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王之劍】第八章〈危局〉
“好伙子們,你們沒必要這麼緊張,我們是你們的盟友,至少目前,咱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另一個法師陰笑著說道,黯淡的灰霧在他的兜帽下盤桓縈繞,塔維爾聽出了其話語中警告的意味,盡管騎在馬上且人多勢眾,見識過法師厲害的幾個部落騎兵還是露出膽怯之意,連他們的坐騎也一樣,馬蹄亂踏。
“還有三日就到克薩。”為首的小隊長似想找回一些顏面,故意高聲說道“大首領希望能在之後攻城戰斗中得到你們的協助。”
“我以為貴部落的大軍多如牛毛,完全可以憑一己之力拿下那座孤城。”喚雨的法師揶揄道。
叛徒塔維爾聽出法師話里的暗諷之意,在上一場會戰中撒塞酋長自吹自擂的把得勝之功全算在了他自己頭上。而現在,他明白,很顯然勉強統一諸部落酋長想要維系各部落的效忠唯有快速的取勝,從而獲得戰力品,對逐利的部落勇士而言,他們更習慣於在一場決戰中撒盡鮮血然後獲勝,而不是無所事實的長期圍困一座城市。
“這…”輕騎兵小隊長犯了難,氣勢再不復剛才。
曾經是克薩總督塔維爾想到了自己的價值。
‘撒塞想要快速奪下行省首府,就還需要仰仗我等。’老人想著,看到帝國法師報復似的咧嘴壞笑起來。
“回去告訴你們的大首領,我們會協助你們進攻的。”帝國法師說道“別忘了,給我們提供馬車。”
幾個騎兵得到肯定的答復後,態度也放軟下來,為首的隊長比出一個祝福的手勢,低頭致意,而後領著手下縱馬離去,至於之前被甩下馬的騎兵,也搭上了同伴的馬背。
塔維爾開始感到有些不解起來,帝國法師的目標到底是什麼,自從定位用的灰霧無法再辯尋女王的氣味後,他們已經沒有繼續留在這里的必要了。‘女王一定是已經帶著聖劍逃回了國內’他想道‘即使奪下克薩,單憑兩個帝國法師也難以繼續深入王國腹地’,盡管女王在前不久的敗戰中損失慘重,但一場勝負撼不動王國根基,克薩將是戰役的結束,毫無紀律一盤散沙的部落人絕對無力發動進一步的攻勢。塔維爾思考著個中形勢,目前看來,這場三方聯盟的最大獲益方是撒塞和他的部落,而他和帝國法師所期待的女王還有她的聖劍則統統不知所蹤,老人有些不明白,兩個法師為什麼還執著於跟隨著部落的漫長大軍前去克薩,盡管他自己也迷茫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直到一段時間,當塔維爾和兩個法師坐上了撒塞派來的馬車後,一個法師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微笑的說了起來。
“塔維爾大人,你一定疑惑我兩為什麼要幫助部落奪下克薩城吧”黑袍的法師說著在搖晃的馬車里微微前傾,露出一副邪笑低聲道“因為你的女王就在克薩城里。”
“可女王的頭盔?你們的魔法不是……”
“失效了~”另一個黑袍人笑道,向塔維爾解釋道“只要獲悉了女王的氣味,即使不需要媒介,我們也能感應到女王的所在,失效的並不是魔法,而是你那女王的體內本源應該還有其他神奇的存在,塔維爾大人,您能具體說說,你給女王下藥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塔維爾猶豫了一番,皺著灰黑相間的眉頭,最終說道“我不願意再說那天的事情,總之,你們要求我的,我都做了,你們也看到了,女王自始至終沒有在上一場戰斗中揮舞聖劍!”
兩個法師笑了笑,用安撫的口吻說道“請別介意,總督大人,老實說我們也很好奇,你應確是奪走了那年輕女王揮舞聖劍的資質。”他們看到老人的臉微紅起來,咧嘴輕笑後繼續道“只是這樣看來似乎還有某種力量在守護著她。”
混著血沫的口水從親衛騎兵沒牙的嘴里流個不停,雙唇干枯皸裂早無血色,作為穿著女王盔甲遭受俘虜的他經歷了無數殘酷慘痛的折磨,現在早已變得不人不鬼。
年輕的騎兵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清晨時分他被拖出臭氣熏天滿是自己屎尿的牢籠,比以前更加瘦弱的他因為膝蓋被打斷而連站都站不起來,事實上他的全身已經沒有幾塊完整的骨頭。赤身裸體的他被套上女王的華麗盔甲,連同一直被酋長當做尿壺的女王頭盔,好在他碎成多塊的鼻子除了自己鼻腔中的血腥已經再聞不到其他的味道。
他的雙腿無力的在地上拖著,周圍聚集著亂哄哄喊叫的部落戰士,女王銀色的盔甲上被吐來的口水,扔來的泥土食物殘渣玷汙。
每一個部落人都衝著他叫罵,說著汙穢的言語,朝他扔石頭,即使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騎兵,只因他穿著女王的盔甲,若不是架著他的兩個蠻子接到多少要暫保他性命的指示,激動的部落人會直接衝上去把他撕成碎片。
“去死吧,敘拉提人!”
