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光的時候,是早晨,我和程景涵被關在了後備箱整整一夜。我和他被粗暴的拉起,然後又被粗暴的趕進了一間房子。從周圍的環境看來,這里應該是一間小樓,周圍建築物的混凝土框架昭示著我們到了比酒吧更遠離市中心的地方。
綁架者目前來看有三個,其中一個有著一條大花臂。我和程景涵是被另外的兩個人丟進了一間毛坯屋子,里邊除了混凝土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在看見我和他都因為摔倒而吃痛後,他們關上了房門,能聽到上鎖的聲音。我們被拘禁了。
背靠著牆慢慢的坐了起來,我聽見了汽車越開越遠的聲音。我們互相幫助著把嘴里的布扯掉,也把捆著我們手臂的繩子解開了。先看清楚打的結的構造,然後背過身用被限制活動范圍的手來盲解,著實讓我費了相當多的時間。
感受著身體來之不易的自由,我一邊活動著僵硬的手臂,一邊觀察了一下這里。房間里除了幾個紙盒子和天花板上的各種鋼質管道,還有一扇打不開的窗戶,以及窗戶外離我們有三層樓高的地面,就只剩下我們倆了。
“呵,看這太陽,在學校的話應該都上了一節課了吧。”我坐在拆開紙盒鋪成的墊子上,用衣袖稍微擦了擦了一下臉上的灰。掀起衣服,小腹處和腰間的兩處淤青實實在在的說明著昨天受到的傷害。
“我爸媽最近有事,要發現我不見了估計有點難,只能希望你家里人能發現不對勁了。”我往後一倒,躺在了墊子上,盯著天花板上的各類管道,現在我必須想一個對策來處理這個情況。
“對不起......”
是我幻聽了嗎,還是單純太累了。
“那個......譚晟......對不起,把你也卷進來了,這本來是我自己的事......”
看來確實不是幻覺。聽著旁邊略帶哭腔的聲音,我噌的一下坐了起來,程景涵咬著嘴唇,仰著頭望天,用刮了刮眼睛,看來試圖不讓眼淚滑下,但連說話都帶著哭腔了,那就是完全憋不住了吧。
“呵,看來這不是一般的拘禁了啊,既然我和你現在都被關在這了,那就不只是你的事了,現在我們需要共同面對。”
我盤腿坐到他面前,雙手扶住他的肩,他用衣袖使勁擦了擦臉,至少看起來比之前更加精神了。
人類生命到達起跑线的過程幾乎完全相同,但為每個個體劃定人生起跑线的缺有著相當大的差異。我父母的高等教育經歷讓我在潛移默化中得到了很多無價的經驗與知識,但程景涵的父母帶給他的只有傷痛與無奈,以及遠超同齡人的成熟。
這場莫名其妙的綁架,程景涵認為是因為他父親而起。自從他記事起,他父親給他的印象就只有酒、骰子、棍子。在他父親大發雷霆的時候,家庭則變成了囚籠。他有幾次躲避毆打的時候,躲到了我們去的那個酒吧里,一來二去和老板混熟後,就和老板學了吉他。
他本以為日子就能這樣磕磕絆絆的過下去了,但命運女神總喜歡給一成不變的命運清單上勾勒幾筆。在偷偷夜不歸宿去看了一場流星雨之後,回到家迎接他的卻是刺眼的紅藍燈。他母親因為無法忍受他父親的精神折磨而抑郁,在那天晚上她母親關好了所有的出口,點燃了這個屬於他們的囚籠。
程景涵的母親變成了逐火的飛蛾,她燒盡了囚籠,也燒盡了自己。作為起火點的中心,無論怎麼樣的醫術都無法挽回那一顆想要自由的心。但對程景涵來說大概是最好的事,也是最壞的事,就是他父親還活著,但失去了雙腿。
地方政府發布的通告是這是一起簡單的火災,起因是由於易燃物存放不規范。以這為條件,讓他們搬離了原來的市區,還在在原有撫恤金的基礎上又給他們翻了一倍,而且作為無正常勞動力的家庭,每個月都能拿到一些補助和生活保障金。這些錢甚至可以讓程景涵上完大學,直到工作。但是他的父親就算是經歷了這種事,也依舊是毫無底线。
就在他決定打工的前一天,一伙人找上了他家,他這才知道他父親在網賭上把那些撫恤金化了個精光,還倒欠了別人很多錢。債主給了他兩條路,一是期限里還清債務,二就是個他徹底變成債主的東西。他只能無奈的去申請不上晚自習而去打工。每月能領到的補貼和保障金就能慢慢還清這些債務,但是他們還需要生活。
