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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寒光

Crossick同人文 Z貳 5293 2023-11-20 11:45

  0.

  

   也許我不愛她,她也不愛我,比起戀人,我們更像是雨夜被打濕了皮毛的偶然相遇的小獸,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1.

  

   遇見她的那個夏夜,月光帶著一點溫度,風裹挾著血和泥的氣息侵占我的鼻腔和大腦。我正和幾個戰友一起,在自己熟悉的那片田地里找尋最後兩個敵軍殘兵。處決殘兵,補刀屍體,拿走槍支彈藥,這是我的任務。

  

   這里現在是是兩方勢力交界。曾經最愛這里,現在也最恨這里。

  

   說這里以前是麥田大概也沒人信吧,就更不用說,那邊那片廢墟是我的家了。不知道荒草有沒有當年的麥子高,小孩已經長大,麥子高過小孩的頭,荒草到了少女腋下,還真的不知道哪個更高。

  

   軍隊發的制服是給男人設計的,有些寬大,似乎是最初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些更纖細瘦小的女人也會干這種活。肥大的褲腳用布條綁好,但褲腿仍是寬大異常,像是兩個兜風的大口袋,不停撞在雜草上,阻礙我前進。

  

   下一秒,我被什麼東西抓住了腳踝,一下拉倒了,下意識的尖叫聲吵得我自己腦仁疼。稍微遠的地方傳來同伴的聲音:“健屋!你沒事吧?”

  

   “沒事——”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傳得遠一些,“只是踩到了樹枝!”

  

   雖然這樣回答了,實際上我並不知道我“踩”到了什麼。摔倒的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會被一直拉進地下,就要掏槍,不知為何摔下過後反而冷靜了。

  

   “救救我……”微弱的女聲來自我的旁邊,看不出她是什麼人,但聞到了濃烈的死亡的味道。聲音也像是從另一個世界飄來的,進入我的身體,蓋在我的心髒上,像是一層霧。

  

   她抬起頭,一雙奇異像是藏了隧道的琥珀般的眼睛看著我,月光照亮了她的臉,有一半都被血汙覆蓋著,頭發黏在上面,已經凝固了。

  

   血卻像是地獄里來的泉水,繞過她的鼻子,還在從她的下巴滴進泥土里。

  

   也許是因為她也是年齡相仿的女性,也許是因為她那雙甚至能攝人心魂的眼睛,我心軟了。我用自己綁褲腿的帶子幫她包扎了頭上的傷口,搜了她的身,沒有發現搶或是軍人都有的名牌,便任由她自生自滅了。

  

  

  

   2.

  

   我在秋天認出了那雙眼睛。是巡邏的人把她帶回來的,如果不是她帶有這邊的口音,恐怕已經被凌辱了。眼睛的主人用長發遮住了右邊的額頭,但我知道那里應該有一道疤,現在的條件根本不允許她養到祛疤,估計那會跟她一輩子了。從那天起,她就和我一起負責處理殘兵了。

  

   她穿著男款的軍裝,卻不會過於寬大。也許是為了節省物資,她盡量不用槍,多用軍刀,抓住還有一口氣的就往要害捅。總有那麼幾次會遇到受傷卻想同歸於盡的士兵,這種時候她會用上槍,像是欣賞他們,所以要給一個痛快。她盡量不讓我動手,血有的時候濺到她的臉上,讓人想起那個夜晚差點就要見閻羅的她——也許是差點去見上帝,誰知道呢。

  

   清洗干淨之後的她真的是個美人,殺人的時候下垂眼中常帶著一絲無奈和悲憫,其他時候眼神卻飄著,偶爾落在我身上,用袖口幫我擦掉血跡。

  

   我還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那些同軸橢圓一般的紋樣就像是通往地獄的隧道口。

  

