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原整合篇:二】來自白兔少女霜星獻身般的熾熱眷戀~開遍冰原的花朵,不會凋謝的希望
翌日,晨曦初現。
“米莎,阿麗娜姐姐和米哈伊爾哥哥他們醒了麼?”
“塔露拉姐姐?唔,阿麗娜姐姐她還沒有起床,今早的早讀課都是新來的米哈伊爾哥哥給我們上的,他現在應該還在學堂里吧。”
“那就好,你去給村子里其他的孩子們說下,讓他們這段時間別往村外亂跑。我去找米哈伊爾哥哥他們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迎著升起朝日,已經結束了一遍早間巡邏的塔露拉回到村里。向著正在村莊畜棚間給家畜喂飼料的小女孩米莎打了個招呼,便急匆匆地趕向孩子們的“學堂”所在處。
“學堂”是村莊中那座最大的建築,但說是“學堂”,其實也不過是比之普通居民房要寬敞上一些的木屋罷了。一刻也不敢停留地小跑到學堂門前,塔露拉正欲推門而入。
“塔露拉?你巡邏回來了?”
不過還不及塔露拉推開他她眼前的這扇木門,房門卻是先一步被從內部拉開了。出現在房門後的身影正是文洪,此刻的他正抱著一疊村莊里用作給小孩們“書籍”的草紙。見到塔露拉劇烈運動而氣息稍有些不勻的模樣,他有些詫異:
“昨天阿麗娜還和我說你每天早晨外出巡邏都要日出之後一段時間才回來,今天怎麼這麼早?看你的樣子匆匆忙忙的,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抱歉,發生了一些意外,老師。”
見到男人一語道破自己的心事,塔露拉無奈流出幾分苦笑:“老師您應該還記得我和您說過,烏薩斯冰原上的這些感染者,主要是分為兩派的吧?我剛得到消息,另一派感染者組織的游擊隊伍要在今日經過我們所處的這座村莊進行補給。”
“是,這麼重要的事我當然記得。一派主張暗地生存發展避免與烏薩斯官方進行衝突,一派主張組建游擊隊對烏薩斯官方進行打擊報復,如果我沒猜錯,你和阿麗娜的主張目前為止應該算是前者。”
盯著塔露拉那副苦笑的面容,文洪皺皺眉道。他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麼,但在塔露拉開口之前他無法確定。
“難道是有關他們‘補給’的事?別告訴我,在這種環境下你們兩派之間都還無法完全合作?感染者糾察隊的勢力應該不是你們兩派里任意單獨一派能正面抗衡的,哪怕他們只是烏薩斯政府手中里最粗陋的一支隊伍。”
“老師您說的道理我當然明白,但是....”塔露拉猶豫片刻,隨即搖搖頭,嘆息道:“....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老師您解釋。但如果接下來他們那支隊伍要到我們這座村莊上進行‘補給’的話,我和阿麗娜就必須得想點辦法應對了。總之,我先得把這消息告訴阿麗娜,然後讓她通知大多非感染者的村民們遷移到地窖里暫時躲藏一段時間。”
塔露拉一本正經地說著,她那沉思的模樣也讓文洪不覺得她是在開玩笑。但細品她所說的話語,文洪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讓非感染者村民躲藏進地窖?他沒有聽錯吧?聯系到昨日阿麗娜和自己的談話,文洪忽然明白她為何會詢問自己那樣的問題了。
他早料到冰原的感染者生存環境惡劣,卻沒想到他們內部也是矛盾重重。
看來他需要做的,還不僅僅是幫助他們脫離現在的生存困境那麼簡單。或者說要想脫離生存的困境,某些前提條件更是必要.....
“尼涅爾先生,塔露拉?你們在談論什麼事麼?”正在文洪思索之際,一個恬淡的女聲從他們二人的身邊傳來。順著聲音望去,來人正是抱著一沓草紙文件剛從臥室木屋內走出的阿麗娜。
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文洪的錯覺,明明是剛起床不久的一大早,阿麗娜的神容卻格外顯出些倦怠和疲憊。尤其是眼袋邊那兩條黑眼圈,就像一整晚沒有休息好一樣,點綴在她那張清雅的面龐上讓人看著格外心疼。
“阿麗娜,你來了!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就是....”見到阿麗娜的到來,懷揣著心事的塔露拉打算先將這個重要的訊息告知給她。
可當走到阿麗娜的近處,同樣發現了阿麗娜神態有些不對勁的塔露拉卻愣了愣:
“咦?阿麗娜你的臉色....”
“嗚?啊,我沒事的,塔露拉,可能是因為昨晚做了幾個噩夢,導致沒怎麼休息好。”
不及塔露拉出言關心,察覺到眼前二人存在的阿麗娜便連忙擺了擺手,強打起精神的同時先一步將話題支開:
“先說你口中過的要緊事吧,剛才我在里屋就聽見你和尼涅爾先生在外面討論了....是有關附近感染者游擊隊的事麼?”
“嗯!事情是這樣的....”
見阿麗娜如此,塔露拉自然也不好繼續追問。索性,便將剛才給文洪講述的事情給阿麗娜重述了一遍。
而作為村莊經營者的阿麗娜,顯然也不是第一次面對塔露拉口中關於那所謂“感染者游擊隊”前來補給的問題。但即使是她,在聽聞這樣的消息後兩彎黛眉也不由蹙起,原本疲憊的神態也打起了幾分精神。
“既然這樣,我先去把這則消息通知給村民們。尼涅爾先生,村莊里就麻煩你和塔露拉....”
“阿麗娜姐姐,塔露拉姐姐!”
就在此時,米莎稍顯慌張的身影出現在了三人的視野里。
“不好了!村子門口...村子外面來了幾個全副武裝的怪人!他們攔住了住在村口的一位伯伯,不知道在問些什麼事!”
“?!”
全副武裝的怪人?
待急匆匆的米莎將口中話語說出時,不僅是阿麗娜,就連剛出去巡邏完回來的塔露拉都怔住了。在她得知的信息里那支感染者的游擊隊伍起碼還要半日時間才能抵達村莊,就算是用飛的,速度也不會這麼快啊?
“我立刻過去看看!”來不及多想,顧忌村民安危的塔露拉便立刻行動了起來。如果真是村民和那些感染者極端分子起衝突,那後果可不堪設想。
“等等,塔露拉。”但就在此時,文洪忽然閃電般伸手,捉住了欲轉身離開塔露拉的肩膀。
“老師...?”
“你跟在我身後,我有種預感,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看了眼一臉緊張與不安模樣的米莎,再與塔露拉那略顯疑惑的目光對視。文洪沉吟片刻,說道。
“我好歹也是你的老師,既然剛剛加入你們,某些事情也是可以優先交給我處理的,明白了麼?”
“阿麗娜小姐,其它村民那邊就交給你了,我和塔露拉去去就回。”
“嗯!”
大概是出於直覺?還是其它的原因?文洪隱約覺得,假設塔露拉情報不出問題的情況下這事可能沒她想的那麼簡單。
全副武裝,“怪人”....比起那些穿著幾套簡易護具,拿著自制弓弩的感染者游擊隊成員而言,這樣的詞匯還是不太適合形容他們。
米莎雖年齡不大,但因為長久在冰原上作為感染者的艱苦生活,她表現出的種種跡象也遠比同齡人要成熟。文洪同樣不會覺得是米莎用詞錯誤,才導致他的多慮。
據他這些日子混跡在北境的了解,在整個烏薩斯冰原之上,配得上“怪人”稱呼的家伙....
也只有那麼幾類人而已。
.....
三人所處的村莊中心點到村口的距離並不算遠。
不過即便如此,文洪還是不敢怠慢。畢竟已經有無辜的村民被挾持到了那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手中,他和塔露拉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沿著米莎跑來的方向奔走到了村口的位置。
而那幾名所謂全副武裝“怪人”的形象,也是借此被文洪盡收眼底。
‘果然,不是什麼感染者游擊隊分子。’
那是幾名穿著打扮都很奇特的“士兵”,只有三人之數。但之所以會說他們是“士兵”,僅僅是因為他們服裝整齊劃一而已。
但他們身上的這套“服裝”,落在常人眼里卻是種種不凡。將整具身體都遮蔽嚴實不透分毫的長衫黑袍,以及通通掩蓋住臉頰面容的那酷似章魚的面具,單是一眼,就能讓人的神經不斷發出危險的警報——即使是以文洪的定力,見到他們的模樣後都不由輕皺了下眉頭。他總覺得自己似是在什麼地方聽說過這些家伙打扮的模樣,但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來。
而現在的那幾名頭戴面具身著黑衫的“士兵”,暫時還沒有注意到靠近的二人。他們仍是圍在一名神情惶恐的中年村莊居民周圍,不知在談論些什麼。
“老師,這些家伙給我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在目睹清那幾名人影的身形後,塔露拉黛眉微蹙:
“他們的裝束....應該很大可能是烏薩斯政府的人!放任他們在村莊外探查可能會讓他們察覺到些什麼,需要我立刻動手麼?”
“塔露拉,別急。”
向塔露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文洪暗暗激發自己的源石技藝,將二人的氣息籠罩隱蔽。
“先看看他們要做些什麼....在冰原上這種裝束的人應該不多見吧?你們有在與感染者糾察隊的衝突里遇見過麼?”
“唔?這倒沒有,這種裝束的家伙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過只有兩人的話,對付起來應該不成問題?”
面對文洪的詢問,正欲拔出腰間長劍的塔露拉眨了眨眼。
顯然,根據她長久與那些烏薩斯感染者糾察隊對抗的經驗而言,那些家伙中還沒有值得她重視的角色。
就算是裝備上火炮的政府正規軍,甚至於她那所謂“養父”科西切公爵在死去之前暗中培養過的特種部隊,她也不是沒有交過手。但可惜,幾乎每一次戰斗他們都無法給塔露拉個人造成過大的威脅,如果不是顧忌庇護的同伴,她足以一人便持劍在這些隊伍中殺個七進七出。
雖然眼前那兩名人影展現出的氣質的確很沉重,但是,現在她身邊不是還有她敬重的老師麼?就算對方真是什麼難纏的人物,憑借她老師那即使是讓現在的她也揣摩不透的實力....
“我記得我教過你的東西里可不只有劍術,怎麼現在就知道冒冒失失地用武力莽撞行事了?”
“唔~!這不是想到老師您也在嘛....”
