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題\r
——157.熱帯夜\r
[上天台 程張]\r
後篇：[[jumpuri:248.逞強 > http://www.pixiv.net/novel/show.php?id=7315556]]\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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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風總是帶著一點咸腥味，混合在濃郁的水汽之中，撲在鼻端，若有若無的，不經意間就會感受到海風的氣息，但想要細細分辨又會迷失在濕潤的風的味道里，尋不出個究竟來。仿佛這海洋的氣味是因為無極海上永遠溫暖的環境，已經融化在空氣里，成為空氣的一部分，最後化作一點點不同的因素，標志著自己的由來。\r
程鈞最初並不太喜歡這味道，即便是蓬萊充滿草木馥郁氣息的靈氣，似乎都不能掩蓋著混在靈氣中淡淡的腥咸味道。但時間久了之後，倒也習慣了。結界隔絕了外界的窺視，卻還不能徹底隔絕這里外兩界的交互。外頭的海洋似乎更具有活力，雖說靈氣不足，但海水的味道里充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消息，靜在滄浪島上，或者是他自己的金鰲島上，放開周身的法力防護，將自己的道境融入自然之中，往往就會有很大的收獲。\r
這個習慣程鈞保留了很久，直到後來有人因為神念混在其中混入了洋流又接觸到了程鈞的意識，這才斷了這種將自己和自然融為一體的磨練方式。張清麓後來知道此事，也曾小小的嘲笑過他一番，說他果真是坐著不動都能惹來是非。程鈞當時也不過笑笑，隨後便打岔了話題和張清麓說別的去了。彼時，他也不過是剛剛元神，而張清麓也正好在元神的門檻上，就差那麼臨門一腳。\r
這件事情，就成了蓬萊這兩位真正掌權者之間的秘密，乃至於到了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成了兩人之間一種特殊的聯系方式。而那時候，他們已經都過了神游，在尋覓合道的路子了。\r
程鈞腳下踩著虛空，藏青色的海波里頭泛著點點貝母的光澤，仿佛一條星海大道鋪展在他眼前。他走得輕快，法力只是堪堪浮在他周身，托著他自由行走在海面上，卻沒有形成護法。程鈞周身氣息收斂，衣袖下擺都在夜風里頭隨意的飄搖，整個人若不是輕而易舉的站在水面上，只怕會被外人當做是一界凡人。\r
這邊是他合道之後的樣子了。仿佛高山仰止，卻也不過是一座尋常的山。再也無法讓人看出什麼跟腳，仿佛一眼看盡，又似乎永遠看不透。周身道韻也納入了自然之境，隨著海潮起伏，自然，也一並接受了那洋流之中傳來的信息。\r
淡淡的酒味。\r
這島上好酒的人不少，但這熟悉又令人喜歡的熏然之意，想來也只有一人。\r
腳下的海水隨著他的心意改變了細微的方向，推著那條星海之道翻滾著往滄浪島那頭去了。遠遠看去，鯉魚在深夜里顯得更為光輝，上下起伏間，珠光寶氣明滅不定，映襯著那亭子里的人，更是一身華貴。\r
“張師兄怎麼在這里喝悶酒了？”\r
水波推著他到了島邊，只看程鈞一抬足，已經進了那滄浪亭，見張清麓沒理會他的意思，便伸手從他手上拿過那白玉瓶子，另一手一翻，不知從哪里取出來的琉璃盞被他拈在指端，傾了一杯。\r
琥珀色的酒液被底下的鯉魚的光芒映襯著，透出一點玉色的光澤來，在琉璃盞中晃晃蕩蕩的頗為誘人。程鈞端著只是欣賞，尚未飲用，就聽那張清麓道了句：“莫要糟蹋了我的酒。”\r
言罷，伸手一招，那白玉酒瓶便落回他的手上。白皙纖長的手指掂著瓶口，也不用杯子，竟直接仰頭倒了進去。那酒瓶子小小一個不過人手掌長度，被他一口飲下，竟也未曾喝完，顯然也是個法寶。\r
程鈞笑眯眯看他喝完，這才端著那杯子坐在他身邊，抿了一口，見張清麓抬頭看過起來，才道：“好酒，你加了料了？”\r
“掌門果然懂行啊，”張清麓意有所指道：“什麼門道都瞞不過你。”\r