   荒草只沒到她的腰,大概和我差了十厘米,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卻也不敢微微低頭看她,因為她傲人的雙峰在荒草上方隨著她的動作小幅度晃動著。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這種興趣,但是不管是看著她在這個環境下還顯白皙的臉,還是她的任何一個地方,胸口都在發悶,有一種從內里蔓延開的焦躁。

  

   她沒有做自我介紹,也沒有人稱呼她。我沒有開口問她是誰的欲望,在這里認識的每一個人不管姓甚名誰總是逃不過死亡的,早晚而已。

  

   夜里我同她睡在一處,她總在睡前把名牌拿出來撫摸著。准確來說是撫摸著和名牌串在一起的那個老舊的金色發飾,像是一個無限符號缺了一塊,不過也許本身就這樣。

  

   金屬的名牌很新,借著暖色的煤油燈光和寒冷的月光,我看見上面陰刻著一個“TOMOE”,也許是寫作假名,也許是漢字,也許背面會刻著她的姓或是她的名,這些我都不知道。總之第二天起就開始叫她Tomoe了。

  

   有了稱呼之後兩個人的關系似乎近了一點。她大概是喜歡我叫她Tomoeさん,不然不會在我叫她的時候微微笑著,也不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我也喜歡她叫我“健屋さん”的時候,聲音柔柔的,像是在用嗓音去撫慰我,讓我覺得在和平的年代她也會這樣叫我,也許我們是同學,也許是鄰居,是什麼都好。

  

   不奢求和她成為,所謂的“那種關系”。

  

   盡管她會在夜里巡視的人離開後輕輕摟住我,用干裂的唇瓣蹭一下我的額頭。

  

   “天開始冷了,暖暖我吧……”

  

   她這麼說著,但我體溫比她低,實際只是她暖我而已。

  

  

  

   3.

  

   工作的時候差點摔一跤,不知道多少人的血凝凍在荒草生長的土地上,踩上去有些滑,有些黏,令人作嘔。

  

   已經冬天了,那邊的人慢慢被我們的人殺掉,或是抓起來管理。戰事就快結束了。

  

   我知道Tomoe不會和我說那麼多體己的話,什麼“結束之後一起生活吧”、“我喜歡你”、“我愛你”……她都不會說出口,但我相信她是這樣想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緊貼著我。那顆心就在我旁邊,隔著兩層皮肉顫動著。那心跳是穩重的,有力的。在夢里,有時它是同我一起向前的腳步聲,有時它是母親晃動我搖籃的節奏。

  

   突然,它不見了。

  

   我在它離開的十幾秒後驚醒。睜眼一看,旁邊的榻已經空了,她的體溫散著空氣中,離開已經不止十幾秒了,但時間也不是那麼長。我悄悄穿上衣服,帶上了亂世不可或缺的搶,憑著直覺找了一個方向追上去。

  

   Tomoe就站在荒草地里。冬天了,那些荒草都低著頭,目光所及,只有她仰頭看著天上的星辰。枯黃低垂的荒草在我的腳下呻吟。

  

   “要和我一起回去嗎?”她頭也不回,就這麼說著。我從始至終沒有直視她的眼睛,自然看不懂她。沒有想到她會想回去那片即將被征服的土地。

  

   真的沒有想到嗎?不是的,我只是不願去想。從和她的初遇我就知道,她是那邊的人,盡管她帶著這邊的口音。

  

   可那邊是地獄。這邊又何嘗不是呢。既然都是地獄,那我只需要去她在的地方就好了。

  

   “健屋願意。”風把我的聲音吹向她,留給我自己的只有嘴唇裂口的脹痛。

  

   她走過來,牽住我的手,抱住我。外套是冰冷的,抱了一會兒我才感受到從她內里浸出來的溫度。她一直向我們來的方向看著。她的手摸到我的腰間,抽出了我的槍。

  

   推開我,然後,嘭——。

  

   子彈嵌在她的大腿里,月光下我能看見她的褲子有一塊慢慢被染成了深色。

  

   她把手槍塞回我手里,然後抽出她的軍刀,在我的腿上劃了一刀。和那麼多個工作的夜晚一樣,溫和的月光變成寒光,扎在人的軀體上。

  

   布料撕開的聲音,雜草呻吟的聲音,遠方傳來的戰友“健屋——”的呼喊,還有Tomoe的嘶吼:“健屋——我以為你會放過我,你個X子!”她從未說喜歡我,卻先罵我了。

  

   這些聲音一起混進我的腦子里,撕扯我的神經。我和她被拉開,恐再也不能擁抱了。

  

  

  

   4.