看著塔露拉這副簡直毫無一名合格領袖應有冷靜風范的模樣,文洪無奈地用手指輕敲了敲德拉克少女的額頭,讓少女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同時繼續激發自己的源石技藝,將自己和塔露拉的氣息乃至一行一動引發的動靜完全屏蔽,從而能達到如同幽靈般接近那兩名黑衫人影的效果。
不過對於這兩名黑衫人影,文洪本人也是頗為感興趣的。畢竟這種讓他都能感到一絲“危險”的氣場,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遇見過了。
要知道,他上一次碰上這種氣場,還是在朝堂覷見大炎天子之時————
將源石技藝的運用擴散到最大化,就連天空中太陽照射在二人身上的光线也被文洪一並抹除而去,從而使行走的二人達到一種別樣“隱身”的效果。而靠近那兩名黑衫人影後,從他們面具之下的口中,文洪和塔露拉也聽見了陣陣怪異的聲響。
【****....*****。】
【**....****....****。】
並不是正常的烏薩斯語或者文洪所熟悉的任何國家口語,應該是為了行動保密而特制的密語,文洪思索道。
“兩...兩位大老爺!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我是真不知道那什麼感染者據點啊!....”
但那名被兩名黑衫人影圍繞在中間的中年村民話語,文洪和塔露拉就都聽得十分清楚了。
“我只是個世代居住在這偏僻地的勞碌小民而已,我們祖宗八代都老實本分,我敢向天發誓,我絕對沒有見過官爺您所說的東西....放我一條生路吧,官爺!”
‘....’就在這距離那村民和兩名黑衫人影不到幾十步開外的地方,文洪和塔露拉對視一眼。該說是巧合呢,還是意外呢,看來有關冰原另一派感染者部隊行蹤的消息並非塔露拉一人得知。
那兩名黑衫長袍看起來散發駭人氣質的家伙,不出意外應該就是烏薩斯政府派來尋覓那支感染者游擊隊蹤跡之人。若是讓他們和另一支以極端信念為主的感染者勢力撞個滿懷,文洪倒是不在乎,不過以塔露拉組建整合運動的理念,她恐怕難以避免地會有心理負擔吧。
‘老師,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就在此時,身處文洪源石技藝隱匿下的塔露拉忽然開口說話了。
‘?’
‘不瞞老師您講,雖然我們冰原兩派感染者的關系雖然談不上太好,但其實在對抗烏薩斯政府方面也是立場一致的....所以我們中的少部分理智派偶爾也會互相交流我們彼此的行蹤與動作,確保同胞們能在關鍵時刻得到及時的援助。’
塔露拉的臉色無比難看,要說她之前只是有些擔心與不安,現在大概就是焦躁了。
‘就像我今早出去巡邏得到這個消息從而能及時通知村民們做准備一樣....理論而言,我們彼此行蹤的消息,不會再有除我們以外的第三方得知才對。’
‘但為什麼,那兩個家伙....’
塔露拉沒有繼續說下去,當說到這里時,她的手基本已是按在腰間劍鞘之上了。她的瞳孔中閃爍著殺意,對於那兩名黑衫人影。
若是另一支感染者游擊隊的行蹤真無緣無故泄露,那事情的後果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
對於本就算不上和諧的兩派,簡直是對於彼此的關系再次雪上加霜。讓兩派的懷疑再次加劇,甚至從此以後,完全視彼此為仇敵。
‘塔露拉你的意思,是感染者的隊伍里出了內鬼?’
‘嗯!畢竟和他們做消息接洽的人一向都是我,所以....’
“...我明白了,這事我會幫著你處理,在它事態擴大化之前。”
眯了眯眼,文洪對塔露拉點點頭道。消息是塔露拉剛剛送到的,塔露拉本人更不可能是內鬼,那排除內鬼出在他們這邊的可能性,內鬼大概率就是出在另一支感染者隊伍自己的內部了。
該怎麼說呢....這招可真夠狠的。
這消息泄露後,不管泄露來源是誰,只要讓烏薩斯政府軍與另一隊正轉移而來的感染者隊伍真遭遇上,那阿麗娜和塔露拉這邊可是真就有口難言了。
彼時烏薩斯軍不僅可以將兩個往日里互相聯系的感染者勢力分而擊破,更是可以讓兩派自相殘殺。在最小代價的付出下收獲最大的利益,也不知道是誰才能做出這樣的手筆。
【(密語)....你已經沒有價值了,愚民。】
在腦內思索著事情可能的發展方向,文洪面色逐漸凝重。而也是在此時,一名本在以密語交流的黑衫面具人影忽然轉變做了烏薩斯語,轉身重新面向那名跪倒在地的村民,冷酷出言的同時在對方驚懼的表情下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嗚啊!”
‘老師,不好!’
見此,塔露拉再也坐不住了。腰間佩劍同樣一拔,頓時朝那向村民劈下的佩刀擋去。
“哐當——!”
【!?】
氣息動蕩,金鐵交鳴。在那名村民的失語以及兩名黑衫面具人影略顯錯愕的肢體表情下,塔露拉那手執長劍的靈敏倩影於朝日的光暈下顯現——此時的她正手握長劍,冷冷與那名持刀劈落在半空中的黑衫人影僵持著,不讓半寸。
【...德拉克?汝是....】
【(密語)....】
見到塔露拉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的身影,比起驚異於她的出現形式,這兩名黑衫面具的人影顯然是先將注意力放在了塔露拉所特有的種族特征上——不論是那根蜿蜒的龍尾,還是那副凌厲的雙角,在塔露拉那倩麗的身形下都是如此顯眼。
以致於兩名黑衫面具人甚至忘了對塔露拉進行反擊,似是在做什麼考量,齊齊動作停滯待在了原地。
‘這丫頭...’
另一邊,陰影里,正欲遠程激發源石技藝將那名無辜村民救下的文洪嘆了口氣。塔露拉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和她小時候那倔強勁一樣,遇到什麼事都難以冷靜。
雖然一時半會兒沒什麼,但要作為一名長久的領袖,這樣的心思可是大忌。
要是一個不注意,在什麼關鍵的事情上決策出了錯誤,那造成的損失可就不是一丁半點了....罷了罷了,就偶爾陪她亂來一回吧。
“幸會,二位。”
在兩名黑衫面具人影動作停滯的這個功夫,文洪也解除掉自己的源石技藝,從一處本是虛無的陰影里忽然顯現而出。同時,一陣陣不知從何吹來的風聲在四周呼嘯而起,那名原本癱倒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村民也像憑空消失了般,陡然不見了蹤影。
【....!】
見到此情此景,兩名黑衫面具人影的表現就不像方才見到塔露拉時那般淡定了。雖然隔著面具無法判斷他們的表情,但也可從肢體語言看出他們的震驚。
“二位遠道而來,一出場就是對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打打殺殺的,這未免有些不太合適吧。”
從陰影中走出的青年本身好似一個無盡的風洞,無數氣流在他周圍繚繞盤旋。伴隨他的呼吸,在四人周圍形成一道隔絕了視野與空間的無形障壁,令那兩名被包圍在風場間的黑衫人影感到呼吸都變得困難與局促。
哪怕是先行一步的塔露拉,也有些驚訝地將目光投向自己的這名老師——雖然她的的確確對青年的源石技藝有些許了解,但卻不曾想,竟然會被青年運用到這一步。
“希望二位可以配合我們接下來的招待,不要做出讓人誤會的行為....若是真發生了些什麼誤會,我可不敢保證你們能否和平地離開這里。”
“二位覺得如何?”
......
————【烏薩斯內衛】————
在來到這片名作烏薩斯的土地之前,文洪便不止一次在炎國聽聞過他們的名號。
他們一人便可成軍,一己便可毀滅一座小型的邦城;
他們所踏足之處,皆是烏薩斯應許的國土。他們鞭撻所及之處,只剩敵寇求生的悲鳴;
他們是烏薩斯最恐怖強大的戰力,是烏薩斯這座戰爭機器最外顯而駭人的齒輪....
與之種種,夸耀他們的名號文洪已是不絕於耳了。
在北境浪蕩的這段時間里,文洪不止一次在自己的腦海里模擬過,假如自己與他們遭遇,自己會如何戰斗,又如何最快最省力地去結束這場戰斗。
所以,面對眼前足有二人之數的“烏薩斯內衛”....
文洪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你們很聰明,竟然能第一時間發覺異常並屏蔽自己感官與外界的聯系。”
無盡的旋風圍繞在場四人螺旋,在外圍形成一堵絕無可能被突破的屏障。
這是屬於文洪的源石技藝,操控一定空間范圍內的氣流,並將其自由轉化做他想要的形態。
若不是那兩名烏薩斯內衛及時啟動了他們那身密不透風防護服所帶的隔離機制,文洪甚至已經一瞬間將氣流順著他們脆弱的五官之間灌進他們的胸腹之中了————很多挑戰過文洪【武狀元】之位的人在他手中連一合都未戰過,也是因此原因。
文洪注視著兩名黑衫人影的所在,點點頭道:
“看來烏薩斯的特種軍士並沒有我預計的那麼不堪,但對一名手無寸鐵的平民下死手,還是令你們的身份顯得有些掉價了。”
鐺——!
此時,正與塔露拉持劍僵持的內衛猛然發力振刀,在德拉克少女略顯露的驚異之下將其與手中的劍刃一並震退。
同時,這名內衛向後一步退至另一名同伴內衛的身旁,兩張詭異怖人的章魚狀面具齊齊面向文洪所在。
【(密語)....陌生的炎國人面孔,檔案庫里查無此人,實力初步判斷為‘戴伯格級’術士,源石技藝疑似與‘風’相關,不在(密語)給予的情報之內。】
【你是何身份,異鄉人?】
兩名戴著古怪狀面具的內衛既似自言自語,又似朝文洪發出質問。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從他們那身黑衫下傳出,在他們面具間隱約有奇異的光影閃爍,觸手狀的通氣管一漲一縮著,比起人類而言,更像是兩只生長著人身的詭獸。
但文洪可不會懼怕他們,或者說,他沒有那個懼怕的理由。
天空中翱翔的雄鷹從不會在意地面上兩條毒蛇的睥視,他對自己的能力有著足夠的自信。
“身份?現在不是我回答你們問題的時候。比起這個,我更在意你們‘光顧’此地的原因。”
富有深意地看了眼塔露拉那絲毫不敢松懈的神情,文洪面色不改對眼前兩名黑衫人影道:
“堂堂烏薩斯皇室內衛,竟然會成雙結對地跑來北境冰原這種寸草不生的荒涼地方...若僅僅是為了拔除掉幾個無關緊要的感染者據點,那未免也太大材小用吧。”
【....】
兩名內衛不發一語,只是手執佩刀嚴陣以待。在那兩面如同扭曲邪魔般的面具下,文洪能感受到他們投來冰冷與戒備的視线。
不過比起自己,他們的關注點似乎更多在塔露拉身上。
‘難道他們出現在這里是因為......’
