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精人後續
養精人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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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篇》
我牽著小浩的手,回到伯父的家中。
一推開門,映入眼里的是一副奇異的光景。
那個村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悠閒地喝著茶。
小宇不知怎的,竟然平靜地坐在他的對面替他倒著茶。
而伯父,就雙手被反綁在一張椅子上,口里也塞著白布。
那個村醫看到我的臉,好像看到熟識的朋友一樣揮揮手向我打招呼。
“看樣子好像很順利是不是?還手牽著手啦,我好像看到幸福的粉紅色泡泡冒出來耶。”
“你居然自己踩上門來,省得我去找你算帳嘛。”我冷笑著﹐仔細地環顧四周。
除了村醫之外,他的手下似乎一個都不在。是埋伏在附近,還是……?
“別擔心,我可是很有運動家風度的人,不會以多欺少的喔。”村醫笑著,看了看腕表,裝摸作樣地驚呼一聲。
“嘩,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家豪哥哥的持久力比我想像中好得多耶,跟小浩在小廟里搞了這麼久.......還是說其實來了不只一次?”
“所以你安排我去小廟找小浩,就是故意引開我,然後趁機來想要抓住伯父?”
“嗯,應該怎麼說呢?你剛好說反了,因為你跟小浩搞了太久,我實在是沒事做,只好來小宇小浩的家喝個茶囉。”
村醫微笑著,“小浩的表現怎麼樣? 我們花了很多時間教會他很多技巧耶,應該讓你很滿意吧?”
雖然知道他是在故意挑釁,我聽得忍不住血液向上涌,放開小浩的手,衝前一把抓住他的領口。
但是村醫輕易地就躲開我的動作,站起身來,走開了幾步。
“大家是文明人耶,別動手動腳好不好?”他聳聳肩,拿出手機來。“如果我被嚇到了的話,搞不好會點到分享鍵,把小浩之前的實用片段放到FB上耶。”
“.....你這.......!”
正當我盤算著怎樣把他的手機搶過來的時候,那村醫卻把手機螢幕向著我,上面顯示通話中。
“把我的手機搶過來弄壞也沒用喔。電話另一端是我的手下,他聽到有不尋常的聲音,或者電話掛斷了,馬上就會把小浩弟弟的精彩演出跟大家分享噢。不想你的小浩弟弟成為紅遍網路的巨星的話,那就乖乖的別亂來,明白嗎?”
“你這卑鄙小人!”我無計可施,只能握緊拳頭,憤恨地大吼著。
“卑鄙?”村醫嘿嘿地冷笑起來。“我自問問心無愧耶。手段就算再卑鄙也好,只要動機是正確的話,那又有甚麼所謂?”
“動機正確?你以為拿著保護村子的名義,這種變態的行為就會沒錯了嗎?”我滿腔怒火地狠狠瞪著他,恨不得用視线把他刺死。
“說穿了,你根本就只是為了報復吧!沒錯當年村民對你做過很多過份的事情,但這根本不是傷害小宇小浩的理由啊!你要報復的話,直接向那些傷害你的人報復不就行了!為甚麼你要把你受過的苦,轉嫁到他們的身上啊!”
“報復?....你說我是為了報復?”
聽到我這樣說,村醫原本嘿嘿的冷笑聲越來越大,漸漸地忍不住按著肚子開懷地哈哈大笑起來。
那樣子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個心理變態的犯罪者。
就在我因為他持續不絕的笑聲而感到心寒的時候,
突然之間,他收起所有的笑臉,閉上眼睛。
當他再次緩緩地張開眼睛的時候,剛才惡棍一般的嘻皮笑臉,已經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
在這一刻,那張帥氣的臉上浮現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似笑非笑,悲喜難辨。
到最後交雜在一起,浮現在臉上的,只有一抹淡然的微笑,卻包含著無數的意味。
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望著我。在那復雜的眼神之中,我仿佛看到了他這些年來經歷的一切。痛苦與辛酸、恐懼與無助、悲慟與絕望。無數的感情滲雜在一起,已經無法逐一分辨出來。
簡直就像是,為了報復過去的傷痛而殺人累累,到最後雙手染滿鮮血、失去一切的悲劇殺人犯,在向著偵探作最後的懺悔一樣。
他帶著憐愛的眼神,望向小宇跟小浩兩個人。
“小宇、小浩,你們老實答我一個問題。我對你們做了這麼過份的事情,你們會恨我嗎?”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小宇跟小浩都搖頭了。
小宇用堅定的眼神,抬起頭看著他。“你做的事情的確很過份,一點都不值得原諒,但我知道你不是壞人。”
小浩聽著,也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我無法置信地睜大眼睛。
“小宇小浩你們在說甚麼? 你們清醒一點好不好? 我不知道這家伙給你們灌了甚麼迷湯,但是他是個強暴小孩的混蛋啊!還對你們做了這麼過份的事情......”
那男人緩緩地開口,打斷我的話頭。
“...你有聽說過嗎?狗狗在交配的時候,陰莖根部會充血腫起一個結,卡在結合處好讓陰莖無法拔出來,然後在接下來十幾分鍾左右,都會在交配對手的體內持續射精射個不停喔。
我原本聽他們這樣說的時候也無法相信,但原來都是真的喔。”
“...你這是,甚麼意思......”我聽得頭皮發麻,他的話讓我腦海閃過一些很不好的想像。我感到一陣惡寒從我背脊竄過,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痞。
我馬上伸手蓋住了小浩的耳朵,不讓他聽下去。
但這樣一來,我就無法蓋住自己的耳朵了。
那男人無力地微笑著,只是淡淡地繼續說著。
“你有試過連續好幾個月,所有吃進口的東西都被混了男人的精液嗎?就連精蠱的效力都飽和了,因為惡心的味道而吐了出來,結果被皮鞋踩在頭上,被迫舔著地版混著泥沙和灰塵吃回下去。
還有被同時插進兩根肉棒,小穴因為撕裂而出血,但還是被人嫌夾得不夠緊,一邊被操著一邊屁股上被用小刀刻字。還聽著男人嘿嘿的淫笑聲,說吃痛的時候夾得好緊喔,故意用手指挖著傷口。你知道那是甚麼感受嗎?