就算出現了這些事,他也依舊堅強的在向著前方走去,他也依舊抱著他父親能醒悟的想法。他像是一堵搖搖欲墜牆,支撐著這個小世界
但推倒一切的只需要一點小小的推力,當他看到那熟悉的花臂時,就已經意識到了。他是他們家唯一的勞動力了,強行扣押並不能讓債主拿到債款贖金,但如果是商品交易,也就是說他被他父親賣給了債主,那麼他那短視的爹不但能還清債務,還能得到一筆賭資。
本應該毫無影響正常上下課放學的我,因為一時心血來潮選擇跟上了他,然後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也算是倒霉透頂了。不過多了一個人,也多了變數,不是麼?我們理清了思路,這扇窗戶作為唯一的出口,哪怕離地面是四層樓高,我們也應該想個辦法打開。
地上有綁住我們的繩子,打上結和衣服系在一起也能變成一根長繩。
我們把繩子繞過天花板的一根管道,加上重物的話,這就是一個單擺了。
但這里沒有別的重物了。
“讓我來吧,肯定可以把這窗子踢開,不過是蕩秋千罷了。”我自告奮勇。
幾次彩排以後,“秋千”帶著我撞向了鎖死的窗戶,開始的幾次並不成功,窗葉紋絲不動,而隨著我最後一次的用力一踢,這間毛坯屋子的窗葉便在轟的一聲之後飛向了遠處,留下了一塊窗框。
我們想到了這會發出很大的響動,但沒想到這一下甚至能讓整個房子都顫動了一下,隨著顫動的結束,房間門開了。
失算了啊,他們怎麼可能不會留人看門呢......
“喂,譚晟,譚晟,快醒醒......”
一股涼意刺激著我的臉,我慢慢睜開了眼睛,頭有點暈,正准備伸手試圖把臉上的水擦干,但隨著嘩啦嘩啦的鐵鏈聲,以及慢慢感受到的全身上下的痛覺,我總算是慢慢清醒過來了。
甩了甩頭,暈乎乎的腦子好受了一些,但身體上反饋的疼痛也一起越來越清晰。
現在我的處境可不太好,兩只手被鐵鏈銬住,掛在牆上伸出的的半截鋼水管上,就這樣兩手懸垂著,一絲不掛的被吊在房間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不管是鞋印還是腫痕還是別的什麼,帶著疼痛也讓我慢慢想起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喉嚨很干,但我還是試著開了口“景涵......我是被他們打暈了嗎......”虛弱沙啞的聲音連我都被嚇了一跳。
面前的程景涵一只手里拿著一瓶水,另一只手被手銬銬在一邊的管子上,看到我醒過來了他臉上的表情總算是緩和了些。
“那個大花臂對著你腦袋來了一拳,你就暈過去了,大概吧......”
記憶也慢慢的回到了腦袋里,被那個闖進房間的家伙對著肚子來了一拳以後,被扯著頭發拖到這里,銬上了鐵鏈,等大花臂開車回來以後,我就被他們扒了個精光吊在這里任由他們施虐了。
“嘖,他們可真能下狠手啊......渾身上下都給我照顧了一遍啊...”
“你...不要緊...怎麼可能不要緊啊...”他看了我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現在他們都睡覺去了,所以我才敢叫醒你的。”
“要是他們知道我現在醒了,可不知道有會對我做什麼呢......”
試著動了動身體,頭上傳來嘩啦嘩啦的鐵鏈聲,感覺到的卻依舊除了雙臂的麻木,只剩下了痛楚。
“嘖,臉上挨了幾耳光,胸口挨了兩腳,肚子上又是幾拳......”撇了一眼丟在一邊地上的煙頭,“大腿上還給我留了幾個煙頭印......真他媽的狠,痛死我了......”
“喝點水吧,你聲音已經沙了......”他吃力的把水瓶湊到我嘴邊,擠了擠塑料瓶,涼水從瓶口流了出來,從下巴一直流到胸口再到腿上,最後滴在地上。不過無所謂了,涌到我嘴里的水確實讓我嗓子舒服了些。
“就這樣吧......還要精力去應付明天呢,別擔心我,我還好......”大概還好吧,手腕處除了麻木還有一點刺痛,應該是長時間的摩擦被磨破皮了。
“明天啊......鬼知道明天他們還會干些什麼事......”