文洪敏銳地聯想到了一件塔露拉坦露給自己過的事,這讓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事態比他想的還要復雜。
不過想要查探清楚真相,他也得先擊倒這兩名內衛才行。若是放任他們離去,誰知道之後還會發生怎樣的意外。
“老師,小心!”就在文洪暗自思索之間,那兩名被困在風場中的內衛動了。
其中一道身影在原地化作詭異的黑芒,轉瞬即逝之下,便連帶無數道鋒銳的寒芒向文洪襲來;而另一人則是拔出刀鞘中的施術單元在原地暗自低語,在他那身漆黑的衣袍之下仿佛有團團黑暗與混沌涌出,沿著地表,宛如洪流朝文洪席卷而去。
“來得好!”
在塔露拉的驚呼之下,文洪的身形同樣動了起來。面對那名正面持刀襲來的內衛,他先是單手空揮而出,壓縮的空氣在文洪掌中形成具有無限斥力的氣旋,就這樣生生硬接住了那於半空劈砍下的銳利刀刃。
而面對腳下大地席卷來的陰影,文洪也絲毫沒有懈怠。另一只手從腰間拔出隨身的佩劍,對准那陰影漫卷來的地面方向,重重朝虛空間一斬————
————咔嚓!
“——?!!”
刀光劍影。
是刀劍的光分開了影,還是刀劍的影貫穿了光。
【咕——?!怎,怎麼會....】
正於遠處手握施術單元施法的另一名內衛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幕,望著這殘留於大地上深邃數尺的可怖劍痕。
還有他黑袍下蔓延出,以往攻無不克的“國度”....被那道劍光連帶他裹在黑衫下的身軀一同一分為二。
甚至就連那旋繞在場地上的風場都被這道劍光一並劈得煙消雲散了,當那名內衛的身體最終癱倒墜地之際,從他的喉嚨中,只隱隱吐出這兩句話語:
【‘貝洛伯格級’...評估錯誤,對象威脅為‘貝洛伯格級’....】
【任務失敗....聯系小隊,迅速....撤離....】
“——噗!”
當交代完遺言之後,烙印在這名內衛那身黑袍之上的劍痕頓時將他的身體分割而來。宛如兩片被切開的面包似的,大量的鮮血從他被腰斬的豁口處爆散而出,揮灑在空中,化作了猩紅的血雨。
“!”
而另一名正用手中長刀與文洪相持的內衛,在一字不差接收到同伴的遺言之後,也陡然像是意料到了什麼般身形猛地向後飛退。趁著文洪重新聚攏那被斬開的風場之際,迅速逃離了風場的范圍。
他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甚至連頭也不敢回——這讓文洪一度懷疑這名烏薩斯內衛是不是屬卡特斯的,那奔走的速度,恐怕就是騎上機車也難以追及。
“老師!需不需要我去....”望見那名逃跑的內衛背影,文洪身旁的塔露拉躍躍欲試道——其實她也是才從文洪所斬出的那驚天一劍中回神。
她知道自己的老師很強,但卻沒想到文洪能強到這種地步。那可是烏薩斯的皇室內衛啊!竟然一劍之間就被老師解決了,也不知道老師的實力達到了什麼程度。
“不用,塔露拉,那名內衛的實力比我所斬殺的另一名要強上不少,你就是追上去也很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文洪擺擺手,攔住了想要追擊敵人的塔露拉,面色略顯得有些蒼白。其實剛剛那電光火石交鋒間的凶險,遠不止塔露拉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戴伯格、貝洛伯格....烏薩斯神話中的太陽神與光之神麼,按照這種名稱劃分實力,倒也有這群烏薩斯人的作風。’
‘不過,事態變得有些麻煩了啊....放走了一名烏薩斯內衛,之後應該有的忙活了。’
“咳!...”
喉嚨一甜,文洪下意識用手捂嘴低咳一聲。低頭,攤開自己之前用來抵擋那名持刀內衛的手掌,看著上面那道被咳出血漬所沾染的深刻血痕,文洪露出一絲苦笑。
對於源石技藝的掌控還是沒有用劍來得純熟....只可惜,也不知道自己這副傷痕累累的身體,還能再揮動幾次手中的劍。
希望能保護塔露拉直到她安穩下來吧....如果那樣,便也夠了。
“老師,這傷,您什麼時候....!”大概是注意到了自己這名老師的沉思,沒有去追擊逃跑內衛的塔露拉下意識湊上前來。而這一靠近,也讓塔露拉注意到了文洪攤開手掌上的傷痕,她的神情下意識一凝,語氣之間驟然變得關切。
“小傷而已,不需要在意。我們回去吧,塔露拉,趕快把這件事告知給阿麗娜。”文洪手指一動,大地上的旋風亦隨著他源石技藝的解除而散去。
而那名先前險些被內衛奪去性命的中年村民身形也在角落顯現出來,此時的他大概是被嚇暈過去了,就那樣昏倒在牆角一動不動,還讓文洪花了些功夫將他從這天寒地凍的屋外送回了其居住的家中。
大炎的颶風來到了烏薩斯的冰原,它到底是否有那能力席卷著德拉克的火焰刮起場焚盡一切舊秩序的風暴。
或許對文洪他們而言,這只是剛剛開始。
.......
將事態通知給阿麗娜讓她迅速把村莊里的感染者暫時轉入事先准備好的地窖躲藏後,文洪和塔露拉一刻也沒有閒著。
那兩名烏薩斯內衛既然已經出現在了村莊前,那就很有可能表明另一派感染者游擊隊的行蹤已經被當地政府得知。
為了在事態變得更嚴重前阻止烏薩斯政府的行動,文洪即刻在塔露拉的帶領下朝他們兩派今晨交接情報的地方趕去。
但可惜即使這樣,二人的動作還是晚了一步。
當他們趕到那個臨時的據點之際,草草支起的帳篷中只留下幾具屬於感染者游擊隊員的屍體。
“塔露拉,與你交流情報的這支感染者游擊隊領袖實力怎樣?大概有多少人?”
“唔,人數的話應該有近百人左右,他們的領袖和我關系不錯....我與她交過手,她是名出色的源石術士,實力與我接近,至少平日里不論來再多感染者糾察隊都拿她毫無辦法。”
思索片刻,塔露拉對文洪答道。她與文洪共乘在一匹奔馳的馱獸上,前方不遠處便是座廢棄的小鎮——這座小鎮就是情報訊息中那只感染者游擊隊最近的落腳點。
不過此時此刻,單是站在這遠處的冰原相望,二人也能發覺到那座小鎮氣氛的不尋常。譬如那挨個駐扎在小鎮周圍,將整座廢棄小鎮包圍得水泄不通的政府糾察隊營地。
“那希望我們還來得及....塔露拉,我負責吸引這些人的注意力,你騎著馱獸先進去與他們匯合!”
“是,老師!”
嗒嗒!....
“什麼人?!”
“停下腳步,否則我們就立即開火了!”
翻身下馬,再驅動源石技藝卷起大雪與風沙,掩護塔露拉所騎乘的馱獸進行最後的加速衝刺。確定四周驚覺圍困而來的糾察隊士兵沒有注意到塔露拉的方位後,文洪緩緩拔出了自己的佩劍。
十三,十四....光是在外圍負責巡邏的糾察隊就來了這麼多支,看來烏薩斯政府對於剿滅塔露拉他們這些感染者組織是勢在必得了。
不過吧,即使敵人來再多,文洪也並不關心就是了。
他只需要不惜一切地為自己的弟子,也是自己為數不多在這個世界里還在乎著的人保駕護航,幫助她實現夢想,不就夠了麼。
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願望————
僅此而已。
.....
霜星。
凍原感染者游擊隊的領袖之一,其所率領“雪怪小隊”,曾無數次給予於此徘徊的盤剝者以重擊。
自從兒時被從那血淋淋的感染者奴隸礦場中被救出後,霜星便發誓,她會終其自己的一生去給這片凍土上所有淪作囚徒的感染者帶去希望。
哪怕前方有千難萬險,她解放同胞的腳步也不會停息————
“咕!咳咳....”
“大姐,你沒事吧,大姐!”
廢墟的城邦內,名為霜星的白色卡特斯少女凝結出一道冰牆再次將敵人襲來的火炮阻擋殆盡。
她掩護著周圍身負重傷的感染者游擊隊員們後撤,自身卻再也控制不住地咳出一口血跡。
“要不大姐您先撤吧,讓弟兄們殿後!”
“是啊,大姐您才是我們雪怪小隊的核心!要是您和我們一樣死在這里,弟兄們也就沒存在下去的意義了!”
跟隨在霜星身邊,一名名白衣的雪怪小隊隊員終於再忍耐不住,紛紛出口勸言道。
他們的身上同樣滿是創傷,背負的長刀早已在劈砍之間豁了口,但他們眼神間的堅毅也不減分毫。
“胡說些什麼,”霜星瞥了周圍的幾名雪怪小隊隊員,他們有的精瘦,有的矮小,卻隨著她組成了最堅固的障壁,將那些追擊而來的政府軍隊擋在了前方。
“我的狀態還好得很,該做什麼做什麼去....除非那群人先從我的屍首上踏過,否則雪怪小隊絕對不會滅亡。”
“大姐,您....”
“還要我說第二遍麼?”
“不,遵命,大姐!....他奶奶的,兄弟們,讓我們和那群政府的走狗拼了!”
“好!不就是多帶了幾門破攻城火炮麼,老子就不信拿他們沒辦法!”
“術士小組准備,待會兒我們幾個衝上去吸引火力,你們趁機把那些家伙的鐵疙瘩轟掉!”
圍繞在霜星周圍的雪怪小隊隊員們齊齊發出怒吼,經過之前到現在的奮戰,他們沒有一個人不是萬分疲憊。
但即使如此,對於向敵人發起進攻這件事,也不見得有一人產生絲毫猶豫。
“哼,這些下賤的感染者奴隸,一個個都死到臨頭了還這麼亢奮。”
而緊隨在感染者游擊隊撤離方位的後方,一名負責發號施令的糾察官同樣將一切看在眼里。
面對那一名名不僅沒有像喪家之犬一樣繼續撤離而是分散開朝他們撲來的雪怪小隊,他的面色間看不出一絲忌憚之意。
“大人,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奔著我們的火炮部隊去的,是否需要下令讓前方的火炮部隊後撤?”