還有在尿道里面插著管子,把辣椒水灌進里面的感覺。高溫蠟燭的蠟液一滴一滴地滴在小雞雞上、滴在腸壁上的燒灼感覺。
小黃瓜、茄子、香蕉、擀面棍、掃把柄、寶特瓶、還有你能夠在家里面找得到的棒狀物,任何一樣,被塞進去的時候到底是甚麼感覺,我都可以形容給你聽喔。”
那平靜的聲音,聽在我的耳里,就好像喚來恐怖的咒語一樣,讓我全身無法控制地發抖。
一把聲音在我腦內響起,告訴我不能繼續聽下去,不然的話--
“...你在胡說!哪有可能有這種事情......”
在強烈的恐懼心驅使之下,我衝到他身前,一拳狠狠的揮向他的臉上。
但是,當我看到他那個村醫那無助的眼神,我這一拳卻無法打得下去,拳頭硬生生地在他的臉前半寸的地方止住了。
小浩連忙跑過來,用他的小手握住我的手,制止著我。
當我低下頭望向他的時候,小浩眼睛含著眼淚,搖搖頭示意我停手。“那都是真的。.....剛才在做那個事情的時候,我們都有看到喔。”
小宇閉上眼睛,像是在回想一樣,苦笑著接著說了下去。
“這個人的身上跟背上喔,全部都是傷痕。一看就知道都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傷痕,但是傷口太深,直到現在也好不起來。
有長長一條的刀傷,一看就知道縫了很多針的,還有像是烙鐵燙過的烙痕,光是看著就覺得痛起來,還有像是被動物抓傷咬傷的痕跡,還有用小刀在肉上面刻字的傷口疤痕。”
說到這里,小宇的聲音哽咽起來了,他伸手擦擦眼角,繼續說道。
“你知道是甚麼字嗎?‘肉便器’。‘淫亂狗奴’。‘死變態’,還有很多已經看不出是甚麼字了。傷口深得疤痕到現在還沒有好起來。”
“但是喔,剛才的時候,雖然他是做了很多變態的事情啦,但是一點都沒有弄痛我們喔。”
小浩微笑著,雙手握住我的手掌。
“就連玩小穴的時候,也是很溫柔地慢慢用手指來按摩,爽是爽得很啦,但一點都不會痛耶。”
小宇抬起頭來,用堅定的眼神望向我。
“所以,這個男人所做的事,無論是出於甚麼動機也好,絕對不可能是為了報復。因為他受過的痛苦,一點都沒有轉嫁在我們身上。”
我不禁無話可說。
眼前這個男人,實在是莫測高深,一次又一次地超出我的預想之外。
我最初以為他純粹是一個喜歡玩小孩的死變態。
之後,在聽了伯父所說的往事後,我腦海里面描繪的,是一副被虐待而精神扭曲的高智商智能犯的形像。
但是,這一個印象又再一次被打破了。他看起來雖然瘋狂,但行為卻理智而謹慎,而動機也明顯不是純粹的復仇心或破壞欲望。那到底......
就在我猶疑不決的時候,在一旁的伯父卻突然開聲了。
他不知甚麼時候,已經吐出了塞在口中的白布。
“家豪,你別聽他說!這家伙是個厲害的蠱術師,會控制人心!只要你一心軟的話,連你也會被控制住!”
我聽得赫然一驚。小宇跟小浩的反應,的確異乎尋常。
尤其是小宇,為甚麼他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老爸被綁在椅子上?
“家豪,你剛才不是跟我說,要報復就直接報在害我的人身上嗎? 我現在就做給你看。”
村醫冷冷地微笑著,雙眼冒出濃濃的憎惡神色,死死的盯著伯父的臉。“你這老混球要說的就是這麼多嗎?”我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臉上表露出這麼強烈的感情。而小宇小浩也明顯吃了一驚。
一邊說著,他把右手伸進外套的懷里。
我馬上感到不妙,這個姿勢,加上他剛才說的話,怎看都是--
當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從懷里掏出了一把黑沉沉的手槍,用熟練的手勢解開保險掣,毫不猶疑地對准了伯父的額頭。
他握著槍的手臂沒有半絲的動搖,顯示著他的決意。
“你說夠了的話,就下地獄去向你害死的所有人懺悔吧!”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手指扣下板機--
這時候,伯父卻突然發難,站起來連同椅子一起向前衝,用全身的力氣狠狠的把村醫撞倒。
村醫手中的手槍被撞飛,掉在客廳的另一角。我馬上奔過去,把手槍撿到手上。
手槍比我想像中還要沉重。壓在我手中那沉甸甸的冰冷感覺,以及手槍所代表的沉重意味,令我必須雙手握住才能穩住發抖的手臂。
但村醫對於武器落在敵人手中,卻似乎沒有半點動搖,馬上就站起來瞪著我。
小宇小浩看到眼前這一幕,似乎嚇呆了。
“放下槍來。”村醫冷冷地瞪著我,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在這種時候,你應該握著的是小宇小浩的手,不應該握著冷冷的槍柄。”
“放下武器,然後眼睜睜看著你殺掉伯父嗎?”我向著他激動地大吼道。
“那個人罪有餘辜,死不足惜。”村醫毫不動搖的視线,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想不想聽聽這個老混球犯了甚麼罪孽?”
