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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天之器里留下的這份記錄極為詳盡，即使從未聽說過當年之事的人都能將事實拼湊起來，更不用說兩個曾經親身經歷的人。謝衣臉色蒼白，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我都想起來了……你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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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夜面無表情，但是眼睛亮得可怕，里面似乎燃燒著兩團火焰。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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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衣怔怔地看著他，雖然理智上明知道自己一直和沈夜在一起，但是頭腦中的另一份記憶卻告訴他，自己和這個人已經分開了二十二年。他咬緊牙關，才抑制住那股想要流淚的強烈衝動，艱難地說道：“我想……我們需要暫時冷靜一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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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夜閉了閉眼，默許了這個提議。他看著謝衣站起身走進了臥室，然後低下頭，將額頭深深地埋進了手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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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线一點點暗下去，客廳里沒有開燈，他的身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一動不動地溶入了夜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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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室里同樣是一片黑暗，謝衣閉著眼睛，任由龐大繁雜的記憶如洪水一般將自己淹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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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歲之前那些模糊而虛假的記憶不堪一擊，很快就被真實的記憶所取代。但是在那之後，他覺得自己似乎分裂成了兩個人，經歷了兩段同樣鮮活的人生。這兩段經歷沒有任何的共同之處，只除了一點——他們愛的是同一個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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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也已經明白了，自己一開始為什麼對沈夜有特別強烈的感覺。並不是所謂的前世今生，一見鍾情，而是因為在造出自己的那些細胞里面，本來就有著那個人的標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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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沈夜對自己的感情，又怎麼能說一點都沒有受到潛意識的影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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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算什麼……謝衣想，這到底算什麼呢？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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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似是而非的記憶，和生來就被打上標記的肉體……這樣的我算什麼？而把記憶和身份都給了我，自己卻什麼都沒有了，這樣的你又算什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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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衣……”他一遍一遍地低聲重復著，像是在默念著自己的名字，又像是呼喚著身在時間彼岸的另一個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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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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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謝衣揉著泛紅的眼睛走出臥室，看見沈夜正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小憩。他的睡容顯得非常疲倦，臉色蒼白，眼睫下有濃重的陰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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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個人的一刻，過去二十二年的記憶又在身上復活了。沉重的思念如潮水般翻涌而上，死死地堵在胸口，謝衣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眼角酸澀，心髒像是被攥住一般疼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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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那不是我。謝衣一遍一遍地想著，那不是我，我並沒有經歷過那些……而真正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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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個人此刻還在這里就好了，謝衣想，自己還有很多話想要問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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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問，你是怎麼帶著這些記憶和感情，獨自一人過了那麼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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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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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我心里的這些話，你最後都對他說了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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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沒來得及說，我可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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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沈夜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身邊的謝衣時，他的眼神瞬間變了一下，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而謝衣也沒有說話，兩人靜靜地對視著，空氣中是復雜難言的沉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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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衣幾度欲言又止，最後輕嘆一聲，換了一個話題。“我想下去看看，你要一起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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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沈夜點了點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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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的書櫃上整整齊齊地擺著一排書，謝衣把它們都拿了下來，伸手進去扳動了一個開關。“咔嚓”一聲，書櫃開始慢慢下降，直至頂緣與地面平齊，現出後面牆壁上的一扇窄門。一個機械的聲音響起：“請輸入密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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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寸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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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扇門緩緩開啟，露出一道向下的樓梯。兩個人一前一後拾級而下，感應燈自動亮起，面前出現了一個相當大的實驗室。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懸在牆上的一面巨大屏幕和下方的四台電腦，在另一邊則是幾張實驗台，上面擺放著一些生物實驗試劑。在房間的角落里還有一台多功能木工車床，和幾台看起來十分復雜的儀器設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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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衣啟動了那四台電腦，發現硬盤里已經是空空如也。他並不驚訝，因為他記得“自己”臨走時已經清除了全部資料。