不過對比這名糾察官的淡定,他身邊的一名書記官模樣的官僚卻是看著有些不安——“雪怪小隊”的大名,他是早已如雷貫耳了。
在以前所領導對這支感染者游擊隊的圍剿中,他們這些政府糾察隊就沒有占到過一絲便宜。
若不是這一次,上面那群向來吝嗇的官老爺不知為何腦子一抽竟然給他們抽調了整整一支精英火炮部隊,還連帶一系列配套的新式武器,他們這些人萬萬不會是那所謂“雪怪小隊”的對手的。
當然,越是如此,他們也越察覺到政府對於此次剿滅感染者游擊隊行動的重視。若是他們再次搞砸,恐怕等待他們的就不僅僅是官位不保.....
“不需要,你就等著看吧,會有人處理好這一切。”
對比書記官的憂思,這名挺著將軍肚的軍官則是看不出一點不安。
反而,在看見那群身著白衣的“雪怪小隊”逐漸接近前方的火炮營後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而也是隨著這抹笑意的升起,不可思議的一幕也是在眾人的視野里轉瞬即逝。
噗!噗!噗!噗!
“唔?...啊啊啊啊!!!”
“怎麼了?怎麼都停下了,前面不就是....!”
“——?!!!”
伴隨四聲整齊的鳴響,在四條屬於最前方雪怪小隊隊員握住武器的手臂騰飛而起時,這戰火紛飛的戰場間竟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發生了什麼——?!”
不僅是正突進的雪怪小隊隊員,包括就連遠處正驅動源石技藝凝結冰牆為眾人抵御火炮轟擊的霜星都怔住了。
直到那道腰佩長刀,渾身上下被包裹在一身密不透風的詭異黑衫中的人影,像幽靈一樣突兀出現在了戰場之間。
他就那樣站在那里,站在雪怪小隊眾人的面前。明明只是孤零零的一人,卻讓雪怪小隊的所有人不敢繼續向前。
也是他,讓不遠處的霜星立刻更改了行動的決定————
“撤退,雪怪小隊全員,立即撤退!”
頓時撤去那於半空中凝結用於抵擋火炮的冰牆,此時的霜星已經顧不上那從周圍一枚枚爆炸的炮彈處襲來的彈片了。面色急變之下,她拼了命地催發自己的源石技藝,凝結出一根根凌厲的冰錐朝著黑衫人影刺去。
“嘭!嘭!嘭!”
不過那些冰錐沒等飛及黑衫人影的面前,便在半空中被那名黑衫人影隨手一揮,便一根根爆碎成了齏粉。
“咕,大姐!那家伙....!”
“你們所有人帶著傷員,趕快隨著大部隊撤離這里!這不是你們能夠參與的戰斗!”
顧不上去和身旁捂著被斬斷手臂的雪怪小隊隊員搭話,霜星迅速地下達了命令。
她知道,若動作不再快一點,他們整支雪怪小隊說不定真的會全部交代在這里。如今之際,只有犧牲她一人全力拖住那名黑衫人影的腳步.....
【(密語)....雪怪小隊感染者首領,代號為‘霜星’的卡特斯女性。觸犯烏薩斯律法總計二十五條,判別罪為,就地處以死刑。】
可惜,即便如此,霜星還是高估了自己。
當那名被包裹在黑衫的人影舉起腰間的軍刀之際,那股凌銳的殺意,幾乎是將本就強弩之末的她鎖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大姐——?!”
“咕嗚....!”
望著那道如死神宣告般劈來的刀刃,可能是因為心跳與呼吸的局促,霜星那因為礦石病折磨而常年體溫低於常人的身軀竟然傳來了些許燥熱之意。
難道她就要死在這里了麼?雖然她早已做好准備面對死亡,可是她的背後還有這麼多她沒來得及挽救的同胞....
她下意識閉上眼,卻恰恰錯過了眼前從旁急掠而來的另一道疾掠的劍影————
——砰鐺!
....
硝煙散去,身形顯現。
那是一位霜星從未見過的陌生男人,正手執劍刃,替她擋下這近在咫尺的致命一擊。
“你是....?!”突如其來的變故令霜星一怔,在這兩軍交戰之際,她有些不明白這道身影是如何出現在她的眼前的。
【咕——?!】
嘭當————!
男人並沒有立刻回復她,而是先望向與他劍刃相接的烏薩斯內衛。揮劍一振,便將其於驚駭中生生震退。
這男人不是他人,正是剛趕到現場的文洪。
“自我介紹的話待會兒再提,你是這些感染者的領袖對吧?”
“嗯?是,我是霜星,雪怪小隊的隊長....”霜星觀察著文洪的外貌,嘗試從他的衣著看出他的身份。
但很遺憾,這名將烏薩斯內衛擊退的強大男人既沒有佩戴象征感染者游擊隊的袖標,模樣也看不出感染者的症狀。若不是他沒有展露敵意,恐怕霜星已經准備解開對自身礦石病的壓制打算最後一搏了。
“你帶領你的隊伍後撤,這里交由我來殿後。”
望著身前密密麻麻襲來的弩箭與炮火,文洪先是環顧了一圈四周,似是在尋找什麼人的身影,古怪地皺了皺眉,不過旋即眼里便閃過一絲精芒。他緊接著揮了揮手,一道無形的風障頓時將箭矢與炮彈全部擋落,掉落在地面掀起陣陣塵土。
“別做出愚蠢的自殺行徑,這里的感染者還需要一個領袖帶領。東南方向包圍的政府部隊我已經清理干淨,你們可以朝那邊突圍。”
“....嗯!”
“所有人,掩護好傷員,隨我撤退!”
“是,大姐!”
似是看出霜星想要解除自身對礦石病壓制與內衛搏命一戰的想法,文洪出言將其制止。雖然不知道對方所說話語是否可信,但此時的霜星似乎也沒別的選擇,只得趕緊組織殘部,向後撤退而去。
【.....】面對霜星等人的後撤,包裹在黑袍之下的烏薩斯內衛出奇地沒有追擊過去,而是與站立在他面前的文洪對峙。
“喂,那家伙怎麼回事,他不是皇室最精銳的內衛嗎,怎麼就放任這些感染者雜碎跑了?!”
與此同時,政府軍隊伍內,大腹便便的軍官著急地望著那群撤退越來越遠的感染者。
“等回歸第一集團軍後,我一定要向將軍大人參他一本!堂堂烏薩斯內衛,竟然....唔?”
他拿起軍用望遠鏡,查探著前方的狀況,但當看見那名烏薩斯內衛前方只有一名攔著的青年人影後卻是一怔。
文洪的面相很明顯不是烏薩斯人的模樣,但軍官卻感到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見識過。他的內心莫名浮現出一陣不安,卻說不出這陣不安來自於何處。
而比起這名軍官,作為與文洪正面對峙的烏薩斯內衛,他的心里同樣驚詫。
【....炎國禁軍劍術?救下這批感染者,是出自貴國官方的授意麼。】
攥了攥手中軍刀的刀柄,內衛對著文洪發出沉悶的聲音。他的聲音音色比起文洪之前對付的那兩個要沙啞衰老不少,而實力也是要更勝一籌。
“不,這是我個人的決定。而且我和炎國禁軍並沒有什麼關系,只是一個被祖國流放到邊疆的可憐罪犯而已。”
面對烏薩斯內衛的詰問,文洪面色平靜道。對於炎國,其實他的感情一直比較特殊。
他憎恨著那里腐朽的部分人,但同時又是在那親昵的環境下成長到如今這一步。所以對於烏薩斯內衛認出自己的劍術師承於炎國禁軍從而懷疑自己與炎國官方有關這檔事,他並沒有令其故意誤會而是選擇澄清。
【罪犯?....將汝這樣優異而珍貴的武者流放作為罪犯?呵呵,有趣。】
【吾那兩名失去聯絡的年輕同僚應該也是出自汝的手筆....以一己之力戰兩名烏薩斯內衛,哪怕只是與汝同樣年輕的新兵,這戰績也是出彩到令人無話可說了。】
對於文洪的回答,內衛沙啞的笑聲傳來,他顯然是沒有完全相信文洪的一面之詞。
在他眼里,每一名似他與文洪這等武者的培養都需要傾盡天文數字般的資源,非大陸強國不可為之。沒有國家會愚蠢到願意主動舍棄浪費一名這樣的珍貴戰力,畢竟他們可是在瞬息間便能改變戰場的結局。
【既如此,那就讓吾見識見識炎國引以為傲的劍術好了....年輕人,就讓吾好好看看,比起吾等真正的‘皇帝利刃’,汝又該是何種水准?】身披黑衣的內衛重新執起刀刃,渾身爆發出恐怖的氣勢朝文洪席卷而去。他身後的政府軍隊更是蓄勢待發,一座座黑洞洞的火炮炮口頓時朝文洪瞄准而來。
“...樂意奉陪。”
....
“呼....呼....”
“不要停下腳步...加快速度!每名傷員由兩名隊員負責護送,我們需要爭分奪秒撤出這里!”
在文洪拖住政府軍隊主力的同時,以霜星為首的雪怪小隊也沒閒著。他們迅速地率領還沒有失去戰力的部分感染者隊員撕開由零星巡邏糾察官小隊組成的包圍口,朝著廢棄小鎮外圍突圍著。
關於那名男人的來歷,霜星並沒有去細究。但當發現撤退路上巡邏的糾察官減少大半時,她便知道那名男人沒有欺騙自己。
到底是如何出色的個人戰力能讓那名男人以一己之力做到這一步?
回望了一眼後方遠處戰場的狀況,那里已被炮火掀起的煙塵覆蓋。對於那名男人,霜星雖然只是與他一面之緣的關系,但她也衷心祈禱他能無恙。
‘沒想到,塔露拉身邊竟然還有這樣的男人存在....之前怎麼沒聽她提起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們感染者同胞的一員....’
‘罷了,他既然願意為我們這些感染者做到這一步,他本身是不是感染者這件事似乎也不重要了。等他安全撤退後,我等又該做點什麼回報他呢....’
腦海中閃過那名男人將自己從內衛刀刃下救下而驚鴻一瞥的英俊面容,霜星感覺自己常年平靜無瀾的心靈竟然多跳了一拍。這還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對一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異性產生好奇,雖然她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
“大姐,好消息,大姐!”