這時候,倒在一旁地上的伯父大喝一聲。“家豪你別聽他講! 你一被他的說話分神,就會被他控制住!
趁著你現在有武器,快點迫他說出解除精蠱的方法!”
“解除精蠱的方法到底是怎樣?你快說!”我迎上村醫的視线,瞪著他那張詭惑人心的笑臉。
“解除精蠱的方法? 誰跟你說有哪種東西?”村醫露出親切的笑容,就像看著多年的老朋友一樣看著我的臉。
“你別裝傻!當年你被下精蠱的時候只有8歲,現在你怎看都是二十多歲。肉體會成長,就證明精蠱已經沒有在你身上生效!”
“對喔。我身上已經沒有精蠱了。還有我的每一個手下都是。最年輕的那幾個孩子,也剛剛脫離精蠱的效力了。”村醫笑著搖搖頭。
“但是,那不是因為解除精蠱喔。”
他轉過頭來,用鄙視的視线瞪著伯父。
“所以說你這老混球一輩子都沒有長進過。你從你爸身上,根本連皮毛都沒有學到。就連這種咒術的基本都不知道?
精蠱在分類上屬於蠱術,所以也屬於咒詛的一種。咒詛的定義,是作用於他人身上,扭曲他人命運的咒術。
所有的咒詛都有共通的特征,就是沒有解除的可能性。命運的絲线一且扭曲了,那扭曲的部份就不會消失,直到人死亡的一刻為止。
要解消咒詛的效力,就只能歸還給施咒者,或者轉嫁給第三者,或者用更大的咒詛來把咒詛蓋過去。
這是蠱術最基本的第一課,但是你根本就沒有學到吧?因為你爸知道你心術不正,故意不把蠱術的學問傳給你!”
“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伯父冷笑道,“說得好像認識我爸一樣,接下來你不是要攀關系吧?要不要說你自己是我爸的徒弟?”
“你……!”村醫的臉上露出憤怒的青筋。如果光用視线就能殺人的話,這時候他憎惡的視线大概已經能夠伯父殺死好幾百遍了。
然後,他深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轉過來看著我。
“家豪,我沒有騙你。精蠱不存在解除的方法。”他用真誠的目光看著我的臉。
“我身上的精蠱,是因為轉嫁到別人身上,所以才沒有再生效。
那老混球應該跟你說過我帶著另一個小孩,從村子里逃走的事情吧?
那時候,我雖然逃出來了,但是我知道除了我之外,還有我的一個朋友被當成了後備的小孩。那就是阿成,那個小商店老板的養子。
想到我逃走之後,那些變態一定會把怨氣發在阿成身上,所以我帶著他一起逃走。
這樣一來,村里面就再沒有第三個無親無故的小孩。如果他們要拿有親人的小孩來當祭品,那肯定多少會有顧忌,不會虐待得太過份。”
接下來,他頓了一頓,開始將他這些年的經歷浘浘道來。
“那時候,我逃出來之後,就跟阿成一起,投靠在住在城里一個失散多年的親戚那里。
阿成看到我因為咒術發作很痛苦,就一直在照顧著我。
在照顧的過程之中,我們無意中發現了治好精蠱的方法,也就是把精蠱轉嫁到別人身上的方法。
我無意中把我身上的精蠱轉嫁到阿成身上,康復了過來。
然後,我靠著自己的一點蠱術本事、以及元精的商品價值,搭上了一些有來頭的勢力,然後回到這村子里面,把掌管蹄軋的權力搶過來。
在這些年間,我每幾年就找幾個小孩子給他們下蠱,然後一邊盡量讓他們過著普通的生活,一邊輪流讓他們的其中一人在小廟里面值班,負責接受蹄軋的儀式。
等到幾年過後,就找新的小孩子回來給他們下蠱,順便讓舊的小孩子把精蠱轉嫁到新一任的小孩身上。
在精蠱效力解除之後,舊的小孩子很快就會成長起來,到時我就把他們招為手下。就這樣,用最小的犧牲來維持著精蠱這個儀式的運轉。”
伯父馬上反駁,“這樣轉嫁下去,精蠱的效力不就會越來越強嗎?”
“不會啊,所以說你根本連皮毛都沒學到。咒術大部份都是講求質而不是講求量的。像精蠱這樣的咒詛,在同一人的身上施加一百次,命運的扭曲也只會重疊起來,效力還是一模一樣。”
“我聽你在胡說!精蠱的轉嫁?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未聽說過這樣的事情!”伯父狠狠地罵著村醫,但村醫根本沒有當他是一回事。
“你當然沒聽說過。就連你爸,就連精蠱的創設者,說不定也沒想過這樣的可能性。”村醫勾起一個冰冷的微笑。“你想不想知道轉嫁的方法是甚麼?
就是讓身負精蠱的小孩,去上另一個男生,在他的體內射出精液。
根本所有養精人都只把身負精蠱的小孩當成發泄欲望的對象,所以理所當然地,這麼多年來,根本沒有人會發現這樣的事情。
只有像阿成那樣的白痴,明明我發作的時候替我解決了我的需要,但還是死要說甚麼‘朋友之間應該互相打平才對’,然後騎到我身上來,所以才發現了轉嫁的方法。”
他一口氣地說完之後,看了秈驚呆未定的我,然後平靜地說下去。
“所以說喔,家豪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接受現實,讓小宇小浩都一輩子都當精蠱的祭品,一輩子都靠著男人的肉棒跟洨液過活。
除此之外,就只能讓小宇小浩都去當加害者,叫他們去上另一個孩子,把他們的精蠱轉嫁到別人身上。
兩個選擇,你選哪一樣?”
