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楔子]

　　 “我叫於秋楓，秋天的秋，楓葉的楓。我老爸說，我應該學他，劃船不用槳，點煙不用火，像秋天的楓葉一樣浪蕩不羈，所以取名秋楓。”

　　 “那個，畢竟我累死累活把你從河里撈出來，所以，冒昧問一句，你為啥要跳河呢？”

　　 ……

　　 “什麼？天下竟然有這種不負責任的父母！你等等！讓俺老於過去一拳打爆他們的狗頭……額，那啥，抱歉，我沒有罵你是狗娘養的意思，對不起對不起。”

　　 “看開點吧，或許被父母斷絕關系趕出去這種事很絕望，擱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而且你還只是個弱女孩，也沒什麼自立能力，碰上基本要麼去天上坐蓮花要麼去天上人間坐台……等等我在說什麼啊……臥槽你先別哭！先別哭！雖然很絕望，但是……額……但是……但是……”

　　 “——但是還有我幫你啊！而且！你沒吃過叫花雞！沒錯沒錯就是這樣！你沒吃過叫花雞！吃完再說死不死吧？不過我保證，你吃完就不想死了，我跟你講，叫花雞，真的超好吃的！”

　　 ……

　　 “嘛嘛，那個，我老爸住院了，老媽在醫院照顧，我家里沒有人，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能收留你一段日子……別那樣看著我，放心，你別看我長這樣一張犯罪分子臉，我得過三好學生，得過十星少年，得過幼兒園小紅花，我真沒在監獄待過。”

　　 “你想想喬峰，想想奧特曼，想想魔人布歐，你看，雖然我們很粗獷，但我們真的是好人啊！而且書上說了，練拳不能破身的。雖然那是本小說，還是黃色小說。”

　　 “就是……住進來你得幫我收拾屋子……”

　　 “晚上你就睡床吧，這兩天我在訓練自己坐著睡覺的能力，書上說，古時仙人都在天然的大地上盤腿坐著修煉，雖然那是本小說，還是黃色小說，但我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你要實在不放心，也能把我綁起來，不過悄悄告訴你，我‘脫逃’技能max啊。”

　　 ……

　　 “——行了行了別看河了，你現在哇哇地跳河，我一個拉不住，鬼能說清你是不是我推下去的。到時候警察一抽風，那我不就坐牢了嗎？你忍心讓我這麼個玉樹臨風的歪瓜裂棗去牢里唱菊花殘嗎？”

　　 “仔細想想，世界上那麼多好吃的，不全吃一遍再死多虧啊，我跟你講，等我日後成了拳手，成了武術家，徒子徒孫比花果山猴子還多，到時候我就是老猴王……咳咳啊不，是老拳王，我給你買好多好多好吃的！讓你死不足惜！不對，是死不瞑目！好像也不對……”

　　 “死去活來？死得其所？死得偉大？死了都要愛？算了算了，不管了，反正就是那個意思。我語文不好，老師說我成語亂用得簡直鬼哭狼嚎精妙絕倫，你別在意哈哈哈。”

　　 “對了，你的名字是？”

　　 ……

　　 “名字不想說？唉，我理解我理解，不想說就算了，既然你想擺脫過去的話，那咱就取個新名字，正巧我挺討厭我老爸給我取這浪蕩名字的，聽起來就像個充黃鑽會員的搓劉海藝術家，干脆，我把我名字分你一半，從今往後……”

　　 ……

　　 “我叫於楓，我叫你，秋兒，行嗎？”

　　 [chapter:第一章]

　　 “……”

　　 “從今往後……”

　　 “我叫於楓，我叫你秋兒，行嗎？”

　　 無數混亂不堪的記憶，無數碎片拼合的畫面，腦海中，那柱子似的少年，撓著頭，對女孩一遍遍認真詢問，女孩淚痕婆娑的臉重播一次一次。直到……一束從外到內的光把記憶的囚籠打破。

　　 被強光喚醒時，於楓正做著關於過去的夢，他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個冷冰冰的女警察，女警察坐在他對面，手拿一只筆，一個本子，眼神根本是在看犯罪分子。

　　 “醒了？”女警察挑眉一眼，英氣十足。不八卦時候，她還挺像個警察的。

　　 於楓晃晃腦袋，望著強光燈、小木桌、背後的手銬，還有不遠處的加厚鐵柵欄門，他大約用了三秒鍾來明白狀況，而當於楓回憶起被打暈前發生的事，他的表情漸漸沉重。

　　 “醒了那就交代吧。”女警察不耐煩敲敲桌子。

　　 “交代什麼？”於楓低頭。

　　 “動機，為什麼襲擊柳小姐，什麼理由，什麼原因，你和她認識？”

　　 於楓搖搖頭，“不認識……大概。”

　　 “認識就是認識，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的大概是什麼意思？”

　　 “……”低頭沉默。

　　 “你和柳小姐到底是什麼關系？前男友？你和你的室友去那里究竟是不是想合伙對柳小姐不利？”

　　 “……”仍然沉默。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

　　 於楓突然開口打斷，“你是藍貓淘氣三千問嗎？”

　　 女警察一噎，面露慍色，斥責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你認清認清處境，你現在是嫌疑人，柳小姐如果起訴你，你……”

　　 “讓我見她。”於楓猛地打斷。

　　 “見誰。”

　　 “柳……夢緣。”

　　 “不可能，”女警察斷然拒絕，“我勸你趕緊交代，即便你現在隱藏什麼，等阿雲和柳小姐交涉完，你都藏不了。你……”

　　 於楓又低下頭。

　　 “讓我見她。”

　　 到頭來，還是同一句。

　　 女警察再度噎住。

　　 良久。

　　 “算了，真服了你了。”

　　 皺皺眉，女警察徹底失去耐心，冷冷地，“等會兒看柳小姐說什麼吧。”

　　 說完，她拿著空白的筆錄起身，摔門而去。

　　 厚厚的鐵門轟然閉緊，發出刺耳的嘎吱聲與沉重的撞響聲，於楓伏在桌子上，腦海里怎麼也靜不下。

　　 猜測，回憶，各種光路離奇的幻想，大燴菜一樣，全燉在一起，還有錯雜的情緒加料。想不通但無法停止想，整顆心都快隨著燴菜燉熟了。

　　 一分鍾。

　　 五分鍾。

　　 十分鍾。

　　 時間緩慢在走，其實附近並沒有鍾表，只是，於楓心里不停“嘀嗒”響。

　　 當鐵門重新開始嘎吱，於楓抬頭，出現在門外的卻是男警察，男警察笑眯眯地，不過看於楓的眼神很古怪，像看海賊王的男人。

　　 於楓有些頭疼，他實在疲於應付這群人，紛雜的心緒已經讓他心力交瘁，或許此時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見柳夢緣一面，問她一些事，結束那些無聊的猜測，如果能的話，最好把情緒和回憶也結束掉。

　　 但他准備再度無精打采機械說出，“讓我見她。”這句話的時候，男警察卻過來解開他的手銬，古怪說，“走吧。”

　　 “走？不審了？”於楓不解。

　　 “你現在沒案子。真稀奇，那個報案你拐賣的人撤了報案，說是誤會，現在柳女神也撤了指控，也說是誤會……你認識柳女神嗎？”

　　 於楓捂著腦袋，“我不知道。”他微露痛苦神色。

　　 “厲害厲害，一般這麼說的肯定都有大關系，起碼能腦補六十萬字，你是……柳女神前男友？”男警察一臉欽佩。

　　 於楓沒有回話。

　　 很快，出至大廳，最先出現在視野里的卻是等待的周冬雨，周冬雨看起來有些煩躁和疲倦，不知等了多久。看見於楓走過來，周冬雨站起身，存著些許邀功的意味。

　　 但她臉色很快黑下來，因為於楓從踏進大廳開始，除了開始掃過她的一眼，目光一直落在她背後的另一個女人，從頭到尾，仿佛，除了那個女人，整個世界都只是空氣。

　　 鼻息忽然有些不流暢，周冬雨心里惱火，她不敢置信想著，這到底算什麼意思啊！就算、就算我沒有她漂亮，可我們是室友誒！還在一張床上躺過，你說的喜歡、夸的可愛，難道都是假的嗎？

　　 她惱得又坐下，翹起二郎腿，裝作不認識於楓地吹口哨，卻時刻注意於楓的樣子。

　　 只可惜，盡管即便周冬雨這樣明顯表達生氣，猩猩的目光依然沒有落向她。於楓始終盯著座尾的柳夢緣，尤其，仔細觀察那張，和柳葉有許多相似，卻每一分都恰到好處、精致到令女人心生絕望的臉。

　　 觀察很久很久，於楓，輕輕長嘆一聲。

　　 究竟是秋兒嗎？於楓也說不清楚，的確五官有一點點秋兒的影子，但美人的五官都總有相似之處，這種相似，於楓不敢輕易確定。

　　 更重要，相比不敢確定的相似所引向的“是”，有更多更多證據指向“否”的結論。

　　 比如說柳夢緣的個子很高，胸也很大——而這和秋兒差太多了，秋兒一年多前可是還遠沒有周冬雨高的貧乳小不點，長一年，應該最多也就是周冬雨這樣子。

　　 最重要的還有反應，於楓清楚記得，他失控衝上台的時候，柳夢緣只是“看見哥哥朋友做奇怪舉動”的那種驚愕，如果是秋兒的話，乍看見他，表情應該更特殊些，或說更惶恐些。

　　 更別說，還有柳葉這一層，畢竟，秋兒，柳葉妹妹，這兩個身份差太遠……

　　 所以，應該不是……

　　 “那個，”

　　 大抵是被看得有些驚悚，柳夢緣戰戰兢兢開口。

　　 “對不起，”於楓深深鞠躬，“打擾了你的演唱會，襲擊了你，但請罪的事一會兒再說，我問你，請問你……”

　　 “……我認識秋兒。”意料之外，柳夢緣亦打斷於楓的話。

　　 聽及秋兒兩個字，於楓瞬間就不淡定了，只是柳夢緣示意他暫且安靜，於楓才強自壓下心中震動。

　　 “那個，該道歉的是我，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是誤會，但……那時候許多人在看，如果直接跟警察說是誤會的話，恐怕會有一些不好的謠言，所以只好表面先當做痴漢處理，非常抱歉……”

　　 柳夢緣先小聲對於楓解釋，但於楓在意的根本不是這些，看見於楓又露出的焦灼，柳夢緣再度做個安靜的手勢，趕忙道，

　　 “有關秋兒的事情，你看……”柳夢緣用眼神微微示意周冬雨和男警察。

　　 男警察頓時明了，“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以後有緣再見啊哈哈哈，小伙我看你對犯事挺有天賦……多進來坐坐哈，我給你辦vip。”笑著離去。

　　 周冬雨看著男警察的背影，馬上明白過來自己成了“閒雜人等”，她輕輕“哼”一聲，抱胸不爽道，“好吧好吧，我也走了，這次本大爺不需要你送了，自己能回去。”說罷，卻是磨嘰不動，等著於楓開口安撫。

　　 “我沒想送……”於楓下意識喃喃。

　　 “你去死吧！”周冬雨發火一跺腳，氣鼓鼓跑走。

　　 望著一路小跑出去還摔了一跤的白裙小惡魔，於楓這才察覺小惡魔生氣了，但眼下他更在乎另一件事，他轉過頭，眼巴巴望著柳夢緣。

　　 終於，千等萬等，柳夢緣說出第一句話……

　　 [chapter:第二章]

　　 “抱歉，我……並不是秋兒……”

　　 早有預料的一句話，但於楓還是不免在心底，升起一股沉重的失落感和慶幸感。

　　 於楓也不知道這種心情算什麼。他既希望秋兒就在自己眼前，可又害怕真見到秋兒。很多的事，很多很多甜蜜的事，繁星流水，物是人非，如今想起來卻都是荊棘和枷鎖。

　　 “打擾了。”他突然如釋重負，掛上難看的笑容。

　　 “你不想知道秋兒的消息嗎？”柳夢緣小心翼翼詢問著，這副樣子，令於楓心覺，她像鄰家女孩，多過像嘴邊的大明星歌手。

　　 “算了。”於楓搖搖頭。

　　 “這……那個……你真的……真的不想知道我是怎麼跟她認識，怎麼從她那里聽到這首歌嗎？”柳夢緣有些不敢置信。

　　 於楓苦笑問，“我是不是很奇怪？明明衝動到襲擊你，結果又虎頭蛇尾。”

　　 “有點。”柳夢緣的長睫毛忽閃忽閃，滿滿都是不解。

　　 於楓沉默一會兒。

　　 “因為，我怕了。”許久，他很認真地，一字一頓地，嚴肅道。

　　 柳夢緣微愣，她慢吞吞咀嚼於楓剛剛的話，試圖去體悟於楓話里的心境。但那絲感覺太飄，不可捉摸，柳夢緣始終無法徹底明了於楓說時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情。最終，她只好放棄。

　　 “但你也想見到她吧？就算對她失望，就算介意她在重要的時候離開你，你也應該和她見見。她長大了呢，她也很想見到你，她還記得以前很多事情。為什麼你會害怕？”柳夢緣仍然不肯放棄。

　　 “沒原因，就是害怕。”於楓搖頭。

　　 “我不懂，我只覺得你應該見見她。”柳夢緣幽幽地凝望。

　　 於楓啞然失笑，“只是你覺得應該而已。這件事並沒有意義，就算見到她，照樣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柳夢緣突然又生氣又著急，“可，就算沒有結果又怎樣？多少人不都是為了沒有結果的事努力著嗎？人可以沒有結果，但必須給自己一個交代……”

　　 “的確啊，只是，”於楓突兀打斷，抬頭望天，咧嘴苦笑，“所以我啊……真羨慕，你們這些努力給自己一個交代的家伙。”

　　 柳夢緣的聲音戛然而止，於楓拄著脖子，並沒有看面前的大明星，但他猜，大明星大抵在生氣吧？畢竟他表現得這般不可理喻。

　　 別說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就算是脾氣好的柳葉，估計都想一發“死他不啦求噢啦噢啦噢啦”把他打成超現實主義藝術品。

　　 但，最終，於楓猜錯了。

　　 柳夢緣並沒有如料想中生氣得“朵蜜”他，也沒有拿出四十米長的東莞大寶劍剁掉他的罪惡之根。

　　 他只聽到柳夢緣柔柔地，真的是柔柔地，用很輕很幽怨的聲音對他說：

　　 “就算……就算秋兒傷心你也不在乎嗎？”

　　 於楓微微一震，瞳孔有一瞬間的放大。老實說，這句話結結實實令他動搖了。可他剛剛動搖幾分，他便又想起那年他看到的一幕幕，最後，他還是深吸口氣，決然道，

　　 “不在乎。”

　　 在乎……又有什麼意義呢？

　　 “好吧，”柳夢緣微微呆了呆，嫣然一笑，這時，她終於恢復了台上那種優雅亦清靈的氣質，“是我替秋兒多話了，抱歉。”

　　 於楓搖頭，“沒關系。”

　　 “我哥哥常提到你，就是沒想到你竟然是秋兒口中那個人，真是有緣。”柳夢緣一邊感嘆，一邊雙眸水汪汪盯著於楓。

　　 無愧是那般多人追捧的女神，那雙巧奪天工的漂亮眸子，真好似能把人魂吸進去。

　　 可惜，猩猩仍然失魂落魄，只是心不在焉說，“嗯嗯，有緣有緣，你哥哥也經常跟我夸你，他說你做雞很厲害。”

　　 “做雞……”柳夢緣僵了僵，“……額……我突然明白哥哥跟我說你不太會說話是什麼意思了……我的確‘燒’雞手藝還拿得出手。你想吃嗎？”

　　 “不用，我腦袋有點亂。”

　　 “也是呢……”柳夢緣輕撩發絲，“那麼，要我送你嗎？”

　　 “不用，我腦袋有點亂。”依然重復那一句。

　　 “……”

　　 “不用，我腦袋有點亂。”又重復一次。

　　 柳夢緣愣愣，望著於楓許久，她有些擔心：“你真的沒問題？”

　　 於楓用力搖搖頭，“你那邊是不是還有很多事？不用管我，你快去忙，我這邊真的沒問題。等會兒我自己回去，哈哈，我只是有點餓，你也知道，這一身肉挺費糧食，農民伯伯肯定喜歡我。”

　　 柳夢緣仍舊很擔心面前的猩猩，只是，終究是被下了逐客令，雖然擔心，但耐不住於楓催促的眼神，柳夢緣唯有微微欠身，不情願地道別。

　　 “她還好嗎？”

　　 走出四五步的時候，柳夢緣，突然聽到，於楓在她背後小聲問。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柳夢緣仔細想了想，她心中微動，似感慨地莞爾輕笑。然後，她如實說：

　　 “挺好的。和喜歡的人每天住在一起，她挺好的。”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於楓低著頭，小聲回答一句。雙眸印在瓷磚地上，瞳孔里的黯淡光彩，好像一盞老舊的油燈。

　　 說完，他再沒有看柳夢緣的反應，只有耳朵聽著，余光，能看到柳夢緣水晶似晶瑩的高跟鞋。他看見高跟鞋頓了一會兒，像在觀察他，最後，高跟鞋還是踏起優雅的步子，逐漸遠去。

　　 難說是釋然還是失落，於楓發了那麼會兒呆，再回過神來，一雙花邊布鞋包裹的小巧玉足，纖細的腳踝和半條長腿，不知不覺早已立在他面前。

　　 “我都聽見了，大白痴。”

　　 周冬雨的聲音。

　　 “你不是自己走了嗎。”

　　 猩猩沒有抬頭。

　　 “秋兒是誰？”

　　 “……嘿嘿你這鞋子真漂亮，我都沒注意。”

　　 “秋兒，是誰？”

　　 “……”

　　 “秋，兒，是，誰？”

　　 周冬雨聲音粗重。

　　 於楓沉默良久。

　　 “你不認識。”

　　 最終，他搪塞著。

　　 “我長得有點像她對嗎？”

　　 周冬雨的聲音微微發顫。

　　 “沒有。”

　　 “——可你的表情根本就是說有。我再問你，你一開始對我發情，也是因為我像她對嗎？”

　　 “……”

　　 “果然是這樣，我明白了，終於明白了，真是的，我說呢，哪有什麼才幾見面就喜歡上這種事，更別說還是對我一個男人，我真傻，我還以為，就算只想要我的身體，你對我應該起碼有一點是喜歡的……嘻嘻，白痴，露陷了吧？”

　　 “……”

　　 “白痴，送我回去，外面壞人多，我害怕。”

　　 “……”

　　 “白痴，這也不肯嗎？”

　　 “……”

　　 忽然地靜默，於楓始終盯著那雙小腳，他感覺心里像被什麼卡住，如鯁在喉，如刺穿心。那雙小腳轉身跑走的時候，他快兩百斤的身體，竟病怏怏地懦軟。

　　 直到周冬雨離開很久，他終於才把剛才卡住的嗓子疏通，發出仍遺留一絲哽咽的聲音，

　　 “我到底……”

　　 “到底在搞什麼啊……”

　　 ……

　　 [chapter:第三章]

　　 “於楓於楓，自從上周日.你被抓進警局，你好像一直很神游啊，你到底在干嘛？”

　　 夏夏努力扒拉兩倍她小臉的飯盤，好奇盯著於楓棱角分明的下巴，她一邊說著，一邊趁於楓不注意，圖謀不軌於楓盤里的雞腿。

　　 時值周三，上午十一點的食堂，寥寥幾人，相處的情侶並注意不到夏夏的舉動，正因為人不多眼不雜，夏夏才敢放開師生關系的束縛，做這些好玩的小動作。

　　 ——但夏夏最終還是失敗了。這倒不是於楓及時反應過來阻止，而是，當夏夏手伸過去的時候，於楓心不在焉，夾起夏夏的小手就往嘴里送，那雙筷子如同鐵鉗，夏夏完全沒能力抵抗，直接就整個人被拉到飯桌上，小手也被於楓的大嘴巴裹住。

　　 “嘎……”

　　 於楓用舌頭舔了舔，他眉頭一皺，心說這屆雞腿不行啊，怎麼TM像雞爪子似的，還有股香水味兒？

　　 目光下移，正看見自己像狼一樣叼著一條藕臂，而藕臂另一端，連著小小只、黑著臉、即將火山爆發的夏夏。

　　 “臥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老師我錯了，你千萬不要扣我學分啊！再扣真的就沒了啊！！！真的沒了啊！！！我的學分可是比你的胸還貧啊！！！”

　　 於楓嚇得都快炸毛，趕緊吐出夏夏的手道歉，殊不知慌亂間他又碰到一個禁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夏皮笑肉不笑，“既然你的學分和我的胸.部一樣宏偉，那扣一點也無所謂對吧？”

　　 “啊嗚——”某人發出如同餓狼被獵人弩箭爆菊的的悲鳴。

　　 夏夏終於被於楓的樣子逗樂，萌萌地捂嘴巴輕笑，很多時候，她喜歡和於楓一起吃飯勝於和其他女老師一起吃飯，就是因為於楓很有趣，而且，永遠不會奇怪她的身高。

　　 體格上，他們兩個人都算是異類。異類在一起，總是特別投緣的。

　　 “呦，兩個人都快結婚了啊？”

　　 這時柳葉端著盤子過來，滿臉曖昧笑意，擠到於楓旁邊。

　　 於楓驚得打個激靈，生怕柳葉這一挑事夏夏又鬧扣他學分，但夏夏倒沒什麼生氣，反而，若有所思的樣子。思量許久，夏夏突然開口，

　　 “柳葉柳葉，你說我和這牲畜生個孩子，那孩子身高是不是就能正常了？”一語驚人。

　　 本來於楓正打算喝水，一聽夏夏的話，手里杯子一個沒拿穩，直接全倒自己褲襠上，柳葉笑意看著夏夏，吃著雞肉說，

　　 “但是老師啊，你仔細想想，萬一孩子智商也給平均了……那不完犢子了麼。”

　　 “你說的有道理，我感覺我拯救不了他。”夏夏深以為然點頭。

　　 “……”於楓扶額無語。

　　 幾個人有的沒的聊天著，一頓柳歡夏歡於不歡的午飯吃完，於楓獨身回宿舍，一路上不少認識於楓的同學和他熱情打個招呼，然後就盯著他的褲襠看，那眼神仿佛在問：哥，你是不是尿褲子了？

　　 好不容易推門回去，和門外是非隔開，於楓長舒一口氣，然後就看見周冬雨揣著手機，古怪盯他褲襠。

　　 “我沒尿褲子。”無故的，於楓唯獨不想被周冬雨誤會“尿褲子”。

　　 “我知道，”周冬雨隨口悶了句，在手機上噠噠噠打字，“呵呵，下次那個完，記得換褲子，不雅。”

　　 “……哪個完？”於楓不解。

　　 “呸！流氓！”周冬雨臉微紅，低頭不再理於楓。

　　 於楓愣半天，始終沒明白到底是哪個，望著不停在手機上打字的周冬雨，他無語良久，爬去床上睡覺。

　　 睡到下午三四點時，於楓被隱約的水聲吵醒，起了床，他只覺得憋尿很久很久，快爆炸了。但他看向廁所時，廁所門卻關緊，里面開著浴燈，流水聲正是從中傳出來。

　　 歷山工業大學的宿舍因為省錢把宿舍的浴室和廁所修在一起，只有外面一扇門，有時候，洗澡和上廁所會很不方便。

　　 於楓感覺實在憋不住，見門忘鎖，就直截了當推門進去，一開門，入眼，白花花的纖細身體，翹翹的小屁股和柔背，腰肢如柳，美腿如畫，於楓開門的時候，里面人正哼著歌臭美欣賞自己的身體，結果正臭美著，就被人進來了。

　　 “咿呀呀呀呀！！！！！！”

　　 周冬雨一手遮胸一手遮胯，像被打擾洗澡的小女生一樣尖叫。

　　 於楓也被弄迷糊，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真的打擾了女孩子洗澡，他趕緊低頭哈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出去反身關住門，結果剛把門關緊，於楓突然心想不對啊，這里是男生宿舍啊？

　　 男生看見男生洗澡怕個屁啊！

　　 他又打開門進去，正好看見剛松一口氣的周冬雨在鏡子前面臭美擺少女pose，聽見門響鏡子前的周冬雨僵住了，又是遮胸遮胯開始尖叫，結果尖叫完了，氣喘吁吁的周冬雨卻看見於楓完全無視他的“有聲”抗議，一邊解褲子一邊進來。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干嘛！！！！？？？”周冬雨驚悚。

　　 “上廁所啊？”於楓熊臉懵逼。

　　 “呸！臭流氓！你竟然！竟然罵我！你！不對！你不能這樣！這樣是犯罪！你找你的秋兒去！你不是有秋兒不要我嗎？你滾！你！”周冬雨臉紅一陣白一陣，說是生氣，臉上卻微微有紅暈。

　　 於楓卻覺得WTF了，神TM上廁所也是犯罪，這世界到底怎麼了？難道直男連和偽娘搶男廁所的權利都沒有了嗎？是不是以後女廁所女人用男廁所偽娘用直男去小牆角站著隨地解決？

　　 本打算直接不管周冬雨的抗議，但於楓正解著，周冬雨嚶嚶哭起來，哭得又傷心，又可憐。這下於楓直接不好意思再解，他想，算了算了，憋一會兒就憋一會兒吧，真是的，宿舍里有個偽娘，遭罪！

　　 想完，他又轉身。

　　 而周冬雨眼巴巴看著於楓嘆氣出去，擦擦眼淚，心想總算是把貞操危機度過了。但還沒放松十幾秒，那門又被打開，於楓的大臉又擠進來，表情很不好意思。

　　 “那個，我實在忍不住了……你看我能不能……”

　　 “不能！滾！我是不會同意的！你這個！你這個！人渣！混蛋！白痴！移動穢物！精.液成精！”

　　 “我怎麼了我，我就是想在里面小個便，我說你這人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周冬雨臉刷一下潮紅，“嗚嗚嗚嗚！你竟然還想在里面小便！我、我會生病的，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這事可由不得你。”於楓按捺不住開始解褲子，步步緊逼。

　　 周冬雨當時就嚇成一只皮皮兔，小臉煞白，步步後退，一直退到牆角，“你別過來！真的不行的啊！我沒有開玩笑！我真的會生病的！上面和下面都不行的！”

　　 但於楓“色急”地完全不管她的語言“反抗”，三下五除二就解開褲子，露出昂首挺胸的於家老二。這時，外面的宿舍門突然響動，周冬雨似找到一絲曙光，驚恐地踉蹌逃走，和於楓擦肩而過。

　　 於楓當然沒攔，畢竟他只是上廁所不是“上廁所”，他真的是懵逼啊，但尿意太急，他也無暇顧及其他，只好趕緊掏出大鳥，先解決每個男人起床後必有的生理問題……

　　 [chapter:第四章]

　　 “於楓，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剛出廁所門，於楓便看見周冬雨裸體裹著毯子，在床上淚水潸然。而柳葉一臉憤恨地望著他，對他似乎極為失望。

　　 “喂……話說你們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啊……”於楓簡直頭疼得要死。

　　 柳葉聽完快氣壞，指著於楓的鼻子就開始訓斥，

　　 “於楓你還狡辯什麼，冬雨都跟我說了，於楓你不能這樣，就算你們關系不好，你也不能這樣欺負他啊，幸好我今天回來早，要是回來晚點，指不定冬雨被你怎樣怎樣！”

　　 “我能怎樣？他一男的我能對他怎樣！我算是想明白了，根本不是我有問題，是你們有問題！周冬雨你過來！我問你，我！能！對！你！怎！樣！”於楓怒視著周冬雨。

　　 “——嚇！！！嗚、嗚、嗚~~~~~~”然而周冬雨被這麼一嚇，杏眸微眨，淚如泉涌。

　　 柳葉臉一沉，“老於啊，事實勝於雄辯，他都被你嚇成這樣，可想而知，我不在的時候，你到底都對他做過什麼喪心病狂的事。”

　　 “呵呵，我和娘炮說不清楚。”

　　 於楓心里，也是堵著股火氣，他冷冷撂話，摔門離開。

　　 宿舍里突然靜悄悄，周冬雨也沉默，柳葉也沉默，沒了於楓，這兩個人之間的話題竟也沒了。

　　 半晌，柳葉為緩解尷尬，有一搭沒一搭解釋，“哈哈，冬雨，你別在意，老於就是這樣的人，雖然可能對你做過些不好的事，但他其實心挺好……”

　　 “……他就是人渣……”周冬雨幽怨。

　　 “——呵呵那拜托你滾開別再勾引他好嗎？”聲音突然冷刺刺。

　　 “嗯？？？”周冬雨微愣，抬首詫異望著柳葉。

　　 柳葉笑呵呵，“沒什麼，剛才說錯了，你別誤會，我是說，既然你覺得他是人渣，那你離他遠點吧，只能這樣。”

　　 “可是你剛才……”

　　 “——都說是說錯了，你放心，他要那樣對你，我肯定站在你這邊。”柳葉的聲音逐漸變得磁性和令人舒服，雙目換上和善溫柔神色。

　　 那副樣子，像溫馨的鄰家大哥哥一樣不自覺升起信任，只是周冬雨還是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但他仔細想想，實在想不到柳葉哪里來對自己的敵意，看來就像柳葉說的那樣，是說錯了。

　　 “對了，今天怎麼這會兒洗澡啊？小冬雨是不是等會兒要去見什麼重要的人？”柳葉忽在周冬雨耳邊柔問。

　　 湊近的輕柔鼻息，吹得耳朵癢癢。周冬雨偷瞄一旁那張漂亮到令他嫉妒的臉，有些微羞。

　　 “……要去見前女友……已經約好了……”

　　 柳葉來了興趣，“哦？你是不是要去和她復合？是的話我教你幾招，保管你那小女友對你春心涌動。”

　　 “真的？”周冬雨大喜。

　　 “當然了，來，你看，對付女孩子啊，首先……”

　　 柳葉循循善誘，宿舍里，頓時只剩兩個漂亮男生，像姐妹一樣地低語。

　　 ……

　　 小吃街網咖。

　　 “媽的，打死你個BK瞎子！”

　　 first blood！

　　 舊葉驚風（德瑪西亞之力），被 你爹是我兒子（李青） 拿下一血。

　　 “鈤？你個瓜皮瞎子還敢反抗！看我不砍死你個R.BQ！”

　　 killing spring！

　　 舊葉驚風（德瑪西亞之力），被 你爹是我兒子（李青）擊殺

　　 你爹是我兒子（李青） 已經大殺特殺！

　　 “啊啊啊媽賣批我不服！我大寶劍日天不服！為什麼我打不過一個ZZ瞎子！！！”

　　 godlike！

　　 你爹是我兒子（李青）已經如同神一般！

　　 “舊葉驚風”——於楓怒發衝冠，回家憤出一把飲血，巴德、蛤蟆都拉不住地就要去和盲仔決戰河道之巔。

　　 隊友們在公屏聲淚俱下：“爸爸你別送了！求你了爸爸你掛機吧！對面盲仔已經4396多兩個0了！求你了爸爸你掛著去玩連連看吧！”

　　 “我TM沒你們這些孬種兒子！”於楓憤然打下一行字，打完，發現屏幕竟已黑，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竟被一道香港腳氣踢中，然後連“衣褲！”都沒見到就瞬間被盲仔秒掉。

　　 於楓不禁老淚縱橫，“天亡我怒血狂刀流德瑪！”

　　 萬分可惜，於楓的怒血狂刀終究還是沒能拯救世界，水晶爆炸的時候，於楓怒得猛拍桌子，把旁邊瘦瘦小同志嚇得趕緊掐滅煙頭，生怕這彪形大漢一個不開心讓自己欲仙欲死。

　　 “菜菜，來嗎？”

　　 出到大廳，“我是女孩子11”發來消息。

　　 “算了吧。”於楓黯然回復，“我今天對瞎子過敏，一看見你我就想起瞎子。”

　　 大神沉默良久，“哦……”

　　 於楓想了想，有些遲疑地又給大神打字，“大神，那個，我問你個問題……行嗎？”

　　 “什麼？”

　　 “我問問，假如一個男生，但他特別喜歡穿裙子，也很碧池，會半夜去室友床上勾引室友，你說，他洗澡時，舍友在他洗澡時進去小便，他會不會很生氣很害怕？”

　　 “誒，你們的浴室和廁所不分開嗎？”

　　 “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這個問題嘛……我覺得，穿女裝，喜歡男人，那個男生應該至少有一半把自己當女孩子來看待了，這樣的話，一定會很在意。”

　　 “是這樣？”

　　 於楓微微吃驚，被大神一提醒，他想起周冬雨女裝的樣子，好像，真的徹徹底底就是個女孩子。

　　 一時間他有些後悔當時孟浪，因為仔細想想，他一彪形大漢，掏出大鳥當著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裸體小便……的確很不妥。

　　 難怪，難怪會那麼生氣，難怪會害怕成那樣子，唉，果然其實是自己的錯。是不是該去給他道歉呢？偽娘在男生宿舍本來就挺不容易，自己還這種事給他添堵，都怪一覺起來，腦子不清醒，唉……

　　 “謝謝了，大神。”於楓真摯打字感謝。

　　 “.嗯啊……真懷念啊。”大神卻莫名回復看不懂的一句。

　　 “懷念？”

　　 “沒什麼，來嗎？”

　　 “來啊，”於楓邊笑邊打字，“大神，你別說，我現在看瞎子啊，特別順眼。正好，我今天讓你見識下我的怒血狂刀流德瑪！”

　　 “……”

　　 “……菜菜，德瑪不要出飲血……”

　　 [chapter:第五章]

　　 和大神開黑總是快樂的，於楓足足揣著德瑪西亞大寶劍跳了兩個多小時的舞，跳完他靈機一動，又發明個新流派：妖艷賤貨流德瑪。他興致勃勃和大神一說，

　　 ——然後就把大神嚇得斷了網。

　　 “斷網”後大神自然沒辦法再玩lol，沒人陪於楓一起開發拯救中國電競的新流派，於楓只覺得自己明珠暗投，天妒英才，再點開匹配也索然無味，干脆關了機子出去。

　　 將夜的小吃街，人來人往，其中八分是情侶，一點九分是基友，剩下零點一分乃單身狗。有時候於楓幻想小吃街其實是個塔防游戲，單身狗和基友在情侶的炮火連天中艱難穿行著，一不留神，就是一萬點真實傷害，當場斃命無二話。