“燒死這婊子!徹底毀滅敘拉提!”
年輕的騎兵垂著頭,模糊不清的視野里看到無數雙腿腳,穿著涼鞋或靴子的,光腳的,全副武裝帶著脛甲的,這些密集的腿林為他讓開道路,塵沙漫揚,他勉強的抬頭,目中所及是近乎密不透風的人堆,形色各異的部落人手執各種兵刃,沒有兩個人穿著一樣的衣服,各色的長袍肩巾五顏六色,配上劍盾矛刀各式武裝,眼花繚亂。
越向前走,純粹的咆哮和歡呼越發高昂,累的抬不起頭的騎兵只能看到更多的鞋子靴子和它們踏起的塵土,人們狂呼酣戰,殺聲震耳欲聾。
敘拉提騎兵若是還有足夠的神智,定會被這場面震懾嚇住,幾千個人同時大吼已令人震撼,幾萬人的吵嚷呐喊足以震天撼地
走著走著,騎兵看到一台台蓋著蒙皮的簡陋攻城車,不少人正在趕著往簡陋的攻城塔中擠。和幾台高聳的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投石機,當他的視线順著投石機的拋杆繼續眺望,他昏沉的頭腦才明白了這些部落人的打算,克薩,他又回到了不知多少時間前才出發的城市,回憶如雨滴般浸潤他的內心深處。
被折磨的不成人性的騎兵想起來自己的名字,‘我名為牧心,是敘拉提王國最精銳的重騎兵’他正想著,一個穿著精美金絲縫制靴子的人出現在他眼里。
“你們至少讓他顯得精神點,我可不想他連這一刻功夫都撐不住。”
說話的人牧心見過,他此時所承受的一切都拜眼前之人所賜,挑起叛亂的一個部落酋長,現在搖身一變成為諸部落的大統領,變得更加狂妄殘暴,牧心想起與對方接觸的種種經歷,總是喝的醉醺醺的大統領以狠狠的打他作為酒後消遣,發泄因他而沒有活抓女王的憤恨,眼前這個自稱大統領的男人是一個自大而殘忍的暴徒,他無法想象若自己敬愛喜歡的女王落入這些部落人的手中會怎樣。盡管飽受無盡的折磨,牧心依然為女王的安危而祈禱,他從未後悔過穿上王甲的決定。
從人群中走來一個牽著黑驢的人,他的身旁還跟著兩個人,一人手里拿著一把王國的寶劍,一人肩上扛著一杆王國的長槍。
撒塞酋長眼里露出興奮的精芒,雙手拍著騎兵的肩膀大笑道“啊,瞧啊,女王怎麼能少的了他的坐騎,和他的護衛。”
牧心如火燒一般的干啞喉嚨發不出一絲聲音,他想罵人,卻只剩下費力的張嘴蠕動,唇角的傷口開裂,流出更多血水。
撒塞似乎很滿意於他辛苦揮拳掄棍的成果,動彈不得的牧心被幾個人倒架上驢背,他的雙臂雙手被繞到背後反綁起來,為了讓他維持立直的狀態,人們在他綁緊的雙腕中插入捆成一排的荊棘條,棘刺插入他的後頸部,並由繩子捆住脖子,牧心疼得大張開嘴,卻叫不出來,被打腫的兩眼大睜,熱淚橫流。
部落人毫不顧及他的痛苦,反而覺他的反應滑稽而大笑起來。
當一切准備妥當後,撒塞把毛驢的韁繩交給自己手下最凶悍的劊子手。
牧心痛苦的倒騎在驢背上,耷拉的雙腿同樣在木條繩索的輔助下綁在驢身上,歪歪扭扭的,隨著驢每走一步,任何一點輕微的晃動都讓他苦不堪言,男人疼的發抖,唇角抽搐,脖頸後的肉被扎劃的破爛不堪,鮮血橫流。染紅了大半早已汙濁的銀盔鎧甲。
牧心的意識開始因失血和不休止的痛苦而模糊,倒行之中,他看到自己脫離了站的緊密的軍陣,地面上逐漸出現戰斗過的痕跡,沙石被燒的焦黑與深色的血鏽在暗黃色的沙地上斑駁,他看出來幾顆被燒的焦黑的椰棗樹,從底部斷裂,炭化的樹干斷成好幾截,滿是煙灰的空氣中彌漫起燒焦的氣味。
往前走,幾具倒伏的屍體映入眼簾,他能分辨出那些是部落里的隸兵。腫脹的屍骸,被飛蠅環繞,散發著難聞的惡臭。他看到一個瞪著眼的死人,可能比他還要年輕,身上衣衫破爛,瘦削的皮肉緊貼在肋骨上,一根箭羽沒入他的咽喉,他的嘴大張著,眼球已經開始腐敗,屍體躺倒的方向正與他的視线平行,騎兵這才發覺,他和這里的其他奴隸都是死於部落的手下,這些人在前進的路上潰逃,向後逃跑,然後死在他們主人手上,不會有人為他們收屍,即使距離部落的大營不遠,蠻人也不會在意,任其這樣樣零零散散的暴屍荒野。
倒坐在驢背上的牧心隱約聽到一陣箭矢釘入地面的聲音,他明白自己並沒有有走出太遠,聽聲音,那已經是箭矢能夠抵達的極限。
接著他聽到前面牽驢的大漢開始咆哮大喊起來,聲音大的連他這個近聾之人都聽的心頭發顫。
“敘拉提人,來見見你們的女王!”