這時候,伯父在旁邊大吼一句。“你別聽他亂講!他把自己的行徑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又說甚麼精蠱的轉嫁,目的都是動搖你的心智!乘機要控制你!你別上他的當!”
“你這老混球,少在…”
正當村醫在喝罵著伯父的時候,
“你說夠了。不要再裝蒜了,好不好?”
我看著村醫的臉,努力地穩著手臂,緩緩地抬起握著手槍的雙手。
伯父見狀,馬上大喊,“沒錯,就是這樣!家豪,你只要不讓他說下去,他就無法控制你!”
村醫看到我的樣子,焦急地對著我說道。“家豪!你聽我說…”
“我叫你不要再裝蒜了,你沒聽到嗎?”
我深深吸一口氣,穩住握著手槍的雙手,把手槍遙遙地指著前方的--
--伯父的臉上。
- - -
伯父看到我的動作,慌張得額上不斷冒出冷汗,焦急萬分地大喝道,
“家豪!你瘋了嗎?你別亂來!你只是被他的蠱術控制住了,快清醒過來…”
“你說夠了。”我冷冷地看著他那副七情上臉的模樣。“如果這村醫真的有甚麼控制人心的蠱術,第一時間就應該把小宇或者小浩叫到他身邊當肉盾,那麼我根本不敢開槍,對不對?”
“這……”伯父一時說不出話來。“你之前對我說了一大段關於精蠱的歷史,但我越想越不明白。為甚麼祖父臨死前居然要跟一個養精人說蹄軋的方法?為甚麼那個最後的養精人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然後換了村醫上場?最重要的是,”
我頓了一頓,瞪著他心虛地往一旁逃避的視线。“為甚麼我問起這件事的時候,你會慌張成那個樣子?”
“我不就解釋了嗎?那最後一個養精人…….”
“死了,是不是?”我冷笑一聲。“那麼,那間小廟要怎麼解釋?你說那原本是一間雜物房,被某個養精人用來當作進行精蠱儀式的地方。但是那間小廟就在伯母的魚池旁邊,又用籬笆把魚池跟小廟劃在一塊,從土地業權來說,怎看都是屬於我們老家的物業吧?
還有你給我看的那幾本畢業冊,上面用紅圈劃著那個養精人手下的樣子。但你憑甚麼會知道他們的身份名字,可以在這麼舊的畢業冊上面把他們找出來?”
“家豪你聽我說,這全都有合理的解釋……”伯父知道我打算說甚麼,馬上慌張萬分地搖頭否認。
“當然,這些疑點你要掰的話可以有無數的解釋,就連我都可以掰出一大堆。不過,”
我頓了一頓,接著說。“最簡單直接的一個解釋只得一個:那個‘最後一個養精人’,就是你本人!”
伯父面如土色,不住地冒著冷汗,一副想要否認,但卻無從辯駁的樣子。
“村醫,也就是那個阿偉,從他剛才發表的一堆中二病魔法設定看來,八成他就是祖父的徒弟甚麼的吧。在蠱術咒術這些奇怪的界別里,把幾歲的小孩收為徒弟傳授衣缽,一點也不出奇。
我想,事實大概就是這樣。
祖父跟大伯本來打算用咒術壓制養精童的鬼魂,在失敗之後,臨死之時就把蹄軋的方法傳授給你,讓你接手去壓抑鬼魂作祟。
把蹄軋的重任傳給罪魁禍首的養精人,根本就不合情理;但傳給自己的親生兒子,卻是理所當然。
說不定你一直瞞著他們、不讓他們知道你是養精人;也說不定你在他們臨死的時候裝出一副悔過的樣子,博取了他們的信任。
無論如何,你得知了蹄軋的方法之後,就抓住了祖父的徒弟阿偉,用他來當蹄軋的犧牲品。
這樣一來,村子里面就再沒有其他人擁有蠱術的知識了。精蠱所帶來的莫大利益,就全部收到你一個人的手中,對不對?”
這時候,在一旁傳出村醫的拍手聲。
“巨根家豪哥哥好聰明喔。基本上就跟你推測的一模一樣。
只差了一點點。其實那老混球一直瞞著他父親,偷偷地練養精術。
當年民國61年的大火之後,整個台灣里面除了你們一家之外,根本就已經沒有其他人掌握精蠱的技術了。
在大火之後,所有黑市的門路都收斂起來了,不敢再去收購“元精”。他就在村子里面足足等了二十年,等到風頭過去之後,才逐漸重新搭起門路,重新賣起“元精”來。
只是,馬上就招來了鬼魂作祟。他偷偷地養精蠱的事情,也是在這時候被你祖父識破的。
你祖父跟你親生父親,就是因為知道自己親人闖出了彌天大禍,所以才會不顧危險以性命相搏,用那種危險的咒術來壓制鬼魂。
結果這老混球卻死性不改,在你祖父死後,馬上故態復萌。
你可以問問他,當我被關在小廟里面那9年間,他到底用我來賺了多少錢?”
“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用手槍指著伯父的頭。
伯父此時已經臉無血色,因為心虛而不住地發著抖,那副模樣簡直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十幾年。
他沉吟了好一會,然後點了點頭。
“沒錯,當年我是對不起我爸,也對阿偉做出了許多過份的事。但家豪你想清楚,現在這個阿偉是要報復在小宇小浩身上啊!你的槍頭應該指向他,不應該指向我啊!”
我聽著他的話,不禁動搖了。
沒錯,雖然他過去犯了無數的錯,但是那都跟我沒有直接關系。反而是村醫把小宇小浩抓去,又對他們下了精蠱,怎看都是村醫才是我的敵人吧?