　　 這個塔防游戲極不公平，單身狗和基友的唯一反抗，竟只有等到雙一雙二雙三……雙十一雙十二這類日子，圍觀那些給女朋友清購物車的現充們，用憐憫的目光給對方造成一萬點火焰傷害。

　　 而這依然沒什麼卵用，因為現充們晚上陰陽一交合，減10點np就能把血回滿了。

　　 撐起自己的“無形人群疏散罩”，於楓漫無目地滿街瞎逛，途徑路邊那家貓咪咖啡廳，他本能朝里面掃一眼，本來這只是無意識的舉動，但他卻見到，里面坐著一個出乎意料的眼熟身影。

　　 林鳶兒，周冬雨的女友，准確說是前女友，這件事和於楓還有很大關系，說起來，於楓還挺愧疚。

　　 上次林鳶兒穿了很淑女的長裙，而這次的林鳶兒，上身穿一件貓咪圖案的卡通衛衣，下身是緊身牛仔褲，許多許多貓咪趴在她身上，她輕輕逗弄懷里小貓的肚子。

　　 很溫柔，像水一樣溫柔，那副溫柔樣子，令於楓想起那些照顧嬰兒的年輕媽媽。

　　 ——她日後一定是個好妻子，不知怎的，於楓陡生這樣的預感。

　　 本來，於楓並不打算上去摻和，一來他和林鳶兒沒熟到需要打招呼的地步，二來，他和小動物也天生八字犯衝。

　　 但正離開時，於楓突然靈機一動，自己不是打算跟周冬雨道歉麼？但周冬雨那個死傲嬌，一般的道歉恐怕效果不好，要不，問問那廝的前女友他喜歡什麼東西，挑個禮物給他？

　　 想到此，於楓干脆了當地湊上去，舔著一張老臉。

　　 “嘿！小姐姐，你吼啊！？”

　　 “……是你？”林鳶兒吃驚抬起頭，微微發愣。

　　 於楓喜笑顏開，他注意到林鳶兒化了淡妝，衣服雖然簡約，但打扮得恰到好處。

　　 出於想打消陌生，於楓往過湊了湊，“小姐姐那啥……恕我冒昧，我先自我介紹下，我叫於楓，等於的於，楓葉的楓，小姐姐你應該記得我，我是周冬雨的室友。”

　　 “……”林鳶兒似乎不習慣離男人太近，微微後退，禮貌說，“嗯……我記得……你好，請問同學你……”

　　 “哈哈，其實吧，這樣冒昧打擾，是有件很頭疼的事，那個，我和周冬雨吵架了，我想和他恢復關系，但你也知道老周的脾氣，所以，我想買件稱心的禮物送他，我跟小姐姐想問問，他私底下最喜歡什麼？”

　　 林鳶兒睫毛撲閃，“……這樣嗎……哦……可是，這個屬於冬雨的隱私呢，我能問一下，你和冬雨有什麼更親密的關系嗎？”

　　 “額……沒有。”於楓實誠。

　　 “但是，但是，我明明記得，那天你們牽了手，還那樣子……”林鳶兒眼神閃爍，微微帶一絲緊張。

　　 注意到林鳶兒不會掩飾的眼神，於楓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小妮子是在試探自己和周冬雨是不是有一腿……他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沒有，那天發生了很復雜的誤會，總之我們並沒有任何親密關系。”

　　 “嗯……是這樣啊……那我不能告訴你……”林鳶兒微微沉思，假意應付。很奇怪，於楓這樣解釋，她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

　　 不過這時，她看上去對於楓已經沒那麼多戒備，很快，她又補充，“那個，雖然隱私不能告訴你，不過，我能告訴你，冬雨私底下‘比較’喜歡的東西。”

　　 “什麼？”

　　 內心的“小於楓”趕緊掏出本本。

　　 “先請問，事情嚴不嚴重？”

　　 “挺嚴重的，他連罵了我六個名詞，而且哭得很慘。”

　　 “唔！這麼嚴重！”林鳶兒輕捂小嘴吃驚，“請問，你對他究竟做了……”

　　 “我不小心看了他洗澡，而且當著他的裸體上廁所，我以為都是男生沒關系的，但我太天真了。”於楓一臉祥林嫂式惆悵。

　　 “這樣嗎？”林鳶兒面色有些難看，“他有點太過敏了吧，你們都是男生。”

　　 “唉。”於楓嘆口氣。

　　 “算了……如果他生氣很嚴重的話，送一般的東西，他大概會直接扔出來，要不，你送他……那個吧……”說到“那個”，林鳶兒臉一下躥紅。

　　 於楓干瞪眼，“哪個？”

　　 結果面前的淑女羞成紅苹果，“就是女生用的……那個……”

　　 女生用的？

　　 “那個”？

　　 還臉紅？

　　 這下子於楓就浮想聯翩了，雖然純潔的於楓小朋友沒周司機那麼飈，但畢竟，他也是接觸過一些東京車的人。被林鳶兒一“那個”，什麼跳X電動X蝴蝶X拉X頓時在腦海輪流放送。

　　 於楓不禁感慨，碧池就是不一樣，要正常女孩，敢送“那個”，估計直接跟你父子局solo……

　　 這時林鳶兒咳嗽了一下，“那個，還有，冬雨喜歡軟一點的，白色和淡粉色的。”她繼續臉紅紅艱難補充，似乎每說一句就需要巨大勇氣。

　　 什麼？

　　 於楓卻是驚得瞪大眼珠，那玩意……竟然還有軟的？那東西不一般都是硬的嗎？軟的那個似乎只有觸手……嗯？？！觸手？？！沒想到，沒想到人類的黑科技已經發展到如此恐怖如斯地步！

　　 “還有，冬雨最喜歡的假胸是C杯，‘那個’請買……這個型號……透氣的那類……”林鳶兒臉已經紅出血，忍不住用小手輕遮。

　　 額……聽到這兒於楓終於明了，他不禁無語，什麼啊原來是bra，太不吃雞了。

　　 倒是林鳶兒的過度反應開始令於楓頗感興趣，這年頭，女生看的本比男生還多，一個個車技高超的，偶爾蹦出個白蓮花，也是婊做的蕊，說內衣也會臉紅？這是尼姑嗎？

　　 他忍不住想逗逗林鳶兒，用自以為“人畜無害”與“和藹”的表情語氣請求，“那個，小姐姐，我比較窮啊，你能你不能……把你身上穿的給我包起來？”

　　 然後……

　　 ——然後他就看到林鳶兒驚慌失措地拿出手機，含淚試圖打110報警電話……

　　 這一幕直接對純潔的於楓寶寶造成十萬點真實傷害，於楓頓時焉成沾血的茄子，有氣無力呻吟，“等等，別啊，小姐姐我剛才開玩笑的，我真的是好人啊，你看，這是我的榮譽證書。”說罷調出一張手機截圖，朝林鳶兒努努嘴。

　　 “真、真的嗎？”

　　 林鳶兒眼角含淚，驚魂未定，她仔細看於楓手機屏幕，卻被上面的“歡樂斗地主新手挑戰賽第一名”獎狀逗得破涕為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於同學，那個，我剛才有點害怕，你……太黑太高了，”逐漸冷靜下來，明白的確只是玩笑，林鳶兒臉紅道歉，“可是，於同學你也注意下，和女孩子相處，請更莊重些。”

　　 “知道了，不過，那啥，小姐姐，我有個不情之請，你看……”於楓鼓起肱二頭肌。

　　 “嗯？”

　　 “你覺得，我這樣的人，能買到女式內衣嗎？”

　　 “……”

　　 “那啥，所以你行行好幫幫忙唄！跟我一起去！正好我也不知道怎麼挑，什麼透氣不透氣，我只知道色氣不色氣。”於楓苦苦哀求。

　　 本以為這是比較正常的請求，畢竟男生去那種店的確不方便，更別說於楓還……

　　 不想，林鳶兒卻趕緊擺擺手，“不行啊，這個不行的，父親說過，女孩子不能隨便和男生一起逛街，對不起於同學，麻煩你自己去吧……反正，你費勁些應該也能買到……”

　　 自己去買？於楓一聽就又搖頭又打顫，不存在的，這選項一開始就不存在的。

　　 畢竟，當初給秋兒買內衣的羞恥記憶可還歷歷在目啊，那種單槍匹馬闖女式內衣店的經歷，真的不想第二次。

　　 [chapter:第六章]

　　 曾幾何時，於楓剛撿回秋兒，那時的秋兒怕人怕生怕於楓，整日不說話，只套著於楓的大T恤，在房間里默默聽歌，寫寫畫畫。照顧秋兒這件事，於楓差點操勞出少年白。

　　 什麼用不多的預算做更多有意思當然味道呵呵的菜品啊；什麼和同學去網吧給秋兒下歌啊；什麼給秋兒借書；什麼給秋兒洗衣服……各種瑣碎的事情，其中最尷尬最蛋疼地，莫過於給秋兒買女性用品。

　　 比如姨媽巾。

　　 當被告知必須給妹妹買姨媽巾的時候，某人愣了許久，然後，青春期耿直好面子的少男，迎著售貨員詫異想笑的目光，迎著諸位顧客異樣的目光，拿著一包“護舒寶”結賬。

　　 第一次做完這件事，於楓覺得，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妥妥的，這是flag。

　　 果然，在於楓某次請教那位好心指點他給妹妹買姨媽巾的同學，又得知女孩發育過程必須買文胸的時候……他瞬間崩潰。

　　 但崩潰終究無法解決任何問題，所以，青春期耿直好面子的少男，最終還是迎著導購詫異想笑的目光，迎著諸位女性顧客異樣的目光，走進商場女式內衣專櫃。

　　 ……然後因用碗托形容秋兒胸.部被第一次無聲嘲笑，然後因錯選情趣內衣被第二次無聲嘲笑，然後因錯以為ABCD意思是像A一樣特別尖像B一樣有分叉像C一樣是倒著長像D一樣腫起來……被第三次無聲嘲笑。

　　 購買結束，耿直好面子的少男已經看山是奶山看水是奶水，腦里除了奶.子還是奶.子。自那以後，耿直好面子的少男，就對這類女性用品團聚的地方懷一股由衷的恐懼。

　　 所以。

　　 ——單獨買女式內衣絕不可能的！殺了他也不可能的！太羞恥太恐怖了！直男接受不了啊！

　　 “學姐！只有這個請你一定要答應我！以後怎麼補償你都沒關系！為你做什麼都沒關系！上刀山下火海我輩絕無二話啊！”

　　 於楓低頭鄭重懇求，洪亮聲音，吸引咖啡廳里許多女孩子的注意。

　　 不少小姑娘注意到這“淑女與野獸”的奇葩組合，結合剛才的話一聽，眼前乍亮，心說呦這好像是表白啊！興致更濃厚，幾個小姑娘還拿手機拍啊拍的。

　　 過會兒，甚至有好事的小姑娘揮舞手機，“答應他”，“答應他”這樣起哄。

　　 林鳶兒左右為難，被這樣多人看著，她十分拘謹，哭喪著臉，“於同學，你先小聲點……”

　　 “那學姐你？”

　　 “我……答應了……很抱歉問一下，你……應該是那個吧……”林鳶兒把兩根中指彎在一起，比了比。

　　 於楓想半天，始終沒想出來這到底是代表什麼的手勢。難道是在說……二刀流？想至此他不禁吃驚，萬萬沒想到，他的二刀流德瑪竟然已經名揚至女生界。

　　 “小姐姐好眼光，沒想到我的名聲都傳到你們那兒，在下惶恐惶恐。”於楓不好意思。

　　 林鳶兒頓時松了口氣，想到於楓是“那個”，和男生在一起的慌亂和不適應消了許多許多，對於楓也語氣稍微親近，有點把他當“姐妹”的意思。

　　 “嗯，那快點吧，冬雨約我晚.上見面，對了，你買禮物的話，正好能那時候送他。”

　　 “你們復合了？”於楓聽聞卻錯愕。

　　 想到二人復合，他心底既為周冬雨感到高興，又隱隱有點不爽。他也不知道這算什麼。

　　 林鳶兒臉色卻微微難看，“……那個……沒有……我其實……”

　　 “還沒啊……那什麼，我覺得，冬雨其實是個好女，呸，好男孩，就是……在男性.關系方面不太穩重，但，據我所見，他真的很在乎你。”於楓認真盯著林鳶兒的眸子，語氣真摯。

　　 畢竟兩人是舍友，這種時候不助攻，他還算男人嗎？

　　 但不知為何，想到周冬雨和女孩在一起牽牽小手親親小嘴然後……於楓心里總感到古怪，而且隱隱還有點……吃醋和興奮並行？

　　 這算什麼！他內心忍不住捂臉……馬哥雞，為啥一腦補周冬雨和林鳶兒談戀愛，總覺花團錦簇，而且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百合花。對男人碧池對女人專情，周冬雨該不會是這種設定吧？

　　 於楓腦海里不禁蹦出一幅圖：藍裙黑絲的周冬雨，撩起長長大白腿，邪魅一笑，然後很霸道狂氣地用腿“壁咚”林鳶兒。高抬的筆直長腿冷艷誘惑，從春光乍泄的短裙里，能看到周冬雨沒有內褲遮擋的……

　　 ……小勾勾？！

　　 會心一擊，過分腦補的某人吐一口老血。

　　 “怎麼了？”林鳶兒發現於楓臉色不對。

　　 於楓趕緊擺擺手，心想，果然他不適合腦補這項困難的工作，尤其不能腦補周冬雨……不過話說，偽娘和女孩子到底是怎麼談戀愛的捏？

　　 ——又不由自主開始腦補。

　　 很快出發，一直被林鳶兒帶路，腦補狂魔於楓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腦補偽娘和真娘唧唧我我的畫面，連帶瞧林鳶兒眼光都怪怪的，不時看兩下，在別人眼里，頗容易誤會於楓這是“羞澀深情”的偶然一瞥。

　　 到店口，於楓看見招牌和女導購就開始兩腿發軟，死活不肯進去。他用仿佛在說“英雄，地球就交給你了”的肅穆表情把錢包塞給林鳶兒，然後果斷駐在門口五米外，即便如此，他還是焦躁不安亂踱步，像炸毛的猩猩。

　　 林鳶兒哭笑不得，這什麼人啊，女孩子的私物就那麼可怕嗎？不過轉念一想，林鳶兒突然發現，自己面對男生的“私物”好像也是這種反應……她微微錯愕，竟油然升起一種理解。

　　 “放心吧！地球就交給我！”

　　 用這樣堅定的目光給於楓回應，林鳶兒和於楓相視點頭，交換理解，一切盡在不言中。

　　 三分鍾後。

　　 “對了，於同學，你希望送給冬雨什麼樣的啊？”林鳶兒小跑出來詢問。

　　 於楓摸著下巴……他突然想起那天被周冬雨“晨襲”時，摸到周冬雨穿的文胸，他還記得那文胸是黑色的，蕾絲質感，樣式很鏤空……很大膽……像狐狸精穿的，而且是很騷很騷的騷狐狸。

　　 “黑色，蕾絲，色.氣點，暴露.點。”於楓義正言辭。

　　 “？？？”林鳶兒震驚。

　　 “他應該很喜歡。”於楓牙齒閃亮笑。

　　 林鳶兒用又長又細的小手比劃半天，“可可可可可可是，我不知道什麼算色.氣的，暴露的……能更具體嗎？”

　　 “好辦，你問導購，小三勾引男人常穿的那種。”於楓大魔王盡出餿主意。

　　 單純的林鳶兒小姑娘又淑女地小跑回去，紅著臉真把於楓教的說了遍，然後，導購果然給她包了很“特殊”的一款，那款的樣式，林鳶兒一看臉就紅透了。腦里胡思亂想。

　　 ……嗚，那真的是文胸嗎？為什麼布料那麼少？而且布料好奇怪！而且穿那個的話，外衣胸口低點就會被看到私密地方吧！等等，冬雨喜歡那種？天啊！難道冬雨真的喜歡男人看他的……歐派？

　　 不過這個可怕的想法很快又被林鳶兒打消，因為她突然想起，自家冬雨，好像根本就沒有歐派才對。

　　 所以應該是喜歡被看義乳？

　　 可是，就算義乳，也該算是私密部位，絕對不可以給男生看吧！冬雨，為什麼會喜歡這樣？為什麼？喜歡被看歐派……豈不是，壞女人？

　　 想到冬雨竟然存在一個“壞女人”的特質，林鳶兒不禁嚇了一跳。托於楓“助攻”的福，林鳶兒第一次，覺得她自以為足夠了解的“冬雨”，竟然那樣陌生和不可理解。

　　 [chapter:第七章]

　　 “小妹妹，你男友看起來那麼高，沒想到還真羞澀。”

　　 導購小姐把裝好內衣的袋子遞給林鳶兒，在作別時，她偷瞄於楓捂嘴笑著說了一句。

　　 林鳶兒微微一怔，臉半紅，“姐姐，他不是……”

　　 “行啦行啦，”導購小姐壞笑打斷，“對不起啦，我不該說你男友的壞話，其實呀，我是羨慕你有那麼高那麼強壯的男朋友呢。你們看起來真搭對兒。”

　　 “搭對兒……”林鳶兒眨著眼睛，記憶中，似乎，她還是第一次聽到被這樣說吧？

　　 過去和周冬雨在一起時聽到的都是什麼呢？她回憶著，卻又忍不住苦笑。

　　 ……“啊，小姐，你和你妹妹好可愛啊，兩個人氣質好像！”

　　 ……“哦？真可愛的一對兒姐妹！叔叔這賣鍵盤難得見個姑娘，就給你們八折了！”

　　 ……“你看她們牽著手，不會是百合吧？”

　　 ……“你們是百合？”

　　 ……“百合呦！”

　　 ……“那邊的兩個百合小姐姐好漂亮。”

　　 ……“噓，別這樣說人家，蕾絲邊也是愛情啊。”

　　 百合，百合，百合……

　　 ……唉，百合……

　　 “小妹妹？小妹妹？”

　　 林鳶兒一驚，這才察覺導購小姐已經叫了她好幾聲，她趕緊集中注意，和導購小姐辦完付款和發票，收拾心情出去。

　　 “給你。”林鳶兒把袋子遞向於楓。

　　 “臥槽！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快拿開！快拿開！”於楓嚇得蹦出三米開外，捂臉瞪眼，自成一表情包：萌猩瑟瑟發抖。

　　 林鳶兒被逗笑，“同學你不至於吧。”

　　 “開個玩笑，嘿嘿，看你一臉不開心的樣子。”於楓撓撓頭，恢復正常，“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怎麼樣，我跟你講，我特別擅長講笑話，聽我說，長得高的人啊，他……”

　　 “那個，我，看起來不開心嗎？”林鳶兒微微有些慌亂。

　　 “都寫在臉上了，小姐姐，你和老周一樣不會掩飾，你看，多學學我。小姐姐，你不開心是因為老周的事麼？”

　　 “算……是。”

　　 “那不用擔心，我跟你說，老周真的很愛你，那天你走後，他哭得特別慘，光著腳就跑了，還差點被流氓玷汙，我覺得，他真的特在乎你，真的，就跟我在乎叫花雞一樣！”

　　 於楓費盡心思繼續給周冬雨助攻，他心里頗得意，周冬雨啊周冬雨，這次你要和你女友復合，勞資功不可沒！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誣陷勞資耍勞資！

　　 “被流氓……玷汙？！”林鳶兒驚詫憂慮。

　　 於楓得意拍拍胸脯，“沒事的沒事的，那會兒我在呢。小姐姐你看我救了你男友，你是不是得請我吃個飯啊，自助就行了！不過你訂飯千萬別提我的名字，我怕那些個老板不讓你訂。”

　　 “嗚好、好……”林鳶兒有點被說懵的跡象。

　　 見林鳶兒這樣爽快答應，於楓反倒開始不好意思，“誒，我說小姐姐我開個玩笑你怎麼就答應了。先別急，我問下，小姐姐你月生活費多少？你是土豪我再打你。”

　　 “嗯？不、不知道啊，我都是告訴父親，讓父親用銀行卡直接付的……是不是很遜？”林鳶兒低落地拉拉裙子。

　　 “遜？為啥？”

　　 “已經很大了，還被家里這樣管……”

　　 “被管著，多好，”於楓搖搖頭，啞然失笑，“總比那些從小到大，扔到房子里事事親為，幾乎沒人管的孩子強，你說是不是？”

　　 林鳶兒聽罷，反而有些向往，“……那樣，不是很自由麼？”

　　 “自由個鬼啊！”於楓夸張張牙舞爪，“你想想，沒老媽做飯，因為老媽去照顧生病老爸了，你看著冰箱，想，今天吃什麼呢？決定到超餓你才決定好要吃炒雞蛋，然後你打開冰箱才發現TM根本沒雞蛋！最後只好吃泡面！”

　　 “……”

　　 “吃完泡面你痛定思痛，趕緊出去買了雞蛋，然後晚上吃飯時候，你費了巴勁炒好，嘗嘗，嗯……不錯，果然忘放鹽了……你趕緊放鹽，嘗嘗，嗯……不錯，果然放成糖了……你細心找來鹽放上，嘗嘗……嗯，不錯，果然放多了……結果還是吃的泡面！”

　　 “噗嘻嘻嘻……”

　　 “吃了十天泡面你終於能炒好雞蛋！然後，你突然發現因為吃難吃的雞蛋太多，你現在對雞蛋有點過敏，聞見雞蛋味兒就想吐，結果你只能再換別的菜，繼續重復……又吃了十天泡面！”

　　 “……嗯，於楓，你說得對，仔細想想，好像是有點慘……”

　　 “唉，不止呢不止呢，你根本想象不到沒人管有多痛苦，志願要自己決定，房間要自己收拾，晚上害怕了要自己抽刀打鬼，如果你有個妹妹，那更不得了！你甚至還要給她買姨媽巾和文胸，我的天！”於楓苦惱，“我跟你說，我小時候有個很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我藏在床底的小黃書有家人找出來，呲我一臉金坷垃……”

　　 林鳶兒怔了怔，“你……剛才，都是在說……你的事？”

　　 “不然呢？所以你現在千萬別怕你老爸管你，等有天他沒法管你了，你才是真有的哭了。”於楓輕拍林鳶兒的腦袋，認真勸誡。

　　 林鳶兒低頭愧疚，“嗯……於楓，我會聽你的話的，還有……對不起，讓你提了傷心事。”

　　 “什麼傷心不傷心，過了那麼久，想傷心也傷心不起來了。你倒是，千萬要和老爸搞好關系啊，天下絕對沒有不愛孩子的老爸的，就連我那不著調的爸，腦梗以後都還記得我那破名字……雖然就記得三個里面倆字兒。”

　　 “誒，兩個字？你的名字不是於楓嗎？”林鳶兒好奇。

　　 於楓咳了咳，“……過去式了，我曾經是三個字的名字，後來送了別人一個字，才成兩個字。”

　　 “這還能送啊？”林鳶兒捂嘴輕笑。

　　 “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那是男人的浪漫！”於楓斜眼鄙視。

　　 “好你浪漫你浪漫，”林鳶兒笑得花枝亂顫，指指不遠處，“浪漫哥，我們到啦，冬雨一會兒在這里和我見面。”

　　 “就那里？”

　　 於楓眯眼審視，不禁吃驚，沒想到，周冬雨和前女友出來約會，甚至說不定是談“復合”這樣重要事情的約會，竟然就只是一處偏僻小蛋糕店外面，地上擺著幾張木桌，連遮陽的大傘都沒有，著實有點簡陋。

　　 他心想小冬雨也太不上心了，女孩子嘛，總重點形式，這萬一人家女孩子有想法，覺得你不重視人家，這不就扯犢子了嗎？他正想著怎麼幫周冬雨再“助攻助攻”，此時，林鳶兒似乎發覺他心中想法，忙解釋，

　　 “就是這里啦，這是我和冬雨第一次認識的地方，我挺喜歡的。”

　　 於楓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看林鳶兒，一看他卻發現，這次，提到冬雨，林鳶兒終於微微幸福懷念地笑。

　　 [chapter:第八章]

　　 “我敢說這里面一定有個美好的故事。”

　　 ……我敢說這里一定有個狗血的故事……於楓腹議。

　　 “是啊，現在想起來，冬雨那時候真的好有魅力，只是，唉……”

　　 林鳶兒忽然閃過一抹難過。

　　 “哦？小姐姐為何唉聲嘆氣？現在冬雨也很有魅力啊！”

　　 ……的確有魅力，有魅力得我都快把持不住……於楓再腹議。

　　 “可是，男生，穿成那樣，不奇怪嗎？”

　　 林鳶兒眨眨眼睛。

　　 “奇怪是奇怪，可小姐姐你想啊，這世界上三條腿的蛤蟆好找，三條腿的姑娘多不好找啊！你看，冬雨嫁你，你退能純愛，進能百合，一份付出兩種體驗，這是什麼？這是買一送一！這是超值回饋！這是噴血大甩賣！心動嗎？心動不如行動！不要998！不要98！只要……咳咳咳。”

　　 ……古拉媽了個聖叫花雞之神不小心串詞了……於楓老TM腹議。

　　 “三條腿的蛤蟆才不好……額……”林鳶兒剛剛想反駁“三條腿的蛤蟆才不好找”，便見於楓沉痛地用食指和中指指著自己，林鳶兒瞬間不想說話。

　　 “你明白冬雨的重要性必要性和根本性了吧？”於楓長嘆。

　　 “好像……還是不明白。”林鳶兒有點蒙圈。

　　 “那換個方式，你覺得是男人多呢還是偽娘多？”於楓用誘拐小蘿莉的標准語氣。

　　 “男人……”

　　 “這不就得了嘛！你看冬雨多稀有，你還不好好把握。”

　　 “……於楓，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可是……”

　　 “沒有可是，小姐姐，人‘可是’一多，就容易腦子不夠用，所以一根筋過去就成了！我跟你講，一根筋的生活！絕贊！”

　　 於楓豎起大拇指，表情又堅定又真摯，林鳶兒猶豫許久，然後……竟然點了點頭。

　　 ——臥槽竟然真的信了？？？！！！這換我都不會被套進去吧！於楓突然產生一種智力上的苦盡甘來感，越看林鳶兒越順眼，那水潤的大眼睛，比周冬雨平常陰冷事逼的死魚眼真是好看百分。

　　 “小姐姐，你坐著，我給你點個蛋糕，哈哈，沒有理由，就當我見著小姐姐歡喜的！”

　　 套路單純女孩，於楓有點兒愧疚，對林鳶兒剛剛升起的好感，頓時讓於楓坐不住，總想對她補償補償，干脆決定請她吃個蛋糕吧，畢竟是請別人女友，就不請自己最喜歡的雞了。

　　 進蛋糕店點了兩個蛋糕，於楓給林鳶兒點了抹茶的，然後想給自己要份孜然的，可惜並沒有，又要咖喱的，可惜依然沒有，剛想要千島醬味兒，店員大姐姐“客氣”地質問“先生，請問你為什麼你不TMD去隔壁吃雞排呢”。

　　 於楓撓撓頭，他其實也明白自己要的不太著調，但就是耐不住心底那只小於楓好奇，他給自己換點一份巧克力蛋糕，臨走前，給了大姐姐一點小費，算是安慰自己給對方造成的心理陰影。

　　 蛋糕做好要些時間，於楓心滿意足走出去，恰看見幾個高中生模樣的小男生正圍著林鳶兒搭訕，林鳶兒不太會應付，只知道搖頭退縮，小男生反而纏著更緊。

　　 “過分了啊小弟弟。”

　　 於楓走過去拍拍後面倆孩子的肩膀，畢竟是祖國未來的花骨朵，他盡力作出“和善”的笑容。

　　 “你誰……噗，比利！！！？？？”幾個小男生嚇了一跳。

　　 “比你妹！”於楓臉一黑，半笑半慍，表情扭曲，“小弟弟，我和小姐姐好歹比你們大幾歲，稍微尊重點，哈哈哈，菊花不想要了是吧？啊哈哈哈？”

　　 於楓本來以為自己長得雖然莽，但笑起來還算憨厚和藹，誰想，他這一笑，徹底把幾個小男生嚇得掉了色，幾個小男生下意識捂著屁股，集體倉皇逃竄，邊逃還邊胡言亂語：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比利王饒過我吧！”

　　 “嗚嗚嗚嗚媽媽我不想被哲♂學啊嗚嗚嗚嗚嗚嗚~~~”

　　 “王你竟然背叛我們搞異性戀！”

　　 ……

　　 待幾個小男生跑遠，於楓黑成奧巴馬的臉才終於稍微緩和，變成滿滿無奈。

　　 “現在的孩子……唉，欠打！一個一個腦子里裝的都是什麼東西，你說對不對，小姐姐？”

　　 “嗯？……嗯……”林鳶兒面色有些復雜。

　　 看著林鳶兒無所適從的樣子，於楓升起好奇，“怎麼了？”他忍不住。

　　 “嗯？？！沒什麼沒什麼……只是……有點不太習慣。”

　　 “不習慣？”於楓更好奇。

　　 “嗯……”林鳶兒不好意思，“過去和冬雨一起出來也總會被搭訕，可總是要被纏好久……”

　　 “纏好久？不會吧？老周不生氣？他就沒怒聲一吼然後亮出兵器，嚇死那群搭訕的小畜生？”於楓有些不信，女友被人搭訕，周冬雨要不反應強烈，那還是男人嘛？

　　 等等，周冬雨到底算不算男人，這貌似是個很嚴肅的哲學問題……

　　 “怒了啊，也吼了啊，冬雨還想跟他們打架，可他們一發現冬雨是偽娘，卻更興奮，然後就不管我去纏冬雨……所以才很不習慣。啊呵呵，被這樣解決搭訕，還真是第一次……”林鳶兒眼神古怪。

　　 於楓霎時發愣，他想象了一下，假如，周冬雨和林鳶兒兩個人一齊著女裝上街，那景象，還真心唯美啊，那樣被搭訕貌好像也不奇怪？不過……發現冬雨是偽娘反而更興奮？

　　 唉，所以說，現在的人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啊？頭痛。

　　 “說起來，冬雨和你一起約會都穿女裝嗎？”於楓發覺林鳶兒話里隱含的某件事，疑惑問。

　　 林鳶兒沉默幾秒，最終，點點頭，“嗯……”她有些低落。

　　 於楓心中升起些奇怪的感覺，像一瞬間，進到林鳶兒心里，理解了她每個自己原本不懂表情的意義，但那只是很玄妙的一刹那，下一刹那，等於楓想深究的時候，背後遙遙響起一個熟悉的音色。

　　 他詫異回頭，看見周冬雨穿著俏皮偏中性的男裝，從很遠的地方一邊呼喊林鳶兒，一邊興奮地小跑過來。

　　 “鳶——”

　　 周冬雨的聲音戛然而止，當周冬雨看到林鳶兒旁邊的於楓時，又看到，於楓和林鳶兒桌上的袋子時，他著實一愣。

　　 那個袋子，周冬雨知道，自己和林鳶兒常去的那家女式內衣店，就是用那種包裝袋。所以事情似乎很明了了，於楓和鳶兒，一起去逛了女式內衣店。所以，這應該算是，約會？

　　 周冬雨明明記得，鳶兒是個很保守、很傳統的女人，不會隨便和男人出去，但現在他們一起逛了內衣店，說明關系應該算比較近。所以，這應該算是，NTR？

　　 第一時間，周冬雨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事態，只是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遲鈍。老實說，他不太敢相信，但轉念於楓這些天暴露的“人渣本性”，他又覺得，似乎，可能性很大。

　　 ……開開心心帶著一肚子錦囊妙計來和女朋友復合，卻發現室友已經把自己NTR，而這個NTR自己的舍友，還曾經表白自己，侵犯自己，數次幾乎強奸自己，把自己當做隨意揉捏的玩具……

　　 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荒誕又害怕，就好像一只鳥，咬斷一半翅膀和羽毛，掙脫籠子飛天，他仰望天空，飛啊，飛啊，那樣歡慶著，突然，撞到看不見的玻璃天花板——如此的轉折與灰暗。

　　 他想拿刀殺了於楓，說真的，很想很想，恨之切，有一瞬間，於楓的身影和成長中那些欺壓過他的所有男人重合。

　　 但最終，他還是無法鼓起勇氣，他走過去，正巧於楓笑眯眯和他打招呼，他怒火叢生，心想，多虛偽的笑啊，一副炫耀看他笑話的模樣，是不是一會兒你們還要來個熱吻呢？

　　 完全無視於楓“虛偽”的笑，他怒從心起，跳起來，飛出一腳，就踹到於楓的，

　　 ……膝蓋。

　　 [chapter:第九章]

　　 “哈？”

　　 於楓表示，喵喵喵？

　　 冬雨這又在干嘛？賣萌？咋突然跳起來，輕輕踹俺的膝蓋捏？

　　 不過話說真有點萌啊，這套衣服，最適合戴個學生清純女式短發，再戴個貓耳貓尾貓爪子，蹭在懷里喵嗚喵嗚地，最好是被摸舒服到這樣叫出來……哦NO不對不對，咳咳，阿彌陀佛，他是男的，他是男的，他是男的，冷靜……

　　 冷靜著，面前的小貓已然怒極開口，

　　 “你，贏，了，人渣，我真後悔，當初竟然讓你占便宜。竟然還讓你摸我的嗚嗚嗚嗚~~~”

　　 氣話剛說到一半，面前大猩猩突然撲過來，粗暴捂住他的小嘴。

　　 “臥槽老周你瘋了？”於楓心有余悸，“你還想不想和她復合了？讓她知道你和男人做的那些事，她還不嫌棄你！冷靜！我又不是打火機，你也不是煤氣罐，咱能和諧點麼！”

　　 “復合？？？好啊，我懂了，人渣，原來你還想情侶雙收……”

　　 “神TM情侶雙收！我有時候覺得你的腦洞跟QQ飛車一樣。我算是明白了，你是吃醋對吧？放心放心，我和你前女友只是狹路相逢，我也希望你們復合！”

　　 “真的？”周冬雨冷靜下來，但還是有些不信。

　　 於楓點頭如敲核桃，“真的真的，我還助攻你了，你怎麼謝我？”

　　 然而周冬雨一聽就小臉煞白，“助助助……攻？我TM怎麼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你到底跟她說什麼了？”