“拜托來個神射手把那可憐的小伙子一箭射死吧!”納兒斯望著城市前方的崎嶇平原,看著部落人盡情的用一個敘拉提騎兵褻瀆女王的尊嚴,制造恐怖,在部落大軍鋪天蓋地的軍陣前不遠,所有站在城牆上的人都能清晰的看見敵人對他們同胞凶殘的折磨,年輕人的尖叫和部落蠻子的咆哮交織回蕩,女王的盔甲被從騎兵身上卸下,好讓部落人可以一點點劃開騎兵的肚子,女王的頭盔被一個亮出下體的大漢用作手淫的盛器,當著全克薩守軍的面打著飛機。
淫穢的汙濁言語層出不窮。
盡管早有預料,敬愛女王的將軍還是氣的臉色鐵青,他對著周圍的兵士不停的大喊著“放箭,放箭!”
弓箭手射出一排排箭矢,在晴朗的天空中劃出一道高高的弧线。而後稀稀拉拉的散射在地上,離目標始終還有一段距離。部落的劊子手不受影響的繼續著他殘忍的殺人表演,年輕人已經不再叫喊,眼神由驚恐變得呆滯,刨開的的腹腔里,腸子內髒隨著淋漓鮮血流在地上,瘦骨嶙峋的騎兵全身抽搐,可怖的場面令人反胃作嘔,許多人別過視线,不忍再看下去。
納兒斯把手緊握在劍柄上,攥的虎口發麻。
部落人把停止了掙扎的騎兵頭顱用敘拉提的軍劍砍下,插在敘拉提的長槍上,被射上了精液的頭盔重新扣在了年輕騎兵的腦袋上。
“快看呐,這就是敢於抵抗撒塞大統領的下場!”嗓門極大的部落屠夫單手高舉起插著人頭的長槍,再度威懾起來“連你們的婊子‘女王’都丟盔棄甲的離你們而去,若繼續頑抗,這便是你們的下場。”
部落人以為這樣的羞辱和恐怖的酷刑能嚇到守城士兵的膽氣,但結果卻適得其反。
目睹了同胞遭受凌辱暴行駐站在各個牆段上的士兵仇恨怒火滿腔,求戰若渴。幾個氣盛的年輕騎兵率先大喊起來“為了敘拉提!為了女王!”逐漸的,猶如投入平靜湖水中石子泛起的漣漪,更多的人加入呼喊,喊聲迅速在各個守備部隊中蔓延開來,激昂的情緒感染,千人齊聲狂呼高喊,聲浪一浪高過一浪。
“為了敘拉提!為了女王!”高呼震徹天地,納兒斯心頭激動,熱血上涌,他回望著高塔上懸掛的軍旗,從未有如此渴望投入戰斗的一刻。
“為了敘拉提!為了女王!”守軍高舉起長矛用矛柄猛砸地面,連成一片發出整齊而沉悶的巨響,猶如悶雷在城牆起伏。
“為了敘拉提!為了女王!”守衛城門和街道的第二线部隊同樣高呼起來,將軍看著這些盔甲越發破爛,臉上傷痕累累的人們,數日的戰斗下來民兵和正規軍早已磨合成一個整體,其中有許多市民自發的加入戰斗,合穿著陣亡兵士們的盔甲,拿著長矛或短刀,參加戰斗並且迅速成長,為了保衛他們的家園,盡管在此之前,那些人是面包師,是泥瓦匠,是搬運工,是丈夫,是兒子,是父親…但現在,經歷過戰斗洗禮的他們已經迅速成長為一個個堅定的戰士,准備好迎接他們生命中最後的時刻——部落的大軍發起了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