但是,我總覺得隱隱不對勁,好像還有某一個關鍵的環節是我所疏忽了的。
聽到伯父的話,村醫愉快地笑起來了。
“我報復在小宇小浩身上?說得好笑。
本來是哪個混蛋擺出一副可恥的嘴臉,笑著說要把家豪的弟弟交出來當養精童?
這種打從一開始根本就行不通的蠢計劃,我第一次聽到就已經嗤之以鼻。”
沒錯,把小恒交出來當養精童,這是伯父最初的計劃………
最初的…計劃……?
為甚麼村醫會說,是伯父主動說要把小恒交出來的……?
不對,這中間有一點根本就說不通………!
這時候,我心念電轉,所有的疑點、线索、證供,在我的腦內結合在一起,串成一條完整的鎖鏈。
那是一個環環相扣的邪惡計劃。一個毫無人性的冷血陰謀。
我終於發現整件事背後的真相,同時為那首謀者的毫無人性而感到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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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的真相》
“小宇,我問你,”我的視线,以及手中的手槍,依然指著伯父的頭上,慎防他趁我不覺時發難。
“在整件事發生之前,你爸到底跟你說了些甚麼?為甚麼你會自願跟著村醫去那個小廟?”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想了很久。”村醫接著說下去。“你最初跟我說,你要代替家豪的弟弟受苦,要我放過他。但是以你這麼聰明的孩子,要阻止你父母交出那小孩,有的是辦法。尤其是年輕又有力氣的家豪站在你那一邊,你根本沒有任何原因要出此下策,拿自己來交換。”
“更不用說,小恒根本就不是這個村子里的孩子。把他抓住關在小廟里、或者關在村子里當蹄軋的祭品?這樣的計劃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功。因為我父母根本就不是中興村的村民,他們沒有任何理由要讓小孩受這種苦啊。”
我瞪著臉無血色的伯父,開始一步一步地揭開他深藏心底的陰謀。
村醫點了點頭。“這樣說來,根本拿小恒當祭品這個點子,打從一開始就是掩人耳目的幌子。那真正的計劃是甚麼呢?就是把小宇當成祭品。”
我接下去說著。“擺出這樣的幌子,要瞞過誰呢? 那對象只有一個,就是伯母。她是真心地疼愛小宇小浩,所以絕對不會願意把兩兄弟交出來當祭品。所以當我帶著小恒離開的時候,她才會用那麼怨毒的眼神看著我們。
於是,你就先騙她說打算把小恒交出來,把交出這一代的祭品的責任擔在你們一家之上,再裝成好像是小宇私下自己決定要代替小恒一樣。這樣的話,伯母就不會懷疑你,也只會把怨氣出在我、小恒、村醫身上。等到小宇被下蠱之後,就米已成炊了,伯母再怎麼反對也太遲了。”
“沒有這樣的事!”伯父用盡最後的氣力大聲地抵抗著,“是小宇他自己說要當祭品的!不進行蹄軋的話,村子就會變成鬼域;而且進行蹄軋的話,就要獻出一個跟他年紀相若的小孩出來。小宇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所以才會主動......”
“你少給我裝蒜了!”我大喝一聲,打斷他剛剛掰出來的鬼話。“你這麼快就忘了嗎? 你自己曾經口口聲聲跟我說,為了讓小孩的意識跟養精望同調,不可以讓小孩知道蹄軋儀式的目的,必須讓他們在反抗及屈辱之中被調教。”
“這一點我可以作證,在玩的過程中,小宇絕對不知道蹄軋是甚麼碗糕。”村醫笑著地接下去,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後才收口。
我瞪了村醫一眼之後,馬上把視线轉回伯父身上。“所以說,你根本打從一開始就打算把小宇交出去!對吧?
“家豪,你相信我,我怎會做出這種事?小宇是我的親生孩子啊!”伯父不住地搖頭否認。
“……其實喔,你覺得為甚麼我們會猜到這麼多東西?”村醫笑著搖搖手指。“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性,其實小宇一早就對我全盤招出來了?不然的話,你以為怎麼他會跟我手牽手回家里來?怎麼他會眼白白看著老爸被人綁在椅子上?”
“小宇,你……!”伯父馬上憤怒地打算向著小宇大喝,直至他看到小宇委曲的表情,才知道被村醫騙了。
“…你算計我……!”伯父滿腔怒火轉向村醫發泄。
但村醫聽得不痛也不癢,看著伯父現在無路可投的樣子,他愉快地笑著。
“家豪,看到了沒?這個混蛋就是故意算盡機關,也要把親生兒子送去當祭品喔。你以為動機是甚麼?
讓我猜猜看,你接下來就是要向村外的警察那邊檢舉我們,把我們全部當成侵犯小孩的犯人一網打盡吧?
蹄軋的規矩是村子里不成文的習俗,對村外的人來說一點效力都沒有。現在公家機關知道當年事情的人也不多,肯定會很願意幫你逮捕侵犯小孩的犯人吧。
而小宇是你的親生兒子,事後肯定還是會送回你手上。到時候你又再一次可以一手掌握村子里面蹄軋儀式的權利,獨占把元精賣到黑市帶來的利益。我說得對嗎?”
小宇用悲哀莫名的眼光看著伯父。“爸,他們所說的是真的嗎?”
