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上課,晚上晚自習我輔導程景涵的作業,放學時我就和他一起合一下歌。他的成績也在慢慢的提高的同時,我也慢慢找到了原來的那個自己。我本以為就這樣可以步入新生活,但也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了。
一天下午,程景涵被班主任叫了出去,回到教室來就收拾好書包離開了學校,並沒有上晚自習。
接下來的幾天,他都沒有參加晚自習。早上到學校更多時候也是找別人借作業抄完再交,在上課時看起來更加精神不振。去問他也只是說家里叫他改走讀,是有一些必須要做的事要去做,反正他的成績就算上不上晚自習也不會有影響。
但這家伙是不是忘了要和我練歌啊?
必須要做的事,重要到放人鴿子?
算了,自己來又不是不行。
只不過,下一次你出去,我可要看看你到底是去干嘛了。
在一個確認班主任不在的下午,我找到了班長。
“今天班主任不在,晚自習是你來管了吧?”
“怎麼,我們的譚同學難道是有什麼打算嗎?”她看著桌上的試卷,一邊轉筆一邊回應。
“晚自習我准備翹了啊,別和班主任說,有一些事情需要我親自去看看,順帶一提你的向量算錯了。”
“嗯?我看看,等我驗算一......你要逃學?”
“什麼逃學,讀書人的事,叫逃學嗎?我是因為今天的作業什麼的都寫了,晚自習已經沒事做了所以提前離校了。”
“你理由多,我拿你沒辦法,別搞得太顯眼了。”
“好嘞,謝謝班長你理解咯。”
“我怎麼可能理解,你這家伙我可是由衷的嫉妒。”說完她白了我一眼,繼續解她的題去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後,我便溜出了校門,也許我這種家伙翹課真的很難見到。
順著出校門的人流,我很順利的就離開了學校。程景涵就在前邊不遠處,周圍不上晚自習的同學都是由家長接走,但他卻只是一個人推著自行車,慢慢遠離校門口的人群。
為了不被發現,我從書包里拿出一頂帽子,再加上穿著校服,從遠處基本上看不出來是我。做好准備以後,我也跨上了自行車,跟在他的身後。
從柏油馬路一直騎到老舊的石板路,兜兜轉轉走過一些我根本沒有走過的城市角落與夾縫,周圍的建築也從中心城區的整齊劃一變成了參差不齊。手機也收到了幾條消息,是我爸媽發來的,他們都有別的事,今晚不回家了。剛好,這下他們不會知道我早退了。
到了一條小巷子口,他下了車,把自行車推到了一邊,然後走了進去。我看了看手機,現在學校應該已經開始上晚自習了,天空也依舊有變色的跡象。估摸著這里應該離市中心好十幾里,快屬於郊區了,如果他家在這的話,那肯定是要住校了,不然每天上下十幾里相當耽誤時間。既然不回家,那他到這里來干什麼?
巷子並不深,我幾步就追上了他。
“喂,你天天不上晚自習跑這來干嘛?”我一把摟住他。
“啊?你怎麼過來了?”他回過頭,有點驚訝。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這幾天擅自就把‘合約’撕毀了,我可專程趕來了解情況。”
“嗯,我......嘶,晟哥你是翹課的吧?”他轉移話題的技巧很生硬。
“是啊,我專程翹課來了解你到底怎麼回事,別想轉移我注意力。”我一下掐上了他的腰,猝不及防的襲擊讓他笑得彎下了腰。
“哈哈......別,我說,我說......哈哈!”他連忙把我拉開,等緩過氣來以後,他看著我,然後長嘆一口氣。
“我家了有一些事情,需要急用錢,所以我就答應我爸出來打工了。”
“嘖,什麼事這麼缺錢啊,你這樣子打什麼工,正規店都不會收我們這種學生吧?”
“這你不用擔心,嘿,反正你也出來了,我也給店長介紹一下你,我可在他面前吹了你好多次呢。”他說完就拉著我往巷子里走,根本不看我答不答應。
“就在前邊了,別看這里偏,其實這地方真的很不錯哦。”
巷子里繞來繞去,我被他拉到了一家酒吧里。如果被我媽知道我去了酒吧,她不給我打死。
但顯然他不是來喝酒的,他越過了稀稀疏疏的客人,和吧台正在擦杯子的調酒師打了個招呼,就把我拉到了吧台後邊的房間里,一個大叔正在給吉他調音。
“老板,給你介紹一下,他就是我經常說的那個譚晟,唱歌超厲害的。”說完他看向了我,“晟哥,他就是這酒吧的老板,也是我的吉他老師哦。”
沒等我反應,大叔停下了手上的事,撥了撥弦,然後把吉他遞給了程景涵。
“譚晟小兄弟啊,老是聽景涵念叨你了,這次總算是見到了。”
嘿,這麼多年我還真沒被這樣捧過,這下讓我感覺臉都燙了。“哦不不不,我也只是一個興趣而已,其實也就那樣。”
“哈哈,聽他說你們還會合歌,反正景皓在我這也就是坐在那邊一個人彈吉他,不如今天你們來一次組合演出?我也想聽一聽譚晟小兄弟的歌。”
“老板看來你也這樣想的啊!”程景涵一把把我摟住,“這次可要大顯身手了哦。”
看來我果然是上了賊船啊。
說實話,這樣的當眾唱歌,是我的第一次。不過看程景涵倒是挺適應的,他坐在凳子上,慢慢的活動手指。看著面前一屋子的酒客,我是第一次出現了心慌。不過人都已經站到了台上,還有什麼辦法呢?