　　 想到於楓的一貫樣子，周冬雨方得要死，他想就算於楓真的助攻他，他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啊，鬼知道於楓的助攻是不是真心的，就算是真心的，鬼知道他會不會幫倒忙。

　　 這下，連於楓和林鳶兒是否有“奸情”都無暇在意，周冬雨整顆心都憂慮著，於楓千萬別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沒說什麼，我就是說你是個好男孩，很在乎她，那天她走了都哭了，然後沒了。”

　　 “真的？”

　　 “真的真的。”

　　 周冬雨長長松了口氣，懸起的心這才勉強放下一半，他又跳起來“狠狠”踹一下於楓膝蓋，咬牙切齒道，“回去我再收拾你！”

　　 然而，說罷，周冬雨和於楓兩個人卻都愣住，因為他們均發覺那句話有點不太對，就好像……兩人是那啥似的。但仔細考慮，這句話邏輯上，貌似還真沒毛病。

　　 於楓錯愕盯著周冬雨，周冬雨臉微微粉紅，眉卻挑成倔強的月牙兒，示威地抬頭驕傲仰視於楓，本來是日常的腹黑死魚眼，但於楓竟覺得，其中隱隱帶點羞怯媚意，很像，他女裝的時候。

　　 “加油加油！”

　　 豎起大拇指鼓勵以隱藏心中的慌亂，於楓趕忙轉身，逃去蛋糕店里面拿蛋糕。

　　 蛋糕店里，於楓和大姐姐隨口調笑交談，稍微冷靜了幾分鍾。等他喜滋滋端著兩份蛋糕出來時候，周冬雨和林鳶兒已經不知談到什麼事情，兩人沉默深邃對望著，很奇怪，於楓既看到了情愫，也看到了隔閡。

　　 於楓心微動，大刺刺走至，坐在圓桌里周冬雨左邊，林鳶兒右邊的位置，他把抹茶蛋糕放到林鳶兒面前，巧克力蛋糕放在自己面前。拿起叉子，幸福地准備開動。

　　 “你什麼意思！”周冬雨一看惱火。

　　 “什麼什麼意思？”於楓表情（=_=）？？？。

　　 “你還什麼什麼意思！我的呢！為什麼只給你們兩個買！你是不是對鳶兒有意思！”說完，硬是把於楓蛋糕搶過來。

　　 “喂我說……”

　　 於楓無奈，心嘀咕，怎咋直接搶上了？

　　 “說什麼說，大男人你吃什麼蛋糕！去！”

　　 周冬雨嘴上說著貌似很有道理的話，心里卻想，哼哼，終於報復到人渣了，黑了一塊蛋糕呢，好開心啊。

　　 面前的真娘和偽娘，開始一起小口吃蛋糕，林鳶兒穿得清純簡單，周冬雨穿得可愛俏皮，細細看起來，很是賞心悅目。雖然穿著男裝，但周冬雨吃東西的樣子，像家教優良的淑女般細膩優雅，讓人看了，無論對人還是對食物的食欲都大盛。

　　 於楓看了眼樂呵呵吃蛋糕的周冬雨，又看了眼心不在焉禍禍蛋糕的林鳶兒，饞蟲上來，他忍不住去街邊買了份雞排，在旁邊嚼~嚼~嚼~

　　 不一會兒，周冬雨吃完蛋糕，也收拾好心情，繼續和林鳶兒聊過去的日子，林鳶兒仔細聽著，不時露出感色，小手還是禍禍手底的蛋糕，於楓全程圍觀臉，又買了三份雞排和瓜子汽水，在旁邊嚼~嚼~嚼~

　　 ……十分鍾後。

　　 “鳶兒，你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識的地方嗎？”

　　 “嗯……冬雨……我、我還記得……”

　　 於楓強勢圍觀，嚼~嚼~嚼~

　　 ……

　　 “嗚嗚嗚，鳶兒，我好想你，嗚嗚嗚，我好想再和你一起逛街，一起過日子，嗚嗚嗚……”

　　 “我也是啊，冬雨，可是、我，嗚嗚……”

　　 於楓喝一口汽水，繼續嚼~嚼~嚼~

　　 ……

　　 “鳶兒嗚嗚嗚……”

　　 “冬雨嗚嗚嗚……”

　　 於楓左右斜眼，不停亂瞟抱在一起痛哭的兩人，嚼~嚼~嚼~

　　 ……

　　 “你！站起來！”

　　 突然，周冬雨放開林鳶兒，怒指於楓。

　　 “噶？”

　　 於楓一邊錯愕，一邊嚼~嚼~嚼~

　　 “你！去那邊吃！”

　　 周冬雨又指角落里另一張桌子。

　　 “哦。”

　　 於楓乖乖過去。

　　 小圓桌沒了第三個人，氣氛頓時正常了99.9個百分點，周冬雨松了口氣，總算把剛才的古怪感覺壓下去。其實，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於楓像審視自己後宮搞百合的後宮王……

　　 就著烘托了好久的氣氛，周冬雨看著林鳶兒哭紅的淚眼，心想這波穩了，這波優勢很大，這波我們只需要A過去。他擦擦眼淚，柔著聲音，終於切入正題。

　　 “鳶兒，你應該知道，我找你來的原因吧，我們，之前也聊了很久。”

　　 “嗯……冬雨，我知道……”林鳶兒低下小腦袋。

　　 “鳶兒，我也跟你解釋過了，人渣也解釋過了，當時的事，都是誤會，所以，我們復合，好嗎？”

　　 說到“復合”時，周冬雨攥緊了心，他時刻緊盯鳶兒的每一個反應，當他看到林鳶兒水汪汪的眼睛時，他微微心定，想著，鳶兒果然還記著他，還愛著他，所以，一定會……

　　 “……對不起。”

　　 然而僅僅第一句話，就打斷他所有的勝券在握。

　　 周冬雨錯愕望著林鳶兒，他看到林鳶兒的眼神的確依然在乎著他，也的確仍然依戀著他，可是，他的鳶兒，他最喜歡的鳶兒，卻深深低著頭：

　　 “對不起，冬雨，那之後，我冷靜過，我想了很多，我在想，我們也許……從一開始就不合適……冬雨，對不起……”

　　 “冬雨，我們，不合適。”

　　 [chapter:第十章]

　　 我們……不合適……

　　 林鳶兒說了很多很多，可周冬雨的心里，他所有柔軟和堅硬的地方，全都被那一句話翻來覆去地纏繞，覆去翻來地撕扯。

　　 他想你憑什麼說我們不合適呢？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明明那麼開心，明明有那麼多相似的地方……我們都喜歡白色的裙子，都喜歡抹茶的蛋糕，都喜歡淡紫色的唇紅……明明那樣搭對，明明在一起好開心也好快樂，明明連吵架都不曾有……

　　 為什麼，你要說，我們不合適……

　　 那一刻他突然想哭，沒料到自己努力那麼久的時間，維護那麼久的感情，卻換來一句“不合適”。自己還能怎麼辦呢？可自己還能怎麼辦呢？

　　 生命中無數次纏繞自己的無力感，化作名為耶夢加得的毒蛇，渺小的他置身蛇的血盆大口里。鳶兒為他編織的禮裙——他唯一的鎧甲、唯一的陽光、唯一能幫他度過黃昏凜冬之聖物，原本他還稍微握著一個角，但現在，卻徹底消失了。

　　 他本以為自己足夠堅強，但當他意識到，即便解開誤會，鳶兒依然會離開他時，他無法抑制流下淚，整顆心都被無助和傷心填滿。

　　 滿溢的東西最終變成眼淚潸潸落地，但，就在此時，一雙大手突然拍拍他的肩膀，他婆娑回頭，看到於楓那張大猩猩臉瞪著他，第一秒，他愣了愣，忽然憤怒想，會不會是這混蛋從中作梗，騙走了自己的鳶兒？

　　 “人渣，你……”

　　 不再壓抑的憎恨，聲音都氣到變尖銳。

　　 但於楓，卻是用手指輕輕按住他的粉唇，然後，指尖上劃，劃得臉頰癢癢地，最後落到眼角，溫柔幫他拭干淚。

　　 “噓，別哭了，看哥幫你。”他說著。

　　 “小姐姐。咱們談談行麼？”然後轉而詢問林鳶兒。

　　 林鳶兒遲疑會兒，終究還是點點頭，然後於楓便帶著林鳶兒走了，周冬雨愣愣看著他們，腦子一片混亂，也不知追上去，也不知去猜測。

　　 只五六分鍾，兩人重回，周冬雨看到於楓悄悄給自己打了個“OK”的手勢，他痴痴地望著林鳶兒，而林鳶兒——他的鎧甲，他的太陽，竟然，真的對他點點頭。

　　 “難道？你、你又同意了嗎？！”周冬雨忍不住顫聲高問。

　　 林鳶兒擠出笑容，“……嗯……”

　　 被驚喜砸中，啜泣終於再也忍不住了，這次卻是開心地流淚，周冬雨哭著朝林鳶兒撲過去，他們緊緊抱在一起，好似天邊的兩道彩霞，落在凡間，變成一副誘走書生春心的美人水墨畫。

　　 於楓忍著一絲奇怪的“不爽”圍觀祝福兩人，但在兩人擁抱纏綿的某刻，於楓忽然從林鳶兒臉上看到一絲隱約的哀色。

　　 “一定是錯覺。嗯嘛，他們很合適的，一定是錯覺，自己沒有做錯，自己在做好事。嗯，就是這樣。”

　　 不停安慰自己，於楓悄悄把目光移開，不敢看林鳶兒的臉。

　　 腦海中，忍不住開始想，自己剛才和林鳶兒的對話。

　　 ……

　　 空蕩的街角旮旯，漂亮的小小只，呆呆看著獨自沉思的大大只，乖巧束手站立。

　　 大大只沉思了約莫猩猩算出9X9的時間，當他思考完的時候，他大概明白自己應該怎樣才能幫周冬雨，爭一线機會。

　　 “你其實也在遲疑，對吧？”

　　 很快，大大只出言試探。

　　 “……遲疑什麼？”

　　 小小只揣著明白裝糊塗。

　　 大大只注視著小小只的黑亮眸子，他從那里看到了心虛，也看到了愧疚，的確，她壓根就是不會撒謊的人。

　　 大大只揉著太陽穴，語氣篤定，“小姐姐，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唉，雖然我不知道小姐姐覺得不合適的理由是什麼……但我剛才其實有種感覺，冬雨再求求你，再撲進你懷里哭一會兒，你就會答應他。”但說實話，大大只內心並不確定，他是在猜。

　　 然而，小小只沒有再說話，那一刻，大大只明白自己猜對了。

　　 時至此時，對自家那個坑爹小惡魔舍友的對象，大大只算是有了些不算模糊也不算清晰的了解。

　　 ……原本以為這樣柔弱的姑娘，這樣容易被人引導的姑娘，應該在和那小惡魔舍友的關系里扮演“妹妹”角色才對……結果，果然她是“姐姐”嗎？還是那種時刻照顧妹妹的大姐姐。

　　 真是，周冬雨那家伙啊……大大只苦笑著輕敲腦袋。

　　 “於同學.，要說的就是這些嗎？”小小只埋著腦袋，聲音低弱。

　　 “不止，”大大只嚴肅，“學姐，雖然不知道你們的關系中冬雨低過頭沒有，但我想，以我對那家伙的感覺應該是不會求你的。”

　　 “……”

　　 “——所以啊，學姐，我想代替他求求你。”大大只忽然重重鞠躬低頭。

　　 一米九五的人朝一米六出頭的淑女行禮，看起來真的滑稽好笑極了，可小小只只感覺不知所措，從小到大的淑女教育，令她很不適應被這樣尊重，也很不擅長拒絕別人。

　　 “別這樣……於同學，你……”

　　 “在學姐答應前我是不會起來的！反正學姐也愛他對吧？只是，因為我無法理解的理由，學姐才覺得你們不合適。但是啊，學姐，冬雨真的很需要你，真的，我還記得那天你和他說分手，他整個人大概都崩潰掉，忘記穿鞋子就跑到外面哭，差點出事……”

　　 大大只仍然斷斷續續訴述，一個字一個字，他竟漸漸想起，舍友那時被他背著的柔弱可憐模樣，他的聲音不免有些感慨也有些傷感。

　　 “冬雨那樣的孩子，學姐在他心中一定占了很大很大的部分，我大概……說不好其實有些妒忌學姐，學姐對冬雨來說是特殊的，所以，就算現在不合適，我想，冬雨一定會願意為了學姐改變。”

　　 “學姐，請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拜托了！他真的很需要你！學姐這樣好的女孩，一定，不想看到別人受傷，對嗎？”

　　 大大只時刻用余光盯著小小只的眼睛，當看到小小只掩藏的那絲遲疑被自己徹底撕開的一刹那，大大只知道自己贏了，因為小小只很溫柔，非常溫柔，溫柔得像他記憶里的父親，在大大只的記憶中，溫柔的父親，永遠會為了不傷害別人，把刀子割向自己。

　　 即便最後的結果注定更加悲慘，但就算是為了一時心安，溫柔的人，仍樂此不疲地一次次重復那不理智之決策，如輪回宿命。

　　 “哈……也對呢……於……同學……”

　　 ——果然。

　　 “是啊……冬雨那樣柔弱的男孩子……不能沒有我……父親說過要做好女孩……的確應該那樣……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小小只雙眸真的閃過悔悟和內疚，不是假的，是那種真的發自內心，真的心中認定的悔悟和內疚

　　 不知為何，當看見小小只悔悟內疚眼神的一瞬，大大只忽然感覺自己好心疼她的樣子，他覺得自己像大灰狼，像惡魔，明明知道對方是溫柔的人，卻依然殘忍地利用她的溫柔。

　　 “對不起，學姐。”於楓直起腰。

　　 小小只搖搖頭，笑著說，“沒有的事……該道歉的是我，是我魔怔了，我、我只是，看見別人的男朋友那樣子，有些變得貪婪。”

　　 說完了，她無序把玩耳邊發絲，又說，“其實明明冬雨已經夠好啦，冬雨說的對，我們才是搭對的，畢竟我們有那麼多相似的地方……你看，冬雨喜歡的高跟鞋，常常我也很喜歡呢，是不是很神奇？”

　　 “對啊對啊。”大大只突然有些難受，但他還是強行笑答，“你看，你們多搭對，走在街上，金童玉女，就連情侶裝能選的樣式都比別人多無數種，哈哈。”

　　 “謝謝。”

　　 小小只微微欠身，行了一個古典美人禮節。

　　 “謝什麼？”

　　 大大只心虛。

　　 “謝謝，謝謝你打消我那些自私的想法，阻止我一時魔怔，竟然差點傷害冬雨，仔細想想，我應該還愛著冬雨，不然，咖啡店那時也不會在意你和他的關系……真的謝謝。”

　　 說完的那一刻，小小只很溫柔很善良笑了起來，街邊飄來的面包香，不及她笑容一絲甜美香醇。彼時晚風放肆，寂落破舊的街角，映著她單薄的影，大大只望著，他突然想用最昂貴的相機把這一幅畫拍下來。

　　 至於名字呢？大大只苦思冥想。但下一秒大大只突然想明白了，或許應該叫……

　　 ——《天使》，亦或，《枷鎖》。

　　 [chapter:第十一章]

　　 “鳶兒~鳶兒~鳶兒·~”

　　 無人的破落街道，周冬雨興奮的聲音響徹街道前前後後。於楓在他身後默默跟著，一邊沉思一邊緊隨。乍一眼看過，像魔鬼終結者保鏢X貴公子.gvi。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爽好開心啊！復合了！終於復合了！呦！呦！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聲大吼，甚至高歌不止，某個不安分的“可愛男孩子”，完全忍不住激動，像個拿到最心愛玩具的小丫頭。

　　 “唉……真的好嗎？”

　　 凜風里，於楓忽然長嘆。

　　 “什麼？”周冬雨耳尖聽見，以為是說他，當即興奮說，“當然好啊！我又可以和鳶兒一起逛街啦！以後逛漫展也有人陪啦！也有人交流化妝！交流新衣服！多好呢！”

　　 於楓敷衍點點頭，慈祥地拍拍周冬雨腦袋，軟軟的頭發，小小的腦殼，摸起來超級舒服，連帶心里的愁緒都一掃不見。

　　 本來，於楓都做好被跳起來踹膝蓋的准備，打算周冬雨一踹他就施展“後跳lv2”躲開，誰想這次周冬雨竟完全沒有反抗，而是安安心心受著，任由他摸。

　　 “老天爺，這怕不是高興傻了？”於楓驚異。

　　 “滾滾滾滾，本大爺難得獎勵你一次你怎麼這樣？人渣，雖然你是個很白痴的人渣，但這次本大爺勉為其難認為你有一點本事吧，你怎麼勸鳶兒的？”周冬雨不爽。

　　 “秘密。”於楓咂咂嘴。

　　 第一秒他其實差點如實稟告，但心一動，他本能又不想說出林鳶兒的“溫柔軟肋”。

　　 然而於楓萬萬沒想到，這一聲“秘密”，周冬雨臉色直接變了，兩頰發白額頭發綠，聲音無比顫抖，表情憤怒又不敢置信地指著於楓，“你、你、你、你該不會……”

　　 “哈？”

　　 “你該不會用你那罪惡的東西把鳶兒難以描述難以描述……然後把她啪啪啪調.教成難以描述難以描述……然後她才聽你話了吧！我、我殺了你！你、你、你。”

　　 “想什麼呢。”於楓一敲周冬雨的小腦瓜，哭笑不得，“我TM嚴重懷疑你在日本上的高中，這東京熱邏輯，特立獨群過頭了吧？”

　　 “那你到底是？”周冬雨更好奇。

　　 “都說了，保密。”於楓心不在焉，繼續揉搓周冬雨的小腦袋。

　　 “切……”賭氣扭頭。

　　 於楓微微笑，看了眼自己的手與周冬雨的腦袋，他本以為，這應該是很溫馨的場景，結果偶然扭頭看眼反光的櫥窗，發現，從鏡子的視角看起來，一個彪形大漢，像捏籃球一樣捏著另一個瘦弱可愛男孩的腦袋……這TM怎麼看著像霸凌啊！

　　 黑著臉放開，於楓心里簡直MMP。

　　 這時。

　　 “喂……謝謝你了，今天，真的。”

　　 旁邊的周冬雨，突然道謝。

　　 “哈哈哈，怎麼補償我啊，要不……”

　　 ——要不請我吃只叫花雞？於楓心里活絡。

　　 “不可能的！滾！”

　　 周冬雨臉紅一唾。

　　 “……”

　　 “哼，人渣，我可還沒追究你瞎撩我女朋友呢！你和她去干嘛了！你手里的那個袋子！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店里的！”周冬雨生氣指著於楓手里的袋子，一想這事，他心里就特別火，對於楓的態度亦又變差。

　　 “冤枉啊！”於楓那叫一個委屈，“我今天可是去！去！”

　　 “去干嘛？”周冬雨抱胸疑惑。

　　 “你先閉上眼睛！”於楓咬咬牙。

　　 “哈？”

　　 “你先閉上眼睛！快！”

　　 “人渣我警告你，你要敢親上來，我咬掉你舌頭啊！”

　　 “媽賣批，閒事真多，閉眼！”

　　 “哼……”

　　 周冬雨心想，這又搞什麼飛機啊，他有點不岔，但還是乖乖把眼睛閉上，只露出長長睫毛。視线一片漆黑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真的莫名有些期待，但自己在期待什麼呢？難道，是期待親上來？還是……

　　 ——懷里突然被塞進什麼東西。

　　 “哈？人渣？這個？這個？”

　　 驚訝睜開眼，周冬雨看著懷里的袋子，他當然記得這是什麼。本以為於楓要送給鳶兒，但回來時，那逗比一直把袋子揣在懷里。

　　 自己的確曾奇怪於楓買這玩意人到底用來干嘛，但還真沒想過，一點都沒想過，竟然，是……想送給自己。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鳶兒送自己第一套內衣的時候，猶記得那一刻，自己好像真的找到了女裝時能靠著哭的人，也是從那一刻，自己決定一定要娶鳶兒，一輩子不放開。誰想時光不過十幾幾十個日頭，這個世界上，有了送自己內衣的男人。

　　 聽起來好惡啊，惡心死了，超惡心超惡心，一個男人竟然送自己一個男人女式內衣，世界上說不定沒有比這更惡心的事了。

　　 ……可、可，這種開心想哭的感覺，又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你哭了？”

　　 “鬼才哭啊！滾！是風進眼睛！”

　　 “哦……那什麼，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對不起！”

　　 “嗯？”

　　 周冬雨怪怪看著朝自己鞠躬道歉的於楓，心想，這是要道歉什麼？

　　 “總而言之，今天闖廁所的事情，對不起，是我考慮欠妥，不過我當時真的是忍不住了，你也要明白，人起床總是特別想上廁所啊！”於楓無奈撓頭。

　　 “等等！”周冬雨突然反應過來，“也就是說，你今天在我洗澡時進來，是想尿尿的那個……上廁所？”

　　 “不然我還干嘛？”於楓懵逼。

　　 “沒、沒、沒、沒什麼……咳咳。”

　　 周冬雨臉微微泛紅，心想自己竟然誤會這犢子了，真是真是，都怪他，那次把自己搬他床上侵犯自己，以至於，自己一直對他神經過敏，他干什麼都想到那啥上。

　　 有些對於楓不太好意思，周冬雨搬出那天的事，掩飾內心微微歉疚。

　　 “我明白了，就接受你的道歉吧。哼，還有，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本大爺也就大發慈悲，徹底原諒你上次搬走本大爺去床上做那種事了！你可要懷著感恩之心好好記住本大爺的恩惠啊。”

　　 誰想，於楓卻皺眉頭，

　　 “那不是你爬我床的嗎？”他怪異。

　　 “哈？裝！你再裝！本大爺都說原諒你了！裝毛啊！你就乖乖承認唄。”周冬雨撇嘴扭開腦袋。

　　 “承認毛，就是你爬的，我還想問你裝啥。”

　　 “呸，明明是你爬的。”

　　 “……可……真是你爬的。”

　　 “是你！”

　　 “……是你。”

　　 “……”

　　 “……”

　　 周冬雨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他一臉莫名其妙表情，伸手，莫名其妙地指著自己的下巴，然後用莫名其妙的語氣，對著莫名其妙的於楓，顫顫巍巍，

　　 “難道……真……是我？”

　　 於楓表示：嗯，然後點頭如打樁。

　　 一瞬間周冬雨動搖了，他死命回憶，他的思想漸漸飄回那天早上……他回憶起自己那個夢，回憶起自己從夢中醒來，回憶起看到於楓，回憶起又躺下，回憶起又做了個夢，回憶起被尿憋醒，回憶起上完廁所，回憶起上了床，然後……回憶起……牆壁很奇怪……

　　 自己還依稀記得，貌似……那時的牆壁很熱……還……不平整……

　　 額……

　　 ——臥槽！！！！！！

　　 周冬雨驚了，他一下子全都明白，原來從那時候自己就都誤會了於楓啊，所以說……於楓這個，在自己眼里又人渣又白痴又精蟲上腦又移動穢物的超級色.情大惡魔……

　　 其實就只是頭人畜無害的人猴雜交哈士奇？？？

　　 猛地看向於楓憨憨的臉，周冬雨一下子確定自己的想法，沒錯！這麼憨這麼ZZ！果然只是頭哈士奇！！！

　　 所以……自己一直在誤會……還跟柳葉告狀……

　　 ——啊啊啊啊啊！！！！

　　 羞死人啦！！！！

　　 [chapter:第十二章]

　　 連綿的陰天不落一滴雨，清晨上課，總能在路邊看見剛化的冰層，有天夏夏穿著平底鞋子，童心大起，過去滑了一下冰。

　　 ——然後就摔斷腿，請了十天傷假。

　　 歷山醫院尖草坪分部，7號樓病房309，窄窄房間里，一張床，一張小桌，兩把椅子。床上躺著小小的女孩，床邊圍坐一彪形大漢，以及一長發漂亮男子，在此圍坐二人，皆是兩腮鼓起，眼睛強行瞪直。

　　 於楓：“呼……”

　　 柳葉：“咕……”

　　 夏夏一聲長嘆，淡淡道，“二位，別憋著，你們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於楓第一個忍不住，拍著床就狂笑不止，但笑一會兒，他發現柳葉沒跟著他笑，而是同情看著他。

　　 果然，夏夏依然語氣淡淡，嘴上毫不留情，“很好，不尊重師長，扣你兩個操行分兒。”

　　 於楓傻眼，柳葉更同情地拍拍於楓肩膀，“唉，老於，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這個教訓千萬記住。”他幸災樂禍勸誡。

　　 “可我以為夏夏年紀這麼……”於楓很是委屈，悵然反駁。

　　 柳葉一聽，臉色大變，急忙去捂於楓嘴，可於楓這嘴皮子多快？果然，柳葉還沒捂上去，“這麼大的老姐姐”七個字已然脫口，本來就籠罩在陰雲里的夏夏，臉更黑色八個色度。

　　 “嗚嗚……扣分……乘二。”夏夏含淚。

　　 柳葉情不自禁給於楓鼓掌，“楓啊，我就服你那張破嘴，我看你八成是找大師給嘴開過光，附魔了滿級嘲諷，還打了4顆成功率寶石，對不對？”

　　 聽完柳葉的稱贊，於楓搖搖頭，完全不想說話，只默默內牛滿面。

　　 清冷上午，枯燥乏味，聊了十幾分鍾，柳葉提議不如斗地主吧，夏夏和於楓嗷嗷叫著點贊。三人狼狽為奸，當即鋪桌發牌，由人民教師帶領兩朵祖國狗尾巴花聚眾賭博。

　　 打到中午的時候，於楓已經輸了整整三箱AD鈣奶，而且還是在底分僅僅只是一瓶AD鈣的情況下。夏夏發現於楓打牌很有意思，特別喜歡冒險，有炸就要浪，牌好就要嘚瑟，手底是什麼牌，一看臉就全知道。

　　 “不如……我們打花生米？”算了算自己輸的AD鈣奶數量，於楓汗流浹背。

　　 柳葉壞笑，“呵呵呵……”

　　 夏夏壞笑，“呵呵呵……”

　　 眼看著二位主不打算放過自己，於楓心里有點方，幸好，這時手機響起，於楓掃一眼，是周冬雨的號碼，他眼睛咕嚕轉了圈，告欠出門去打電話。

　　 於楓心里打了個好算盤，不管周冬雨是什麼目的找自己，自己都要借這機會趕緊走，不然到時輸滿十箱AD鈣，那就真沒臉見人了。

　　 “喂。”打開電話。

　　 “人渣，下午有時間麼？”電話另一頭，周冬雨的聲音懶懶散散，讓人想起午後的小貓。

　　 於楓內心激動，“啥事啥事？”

　　 “哦，看來是有時間，那啥也別說了，快滾回宿舍，給你三秒。”

　　 “臥槽？三秒？你當我會瞬間轉移啊！”

　　 “哈？難道你不會？你不是說你是賽亞人嗎？哼，垃圾，連瞬間轉移都不會，還敢說自己是賽亞人。”

　　 “噗喂喂！誰規定賽亞人一定會瞬間轉移啊！給我對貝吉塔和特南克斯道！歉！啊！等等，還有我什麼時候說我是賽亞人了！”

　　 “不是上次我夢游爬你……沒什麼，嗯，人渣，給我把柳葉扔在醫院，別讓他跟著回來，就這樣，再見。”

　　 “？？？等等，為啥把柳葉扔在醫院……”

　　 “嘟、嘟、嘟——”

　　 電話里只剩忙音，於楓黑著臉掛掉，心想，這小同志又搞什麼啊？

　　 雖然疑惑，但回去畢竟還是要回去。進病房作別夏夏和柳葉，順便用“空巢老夏需要人陪”的理由冠冕堂皇把柳葉釘死在醫院，因為學校距離尖草坪分院很遠，所以雖然於楓腳力遠非常人，最後還是選擇搭公交車回去。

　　 其實，於楓並不喜歡搭公交車。

　　 因為對他來說，搭公交車很麻煩。

　　 首先他真的很占位置，其次，每當他皺眉思考事情，目光無意盯著學生或者年輕女子，那些人總是戰戰兢兢地起來給他讓座。若再湊上愛管閒事的人，那說不好，又得莫名其妙被呲一頓。

　　 這種事情見慣不慣，從高一於楓躥上一米九，肌肉鼓出來開始，就一次接著一次。起初，於楓還覺得很委屈很窩囊，他心想不對啊，自己人設不應該是行走江湖的俠客嗎？

　　 你們遇見我，就應該稀里嘩啦哭著，把我當成救命稻草，今天讓我去收拾村西頭的劫匪、明天讓我去村東頭的流氓、大大後天，村書記就該給我聖劍，讓我去掃平天下不公不義不正了。

　　 結果現在，為什麼，搞得反倒我像該被收拾的那邊？

　　 後來於楓艱苦補習了好久好久英雄故事，從張無忌到李尋歡，從蝙蝠俠到美隊，最終，於楓發現超級英雄的共同特點，其實既不是本領高強也不是三觀極正，他們的共同特點，其實是長得特帥，做事特酷……

　　 沒錯，只有帥酷，別人才覺得你是英雄，長得不帥，做事不酷，別人總覺得你結尾要跳反，更可怕的是隨著時代變化，貌似如今反派一號，顏值都越來越有硬性要求。

　　 明白這點於楓變得很失落很失落，因為他的樣貌一直屬於黝黑結實那類，而且因為常年練拳，目露凶光，日常半夜在小巷子里走，都要有意識回避跟著別人，以免造成驚嚇。

　　 更何況他的武藝不算高強，也不敢跳崖去拿本武林秘籍，換在葉問劇本里，他就是跳出去“哈！”一聲，然後被葉問一腳踹飛的角色。

　　 心情低落的那段時光，他練武一直很怠惰，不過因禍得福，由於不再起早貪黑鍛煉，他空出了很多時間陪伴秋兒，靠這樣，一點一點地爬進秋兒心里。

　　 後來，重陽那天，秋兒對他哭了。

　　 然後秋兒蜷縮在他的懷里，他心疼抱著秋兒，抱到月兒高升，抱到繁星墜落。

　　 黎明第一縷光照向他的時候，他眺望東方的霞光，突然有種特殊的感覺，從那種感覺里，他竟有如神助地想明白——英雄之所以為英雄不是因為被人所注目，而是因為內心有其始終守護的東西。

　　 世界太大，要求太多，蝙蝠俠也只能守護哥譚市，做不了全世界的英雄，就算只做她的英雄，似乎，也挺好的。

　　 ……

　　 公交車晃晃悠悠扭到迎新苑站，於楓邁起大步下車，內心微微有點壓抑。

　　 正想著，中午該吃點啥來拯救憂郁的心和憂郁的胃，小腿被人踹了一腳。

　　 “誰啊？”於楓不滿嘟囔，轉身去看。

　　 本以為背後應該是熟人叫他，或者就是他堵了誰的路，但轉過頭，於楓萬萬沒想到，他的背後，驚悚地，

　　 ——竟空無一人。

　　 [chapter:第十三章]

　　 “臥槽！”

　　 這一下把於楓著實驚到，他心想，古拉媽了個聖雞之神啊，這怕不是見了鬼了，而且媽賣批的，還是只能踹到膝蓋的矮個子鬼！

　　 震驚中，又被踹下，又被踹下，又被踹下。

　　 眼看第四下就要暴擊了，於楓剛要驚叫，突然發覺視线底端有點東西，他低頭，發現，有張熟悉的小臉正生氣望著他。

　　 於楓頓時恍然大悟，馬丹，原來是周冬雨啊，人湊太近了，乍一下望過去，進了視线死角。

　　 ——所以說，這就是年輕人經驗不足的表現。換成夏夏，從來不會離於楓太近，就是怕發生這種尷尬情況。不愧身居副教授高位，兵長經驗豐富，生活中滿滿的都是小細節。

　　 “啊，冬雨啊，哈哈。”

　　 於楓撓頭大笑。

　　 “好惡，什麼冬雨冬雨，惡心死了，”

　　 周冬雨挺著色彩匱乏的死魚眼，作嘔吐狀，“人渣，你剛才是不是沒看見我？殺了你啊。”

　　 “沒有沒有沒有，真沒有，怎麼會呢哈哈。”

　　 於楓趕緊否認，笑話，這要承認那他就真是頭猩猩，連狒狒都不是。

　　 “哼。”

　　 周冬雨斜著瞟了於楓一眼。

　　 於楓攤手，默默跟在後邊，今天的周冬雨，穿著寬松男裝，完全看不出那天因為女友復合高興沒邊的小男孩樣子，也完全看不到女裝時的柔弱可愛樣子。

　　 他注意到周冬雨左手提了一個散發香味兒的大塑料袋，右手提了一份精致的盒飯，以及一小袋草莓，還有兩杯果汁。周冬雨竟然吃這麼多嗎？於楓有點震驚了，萬萬沒想到，周冬雨這麼小的身子，比自己吃的還多一點！

　　 “我幫你提吧、”

　　 看周冬雨提得有點累，於楓過去順手接過東西，交接時，兩個人的手輕輕相碰，於楓費了好大勁，才強忍住捏緊那只軟綿綿小手的衝動。

　　 哦！冷靜！法克！他是男的！他是男的！他是男的！

　　 心里的小於楓那個蕩漾啊，某人趕緊不停默念“no gay”心經，他越念越越惆悵，心想，真干他娘的，這麼可愛的玉人，怎麼，就是個男的呢？

　　 ……咳咳，自己日後還是注意點，剛才的衝動，太gay了，自己可不能接受和男人戀愛，更別說，現在老周已為人妻……啊呸！已為人夫！已為人夫！反正，不能有非分之想。

　　 “……”

　　 “人渣啊。”

　　 忽然，周冬雨抱頭無聊。

　　 “嗯。”

　　 於楓心猿意馬。

　　 “死老處女的腿怎麼樣了？”

　　 問話時，周冬雨的語氣微微有點緊張。

　　 於楓想了想，如實答說，“那啥，其實沒多嚴重，就是微微有點關節摔脫臼，養幾天就好了，主要怪夏夏不運動，體質太差。”

　　 “哼，竟然沒摔死她。”

　　 周冬雨自顧自嘟囔，雖然嘴上那麼刻薄，但眉宇間的緊張明顯消失，似乎松了一大口氣。

　　 不過於楓並沒有看見那麼細微的表情，“喂你……”他頓時想抗議，但沒說出口，就又被周冬雨打斷。

　　 “嘛嘛，雖然是個死老處女，對我們勉強還不錯，沒摔死就沒摔死吧，對了，她到底怎麼摔的。”

