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夢遇
1.
夢是老生常談的話題,再將它和思念聯系在一起,那真的是老套至極。可是就像人要吃飯一樣,事實上就是理所當然的,夜深人靜的時候,思念就會在夢里顯現出來。
其實夜深人靜的時候,健屋花那能夠睡著就已經很不錯了。正式成為醫生之後的這幾年,真的很難睡一個安穩覺,夜里總有人來急診,緊急手術,需要加班。
而沒有加班的日子,睡眠也是很奢侈的,活人永遠比死人可怕,但是你眼睜睜看著一個患者從活人變成死人,就是另一種感受了。年輕醫生總是不能習慣病人的離去,即使大家都有心理准備。
不失眠的時候,夢里就是白雪巴的天下了。她還是幾年前的樣子,安靜的時候,她就是溫柔這個詞本身。健屋花那把頭枕在白雪巴的大腿上,眯起眼睛,看到的是模模糊糊的白雪巴的臉。
“乖孩子,辛苦了。”輕柔而帶著一絲性感的聲音,這是她曾經最熟悉的。
於是,健屋花那就會這樣在自己的夢里再次睡去。
2.
被朋友問到的時候,健屋花那很少去形容白雪巴是個怎樣的人,她會說那是個很好的女人。並不是沒有更多的詞去形容了,但是每一次想要去 詳細描述,“漂亮”這個最常見的詞一筆一劃間卻是白雪巴的眉眼,“性感”這個詞最後的一點墨是點在了她的脖頸上,“溫柔”這個詞,則是帶著她的唇親吻的觸感,和兩足相抵的溫度。
於是,一個“好”字,就這樣吧,被覺得敷衍也好,掃興也好,終究感到心痛的是健屋花那自己,並不是無所謂是誰的傾聽者。
喝多了酒,睡著的時候,在不著邊際的夢境里也有著白雪巴的影子。她夢見她們在自行車上,大膽地做著違反交通規則的行為。這個空間只有一條路,而她坐在白雪巴的後座,慢慢地行進著。手臂環著她的腰肢,臉貼著後背。
“巴,你唱首歌吧?”
“你想聽我唱什麼?”
沒有聽到回答,白雪巴就自己哼起了不知名的旋律。貼在背上聽,有些奇怪的聲音就加上了奇怪的混響效果。
她們偶爾停靠在路邊接吻,互相笑話對方事到如今還會臉紅。
3.
她終究是沒有在夢以外的地方遇見白雪巴了,她並沒有想遇見她的欲望了。至少不想在醫院病房碰見,她會許願她健康。
可是她查房自己的病人的時候,卻從正在關閉的對面的病房門的余留空間中瞥見了白雪巴。再一看門上的,名牌,那個被自己念叨了無數次的名字前,卻不是那個美麗到惹人憐惜的姓氏了。
那是個產婦病房。她的孩子是個早產兒。
下意識去了新生兒監護病房的健屋花那找不出那個孩子,姓氏都是她所不熟悉的,小孩子都皺皺巴巴一個樣。
曾經和白雪巴交換兒時照片的時候,健屋花那說,如果以後白雪巴有了小孩,如果能是小號的白雪巴就好了,她想當那樣的孩子的母親。
白雪巴沉默了,說,她也想當小號的花那的母親。
可是白雪巴只有一個,帶著她影子存在的孩子,健屋花那並不認得。
4.
健屋花那還是會在一片虛無的夢境里枕在白雪巴的大腿上,還是會在漫長的道路上和白雪巴同行。
只是夜的盡頭,就是夢的盡頭了。
上帝啊,請給那些疲憊的人漆黑的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