而也是在霜星思索之際,一道來自雪怪小隊斥候成員略帶驚喜的聲音傳入了他們這一行正在撤退的人耳中。
“愛國者大人的部隊已經趕到了!他們就在我們前方數街區外的小鎮邊緣,與之同行的還有塔露拉大人!”雪怪小隊斥候從奔騰的馱獸上躍下,面帶驚喜地將這重要的訊息告知給霜星。這讓霜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她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她這行人大概算是安全下來了。
“霜星,總算找到你們了!你們沒事吧,傷亡情況如何?”
而也是距先行斥候歸來後的時間不久,廢棄街區的盡頭也出現了數名霜星熟悉的身影——他們正是常年跟隨在愛國者左右征戰的薩卡茲精英術士,在塔露拉的率領下,騎乘著馱獸迅速來到了她的身前。
“我們沒事,雪怪小隊減員情況不算嚴重,大多隊員只是負了不同程度的傷勢,等使用源石技藝治療後應該就能好個七七八八。”
見到這名身著筆挺軍裝的銀發德拉克少女,霜星神色略有放松。她回顧了一下身後一眾雪怪小隊成員,對塔露拉的關切予以回應道。
“呼,那就好,我差點就以為要趕不及了。這群烏薩斯政府的混蛋,竟然連正軌火炮部隊都派出來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得到的消息,簡直是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的霜星,塔露拉眨了眨眼,不過片刻後她的模樣便也似松了口氣般道。與此同時,她同行的術士們也開始對負傷的雪怪小隊成員進行治療,在她與這些薩卡茲的坐陣下,遠處巡邏的糾察官小隊在發現這邊的情況後已經不敢靠近而是轉為撤退了。
“霜星,既然沒什麼問題,那我們就趕緊撤退和大部隊匯合吧。你的父親正在這附近准備接應我們,別讓他等太久....”見每名重傷員都被術士進行了大致的治療,塔露拉准備催促霜星帶領雪怪小隊繼續前進。沉思片刻後,她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准備重新翻身上馱獸。
“...你不覺得你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麼,塔露拉?”見到塔露拉的這番行為,霜星倒是有些奇怪了。
“嗯?”
“那個負責掩護我們一整個雪怪小隊撤退的強大炎國男性,應該是你的同伴對吧?他現在可還在後方拖住政府軍主力的腳步,你確定不管他的死活了麼?”
“炎國男性?....唔!你是說老師?霜星你碰見老師他了?!”塔露拉先是一怔,旋即神色一下子變得迫切起來,就像萬分關心霜星口中男人的死活般,向她追問道。
“他是你的老師?你....”
“我這就去接應老師他,霜星你先帶小隊撤離!我那位老師可是異常強大的存在,放心,憑借他的能力是不會有事的。”調轉馱獸的朝向,塔露拉露出一個稍顯不自然的笑容,急急忙忙准備駕著馱獸朝政府軍所在方向馳去。
但就在此時,霜星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和你一起去吧,塔露拉。”
“嗯?但霜星你身上的傷....”
“沒事,多虧了他,我現在的余力還很充裕,應付一些政府軍隊不在話下。而且有些事我想當面向你的那位老師感謝,希望你能滿足我這個小小的要求。”
“....那好吧。”
眼中閃過一絲與少女模樣不合的迷茫與紊亂,不過很快便被其主人掩蓋。最終塔露拉還是答應了霜星的要求。讓她坐在自己所騎乘馱獸的後方,朝著後方政府軍所在的街區趕去。
........
文洪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如何開始習武了的。
自從他記事開始,他便記得他敬重的父親第一件事便是將他帶到位於皇城中心的講武堂中。於那陳列天下兵器的武庫內,鄭重其事地對他講:
【正陽,你可知,我等武人因何而習武?】
父親呼喚著他的表字,用那粗糙的手掌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柄人高的畫戟。鋼鐵的戟刃在他的掌心間舞出絢麗的戟花,就連空中飛過的蚊蠅也被切下翅膀。
【比起那些教書先生們的大道理,我只想教你一件事。我等武人習武,一不應為名利,二不應為功績,只為護衛值得守護的事物,僅此而已。】
他的父親將畫戟拋向空中,望著它恰到好處落回兵器架上復歸原位。似是感慨,又似語重心長。
【至於什麼才是‘值得’的....我相信你會有屬於自己的答案。可能是你殷切的友人,可能是被欺凌的弱者,也可能是愛著你或你愛著的人,或是你一生的信仰。】
【為了守護而習武,哪怕你的武藝達到天下最高峰,你也不會墜入迷途。】
不會墜入迷途麼,父親。
手持長劍,再一次與烏薩斯內衛的刀刃震撞而開。感受著體內氣血的翻涌,文洪面色愈來愈凝肅。
【汝的狀態看起來很不正常,這不像是你我這個等級的武者會出現的情況。】
而與他已經執劍戰斗過幾十回合的烏薩斯內衛,也是很明顯察覺到了文洪氣血的變化。在他的認知里,以他們這個級別的武者,就剛才那種烈度的戰斗即使是戰上一天一夜也不會感到疲倦才對。
而對峙在他面前的青年,也就是文洪,他的體能卻呈現出一股詭異的方式流逝著。哪怕是外強中干,也不應是如此才對。
【讓吾猜猜....汝的身體里是有著什麼暗傷?能讓人氣血永久損傷成這副模樣的暗傷,這樣想想也就只有汝等炎國禁衛群體中那群叫做金吾衛的難纏家伙能做到了。】
【沒想到汝並沒有欺騙吾等,年輕人,將汝這樣一名年輕而出色的武者弄個半廢,汝等炎國的那群家伙還真狠心下得去手。】就像是起了惜才之心,也不知是兔死狐悲之意,這名老內衛注視著疲態凸顯的文洪惋惜地搖了搖頭。
眼前的年輕人很對他胃口,明明自己不是感染者,卻能舍身忘死為那些感染者暴徒殿後。
只要是武人,不論是來自哪個國家,都是十分看重“義”這個字的。在得知文洪確切為炎國流放到邊疆的“罪犯”後,他也不免起了招攬之心。
【年輕人,吾給汝一個機會。】
示意後方負責支援的火炮部隊暫停攻勢,內衛朝著文洪道:
【在隨著那群未開化的感染者暴徒一起化作煙塵前,做個聰明的人投誠於吾等。烏薩斯的國王會給予汝應得的封賞,這會是汝此生最崇高的榮譽....】
“這種事還是免了吧,老先生。”但不及老內衛開口將話語說完,文洪便打斷了他。
【...為何?汝既非感染者,又遠道自炎國而來,何須為一群烏薩斯北境的感染者暴徒....】
“他們不是暴徒,只是群想要求生活下去的可憐人而已。與其通過讓我投誠加入你們的方式停止與我的干戈,你們不如停下對感染者的迫害從而與我停止干戈。”
手指抹了抹嘴角,文洪不卑不亢道。他明白自己習武是為了什麼,所以違背自己習武初衷的事,他從不會去觸碰。
哪怕他流落邊疆,哪怕他武藝遭害,他也一次都未去做過逾舉之行。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真正那樣做了,他的人生才算是徹底荒廢了。
變得無可救藥。
【...看來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年輕人。】
聽聞文洪的話語,老內衛停頓了下,似是有些惋惜。他搖了搖頭,對著身後全副武裝的政府軍隊下達下一個指令:
【出動火炮飛艇,全力進行支援炮擊。將其體力耗盡之後,吾將會斬下他的首級。】
“遵命!”
似是知道兩人一對一的戰斗短時間內誰也奈何不了對方,老內衛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先是通過無差別炮火覆蓋的形式消耗文洪的體能,再由他來親手做處決。
但也是正在他命令下達的此時,兩道自遠處到來的身影,卻是驟然打破了雙方的僵局。
“老師,我們來了!”
“又見面了,先生。”
“塔露拉、霜星....?”
騎乘著馱獸的德拉克龍女徑直闖入了戰場的中央,與坐在她身後的白色卡特斯少女一起。面對那不遠處剛剛升起的幾架火炮飛艇,她毫不客氣地拔出腰間佩劍,朝遠處一掃,一道赤色的焰弧便將其發射的炮彈悉數吞噬。
而她身邊的卡特斯少女也沒閒著,在與文洪點頭示意後,雖然她的力量無法與老內衛相提並論,但處理一些戰場上的火炮部隊還是輕而易舉。道道冰錐在她身邊凝聚成形,凌空激射而去,便洞穿了數十名正裝填火炮的烏薩斯士兵身軀。
“好...既然你們來了,那就准備好戰斗吧。”見到兩名少女來到自己的身旁,文洪也收起了繼續以近戰武力與內衛纏斗的心思。他開始運轉起自己的源石技藝,卷起陣陣沙塵,打算配合霜星與塔露拉二人。
雖然論單人力量,塔露拉和霜星可能都不會是老內衛的對手。但兩者一冰一火的能力相加起來,即使是烏薩斯帝國最精銳的利刃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而且還有文洪那堪稱詭譎的風系源石技藝作為加持,可以預計,三者融合造成的破壞力絕對是天災級別的量級。可以完全在不依靠近身白刃戰的情況下,將在場這幾千烏薩斯軍隊消滅得一干二淨。
【呵呵,看來事態有些出乎公爵的預計啊....也罷,這次就算汝等運氣尚佳吧。】
見到增援的來人,老內衛權衡片刻,便也不再猶豫。也不知是知事已不可為,還是忌憚文洪幾人整合起來的恐怖源石技藝,他大手一揮,身後的軍士便立刻開始了毫不拖泥帶水的集群撤退。
【希望下次你們還會有一樣好的運氣....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年輕人,公爵的謀劃沒那麼輕易會失敗。】
留下這麼一句話語,內衛回望了三人一眼。在沉悶嘶啞的笑聲里,沒入軍隊的人群間,隱匿消失不見。
‘呼,終於.....’
與塔露拉和霜星兩人站在一起,目睹這批烏薩斯軍隊直至他們遠去。在確認不會再產生變故的可能後,伴隨精神的放松,氣力耗盡的青年只覺得腦袋一沉,便不可避免地失去平衡跌倒而去。
“老師!”
“先生?!”
至於後事怎樣,文洪知道已經暫且不是那麼重要了。
至少,他終於可以休息一會兒了,不是麼。
.......
你知道嗎,塔露拉。
你的夢想一直如同那企圖照亮整個黑夜的螢火般可笑。
這片大地上的悲劇從不會因為一個人的主觀意識而停止,你這些所謂無用的掙扎,只會加速他們所有人的滅亡。
你終究會認同我的思想,並轉而踏上我替你選擇的路途。你會明白,蒼天給予你們的出路只有.....