“等待並心懷希望嘛......還會有什麼事比現在更糟......你趕緊休息吧,祝好夢。”
“現在還能做夢的話......應該是好事吧......你也...算了,我也不知道你這樣怎麼休息.....”他左右看了看,踢了幾個紙盒到我腳下。
感受到腳下的支撐,雖然我不敢完完全全把重量放到紙盒上,但一直牽扯著整個身體重量的手臂也能稍微休息一下了。
“晚安,景涵。”
“晚安,譚晟。”
第二天我還是被水澆醒的,他們把一盆冷水從頭到腳給我淋了下來。
“喲,睡得挺香啊,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有老板看上你們倆了,能賣個好價錢,但老板要的是活的,所以不必擔心什麼時候被打死了。”
花臂抽了口煙,把煙灰撣到我身上,讓我痛得扭了扭身子。
“至於壞消息嘛,是老板在來取貨前,想多看看你們倆。”他慢慢的在房間里踱步,然後把煙頭按在了我的腰間。
“啊呃!!!”忍不住痛叫出聲,身體也本能的開始扭動想要擺脫腰間那灼燒著身體的熱源,但無濟於事。
他看到我痛苦的樣子,一邊發出笑聲,煙頭也一直按在我的腰間,等看到我把嘴唇咬出血,他才心滿意足的拿開了煙。額頭冒著汗,踹著粗氣,嘴里全是血的咸腥味,眼睛斜視,看到他給了手機的錄像按了停止鍵。他看到我正看著,便湊到我耳朵邊“啊,忘了說完,老板想要多看看,你們倆受苦的樣子。”
“譚晟!你還好吧!”程景涵還是忍不住喊了出來,但迎接他的是花臂的一記耳光。“你們倆好不好,關你們屁事,要看老子的心情懂不懂。”
“這‘老板’可真是個變態啊......”我從牙齒縫里逼出了這句話。
花臂轉身也給了我一巴掌“老子讓你說話了嗎?呵,變態?沒遇到把你們拉去割腎割肝的老板可是你們的福氣。”
這下嘴里的咸腥味可越來越濃了啊,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全是血。花臂也慢慢走到房間門口,他示意兩個嘍囉把我放下來。“老板不喜歡吊著,等他指令下來了我再收拾他們,這老板可真性急,還要拍視頻發給他。”
門又咔噠一聲鎖上了,我坐著地上,讓僵硬的手臂慢慢活動起來。手腕處被磨破了皮,手肘和肩膀也因為長時間保持拉伸的狀態,需要花時間來恢復靈活。
“譚晟...要我幫你穿褲子嗎...”景涵看了看我依舊被鐵鏈銬住的手,把被丟到一邊的褲子給我拿了過來。
“不了,現在腿上的傷再被衣物摩擦可能會變得更嚴重。”我指了指大腿上還沒結痂的煙頭印,“而且現在這樣也還好。”
“怎麼可能還好啊,你腰上......”他挪開了視线,咬著嘴唇。
“全身上下痛的地方可不止這一處。”我也撇了一眼,腰間的燒傷確實有點...猙獰。“不如我們再想想怎麼逃出去。”我指了指已經失去了窗葉的空窗框。
“喂,三樓誒,想提前死嗎?還是想摔個半死再被他們抓回來虐待啊?”
“誰說要跳樓啊,總會有別的辦法的,還是說你想要被那個老板變成泄欲的玩具啊?”
“誰想變成玩具啊?就當我們成功逃出去了,我們往哪走?你心里有數嗎?”
“開發區就去找建築工地唄,哪里有塔吊往哪跑就是了,借到電話就能結束這一切,先報警再打給宇文老師就行。”
“語文老師?他又不知道家長電話,找他干嘛。”
“宇老師可以了吧......”
門再次打開,進來的花臂手里拿著一把各式各樣的...懲罰用具?他後邊的小弟一個端了一根凳子,另一個手里也有著裝著三腳架的小相機。“嘰嘰喳喳什麼呢,馬上就有你們好受的了。”花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景涵,然後示意小弟把程景涵的手銬解開。
“喂,放開我,你們要干什麼!”