伯父馬上急著辯解,“不,小宇,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只是想要逮捕那些混蛋罷了…”
“小宇,別相信他喔。”村醫收起了剛才的笑臉,平靜無比地跟小宇說著。
“我認識一個小孩子,就因為相信了這家伙的鬼話,而吃盡苦頭,受了許多許多的痛苦,一輩子也忘不掉。到長大成人之後,還發現自己的老爸跟祖父都是被這混蛋做手腳害死的。”
小宇聽到他的說話,全身一震。他垂下了頭,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理睬那個還在百般狡辯的父親。
這時候,一把幽幽的聲音,從透天厝的樓梯間傳來。
是伯母。
“你跟我結婚,說想要男孩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她穿著一襲鮮紅的長裙,臉上掛著一抹淒艷得可怕的微笑,紅腫的雙眼里面,透出了狂氣的光芒。
她溫柔甜美的聲音,聽在我耳里,卻感到無比的惡寒。
“你說是你家的傳統,說第一胎不可以生女孩子,叫我把我們的大女兒打掉,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伯父看到她有如厲鬼的形相,心知不妙。隨著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伯父就不斷的向後退。
但他的雙手仍然被反綁在椅子上,根本無法逃得及。
“你跟我在一起,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就是為了出賣我們的兒子,把他當成祭品,當成生財的工具?”
她帶著哽咽的沙啞聲音,漸漸的冰冷下來。
“小宇小浩,不要看!”村醫急著牽起小宇的手,跑到小浩的面前,用身軀擋在兩個惶然無助的小孩面前,替他們遮蓋眼前絕不可以目擊的一幕。
所以,在那時候,目睹那一幕的,就只有我一個人。不,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我都是被迫的,是因為…..”伯父全身都被冷汗打濕了,看著眼前失去常態的妻子,只能不斷地發抖。
“我聽你說,我當然聽你說啦。有甚麼時候,我沒有聽你說的?”
她走到伯父跟前,蹲下來,伸手扶起伯父。我看到她淒厲的表情,轉成無比溫柔的甜蜜笑容。伯父見狀,也松了一口氣。然後--
她舉起手中的剪刀,就這樣深深地刺進伯父的喉頭,噴出如泉的鮮血,沾滿了她的頭臉,灑滿在那一襲鮮紅的長裙上,再也無法分得清那到底是鮮紅還是血紅。
“你說啊,怎麼不說啊!? 你總是那麼多借口,現在我就聽你說,你怎麼不說啊?”
她用力地搖晃著伯父的身軀。但伯父已經不可能再有反應,只是喉頭噴出和著鮮血的泡沫,冒出了詭異的“咯咯”聲音。
“小宇小浩,不可以留在這里!”村醫仿似要把兩個小孩趕離慘劇的現場一樣。他看到兩人猶疑的樣子,按在他們的背上把兩人都推出門外,大喊道,“快去找電話報警,叫救護車!”
小宇小浩聽到“叫救護車”這句話,才馬上逃跑似的離開了。
當然,我跟村醫都知道,這只是使開他們的口實。看伯父的樣子,就算把救護車叫來,也沒有半點意義了。
我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慘劇,等到小宇小浩兩人都遠去之後,我才反應過來。
“伯母,你……”
這時候,伯母才如夢初醒地睜開眼睛,看著已經返魂乏術的伯父,再看看手中染滿鮮血的剪刀。
一行淚珠,劃開了她臉上的血痕。
“為甚麼,會這樣……?”
她呆呆地轉過頭來,看著剛剛仍在呼喚她的我。
“…家豪?你告訴我,為甚麼…會這樣?為甚麼你大伯會變成這樣?為甚麼…為甚麼我手中會拿著這個?”
她高高舉起手中的剪刀,站起身來,帶著詭異的笑容,一步一步向我走過來。
這時候,我確實地感覺到死亡的恐懼。就像死神一步一步的向我迫近過來一樣。
我這時候才想起手中握著的手槍,腦海內茫然一片,只想到不可以殺她,但又不可以讓她走過來。
於是,我對准著她的腿,猛地扣下了板機。
同一時候,村醫在我身後焦急地大喝道,“白痴!那只是仿真槍啦……!”
伯母聽到仿真槍發出的卡殼聲,像是吃了一驚一樣,但嘴角仍然掛著那一抹詭異的微笑,雙眼再次點亮了狂氣的光芒。
“家豪,你為甚麼要開槍打我?我有甚麼不對?我做錯了甚麼?說到底……”
我不禁想起當我帶著小恒離開的時候,伯母眼里那種怨毒無比的光芒。
那不就跟現在她的眼神一模一樣嗎……?
一陣惡寒在我的背脊竄過,讓我的手不由自主的發抖,手槍從我手中掉落地上,我不禁退了好幾步,卻發現背後已抵在牆壁之上。
她看到我向後退,加快了步子,帶著淒厲的形相向我迫近過來。
“……說到底,如果不是你帶走了那小恒,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她幽幽的聲音漸漸地變得低沉沙啞,最後變成歇斯底里的尖叫。
“為甚麼你不交出小恒?為甚麼你要我家的孩子受苦…? 為甚麼……!!!”
同一時間,她高高舉起手中染血的剪刀,刺向我的胸口。
當我只能緊緊閉上眼睛准備受死的時候--
我只感到,一雙修長而冰冷的手臂抱住了我。同一時間,本應該傳來劇痛的胸口,卻沒有半分痛楚的感覺。
當我茫然睜開眼睛,卻看到那個村醫的帥臉擋在我的面前,原本充滿擔憂的表情,看到我安然無恙之後轉為苦笑,然後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在動了。
“…你這白痴,一個中年女人拿著把破剪刀,你在怕甚麼……?”
剪刀深深地刺在他的肩膀上,他因為劇痛而發不出聲音來,只能動著嘴唇跟我這樣說著。
直到這一刻,我才想起這一點。沒錯,眼前的伯母只是一個中年女人,論氣力體格都比不過我,我到底在怕她甚麼?
