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題\r
——152.ふわふわ/輕飄飄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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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台 程張]\r
（落凡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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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青山夜霧朦朦，京中歌舞燈火輝輝。\r
青山不解人語，繁華不知落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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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之夜，蚊蟲擾人。青山綠植茂密，更甚於城中。夜色濃郁如墨染，濃黑從頭頂潑下，越往下越稀薄，待得到了京城的上方，便被那一望不見盡頭的燈籠火把，染成了青黑色，再往下，明黃色的燈火鋪染了整個城市，代替黑暗成為夜晚的另一種顏色。\r
而此處，在厚重的城牆隔絕之外，又遠離了表面平靜卻深達數丈的護城河，繞開廣闊平原數里之外，隆起連綿成片不高不矮的山丘。近一點的類似於土包，遠一些略帶點清峻高聳的味道，又有山石隆出迭起，山谷疊欒，清溪纏繞，細細看去，竟是五行俱全，屏翠雙展的風水之地。\r
這原本就是極為清靜安寧的地方，再往里頭走，更是又重重疊疊的建築，搭建的極為講究，細細查探，竟是墳塋。硬生生的便將這好山好水，多增了一份詭異之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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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祖墳到底是有點派頭，”原本就人跡罕至的皇陵之內，如今竟有人聲輕輕傳來，遠遠聽去，竟似說笑，原來不止一人：“看來那道宮如今也不算全然假把式。”\r
“無非是選個五行俱全，青龍白虎，曲水玉帶，明堂環砂的位置，”另一人似乎不以為然，“哪里需要道宮里頭的人，江湖術士就夠了。”\r
“哪有你這麼說自家的。”另一人聲音帶著明亮，輕笑了起來。\r
“怎麼，程掌門如今是覺得道宮又算作我家的了？”第二人那語調微微揚起，不知是嘲諷還是感慨，“這般又不知我算得哪家的了？”\r
“自然是我的人。”前頭一人正是程鈞，聽張清麓說完便知道自己失言，趕忙伸手一撈，攙著後者，捏了捏他掌心，才道：“道宮終究會是你的，不過你自然是我的。”\r
“上清宮我是半點沒興趣了。”黑暗妨礙不了他們的視线，張清麓在夜色里清楚得看向程鈞，笑道：“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來試我。”\r
被戳穿了目的程鈞也不見有半點變色，依舊帶著笑意看著身邊人，道：“那便是下定決心與我一同走了。”\r
“自然。”張清麓點頭。\r
兩人歷經了分分合合，走過了風風雨雨，乃至於最後連人間疾苦、生老病死都一一共享，從最初到現在，繞過了極大一個圈，再一次彼此真誠相對，卻發現，他們已經回到了原地，只不過，站得更高了。\r
若是這等情況下，都不足以讓兩人下定決心，那還有什麼可以感情或者說關系，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呢？\r
縱然生死一线的時候都相信著你，何況於此？\r
程鈞先前一直沉於心間的那個最大的不安因素如今亦已消失，曾經將張清麓困錮於靈山和蓬萊之間的關系如今也蕩然不存。\r
心境明亮，意如磐石。氣運相連，命數糾纏。\r