　　 周冬雨無聊地打個呵欠。

　　 “你還記得主樓門口那段冰麼？”

　　 說話時，於楓嘴巴閉緊，眼睛強行打直，表情矯枉過正地嚴肅。

　　 “記得？怎麼？”

　　 “夏夏在上面想滑冰，然後吧唧一下就摔那兒了。”

　　 “噗哈哈哈哈——”周冬雨忍不住笑出聲，笑半截開始嘲諷，“平地摔不是蘿莉的專利嗎，她一個老……”

　　 ……然後話沒說完，不小心踩到小坑，“吧唧”一下也摔那兒了……

　　 “我滴娘！”於楓驚了聲趕緊去扶，那個心疼啊，張口訓斥，“看你下次還給自己立flag！看你下次還給自己立flag！”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周冬雨站起來就噙淚小拳拳錘於楓胸口。

　　 “好好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於楓這哪敢說半個“不”字，只好苦著臉附和，不過被錘了十多下，旁人的異樣目光他實在忍不住，開口提醒，“冬雨……老周啊，旁邊好多人在看咱們，你看你是不是……”

　　 “我去！”周冬雨嚇一跳，環視周圍，果然好多人在怪怪看他們，男生是驚悚害怕.jpg，女生是好奇閃小星星.jpg，分歧極為嚴重。

　　 “……快走啊……”聲音瞬間就軟了許多許多，臉紅撲撲，拽著於楓的袖子，示意趕緊走。

　　 於楓也早就不想在這兒待了，一聽這如蒙大赦，趕緊跟周冬雨離開對他們竊竊私語的眾人。那速度快如瘋兔，人群中當即有人驚嘆說，這怕不是要私奔了。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把背後門猛關，於楓長長舒口大氣，這時，周冬雨默默鋪開小桌，把於楓手里搶過大袋子，然後撕開，從中取出足足四個泥疙瘩，都搬到桌上。

　　 於楓一看那熟悉的泥疙瘩，頓時眼睛都發綠，嘴里更是口水直流，他正盤算著要不要討一只，卻聽周冬雨指著泥疙瘩說，“喏，給你的。”

　　 “真的？”

　　 於楓有點不敢置信。

　　 “你不要算。”

　　 周冬雨隨意撂下句，然後打開那份精致的盒飯，開始小口小口進食。

　　 於楓注意到，周冬雨的盒飯里米很少，幾乎都是菜類和果類，肉則只有幾小片牛肉。他想起周冬雨對食物一直很嚴格，想來，是不會吃叫花雞這種土里埋的東西，他這才恍然明白，看來，周冬雨真的是專門給自己准備的叫花雞。

　　 有點感動，不過也不矯情，於楓點點頭道謝，然後就喜滋滋地過去敲泥、撕紙，打開一只噴香四溢的叫花雞，也不知道是不是面前那張小臉太下飯的緣故，於楓食欲大動，忍不住先一口撕下大塊雞胸肉吞咽。

　　 “哼，真野蠻。”

　　 周冬雨忍不住小聲嘟囔，不過，說完他又快速從塑料袋里拿出一杯果汁，插好吸管，遞給於楓，

　　 “噎死你吧。”又嘟囔。

　　 於楓灌了口果汁，眨眨眼，“……吃雞麼？”

　　 “不吃。”沒好氣。

　　 繼續眨眼，“嘗嘗麼，真的很好吃的！”

　　 “不吃，滾。”

　　 “來嘗嘗。”

　　 “……”

　　 “來嘗嘗來嘗嘗。”

　　 “……喏，就一塊啊。”

　　 終於松嘴答應。

　　 於楓聽聞非常雀躍，趕緊從手邊的整雞上撕下一塊自認為最鮮美最好吃的肉，核桃眼一閃一閃亮晶晶，獻寶似地遞到周冬雨嘴邊，不過同時他也朝周冬雨的盒飯努努嘴，示意，我也想嘗嘗。

　　 “……果然你是這個目的……”

　　 周冬雨不禁臉一黑，但還是夾起為數不多的牛肉，湊到離於楓嘴巴很近的地方。

　　 “啊……”

　　 “啊……”

　　 很默契地，櫻唇和狼嘴同時微張，把對方最珍惜的東西，輕輕吞下。吞入的過程中，兩個人眼睛傻傻互相望著，於楓的手指伸進周冬雨小嘴里，周冬雨的筷子亦被於楓含住。

　　 吞完，於楓老臉一紅，周冬雨俏臉生花，兩個人很默契地收回手指和筷子，誰也沒提剛才的互相喂食。

　　 沉默的數分鍾，狼嘴“吧唧吧唧”大嚼著，薄薄牛肉很快就沒了，連咽都沒咽就化成肉屑。老實說，於楓並不喜歡這個味道，太淡，微甜，但是……那個人每天吃的東西，感覺，好像還不錯？

　　 短短一張飯桌相隔的另一幅畫里，櫻唇亦細細咀嚼著，很油很油的雞肉，絕不是他喜歡的那種味道，可是，生平第一次被男人喂飯，連帶那股不算太香的香，都被莫名無限放大，小小雞肉竟然越嚼越好吃，甚至丟臉地還想再被喂幾塊。

　　 “……你喂的是什麼肉，挺香的啊。”

　　 數分鍾後，周冬雨仍帶微羞，主動打破尷尬，心里，其實存著幾分想再被喂的心思。

　　 然而，某人不假思索：

　　 “哦，雞屁股。”

　　 “——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子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絕對！絕對！這輩子！再也不要被這混蛋喂飯啦！

　　 [chapter:第十四章]

　　 “你！滾去上廁所！”

　　 吃完東西，周冬雨小手一指廁所，面若寒冬。

　　 於楓很想說自己並不想去廁所，不過他看了看周冬雨鐵青的臉，還是放棄反抗，乖乖進去，任周冬雨把門關上。

　　 在鏡子前站了半天，順便洗把臉冷靜一下，於楓覺得，從今天中午這頓飯里，他學到了一個重要的人生經驗，那就是，周冬雨貌似不喜歡吃雞屁股，不然，剛才也不會給他生悶氣。

　　 為啥啊，於楓非常不理解，明明雞屁股是雞身上最嫩的肉才對……

　　 最終於楓只好把對雞屁股的分歧劃作“偽娘＆漢紙の區別”，擦干淨臉，試圖出去的時候，於楓推推門，卻是一愣。

　　 ——門竟然從外面反鎖了，推不開。

　　 老實說，這件事很怪異，第一時間，於楓想會不會是周冬雨太生氣，打算把他關這里放置一會兒，但第二時間於楓搖搖頭心想周冬雨應該沒這麼壞，大概是出去時腦一抽忘記他在里面，順手把門反鎖。

　　 拍拍門，“冬雨？開門啊？開門啊？”但沒人答應。

　　 於楓嘴一抽，擦，這是出去了？

　　 很好，自己貌似被鎖進了廁所里……

　　 但這點小事怎麼可能難到於楓呢？於楓是誰？他可是高達一米九五，肌肉快侵略大腦的男人，過去他蹲馬桶無聊，就經常想萬一有人把他鎖廁所里，他該怎麼出去。

　　 朴實點的方法是用手機打電話找人，技術點的方法是溜門兒撬鎖，扎心點的方法是在廁所儲備好生活必需品，過一番別有趣味的廁所生活。

　　 然而於楓既不朴實也不技術也不扎心，他很莽，所以他一直推崇“很莽”的方法，就如他此刻的行為所示——閉一只眼，瞄准鎖頭位置，後退一步，衝刺飛踹。

　　 哈呀呀呀呀呀佛山有影腳！

　　 “嘭！”

　　 短促一聲悶響，這一腳精准踹中鎖的核心，於楓清晰聽到內里鎖頭嘩啦啦地，他輕輕一拉，門果然開了。

　　 平生首次靠“智慧”完成“密室逃脫”play，於楓想長嘯一聲表達自己的牛逼，但嘯完，他剛剛定目，就看到令他雞兒硬梆的畫面。

　　 周冬雨。

　　 本以為已經出去的周冬雨。

　　 此時脫了外衣、秋衣、秋褲、鞋襪……從背部根本看不出是男孩子的男孩子，裸露於楓上次看過一直念念不忘的美背、翹翹小屁股，曼妙的腰肢。因為正脫內褲的緣故，他一條長腿抬起，一條長腿輕彎，連成撩人的曲线。

　　 赤裸的某人也定格，因為赤裸的某人此時也好懵啊，他根本想也想不到，竟然就連鎖，也TM鎖不住那頭大猩猩……

　　 不等周冬雨發作，於楓識趣地乖乖退回廁所里，關門時，因為沒有鎖，門關不住，於楓特地摳下來一塊鎖頭的鐵片卡死門縫，做成只有他能“打”開的“新鎖”。

　　 二十分鍾後。

　　 外面有人輕輕叩門，坐在馬桶半天的於楓一聽，頓時明白，周冬雨應該換好衣服，也走出剛才陰影了。

　　 他性急地起身，猛拉門把，差點把門把手給拉斷，但拉開門於楓愣住，因為門外的人並不是周冬雨，或者說不是普通的周冬雨。而是加了特技……或者說換上女裝的周冬雨。

　　 ——女仆裝。

　　 ——當然，不是情趣女仆裝。

　　 ——所以應該沒有跳蛋。

　　 頭發，是長長的褐長發，右邊彼扎了個小馬尾，看起來萌萌很可愛，女仆裝是那種很厚重很莊嚴的樣式，裙擺到膝，是那種蕾絲紗邊的裙子。膝以下，正是於楓最喜歡看的白絲小腿，以及被黑色高跟小皮鞋包裹的細腳。

　　 最神奇的是他竟然有胸！沒錯！目測至少C的胸！於楓驚到了，他甚至想，這怕不是周冬雨有個妹妹吧？？？

　　 “嘶……”

　　 “——再看我的歐派，就戳爆你那爛泥糊的半瞎狗眼啊，主人~~”

　　 感受到於楓的目光，小女仆面無表情，用軟軟蘿莉音，很溫柔地威脅。

　　 於楓更震驚，“主主主主主……”

　　 “沒錯啊主人~~”小女仆聲音酥軟得像棉花糖，只是這話里的內容……“對了，主人~~呵呵呵請趕緊把那根難看的棍子給老娘收起來！不然剁掉你那根只會噴噴噴和影響大腦的沒用棍子做香腸炒米OK？”

　　 “哈哈哈馬上馬上，騷瑞騷瑞，冬雨啊，你這是……”

　　 於楓捂住下半身，面露尷尬。

　　 “還禮。”

　　 小女仆終於正常一會兒，變回那個嘴冷話也冷的周冬雨，冷聲道。

　　 “什麼禮？”

　　 “啊呀，煩死了煩死了，就是你幫忙追回鳶兒的還禮啊，還有你送內衣的還禮……謝謝，內衣很舒服，也很好看，我很喜歡。”周冬雨嘴上隨意說著。

　　 ——其實還有這兩次誤會你的道歉。

　　 這一刻，他心里亦暗暗想，只是他並沒有說出來。

　　 “是那個啊，那個其實……”於楓遲疑。

　　 周冬雨臉一冷，“你要敢說不用還我現在就換回去。”

　　 “——哈哈哈那個其實我也很想你這樣還禮的沒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哼~”

　　 望著於楓撓頭大笑的傻樣，周冬雨微微嘟嘴，在原地婀娜轉了個圈，霎時長發飄舞，蕾絲裙擺散成一朵黑白色的香水百合，“好看嗎？”他自傲地昂著頭，像女仆那樣微微欠身。

　　 “嗯，好看。”

　　 於楓語氣出奇地真摯，這大概是今年他最真摯的一句話。

　　 “那……”說起自己還禮的內容，小女仆臉上微微泛起紅暈，“從現在開始，到十分鍾後，我……人家是您的女仆，除了過分的事情，都……”

　　 “剪腳指甲也可以嗎嗎？”

　　 於楓寶寶乖乖舉手提問。

　　 “滾！不能！”

　　 小女仆臉色瞬間春花轉冬雪。

　　 “那腳皮呢？”

　　 某寶寶再次舉手提問。

　　 “……您的狗吊不要了是吧主人~~？用不用幫您剪剪包.皮呢主人~~？還有您的手指甲不用剪嗎主人~~？”

　　 小女仆咬牙切齒，此時他吃雞完全不用吐骨頭，嗯，沒錯，這里指兩種雞。

　　 “可我的手指甲並不用剪。”

　　 於楓寶寶很誠實，為了證明確實不用剪，他特地把光禿禿的手指伸出來。

　　 “我操主人~~您他媽就不能提一點甜蜜點溫柔點色.氣點的要求嗎？？？？您他媽該不會沒看過女仆動漫對吧！老娘是女仆不是天上人間洗浴城的女！技！師！拜！托！”

　　 小女仆終於忍不住了，一腳踩著於楓的凳子就開始“社會我仆姐”和“仆惑仔”狀，同時怒氣攢滿X1。

　　 “可秋兒就……”於楓牢騷嘟囔。

　　 “主人~~請問您剛才用您蛆蟲一樣下流猥瑣的地獄史萊姆聲音說了什麼？告訴女仆好嗎？”小女仆柔柔湊上去，抓著於楓胳膊，笑里藏刀。

　　 於楓感受著小女仆的指尖鋒銳，果斷表情一肅，“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你不愧是專業女仆，果然氣節！哈哈哈沒錯，我剛才是試探你，一點都不想讓你幫我剪指甲！”

　　 “這才乖嘛~~請……主人下令……”終於，小女仆臉上再度掛上了羞花，似水溫柔。

　　 於楓卻頭疼了……色.氣點溫柔點甜蜜點……想到女仆周的要求，於楓感覺棘手無比，比做數學題還棘手無比。他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很想讓周冬雨做的一件事……

　　 想罷，他試探問，“那啥，可以先擺個姿勢讓我看嗎？不過說實話，這個姿勢比較害羞，也比較不太可說，反正，正常女孩子都不會擺，甚至有點侮辱你，你要不想也可以拒絕……”

　　 害羞？不太可說？侮辱？

　　 這三個詞被周冬雨一聽，頓時在他腦中的“十萬黃書目錄”里開始種子搜索，沒一秒搜索出157963種姿勢，首當其衝的：

　　 一：可愛女仆被麻繩綁在宿舍兩根床腿中間的半空，一條腿綁著一根床腿，兩手也各被綁在左右床腿，兩腿整體呈M狀，露出插滿“玩具”的小穴，女仆臉頰羞紅，掙扎又享受地扭動，女仆的室友強勢圍觀女仆丟臉的樣子，指指點點……

　　 二：可愛女仆坐在清晨公園的地上，兩腿微蜷閉緊，整體被鎖鏈綁在地面，同時兩手繞過腿彎被鎖鏈綁著，只能活動在菊.穴附近。很快就會有晨練的人看見女仆的丟臉樣子，而解開鎖鏈的鑰匙凍在一塊粗棍狀的冰里，手邊唯一溫熱能化冰的地方是菊.穴內部……

　　 三：可愛女仆穿著貞操帶，貞操帶里有性玩具弄著那里，同時貞操帶、女仆的雙手，都鎖在背後的旗杆。鑰匙就掛在女仆的貞操帶上，不想被即將到來朋友發現的女仆，唯有在人來人往的學校走廊，在玩具插.弄到瀕臨去了的情況下，哀求路過的陌生男人摸索自己裙底的貞操帶，幫自己開鎖……

　　 ……

　　 （此次省略97條）

　　 “你先說是什麼姿勢？”

　　 飛速閱完前百條搜索結果，周冬雨不禁有些害怕，但是隱隱中，竟也有那麼一丟丟興奮，身體開始發熱。

　　 “那我說了啊。”於楓不太好意思，“我真的說了啊，我真的真的所了啊，我說了你不准笑話我啊，絕對絕對不准……”

　　 “——你他媽倒是有屁快……嗯不對，請主人快點告訴小雨……”

　　 周冬雨差點一記半步崩拳搗上去，半中間想起自己現在是女仆，又趕緊僵住，變拳為小爪子，給於楓輕輕按摩胳膊。

　　 “好……”於楓深吸一口氣，如信徒朝聖般說，“那啥，你能……”

　　 [chapter:第十五章]

　　 “你能‘喵’一下嗎？”

　　 說完，於楓很緊張很期待地看周小女仆。

　　 周小女仆目瞪口呆，一時間，他根本無法接受於楓所謂“害羞、不太可說、侮辱”的姿勢，竟然神他喵地只是“喵~”一下。

　　 “你丫說的……不對，請問主人您說的，就是那樣，普通、簡單、平常地，喵，一下？”

　　 周小女仆一臉莫名其妙地指指自己，又指指於楓。

　　 於楓滿懷期待點頭，那一刻，他純朴得像個孩子。

　　 “喵……？”

　　 周小女仆失笑伸出爪子，學貓娘的姿勢，臉上的莫名其妙未消，就那樣隨意來了一下。

　　 本來不覺得是什麼誘人的動作，誰想，於楓竟瞬間激動，眼睛都在冒閃光，“啊啊啊好萌啊，快再來一下！再來一下！”

　　 “喵~”

　　 “哦嗚嗚嗚！再來下再來下！”

　　 “哼，喵~~~~”

　　 “再來個！”

　　 小女仆頗驕傲地“無奈”一笑，有點享受的“不得已”，“只好”繼續聽於楓話裝貓娘樣子。

　　 一下一下，越來越熟練，余光偷瞄於楓，大猩猩那副被萌到快要窒息的樣子，小女仆心里莫名地超有成就感。內心有種飄飄然的感覺在生長，細細探尋，卻發現，原來是源自心底那種被需要、被喜愛的欲望被滿足了。

　　 但不夠、遠遠不夠、完全不夠，還想被更需要，被更喜愛，被更關注，好似飢餓的人吃到第一個果子，那種快被內心欲望操縱的暈眩和迷亂。被稱贊的幸福，被喜愛的溫暖，在名為“女仆”的借口下，把一些內心界线都變得曖昧，不知不覺中，發熱的身體逐漸模糊神志。

　　 快樂的感覺，哪怕只是情緒上快樂的感覺，一旦被首次嘗到，又哪是那麼容易停止，只會……

　　 愈演愈烈……

　　 愈演愈烈……

　　 愈演愈烈……

　　 “冬雨，你這是……”於楓微微驚詫。

　　 一次可愛地“喵~”之後，貓娘突然鑽到他的懷里，輕輕蹭。絲質女仆裙抱起來很舒服，想到懷里可愛的“小貓咪”其實是男人，於楓既有點怪異，又不舍得放下。

　　 “主人~~呼~~呼~~里面穿著~~喵~~~”

　　 循聲音低頭，小女仆坐在他的胯上，兩條美腿正無意識摩擦個不停，時不時還和他的腿相碰，那雙長長睫毛下的濕漉漉杏眼，含羞帶媚，月色楊花。

　　 “你說你……穿著……什麼？”於楓干咽了口唾沫。

　　 “笨蛋主人~~”小女仆嬌媚一笑，小手微微顫抖，拉開領口，露出那抹女孩子最吸引目光的亮色，差點晃瞎於楓的太空鋼狗眼，“當然是~~主人買的內衣啊喵~~下面也是啊喵~~”他狐媚俏皮眨眨眼睛，像妖女，又像公主。

　　 “嘶————”於楓如遭雷擊。

　　 大腦開始暴動，黑龍和白龍在交戰，某個部位無法控制地充.血了，於楓下意識換換姿勢，然後把充.血的那物頂進懷中人的臀縫里。

　　 霎時間，那物被溫軟的臀肉緊緊擠壓，像被春風愛.撫的筍柱子。內心中正戰的痛快的黑龍與白龍忽然打出結果，黑龍把白龍扇倒在地，而於楓的狼爪子也無法控制地伸進女仆裙里，忍不住揉搓大腿內側。

　　 激烈動作終於把周冬雨驚醒，尤其頂住髒髒地方的那物，像燒火棍在把自己當成火爐子捅著，心里，升起種明明很討厭但又很喜歡的奇怪感覺。欲望初醒，剛才被欲望壓下的羞恥、害臊，一股腦到他心里。他用力去掐於楓的手，嘴里冷冷怒哼。

　　 女人力氣一樣的狠掐，雖然不痛，但也已經足夠喚醒大猩猩的智慧，於楓尷尬縮回手，不好意思一笑。

　　 “行了，你！滾去給我洗草莓！”

　　 周冬雨臉微紅著，故作冷淡地跳出於楓懷里，很默契地沒有提剛才的事。

　　 “誒？”

　　 於楓有些不舍，他還想再看幾下“喵”。

　　 “誒什麼誒！”周冬雨一脫白絲手套，沒好氣，“女仆時間結束了，現在是女皇時間。給我洗草莓去！”

　　 “明明才過了五分鍾吧？”於楓眼巴巴。

　　 “哈？”嘴一撇，周冬雨把手套用力甩到於楓身上，表情極為不耐煩，“蠢貨！我說結束了就結束了！你管我過了幾分鍾！滾！我要吃草莓！”

　　 此刻，饒是於楓再傻，也明白周冬雨這是在生氣，雖然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氣”究竟從何而來，但於楓畢竟還是明白“別惹正在生氣的女孩子”這個宇宙真理。

　　 怕不是欲求不滿！

　　 因為惱火，於楓不禁在心里焉壞地編排周冬雨小女仆。

　　 細心洗好草莓，因為知道周冬雨潔癖，於楓特地多洗了兩遍，悠哉拿果盤呈好端出去，結果，還沒出門，就聽見周冬雨頤指氣使。

　　 “白痴！喂我！”

　　 於楓心里又好氣又好笑，看了眼坐他床上玩手機的“女仆大姐頭”，心生憐愛，還是坐到她旁邊，一顆一顆草莓地喂她。

　　 周冬雨心安理得甚至有些陶醉地享受“喂食”過程，吃到酸的，就照於楓指尖狠狠咬一下，疼自然不怎麼疼，但於楓總覺得，自己的男子漢尊嚴遭到了嚴重挑釁。

　　 “話說，咱能別咬麼？”他蛋疼。

　　 周冬雨斜眼鄙視，“不能！誰讓你喂我酸的？”

　　 這下於楓不樂意了，講道理，這不是無理取鬧麼，他不服嘟囔，“我說你這不強人所難啊？我咋知道是酸的甜的？”

　　 “哈？你不是賽亞人麼？賽亞人連這都不知道，垃圾！”周冬雨更加鄙視。

　　 “……”

　　 於楓頓時就不說話了。

　　 又喂一會兒，本來正相安無事，周冬雨突然朝於楓展露可愛甜美笑顏，瞧著女仆裙的周冬雨這幅表情，不知為何，於楓本能打了個冷戰。

　　 “楓哥哥~~我問你件事情好不好呀~~”生硬轉變的蘿莉音，甜得發膩。

　　 於楓沉默，“……”

　　 “那我問了啊，你和你的秋兒，都是……怎麼約會的？”周冬雨微微低頭，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為什麼問這件事。”於楓沉聲。

　　 “想問。”眨眨眼。

　　 “……”於楓，盯~~~

　　 “好吧好吧好吧，”十秒後，周冬雨被於楓盯得不耐煩，繳械投降說，“還不是因為鳶兒麼？”他煩悶攤手。

　　 “林鳶兒？她怎麼了？”

　　 “本來，明天早上要和鳶兒約會，但鳶兒突然提意見，說想讓我穿著男裝，唉，好煩的，本來想穿女裝和鳶兒一起買衣服，這樣的話，我有點害怕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啊，就問問你這個談過戀愛的老司機，一般男生女生都怎麼約會的……”

　　 說話間，周冬雨托腮望著，睫毛不時撲閃兩下，繚亂長發，女仆裙，超級可愛。

　　 但於楓聽聞周冬雨問他的問題，卻是哭笑不得。我？秋兒？他仔細想想，自己和秋兒最多的回憶，更多像是那種兄妹的朝夕相處，要說約會……一起去山里抓小螃蟹算嗎？

　　 可抓小螃蟹對冬雨又沒什麼指導性意義……真在河里跟螃蟹完一騎當千，周冬雨恐怕是被螃蟹瞬秒的貨色……

　　 思索間，周冬雨抿住嘴，拉著於楓胳膊哀求，“於楓你說嘛說嘛！嗯……只要你說出來，我就喵一下！”

　　 “真的？”於楓兩眼發光。

　　 “騙人是小狗！”某人當即發下毒誓。

　　 但，某女仆絕對想不到他面前這頭猩猩的不靠譜程度……

　　 “說起約會，我和秋兒，曾經夏天去市北面歷山山腰的小溪里抓小螃蟹，特別開心，你們也能去試試！”

　　 說罷，於楓滿懷激動地望著周冬雨。

　　 “……”周冬雨臉黑一度，“咳咳，於楓，你看我和螃蟹的戰斗力有點差距，而且讓我爬半座山也太強我所難了，你出主意要考慮實際情況……”

　　 “這不行的話，我那會兒和人打架斗狠經常帶著秋兒，這估計也算約會？我覺得可行，女孩子一般都喜歡男人爺們兒的一面。”

　　 說罷，又用期待地目光扎人。

　　 周冬雨臉不禁又黑一度，“拜！托！請！考！慮！實！際！情！況！”憤然拍桌。

　　 “一起吃霸王餐？一起撿塑料瓶？一起跑馬拉松？”於楓每說一條周冬雨臉就黑一度，說到後面於楓已經方得滿頭大汗，“喂喂，我真的想不出來啊！”

　　 周冬雨冷起臉，“別扯了，說，你和那狗屁秋兒一起做最多的事情是什麼？愛麼？”

　　 “別罵秋兒……做飯，這是我們做最多的事……”大猩猩微微慍怒。

　　 “飯？你會做飯？”

　　 “呵呵，鄙人不才，家常菜精通。”於楓自傲。

　　 周冬雨眼咕嚕嚕一轉，突然壞笑起來，“等下，我想到個在秋兒眼里加分的辦法，正好用這個辦法讓她知道我對她有多在乎哼哼哼哼……嗯，於楓啊，乖，好好配合我一下好不好嘛……”

　　 “你先喵。”

　　 於楓不開心。

　　 “切，先喵就先喵，怕你啊。”

　　 周冬雨嘟起嘴巴，剛准備隨便喵一下，突然，腦里回想起自己剛才的“母貓發情”態，周冬雨臉一下通紅，聲音卡在那兒，有點害羞喵不出來。

　　 “快啊。”

　　 於楓不耐煩催促。

　　 周冬雨愣愣看著於楓，他想喵，但又卡著沒法喵，喵字剛到喉嚨，就想起自己剛才在於楓懷里又蹭又勾引地，兩頰滾燙地咽回去。

　　 “……汪？”

　　 半晌，周冬雨試探著，稍微換了一個品種……

　　 [chapter:第十六章]

　　 “喂喂汪是什麼意思啊？”

　　 於楓很不滿，灰常不滿，說好要喵的，為啥你汪？不行！NO！汪一點都不萌！

　　 “行了行了，喵星人和汪星人，差多少，都一樣的。”

　　 周冬雨也不太好意思，畢竟是食言，他稍微有點心虛地勸慰，希望對方不歧視汪，明白汪是人類的好朋友，擁有和喵一樣的革命共同性……

　　 “不行！”於楓生氣，“今天你必須喵！”

　　 “呸！我就不！”周冬雨的倔脾氣也一股子上來，他不理解，於楓今天為什麼那麼粗暴，不是說……以前的粗暴都是誤會嗎？

　　 ……很明顯，某人並不知道，哈士奇也有怒氣爆發的時候……

　　 正和於楓置氣著，周冬雨突然感覺身子騰空，再定神發現自己竟被於楓抱起來，然後扔到凳子上。混亂中，他毫無防備地被於楓粗暴擺弄，等反應過來已經變成跪著凳子，撅起屁股趴在桌上的姿勢，雙手亦在腰後被於楓鎖死。

　　 下面一涼，裙子被大刺刺拉到腰上，空蕩蕩的後面，只有薄薄情趣丁字褲、與誘人的吊帶白絲做少女的遮羞布。

　　 “喂！等等！你干……嗯呀？？！不要！！！嗯~~好舒嗚不對~~好痛~~~哈~哈~怎麼又是打屁股啊~~不要嗚哼哼~~~~”

　　 一聲驚呼之後開始嬌軟呻.吟，屁股上的感覺，這般熟悉又這般陌生。熟悉，是因為不知第幾次被輕輕打那里，陌生，是因為小小翹臀，還是首次沒有任何衣物遮擋地被於楓的大狼爪欺負。

　　 皮膚赤裸地和大手親吻，明明發出“啪啪啪”地清脆聲音，痛感卻剛剛好在疼和疼帶來的快感中，達到一種令他上癮微妙平衡。

　　 “咿呼~~不要了啦~~嗯哼哼~~別再打了~~要壞掉了嗚哇~~~嗯·~~嗯~~~”

　　 又疼又爽地亂叫，稚嫩的後面被打出大片紅痕，終於，於楓默默停下，而被欺負到敏感的後面，在空氣中暴露著，在男人的視线中害羞著，微微顫抖，風一吹，滿滿異樣地快感。

　　 “呼……哈……呼……呼……呼……”

　　 心里的嬌花開到兩頰，周冬雨喘息不止，突然害羞想，假如這時被人親親被打紅的後面，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喵一下。”

　　 於楓低聲嘟囔，轉移視线，有些怯於直視眼前桃花似的白白屁股。

　　 “絕不！”

　　 周冬雨幾乎不假思索地給出這樣的答案，除了慣常的倔脾氣，在他心里，其實還隱隱在期待著什麼事情。下一秒他發現支撐他給予這樣答案的原因，竟然一有多半是源於“想再被這樣溫柔地打幾下”，這個發現讓他驚恐。

　　 他明白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先不說，萬一於楓擦槍走火，干脆就這樣把他辦掉，他還不得哭死。而且，自己好像越來越喜歡被這樣欺負，再玩下去說不定真的會上癮……

　　 而於楓注意到周冬雨被打紅的地方，他心疼地輕揉那里，嘴里卻說，“不喵，我就再打了啊？”

　　 末了，又心疼：“唉，都紅了，你喵一下又不會少塊肉。”繼續輕輕揉著。

　　 本只是幫著緩緩紅痕，但軟軟滑滑的那里手感太好，一時間，於楓有點舍不得撒開，裝作按摩，在那里貪婪地小力揉來揉去。

　　 剛剛還被欺負的那里忽然被溫柔愛.撫，周冬雨差點爽得軟吟出聲，趕緊咬住袖子。

　　 他劇烈掙扎，努力對抗步步淪陷、想要被溫柔刺穿的身體，也努力對抗明明毫不知情、卻在無意間激起他肉欲的狼爪。

　　 “嗚嗚！！！”

　　 用瀕臨墮落的身體全力扭動，雖然並沒有什麼卵用。

　　 “喂別亂動。”

　　 手底小白兔的掙扎於楓也感覺到了，他稍微用勁，左手抓緊周冬雨的兩只小貓爪子，右手按住周冬雨的蕾絲女仆裝美背壓在桌面，兩腿挾制住周冬雨胡亂撲騰的絲襪長腿。

　　 “嗚嗚嗚嗚嗚嗚！！！！！！！”

　　 “喂喂都說別亂動了你就喵一下唄，喵一下唄。”

　　 “嗚！嗚！嗚！！嗚！嗚！！！”

　　 “我說你……”

　　 “嘭！”

　　 一聲巨響，忽然門被推開。

　　 “surprise——————！！！”

　　 門外，一臉笑顏手提一大塑料袋肉熟食的柳葉，張開雙手做擁抱太陽狀。

　　 然而。

　　 第一秒，柳葉的表情是^o^。

　　 第二秒成了=_=。

　　 第三秒：o_o。

　　 第四秒：OｏO。

　　 講道理柳葉想過很多宿舍里可能發生的事，比如於楓在和周冬雨打架，比如於楓在和蟑螂打架，比如於楓在和空氣打架。

　　 但他從來沒想過，真的從來沒想過，他會看到，宿舍里於楓一臉“猙獰”地把一個女仆裝“少女”壓在身下，逼女仆裝“少女”撅起屁股，女仆裝“少女”還不停掙扎嗚咽，最糟糕的是，於楓還挺著一根起立的肉棒，對女仆裝“少女”的後面虎視眈眈……

　　 “哦？”於楓瞟一眼柳葉，“老柳啊，你終於回來了，快，幫我按住他，他一直動！有你，就好弄他了！哼哼，哈哈哈，嘎嘎嘎嘎嘎嘎嘎！”

　　 “等等弄？弄、弄、弄啥子？”柳葉聽完瞪圓眼睛，渾身劇顫。

　　 “讓他‘喵’啊！”於楓一臉莫名其妙地應著，他想，柳葉這反應太奇怪了吧？

　　 ……很明顯，直到現在，於楓依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以為他目前的行為只屬於普通打鬧……

　　 “喵喵喵喵喵？？？你是說那個‘喵’？”

　　 柳葉腦海里，突然想起網上那些字母圈的變態男人，把女孩調.教成“發情母貓”的微博段子。

　　 “不然，還是哪個‘喵’？”

　　 於楓回味著周冬雨剛才喵喵喵的可愛模樣，心都快甜化了。

　　 “嘶——”

　　 柳葉倒吸一口涼氣，面色紫青，眼神極其失望復雜地望著於大猩猩，最終，奪門而逃。

　　 “唉，不夠兄弟。”

　　 於楓心里那個不爽啊，他忍不住搖搖頭。沒想到作為兄弟，柳葉竟然這麼點舉手之勞都不幫自己，過分。

　　 ……但下一秒於楓就把柳葉和對柳葉的失望丟得一干而盡，低頭，大猩猩獰笑著，打算繼續“弄”周冬雨……

　　 “喵一下！”於楓粗聲。

　　 被柳葉一打斷，更加期待。

　　 “求求你不要了……”

　　 可憐的小小冬雨，明眸含淚，唯有柔弱地哀求著。實在被於楓弄得害怕，他甚至沒心情去思考柳葉有沒有發現他女裝的秘密。

　　 “喵一下！”

　　 聽完周冬雨的哀求，於楓語氣反而愈發堅定，看見周冬雨可憐兮兮地模樣，他更想欺負這小家伙。

　　 “混蛋嗚嗚嗚~~~”