我看到眼前的伯母,她因為看到鮮血而吃驚地尖叫著,放開了手中的剪刀。
我馬上一個手刀敲在她頸上把她敲昏了,輕易把她制服下來。
然後,我扶著村醫躺到地上,撕開他的衣服,仔細地看著他的傷口。
當我把手伸向那把剪刀的時候,村醫卻苦笑著瞪著我。
“……你白痴呀,拔出來的話會流血不止啊。”就在這種時候,他的臉上仍然強行撐起笑臉。“......我死了的話…做鬼也會回來,......NTR掉你的小浩喔......”
看著眼前的情景,我只能手忙腳亂地拿布條扎著他的手臂,努力想替他止血。
“……想不想知道我為甚麼要替你擋那一記? ......因為我暗戀你唷,哈哈…”他仍然掛著那副嘻皮笑臉。
我看到他勉強要說話的痛苦表情,忍不住喝停他。“你就別說話了好不好!”
聽到我忍不住大喝一聲,他才閉嘴,然後不高興的扁了扁嘴巴。“……說笑的啦,......這麼大反應干嗎......”
這時候,小宇小浩奪門而進,還帶著另一個人--
我的父親。或者應該說是,我的三叔、我的養父。
“家豪!你沒事吧……”他看到村醫受傷的樣子,嚇了一跳,慌忙地走過來仔細察看村醫的傷勢。“阿偉!你怎麼受傷了!”
“......都怪你的寶貝兒子太沒用囉。”村醫白了我一眼,又轉頭去瞪著我爸。“……還有,你來得太遲啦。”
小宇小浩也一臉擔心地撲到我們的身旁,尤其是小宇,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村醫向我打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讓他們看到伯父現在的模樣。
我馬上擋在小宇小浩身前,不讓他們看到客廳另一角伯父的樣子,同時哄著他們離開。
小浩看到媽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焦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不斷地問著媽媽怎麼樣了。
“沒事,伯母只是昏過去罷了,沒有受傷。”我哄著小浩,同時牽著兩個孩子離開客廳。
“那,我爸呢……?”小宇有點遲疑地問著。
從我臉上的表情,以及我的沉默不語,他們兩個都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小浩忍不住撲進我的懷里嚎啕大哭起來,而小宇雖然努力忍住不哭,但是我看到他泛紅的眼框里已經含滿了淚水。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兩個堂弟這般傷心欲絕的景象,
若要說什麼是地獄,
對兩個這麼小的小孩子來說,
這就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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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
才只是9歲的小浩,不甚了解“死亡”的意義為何,只知道“死了就再也見不到面了”。
理所當然地,小浩因為“再也見不到爸爸了”而哭了整整一個月。
小宇雖然勉強自己裝得堅強一點,但當小浩不在的時候,他總是忍不住落淚。
盡管如此,生活依然持續著。
我父母把小宇小浩都收養過來,然後當我高中畢業之後,我搬去跟他們一起住在中興村里面。
十分奇妙地,在事件過後,或者是因為他替我挨了那一剪刀吧。
不知怎的,我跟那個村醫竟然投契起來,成為了會互相打屁哈拉、會用三字經來代替打招呼的好朋友。
村醫(現在我都管他叫阿偉)對小宇小浩的遭遇感同身受,主動提出改為由其他小孩來擔任蹄軋的重任,但是被兩兄弟同聲拒絕了。
小浩變得堅強了很多。
當他小小的手握著我的手心,微笑著說“只要跟家豪哥哥一起,甚麼都不怕”的時候,我心里面暗暗下了一個決定,這一輩子要好好照顧這個惹人憐愛的好孩子。
我向他許下了一個承諾。
那是一個小小的承諾。一起分享命運的果實的承諾。
在這份決心之下,我服下了“元精”,成為了“啖精人”的一份子。
這樣一來,不需要阿偉的那些手下幫忙,只得我一個人也足夠完成蹄軋的儀式。
養精人的秘密仍然是當地居民共同的禁忌之一,“誰都不准對外提起,否則中興村將再次陷入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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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在飄著消毒液氣味的雪白病房里面,小宇低著頭,拿小刀削著苹果。
“你點的小兔子苹果。”他替盤子里削得漂漂亮亮的苹果插好竹簽,整盤遞到阿偉手上。
只見阿偉滿臉笑容地搖搖頭。“我要小宇喂我吃啦--”
小宇既沒有生氣也沒有臉紅,似乎對此早有准備,面不改容地伸手從背包里掏出一支哇沙比 (200ml家庭裝)。
“喂你吃也沒問題,不過不准吐出來喔。你最好全部給我乖乖的吃下去。”
小宇露出天使般可愛的微笑,扭開哇沙比的蓋子,毫不猶疑地抵在苹果上面,嚇得阿偉馬上收回剛才的說話。
“我的小宇甚麼時候變成了腹黑屬性啦!”阿偉扁著嘴巴抗議。“明明之前還是可愛的傲嬌小孩的說!”
“就跟你由鬼畜屬性轉型為廢柴屬性差不多時間吧。”小宇把哇沙比放到桌子上,隨手拿起一塊苹果,自己咬了一口。“很甜嘛。真是一分錢一分貨耶。”
阿偉看著小宇手中的苹果,看得快要流出口水來了。
這時候,小宇隨手把咬了一口的苹果塞到他口中,別過頭來望看病房的另一角落。
阿偉馬上一口咬掉,滿足地品嘗著口中的苹果。“真是好甜喔!因為有小宇的間接…..”