“好說。”程鈞笑著搖搖頭：“不過是以前被人擺過一道。”\r
“哦？能讓掌門吃虧啊？”張清麓似有不信，眼皮一抬，看了他一眼，才笑道：“我知道了，只怕是秦越吧，也就他有這習慣。”\r
“看來我也知道你這里花樣是哪里來的了。”程鈞也回了他一句。\r
兩人相視一眼，這才笑了起來。方才少許有些疏離的氣氛，一時間就淡了下去。\r
張清麓原本倚在亭柱之上，程鈞見他半弓著身子，似乎有些不適，便將他攬了過來，讓他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又從他手中取了那酒瓶，也不用杯子裝模作樣，學著他仰頭喝下，才道：“手藝當真不錯，往日倒是疏忽了，早該從你這里撈一點。”\r
“你還缺什麼呢？怎麼我這里樣樣都能被你惦記上？”張清麓白了他一眼，從他手中又拿回酒瓶，自己又喝了一口，卻不如方才豪氣了。\r
“我這里可以什麼都不惦記，不過你這頭麼，”程鈞伸手將他發髻拆了，托著他腦袋往自己肩膀上靠著，才道：“就惦記你一個人便是了。”\r
“多事。”\r
張清麓似乎並不領情，卻也沒避開他的動作，散落的發絲垂在他肩膀上，又鋪在程鈞的手臂上。方才那種淡淡的氤氳的酒氣又散了開來，混在周圍的靈氣中，帶著一點點的醇厚甘甜的味道，從鼻尖開始，被納入口舌喉頭，和方才喝下的那些酒液殘存的味道混為一體，在口腔里翻滾著，從清淡又一次濃郁起來，最後順著真氣法力，融入血液之中。\r
程鈞微側著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當真想跟他走？”\r
所謂的“他”，便是前幾日里還跟張清麓徹底打了一架，如今還賴在赤練島的張七。程鈞慶幸自己當時趕得及時，更慶幸張七之前已經打過兩場，總算沒讓他真把人帶走。\r
“……不知道。”\r
張清麓搖搖頭，動作微小卻依舊有些不由自主的茫然。他腦袋幾乎靠著程鈞的，此刻晃動，額頭幾乎貼著程鈞的臉頰，存積在他身上的酒氣就隨著他的動作又會發出來。混合著張清麓身上的氣味，醇厚微甜的酒香里頭帶著一絲香藥的氣味，和更清冽的冰寒之氣。那是張清麓的劍氣，他以劍陣為道，最後要以劍陣合道，劍氣早已融入他的法力，此刻不受控制的擴散出來，陰差陽錯混入那一絲酒氣里，倒顯得珍稀起來。\r
程鈞許早之前就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可言喻的喜好。好比張清麓身上的酒氣他一貫很喜歡。沒有旁人喝醉酒的漬酸腥臭的味道，倒是醇香熏然，仿佛和他道體融合，混入了靈氣的味道，令人頗為受用。\r
可惜這話不能說，也不好說出口，程鈞只當做是自己偏愛導致，後來與他喝過幾次酒，幾乎每每到了張清麓微醺的時候便有這味道散出，才曉得這是他身上的關竅，旁人是果真沒有的。\r
便如此刻，程鈞來之前他只不過略有酒意，甚至連微醺都談不上。但見到了程鈞之後沒喝幾口，反倒陷入了醉意之中，已經有些不勝酒力的樣子了。\r
神仙自然不會醉酒。張清麓如今已經是合體期。雖說算不得真正神仙，但也是長視久生之輩，哪有這麼容易醉的。不過是心中不痛快，借著醉酒，散一散罷了。程鈞懂他心思，卻也不拆穿。因為張七的關系，張清麓如今的心境算的上是有些混亂，卻也正好是一個磨刀石。他合體期也有些日子了，若是這心境上過去了，說不到不多時也就能合道了。\r
何況，張七如今在島上的動靜，只怕目的和自己是一樣的。\r
“既然如此，”程鈞笑著將他手中酒瓶收走，將人打橫抱起，才道：“就先避避風頭，去我那里吧。”\r
張清麓未曾回答，卻也沒有動作。只是將那腦袋往程鈞臂彎里靠了靠，尋了個舒服點的角度，放心的睡了過去。\r
程鈞抱著人，一步步踏在波浪上，直接走回自己的金鰲島去了。\r
周圍的夜風裹著兩人的身形，卻只是微微晃動著他們的衣擺。溫暖潮濕的風里頭依舊能分辨出一些清淡的酒氣和甘冽的靈氣，卻再也無法將這點信息傳遞出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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