　　 周冬雨眼眶濕到滴水，這種時候他怎麼喵呢？他怕他一喵，自己先忍不住去勾引大猩猩，他才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那樣丟臉啊，總覺得像碧池一樣。等勾引完，冷靜下來，他絕對會後悔。

　　 “反正你必須喵！”

　　 大猩猩一點不退縮。

　　 “……求求你，今天不行……對了！只要你聽話幫我完成和鳶兒的約會，如果完成得好，我戴著貓耳和貓尾給你喵一整天，行不行啊……”

　　 不得已，周冬雨只好拋出更大的誘餌度過眼前危機，他作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含淚楚楚望於楓的雙眼。起初，於楓表情堅硬如鋼，似乎根本就油鹽不進。

　　 但正如周冬雨所料，望著，望著，一秒……兩秒……三秒……

　　 “咳，服了你了，真是，不就喵一下麼。行，就按你說那樣，我好好幫你。”於楓非常無奈。

　　 吊橋效應，周冬雨對猩猩好感度瞬滿，“嘻嘻，人渣最好了~~”喜極落淚。

　　 “還叫人渣。”

　　 “不叫人渣叫你什麼，叫老公啊？”緊張和害怕一去，滿懷只剩未去的少女心，周冬雨難得開了個玩笑。

　　 “別別別。”於楓流下冷汗。

　　 不知道為啥，周冬雨一那麼說，他總有種牛頭人單純少女的罪惡感……

　　 ——可！到底什麼鬼啊！男人牛頭人女人到底是什麼鬼啊！

　　 [chapter:第十七章]

　　 十分鍾後。

　　 “老公~~我今天好不好看啊~~”

　　 “……”

　　 “老公~~你怎麼不理我啊~~”

　　 “……”

　　 “哼哼哼~~老公~~額……哈？我艹你嗎的你怎麼把老子草莓都偷吃了！混蛋混蛋混蛋！！！”

　　 看於楓絕望臉，周冬雨剛准備再乘勝追擊，忽然瞟到草莓盆子，頓時怒發衝冠，暴亂錘擊於楓肩膀。

　　 任你東西南北錘我自巍然不動的於楓，他呆呆看著窗外，如同被蛇精纏繞的得道高僧，為不破佛功，悲哀選擇入定，此刻，他只覺得心好累。因為自從剛才周冬雨發現，甜著聲音叫“老公”他會反應過度時，這聲老公就已經叫好半天了。

　　 “……冬雨咱別玩了好不好……”

　　 於楓一副懷疑人生的樣子，被可愛的女孩子甜著聲音叫老公，這本來是種享受。

　　 ——但一想到這可愛的女孩子其實是舍友，而且胯下有一根時軟時硬能長能短的小勾勾，那剛才有多享受，現在就會有多痛苦煎熬。

　　 “不行！老公~~~”

　　 周冬雨繼續挑逗。

　　 “……別……一會兒萬一別人看見……”

　　 於楓表示高清重置害怕.jpg。

　　 “哈？看見？”看於楓那慫樣，周冬雨不禁搖頭嗤笑，“膽小鬼！怎麼可能會有人看見，黎璃出去了柳葉逃走了，現在就剩我和老公~你了嘛~~~沒有人會打……”

　　 然而。

　　 “——嘭！！！”

　　 flag剛立，晴天一聲巨響，可憐的門又被砸開，露出一張熱情洋溢的少年臉。

　　 “於哥，你們宿舍的快遞！”

　　 笑容滿滿的章尋筆直站在門外。

　　 看著章尋，於楓長嘆一聲，然後低頭掃了眼驚慌中往自己懷里鑽的周冬雨，似乎極其害怕被認出來，周冬雨把整張小臉都埋在自己胸口，身子微微發抖。

　　 “唉……你看我說啥？”

　　 “囉、囉嗦！還不是你烏鴉嘴！你那張死嘴是強化過是吧？”

　　 周冬雨聽完狠狠掐了下於楓的胳膊，他當然不想讓別人發現他在宿舍里和於楓的“苟且”，所以特地扯著和原來大不相同的蘿莉音，讓章尋聽見。

　　 章尋此時也注意到於楓懷里女仆打扮的小女孩，驚訝想，於楓竟然瞞過阿姨把女朋友帶進宿舍了？不過好像有點奇怪，因為他覺得，這背影有點眼熟，就跟自己曾經見過一樣……

　　 “哇！於哥你女朋友真漂亮，這麼漂亮應該很有名吧，哪系的系花？”章尋忍不住好奇八卦。

　　 “她是我的貓。”於楓淡定。

　　 話剛落，胸大肌前的周冬雨滿腦袋黑线，氣得直掐於楓腰，但掐半天完全掐不動，周冬雨視线不禁落到於楓勾勾上，蠢蠢欲動。

　　 “額，貓？”章尋果然被於楓的犯罪發言鎮住。

　　 “沒錯，她是我養的貓咪，怎麼樣可愛不可愛？”繼續淡定。

　　 與此同時周冬雨額頭黑线+80%，怒氣+80%，手和勾勾的距離+80%，罪惡之爪即將……

　　 “哈哈哈哈於哥性致真高哈哈哈。”章尋有些羨慕地干笑，滿頭大汗。

　　 於楓正淡定著，“貓咪很可愛對吧……臥槽！”突然一聲驚呼。

　　 “怎麼了？”章尋明知故問。

　　 低下頭，於楓狠狠瞪了周冬雨一眼，他簡直不敢置信，就在剛才，周冬雨、在他懷里的周冬雨，竟然隔著褲子“揉”他“那里”！而且現在還在“揉”！

　　 “沒什麼沒什麼，快遞就放桌子那里……吃香蕉麼？”於楓臉色難看，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果盤。

　　 章尋趕緊擺擺手，“不了不了，我趕緊去送別人的。”心里同時嘀咕，媽賣批老子終於能走了，這狗糧太TM刺激！話說，剛才那個女孩好像是在他眼皮底下一直擼於大塊頭的“那里”吧！現在的女孩真雞娃開放！

　　 想起剛才臉紅心跳的一幕，章尋暗嘆於大塊頭這是找了個妖精啊媽的，不過於大塊頭那身板，什麼“妖精”估計都要被“妖怪吃俺老猩一棒”然後乖乖降服。

　　 一邊想一邊走，臨走時，作為助攻多年的好基友男二號，章尋意味深長給於楓二人碰緊了門。

　　 秋落午後，曖昧光影肆虐的宿舍，章尋前腳剛出去，於楓就把懷中人猛推開，一臉震驚無奈痛苦絕望悲傷彷徨陰暗憤懣滄桑……地看著周冬雨。而周冬雨，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是喜笑顏開，朝於楓雙手作V字勝利手勢。

　　 ——他以為他把於楓那里掐疼了，他以為他終於找到了於楓的一個致命弱點……但只有豐富紙上談兵經驗、沒有絲毫實戰、也沒有真正和男人親密過的他並不知道，他這是在熱帶森林玩火……

　　 玩火必自焚，都懂的簡單道理，簡單到爆炸。

　　 但每個拿起火苗的人，幾乎，都不可能會有自己在玩火的自覺……

　　 最終，於楓的詭異目光莊嚴結束在長長的一聲嘆息里，任周冬雨怎樣晃悠，平常像二哈一樣鬧騰的於楓，竟都只是低頭沉默，像換了一個高達駕駛員似的，一言不發。

　　 周冬雨沒有多理睬於楓的異狀，他以為，於楓是被自己掐懷疑人生了，但如果此時周冬雨願意仔細觀察於楓的瞳孔，他會發現在里面有一座火山，山口煙塵滾滾，山腳大地震動，無數脆弱的精靈倉皇逃竄，那是一點一點被岩漿淹沒的理智和底线……

　　 傍晚八點，柳葉氣鼓鼓回到宿舍，帶著給於楓的晚飯。

　　 乍看見周冬雨和於楓二人，柳葉呆了很久，因為周冬雨一副看上去沒心沒肺很開心的樣子，於楓反而表情陰雲密布，目光深邃而詭異。柳葉當即就忍不住，脫口道：

　　 “我說什麼鬼？你們倆這是換駕駛員了吧？”

　　 看著柳葉，周冬雨好奇“哈”了一聲，沒有get到柳葉話里的槽點，繼續哼著歌在手機上啪啪啪打字，應該是正和誰聊天。

　　 牆角的於楓倒是微微抬頭，明顯聽懂了，但他根本不像往常一樣接話，而是繼續低下頭失神沉默。

　　 “真見了鬼。”

　　 見狀，柳葉忍不住暗罵，放下東西。

　　 黎璃大概是在深夜十點多回來的，那時候，柳葉和周冬雨均都躺下，只有於楓坐在那里，正看手機。路過於楓時，黎璃很奇怪地發現於楓專心盯著手機頁面，但手機分明拿倒了。

　　 黎璃驚詫地“呀”了一聲，心想這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萬萬沒想到，蛐蛐宿舍竟然還有能倒著看小說的能人異士。不過，他和於楓畢竟也生疏，所以只是想了幾秒，就迅速去洗漱睡覺。

　　 深夜凌晨，對著手機整整發呆六七個小時，於楓終於才悵然中如夢初醒，一抬頭，丫的竟然都已經熄燈。

　　 可心中那躁動的欲望——那如火山般、如野獸般、不停膨脹要尋求東西刺入射出的欲望，竟依然躁動著，從中午被周冬雨柔軟的小手挑逗開始，到深夜凌晨未休，這還是於楓生來第二次遇到，冥想了這麼久還無法排解的執念和心欲。

　　 第一次，當然是對秋兒。

　　 他曾經想娶的秋兒，曾經最愛的秋兒，即便曾經遇到“當然是原諒她”這種事，到如今，依然恨不起來的秋兒。

　　 很多時候他也想過今生的欲望大概就這樣結束了，或者想過興許哪一天會遇上讓他想攜手到老的女子，但他從來沒想過，而且，幾乎任何一個正常直男都不會想過……

　　 有一天，他會對一個男人……躁動成這樣。

　　 說出去估計這輩子都要被鄙視，還真是狼狽啊，命運到底是什麼奇葩卵子東西，怎麼自己總是遇不到一個可愛、溫柔、又不離不棄的女人呢？沒有大勾勾那種！

　　 等等林鳶兒好像……不對不對！那是老周的媳婦，那是人妻，朋友妻不可欺，咳咳，雖然說比起人妻，林鳶兒更像周冬雨的“人夫”。

　　 唉……

　　 說起來……老周睡覺是什麼樣子？

　　 一個非常奇怪絕對不應該在男生宿舍出現的想法在於楓腦海里出現了，而且最痛苦的一出現就完全停不了，於楓明明知道這個想法很詭異，也明明知道這個想法有多恐怖，但於楓就是管不住自己雀躍的大勾勾，也管不住……那雙去爬周冬雨床梯的賤手……

　　 ——我就看看，不干啥。

　　 跳上周冬雨床的那一刹那，於楓，這樣安慰自己。

　　 [chapter:第十八章]

　　 生命。

　　 充滿了驚喜。

　　 周冬雨剛睡下不久，就進入半夢半醒的神游狀態，類似於尚未睡熟的清醒夢，這場夢中，他清晰有著意識，他明白自己眼前所見都不是真的，事實上，也的確不是真的。

　　 他一直喜歡在這樣的夢里暢游，夢精彩的時候，他就享受夢的體驗，不精彩的時候，他就構思小說。

　　 今天的夢又是很精彩而且很滑稽的一個夢，扭曲的夢中世界初步穩定，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古色小鎮，到處是行走江湖的俠客，而他，身穿V字仇殺隊的黑袍面具，手拿20mm自動機炮，身背香蕉型C4核彈，一看，就是來執行任務的魔法少女。

　　 很明顯。

　　 這不符合邏輯。

　　 所以，周冬雨明白這絕逼是清醒夢，夢中還需要什麼顧忌呢？想罷周冬雨邪魅一笑，取出20mm機炮，對准地球就開始嘭嘭嘭刨坑，他總覺得，地下能挖出海賊王的寶藏。

　　 ——然後他真挖出來了。

　　 看著面前連畫風都不一樣的網游式像素寶箱，周冬雨目光閃爍貪婪，小心翼翼打開，寶箱里，有很多很多的口紅，漂亮裙子，護膚品……他伸手去拿，但就在他剛伸出手的時候，寶箱畫風突變，從中伸出數十條觸手，把他放倒在地，輕輕壓住。

　　 他很害怕，鬼知道這破觸手要對他做什麼只能在草榴播的故事，但是，觸手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粗暴，觸手只是溫柔把他的衣服解開，輕輕撫摸他的身子，一會兒慢捏他的軟腳，一會兒揉揉他的小手，漸漸，他也被弄得有點舒服。

　　 被這樣玩了一會兒，身體的感覺愈發清晰，古色古香的小鎮突然徹底崩壞，睜開眼，他看到漆黑一片的宿舍，安靜的床鋪，以及……把他一條美腿抬起，仔細揉捏和撫摸的——大猩猩。

　　 是夜，風微涼，被侵犯的地方卻是難以形容地溫暖。腿上並沒有穿絲襪，厚繭直接劃過皮膚，微微疼痛也微微舒服的觸電刺激，把敏感的心挑逗得春意冉冉。這時，他發現自己急促喘息著，身體燥熱，時不時無意間發出春潮初盛的輕輕軟吟聲，明顯，不清醒中已經被摸了很久。

　　 我擦！

　　 一瞬間周冬雨嚇到了，是真嚇到了，身體被弄舒服到酥軟的同時，被嚇得一瞬間徹底繃緊，像做那啥到了高那啥似的。

　　 但，很快周冬雨就冷靜下來，他突然想，這不對啊，於楓不是頭逗比二哈嗎？上次“惡性爬床性侵事件”也確定是自己誤會他，正常情況下，怎麼會發生男生宿舍互相爬床這種事呢？

　　 沒錯，正常男生不會，那頭二哈更不會，不是看不起他，而是，他的確應該沒這膽量，也沒這份腦子。

　　 很明顯。

　　 這不符合邏輯。

　　 ——所以，這應該是清明夢醒來後的夢中夢。

　　 看著發覺他醒來後就動作有些僵硬的於楓，周冬雨有些嬌羞，心想，夢中需要什麼顧忌呢？於是他邪魅一笑，起身抓住於楓的屁股，直接咬了上去。

　　 准確說，照——勾勾咬了上去。

　　 周冬雨的本意是，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加特技，他一咬，特技應該也就煙消雲散，但他完全沒料到，直至粗硬臭臭的東西深入嘴巴里，他茫然地用舌頭舔了舔，猩猩咸咸的，才猛然想：

　　 這他媽……夢境好像有點逼真啊！！！連味道都有！！！不是說夢里只能夢到記得的東西嗎？？？老子又沒舔過於楓的瘠薄！！！為什麼會夢到瘠薄味兒？？？

　　 ……難道……

　　 喵喵喵喵喵喵？？？？？？

　　 頓時駭極，大力地把嘴巴挪開，開始呸、呸、呸個不斷，呸完周冬雨怒指著於楓，憤然起身，然後就“嘭”一聲後腦勺撞到天花板上，當場疼得淚流不止，唯有抱頭蹲在床上“嚶嚶嚶”地。

　　 於楓：“……”

　　 周冬雨正又疼又怒，一只大手忽然輕輕摸他小腦袋安慰，但他還沒來得及感動兩秒，另一只手又伸進衣服揉捏他的小豆豆，把那里也捏得好痛，像後腦勺一樣痛。

　　 “放開！”

　　 一邊極小聲斥罵，一邊激烈掙扎，周冬雨簡直不敢相信於楓為什麼突然這樣粗暴，明明確定那時候的事情都是誤會了，明明都確定他只是一頭二哈的，可為什麼，為什麼……

　　 “噓，冬雨乖。”

　　 “我就摸摸腿，不做過分的事，行嗎？”

　　 周冬雨：“？！”

　　 很快，於楓繼續說著。

　　 “……唉，今天被你逗了那麼久啊，我特難受……我知道這不對，但我真忍不住了，你要再亂動的話，我不客氣了啊。”說罷，輕輕拍了拍周冬雨的屁股。

　　 渾濁黑夜，於楓的聲音依然很溫和，但周冬雨在他燒著火的瞳孔里，在他挺起的龐然巨物里，看到了獅子，看到了火山，看到了惡龍，周冬雨突然很緊張，像獵物看到獵人抬起火槍那樣緊張。

　　 “你！”一瞬間氣急。

　　 然而還沒來得及掙扎，只聽一聲，“不乖。”屁股突然被大猩猩打了下，不是調情，是很重，很疼地那樣的打了下。

　　 疼得要死，很敏感的地方，怎麼可能受得了被熊爪那樣虐待，周冬雨不敢相信地看著於楓，黑暗中像狼一樣閃著綠光的眸子，終於讓周冬雨徹底明白了一些事。

　　 ——他是說真的。

　　 ——真的，是說真的。

　　 周冬雨突然害怕了，很害怕很害怕，害怕到呼吸都凌亂，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懼，好似饕餮之口，足矣吞吃掉所有剩下之矜持與羞恥。

　　 他想著：

　　 只是……被摸下應該沒關系吧？

　　 沒、沒錯……只是被摸一下，那是頭二哈，應該不會食言才對……

　　 心終於被什麼壓垮掉，周冬雨微微發抖，生不起半點反抗之心，只能不停安慰些連自己都不信的事，逐漸自欺欺人，逐漸心甘情願，逐漸變成……“到頭來什麼都能忍的賤.貨”。

　　 “只……可以摸腿啊……”

　　 臉紅一陣白一陣，發著抖。

　　 “真乖啊，一直這麼乖就好了，喵一下。”

　　 “喵。”

　　 “太生硬。重來，乖。”

　　 “……喵~~”

　　 羞怯，又痛苦。

　　 於楓見此不禁嘿嘿笑，難得遇周冬雨這樣怯生生的模樣，他徹底被萌到了，極想欺負他。某個地方硬著的時候，奪走太多血液，大腦里，很多事情的判斷都漸漸模糊化。

　　 於楓從床上摸出周冬雨沒來得及藏起的假發，給瑟瑟發抖的他套上，然後再也忍不住地把他撲倒，撕扯他的衣服，把他的兩腿架成M字，肆意感受兩條白長直的手感。摸起來真軟啊，軟得，像摸不到骨頭一樣。

　　 輕輕捏住同樣柔弱無骨的小腳，只手可握，揉一下，身下的人便劇烈抖一下，可愛得要死。

　　 “哈~~哈~~別這樣了嗚嗚~~”

　　 “舒服嗎？”

　　 “呼~~呼~~呼~~”

　　 “快說。”捏幾下腳趾。

　　 “嗚嗯~~！？舒、舒服~~嗚哼哼哼嗯~~~”

　　 稍微把玩了會兒，於楓挺起霸王槍，死死抵住周冬雨的小巧玉足，又把他的纖手拉到槍管左右。欣賞周冬雨戰戰兢兢的模樣，內心欲望壓過愧疚。

　　 “幫我弄出來好嗎？乖。”輕輕蹭蹭。

　　 空氣中的小手，突然抖了抖。

　　 但最終。

　　 乖巧服侍。

　　 ……

　　 [chapter:第十九章]

　　 ……

　　 當蘊藏在身體里的乳白色異味精華，如同地心岩漿，從詭異凸起之處噴薄而出，沾滿那雙稚嫩小手，沾滿兩只濕漉漉的腳丫子，甚至噴到身下美人胸前那抹平平如也之雪白的一刹那。

　　 某個一米九五狂放身軀的人類，大腦陷入了約莫3秒的空洞。

　　 ——我是誰？

　　 ——我從哪里來？

　　 ——在連續態演化的一維空間中薛定諤的方程保持只改變波函數在空間上某點的方向而不改變其大小的原因是什麼？

　　 這一刻的於楓出奇理智，不但理智，他還清心寡欲，短短3秒間他思考了整個宇宙的大一統量子和諧理論，以及康師傅和小帥才方便面湯包面包混用的函數可能性。

　　 想罷一口濁氣猛吐，於楓只覺渾身爽快，就連勾勾附近的粗毛，都欣欣向榮，傲然挺立。

　　 很好。

　　 現在只需要思考怎麼道歉了。

　　 怎麼道歉呢？

　　 話說好像根本不可能被原諒的樣子。

　　 沒錯。

　　 正確答案很明顯。

　　 我。

　　 選擇死亡。

　　 orz。

　　 正如每個男人在自那啥之後都會產生的情緒。於楓剛完事就後悔了。

　　 他想自己到底在干個雞哇啊！咋一個沒忍住就……這說出去誰敢信！半夜爬上床對室友不可描述不可描述，然後射了室友半身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第一個宇宙大爆炸時間里，某人不停地自我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gay是不是gay；第二個宇宙大爆炸時間里，某人開始思考一腦袋撞死的可能性；第三個宇宙大爆炸時間里，某人心想干脆地球毀滅吧！

　　 但現實終究還是要面對的，就好像處男終究還是要結束的。就算一個人的處男始終無法結束，那他的處女也遲早會結束。

　　 於楓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去面對眼下的事態——即，雞兒硬梆之下，不小心一個失手，拿舍友當了充.氣娃娃，還弄了舍友一身……的事態，這件事主要看兩個重點，一個是室友的取向，一個是室友的節操。

　　 於楓仔細想了想，貌似，似乎無論是節操還是取向，對自己都……還算有利？

　　 低頭。

　　 身下的美人，此時，正衣衫不整，頭發凌亂，他看上去被強奸了似的，當然，也的確應該算是被強奸了。

　　 美人杏眸朦朧，興許是被稍微勾起性欲的緣故，喘息微帶媚態。他氣若幽蘭，雙手散落胸口，一些乳白粘稠的液體散滿胸前和手背，散發著淫.靡腥氣。他的襯衫被扯爛所有扣子，短褲也被撕成爛布，他雙腿無力蜷曲一起，兩只小腳丫子，繃直著，僵麻著，腳趾間，亦沾滿白色液體。

　　 好美，好柔弱，像黑夜里的夜明珠子，幾乎忍不住想再次侵犯他的身體，那樣粗暴又不顧一切地侵犯他的身體。

　　 想把他帶到擠滿人的公交車，玩弄他的長腿，看他興奮漲紅又羞怯害怕的樣子；想把他鎖進男更衣室的鐵櫃，用玩具插滿他的身體，錄下他強壓抑的呻.吟嗚咽發給他的父母；想把他帶到夜晚無人的教室，關上燈，塞滿他的小嘴，窗外人來人往，窗內噗滋噗滋，突然有人進來，打開燈，看著他們……那時，就可以欣賞他最美最可愛的模樣……

　　 不知不覺，又硬成鐵杵。

　　 努力尋求道歉方式的於楓，發現這種事情似乎根本沒有任何道歉的辦法，彼時正好血液又匯聚下面，腦子更不夠用，最終，於楓干脆放棄治療，又用硬起來的XX抵住周冬雨的小嘴。

　　 ——很正常的行為，對於並不睿智的人來說，倘若沒有把事情變得更好的辦法，那他們通常會干脆破罐子破摔，然後把事情變得更糟糕點。

　　 ——打個比方，假如棋不如人，咱們可以掀桌，對嘛……

　　 輕輕抵著，上下蹭，於楓伸出一只手，溫柔拍拍周冬雨的小腦袋，然後撫摸他的耳垂，細語懇求，

　　 “……對不起啊冬雨……我有點忍不住……乖……”

　　 明明溫柔卻如同朗基努斯之槍的話，周冬雨聽聞，哭的更凶，面對嘴邊的XX用力搖頭躲閃，

　　 “嗚嗚……我會報警的……報警的……救命……嗚……”他嚶嚶流淚。

　　 但就在周冬雨的大聲呼救之前，於楓猛捅進他的嘴巴深入的地方，捅進喉嚨，讓周冬雨瞬間窒息，費力吸氣，只能吸進來脹大的硬物。一直到周冬雨臉憋成恐怖紫黑色，於楓才取出來，捏捏他的屁股。

　　 “那什麼，對不起啊，乖，聽話，別叫了，叫醒別人，我很難辦的。”

　　 “……嗚……嗚……惡……”

　　 “唉，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對不起。乖，幫我。”

　　 “……嗚……嗚……”

　　 復雜的大臉，驚恐的小臉，小臉掙扎了很久很久。最終，還是顫抖著張開嘴巴，按照記憶中無數次看過的畫面……乖巧照做。

　　 ……

　　 XX入口。

　　 最初的感覺，是腥。

　　 粗大的東西不得已用舌頭舔著，用嘴巴吸著，上一次沒有清理的腥味，順著鼻腔，竄進大腦里，說來奇怪，聞起來那樣腥臭的東西，在嘴巴里完全沒有味道，只能嘗到汗咸味兒。

　　 嘴巴里和鼻子里奇怪的味道，漸漸把大腦都變得奇怪了。不停地重復羞恥動作，姿勢，也是鴨子坐在床鋪，伏在男人兩腿間，那樣羞恥的姿勢。有時候半軟不硬的小勾勾、胸前小豆子、以及小腳丫，被那家伙揉捏一下，難言的奇特刺激。

　　 漸熱的身體逐漸失去底线，淪陷過一次的欲望，很容易淪陷第二次……明明應該討厭的惡奸……他竟然越來越適應……甚至隱隱開始有點享受……連呼吸……都因不時的媚聲輕吟而粗重不流暢……

　　 想及這些，周冬雨心里很怪很怪，有種淪落感，墮落感，以及，強烈的被征服感。說不上喜歡，但也說不上多厭惡，只是那些感覺不時撩撥心里，撩撥得身體酥酥麻麻的，後面髒髒的地方有點癢。

　　 愈來愈多的“嗯秋”，越來越多的“吸溜”。

　　 小舌。

　　 漸入佳境。

　　 ……

　　 “嗚……”

　　 嘴里的硬物忽然膨脹，更多腥臭的東西射滿嘴巴。然後硬物抽出去，臉上也被噴上許多液體。

　　 周冬雨愣愣盯著眼前愈來愈縮小的玩意兒，就是這根東西，在他不同意的情況下，那樣猝不及防地，奪走他的尊嚴，奪走他的貞操，把他干淨的身體變成現在汙濁的樣子。

　　 罵也罵不出來，叫也叫不出來，只有深深的無力和麻木，眼睛哭腫了，根本沒有淚留下。

　　 仍然被粗糙的手愛.撫身體，不知反抗，像人偶般被擺成各種姿勢，因為所有屈辱和羞恥都麻木了，身體只本能感覺到很舒服，本能接受著身上人時而溫柔時而粗暴的侵犯。

　　 忽然……

　　 “再來一次吧。對不起，但是，剛才你也舒服得叫了對麼？乖，這次，試試腿。”

　　 話說間，那人挺著又變堅硬的棍子，強迫他用雙腿夾住……

　　 [chapter:第二十章]

　　 一共弄了幾次，後來，於楓也記不得了。

　　 也許四次？也許五次？反正從小到大儲藏的“貨物”全傾瀉在一個人身上，期間興許被他愛.撫出感覺的緣故，身下人還攀上頂點一次。

　　 那一刻身下人強捂住嘴巴，壓抑不住發出嬌媚的呻.吟，渾身失去控制地微微顫抖，不由自主摩擦自己那根小小的東西，而小小的那根，更噴出白色液體和透明液體混合的一團。噴完，身下人似乎非常累，但身體更加敏感，對於楓之後的每一點刺激，都反應極為強烈。

　　 等於楓全部弄完的時候，身下人已經累得沉沉睡去，手里，腳里，兩腿間，胸口，小臉上……都是男人腥臭的髒東西，散發淫.靡怪異的味道。睡夢中無意間作出的嬌媚模樣，像是，剛剛被男人澆灌至滿足的幼小魅魔。

　　 聽著周冬雨的喘息，於楓也醒了，他大概呆了兩秒，不過這兩秒倒不是沒反應過來，而是，那種欲望支持的破罐子破摔情緒一結束，所有該理智管的東西涌上來，突然堵塞大腦。

　　 自己上了個男人。

　　 雖然沒有從後面進去……當然那也是自己的底线，但，周冬雨幾乎所有地方地都被自己玩了一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比“上了他”還嚴重。

　　 或者說……周冬雨不算男人？

　　 不，這樣反而是自欺欺人了，如果是最初那時候，自己還能用這種方式開脫，但現在自己明顯知道對方是男人，但還是毫不猶豫理直氣壯上去做，唉，所以這到底是搞什麼呀。

　　 很亂。

　　 腦子很亂。

　　 像自己第一次做的燉菜，竟然把饅頭和包子一起煮……

　　 ……那樣亂。

　　 此刻，某人腦內邏輯：

　　 宇宙定理1——只有會GAY會主動上男人。

　　 宇宙定理2——我不是GAY。

　　 當前現狀1——我上了男人。

　　 很明顯，以上三條共同組成了一個優秀的環式bug。

　　 所以於楓大腦的邏輯整個就跟擰油條一樣擰住了，而且是擰的跟螺絲釘一樣的油條，油條有智慧嗎？很明顯沒有，因此於楓整個腦子都像一坨干透的八寶粥，慢慢發酵成了五糧液。

　　 腦子里全阿西吧被五糧液占領的於楓，就那樣在周冬雨床上坐著，如老僧入定，老屍入地，一動不動。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想出什麼答案，或許他單純只是在神游——就像過去逃避其他事情那樣。

　　 直到凌晨快五點的時候，於楓總算稍微接受了現實，他輕手輕腳把周冬雨卸掉假發，幫他換了套自己的干淨衣服，然後……麻溜地穿上鞋就跑。

　　 他不想思考太多事情，不想思考自己究竟是不是彎了，不想思考自己沒控制住把冬雨還禮的溫柔踐踏成了什麼樣子。遇事不決就跑步，舉棋不定就逃走，人逃走過第一次，就會逃走第二次，第三次，一次一次，直到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於楓想……反正，他是碧池，他也不會在意吧？他看起來也很舒服的樣子，碧池應該很習慣被這樣才對。至於自己……自己究竟對他是什麼感覺呢？不不，今天只是一時衝動，可就算一時衝動……算了還是先晨跑吧！沒錯晨跑晨跑！

　　 關門的那一刻，於楓突然想：自己空長了一米九五——還真慫啊。

　　 ……

　　 門碰上的碰撞響聲，在寂靜的沉浮夜色中，足以驚醒淺睡的幼小“寵物”。

　　 周冬雨從空無一物的黑白夢境中睜眼，只覺得身上硬硬地，臭臭的，他知道那是什麼，但他寧願自己不知道。

　　 暖洋洋的光，照亮他的腿、他的胳膊。他輕輕坐起來，抱著膝蓋，呆呆望著反射陽光的腳丫子，上面被汙濁的地方，覆蓋了一層晶瑩的表面。生物真是有趣，明明是肮髒的液體，干透以後，卻像水晶一樣。

　　 他覺得他應該洗個澡，不然，一會兒上課的時候，別人會聞見他身上的味道，但他完全生不起力氣，完完全全生不起力氣，他想干脆就這樣去上課吧，被人聞見也沒關系，反正他已經不干淨了，不在乎被人知道不干淨，也不在乎更不干淨一點。

　　 但最終，他還是沒去教室，他從凌晨做到中午，又從中午坐到傍晚，他不停回憶昨天晚上的事情，回憶他的害怕、他的順從、他的掙扎，以及……那種他明明初次體驗，卻讓他攝魂蝕骨、無法忘懷的臉紅快感。

　　 和鳶兒不一樣。

　　 和鳶兒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很粗暴，很危險，很害怕，可是這樣的心情下，又因為那個人曾經的溫柔和熟悉，被玩弄出另一種詭異的感覺，一邊害怕到發抖一邊舒服到叫.床，不自覺就和看過的奇怪影片女主角重疊在一起。

　　 明明是被侵犯卻感覺到舒服什麼的……明明是頭二哈卻突然那樣粗暴什麼的……明明自己不是gay卻體會到那樣復雜又奇怪的感覺什麼的……明明，這是強奸啊！就算是二哈做的……也是強奸啊。

　　 可是……不對……不能想下去……

　　 他忍不住逃避著，思考到敏感的地方就開始逃避，逃避之後又避無可避地繼續思考，然後再思考到敏感的地方，再逃避，再思考，再逃避……無限循環的鼓點，伴隨他充耳不聞的手機鈴聲，就這樣在他的腦海響徹整日。

　　 最終，門外冬風亂柳，他眼淚滾涌出來，然後，深深躲進棉被里……棉被里……

　　 ……

　　 傍晚七點三十三分，田徑場有三兩的學生開始鍛煉。天氣預報剛剛播報歷山乃是大好晴天，歷山工業大的天空，就有淅淅瀝瀝雨點墜落。

　　 於楓在整個學校不停踱步，遇到什麼就盯著什麼，遇到熟人就過去搭話，遇到貓咪就過去嚇唬，他並非那麼好奇也並非那麼熱情，只是，心里存在不願去思考的東西，所以要用別的占滿。

　　 “嗨！是老王啊！哈哈哈！今天怎麼沒跟老宋在一起？你媳婦小馬呢？”

　　 ……我……做了什麼……

　　 “呦呵！小章你吼啊，今天有沒有我們的快遞……什麼你不是送快遞的……哈哈哈抱歉啊，在我的印象里你和快遞的關聯度有點過大……”

　　 ……為什麼……會做這種gay才會做的事……

　　 “二狗你好你好……你跑啥啊……嘿這撒丫子的，後腿兒中間的勾勾都露出來了……我明明從來不吃狗肉的啊！”

　　 ……我……

　　 “老劉！”

　　 ……我……

　　 “荒子！”

　　 ……我……

　　 “呼、呼、呼、呼、呼……”

　　 ……所以……

　　 ……我……

　　 ……“愛”上了他嗎……

　　 ——瞬間頓住。

　　 有時候解決無法解決的bug只需要一個念頭，佛家稱之為“頓悟”，道家稱之為“得道”，於家老爸稱之為“幾把一跳”。

　　 當於楓想起“愛”一字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那兩個“宇宙真理”和一個“當前現狀”之間、那一組明明無解的齊次方程組之間，有了暖色的唯一解。

　　 但“愛”這個“解答”僅僅堅持了三秒，就被於楓輕易否定掉，從此土崩瓦解，於楓怪異想，周冬雨是男人，自己怎麼可能愛上男人呢？愛是異性之間才有的聖潔詞語，他又不是GAY，怎麼可能愛上同性。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病態般呢喃同樣四個字，猶如魔怔般，猶如中邪般。彼時，雨滴融入夜幕，白晝的戲子一個個歸於戲後高台。