然而這一點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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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周的一切都再熟悉不過，他閉上了眼睛，二十二年的記憶再度浮現，仍然是那麼清晰鮮明，但這一次胸口沒有了刺痛的感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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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話，還是你自己來說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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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夜。”謝衣睜開眼睛望著沈夜，眼神異常堅定。“我想把他找回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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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沈夜深深地看著他，“我也這麼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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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後，兩個人就開始了廢寢忘食的研究。謝衣的記憶里有全部的數據，又有了沈夜的幫助，因此進展很快。但是為了能夠早些完成，他還是辭掉了自己的工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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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他辭職的消息之後，樂無異第一時間跑了過來。“師兄，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要辭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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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衣平靜地回答道：“我在申請這個工作時，用了假的簡歷和檔案。我其實是Omega，並不是Beta。因此，我覺得自己不應該繼續留在那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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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有什麼關系，我早就知道了，夷則告訴我的——”樂無異突然發現自己一時失言，不好意思地看向坐在身邊的夏夷則。夏夷則對謝衣投來一個抱歉的眼神，手指不著痕跡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指，以示安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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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衣卻沒有忽略他們之間的小動作，“無異，夷則，你們是什麼時候……？恭喜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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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無異的臉一瞬間紅到了耳根，“那個啥，其實也沒多長時間……不對！先不說這個。”他意識到話題差點被帶偏，“其實老頭兒也早就知道了，他說這些其實並不重要……我們都希望你能繼續留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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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衣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麻煩替我對他說聲謝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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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謝衣如此堅決，樂無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那你正在做的課題怎麼辦？已經快要發Nature了，多可惜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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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異，那篇論文就交給你來寫吧——對了，正巧那個關鍵實驗也是你做的。”謝衣微笑著說，“導師常年不在，一直是我帶你，不謙虛地說，也相當於你的半個老師了。現在我要驗收一下教育成果，怎麼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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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無異無話可說，垂頭喪氣，連呆毛都耷拉了下來。謝衣有些過意不去，安慰他道：“我也不是一定不回去了，如果順利的話，應該很快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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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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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室里，沈夜正擼著袖子在車床上加工“通天之器V2.0”的外殼。謝衣走下樓梯，見他累得滿頭大汗，便摸出一塊手帕為他擦汗，“休息一下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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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沈夜接過手帕，對他微微一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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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恢復記憶的一段時間里，兩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彼此，一度連話都不知該怎麼說，睡在一張床上也覺得尷尬。後來才慢慢地找回了一些感覺，中間又經歷了一次發情期，肌膚相親之下，關系迅速升溫。現在他們已經基本恢復了最親密的相處，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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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們都清楚地知道，有什麼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在彼此的心里，都藏著另一個人的影子，永遠難以釋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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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衣坐在電腦前，看著屏幕上的线條漸漸扭曲組合成記憶里的形狀。成功的希望越來越近，然而他的心中卻隱隱地閃過了一絲不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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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自己又該如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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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麼呢？”沈夜的聲音突兀地從背後響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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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衣嚇了一跳，如夢初醒。“呃，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該如何改進，才能一次傳送兩個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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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夜也皺起眉頭，“你想出辦法了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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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有了一些初步想法。其實扭曲空間無非就是需要能量，原本的核心只能承載足以傳輸一個人的能量，但是又不能簡單地將兩個核心合並。當時我……他沒有想出改進的辦法，但是最近我的研究正好有一些相關的內容，所以我在想，如果這樣重新設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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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夜對這方面了解不多，看著他在屏幕上比比劃劃一番，只是點了點頭，俯下身在他臉頰上一吻。“辛苦你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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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謝衣摟住他的脖頸，送上了自己的嘴唇。他放任自己沉溺在這個溫柔的吻里，以為這樣就可以忘掉內心深處的那一絲不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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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兩個只是糾結一小下，很快就不會啦\r

　　 還有一到兩更正文完結……寫了這麼久有點不舍得完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