“你有福了。”花臂和小弟一邊冷笑一邊把相機架在一邊對好焦,拿著凳子的小弟把程景涵按在凳子上,把手和腿都用透明膠帶捆在了凳子腿上。
“你們這群混賬,放開我!”坐在一邊的我能明顯聽到他聲音里的驚恐。
“嚎,繼續嚎,一會兒給我大聲的嚎,老板可喜歡了。”
小弟打開了錄像,花臂拿起了放在一邊的跳繩,另一只手掀開了程景涵的衣服,露出了他的脊背。
“啪”,花臂揚起手里的跳繩抽到了程景涵光滑的脊背上,聲音並不響,但能明顯看到程景涵顫抖了一下。
“嘶,你媽的...啊!”還沒等程景涵說完,花臂的第二下又打到了他的脊背上。
“接下來只有我問你話你才能說話,懂了嗎?”又是一下抽到了他脊背上,疼得他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下去了,一邊的小弟也拿著相機饒有興趣的記錄著這一切。
花臂見程景涵安靜了,又冷笑一聲,把程景涵褲子脫到了膝蓋處,讓他脊背屁股還有大腿一起裸露在攝像機之中。
“現在才是正餐。”他揚起手里的跳繩,照著程景涵屁股上抽了一下。
“你叫什麼?”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甚至連痛叫聲都沒有,看來程景涵憋住了這一下。我嘆了口氣,這不是等著被打得更重嗎......逞什麼強。
花臂眉毛挑了挑,“嘖,問你話呢,聾了還是啞了啊?”又是一下抽到了慢慢浮現腫痕的屁股上,但見又沒有回應,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我滿足你!”他抄起手里的跳繩一下又一下的抽在了程景涵裸露的身體上,直到程景涵實在是忍不住痛得嗷了起來,他才停手。
“喂,現在沒啞了,我再問你一次,你叫啥?”
“程...景涵...”能看到他額頭慢慢出現了汗珠,他屁股上大腿上還有背上也浮現出的橫七豎八的腫痕,剛才那一頓抽打看來確實讓他痛得不行。
“喂,老板說現在的他很可愛,叫你再打重點,一會給我們加錢。”一邊拿著相機的小弟對著花臂招了招手。
“喂,聽到了嗎,老板喜歡現在的你。”花臂俯身在程景涵耳朵邊說,另一只手慢慢從布滿紅色腫痕的脊背撫摸到屁股大腿上。
“哈,哈...死變態...”
花臂站了起來,再次揚起了手里的跳繩抽了下去,在布滿腫痕的屁股和大腿上一下又一下的抽打,“什麼變態,以後叫主人!”
“啊!死變態給我停...痛!啊!啊......停!”身體上的刺痛讓他一邊嚎叫一邊試圖躲閃不斷落下的跳繩,但只能看到他徒勞的扭動著布滿傷痕的屁股。
“叫主人!聽不懂是吧?”眼前獵物的掙扎讓花臂興致勃勃,抽打的力度越來越大。
“主人,主人!嗚嗚......我聽得懂,聽得懂,啊!”
花臂停下了抽打,“你的耳朵長在屁股上是吧?要一頓好打才聽得懂是吧?”
“嗚嗚,主人...不是的,我...我聽得懂,不要再打了好不好...”他已經忍不住痛哭了出來。
“老板叫你教他一點規矩,這種耳朵長在屁股上的賤種要好好教訓。”一邊的小弟又說話了。
“不,不要....主人,不要再打我了.”
“喂,沒聽到老板說的嗎?他要我教,你,一,點,規,矩。”花臂拿手捏了捏他已經布滿傷痕凹凸不平的屁股,讓他不由自主的發出痛呼。
“哎呀呀,你真應該看看你這嫩屁股蛋子變成什麼樣子了,還有你這開了花的背還有腿子。”
“告訴你哦,主人我啊,覺得你可不好教哦~”
戲謔的語氣也讓趴在那的少年一陣陣的顫抖,“主人,我,我....”
“嘿嘿,老子這就教你規矩。”他把手里的跳繩丟掉,拿起了一條皮鞭,帶著破空聲又是對著程景涵脊背上抽了一下。
“啊!嗚嗚,主人,饒...饒了我好嗎...”
“程景涵?你是叫這個對吧?”
“是...是,啊!”在回答的時候,花臂對著他屁股上也抽了一下,我都能清晰的看到浮現出了淤青。
“你不叫程景涵,你叫賤狗,主人的賤狗。”說話的時候,花臂也接著抽向了程景涵的大腿。
“啊!嗚嗚...我,啊!我是...賤,啊!”
“大點聲,聽不見。”皮鞭又抽在了他屁股上。
“嗚...我是賤狗!啊!主人饒了...啊!”