　　 一個精靈、一個優雅的精靈，忽然闖入大猩猩和雨的影子戲，她穿一身素白長裙，精致打扮，邁著淑女的步子，提著淑女的包，就連焦急的表情，也掩不住淑女的雅致。

　　 於楓第一時間並沒有看到精靈，直到精靈輕輕拉拉他的衣服，他才扭過頭，恍然入世，他看著精靈，精靈看著他，他終於逐漸想起精靈的名字——林鳶兒。

　　 “於、於同學！你、你見過冬雨嗎？他說今天會出來的，結果等了好久，打電話他也不接……他是不是……出事了？”

　　 林鳶兒的眼角含著淚水，她真的很擔心周冬雨，大猩猩看著她，大猩猩很想說周冬雨的確是“出事”了，可這件事情……他根本說不出口。

　　 ——怎麼可能說出口呢？畢竟，自己可是……

　　 對她的男友做了那麼多可怕的事啊……

　　 [chapter:第二十一章]

　　 “於同學……你快說啊……冬雨他……”

　　 “——對不起。”

　　 “什、什麼？”

　　 林鳶兒愣。

　　 她不解看著眼前朝她低頭道歉的大個子，這種事情，上一次還是大個子替冬雨求她。她下意識覺得大個子是在替冬雨對她道歉，畢竟……大個子沒有對不起他，而冬雨的小性子，總會需要別人代他低頭。

　　 “那個……我……那啥……”

　　 忽然，大個子抬頭，艱難地試圖說一些事，林鳶兒眨眨眼看著。

　　 “我……唉……我把他……他太可愛了……我……”

　　 “可……不……我不是找借口……可……報警……不……”

　　 “他真的……太可愛了……我知道錯……可是……”

　　 支支吾吾，面前的大個子，始終說不出完整的話，似乎這件事很難開口，比女生的“那種”私事還難開口。

　　 “於同學，你在說什麼呀到底？”林鳶兒聽半天聽不出所以然。

　　 大塊頭眨著核桃眼，把林鳶兒都盯得有些害怕，但最後，大塊頭卻是長嘆一聲，又飛地逃走了。

　　 “唉！”

　　 “等等……”

　　 林鳶兒邁開步子想追，可略微高的鞋跟根本無法奔跑，只能看著大塊頭遠去。

　　 “到底……發生什麼了啊？”頓步，她喃喃自語。

　　 無法理解大塊頭，更無法理解現在古怪的事態，林鳶兒心里不禁更加擔心和焦躁，她更努力地打周冬雨的電話，一遍一遍，可每次，都是“無人接聽”的回應。

　　 時不時有水珠打在手機屏幕，斷斷續續，起初，她以為是雨滴，後來慢慢發現原來是自己哭了。

　　 “嗒、嗒、嗒……”

　　 不知打了多久，很重的奔跑聲音由遠及近，林鳶兒扭頭，卻是十多分鍾前逃走的大塊頭又返回來。

　　 大塊頭氣喘吁吁，似乎經過了很遠距離的奔跑，林鳶兒看見大塊頭的第一眼就被嚇到了，因為大塊頭滿眼血絲，目光和剛才完全不一樣，如果剛才的目光是鼠輩的茫然，此刻的目光就是死士的堅決。

　　 他手里提了一巨袋紅紅地東西，林鳶兒仔細看，卻是新鮮的草莓。

　　 “這次、不能逃。”

　　 停在面前，大塊頭像詢問也像自問，給自己鼓勁。

　　 “什麼……逃……”

　　 林鳶兒迷惑。

　　 但大塊頭完全沒管林鳶兒的話，或者說，他根本就只是在自言自語。

　　 “不能逃、和以前不一樣，這次不能逃，不能逃……”斷斷續續不停說著，說著。

　　 “喂……”

　　 “學姐！”

　　 大塊頭忽然回過神來，他極認真地盯著林鳶兒，認真到身子化成像一杆槍。

　　 “拜托了！請你千萬照顧好冬雨！”他極認真地懇求。

　　 “什、什麼……為什麼？”

　　 “因為我對冬雨做了很過分的事，我沒臉期待他原諒，如果到時他要求在下剖腹謝罪，那後面的還是交給學姐了！”

　　 “剖……腹？！”林鳶兒驚悚，“到底做了什麼事……”

　　 但未等林鳶兒問出來，交代完“後事”的於楓，已經提著一巨袋草莓衝進26號樓，林鳶兒越看越覺得他的背影像董存瑞，尤其那袋草莓，當真是換成炸藥能炸掉整個碉堡的量。

　　 憋半天話，被於楓搞得更加混亂，林鳶兒愈發迷惑和難受，甚至忘了繼續打電話。

　　 對……要想辦法進去看看……

　　 半晌，她突然心中想到。

　　 ……

　　 宿舍門被“嘭”一下撞開，127舍的門不堪重負，像一只老鼠那樣“吱呀”哀鳴。

　　 造成可憐的門如此慘狀的罪魁禍首——於楓，他提著草莓，喘氣如牛，剛進門就看見周冬雨床上鼓起一個“大土豆”，聽到門響，在微微發抖著。

　　 不能逃避。

　　 沒錯，不能逃避。

　　 秋兒上那個男人車走的時候，自己可以逃避……父親死的時候，自己可以逃避……但唯獨這一次，這一次，絕對不可以，再想逃也不可以。

　　 ——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逃走也就罷了！可這次自己逃走！受傷的冬雨該怎麼辦？男人可以不做英雄，但至少絕不能成為壞人。就算成了壞人，也要當有救的壞人，而非沒救的壞人。

　　 “……”

　　 發呆凝視。

　　 於楓從那團“土豆”的輪廓，大概分辨出里面躲著一只周冬雨，從發抖的頻率，聯合昨天晚上周冬雨“攀頂”時發抖的頻率，大概分辨出他在哭。

　　 該說是柔弱還是溫柔呢？被室友欺負了，卻只是躲在被子里哭泣，反正，於楓覺得假如自己是周冬雨，大概已經在房間里步好十八重陰毒陷阱，等他回來，伺機取他狗命或者狗吊。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能安慰“土豆”里的小男孩，或者說，他其實並沒有去安慰的資格，很多時候於楓只會用一些很莽很奇怪的方法。有人說那是直男思維，但直男們都說：不，這個鍋我們直男不背，這應該屬於猩猩思維。

　　 所以，於楓拿著一個碗，提著巨袋草莓就去洗草莓了。

　　 ——半分鍾後，又回來拿了個桶。

　　 想起周冬雨潔癖，於楓特地洗了三遍，端出去的時候又想起那時周冬雨嫌酸咬他手指頭，趕緊拿出手機，查了查什麼樣的草莓會是酸的，然後把所有疑似酸草莓吃掉。

　　 ——整桶草莓最後只剩下一碗。

　　 這一碗草莓凝聚了於楓的滿腔心血，均是個大飽滿，形狀精致，於楓付出了很大很大的代價，他現在不但打嗝是草莓味兒，呼氣是草莓味兒，而且估計放那啥……也都是草莓味兒。

　　 端著一碗草莓，於楓輕車熟路爬上周冬雨床鋪，把草莓放在“土豆”前方，然後眼巴巴等啊等啊，等著食草莓生物周冬雨從“土豆”里鑽出小腦袋。

　　 ——沒有什麼矛盾是喂食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多喂一點。

　　 但，等了好久，“土豆”除了抖得更厲害，一點鑽出來的動靜都沒有。於楓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手法似乎有些問題，他仔細想想，草莓好像沒味道啊，怎麼能吸引小動物出來呢？果然，自己應該換種方法。

　　 遲疑半天，於楓抓著一顆草莓，伸進被子里亂晃蕩，不小心碰到周冬雨的敏感身體，他趕緊縮手，深怕引起誤會，最後好不容易找到周冬雨的小手，把草莓送進他害怕蜷縮的小爪子。

　　 送完，於楓輕敲敲碗，乖乖等待。

　　 一秒……

　　 兩秒……

　　 三秒……

　　 “唰”一下，土豆終於掀開，露出周冬雨哀戚戚絕望的小臉，他緊緊攥著那顆大草莓，肩膀因為害怕而發都著。

　　 講道理這一刻是周冬雨最羞憤恐懼的時刻，站在他的角度，剛剛凌虐自己一整晚的室友，過會兒又返回來，挑逗自己身體半天，又塞給自己一顆草莓，然後在被子外“邦邦邦——”敲碗……

　　 這是把自己當可以用食物引誘出來交♂易的小母狗了嗎！可草莓是什麼鬼啊！正常小黃文里母狗都是用“那啥”引誘才對吧！

　　 或者說？！這是！要把自己當……母狗飼養了？不！不要哇嗚嗚嗚嗚~~~

　　 [chapter:第二十二章]

　　 “你、你什麼意思！”盯死眼前端著草莓的大塊頭，周冬雨不由自主地，抱胸微顫。

　　 不敢置信！簡直不敢置信！那混蛋！一次還不夠！竟然、竟然還返回來想第二次！而且竟然一碗草莓就想把自己打發了！自己是圓角女嗎！而且圓角女也沒聽說過要草莓的吧！

　　 “就……那個意思……”於楓偏過頭，想道歉，但說不出口。強奸了男孩子這種事情，在當事男孩子面前怎麼說得出口呢？

　　 轉而想說，我會負責的，但仔細想想神TM自己怎麼負責？自己一個男人怎麼負責？難不成和周林兩個小可愛大被同眠？可這樣做那啥的時候該怎麼辦？總不能於X周X林串糖葫蘆吧？那姿勢也太幾把滑稽了！

　　 ——咳咳咳呸呸，不能想，不能想，他是男的，他是男的，他是男的……no gay心經再起。

　　 眼見於楓忽又直盯盯怔那里，周冬雨被盯得又羞又怕。“你到底什麼意思！”他怒斥，心驚於楓竟然又玩放置PIAY。

　　 “我還能有什麼意思？”於楓傻不愣愣眨眼，什麼鬼，這除了道歉，還能有什麼意思？

　　 “你快說你到底什麼意思？”周冬雨火大。

　　 “我不然是什麼意思？”於楓懵逼。

　　 “不然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

　　 “不然什麼意思還能是什麼意思？”

　　 “所以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所以我當然是……誒了嗎我究竟什麼意思來著？”

　　 於楓突然發現馬哥雞自己也被繞暈了！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們一開始的談話究竟是什麼？

　　 難不成是在討論……廣義相對論中電磁波穿過引力場時會沿著彎曲空間中的測地线前進故當一束可見光經過高質量點周圍附近後光线將偏向質量點的偏轉角度即光线偏轉角……應該為多少？

　　 “4GM除光速平方R。”於楓不禁脫口而出。

　　 周冬雨一聽，微愣，然後大愣，然後臉微紅，然後再大紅，最後怒不可遏：

　　 “啊呸！臭流氓！”

　　 說完，周冬雨羞得扭過頭，他想，喵、喵喵的，四吉M出？？？？不不不這太汙了！四根吉吉M腿中出什麼的，太汙了！後面的什麼光速平方R！一看是什麼什麼R！肯定也是什麼特別汙的那啥姿勢！而且！竟然名字敢帶“光速”！可想而知多可怕！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這頭猩猩！竟然！竟然還學會了內涵！要不是自己聰明！說不定真被蒙混過去！太可怕了！

　　 想著，氣急臉紅，一巴掌就扇過去。

　　 於楓隨手就制止那雙小手，他剛想“mdzz我背個公式你突然扇我干嘛”，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乃至今天凌晨他好像一直在有些粗暴地侵犯周冬雨，想罷，長嘆聲，想，算了，讓他發個火吧。

　　 然後，果斷地自己主動給了自己一巴掌。於楓這人實在，巴掌也打得實在，打完，饒是於楓的城牆臉都有了紅印。

　　 “出氣了嗎？”於楓無奈地喂過去一顆飽滿紅紅的草莓。

　　 周冬雨愣愣，流下一滴淚，但很快擦干淨，憤怒說，“喂！你別以為給自己一巴掌就能……”

　　 “我知道。”於楓把草莓慢悠悠湊到周冬雨嘴邊，“我也不懂該怎麼辦……反正，以後咱們好好處吧，只要不殺人放火，無論上刀山下火海還是當牛做馬，我在所不辭。”

　　 輕得像風一樣的話說完，周冬雨再次怔住，剛才強壓住的淚，終於斷了舊弦，一顆顆延鼻翼滾落下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忍不住，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只是，於楓這樣說，莫名讓他鼻酸目濕，既有淪落的感傷，而且更有，一絲絲感動在散發甘甜。

　　 ——雖然，結合於楓還想再弄他一次這件事，他隱約覺得，這個“好好處”的“處”，大概不是什麼“正當室友關系”的處。此外，估計也不是什麼“健康男男關系”的處。甚至，聯系於楓今天拿草莓把他當小狗狗一樣敲碗叫吃東西來看……估計是像某些不太可描述的小說里一樣……讓他當心甘情願的“那啥”。

　　 但，他依然還是對著於楓哭了，不僅哭了，還下意識趴在於楓懷里，哭那樣傷心，那樣羸弱，好像一支牽牛話繞在大樹上，周冬雨覺得自己真賤，被當成“那啥”調.教，還在“壞人”的懷里失聲啜泣，可想離開時，那種從趴過去之後升起的安全感和依賴感，又讓他爬不起身子。

　　 一片亂麻的矛盾中周冬雨一直大哭很久，大哭完，默默趴在於楓懷里，吸鼻子，咬衣服，時而啜泣落幾滴淚，時而靜默哀思。終於，草莓吃完了，周冬雨也明白自己到了該決定的時候。

　　 決定什麼呢？周冬雨看得很清楚，於楓，這是赤裸裸的主仆邀請，想讓他當他發泄性欲的“那啥”。從於楓竟然真的爬上他的床，對他做那種事開始，周冬雨明白於楓絕沒有看上去那麼傻，腹黑著呢，不然，他也不會著道。

　　 那一碗草莓，竟然真的沒一顆酸的；哭的時候，於楓的手一直安撫他的背；還有不時撩撥敏感部位偏偏還欲蓋彌彰的色狼爪子……這些時不時的小動作，足矣證明一個司機的駕齡。

　　 怕不是，曾經的A本司機，如今返璞歸真，返老還童，撩撩低段位的嬰兒車。

　　 ——但。

　　 此時於楓若知道周冬雨心里想的東西，肯定被對方的腦洞嚇得要死……草莓，那的確是他上了心；安撫，是因為他經常這麼安撫秋兒；至於色狼爪子……確定不是周冬雨敏感部位太多了嗎？

　　 於楓根本就只是TM想道歉啊！根本只是覺得做了這種事情得負責啊！而且他的負責是很健康很純潔的負責啊！

　　 只是這一切於楓注定不可能知道，猩猩與偽娘的差距，就好像硅基生命和碳基生命的差距。偽娘的心，猶如希格斯玻色子與量子場的秘密，妄生在三次元空間的淺薄木頭，也根本不會明白。

　　 所以……當周冬雨忽然臉色潮紅，眼神堅定，似下定什麼決心的時候。

　　 於楓心里在想：這草莓也喂了看起來似乎不見好難道下次要喂雞麼不行不行從前幾次提議喂雞的事情來看他不喜歡吃雞還是算了干脆喂點別的水果。

　　 而當周冬雨微微顫顫半褪身上大襯衫，露出香肩，猶豫地在於楓兩腿間掃來掃去的時候。

　　 於楓心里在想：誒呀喂好餓好餓一會兒還是吃點什麼吧今天太緊張了一天沒吃東西現在看反應雖然不原諒但也算過去了吧唉以後肯定好好補償他話說晚上鍛不鍛煉呢。

　　 突然，

　　 “我、我答應你。”

　　 周冬雨害羞擠出這樣一句話，然後，就裸著上半身，一股腦躲進於楓懷中。

　　 懷里突然就撲進來個軟萌美人，於楓這廝當然懵逼啊，臥槽答應什麼？臥槽你答應我什麼？咱們能不能說清楚不要嚇唬我！突然，他想起某個針對他的不可抗力，有所預感，驚駭望向門那里。

　　 果然，“嘭！”地一聲。

　　 ——仿佛歷史的宿命。

　　 然後，門外探進來兩個腦袋，看見弱受少年撲在強壯猩猩身上，尤其弱受少年還淚痕未消，渾身奇怪的白色痕跡，兩個腦袋都石化了。

　　 第一個腦袋，半頭白發，慈祥蒼老，正是本樓樓管阿姨里最能說的那個老阿姨，然而，面對眼前此情此景，平常嘴停不下來的老阿姨半句話都沒有，她沉默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然後默默向後平移離開。

　　 場上遺留的腦袋只剩下最後一個——兩眼無神的林鳶兒。她大概是久久不見男朋友接電話，擔心地來此尋找，但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撞破自己男友和他舍友的“秘密”。

　　 三觀炸裂，只需半秒鍾。

　　 [chapter:第二十三章]

　　 “學姐……不，不是那樣子……臥槽冬雨你TM解釋一下！”

　　 於楓快嚇成一條皮皮鱔了，這被傳出去自己怎麼重新做人啊！怕不是要被當洪水比利防著！神TM真一整個宿舍樓睡覺不敢脫褲子！

　　 但，於楓一扭頭，周冬雨比自己嚇得還嚴重，傻在那兒，已經開始掉色兒了，本來就白，現在都快白成石灰一樣。沒辦法，於楓只好咳了咳，趕緊輕輕推開周冬雨，爬下床莽上去。

　　 “學姐！你聽我解釋！這是不可抗力！”

　　 林鳶兒似回答似囈語，“不……可抗力？什麼……不可抗力……到底為什麼……”

　　 “額……同性相吸？”

　　 “……”

　　 “呸呸呸我知道很扯！你別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啊，我們就是……突然就抱在一起了！真的！”

　　 “我明白了。”林鳶兒的精致小臉，慘白得難看。

　　 “明白了就好呼……不對！總覺得你明白的根本不是咱表達的啊！我們真的不是因為奇怪的事情抱在一起的！是很純潔地突然抱在一起！”於楓瘋狂洗地，但他怎麼知道周冬雨為啥突然抱過來，他真的要哭了！

　　 “純潔……”林鳶兒愣愣。

　　 “……完，我感覺以我的洗地水平已經回天無力。”於楓捂臉。

　　 林鳶兒毫無反應，倒是這時候有個不岔的聲音插進來，“洗個鬼的地！你丫的根本就是把事情越弄越遭吧！我TM都懷疑你是故意的！”說著，來人緩緩出現門口，原來是柳葉。

　　 “哦？柳兄弟！快過來，你趕緊跟他解釋一下！”於楓頓時大喜，如見失散多年的親生七舅姥爺。

　　 柳葉撇撇嘴，轉向林鳶兒，“小姐啊……請問你是？”

　　 “冬雨女朋友。”於楓嘟囔。

　　 “……果然是這樣，老於，你這樣不怕遭雷劈麼？”柳葉很認真地對著於楓，“這已經不是跟兄弟搶女人的范疇了，你這是跟兄弟的女人搶兄弟啊。”

　　 “臥槽！你來這里TM是來火上澆雷管兒的麼！”

　　 “得了吧，”柳葉細眉一皺，“你覺得這種情況要怎麼解釋？你們都抱在一起了，還是那副樣子抱在一起，嘖嘖，昨天……”

　　 於楓聽聞眼皮猛跳，他驚駭想柳葉竟然昨晚都聽到了？接著立馬想到，絕不能讓柳葉說出來，不然冬雨和女友徹底無法挽回的話，冬雨會很傷心的，他才不要再看到冬雨傷心的樣子。

　　 不過，柳葉倒也識趣，只是深深地瞟了他一眼，然後乖乖站到一邊，也不幫忙勸，就那樣冷冷看著於楓。這還是於楓第一次見柳葉這麼冷的表情，他不太明白，也不太理解。

　　 但現在不是想柳葉為什麼這樣的時候，於楓正忙著用自己很少動的腦瓜，去思考如何幫周冬雨挽回形象……但不等幾秒，他還沒想出來，林鳶兒突然下意識後退兩步，泛著淚，搖著頭，卻一副似乎明白什麼的樣子。

　　 “果然，是這樣嗎？”

　　 “……對不起……冬雨……我明白了……”

　　 “我們……果然還是……不合適……”

　　 林鳶兒說著，然後退出去，含淚跑了出去，於楓想去追，卻突然聽到背後的周冬雨很大聲地喊，“算了”。於楓愕然回頭，看見周冬雨閉著眼睛，淚珠子從鼻尖一滴一滴趟下來。

　　 “為什麼算了？”

　　 於楓突然很生氣，他覺得周冬雨又荒唐又軟弱，既然哭那麼傷心，為什麼不去追，為什麼不去求，林鳶兒又不是秋兒，憤然離開又不是移情別戀，這樣子，這樣子，為什麼要像他一樣……連最後一點機會都不去把握，就要錯過呢？

　　 但周冬雨只說了一句話，當看到周冬雨說那句話的表情時，於楓所有的生氣都化成無限心疼，他開始不停自責，自責昨天沒忍住，自責做了那樣可惡的事，自責直接間接傷害了周冬雨的所有。

　　 ——在北方的二三线城市里，霧霾遮蔽的蒼穹，子夜空無一物。而周冬雨的眼神，那一刻也是此般樣子。

　　 他大概已然認命了什麼，已然什麼都不在乎，已然什麼都不願意去想，人在突然失去所有，就是這種狼狽的怪樣子。在自甘做於楓的“小狗”時，他本以為他還有他的鎧甲、他的陽光，他唯一幫他度過黃昏凜冬的聖物。

　　 只是，果然他還是不配有那些東西，所以果然還是不見了，現在就剩下一個不知到底是“二哈”還是“惡狼”的於楓，成為他的主人。

　　 所以當林鳶兒跑走的時候，周冬雨第一個反應不是去追回、也不是去傷感，而是突然所有力氣都沒了，心里想著，算啦，就讓她去吧，留不住就是留不住，自己也不配留住。

　　 “反正……嗚……算了……”

　　 最終，他對著於楓的後背，搖搖頭，說著，咽下好幾團淚。

　　 咽完他再也忍不住抽泣，伏在床上大哭，過一會兒，他聽到床梯咣當咣當響，然後很熱很熱的胸膛把自己擁進懷里，一手攬腰，一手拍腦袋安撫。那副在他眼里突然變得兩人最初見面時一樣“虛偽”的笑容，令他本能作嘔。

　　 但他還是乖乖躲進那唯一溫暖的胸膛里，像躲進風暴里最後一艘小船兒，他忽然想，其實做母狗也挺好的，不用思考太多事情，把心扔掉，聽從命令，得過且過就好了。

　　 這頭惡狼，雖然虛偽，但裝二哈，還挺溫柔的。

　　 ……

　　 [chapter:第二十四章]

　　 ……

　　 入冬的第一場冬寒悄然來臨，隨著時光涌起，歷山工業大開始流傳一些奇怪的傳聞。

　　 男生宿舍26號樓，洗衣房。

　　 甲：“你聽說了嗎？”

　　 乙：“什麼？”

　　 甲：“咱們樓有一對兒基佬！咱可是親眼看見過！那小受……眉清目秀的，整天黏在攻身上，就是沒啥表情。”

　　 乙：“……是誰啊，我認識麼？”

　　 甲：“你絕對認識，攻是咱們樓那顆樹，小受就是他室友！”

　　 乙：“臥槽！那不是猛男麼！咱是以他沒目的鍛煉的啊！他咋彎了！臥槽！”

　　 甲：“耐不住小受風騷啊……我跟你講，咱樓喇叭阿姨講過，有次她給小受女朋友開門找小受，結果！看到小受一身那啥和攻抱在一起……”

　　 丙：“……”（突然出現）

　　 乙：“……那啥，我突然菊花一涼。”

　　 丙：“……” (´・_・`)

　　 甲：“……我也突然有點……反正，樹已經江湖人稱金槍回旋、攪基先鋒、於楓於比利。我們一宿舍現在睡覺都不敢脫褲子，見了樹都繞著走。據說……被樹看上的人，都會半夜三更被樹摸過去爆後庭。”

　　 丙：“……” (´・_・`)

　　 乙：“我聽到的版本是只要和樹對視三秒，夜晚就會有舍友於比利附體，然後把你啪得欲仙欲死……”

　　 丙：“……” (´・_・`)

　　 甲：“哦旁邊這位兄台聽……臥槽於比利！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迅速逃走）

　　 丙：“……” (´・_・`)

　　 乙：“對不起對不起我這朋友不會說話你別在意你別在意……”（眼神躲閃然後迅速逃走）

　　 丙：“……” (´・_・`)

　　 丙：“…………” (´・_・`)

　　 丙：“………………” (´・_・`)

　　 發愣發呆，無止境發愣發呆，丙，於楓，端著洗好的髒衣服，有掉到地上的也不知道。

　　 十多二十多天來於楓已經聽過無數風言風語，但他始終無法習慣和接受。那些風言風語都難聽得要死，有說他天生不直，練武就為強迫男人的……有說他單身太久，飢渴到連男人都上的……還有什麼都不管直接說他們肯定有艾滋病的……

　　 整棟樓里幾乎把他們當洪水猛獸，到何處都有奇怪的目光審視他們，他一開始想澄清，但想了想，這種事越澄清越混亂，加上周冬雨很怪異，只好作罷。

　　 ——沒錯，怪異。

　　 在於楓心里唯一准確的形容詞也只有這個了吧？

　　 從那天林鳶兒發現他們抱在一起，然後跑走開始，周冬雨一直都很奇怪，非常奇怪。

　　 首先是和他不說話，和他真的是不說一句話，但和別人又都很正常。而和他，不但沒有話，在他面前，連表情似乎都沒有了，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然後……林鳶兒離開的第一天晚上，於楓睡覺時總能發現，周冬雨縮在他床上的角落，蓋一點一點他的棉被。於楓起初把他抱回去，結果周冬雨半夜驚醒，然後再爬回來。久而久之，於楓也放任這樣。

　　 身邊時刻有個噴香的美人，雖然是男的，加上嘗過滋味兒，於楓畢竟有點把持不住。終於有一天，被長細美腿挑逗到忍無可忍的於楓，再次和周冬雨做了那天晚上做的所有事，唯一的區別，是周冬雨很順從。

　　 但於楓知道——對方應該很討厭自己。因為無論自己事前洗得多干淨，事後周冬雨都要很嫌惡地在廁所嘔吐很久，幾乎要把胃吐出來。身子更是要洗一兩個小時才罷休。

　　 這樣討厭，卻從來沒拒絕過。

　　 這樣討厭，但於楓要求的任何事情，周冬雨都會乖巧照辦。

　　 這樣討厭，然而每天晚上都會乖乖睡在他的身邊，用他完全看不明白的平淡表情，給他解決生理問題。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是同性親密關系，是GAY。

　　 但唯有於楓知道，這種感覺很難受，很奇怪，他不明白，他想讓周冬雨和他說話，想和周冬雨問清楚，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究竟藏著什麼事，他不想這樣下去，不想什麼都不知道下去。有了那樣的關系，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到底算什麼？

　　 ——只是，猩猩抓耳撓腮，始終，不懂小小偽娘的七彩玲瓏心。

　　 ……

　　 傍晚，文科樓主任辦公室，小小的夏夏坐在大大的辦公椅上，她想作出嚴肅的表情，卻看起來像是小蘿莉生悶氣那樣，淘氣嘟著嘴。

　　 “樹啊，你們要注意點……”她勸誡。

　　 “注意啥？”於楓無精打采。

　　 夏夏見狀微微吸氣，小心翼翼問：“……我先核實下，你和周冬雨同學……”

　　 “鬼知道。”

　　 於楓有氣無力的三個字，直接打斷夏夏接下來所有的話。夏夏捂著頭，怪異看著於楓，脫口，“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於楓無奈。

　　 “傳言是真的嗎？”夏夏又疑。

　　 “聽起來靠譜的那些都是真的。”於楓小聲解釋。

　　 “那你們還不是？”夏夏更疑。

　　 “但我真的不知道啊。”

　　 說完，於楓抬起頭，整張臉快皺成煎餅雜交苦瓜。

　　 夏夏一頭霧水，於楓那表情她熟悉，她知道於楓都是說真的，但如果都說的是真的，這不就前後矛盾麼……最終夏夏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只好板起臉，繼續勸誡，

　　 “於楓，本著老師的身份，我會告訴你不要歧視同性戀，大家只是性取向不一樣……但是本著私人好友的身份……你應該知道目前在中國同性戀意味什麼吧？”

　　 “我知道，這幾天深有感觸。”

　　 “如果你們是真心相愛那怪我多話了……但如果你們只是小孩子貪戀肉欲，老師還是勸你……理性一點……這條路沒有那麼好走。”

　　 “……”

　　 “算了，祝你們幸福吧。”夏夏長嘆。

　　 “謝……謝。”於楓艱難吐了句。

　　 之後，於楓和夏夏又聊了許多事，多數是於楓學習上的問題，但於楓都心不在焉地。等起身離開夏夏辦公室，一直回到宿舍，於楓心里還是亂糟糟，冷冰冰。

　　 “真的……算那個嗎？”

　　 他偷偷瞄了眼在宿舍里敲字的周冬雨，那雙亮亮的眸子，從來，從來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從來不知道他對自己究竟作何評價。

　　 而於楓，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和周冬雨是還是不希望和周冬雨是，是的話他有點開心也有點失落；不是的話，他有點松氣，也有點失落。可究竟是不是，這種情況，不是該看周冬雨的意思嗎？

　　 ——然而周冬雨一句話都不說。

　　 偷偷摸過去，於楓下意識打算再親熱一下。

　　 “我受夠了！”

　　 柳葉突然一摔書嚷嚷，拽著於楓就往外走，於楓一臉“喵喵喵？”地被拽出去，然後，“啪”地，就被壁咚到宿舍外的牆上。

　　 途經的小伙伴都驚呆了，心想這短短時間比利於是要把室友都攻略個遍啊！到時候一宿舍都是後宮，花枝招展出去，畫面想想都可怕啊！

　　 不過柳葉可不管那些風言風語，他擺著凶神惡煞的表情，不知道因為什麼在發怒，指著於楓胸肌的溝簡稱乳溝，說，

　　 “我們得談談！”

　　 於楓愣愣，半晌，點點頭，

　　 “嗯。”

　　 [chapter:第二十五章]

　　 於楓剛剛“嗯”完，柳葉就已經五排豌豆齊射似地開始“突突突突”，唾沫星子橫飛。

　　 “我！真的！忍不了你們了！”

　　 “我見過撒狗糧的！沒見過喪心病狂在宿舍撒狗糧的！還是兩個男人一起撒狗糧的！”

　　 “為什麼啊！明明你們之前關系那麼差！明明你和我關系比較好才對！為什麼你們突然就跑一張床上去了啊！”

　　 “昨天晚上和前天晚上的嗯嗯啊啊我實在受不了了！還有大大大前天晚上！還有大大大大大大前天晚上！你們體會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啊！我真的好絕望啊！我的兩個舍友晚上在我附近做X我真的好絕望啊！！！”

　　 “呼……呼……呼……”

　　 柳葉越說越淒涼，最後已經忍不住orz狀。

　　 而於楓，他愣愣盯著柳葉，腦子里有點宕機，良久，又是點點頭。

　　 “嗯……”

　　 “你是不是就會這一句？”柳葉突然發火。

　　 “嗯……額。”於楓猛反應過來，“不是不是不是……對不起，我有點發昏……”

　　 “——總而言之，你們不能再這樣下去。”柳葉很嚴肅很嚴肅。

　　 “……”於楓有些難辦，“我倒是可以搬出去但冬雨他……”

　　 “啊啊誰讓你搬出去了！我是說！你覺得你們現在的關系正常麼！你們天天這樣這樣這樣！然後那樣那樣那樣！你覺得正常麼？”柳葉氣急。

　　 “我……”於楓語塞。

　　 堵半天，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嘆了口氣，不說話。

　　 “你難道以為他喜歡你？”柳葉忽然恨鐵不成鋼。

　　 於楓這下倒是很確定，“不。”

　　 “嘛……看來你還算有點自覺，你知道你現在是周冬雨的什麼嗎？你現在就是他的烏龜殼，他躲進你懷里，是因為他怕他在逃避！他的鳶兒走了！還是你弄走的！他在自暴自棄！”

　　 “我也知道都怪我啊！”於楓惱火，“可我能怎麼辦啊！事情都成了這樣！我也只能……”

　　 “只能享受？”柳葉抬頭冷冰冰地。

　　 “……”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愛他？還是你舍不得他的身體？我看不懂你對他的意思！”

　　 “……”

　　 “為什麼不說話。”柳葉生氣質問。

　　 “……我……全都不知道。”於楓苦苦地。

　　 “你真是……”柳葉忽然生氣到極點，錘了下於楓胳膊，“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樣子？你就不考慮責任嗎？你以後想怎麼辦？就這麼和他荒唐過四年然後再拋棄掉？”

　　 “這種事情取決於他吧！”於楓突然很委屈。

　　 “——可他一副在等著你救他的樣子啊！”柳葉簡直恨不得湊到於楓耳邊去叫醒這頭裝睡的猩猩。

　　 “我……救他？”於楓愣愣指著自己。

　　 柳葉點點頭，於楓想再問，柳葉此時卻再也不想和於楓說了，只揮袖而去，臨走留下句，“你好自為之。”

　　 最終，壁咚的兩個男人只剩下被壁咚的那個，偷偷圍觀的人也慢慢散去，於楓靠在牆邊，依然在想柳葉的意思。他想自己真的成了周冬雨的龜殼了嗎？一塊發臭發霉的龜殼，不喜歡卻必須把脆弱的裸體藏在里面。

　　 他使勁想自己到底對周冬雨是什麼感覺——但沒有結果，他也想自己是不是貪戀周冬雨的身體——這個他倒很確定，是的。可最重要的問題，周冬雨是不是在等他救、他該怎麼救，想啊想，想到很晚，他都沒想明白。