大道變數都未能將他們分開，只能說天意如此，天道所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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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程鈞停下腳步，站在皇陵之外，眼光落在西面的某一處，問道：“要去看看嗎？”\r
“不用了，”張清麓反倒極為平靜，回道：“我和他的因果早在他下令斷絕道宮祭祀，推崇人道自立的時候就已經斷盡了。師徒之情早已兩清，沒有那麼多需要緬懷的過去。”\r
“你當初選中他，可是看中了這點？”程鈞帶著他往前走了幾步，與先皇之陵錯身而過。繞開了層層官制建築，幾乎要到後山的時候才看到另一條石徑，通向敬帝的陵墓。\r
“當時一個小小人類而已，哪里看得到這般長遠，”張清麓搖搖頭，“只不過覺得那孩子哭得可憐，又有幾分聰明，倒也可以一試。”\r
程鈞知道他說得不盡不實，但那又如何，正是因為敬帝崇仙、恭帝尚工，如今的小皇帝又推崇自然之道，才讓他們在這皇朝輪替之中，體會到了所謂的道法自然和因果輪回。\r
“到了。”\r
如今兩人早就恢復了法力，只不過為了避免引發天地異象，才將修為壓制在真人左右，用尋常腳力慢慢走到這皇陵之中，算是給曾經的人皇們一個面子。但再怎麼慢慢走，對修士而言，這點路程也不過片刻功夫，拖延這麼久，如今也終究到了。\r
“老頭兒好久不見。”程鈞換了當初在朝中稱呼敬帝時候的口氣，笑道：“多虧你當初種種偏袒維護，讓我等行事方便了許多。雖你也有所圖，但到底是真誠以待。你過世之時我曾說過，若有後來之日，便度你一個好輪回。”\r
那皇陵安安靜靜，遠遠地只有一些風聲從樹梢上拂過，帶著細碎的聲響，仿佛是欣喜的回應。\r
程鈞卻充耳不聞，繼續道：“如今我來踐約了。今日正巧中元，百鬼夜行，大開輪回之門，你放心，如今我大道初顯，這輪回之約，必然不虧你。”\r
“天地蒼黃，因果循環。”\r
程鈞的聲音落下，張清麓上前一步，握緊他的手，接著道：“皇天後土，輪回天渡。”\r
如今兩人所選大道之路，一個因果，一個輪回，又是雙修道侶，彼此大道可同承擔共分享。此時此刻，正是程鈞通過那因果大道的雛形用自己身上的因果之力牽引那敬帝的魂魄，將其從百鬼夜行之中引出來。再利用張清麓的輪回之道，將其送入天地輪回，尋一個好歸宿去。\r
“來了。”\r
話音落下，便看到黑暗中有點點微弱的螢火聚集，從幽綠之色慢慢轉為淡青，最後落在程鈞指尖的是一抹淡澄色的魂魄。\r
“咦……”這下莫說程鈞，連帶著張清麓都看出了些端倪，在一旁笑道：“難怪難怪，原來如此。”\r
“果真是因果，”程鈞笑著搖搖頭，手掌微抬，那抹魂魄輕飄飄的浮於程鈞面前，微微顫動著，似乎極為喜悅。\r
明知道這魂魄經歷了許多世的輪回，早就沒了當時的記憶，但看他如今狀態，可見對程鈞的好感乃是出自本身。\r
“看來這位張公子當真對你用情極深，不如你將他投入仙家收個弟子吧。”\r
張清麓在一旁與他說笑，惹來程鈞一個略顯無奈的笑意：“清麓莫要開玩笑了，他和我的因果原本早就完結，若非這一番落凡，只怕也見不到這一世，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好了。”\r
“如今你又來送他一程，也該是徹底了結了。”張清麓替他講話說完。\r
“合該如此。”程鈞手指對著那魂魄一點，便見那魂火往上飄去，又聽程鈞說道：“你天性哀憐眾生，多情深情又有些濫情，九五之位雖說最為尊貴，卻不合適你的性情，下一世便做個閒散的逍遙王爺，一生一世無憂無愁，性情豁然，隨心所欲。”\r
“好一個性情豁然隨心所欲，”張清麓另一手掌心攤開，掌中有灰白兩色盤旋，落於那魂魄之上，將那魂火重新推入半空，消失在點點碧綠的魂力之間，才轉頭對程鈞道：“掌門人果然是念舊情的。”\r
“還一個因果而已，”程鈞半點不見動容，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才轉過頭來，湊近了貼著張清麓額頭落下一吻，道：“如今情之一字已是看破，知根知底知真情，所謂情到濃處情轉淡，與爾共行萬千載。”\r
“承君所言，生死不棄。”\r
黑暗中兩道身影慢慢消散，隱入更深的墨色里去，只剩下最後那句生死不棄仿若纏著最後的因果，久聚不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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