  

   我和她的血也和數不清的別人的血混在一起,在這個春天融化,滲進泥土里。

  

   搭上了戰爭結束的末班車,我成了追擊叛徒的英雄,功臣。媒體宣傳得很陌生,說有那麼個也叫健屋的人,懷疑隊伍里有叛徒,和她搞好關系揪住尾巴,寒夜里追擊,險些犧牲。

  

   王還給了我一個勛章,金屬的,摸上去冰冷刺骨,就像Tomoe擁抱我時偷偷放進我兜里的她的名牌一樣。

  

   哦,對,她現在不是“Tomoe”了,她的名牌上寫著“Shirayuki Tomoe”,她真正的名字也是在新聞上看到的,是”白雪巴”。

  

   很美的名字。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了我的名字,我是“健屋花那”。我在無數個夢里期待著她摟著我,細細問我,叫我“花那”。醒來時卻不敢期待了。

  

   傷好了之後,我轉業去了女子監獄當獄警。

  

   巴在那里,她直到勝利一周年的前一天都會在那里。王會在一周年大赦,但是他根本不會讓巴這樣的人活到那一天。我知道王的惡趣味,畢竟我曾經好幾年做他的“清道夫”。

  

   我喜歡看著她,我的脊背挺得筆直,心卻被她的長睫毛撓得發癢。她有的時候回望過來,會衝我笑笑,仿佛這樣等待處決才是她想要的。

  

   同事們都很害怕她,她們知道她下手狠,知道她殺過很多人,而她最恨的人也就在這里,同事們怕她報復我,連帶著其他獄警一起遭殃。

  

   不會的。她恨我,也愛我。正如我恨她,也愛她。至少我這樣以為。

  

   她的最後一餐要求很奇怪。她讓我做給她吃,不管是什麼菜,要求我陪她一起吃。有些過分,但是我同意了。

  

   土豆燉肉,奶油蘑菇雞茸湯,米飯。我食不下咽,她卻大快朵頤。她的長腿就算有腳鏈的束縛也能蹭到我桌下的小腿。

  

   我知道她什麼意思。所以我在深夜來到了她的牢房。我第一次直視她的眼睛,任憑中心的火焰也燒到我的眼睛里。那里有絕望,有溫柔,有情熱,也有我看不懂的那點希望。

  

   牢房是陰暗的,溫和的月光被我放在一邊的手銬反射後冰冷異常,寒光像是劊子手最快的刀,割在我身上,凌遲我。

  

   我和巴就在就在這刀下彼此撫慰著,汲取著,用盡全力想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因為今夜就是所有了。明天會來,也不會來。

  

  

  

   5.

  

   到最後我也不知道她具體是什麼人。

  

   我把我的名牌和她的一起埋在了那片曾經的麥田里。淺色頭發導致歲月在我的鬢角難以駐足,但我的確已經快老了。

  

   那天,她選擇了面對我站立的姿勢,手微微顫抖著。她的身體想背離她的靈魂逃跑。

  

   “花那……”她溫柔地俯視我,做著唇語。

  

   我的槍口抵住她的胸口。

  

   今天,我選擇了面向她站立的姿勢,手微微顫抖著。我的身體想背離我的靈魂逃跑。

  

   “巴……”我喚她。

  

   我的槍抵住我的胸口。

  

   嘭——

  

   記憶里,荒草地里,槍聲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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