　　 但當他站累了，不得不回宿舍時，他突然很莽地想：似乎，他應該把周冬雨的林鳶兒給找回來。

　　 於楓覺得自己並不知道周冬雨想要什麼，周冬雨也不和他說，他一點都不明白周冬雨。可，他覺得，既然周冬雨曾經那麼喜歡林鳶兒，那對周冬雨來說鳶兒一定就是最好的吧？

　　 ——他想做點什麼，周冬雨這個樣子，他不適應，不喜歡，也很心疼。

　　 重進宿舍門，那個他剛才一直在思慮的可愛小男孩，此時仍然在用電腦打字，不過於楓發現周冬雨靜止在電腦前，像在思考，焦慮地在鍵盤側邊輕敲。於楓偷偷地湊過去，沒有讓周冬雨發現，然後他發現周冬雨其實在寫日記，但只寫了三行。

　　 第一行：

　　 “消息依然沒傳到父親耳里，該慶幸？又晚死一天。”

　　 第二行：

　　 “沒有下雨。”

　　 第三行：

　　 “秋天的楓葉，真難看。”

　　 看到第三行的時候，於楓心里隱隱有些難受，他思慮很久，還是打算無聲無息回到門邊，裝作剛進來沒看到的樣子。但在他准備悄悄轉身的時候，周冬雨突然打下一句“全都無所謂”。

　　 ——然後保存，煩悶扣上電腦，伸懶腰，小手正好撞到於楓。周冬雨回頭，看見於楓，微微錯愕，然後是故作平靜，但實際強忍著羞怒。

　　 於楓撓撓下巴，尷尬歉意笑笑。

　　 本以為這樣或許會吵個架，但周冬雨依然沒說什麼，晚上睡覺的時候，於楓下意識把周冬雨抱緊，一點不想放，一點不想放。

　　 第二天剛醒來，於楓就開始考慮林鳶兒的事。

　　 想了許多和林鳶兒的對話，也想了很多該怎麼請求林鳶兒的話，給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工作，於楓才懷著自覺有些無恥的心，忐忑給林鳶兒打過去一個電話，想約她出來。

　　 然而……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第一聲就是忙音？於楓想了想，大概明白，自己怕是被拉黑了，其實也對，綠了自己男朋友的男人，不拉黑才有鬼。

　　 一副不想見自己和周冬雨的樣子，怎麼辦呢？於楓覺得這時候自己應該識趣一點，不過看到周冬雨那副樣子，於楓又不想放棄，他微微思索，最後選擇按照記憶中林鳶兒的宿舍，過去找她一下。

　　 然而……

　　 “鳶兒請假回家了。”

　　 女生宿舍樓口，林鳶兒的舍友驚疑不定地掃著於楓，隨口回答。

　　 “回家？”於楓不解。

　　 林鳶兒舍友慢慢解釋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她家就在歷山本地，聽說她家里最近一直讓她回去幾天，本來她不想，但最近受了點打擊，想回去住兩天靜靜。”

　　 “哦……”於楓微松氣，心想那等她過來再說吧……

　　 “——唉！不過說不定鳶兒這次回去要訂婚了哦！小伙子你要努力點了！”林鳶兒舍友曖昧眨眼。

　　 “咳咳咳咳！！！”於楓剛松的這口氣差點把他嗆死，“你說什麼？”

　　 “還是字面上的意思，鳶兒家里好像給她找了個門當戶對的丈夫呢，也是歷山本地人，當兵的，蠻帥，聽說特有前途，而且武藝高強。鳶兒家里讓她這兩天回去就是看看那當兵的合不合適。”

　　 於楓心想字面個鬼啊你字面上的意思也太豐富了吧這根本不是字面意思！然後立刻又驚疑林鳶兒這竟然回去相親去了！他仔細權衡了下，當兵的，蠻帥，有前途，武藝高強……臥槽？小冬雨好像完全不是對手？

　　 沒錯！於楓總覺得林鳶兒一回去冬雨就會被ntr的樣子啊，雖然明白這樣很自私、很不好，但於楓還是瞬間決定一定要阻止林鳶兒。但現在電話都被拒接了，他能怎麼辦呢？

　　 於楓想了想，又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後得出的辦法是……親自去找！

　　 他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事實上他甚至都不知道找到林鳶兒該怎麼說，但作為習武之人，他最不缺的就是旺盛的行動力。跟林鳶兒舍友要了地址，那舍友竟然意味深長地給了，估計是把他當成去搶親的……但這不重要！

　　 於楓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神聖的事，用自己的方式，“救”周冬雨，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他想，至少要無愧於扣心自問。

　　 [chapter:第二十六章]

　　 月兒從沒有圓的時候，也從沒有缺的時候，所有的陰晴圓缺、花好月圓，都是月兒欺騙了人的幻影。

　　 林鳶兒一直覺得自己是那輪欺騙了所有人的壞月亮，他的父親給了她光，於是所有人都覺得她光彩四射，她有時候像個萬眾矚目的淑女，有時候像個完美的小女人——但那都不是她。

　　 父親教了她無數“知書達理”的東西，唯獨沒教她怎樣面對自己，所以當她直面自己並不光潔無暇的那顆心髒時，她害怕著，因為，她沒有陰晴圓缺，她，在騙所有大家……所有大家……

　　 ……

　　 “小姐？小姐？”

　　 林鳶兒像平常那樣練完字，傭人陳姨果然叫她的名字，讓她下去吃飯。她看看牆上的鍾，整七點，一分不差。

　　 有時候她在想，家里如果遲一分鍾開飯會怎樣呢？不過這種情況從來沒出現過，父親是嚴苛的人，陳姨也是嚴苛的人，母親生前倒是活潑隨性，但她早早就離開了自己。

　　 不然，家里一定會多些好玩的色彩。

　　 林鳶兒其實並不喜歡這麼單調的家，有時候，看著到處是灰黑白色和嚴肅風格的家具，林鳶兒想在門上掛個風鈴，或者窗上掛個晴天娃娃。但這些想法最後都被壓抑下來，因為父親不喜歡。

　　 ——母親生前就是愛玩的人。跳舞，喝酒，抽很細的香煙，做很多千奇百怪的事，後來被父親擒獲手里，照樣是收不住心的金絲雀。

　　 父親一直覺得母親是愛玩愛鬧才得了肺癌，於是他總對自己說：他愛的人已經因為太放縱丟掉一個了，決不准有第二次。說完，便把女孩子莊重安靜的部分教自己一遍又一遍。

　　 林鳶兒理解父親，所以她很聽話，從小到大沒有不聽話過，像一輪月亮，取決於太陽的光和地球的眼，不完美的地方，都悄悄藏起來。

　　 只是有時候，看見窗外的雲，林鳶兒會想，那——到底是什麼味道呢？

　　 ……

　　 於楓靜靜看著眼前的豪宅，目瞪口呆。

　　 雖然從林鳶兒衣服面料能看出來，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他沒想到原來這麼不普通。

　　 ——他本來想翻窗去找的。

　　 ——現在他要考慮的是先翻圍牆。

　　 想著，於楓抬頭呆呆看著比他還高一米的圍牆，暗暗思量比較好上的地方，正打算離開門口，突然一個老阿姨急匆匆過來，看見他，遲疑兩秒，開口問，

　　 “你……是霍少爺？”

　　 於楓指著自己：喵喵喵？

　　 “這麼壯實八成是了……霍少爺你這些年變真多……小時候才那麼大點，現在已經得仰著頭看……快走吧，你遲到老爺已經很生氣了。”

　　 說罷，老阿姨已經拉起於楓就往里走，於楓這頓時明白認錯人，不過他靈機一動，心想，這不正好是見林鳶兒的好機會麼，也不用翻牆了，進去找林爸爸解釋解釋就好。

　　 想罷他也不辯白，屁顛屁顛樂得被拽進去。

　　 ……

　　 正廳。

　　 “女兒，你應該也知道爸爸叫你回來具體有什麼事情吧。”主座，林父坐得筆挺，臉上嚴肅但也極為關切。

　　 林鳶兒亦正坐著，頭皮發燒，她最不想面對的就是這件事，她才大二啊，他的父親就給她張羅著……訂婚。

　　 “嗯……”

　　 “實不相瞞，爸爸今天把那個孩子請過來了，大家一起見見，是老霍家那個孩子，小時候你也見過，心善，人好，實誠，本事也大，是挺好的年輕人。”

　　 “可是……”林鳶兒遲疑。

　　 “怎麼？鳶兒在學校有良緣？說出來爸爸聽聽？”林父微微頷首。

　　 “……”林鳶兒本想說，卻突然想起周冬雨和於楓擁抱那一幕，眼神黯然，說不出話。

　　 林父也微微看出點門道，搖搖頭，“不用說了，老霍家那孩子真不錯，一表人才，你和他見見……”

　　 “老爺老爺！”這時陳姨領著一個莽莽的壯漢低頭進來，“霍少爺也到了……”

　　 林鳶兒乍看見於楓直接一口水噴出來：“噗——？？？？？”驚疑不定。

　　 “怎麼了？”林父微慍。

　　 林鳶兒都傻了，她愣愣指著撓頭不好意思的於楓，“他、他、他、霍？”不敢置信。

　　 林父也看於楓有點傻，因為的確和小時候差太遠了，不過還是比較鎮定，招手寒喧，“霍賢侄……變化真不小啊，呵呵，當兵磨煉幾年，個頭也竄上去了。快坐。”示意坐到林鳶兒旁邊。

　　 於楓想了想，就這時候開口吧，他剛准備開口解釋，“我不……”

　　 林鳶兒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像被踩到尾巴的兔子，蹦起強按住於楓嘴，跟林父慌亂解釋，“沒什麼沒什麼！霍先生變化真大！嗯哼！”

　　 “哼嗯？”林父眼睛微眯。

　　 “嗯哼！”林鳶兒的小腦門子都開始冒汗。

　　 “也罷，霍賢侄快坐。”林父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林鳶兒，又看了看於楓。還是伸手示意於楓坐到林鳶兒旁邊。

　　 林鳶兒突然著急，“父親，我和霍先生好久沒見，可不可以私下先……”

　　 “先吃飯，客人來了先讓你拉走，成什麼體統。”林父繼續意味深長地笑。

　　 林鳶兒無奈，但不敢違抗，只得坐下，正打算小聲偷偷提醒於楓一些事情，林父突然嚴厲，“食不言。”林鳶兒呆了呆，只好照做。

　　 ……結果林父反而破戒，很有興趣地問於楓，“霍賢侄，你對我女兒……”

　　 ……

　　 與此同時，林家豪宅附近。

　　 霍雷鋒一腦袋從河里鑽出來，利落上岸，懷里抱著落水的小貓，圍觀的人見此，都紛紛對其致以熱烈的掌聲。

　　 把小貓送還主人，霍雷鋒微微點頭，看著一身濕透，不禁心嘆：遲到加著裝不雅，估計以聽說的林叔叔的脾氣，要被狠狠罵一頓了吧？

　　 不過，無所謂，反正自己失去說清楚，跟林家那小丫頭啊，退婚的……

　　 [chapter:第二十七章]

　　 歷山工業大宿舍，夜，七點半。

　　 “……”

　　 周冬雨抬起眼皮，默默看著某個床鋪，不知為何，他今天心里很煩躁，像硬生生吃了三斤薯片，沒有喝一滴水。

　　 那頭大猩猩昨天晚上竟然沒對他OOXX，這太稀奇了！本來他還以為大猩猩應該就是一種以“噴噴噴”為生的物種，結果昨天竟然沒對他“噴噴噴”，他都有點不適應，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不不不絕對不是少某種奇怪的液體……那種東西誰會期待啊！

　　 重重踹於楓的床鋪一腳，然而，床鋪紋絲不動。柳葉好奇掃周冬雨一眼，繼續看動漫。被那樣看頑皮小動物般的目光看過，周冬雨腦門子不禁冒出黑线，生氣地過去給於楓枕頭錘上一拳，這才終於消氣。

　　 “那混蛋到底去哪兒了啊。”他小聲嘟囔。

　　 很煩，明明大猩猩在的時候很討厭，可一旦不在，又總覺身邊好冷清的樣子。

　　 陪伴真的會上癮，像毒品一樣，沒有鳶兒的時候，不知不覺對那家伙的溫柔產生習慣，一個人的時候很冷，被抱著會暖和點，哪怕，他只是一頭大猩猩，自己很討厭的大猩猩。

　　 ——自己這種家伙，真是夠了。

　　 “你有看到那頭大猩猩麼？”

　　 周冬雨問另一床的柳葉，他依稀記得昨天柳葉把大猩猩拖出去說過什麼話，他有種直覺，絕逼和這有關系。

　　 “你黏那麼緊你不知道……”柳葉盯著動漫，頭也不回，“我……昨天讓他和你趕緊分，勸了蠻久，他也聽進去的樣子，應該是在考慮吧。”

　　 “啪。”

　　 手中書本墜地。

　　 ……分？

　　 ……考慮？

　　 “你跟他說了什麼！？”周冬雨突然發火，但神色亦掩藏不住失措與驚慌，他衝到柳葉床邊質問，“等等！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什麼意思？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大概在考慮和你分呢。”柳葉默默快進著白色相簿二。

　　 “你！憑什麼做這種事！”周冬雨直接憤怒爬上床，伸手想抓柳葉肩膀。

　　 然而，柳葉十分淡定撥開周冬雨的爪子，順手擒拿，不知道為何，周冬雨總覺得那擒拿技有很強既視感，一瞬間竟然陷入恍惚……再回過神來已經被柳葉按倒。

　　 “嘛……我只是為你們考慮，你喜歡他麼？”柳葉把臉湊很近，快要吻住的近。

　　 周冬雨聞到柳葉身上有股好聞的香味兒，但極淡，似乎很注意不想被人發現，他看著柳葉沒有一點肌肉的肩膀，想到這樣極力掩藏卻又非要噴的香水，突然，心中一動。

　　 他不禁驚愕：“你該不會是……”

　　 “嗯？”柳葉眨眼。

　　 “沒什麼……”周冬雨卻又把話咽下，心想，這樣直接問果然不行吧？直接問你女裝麼這種話。

　　 想想，他換了一種，更適合的方式，

　　 “你是女裝變態麼？”

　　 ——完美的問話方式，有效防止別人發覺自己也女裝的秘密。雖然自己和男人在一起已經夠父親那邊死一遍了……不過能藏一點是一點。

　　 “不要轉移話題，你喜歡他麼？”

　　 柳葉依然笑眯眯的樣子，但動手毫不留情，周冬雨發現柳葉力氣並不大，就是擒拿關節很熟練，像和誰練過一樣。

　　 “不喜歡！鬼才喜歡那頭猩猩！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你……”他嚷嚷掙扎。

　　 “我？我並不是偽娘。重點是你的問題，既然不喜歡，你在做什麼？和他下去，你打算怎麼辦？嫁給他？別開玩笑了！你根本沒那個覺悟。”柳葉把周冬雨任意揉搓。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要你管！”

　　 “嘛……我當然要管。”

　　 “憑什麼！”

　　 “因為……我愛你啊？”說著，柳葉突然親了下周冬雨的臉。

　　 周冬雨瞬間僵住，不敢置信看著柳葉，這一幕他真是萬萬沒想到啊萬萬沒想到，他簡直……嚇得要死。

　　 不知為何，明明很帥，說話也很溫柔的柳葉，那樣很專情地望著他，他卻本能打了個冷戰。

　　 “！！！！！”身體發抖。

　　 柳葉見此似笑非笑，說，“反正你不喜歡他，不試試麼？我不會告訴他的，我們是禁忌的關系……”

　　 “你你你你你你自己禁忌去吧！”

　　 周冬雨又打個冷戰，如同在史前巨獸面前瑟瑟發抖的小白兔，嚇得落荒而逃。

　　 門被“嘭”一聲甩上，瞬間又冷冷清清的宿舍，柳葉含笑望著周冬雨離開的那扇門，望很久，忽喃喃自語，“看來這條路走不通啊。”嘆一口氣。

　　 這時，手機上“嘟”了聲，柳葉掃一眼，結果表情更加凝重。

　　 短信竟然是於楓來的，很長一段，錯別字蠻多，看起來打字時候很著急，掃第一眼柳葉就覺得於楓在經歷很嚴重的事，看過內容，還真是經歷著很嚴重的事。

　　 “老柳！救命啊！我被林鳶兒爸爸纏上了！一想坦白林鳶兒就掐我！我該怎麼樣才能滴水不漏地裝成別人！”

　　 看完柳葉噗嗤一聲笑出來，他心想，於楓果然去找了林鳶兒，不枉他提醒得那麼直白。看來很快於楓和冬雨這兩人的扭曲關系就能分了啊。他手指翻飛，果斷給於楓回復，

　　 “喝酒。”

　　 ……

　　 林家大宅。

　　 低頭的於楓忽然眼前一亮，隱蔽下手機，起身敬林父杯酒，一飲而盡。

　　 “啊我有點醉了……”喝完於楓捂著腦袋。

　　 “別急啊，霍賢侄，我還沒問，你對我家女兒感覺……”林父笑得意味深長，把林鳶兒都看呆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她嚴肅的老爸這副樣子。

　　 於楓面露難色，遲疑會兒，小心翼翼，“非常好……”突然被林鳶兒掐了下，“啊不，是有點不……”又被掐了下，“……伯父你等會兒。”

　　 說完，於楓偷偷掃林鳶兒一眼，那意思是，“別掐行不，你TM到底是讓我說好還是不好啊！”

　　 林鳶兒回以眼神，“不要亂說話。”

　　 臨時的默契，於楓瞬間心領神會，點點頭，乖乖對林父說，“那個，伯父，我知道該怎麼說了，我對鳶兒的感情問題……其實涉及到薛定諤理論，既存在覺得好也存在覺得不太好，和伯父您的觀測有關系……”

　　 ——聽完林鳶兒差點一腦袋磕碗上。

　　 “哈哈，霍賢侄還懂這些？霍賢侄現在……在哪兒做事啊？”林父豪爽大笑，笑著，突然試探。

　　 於楓果然順嘴，“哦，我在大……”

　　 “咳咳！”林鳶兒趕緊咳嗽，“父親您忘了麼，霍先生一直在軍隊，回來是立功後的休假，還是您跟我說的……”

　　 “男人和男人對話，小女孩兒家家別插嘴。”林父臉一變，生氣嚴肅。

　　 看父親一對自己就變成平常樣子，林鳶兒只好悻悻住口，她委屈想，這不插嘴行嗎？一個不小心就露餡了。

　　 她幽怨看著父親的眼睛，這時，她突然發現父親眼中一直有的笑意，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心想，“父親不會早就發現了吧？”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但既然發現了，為什麼不拆穿呢？

　　 林鳶兒很奇怪。不過這樣蒙混過去對她似乎也是好事。

　　 她很害怕自家父親從於楓那里揪出自己和冬雨的關系，按照她父親的審美和家里一貫的風格，冬雨那樣子的男朋友，她絕對會被罵很慘，然後逼著永遠不能來往的……

　　 雖然……現在能不能來往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但，她還是由衷地怕，怕父親知道自己做過忤逆他的事。

　　 [chapter:第二十八章]

　　 一頓飯，各懷鬼胎。

　　 於楓總盤算怎麼讓林鳶兒再接受周冬雨，林鳶兒盤算著怎麼讓於楓藏住周冬雨的事。

　　 很多時候於楓答非所問，而林父竟然也不追究，林鳶兒也慢慢聽出來，父親是真的知道，這並非“霍先生”。

　　 起初，她還不明白父親為什麼這樣，直到晚飯結束，父親把於楓的話套了七七八八，突然讓陳姨把於楓以“參觀”的名義支走，林鳶兒才有所預感。

　　 果然。

　　 “那個人不是霍賢侄，是你認識的人，對麼？”

　　 說話時，父親呡了一口白酒，目光略復雜。

　　 ——大概，像是見到好不容易養大的昂貴白菜，被長白山黑猩猩拱了的那種感覺。

　　 “是……是的……”

　　 林鳶兒戰戰兢兢，她心想，父親該不會猜到什麼了吧？千萬不要猜到冬雨……

　　 “那是你在學校的男朋友？”

　　 “……噶？”

　　 一臉懵逼。

　　 林鳶兒望著父親臉上再度意味深長的笑容，漸漸想起，今晚父親似乎這樣笑過好幾次，這時她終於明白父親在笑什麼了，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不拆穿了，原來，是以為他們是……而於楓是來破壞她相親……

　　 “怎麼，不是？”父親看到林鳶兒的奇怪反應，微微驚訝。

　　 “不是……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對，是……也不對……不是……”林鳶兒滿頭大汗，她快哭出來了，承認不是，不承認也不是。

　　 承認……那不是撒謊麼？不承認……可又怎麼解釋……三兩句還是要說冬雨……林鳶兒不禁左右為難，

　　 林父見此，嘆氣說，“你這孩子，瞞什麼瞞，我又不阻止你，反正是要讓拱的，外邊的猩猩和隔壁的野豬……好像猩猩強一點？”

　　 “嗯……是……”林鳶兒心虛。

　　 “他喜歡你麼？”林父突然認真。

　　 “嗯？？嗯！嗯……很喜歡……”林鳶兒忽黯然。

　　 “多說說，有多喜歡……”

　　 “嗯？？那個……嗚……送我禮物？是內衣……喂吃草莓呢……會幫忙趕走流氓……”林鳶兒微微驚了驚，回憶著，卻下意識把於楓對周冬雨做的事情說了一遍。

　　 越說，她心情越復雜，她還記得冬雨很開心和她分享這些事情的時候，她胸口塞塞的，也不知，是不是有點嫉妒。

　　 自己究竟是嫉妒誰呢？

　　 這個答案今天卻模糊了。

　　 “那樣就好。”林父松口氣，“我看小伙子還行。今天這龍潭虎穴，有膽色。”

　　 “可父親不是……”林鳶兒古怪。

　　 “霍賢侄啊，他一直在躲，爸爸也知道他是什麼想法，今天答應過來，大概就是來講明拒絕的意思。”父親嘆氣，“可惜了，挺好的小伙子。要是可能，爸爸還是更希望你們在一起。”

　　 “不了……他……挺好。”

　　 “嗯，這次爸爸聽你的。”

　　 “嗯……？？”

　　 “是不是奇怪？以前爸爸管那麼多，突然順你了？”

　　 “是……”

　　 “爸爸管那麼多，是不想讓你學壞，這次的小伙子挺好，爸爸不阻止你。但要注意，女孩子婚前潔身自愛。”

　　 “父親你在說什麼呀……”

　　 林鳶兒擺擺手，面紅耳赤。

　　 “行了，女兒你去找他聊聊吧，讓爸爸一個人靜靜。”林父悵然。

　　 “……是……”林鳶兒張張嘴，還想解釋什麼，但看到父親的眼神，還是行個禮，乖巧走了。

　　 林父看著林鳶兒的背影，內心依然沒從損失白菜的不適中恢復。

　　 搖搖頭，這時，林父突然想，奇怪，正牌的霍賢侄，怎麼還沒來呢？

　　 ……

　　 而在林家大宅附近，霍雷鋒，人生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十分鍾前，霍雷鋒遇到了一個“女孩子”——真的是女孩子，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至少他當時認為是女孩子。

　　 頭發很短，穿著男裝，身材纖瘦。寬大的外衣，遮掩不住兩條漂亮的長腿。秀氣精致五官，讓人不禁想，如果她留起長發，穿起好看的裙子，該有多漂亮。

　　 可惜，就是她總低著頭，眼神也很凶很不好，跟死魚一樣，如果不是霍雷鋒觀察力驚人，怕是就被她的偽裝騙了過去。

　　 ——說起來霍雷鋒還認識這女孩，對這個女孩，霍雷鋒記憶猶新。

　　 在公開場合同男朋友玩“綁架游戲”，然後在廁所“（已屏蔽）”……總之，非常難以言說的女孩。雖然不知道長發為什麼剪了，一副男生打扮，但霍雷鋒還是很快認出她。

　　 剛看見那一刻，女孩正坐在橋邊欄杆上喝酒，身子一半傾出去，才喝了兩罐就有些晃，看到這，霍雷鋒果斷走不動了，他心想，這孩子怕不是要掉下去。

　　 ——有毒吧？

　　 霍雷鋒很蛋疼，上個橋口才遇見只貓掉下去，他救完，衣服全濕。現在好不容易吹干了點，又碰到個瞎浪跟沒掉進河里過似的，看來這老天爺是存心不想讓他端端莊莊去見林叔叔。

　　 畢竟不希望別人掉下去，想了想，霍雷鋒還是決定上去提醒提醒。

　　 “你好……”

　　 “？”

　　 忽被被打擾一個人小世界，女孩醉醺醺回頭，看見活雷鋒，眉頭緊皺。

　　 女孩身子的晃蕩讓霍雷鋒心生憂慮，他提醒得也不禁給為著急和急促。

　　 “小姐，你這樣很危險，還是快點下來吧，很容易掉下去。”

　　 他提醒的有理有據，言辭懇切，然而，女孩當即露出不屑，揮舞著手吞吞吐吐，“她”想自己怎麼可能掉下去呢？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剛想反駁，半個字沒出口，身子便失去平衡，果然向後傾倒。

　　 霍雷鋒眼疾手快去抓，但碰到那雙細手時，手的滑嫩卻讓他一瞬遲疑，就這一瞬的遲疑，結果人已經掉下去。掉進河里瞎撲騰，一看就不會水的樣子。

　　 這種情況，霍雷鋒怎麼能不趕緊上？從小到大他快被他爹把救人訓練成本能了，掃一眼就知道誰比較危險，而且十有八九真的很快會危險。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到底是直覺強大？還是毒奶恐怖？

　　 不管怎麼樣這事不可能不管，霍雷鋒如同往常一樣馬不停蹄跳下去救人，如同往常一樣把女孩輕易背到寬闊後背朝岸邊游，然而，這時突然發生了一件和往常完全不同的事。

　　 ——他感覺到女孩雙腿間有什麼東西。

　　 ——有點硬，有點鼓，兩個熟雞蛋加上一根軟腸似的東西。

　　 霍雷鋒本是一介軍人，按理說軍人絕對不會想到這是什麼，但除了是一介軍人以外，霍雷鋒偶爾還看點動漫。

　　 由於死宅人都不錯的原因，霍雷鋒常和宅男們經常打成一片，算半個“二次元男”……所以，當感覺到那玩意兒的時候，霍雷鋒腦里一下蹦出動漫群里常水的兩個字。

　　 “勾勾！”

　　 頓時，驚得差點沉底。

　　 [chapter:第二十九章]

　　 大屌萌妹！

　　 沒毛病！

　　 艱難把“女孩”背回河岸，似乎在水里撲騰用力太多，“女孩”杏眸微閉，不知是醒著，還是沒醒。

　　 霍雷鋒看著“女孩”，內心微微有點小激動，在網上天天聽大屌萌妹大屌萌妹，但說起來，他還真是第一次在現實里見到。

　　 ……該說名不虛傳麼？

　　 現在這時代，有些男孩子是真漂亮。

　　 霍雷鋒不禁想起自己在軍中那些好友：憨厚肌肉男A，狂氣肌肉男B，陰險肌肉男C，懶散肌肉男D……拿他們和眼前這賞心悅目的小家伙一對比……用宅男的話說，原來這世界上畫風壁壘真的存在啊。

　　 不不不不，正常來說，現在的重點是先救人？

　　 但霍雷鋒仔細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麼需要救的，自己下河早，水她並沒有嗆多少，現在這模樣更像是喝迷糊了。

　　 可要把這麼漂亮個人直接扔在這兒，霍雷鋒也不樂意，先不說濕衣服容易感冒，萬一被別人欺負了怎麼辦呢？霍雷鋒小心在女孩身上搜了搜，也沒找到什麼身份信息，不知道該送回哪兒。

　　 這怎麼辦？難不成帶到自己家？父親還在軍隊，家里現在就自己一個人，首先到時她醒了不好解釋，其次自己現在還急著去林叔叔那里報道……好家伙，都遲到快四十五分鍾了，死了死了死了。

　　 很麻煩，真的很麻煩。霍雷鋒不知怎樣處理。頭疼會兒，他突然想到個解決辦法——干脆，送到林叔叔那里。

　　 既然今天林叔叔叫他過去，肯定是那林家小姑娘回來了，雖然不熟但好歹也是個姑娘，到時讓林家小姑娘照顧，也好過他一個糙漢子動手動腳。

　　 他一個軍人，給隊友刮骨療毒什麼不在話下，偏偏對這種……毫無抵抗力。

　　 雷厲風行，霍雷鋒稍微尋思，這辦法也沒啥不妥當的，他小心翼翼搬起玉人，像扛什麼國寶似的，朝林宅那里穩穩前進。

　　 ……

　　 林家大宅。

　　 林鳶兒作別父親，在後園里找到摘橘子吃的於楓，大眼瞪小眼，於楓眨巴著眼，林鳶兒眨巴著眼，過一會兒，林鳶兒委屈地哭了出來。

　　 “嗚嗚嗚~~~”

　　 “怎麼了怎麼了？”於楓趕緊開了個橘子遞過，“要哭橘子的話抱歉抱歉，陳姨跟我說能吃的……要不能吃我再給你種回去。”

　　 “才不是嗚嗚……”林鳶兒梨花帶雨。但想解釋究竟在哭什麼的時候，她又嗆住說不出話。

　　 其實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哭什麼，她只是隱約有種感覺，就像是一件明明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卻被誤會是自己擁有的東西，那種難受和惶恐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委屈，心里憋憋的，悶悶的。她想起和冬雨過去的日子，她溫柔疼愛他的日子，流淚更多了。

　　 於楓看著林鳶兒哭成大花臉，無奈撓頭，他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一介戀愛經驗極不豐富的硬直男，於楓自然不可能明白鳶兒這顆玲瓏心在傷感何事，也不可能對症去安慰。

　　 想半天，於楓只好細心在園里摘了一朵初冬的小花，捧著送過去。

　　 “……嗚？”

　　 接過話，林鳶兒含淚疑惑。

　　 “送你的，別哭了。”

　　 於楓撓頭不好意思。

　　 這話讓林鳶兒愣了愣，看著自己接過來的不知名小花，花瓣黃黃的，淡香入鼻，盛開如風車，忽破涕為笑，

　　 “真是……哪有……摘別人家里的花……送別人的呀……”

　　 她一邊擦淚，一邊心想：真是……笨蛋。

　　 ……

　　 終於，擦干了淚。

　　 於楓和林鳶兒並排坐在角落，林鳶兒胸前小心別著那朵小花。清冷的月光射在後園內，星空不語，陌葉孤枝。

　　 “學姐，你知道我來是為了什麼吧？”

　　 “……猜到一點。”

　　 “那……”

　　 林鳶兒悵然，“但……為什麼不是冬雨來呢？我……不明白，為什麼不是冬雨？”

　　 “因為都是我的錯，我想幫他。”於楓堅定。

　　 “可他才是我的男朋友。”林鳶兒嘟嘴。

　　 這次的意味於楓倒是聽清楚了，他撓著胡須，趕緊幫忙開脫，“那什麼，冬雨他有點柔弱嘛，還有點傲，學姐你要理解。”

　　 “你……一直怎麼看他？”林鳶兒突然饒有興趣。

　　 於楓微愣，沒想到林鳶兒突然問這個，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呢？想了想，他決定如實回答，認真說，

　　 “冬雨啊……以前，就覺得他是個腹黑陰冷男，就網游里死靈法師那種，嘴巴也毒，心也黑，一雙死魚眼好像什麼都不在乎。”

　　 “而且他干淨過頭了，他竟然每星期都洗床單！那時我看見就在想，一個男生，至於麼？”

　　 “那……現在？”林鳶兒更好奇。

　　 “現在嘛……現在相處多了，覺得他有點柔弱，又有點要強，有點害羞，又有點衝動，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其實什麼都在意……很可愛……對他總是牽掛，又很害怕，想逃逃不開，慢慢就變得離不開他……總之，很復雜的感覺。 ”

　　 “真羨慕你們。”林鳶兒長長嘆了口氣。

　　 “為什麼？”

　　 “嗯……？咱在想，也許……那就是愛情？反正咱不知道呢，從來沒有過。”

　　 於楓微驚，“沒有過？和冬雨沒有？”

　　 “和冬雨……一直很平淡的感覺，被告白的時候驚喜了下，但後來，一直很平淡，逛街很開心，談化妝品很開心，但特殊的感覺……幾乎沒有過……像陪一個閨蜜……其實有時候很羨慕冬雨。”

　　 “羨慕啥？”

　　 “他被男人疼愛著呢……是不是很奇怪？”林鳶兒撲哧一笑。

　　 “是有點奇怪。”於楓也被逗得開始笑，笑著，笑著，又有種奇怪的感覺，心里微微難受。

　　 這時林鳶兒目光微黯，又說，“看到冬雨和你在一起時，其實除了驚愕和生氣，我大概還有一種感覺……‘果然這樣才是正常的啊’……就像這樣的感覺。看著你們，突然想，我才是多余的……”

　　 於楓一驚，“不是這樣啊！學姐！我和你說過，你對他是特別的身份！你忘了麼？你對他很重要。”

　　 “不是哦，我的重要，你不是也能代替麼？”

　　 “不能！”

　　 “嗯……也許只是你不願吧。”林鳶兒搖搖頭，“他很敏感的，你不願意的話，他能感覺出來，就也不會讓你代替。他怕受傷害。”

　　 “我才……”於楓想反駁，但語塞住。

　　 兩個人突然都不說話了，林鳶兒在等於楓回答，而於楓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這時，陳姨突然從屋里出來，叫了林鳶兒一聲。

　　 “小姐……又一個霍先生來了……我問老爺老爺只是笑，這到底是……”

　　 “對了小姐，那個霍先生還帶了……一個女人。”

　　 林鳶兒和於楓面面相覷，表情，都非常精彩。

　　 [chapter:第三十章]

　　 世界上有無數種氣氛。

　　 曖昧如粉紅色棉花糖一樣黏膩的甜味兒氣氛，或是陰冷如黑暗中蜘蛛趴在後頸的悚然氣氛，再或是那種一男兩女之間發生不可說揪心故事的白色氣氛。

　　 然而，眼下客廳里這種沉默又雜亂又蛋疼的氣氛，無法用任何一種已有的形容描述。

　　 或許應該稱之為——爆炸。

　　 ……

　　 至於爆炸的根源，正因為，那個正牌“霍先生”背回來的人，竟是一只：渾身濕漉漉、衣服貼近、露出姣好曲线的。

　　 ——周冬雨。

　　 ……

　　 客廳里，林鳶兒在死死按著於楓。

　　 當看見周冬雨趴在霍雷鋒背上的第一秒，於楓就差點直接衝過去。林鳶兒冰涼的小手費死勁才讓於楓冷靜，把他安撫坐下。

　　 ——但沒安靜兩秒，於楓又“蹭”地炸毛起來。

　　 霍雷鋒也驚疑不定，眼前這狂躁的大漢他貌似很眼熟啊，仔細想想，不就是他懷里這大屌萌妹的男朋友麼？那天在漫展還看見他們在廁所里……略略略。怎麼今天在林叔叔這兒，還和林叔叔女兒坐一起，這到底什麼情況？