“拿點哇沙比提味的話會更甜喔,要不要試試看?”小宇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看到小宇瞪著他的眼神,阿偉馬上轉移話題。
“對了,怎麼只有小宇一個?小浩呢?家豪呢?”“今天是星期五喔。”
“喔,星期五……”阿偉臉上露出淫邪的笑容。“真好啊,星期一三五就是小浩,二四六就是小宇,這樣的生活真是極樂啊。羨慕死了--”
“事實上是星期一至星期天都是小浩就是了。名義上說是兩兄弟分擔蹄軋的職責啦,但怎看都是小浩一個人就勝任了。”小宇又咬了一口苹果。“絕倫巨根配上天然榨汁機,簡直是天生一對的絕配。我沒有那麼蠢夾在中間。”
“所以小宇就跑來找我了對不對?果然家豪很有義氣啊,知道甚麼叫做朋友妻,不可...”阿偉嘻嘻笑著,惹得小宇粗暴地把剩下的半邊塞到他口中堵住他的口,阻止他說下去。
“別妻來妻去甚麼的,除了你們兩個北妻之外,沒有任何人是你們的甚麼妻喔。”
當阿偉高興地吃著間接甚麼的苹果的時候,小宇靜靜地看著他的臉。
“而且說甚麼朋友的,你到底打算裝蒜裝到甚麼時候?”
阿偉把口中的苹果吞下去,裝出白爛無比的燦爛笑容。“嗯?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
“老家的族譜有清清楚楚地寫著王家偉的名字喔。雖然是菜市場名字,但是同一個小村子不見得會有兩個吧?”
小宇瞪著他仍在裝傻的臉。“只有像家豪哥哥那種白痴,才會不懷疑你替他挨那一剪刀的理由。”
“我有跟他說明啊!當年我跟阿成逃出村子之後,就是他現在的老爸在暗中接應我們,我才可以活到現在嘛。所以我不可以讓恩人的兒子出甚麼意外耶。”
阿偉嘻嘻地笑著。“我沒有說謊喔。這都是事實耶。不然你以為我那天為甚麼會叫他老爸過來?”
“為了報恩做出那種蠢事的人說不定還有,但是在一瞬間可以毫不猶疑地去擋刀,這樣的爛理由就無法成立了。肯定是有甚麼直接的動機在里面吧。”
“嗯?如果家豪能夠自己想通這一點的話,我們再來個感人的相認EVENT吧。到時我會穿著黑武士COSPLAY對著他說\"I am you br…..\"”
“你這人真是死性不改。就不能有甚麼時候正經一點嗎?”小宇把另一塊咬了一半的苹果塞到他口中,阻止他的蠢話再說下去。
“我睡覺時睡相很正經喔。”阿偉嚼著口中的苹果,口齒不清地說道。“還有跟小宇做那檔事的時候也是很正經喔。”
小宇沒有理睬他,采取完全無視政策。
“我說啊,小宇,”阿偉笑著躺到床上,把頭移到小宇的面前。“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們在做的是甚麼?”
小宇搖了搖頭。“不就是吃苹果?”
阿偉笑了。他的雙眼深深地看進小宇的眼睛里面,緩緩的開口了。
“小宇沒聽過嗎?‘一起來分享命運的果實吧’。”
小宇的一張小臉紅起來了,低下頭沒有說話。
阿偉緩緩地抬起頭,一點一點地湊近小宇的嘴唇。
這時候,小宇卻突然抬起頭來,唐突地強行扯開話題了。
“對了,我昨天跟小浩跟家豪哥哥一起去了看我媽。”
阿偉對他故意扯開話題破壞大好氣氛,似乎有點不滿,但還是溫柔地接下去了。“她怎麼樣了?”
“比之前好多了。隔著鐵窗子也看得出,她整個人都平靜下來。就好像是從惡夢里面清醒過來一樣。”小宇苦笑著,眼神望向遠方某一處。“她說,她想一個人靜靜地在里面承擔應有的責任,算是替我爸贖罪。”
“對她來說,這十幾年來根本就是一場夢吧。女人是很敏感的生物。那個老混球心里在想甚麼,說不定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勉強自欺欺人,才撐過了這麼多年。撐到快要臨界點的一刻,又被我們用那種最無法抵賴的方式,在她面前揭破了一切,所以她就只能那樣做了。”
“你說得很不留情耶。”小宇苦笑著。
“小宇是懂事的孩子,沒甚麼我不可以說的。”阿偉笑了。“你沒有發覺嗎?在那一晚,就連三叔都不知道的那個真相,我也跟你說了。”
“那…是真的嗎?”小宇有點遲疑地,望向阿偉。
“真的。”阿偉簡潔地回答了,沒有再說下去。
“對了,我媽還托我跟你說對不起。祝你的手臂早日康復這樣。”
“喔,是嗎。”阿偉隨口回答,然後直直地望向小宇的眼睛。“那小宇呢?”
“我?我當然也想你早點治好手臂囉。”小宇瞪了他一眼。“別跟我說你不記得答應了我甚麼喔。”
“嗯?我答應了甚麼?”阿偉看著小宇不高興的表情,仔細地想了一會,然後露出慌張的神色。“抱歉啦,小宇,我不是故意的啦,不過我真的想不起來耶......”
小宇仔細地觀察了他的表情好一會, 終於判定了他不是在裝蒜之後,深深嘆了一口氣。
“你跟那個家豪哥哥果然一模一樣,都是無可救藥的白痴、笨蛋、木頭人,遲鈍得要死啦。”
阿偉擺出一副歹勢的樣子。“對不起啦,小宇能不能給個提示?”
小宇一臉不高興的把小臉湊近阿偉的耳朵,小小聲地說出了那個詞語。
“就是………便當啦!”
一邊說著,他的小臉整張都紅起來了。
阿偉聽到他的提示,馬上會意過來,一臉興奮的笑容。
“小宇別失望,雖然那個要等到手臂好了才可以來,但是現在也不是沒辦法喔。小宇騎乘位自己動起來不是很上手的嗎?”
“誰要跟你玩騎乘位!喂,縮開你的手,這里是醫院耶!......不要啦...!....你在摸甚麼地方,別碰…那里啦……我會…硬起來的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