——嗡!
“夠了——!”
濃稠的黑暗令沉溺者不由發出掙扎的疾呼,垂閉著的眼瞼猛然睜開,細密的汗珠不知何時已將後背鋪滿。
“哈....哈啊....又是這種夢麼....”
映入眼簾的是根據地房間破舊的土牆,夕陽的光從那狹小的窗戶縫隙間鑽入,讓還未適應光明的塔露拉不由自主眯起了眼。
她忘記自己是怎麼靠在土牆上睡著的了,可能是太累了吧。低頭望著戴在手上被汗漬與塵埃浸染得有些髒兮兮的手套,她的五指重新攥起。
她還不能在此放棄,縱使前路看不見什麼希望。她必須要向那條黑蛇證明,她所選擇的道路,才是唯一正確的這一可能性.....
“吱嘎——”
“你醒了,塔露拉?”
“霜星...?”
房門聲應聲而動,一名擁有著雪一樣長發的卡特斯少女進入房中。她的手中正端著一張托盤,上邊是三只熱氣騰騰盛著熱湯的泥碗。
“你在這里已經守候了這麼久,接下來換我來吧。文先生他於我有大恩,照顧他的工作應該也有我一份。”
卡特斯少女將托盤放在房間床頭的矮桌上,端起其中一只泥碗遞給名為塔露拉的龍女。她的視线落到位於床榻之上那名正閉眼憩眠著的男性身影,正是在先前戰斗中力竭的文洪。
每當回憶起當時戰斗狀況的凶險,以及那名男人面對數不清烏薩斯政府軍的一騎當千,她都感到一陣心悸。如果不是這名男人,霜星知道恐怕自己與自己的雪怪小隊已經被那名烏薩斯內衛給永遠埋葬在雪原上了,根本堅持不到她父親援軍的來臨。
“我是老師的學生,照顧他本就是我應盡的義務。”塔露拉抿了抿唇,隨即道:“關於這次他布置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做得夠糟糕的了,如果再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等老師醒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就讓我繼續待在這里吧,霜星你去負責處理本次戰斗傷員安置的事。”
“傷員那邊爸他已經安置好了,否則我也不會有空過來到這里。”霜星搖了搖頭,捧起一只盛著熱湯的泥碗,輕輕啜了一口,“這次多虧了文先生,傷亡遠比我們預想中的要小。爸還說等他醒來要好好與他見上一面,討論一下將我許配給他的事宜。”
“的確,這次多虧了老師,我們的隊伍倒是沒怎麼受損....等等,霜星你在說些什麼?!”聽著霜星對於文洪的贊許,塔露拉下意識點頭應承。不過在霜星的後半句話進入她的耳中後,她卻眼睛一瞪,靠在土牆上的身板頓時直起。
“愛國者先生他,說要將你,許配給老師?!開什麼玩笑!你父親怎麼可以做出這種荒謬的決定....”
“荒謬麼?我倒是覺得很正常。這要求是我向爸他主動提出的,畢竟我年齡也不小了,也想嘗嘗有男人陪著的感覺呢。”面對塔露拉面色的急變,霜星倒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她吹了吹碗里的熱氣,悠悠道:“而且依照塔露拉你老師炎國那邊的習俗,一名女子被一名男子舍命相救,女子所能回報的似乎就只有以身相許吧?況且文先生還這麼優秀,如果能通過我這麼一個小小的籌碼便將他徹底捆綁在感染者的陣營里,怎麼想都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呢。”
“霜星你....嗚,霜星你還是勸愛國者先生放棄這個念頭吧!依老師的性格他是不會答應的。”塔露拉面色漲紅,瞪著霜星那張處變不驚嘴角還帶著絲淺笑的俏麗神容,片刻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言語。
“哦?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依我們感染者現在的處境,還不是該考慮兒女情長的時候....這要是傳出去對於我們隊伍的影響該多不好?總之現在絕對不行!”
左思右想之間,找不到什麼反駁理由的塔露拉只得銀牙輕咬,有些憋悶地沉聲道。
她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呢?她這名外表清冷時常給人以拒人於千里之外感的卡特斯戰友,私下里竟然還有這麼一副厚顏無恥的面容。塔露拉曾經一直以為霜星是“卡特斯”中的異類,沒想到,她還是從了“大流”。
什麼“大流”?咳咳,這就要從與卡特斯並列為泰拉大地上兩種那啥方面欲望最強盛的德拉克一族說起了....當然,塔露拉自己是不會承認的,畢竟她自認自己對老師的感情,那方面欲望只是附帶的而已。
嗯,附帶的。
“....也對,的確以現在的處境談這些未免有些為時過早。而且你的老師他並非感染者,會不會接納一名短命的感染者作為伴侶也是兩說。”歪著頭想了想,似是覺得塔露拉的話語有些道理,霜星的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不過很快便一瞬而過,恢復了往日的清冷與平靜。
“好了,不開玩笑了,接下來就換我照顧文先生吧。你下去休息會兒,待會兒晚上還要連夜行軍....”
“咳,咳咳!!”
霜星向塔露拉交代著之後的安排,而也是正在此時,房間內回蕩出的兩聲沉悶的咳嗽打斷了二人的話語,這讓二人不由同時將視线朝聲音來源的床榻處投去。
“先生(老師)?!”
“咳!咳....咕,塔露拉,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伴隨這道咳聲的落下,那名本躺在床榻上休憩著的男人也悠悠地睜開了遮不住疲倦的雙眼。在發現同時出現在自己床榻邊上的兩名少女後,他先是怔了怔,隨即望向塔露拉,出言詢問道。
“剛過下午六點不久,老師您可以再休息會兒,我們要夜晚才會繼續行軍。”塔露拉不假思索道,對於文洪身體的狀況,要說最擔心的可能就是她了。老師這副虛弱的模樣,在塔露拉的記憶里她還是第一次見,所以她對自己可謂是相當自責。
“已經黃昏時分了麼,也罷。”深深地看了塔露拉一眼,文洪沉思片刻,旋即搖了搖頭,“既然霜星小姐也在,那我就不避諱了。有些事情我要向塔露拉你確認一下,之前....”
“大姐,終於找到您了!!”
正當文洪悠悠開口之際,從房間外傳來的一陣驚呼卻又打斷了他的話語。引眾人目光看去,卻發現一名雪怪小隊隊員毛毛躁躁地衝入了房間之內,神色之間盡顯焦急。
“怎麼了,我不是說過了來找我要提前報告麼?”
見到屬下如此失禮的一幕,霜星先是歉意地看了文洪一眼,隨即轉身對那名雪怪小隊成員道。按理說大部隊那邊在有愛國者存在的情況下,不至於發生什麼事令她的隊員如此失態才對。
“是這樣的,愛國者大人讓您趕緊去臨時議事的大營一趟!還有塔露拉大人,您最好也和大姐她一起!”
“我也一起?”雪怪小隊成員的話語令塔露拉與霜星對視一眼,能把她們兩人都叫上,看來愛國者那邊的確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老師,很抱歉,請容許我們暫且....”
“扶我起來,塔露拉。”
“老師...?您的身體....”
“我還沒虛弱到臥榻不起的程度,而且對於那名作為你們組織領袖的愛國者,我也很想見識見識。”
文洪擺擺手,用手臂支撐著坐起了身。他有些事情需要確認,在心中的疑惑開釋之前。
感染者的行蹤遭到暴露,皇室的利刃已經出鞘,他得在事態發展到更不可預測之際,及時了解一切。
從他們這些人的內部開始。
..........
“讓我們見愛國者大人一面!”
“愛國者大人,愛國者大人!請給兄弟們留條出路吧,兄弟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踏過行軍駐扎的營帳,四周一片又一片的喧嘩不可阻止地傳入了三人的耳中。
這些屬於感染者游擊隊的軍士,一個二個不見在戰場上的毅重,竟然皆朝著中軍大營的方向面容痛苦地跪伏在地。
而周圍圍觀著的其他感染者軍士,他們的臉上也不見了屬於戰士的沉穩,或有人疑惑,或有人不安,似是有一股令人心浮動的空氣,在整支感染者游擊隊上空回蕩。
“這是....”見到隊伍里這副場景,塔露拉的臉色不可謂不凝重。她本想說些什麼,卻被文洪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直到,三人一同進入處於中心的大型營帳之中。
“霜星,你們來了。”
一道渾身包裹在重鎧里的身影似等候已久,他的模樣高大,手執大盾重戟,頭頂上兩根如滄桑老樹枝丫般的黑角下流露出的深邃視线光是初次見面便讓文洪感受到了其渾身散發出氣勢的厚重。
溫迪戈,這薩卡茲中最古老的存在之一,文洪很輕易地便確認了他的身份。而也只有這等強者,才有資格與能力領導原是一盤散沙的感染者在與政府部隊的抗爭中不敗了。
“爸,外面發生了什麼?”
愛國者的視线從霜星與塔露拉身上掃過,在注意到兩人中央一並到來的文洪後似有些訝異般停頓了一下。不過他並沒有糾結什麼,畢竟霜星凝肅的疑問聲已經緊接著響起:
“那些同胞....他們聚集在一起是要做什麼?現在是在與烏薩斯政府對抗的關鍵時機,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動搖軍心麼?”
“他們當然知道,丫頭。”
從骨質的面具下射出滄桑的視线,愛國者深深地看了霜星一眼。他轉過身,拖著因年久失修而吱嘎作響的重甲來到營帳中央的案牘前,道:
“而他們也是正因為知道,才膽敢這樣行事....政府正規軍的出現打沒了部分人的心志,當烏薩斯的戰爭機器初步顯露它駭人的一面時,有的人已經聞風喪膽了。”
似是無奈,又似是嘆息。愛國者那沉悶沙啞的聲音從他的鎧甲之下傳出,落到營帳中幾人的耳里。
看來這已經不是他們與那些內衛所帶領的部隊第一次交鋒了,在見到這一幕後,文洪這樣分析。哪怕愛國者給他的感覺讓他覺得其與自己全盛期的實力相差仿佛,但那些游擊隊員,可不是人人都有著塔露拉她們一樣的心氣。
由大多零散感染者糾集起來的隊伍,雖然有著猛虎的率領,但面對群狼一樣會不可避免地恐懼。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似是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霜星面色凝重地對愛國者詢問道:
“除去我的雪怪小隊與您的盾衛,我們隊伍里的大多成員都只是一些沒有經歷過正式訓練的普通感染者而已。如果任由這股風氣蔓延下去,游擊隊遲早會....”