最後這一下聲音格外響亮,等皮鞭拿起時,我看到一抹殷紅緩緩滑落。
“賤狗還敢給主人提建議?”
“不敢了,嗚嗚嗚,不敢了.....”
“我看你還敢。”皮鞭又再次抽在了程景涵背上,屁股上,大腿上,好幾下都能看見出了血。
“喂,老板說他看夠了,叫你進入正題了。”
“切,我才剛進入狀態呢。”花臂丟掉了手里的皮鞭,拿起了一邊的電烙鐵。
“大腿上畫條狗是吧?”他一腳踢翻了凳子,蹲在了程景涵大腿旁邊
“你想干什麼!”我還是忍不住吼了出聲,但我內心也清楚他到底要做什麼。
“哼,我畫工還不錯,不會再畫第二條的,只要你別亂動哦~”
直到今天晚上,我的腦子里也依舊回蕩著程景涵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就算閉上眼,眼前也依舊是他痛苦到口吐白沫的身影。我逼著自己睡著了一小會,但夢中也依舊是他那痛苦到扭曲的表情。
再次驚醒的時候,耳朵邊能聽見小聲的抽泣。
“景涵...你醒過來了......”
牆角的影子顫抖了一下,哭聲也斷斷續續的慢慢停了下來。我慢慢爬到了他旁邊,靠在牆上和他坐在一起。
“景涵,無論如何我們必須逃...”我試圖把手搭在他身上,但指尖奇異的觸感讓我縮了回去,那是被電烙鐵燙傷的傷口。
“譚晟,這鬼地方我一秒也待不下去了......我,我...嗚嗚嗚。”就算止住了哭聲,但想到自己的遭遇,他還是忍不住小聲哭了出來。
我咬了咬牙,“這鬼地方...我也是待不下去了,明天那個老板就到了,白天我們再跑就來不及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就算我們現在什麼都沒穿,就算我們遭到了那樣的對待,我們也要振作起來!”
“現在我也就是手被銬住,但不影響,趁著還沒把我們捆起來,我們快跑吧。”
“跑,怎麼跑?門鎖了!”
“不,我們......還有一個出口。”
夏夜的涼風從空無一物的窗框里灌進房間,也讓我們感受著身上傷口的刺痛,樓下搖曳的樹叢如同看客一般嘲笑著著我們最終的結局。但我們別無選擇,月光灑在遠處的鋼鐵森林,一切都泛著銀白,向身下看去,黑暗通往深不見底的未知,僅僅凝視仿佛就會被吞噬。
但我們已有覺悟,至此,我們踏上有去無回之路。
“譚晟,你怕嗎?”
“我怕,你呢,程景涵?”
“我也怕,但我們別無選擇。”
“你看過流星嗎?幾年前有一場流星雨。”
”呵,那可是我一生不可磨滅的傷...”
“那,流星漂亮嗎?”
“美,美到我一生難忘,那是我一生里最美好的瞬間。”
“腦子里想著它吧,想著流星的美,這樣我們就不會怕了。”
夜色之下,一顆銀白的彗星劃過了夜空。小時候聽到同學過說星星死了之後就會化作輝煌的流星,在世人眼中再次散發奪目的光輝,然後回歸虛無。我當時就用我從爸媽那里學到的知識和他吵了起來,但現在來看,讓自己最後再閃耀一次,也不壞嘛。
腎上腺素飆升,失重感帶著耳邊的風聲包裹住我們,眼前的黑暗越來越近,我伸手摟住了程景涵的身體,隨著樹叢嘩啦嘩啦的聲音,以及一次重重的震動,我抱著他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直到我撞上了一棵樹的樹干。
痛,渾身上下的痛,但也有一股說不出的輕松。我試了試抬起手臂,但好像身體沒有聽到大腦的命令一樣一動不動。程景涵慢慢爬了起來,感覺沒什麼大礙,看來是被他壓住了我才動不了。但我再次想要抬起手臂時,只感覺到了讓我頭腦突然清醒的劇痛。借著月光,我看到了我的左手和右腿都以一個奇怪的角度扭曲著。
“喂!譚晟!你干嘛把我抱著了啊!”
“不這樣的話,我和你都一起躺在這里了。”
“你個傻逼!你他媽給老子等著!我馬上去叫人來救你!”他咬著牙對著我舉起了拳頭,隨後頭也不回的往林子深處走去,淚水滴在我身上,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