米卡莎一直很愧疚。不把這錢送回來,她恐怕一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其實她把你交給我,也是覺得自己虧欠......所以忍下來很多吧。」\r

   \r

   門外,利威爾和艾倫還在談著。屋里,利威爾的母親樂悠悠地看著外面的兩個人,佩特拉為她端上了一碗剛煮好的水餃。\r

   \r

   「姑娘,你高興嗎?」阿姨用腦袋輕點著門外,呆愣的表情里卻凝滿了欣然——那是她最最喜歡的兩個兒子。\r

   \r

   「.......嗯,高興。」佩特拉也看著門外的那對愛侶,深深地含上眼,「話說阿姨......我也想找個人結婚了......」她笑了笑,鼻腔里卻有一點發酸,「我也想找個人來愛我......」\r

   \r

   阿姨伸手圈住佩特拉的肩膀,她們緊靠相擁。橘發的姑娘不知從哪看過一句話,大意是相愛的人還要主動離開,那是以愛為名的軟弱;而離開不愛自己的人,是放了他人也是放自己一條生路。更何況......那人已經找到摯愛了,自己沒有理由不全身而退,哪怕是在他們還未知覺的情況下。\r

   \r

   餃子快要冷了,佩特拉提醒著阿姨快點吃下。淺棕色的瞳孔里不知不覺笑中有淚。\r

   \r

   \r

   \r

   Chapter.8\r

   \r

   米卡莎一個人坐在機場大廳里,手機短信提醒——是讓發來的。\r

   \r

   J:你還會回來嗎?\r

   \r

   米卡莎若有所思,隨後輕滑手指:\r

   \r

   M:會吧......\r

   \r

   J:為什麼不和我上同一所大學?你明明收到錄取通知書了的。\r

   \r

   M:對不起,我只是想離開一下,換個心情。\r

   \r

   J:還是忘不了他嗎?\r

   \r

   M:我不知道。或許可以,我在嘗試著改變。\r

   \r

   J:你不會改變的。就像我也沒法輕易忘了你,我理解。但是,我還是想說......我會在這邊等你。等哪天回國,如果倆人還單著,或許你可以相信我一回。\r

   \r

   M:好啊......我會感謝你的。\r

   \r

   米卡莎闔上手機,機場廣播里播報著她的航班信息。她扶起拉杆箱,再次看了一眼這座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一個她揮一揮衣袖,帶不走半片雲彩的地方。\r

   \r

   只是過去的畫面啊,猶如一種記號深深銘刻進她的印象里:被年少的哥哥牽手拍皮球,和爸爸媽媽一年一度的夏日旅行,還有15歲那年邂逅的溫暖少年......這些恍若隔世的拼圖猶如灼燙的烙鐵印得她心口生疼,卻了無牽掛。\r

   \r

   或許,這是一場束縛生命的自由和解脫,讓她必須摒棄掉最初的感動,破繭重蝶新的世界。\r

   \r

   米卡莎拉起杆箱,躍步走進了登機口。晚波明艷的天空里,霞蔚雲蒸。\r

   \r

   \r

   \r

   Chapter.9 The last\r

   \r

   多少年以後,當利威爾和艾倫一起走過了很多很多路,去到了很多很多地方時,無論有多遠,他們依然會憶起年少時光里與他們感情關聯的朋友——讓,米卡莎,佩特拉......\r

   \r

   大家都是再平凡不過的人,不曾跨過山和大海,只穿過人山人海;不曾擁有這一切,轉眼間也飄散如煙......他們只是為愛做出讓步的普通人,一個個走在勇往尋覓的軌道上。\r

   \r

   然而最讓利威爾和艾倫感念的,還是他們在有限的生命里可以驀然相遇的對方。這種尋常影像里反倒緊鎖的力量,為彼此的生活築起一張密不可分的夏洛的網。\r

   \r

   \r

   \r

   他是你漫長歲月里流轉的情詩,\r

   \r

   你用你那黑色的眼睛,\r

   \r

   卻發現了這個世界彩色的光明。\r

   \r

   \r

   \r

   End.\r

   \r

   \r

   BGM:<我會感謝你的> 浪漫滿屋\r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