“所以我才會把你們叫到這里,霜星,塔露拉....以及,這名值得尊重的非感染者文洪小友。”
“依你們的意見,接下來應當如何行事?”
愛國者轉過身,手執重戟與大盾的他面向眾人,如同一尊不倒的雕像。在來的道路上,文洪聽霜星提起過她的這名父親已經有數年沒有脫下過他身上的這副厚重的鎧甲了,哪怕是在休憩睡眠之際。
“既然他們喪失了戰斗意志想離開,那就讓他們離開好了。”
三人之中,塔露拉最先發話了。她回頭顧望了一眼營帳外遠處跪伏著的人群,有些於心不忍道:
“他們這些人一開始決定加入游擊隊,為的不也只是能更好地在這片冰原上存活下去麼?既然他們覺得游擊隊無法繼續給他們提供庇護,那就給他們一些食物,讓他們離開便可。”
“沒了這些人,我相信我們一樣能戰勝烏薩斯政府的軍隊。老師,您覺得呢?”
交代完自己的看法後,塔露拉以詢問的視线望向文洪,似是想從他那里得到相應的建議。不過此時的文洪只是不置可否,他觀察著愛國者,似是想知道他在得到這樣的建議後會有什麼反應。
“這樣未免有些太過便宜他們了,塔露拉。”不及愛國者給予回答,一旁聽完塔露拉話語的霜星倒是先蹙起了眉:“當初,我們將解放與自由帶給他們,為的不就是讓他們壯大我們的隊伍一同與烏薩斯政府作斗爭?現在他們要自作主張離去,這樣的行為,和背叛又有什麼區別?”
“至於具體該如何處理....我也沒有想好。至少若是放他們離去,食物這些重要資源是不能給他們的,這只會損害我們自己的士氣。”
思索片刻,霜星說道。她比起塔露拉對於營帳外那些“背叛者”倒是沒有那麼多同情,不過對於該如何對待他們這件事,她也是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以致於她下意識默許了塔露拉放人離去的觀念。
“那萬一他們走投無路去那些非感染者的村莊....”聽見霜星對待那些想要脫離隊伍的感染者如此絕情,塔露拉面色變了變,似還想說些什麼。
“其實我倒是有個想法,但並不確定可不可行,如果愛國者前輩不介意,我們倒是可以談一談。”但就在此時,思索良久的文洪出聲了。他向塔露拉使了個眼色,後者怔了怔後便也安靜了下來。
“如果我沒判斷錯的話,現在營帳外那些感染者只是喪失了斗志吧。他們本身只是想活下去,並不想再與烏薩斯政府軍起衝突了而已。”在營帳中眾人詢問的視线下,文洪娓娓道來:“既然如此,比起遣散他們,何不讓他們加入塔露拉他們所負責經營的感染者村莊呢?這樣他們不僅能順利生活下去,還能為游擊隊起到一份後勤的作用,不是麼?”
“老師....您所說的這事我是考慮過的,但怎麼說呢,大體而言很難行得通。”
聽見文洪這話,塔露拉似是有些難言之隱:“冰原上大多數村莊都位於南面靠近城鎮的位置,很難避開糾察官定期的巡邏檢查。如果村莊里的感染者人數一旦多起來,很快就會被烏薩斯政府給察覺到的。”
“與非感染者村民的相處也是個問題,擁有感染者據點的村莊只是少數,甚至有據點的村莊里大多村民也不知道感染者據點的存在。”一旁,霜星出言補充道。顯然她曾經與塔露拉討論過這個問題的可行性,但最後都由於各種原因而不了了之。
要知道,在這片大陸上,縱使排除政府通緝的因素,非感染者對感染者的態度也大多是畏之如洪水猛獸的。
要讓一座擁有生產能力的村莊接納大批感染者,並與他們和諧共存?這是連塔露拉都不敢設想的事,就是不知道她的摯友阿麗娜有沒有這樣思考過了。
“....罷了。”深深望了文洪一眼,愛國者嘆出一口氣。如今情況可謂是讓這名前任烏薩斯將領都焦頭爛額,對於這名外來的炎國狀元能解決事態這種事,他本身也沒抱太高的期望。
“此事就按霜星所言處理,塔露拉,你帶文洪小友下去吧。他體內有暗傷發作,近來需要多加調養....”沉重的盔甲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如山岳般的溫迪戈似是要起身去繼續做他該做的事。
然而就在這時,青年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聲卻是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呵呵,我想大家可能誤會了。我所說的‘感染者村莊’,並不是指擁有‘感染者據點’的村莊。”
文洪取出一個包裹,拆下那層層布條之後,一個不起眼的盒子從中展露了出來。而將盒子打開,一些像植物種子一樣的物事映入了眾人眼里,有些種子甚至已經發了芽,其上生出枝丫,還能見到隱隱要綻放的橙色的花。
“嗯...?”
“這是....?”不僅是塔露拉和霜星,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愛國者也被這翠綠植物上那抹顯眼的橙色給吸引。
要知道在幾乎只有黑白兩色的茫茫冰原,除卻那寒松灌木,能見到其他活著的植物是一件罕見到不能再罕見的事。
何況,還是擁有如此鮮艷顏色的花朵?
“這種植物本叫‘菊芋’(крепкий【堅強】),我的老師....一位我心目中極其偉大的人,將其特別改良,令其縱使在環境最惡劣的冰原上也能茁壯生長。”
“在改良後,它的根莖能產生淀粉,其口感與豆類接近。它的生存能力極強,只要種入土地,哪怕不給予悉心照料,也能迅速在土地上生長開來。”
“要說它唯一的缺點,便是畝產量較低了....不過在冰原這種環境下,有的是大片大片無人管顧的荒地與凍土給我們開墾。”
“推廣這種作物,然後在冰原深處,建立真正屬於感染者的‘根據地’,或者說休養生息的村莊....”
“這將是我們帶領所有感染者走出困苦的第一步,你們覺得呢?”
.........
【師傅,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怎麼,我們的小洪同學又有什麼問題想不通了?】
【不是....我偶然聽父親說,師傅你是炎國最有才能的幾位大賢之一。那為什麼師傅你不入朝為官呢?像你這樣厲害的人,縱使是當今炎皇陛下也要掃榻相迎吧?】
懵懂的少年,在那嘈嘈嚷嚷的私塾之中,望著那戴著副圓框眼鏡正在收拾教材的中年男人不解道。他咬著手指,眼里充斥著各種疑惑。
【讓炎皇掃榻相迎?哈哈哈哈....小洪你啊,你這是太高看你師傅我了啊!】
【你師傅我就是個山野村夫,一生渾渾噩噩,連次科舉都未曾參與。怕是入了那朝廷去,沒能見到皇帝,就被翰林院里的侍讀大夫們拒之門外了。】
【但師傅你真的很厲害啊!如果能進入朝堂,師傅你的那些理念不就能....嗚!】
少年梗著脖子似是還想說些什麼,但言不及出口,他的腦袋便被中年男人拿手中戒尺輕輕翹了翹。吃痛之下,他只能將未來得及出口的話語重新吞回肚子里。
【你這小子,就這麼看不起你師傅我?什麼叫進入朝堂才能?而且為師告訴你啊,這天下的某些事情若是進了那朝堂,反而就沒了那施展的可能性了!】
【師傅...?】
雙手背在長袖中,中年男人捋了捋胡須,那徐徐挪向私塾戶外的視线似有無窮的深意。懵懵懂懂的少年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彼時的他還並不明白,他師傅言語間的深意。
畢竟,指望施暴者的仁慈永遠是件不切實際的事。
直到許多年後,他才明白他師傅傳授給他的第一個道理。
......
建立感染者村莊的工作很快便提上了日程。
於情於理,文洪所拿出那能夠在冰原之上大規模種植的作物都太過驚人。這讓所有人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心思對待,畢竟這事關整合運動未來的發展。
“選址就在這里好了,附近密集的雪松林可以提供一定的遮掩,並且村莊距離幾個擁有感染者據點的村莊的路途也相差不遠。”
一番規劃下,在粗制的冰原地圖上,文洪率先定下了整合運動第一座後勤村莊的建立點。這座建立點設立在雪原深處的丘陵陰面,被眾多松林環繞,可謂寥無人煙。
而文洪的安排也很簡單,他將拓荒的工作交由那些脫離游擊隊的士兵來完成,後勤建設方面則是由塔露拉帶著感染者據點村莊里的工匠來處理。在此效率之下,最多不出三日,這座隱藏於冰原深處的感染者村莊便會初具雛形。
“呼,接下來就是等塔露拉那邊的消息了。等她明日帶著基礎物資和工匠回來後,我們這邊就可以開始動工了。”
是夜,看著制定好的計劃表,文洪望了眼正處於自己身旁的白發卡特斯少女——愛國者將這份計劃全權交給了他來安排,甚至包括對他女兒霜星的指揮權,由此得見對文洪的信任。
“辛苦你了,文先生,我代表所有冰原上的感染者衷心感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在屋內燭光的映照下,霜星凝望著那名剛剛結束工作的男子。她的眼鏡里閃爍著別樣的色彩,似是在為什麼事而猶豫。
“無妨,這本就是我該做的。”文洪搖頭笑了笑,伸了個懶腰,打算起身返回歇息的臥室“今天就到這里吧,霜星小姐你也早些去休息為好。明日估計事情不會少,需要養好精神.....”
“....先生,請您等等。”
“...嗯?”可就在文洪打算朝門外走去時,霜星卻忽然擋在了他的面前。她那雙紅寶石般的雙眼在燭光下格外引人矚目,白皙的肌膚閃過幾分紅暈,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先生你應該已經聽塔露拉談起了吧....關於我父親有意將我許配給先生一事。”
“許配....?唔,你可真會開玩笑,霜星小姐。我只是這片冰原的過客而已,更非感染者,有什麼資格得到你和愛國者前輩的青睞呢。”文洪愣了愣,旋即忽然想起之前塔露拉似乎滿臉醋意地和自己交代過的內容,恍然大悟的同時無奈擺擺手道:“如果霜星小姐你是為愛國者前輩的這個決定感到為難的話,明天我可以替你朝他解釋。愛國者前輩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相信他....”