只能當面前的他們都是大白菜了。
琴聲響起,老板也在一邊看著我們......啊!!!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就只有今天一次!
趁著程景涵的前奏,我鼓起勇氣拿著麥克風說了出來:“各位哥哥姐姐們大家下午好,今天是由我和這里的吉他手一起來給大家表演,可能你們會覺得這是第一次見到我,沒錯,這也是我第一次上台,所以各位哥哥姐姐多給我一點鼓勵哦!”
看向這邊的酒客們越來越多了,有不少也對著我們鼓起了掌。好了現在是我們的主場了。
“天空是畫板,夕陽被打翻。琥珀色浪漫,你轉身向我看~”
等我一開口,場下不少聽眾都歡呼了起來,老板也微微一笑,對我點了點頭。
既然反饋很好的話,那我可不緊張了。
“眉眼一笑就彎,能量全滿。一觸即燃~”
“我准備身手大展,印象分全加滿。三分球、灌籃,姿勢帥翻~”
......
這首“琥珀色浪漫”,也算是我唱得最好的那幾首。少年的嗓音配合著吉他聲,換來的是聽眾們一陣陣的歡呼,在我唱了幾首歌之後,也有人來花錢點歌,只要會唱的我都接了下來。和原唱截然不同的少年音確實能給聽眾全新的體驗。
我也不知道這樣的熱情持續了多久,但今天真的是我最難忘的一天,唱了個爽,程景涵看樣子也很開心。到了後台,老板親自給我和他調了雞尾果汁,來犒勞我們的演出大獲成功。
我和程景涵在吧台後一邊喝果汁一邊計數賺到的小費,這些錢要拿三成給酒吧老板,剩下的就全是我們的。但就算抽了三成出去,手里也剩下接近一千,這對於我們這種初中生來說可是巨款了。
既然程景涵急用錢,我也只是從剩下的錢里拿走了兩成,本來我是不准備拿的,但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不可能讓我不拿一分錢。今夜,兩個小暴發戶真的是開心得合不攏嘴。
程景涵他是每天下午都到這里來打工彈吉他,賺錢來補貼家用。平時他都是要待到凌晨才能走,所以他沒有時間去寫作業,睡眠也不足。不過今天的大豐收讓他可以更早的回家了。
今夜,確實是最難忘的一夜,我本以為故事就這樣結束了,但這只是開始。
酒吧外邊的巷子燈光很暗,只能勉強看清楚大致的路。現在已經很晚了,如果是我平常的話,我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外出,更別說跑到這種昏暗的小巷子里了。周圍逼仄的空間以及受限的視野只能帶給我強烈的危險感,讓我不停催促程景涵的步伐,但願是我自己嚇自己。
但突變是以閃電和雷鳴的方式入侵的,像一顆子彈撞到胸口上炸開,爆炸帶來的瞬間的壓力從心髒傳到每一根毛細血管……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挽留住,只向無底深淵的黑暗更深處下墜。
我的危險感終於在被堵在巷子里後,得到了靈驗。程景涵被從背後抱住,嘴里被強塞了什麼東西,讓他發不出聲,我本想往前跑,但跑了幾步便看到了一陣反光,他們有刀。
光线很暗,為了不讓我或者程景涵一方受傷,我只能把書包丟在地上,舉起雙手慢慢退到牆邊。“搶劫的嗎?”我這樣想到,但對方好像是理解了我的想法,發出一聲嗤笑,我眼前一閃,就感覺到肚子上挨了一拳。那一拳很重,這樣強烈的疼痛讓我徹底的失去了防備,甚至沒辦法站穩,讓我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因為疼痛本能的捂住肚子蜷縮起來,一邊慢慢緩解著內髒的不適,一邊斷斷續續的發出痛苦的呻吟。程景涵應該是看到了我遭到的毆打,他掙扎得更厲害了,但也隨著一記重拳消停了下來。
冰冷的石磚地板和倒地的痛覺刺激著我的感官,甚至讓我內髒震蕩的感覺好受了些,我試著掙扎著爬起來,但腹部的疼痛也讓我支撐不住又倒下了幾次,當我試著第三次扶著牆站起來時,側腰又受到了一次重擊,應該是被踢了一腳,這下我徹底爬不起來了。
幾個身影圍過來,把我手從肚子上扳開,反綁了起來,嘴里也被粗暴的塞上了大概是布料之類的東西,隨後便和程景涵被抱起丟到了一輛車的後備箱里。
隨著後備箱被哐當一聲關上,我們周圍便只剩下了黑暗。汽車發動了,能清晰的感覺到地面的顛簸。後備箱因為塞了我和程景涵,能感覺到很擠,甚至無法翻身,他的球鞋鞋底踩著我的臉,我也只能勉強把頭挪開。我爸媽今天還不回家,看來他們是很難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只能寄希望於程景涵的家長能意識到不對勁了吧。
在這樣只有一片黑暗的煎熬中,一邊試圖掙脫反綁的繩子,一邊試圖把臉從程景涵鞋底下挪開,我可真是煞費苦心。他倒挺好,後腦勺貼在我的腳背上,還能當枕頭用。這樣的掙扎一直到我精疲力盡,雖然繩子沒有半點松動的跡象,但至少臉不會緊貼著程景涵球鞋底的一層土了。
這樣的等待確實是一種煎熬,感受著顛簸,聽著車輪壓過碎石路的聲音,我不知道之後我們會面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