“不,先生....”可就在文洪話說到一半時,霜星抬起那微泛紅暈的臉頰。
“這個提議,是我向父親他提起的。實不相瞞,在見到先生你救下我的第一眼,我便喜歡上先生了。”言畢,就像下定決心了一樣,明明臉上還是一副冷淡平靜的表情,霜星還是一把將男子推倒在了房間側邊的床榻上——這是設置給處理公事臨時休息的床榻,誰也沒想到它現在會起到這番用處。
“?!”文洪一驚,他下意識想要抵抗,卻發現身體傳來一陣陣的僵硬無力感。毋庸置疑,這是霜星正在催發她的源石技藝。
“霜星小姐?這是不是有些....”
“先生...你知道麼?塔露拉很早以前就和我提起過你,那時,整合運動的處境可比現在還要糟糕十倍。”
“結果她卻帶著你的教導,不出多久,便讓整合運動的游擊隊員們在冰原里擁有了可以補給的村莊據點....”
霜星目光灼灼地盯著身下的文洪,兩只玉手壓在男人的雙臂上,似是自言自語。
“我羨慕塔露拉,羨慕她可以找到先生你這樣的老師,更有可能成為先生你的伴侶,讓你堅定地站在她那一方。我可是看出來了,先生你應該是和塔露拉她做過那種事了吧?”
“我一直在想,要是有個足夠出色的男人就好了。能夠作為我的伴侶,更是並肩作戰的戰友的男人,畢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得到我與我父親的認可....”
霜星目光炯炯地盯著文洪,身為塔露拉最信賴的戰友之一,或者說閨蜜,文洪發現霜星對塔露拉的了解比她想象的多。
“....”
“所以呢...我不奢望能憑借自身這副不算出色的肉體便讓先生你永遠留在冰原上為感染者出力....但是,我還是希望以自己的方式,來報答先生你對我們整合運動的恩情。”霜星引導著男人的手臂,令其撫摸向自己冰涼的俏顏。他們的視线在空氣中交織,在冰冷的環境下逐漸升溫出熾熱的火花。
“...好吧,我明白了。”沉默半晌,像是認命般,文洪吐出口氣。他知道,如果到了這種地步自己還不做些什麼,很可能會成為眼前這名卡特斯少女的心結,乃至於以後她和塔露拉間的矛盾起源。
索性,文洪直接閉上眼,徹底放棄了掙扎。別人一個女兒家家都沒有羞怯,他一個大男人又何必抗拒到底呢。
“呼....謝謝你能滿足我這個請求,先生❤”
見到男人並沒有再繼續抵抗,卡特斯少女的臉頰上流露出了幾分難得的笑容。她徐徐敞開自己前襟的襯衣,露出其下被繃帶包裹纏繞著的兩團呼之欲出的潔白嬌乳。伸出她那帶著疤痕卻瑕不掩瑜的藕臂,捉住男人垂落在腰間的手掌,將其按壓在了她胸前兩團渾圓柔軟的飽滿之上。以輕微的幅度,引動著男人的手掌對著那兩團豐碩的玉乳進行緩慢的揉搓。
“就像這樣.....嗚,嗯❤~哈,總覺得有些什麼東西要被勾起來了呢,先生❤.....”
男人的手掌被卡特斯少女引動著在她裸露在空氣中的胸脯上揉搓,五根手指蓋在挺翹的山峰上,將它們不遺余地地緊緊把握。漸漸地,少女那埋陷柔軟乳肉中的顆粒也聳立顯現,呈現出充血的櫻粉,刮蹭在男人的手掌中央,帶來幾分情欲的燥熱。
“霜星.....”
“叫我‘葉蓮娜’...先生❤...”
“咕嗚.....”
望著少女這副久經風霜而又風韻誘人的美好嬌軀,男人吞了一口唾沫,心底壓抑著的欲望與情感終於難以抑制。
她渴求男人,男人便給予她。她需要男人,男人便陪伴她。他又何必去思索那麼多呢,只要他還在這世上一天,他終究是要給她們帶去幸福的。
不僅是塔露拉,更是對他一見鍾情的葉蓮娜。
“嗯.....我知道了。”
男人點了點頭,心中不再有任何抗拒。這一次,不再被霜星的手掌所牽引,男人主動伸出手,開始對卡特斯少女胸前那對豐滿的肉球開始愛撫揉弄起來。
而片刻後,望著少女那似要滴出血的嬌顏,男人感到有些不滿足。旋即主動湊過身來,將腦袋埋在了她那豐碩彈軟的玉乳之間,用嘴輕輕含住她那早已充血挺立的一粒乳首,細細吮弄的同時,兩只手也托住她乳肉的邊沿,進行緩慢有節奏的捏弄。
“嗯....嗚❤~先生,哈啊❤~......”
似感受到男人情緒的變幻,與男人緊緊相貼著的卡特斯少女也主動抬起手臂迎合起男人的動作。她努力地將胸脯高抬,與男人的嘴唇沿著她乳首周圍的乳暈徹底覆壓在其上,如同撫慰渴乳的嬰孩般,似是想要哺給男人甘美的乳汁。
“啾....啾咕❤~”
而男人也如卡特斯少女所願那般,加大了對她敏感的乳首所吮吸的幅度。粗糙的舌苔與充血的乳首邊緣磨動刮蹭,不出時刻,和男人相擁的葉蓮娜身軀像是觸電般微微顫抖不停。
“先生.....哈啊❤~人家的胸部好舒服,先生❤.....”
似是積壓的快感快到了噴薄的邊緣,卡特斯少女原本高抬的雙手此時此刻將男人埋在她胸脯間的腦袋緊緊鉗住。面部被柔軟的乳肉所包圍,男人能感受到葉蓮娜從喉中所發出的蕩漾喘息,以及她身體愈發劇烈的顫抖。
“要去了....胸部要變得奇怪了❤~~要去了❤,啊❤~~~~~”
直到當男人再一次含咬住葉蓮娜那充血腫脹得不成模樣的乳頭,用上下顎的牙齒,輕輕咬上那如柱形般的乳首縫隙。緊緊抱住男人的葉蓮娜,忽然像受了什麼莫大的刺激般,原本在床榻上岔開著讓男人能夠俯身與她相擁在一起的雙腿,竟忽然牢牢收緊鉗住了男人的腰肢,幾縷莫名的汁液從她那肉腿深處最隱秘的窄溝中流淌而出,沾染上了男人的褲縫,讓男人感到一分濕熱與淋漓。
“哈❤....哈啊❤.....”
是到卡特斯一族特有的發情期了麼?竟然這麼短時間就變得如此敏感了....
也罷....這樣也好,不是麼....
望著高潮結束躺在床榻上面色通紅的卡特斯少女,男人在心里如此思索。但男人並不過多在意,相反,這在他們二人的性事里或許也是一種幫助,不是麼。
“接下來,該葉蓮娜讓先生舒服起來了.....”
兩只聳立的雪白兔耳蜷曲著,待從高潮的余韻里緩過神來,被男人壓在身下的少女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容————她的面容仍舊是那樣清麗,即使其上曾留下刀刃的劃痕,但她在男人心里的美仍然依舊。
“來吧,先生....讓葉蓮娜的身體,染上屬於你的氣息❤.....”
松開鉗住男人脖頸的雙手,躺在床榻上的卡特斯少女挪了挪身子,讓她這具豐腴誘人的嬌軀更加便於呈現在男人的眼前。她主動伸出手向自己下身探去,將兩條修長的大腿呈M分開,用手指輕輕撩撥掰開了那兩瓣濕漉漉成一片的蚌肉。將那雖然經歷了無數蹂躪,卻粉嫩色依舊的嬌嫩穴口展露在男人眼前,它的開口仍因方才高潮的余韻而微微張合著,似是在渴望著什麼堅實的硬物,將那空虛的內部盡數填滿。
“葉蓮娜....咕.....”
情欲終於被撩撥到了頂峰,見到床榻上對男人大開門戶相迎的嬌媚少女,男人不再有猶疑。他拉開褲鏈,將其下那早已支出小帳篷的堅硬男根扶出在空氣間,摩挲在卡特斯少女兩瓣柔嫩的蝶肉之中,對著卡特斯少女那微張著的穴口,腰肢一挺,猶如蜜蜂采粉般將腫脹的傘袋塞入了少女層層疊疊肉褶所纏繞的蜜壺之中。
“啊❤,插進來了❤.....先生的肉棒,插得好深❤.....”
沒有絲毫阻礙,仿若天生就是為了貼合彼此的形狀。堅硬的肉棒與卡特斯少女那嬌嫩的穴肉緊緊相結合在一起,肉褶如藤蔓般將其纏繞包裹,一抽一送間,都從那嬌艷欲滴的肉壺內帶出大量誘人的蜜汁。
“葉蓮娜的體內也很舒服.....嗚.....”
十指與少女緊緊相扣,伴隨著男人下身的抽送,少女胸前那兩團洶涌的波濤在桃色的粉紅里涌起陣陣醉人的肉浪。男人的分身在少女那被頂得微微凸起的腫脹小腹之下來回磨動,每一次的盡根抽插,都能給男人帶來絕無僅有的美妙快感。
再沒有比這更舒服的體驗了——每一次對少女柔軟肉壁的摩挲,男人都仿佛感到那層層多汁的肉褶似是化作千百張富有了生命力般的小嘴在對自己的棒根進行吮吸。又是一次盡根插入到底,對著葉蓮娜那小穴底部已經降沉下來的子宮口軟肉,男人終於忍受不住低吼出聲。
“噗嘰❤....噗嘰❤...噗嘰❤.....”
“要射了,葉蓮娜.....我忍不住了!”
“全部射進來吧,先生❤....讓我的身體全部沾染上你的氣息.....”
口舌含芳,吐氣如蘭。
“哈....嗚哈!”
緊緊與少女的嬌軀相擁,男人那在少女蜜穴內抽插著的腫脹男根終於來到了興奮的極點。男人發出如野獸般的低吼,用男根的馬眼緊緊頂住少女的子宮口,似要用自身的精液衝撫慰她那經年累月積壓下來的空虛那般,對著她的花蕊深處將滾燙的白濁盡數射出。
“嗚❤~肚子里全是先生的精液,好舒服,好滿足❤....”
“哈.....哈.....”
腫脹的肉棒對著卡特斯少女嬌小的子宮連連抽搐,一連射出數發灼熱的濃精,才垂掛著二人交合的淫絲依依不舍地拉帶而出。望著少女滿足且迷離的神采,以及二人交合處那不斷滿溢流出的白濁,男人再度低下頭,與葉蓮娜的唇瓣親吻在一起。
這不是第一夜,也不會是最後一夜。
冰原上的羈絆,還將更多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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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