　　 此外，林父本人，正襟危坐，含笑捋須，他大概是全場最淡定的人，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

　　 而林鳶兒快哭出來了，自己家里的相親對象帶著自己的男朋友來見自己，而自己正在和自己男朋友的男朋友“廝混”，甚至在父親面前用的是情侶名義……好亂啊！

　　 這一刻，除了林父，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不說話，而林父捋了會兒胡須，率先打破靜默，說，

　　 “霍賢侄，叔叔今天呢，是好久未見過你，和霍兄多說了幾句，正好叫你過來吃個飯，言外意，也有讓你和我家鳶兒再見一見，覓個良緣。”

　　 一邊說著話，林父還一邊樂呵呵笑著捧茶——他完全不明白現在的狀況。

　　 “我知道，林叔叔，不過……”霍雷鋒心不在焉。

　　 “霍賢侄不用解釋，叔叔我都知道，也知道你這兩天暗示的意願。”林父一副“我懂得”的樣子——雖然他真的完全不明白現在的狀況。

　　 “林叔叔，我……”

　　 “賢侄，其實是叔叔對不住你，不瞞你說，叔叔本打算讓你和鳶兒相相，結果鳶兒這丫頭，呵呵，先給我領回來個驚喜，已經有了談的男友。”

　　 “那樣甚……等等，不會是他吧？”霍雷鋒望著於楓錯愕。

　　 “哦？霍賢侄認識？”

　　 “不……”霍雷鋒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叢生憤怒。

　　 他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這可愛的小男孩今天會路邊酗酒，為什麼會在這里遇見眼前這大漢。肯定是這大漢劈腿，把小男孩的心傷了！那渣男現在竟然還想禍害林叔叔的女兒。

　　 ——此不拔刀相助，枉自稱男兒！

　　 “林叔叔，”霍雷鋒語氣一沉，“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無論你信或者不信，反正，等等我帶來這位小兄弟清醒，就全都會真相大白。”

　　 “哦？”林父奇怪。

　　 林鳶兒突然有所預料，她的小臉瞬間煞白，小手不停發抖。於楓偶然，注意到林鳶兒的樣子，若有所想。

　　 “林叔叔，我見過我身後這小兄弟，和林小姐現在這位男朋友，很……恩愛的模樣，所以我想冒昧問問林小姐，你們相愛多久了？”霍雷鋒目光似劍，筆直鋒利。

　　 “一個月……嗚……一、一年？”林鳶兒流著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她想保險點說一個月，可又怕父親知道她戀愛的一些蛛絲馬跡拆穿， 也怕父親責怪她輕浮，只好多說不少。

　　 霍雷鋒聽此，長嘆，“唉……林小姐，那恐怕其中有蹊蹺，我碰到他們在一起……就在今年下半年，離現在一兩個月的時候。”

　　 林鳶兒瞬間啞話。

　　 “……”也許是霍雷鋒說的太出人意料，林父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但素知霍家門風，林父對霍雷鋒的話直接信了七八分，再看於楓那人畜無害的憨厚樣子，只覺心底生寒。

　　 氣氛，驟變。有些冷的氣氛。

　　 “於小侄，你不對此解釋一下麼？”林父有些微怒問。

　　 於楓並沒有說話，而林鳶兒聽到，肩膀微微發抖，她感覺似乎瞞不下去了，可是，如果讓父親知道她曾經的男朋友，就是那個和她一樣瘦弱的男孩子，還是喜歡男人的那類，父親肯定會罵她吧？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沉默著，這時，她突然聽到周冬雨軟軟嚶嚀一聲，抬眼望去，果然，最糟糕的事情，冬雨醒來了。

　　 只能承認嗎？冬雨隨便什麼話都會暴露……

　　 林鳶兒心里有些淒涼，她正打算坦白，但這時，或許因為周冬雨剛醒來很迷糊，酒也沒醒透，他一眼就看見於楓，然後一直愣愣看著，絲毫沒落眼旁邊的林鳶兒。

　　 突然，他哭著，生氣，

　　 “你旁邊那個狐狸精是誰啊！”

　　 “混蛋！你……果然不要我了……嗚嗚嗚嗚……”

　　 醉意仍存的話，該慶幸沒有一下認出她，叫出她麼？還是該傷心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

　　 林鳶兒表情呆滯著，心里，不知該哭，該笑。

　　 ……

　　 事情，似乎很明朗了。

　　 林鳶兒“男友”，是劈腿的男人，是劈腿的同性戀，是萬幸被路過“英雄”揭穿的渣男。

　　 周冬雨說完後徹底從迷糊中醒過來，呆滯看著兩人，尤其看著他剛剛才發現的林鳶兒。

　　 他剛才只是因為喝酒時，一直糾結於楓要和他斷、要和真正的女人跑了，所以，一醒來，下意識迷迷糊糊地那樣子。

　　 看清楚是鳶兒，他最先是驚，而後是怕，再後，下意識想逃避……而林鳶兒臉色有些白，愣愣地，很恍惚。

　　 林父看於楓的目光愈來愈冷，林鳶兒注意到這樣的目光，她忍不住想解釋，想把真相說出來，這時周冬雨也想說什麼，但突然，於楓站起來，抱拳行禮，

　　 “林叔叔，抱歉，真相……”

　　 “……的確就是這樣子。我騙了鳶兒，還劈腿，對此我道歉。”於楓坦然。

　　 “喂！”林鳶兒驚訝。

　　 但不等林鳶兒問，說完，於楓便悶頭走向周冬雨，想過去拉他，但這時霍雷鋒突然挺身阻止，兩人糾纏幾招，各自退回去，卻是於楓吃了暗虧。

　　 “你原來是野路子？”霍雷鋒驚愕，“野路子練成這樣，不容易啊。”

　　 “冬雨，你自己過來，要回去了。”於楓沒理會霍雷鋒的問話，他有些火氣。

　　 周冬雨猶豫幾秒，還是搖搖晃晃過去，霍雷鋒還想攔，但最終還是嘆口氣，沒動手。兩個人就那樣並肩走出去，沒說話。

　　 ……

　　 林家宅口，於楓左肋夾著還迷糊的周冬雨，這時林鳶兒從宅里追出來，焦躁把於楓拽住。

　　 “到底怎麼回事啊！”她滿腹委屈。

　　 於楓扭回頭，愣了愣，撓撓頭，“等會兒，學姐不是想瞞著林叔叔麼？”他不解。

　　 “誒！你怎麼……知道？”

　　 “表情和舉動都暴露啦，學姐。我當時看了會兒，就猜到你大概不想讓叔叔知道你和冬雨有過關系……都怪那姓霍的。”提起姓霍的，於楓牙癢癢。

　　 “所以你才莫名其妙承認我和你……”

　　 “嗯啊。”攤手。

　　 林鳶兒眼眶微濕，“可……你是笨蛋麼……說白了那只是我抹不開面子、害怕家里、任性……你就給自己潑髒水……”

　　 “學姐啊，抱歉，說實話吧，其實……咱是目的不純，”於楓有點不好意思，“是想請你，看這件事的面子上，冬雨的事……你能再考慮下麼？至少，再給冬雨一個機會？”

　　 “機會？但……結果……明明又是你站出來……”林鳶兒喃喃自語。

　　 “嗯？”

　　 “沒什麼沒什麼！”林鳶兒慌亂擺擺小手，然後，兀自沉默，沉默會兒，她抬起頭，認真說，“楓……你說得對，我，應該給冬雨一個機會……不，應該說……一個交待？”

　　 “真的！？”於楓驚喜。

　　 “嗯……但他現在很迷糊，所以，你回去告訴他吧，明天上午十點，在我和他第一次認識的地方，請他用他最好的樣子。想和他……說些事。”林鳶兒低著頭，把眼神藏起來。

　　 “太好了！你放心！我回去肯定和他好好說！讓他好好准備！”於楓有些開心地拍了拍冬雨屁股，想叫醒他。但冬雨只是嚶嚀一聲，無力扯扯於楓褲子，又悠悠睡下。

　　 “懶蟲。”於楓恨鐵不成鋼。

　　 林鳶兒在一旁，看著兩人互動，微微笑笑，只是，眼角深處，目光閃爍。

　　 [chapter:第三十一章]

　　 次日，晨光初攀窗楣。

　　 微冷的風依然和霜糾纏不清，直到空氣中的水分子講完他的故事，也送完他的溫度。

　　 而後，水化成霜，霜凍成冰，冰把自己變成冷冷滑滑的，走上去會滑，拾起來會冷，拒絕別人把他掌握，也拒絕別人給他溫暖。

　　 冬日早晨的光曖昧，宿舍里，最角落那張床上，於楓老老實實躺著，而周冬雨安靜縮在於楓肘間，胸口貼近。

　　 不一會兒，於楓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牆上七點的鍾，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呦西皮！我竟然起得這麼早！

　　 然後，發癔症好久，於楓才想起自己昨晚決定了早起叫醒周冬雨，所以今天才醒過來。他不禁自嘲，原來自己有很重要的事必須起來的話，也能早起啊？

　　 “起床了。”

　　 癔症完，於楓輕拍玉人的屁股。

　　 ——然後就被玉人隨手甩了一枕擊。

　　 但於楓畢竟飼養冬雨技術極為豐富，這種情況下，他當然知道該怎麼叫冬雨起床，比如繼續打屁股直到他發情啊、比如玩小豆豆直到他發情啊、比如玩他的腳直到他發情啊……發情就會主動爬起來給他咬，給他跤，弄完也就清醒了。

　　 只不過，今天於楓心情不太一樣，他酸酸想，大概冬雨很快會和鳶兒復合吧？到時候，他一定就無法和冬雨再這樣親近。

　　 說舍不得肯定舍不得，細細盯著周冬雨的小臉，維持短暫十幾天的扭曲關系突然要結束，於楓心里現在最後想做的，卻不是色色的事。

　　 很快，他深深望著，然後，輕輕捏住冬雨小巧鼻子，再朝嘴唇，用力吻住。

　　 一秒，兩秒，三秒……

　　 不到十秒周冬雨便呼吸不暢，然後煩躁錘於楓胸口，錘完，睜開眼睛，僵著舌頭怒視。

　　 於楓放開捏鼻子的手，又濕吻了不少時間，才流連地松開那只軟軟的櫻唇，二人**的唾液在嘴唇間拉出銀絲，閃爍微光。

　　 “早安。”揮揮手。

　　 “……”不說話，眼神平淡中藏著嫌惡。

　　 “我跟你說點事。”於楓語帶失落，“比較重要的事，你好好聽，明白麼？”

　　 “！！！”周冬雨神色大駭，然後蜷縮起來，捂住後面驚恐看於楓。

　　 於楓不禁失笑，“想什麼呢，小色女，第一件事，以後別喝酒了，至少別喝那麼多。”

　　 “……”周冬雨大大松了口氣，然後眼里明顯不屑。

　　 “第二件事……十點鳶兒和你見一面，所以說，你快准備，鳶兒要你用最好的樣子，說不定有機會復合啊。”於楓輕輕揉著周冬雨小腦袋，安慰小動物一樣的溫柔語氣。

　　 “真的？？？”周冬雨驚喜出聲。

　　 於楓咧開嘴巴，看周冬雨高興，他心里也像吃了蜜一樣，“嘿嘿，我好不容易求來的，怎麼樣，我好不好，厲不厲害，無不無敵？”

　　 “切……”周冬雨微微低下頭，“……謝謝……”道謝嗡嗡，像蚊子那樣。

　　 “哼哈哈哈哈。”

　　 於楓忍不住開始笑，他想，終於和他說話了，真好啊，這下應該關系變正常了吧？以後，不會再那樣子奇怪，不會再那樣子讓他心疼……可想完，卻有些微微失落，突然很在意一件事。

　　 “那啥，以後還睡在我床上麼？”他裝作輕描淡寫。

　　 周冬雨聽罷抖了抖，又露出那種害怕的樣子，“等等……這算是……要求嗎？我只有一個心願，不能對鳶兒出手，欺負我你隨便……”

　　 “神TM要求，你到底怎麼回事啊，趁著你開口了，能和我說說麼？最近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這樣子？”於楓不解。

　　 “我？為什麼？”周冬雨莫名其妙，“不是你讓我當你母狗的嗎？”

　　 “哈？什麼母狗？”於楓更莫名其妙。

　　 周冬雨望著於楓懵逼的表情，半天，確認還真不是裝的，他心中微變，他想啊，想啊，長久，他一下子明白過來……好像，又是自己的誤會。

　　 “沒什麼！你別管！不准提！”臉紅。

　　 “那以後晚上你……”於楓還在糾結晚上的睡床歸屬。

　　 “不跟你睡！滾！別煩我！”周冬雨卻完全不敢看於楓，倉惶下床，逃進廁所里。

　　 床邊，於楓坐著，愣著，牆上鍾表，嘀嗒不止。半晌他終於醒過來，苦笑想——果然是這樣嗎？或許這才是正常的故事，那樣扭曲的關系早該結束了。

　　 可一想到晚上再沒有往自己懷里鑽的小笨蛋，他又覺得，心里好難受。

　　 仰躺，發呆。

　　 ……

　　 “這套怎麼樣？”

　　 周冬雨穿起一套小西裝，在鏡子前扭來扭去。

　　 “嗯……挺好。”於楓掃了兩眼，然後出言鼓勵。

　　 事實上也確實不錯，人好看，穿什麼都好看，唯一的缺點也許就是周冬雨太瘦了，穿西裝看起來都很瘦弱。

　　 “不行……”周冬雨皺眉。

　　 “怎麼不行。”於楓意外。

　　 “太瘦了，有瑕疵，撐不起這件衣服。”說著，不停調整。

　　 “哪有那麼完美的事……”

　　 “不行……”病態般不停嘟囔，

　　 於楓愣愣看著冬雨，他發現，冬雨此時肩膀在微微發抖，他剛想上去安撫，突然，周冬雨高呼一聲，“果然不行！”把西裝扯下。

　　 “怎麼了？”於楓疑惑。

　　 周冬雨眼中越來越流轉恐懼，他聲音發顫，“不是完美的樣子！我完美的樣子才不是這樣！這才不是最好的我啊！”

　　 “已經很帥了。”

　　 “——可我才不喜歡這樣子啊！”

　　 周冬雨焦躁朝於楓喊著，抱著衣服。襯衫下姣好的曲线亦露出來。

　　 “……”於楓無法理解。

　　 “我明白了！”周冬雨突然眼睛一亮。

　　 於楓不解，“什麼？”

　　 “跟我去開房！”周冬雨盯著於楓，興致勃勃。

　　 “？？？”

　　 於楓第一反應更懵逼，但很快他見周冬雨從櫃子里翻出一件女裝，一瞬間，他明白了什麼，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妥，但周冬雨那副如抓住稻草的樣子，令他無法規勸。

　　 “快點！”周冬雨准備好東西，帶進一個大包。

　　 “哈？”

　　 “快點！沒時間了！馬上！”他著急拉於楓出去。

　　 [chapter:第三十二章]

　　 曾經的小旅館格局一點未變，周冬雨把包往床上一扔，就急匆匆地要去洗澡，走兩步，忽然若有所思，轉過頭盯著於楓某處。

　　 “等等……笨蛋，用那個洗臉……真的能美容麼……”微微潮紅。

　　 “？？”於楓不明所以。

　　 “不管了什麼都先試試！”說完周冬雨惡狠狠撲進於楓，去扯他的褲子，於楓驚疑不定守住褲子，古怪盯著眼前人有些熱騰騰的眼神。

　　 於楓的語氣像被小舅子欺負的丈夫，滿腹委屈和不敢置信，“你干嘛？”

　　 “洗臉啊！”理直氣壯。

　　 “你有毒吧！洗臉不去找水龍頭扒我褲子！喂喂別這樣！那里真的不是水管啊！”

　　 “少羅嗦！乖乖交出脫氧核糖！”

　　 “喂！”但沒驚呼完，周冬雨又一輪進攻。

　　 稀里糊塗纏斗著。

　　 很快於楓把周冬雨輕易十字鎖到那里，“別鬧了。”他頭疼，“真的不會讓皮膚變好，你理智一點乖乖用洗面奶行不……”

　　 “切……”不爽偏頭。

　　 “我覺得你的腦回路清奇得要死啊！臨約會你想什麼呢！還想不想復合了！”

　　 “不爽，有種你不要理我啊。”。

　　 於楓哭笑不得，“你真是，唉……難以形容！”身下人掙扎不斷，只好繼續鎖著。

　　 最終，周冬雨無法得手，放棄進攻脫身。落地，他惡狠狠盯於楓腦袋一眼，然後，又掃於楓下面某物一眼，悻悻進去洗澡。

　　 “這算什麼啊？”於楓又哭笑不得。

　　 靜候，不多時，浴室里，揚起嘈雜水聲，於楓百無聊賴坐在床上，發呆會兒，他突然詭異想：男女朋友出來開房，是不是也這種感覺啊？想完開始傻呵呵笑。

　　 笑了會兒，周冬雨披浴巾出來，用眼神示意於楓背過身。於楓乖乖聽話，但過會兒他聽到背後悉悉索索穿脫衣聲，忍不住悄悄回頭看，然後正看到一條毛茸茸的小象。

　　 ——OH NO！

　　 閃光彈，於楓捂臉。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周冬雨自然發現於楓回頭，他指著於楓，氣得說不出話。

　　 “對不起啊……”於楓有氣無力。

　　 那副樣子，令周冬雨一瞬間想衝上去把於楓撕了，但想到自己還赤身裸體，只好恨恨穿起內衣，往文胸里塞進義乳，一點一點套絲襪。

　　 輕飄飄的裙子穿好，肩膀，披上最喜歡的那件羊絨小外套，有前人說：“只有穿過女裝才知道男裝的設計有多反人類”，周冬雨一直覺得那句話很對，他嚴重懷疑裙子一開始是為了讓男生不卡蛋設計的。

　　 女裝舒服的質感讓周冬雨心情一下掃平陰霾，戴好假發，他驕傲戳戳於楓，挺胸炫耀，“我好看麼？”

　　 “好看好看。”

　　 於楓咧嘴笑，盡管看過好幾次周冬雨女裝的樣子，可無論哪一次，都是一如既往驚艷，女裝下的周冬雨，再不復陰暗和封閉，而是在清冷的少女氣質下那樣可愛，那樣陽光，那樣柔美……

　　 像落在凡塵的天使，洗干淨鉛華，展開翅膀，站在花鳥環繞的那座山峰。

　　 “切~一臉豬哥相~”少女抱胸偏頭，“給我穿鞋子！”

　　 “……自己不能穿麼？”

　　 “笨！我要化妝。你給我穿。”

　　 “……不能自己先穿了再化妝啊……”

　　 “那要你有何用？”

　　 “……搬煤氣罐？”

　　 “哈？那你可真有用啊！”

　　 “行行行，我給你穿，給你穿，怕了你了，一會兒癢別怪我啊……”

　　 “切~~”

　　 把腳輕輕抬起，周冬雨撇嘴坐到床上，然後，自顧自拍化妝水、塗隔離、畫眉毛和眼线，於楓第一次見周冬雨化妝，大手揉捏小腳，拿鞋子給他穿著，而眼睛直勾勾盯緊他的臉。

　　 “嘛~有什麼變化？”化完，周冬雨柔聲。

　　 於楓仔細看了會兒，沉吟，“好像……變亮眼些……漂亮些……眼睛變大了……嗯，差不多就這樣。”撓頭。

　　 “比那柳變態的妹妹怎麼樣？”周冬雨興致勃勃。

　　 “……不太好回答……”於楓腦門子冒起虛汗。

　　 “哼嗯，咱也知道和明星比不了……”說著，突然用剛穿好的鞋子輕踢於楓，“嘿呀！踢死你！”

　　 “知道你還踢我？”於楓委屈。

　　 “蠢！你就不能騙騙我安慰我鼓勵我夸夸我？”周冬雨撅起嘴巴。

　　 “……你最漂亮……”

　　 “切。”

　　 “——喂你的反應為什麼又是這樣啊！”

　　 “太假了，零分，滾。”

　　 “……”真難伺候。

　　 “糟了糟了！還有一件事！包！我的包！”忽然，周冬雨一聲驚呼，“我沒有拿包！”

　　 “沒有就沒有唄？”於楓無奈。

　　 “笨死了！女人的包就是男人的腰帶！你能不系腰帶出門麼？”

　　 於楓低頭看了看自己運動褲的緊松帶，攤手表示，你說的雖然很有道理但是……

　　 “嘿呀！滾！”周冬雨又是一腳。

　　 踢完，直盯盯看著於楓，眼波流轉，瞬間變化成盡是嫵媚和柔情。於楓沒三秒就被看得受不了，無奈揮手：

　　 “好好好好好……我回去給你拿。”

　　 “你真好。在我的櫃子里，這是鑰匙。”

　　 “……你把媚眼收起來……”

　　 “切~沒情趣~就不。”眼神更勾人，整個人也湊上去，臉快要碰到。

　　 於楓有點受不了，不止心里受不了，下面也受不了，他只好偏過頭，不敢看，落荒而逃。

　　 半個小時後。

　　 重回旅館，於楓滿腦袋黑线，把幾個不同樣式的手包扔到床上，沉默會兒，他忍不住問，“你櫃子里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什麼什麼東西……噗！”周冬雨呆呆，然後猛地想起一件事，瞬間狂躁，“混蛋！你瞎翻什麼！瞎翻什麼！瞎翻什麼！”

　　 “講道理你就放在很顯眼的地方好吧！我只是稍微好奇了一點點！我還以為杜蕾斯只有套套i！”

　　 “好奇你個鬼！你去死吧！”

　　 “……我好奇問一句你上課該不會塞著……”

　　 “滾！從來沒有！別說話！”

　　 “好好好不說了……快准備手包吧，馬上要到時間了。”眼看玉人生氣了，於楓只好無奈揮揮手，轉移話題說。

　　 “是誒！糟了！差點忘了！”

　　 嚴格來說這個轉移話題很生硬，然而，周冬雨卻中了，滿腦子頓時只剩下林鳶兒，開始擔憂那個手包好看，那個手包配色更好。

　　 於楓盯著周冬雨忙碌的樣子，周冬雨的喜悅、期待、盼望，這一刻於楓全都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現實默默祝福一切順利，祝福著，祝福著，心里起一絲酸楚。

　　 說起來，自己這算吃醋麼？他自嘲。

　　 [chapter:第三十三章]

　　 寥寥無人的街道，微弱細雨，穿梭氣幕中，做一場後知後覺的夢。

　　 周冬雨，像一個精靈，從畫卷里跳出來的黃裙精靈。精靈邁著輕盈的步子，淡黃的裙擺飄起雨的星軌。

　　 其實周冬雨並不喜歡下雨的天氣，有時，他望著窗外，看波紋不斷的水窪。

　　 他會想，雨活著嗎？

　　 或許，是孤零零的雨絕望了，所以從很高很高的地方跳下，一腦袋扎地上，血濺三寸。

　　 一場雨，觀雨人，萬眾狂歡。

　　 和鳶兒開心的見面卻遇上討厭的天氣，周冬雨只能暗罵一聲“倒霉”，回頭看眼吊在遠處的於楓，心里安心不少。

　　 到那邊時，鳶兒早已等著，周冬雨局促捏捏裙褶，總下意識想回頭看於楓還在不在。想法潮起又潮落，最後，他自嘲，不知不覺中原來已經那樣依賴那頭猩猩了。

　　 “……”

　　 細雨中，一雙興奮眼睛，一雙平淡眼睛，彼此對視。

　　 半晌，鳶兒很柔很柔地一笑，如青澀郁金香綻放。

　　 “鳶兒鳶兒，我、我……”

　　 周冬雨不禁激動著，這樣笑，是原諒他的意思麼？

　　 他有點想流淚，終於又到了這種時候，他最喜歡的時候，和鳶兒在一起。

　　 他心想，真好呀，他的鳶兒就要回來，他女裝時，又有讓他安心的人，他又能回到過去很好很開心的日子。

　　 這樣如夢似幻地不停幻想，周冬雨有些走神地和鳶兒說著話，點了兩份冰淇淋，聊了許多過去的事情。

　　 說著，說著，

　　 林鳶兒端坐著，突然，很平靜問了句。

　　 “冬雨……這就是你心里，你最好的樣子麼？”

　　 周冬雨微微抬頭，細長的小指調皮翹起來，他看著鳶兒，愣愣，然後笑靨如花

　　 “嗯吶，怎麼了鳶兒，是不是很漂亮？”

　　 林鳶兒沒有回答。

　　 ——她看著窗外。

　　 窗外的雲很重，雨很輕，光不敢露頭，人寥寥無幾，貓狗匿跡無聲，整個世界突然靜下來，只有雨聲稀稀落落，仿佛黃昏的絞刑，鼓點襯托審判。

　　 突然，

　　 “冬雨……”

　　 “我……再也不想被當做百合了……”

　　 林鳶兒平靜說道。

　　 說話時，周冬雨正小口品嘗著抹茶的冰淇淋，聽到鳶兒的那句話，周冬雨的手一僵，勺子掉在了淡黃的群擺上。

　　 “別鬧啦。”

　　 周冬雨輕輕撥了撥耳邊的發絲，微微發顫，溫柔抓緊鳶兒的右手。

　　 林鳶兒沒有說話，她依然出神地看著窗外的某個地方。周冬雨順她的目光望去，卻看到高大的於楓，一直等在不遠處，擔心地偷看他們。周冬雨看著於楓挺拔的背，還有寬闊的肩膀，又看了看自己包里的口紅，裙上的緞帶，和絲襪根處的蕾絲。

　　 周冬雨局促地摩擦雙腿，他突然很害怕，害怕鳶兒的手離他而去，害怕自己回到穿上裙子後，全世界再只有他一人的日子。他越握越緊，越握越緊。但這沒有用，最終，鳶兒還是把手輕輕抽出來。

　　 頓了會兒，鳶兒說：

　　 “冬雨，我們分手吧。”

　　 ——這是鳶兒和林霖說的倒數第二句話。

　　 “我想，我還是該找個男人。”

　　 ——這是第倒數第一句。

　　 說完，鳶兒靜靜地離開了，直到鳶兒走的時候，周冬雨還愣在那里，說不出一個字，想不出半句話。

　　 杯里的冰淇淋逐漸化，勺子還掉在地上，全世界好像都在一刹那靜止，只有鳶兒離去時，那“踏踏”的高跟鞋落地聲還在響著。

　　 有什麼東西和心一起破碎，閃著光，透明，很美麗。有時，它被用來做鎧甲，有時，他變成刺進胸口的短劍。

　　 ——正是一場後知後覺的夢。

　　 很快，沉重的腳步聲在背後急促響起，不需要猜就知道是誰，果然，於楓的聲音很快飄進耳朵，

　　 “怎麼了？怎麼她突然走了？你們復合了麼？”

　　 於楓很著急，因為他看到林鳶兒是流淚跑出去的，他怕出了什麼事。他湊到周冬雨旁邊，擔憂凝望。

　　 然而周冬雨卻突然滾下淚，笑著拉住他的胳膊，媚媚地跟他說，

　　 “楓，我們愛愛吧。”

　　 於楓瞪眼，“你說什麼？”

　　 “愛愛，弄我，在哪里都可以，反正快一點，讓我到那種丟臉樣子，後面也沒關系，快一點，我好想要……”

　　 “你發什麼神經呢！”

　　 “對啊~我就是發神經，你不來的話，這里誰都可以……好冷啊，讓我變熱……好想要，快點……誰來弄我啊？或者一起來。”

　　 並不算小甚至越來越大的哀求，於楓甚至聽到背後有人挪開椅子，起身，像是要走過來。對他的冬雨出手。

　　 “滾！”

　　 於楓回頭暴怒。

　　 ——某個起身憋不住想上廁所的小男生硬生生被嚇坐下。

　　 罵完，於楓心疼望著周冬雨裝出輕浮表情的臉，望很久。然後，他用力吻上去。嘴唇緊貼，那條小香舌反應過來，比他更激烈，他感覺到冬雨流淚更多，也索求更多。

　　 於楓一直吻到周冬雨不再流淚的時候，吻到周冬雨的身體像棉花一樣柔軟。最後，他放下懷里的噴香嬌軀，心疼地，

　　 “以後，別再這樣了。”

　　 聲音很柔，周冬雨聽完，愣了好久，三秒後，他臉桃紅，睫毛濕潤，長發繚繞，輕輕地，“嗯”了一聲。

　　 雨中，櫥窗里那朵小花，不及他萬分之一嬌艷。

　　 “楓~”

　　 過了會兒，周冬雨低下頭，

　　 “剛才……對不起，可是，鳶兒走了，我好想有人抱著我，陪著我……讓我不那麼冷……”

　　 於楓聽完，忽用力抱緊懷里的小貓，

　　 “——那就讓我來吧，別再找那些荒唐的人，做那些荒唐的事。”

　　 “永遠不會了。”

　　 懷里的貓咪小聲。

　　 於楓嘴角微斜，他把冬雨的小臉拉過來，目光和目光相對。然後，他想了很久。

　　 “心疼”逐漸喚起另一種被倫理觀藏起來的情緒，這一刻他突然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有些明白自己一直以來奇怪感覺的歸屬。他有種感覺，他想照顧眼前這個人一輩子。

　　 最終，他釋然一笑。

　　 【男人？女人？管他呢？】

　　 “老婆，今後的日子，請多指教了。”他認真地。

　　 話罷，周冬雨低著頭，臉更紅起來，

　　 最後，甜蜜的，

　　 “嗯……”

　　 [chapter:第三十四章 失序的斷奏]

　　 街頭比鄰的招牌，講下一段一段故事，細雨中，寂寥小巷，牽手的兩人。

　　 “老婆~”

　　 於楓有些興奮

　　 “嗯……”

　　 周冬雨微微臉紅

　　 “老婆~”

　　 於楓又激動。

　　 “嗯……”

　　 更臉紅。

　　 “老婆~”

　　 叫第三聲。

　　 “……”

　　 周冬雨僵了僵。

　　 片刻，扭過頭，柔情似水地痴望，

　　 “老公，”

　　 “——你他媽是傻.逼是吧？”

　　 被罵完，於楓有些尷尬，撓撓頭解釋，

　　 “那啥，我這不新奇麼，從今往後，咱們就算男女朋友了。”

　　 “好像是吧……”周冬雨低下頭，“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叫老婆……”

　　 “第一次……？怎麼會……算了……嘛，那，感覺如何呢？”

　　 “嗯……該說，好惡心？”

　　 周冬雨似笑非笑。

　　 “這樣啊，”於楓大手一揮，“行，那以後不叫了。”

　　 “誒……”周冬雨一怔，欲言又止。

　　 於楓含笑，“怎麼，你不是覺得惡心麼。”

　　 “可……”

　　 “好啦好啦，咱知道，老婆啊，有點不坦率。”背手遙望。

　　 “……切……”周冬雨撇嘴，“再也不理你了。”

　　 “你忍得住？”

　　 “哈？打賭嘍，誰先搭理算誰輸。”鼓起腮幫子，“123木頭人，盯——”

　　 於楓撲哧一下笑出聲，“好好好，我輸了我輸了還不行麼。”輕輕把人摟進懷里。

　　 “算你識相。”

　　 “……”

　　 “……”

　　 靜默，依偎著。

　　 雨一直下，風不曾駐足。長到看不到頭的巷子，落到落不盡的雨，纏到分也分不開的兩人。

　　 “楓……你是第一次，叫別人老婆麼？”

　　 依偎中，周冬雨，突然低問。

　　 一滴雨落。

　　 ……

　　 “楓，是第一次叫人老婆麼？”

　　 秋兒眨著大大的眼睛，不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原本嬌小的身材更加嬌小。

　　 那般嬌小的秋兒靠在大漢懷里，大漢一米九多，壯得像一頭怒熊，滿身大汗，表情有些青澀，也有些凶惡，青澀的凶惡，意思是——像剛入行的黑社會。

　　 但大漢並不是黑社會，至少他自己覺得自己不是黑社會，雖然他和學校不少混混關系都不錯，也經常被混混勸“不如來當打手吧”。而他始終覺得，拳術要用在正道上，要匡扶正義，要弘揚正氣，要有一種獨特的精神。

　　 ——不然，光為了打架的話，換把砍刀耍，多省事。

　　 “叫老婆？嗯，當然吧，不然我還叫過誰老婆。”

　　 大漢對秋兒的問題感到索然無味，他的腦海里，不停循環播放李小龍電影里“截拳道”的幾幕。

　　 “真是的……那麼生疏……一點都不甜蜜……”

　　 秋兒撇嘴。

　　 有些幽怨的聲音，大漢終於注意到秋兒不太高興，他想了想，說，

　　 “小秋啊，老婆老公，都是感情越來越深，最後變得像親情一樣平淡後的叫法，不甜蜜是對的，甜蜜了，就說明倆人快完犢子了。”

　　 “楓……雖然聽起來好有道理……但不得不說有時候你說話真不要臉……”

　　 “你這丫頭。”大漢摸摸秋兒的頭發。

　　 “楓別拽~嚶~你又沒輕沒重。”

　　 “啊對不起對不起，晚上給你做好吃的，嗯？怎麼樣？你最喜歡吃什麼菜？紅燒雞塊？宮保雞丁？辣子雞丁？”

　　 “嗯……我最喜歡吃魚子醬……”

　　 “對不起啊，秋兒……我只有楓子醬……讓你受苦了……”

　　 大漢的眼神微微黯淡。

　　 “誒呀誒呀，楓做的什麼都好，對了，楓子醬是楓葉種子制作的醬麼？可是……楓樹的種子和果實不是不能吃麼……”

　　 秋兒眨著眼睛。

　　 “……誒？不能吃麼……”

　　 懵逼

　　 “……不能吃哦……”

　　 “……”

　　 尷尬沉默。

　　 “……你不會吃了吧？”

　　 秋兒擔心看著大漢的肚子。

　　 大漢撓撓頭，“嗯，不過，我……也沒拉肚子啊？”

　　 “呀，楓，好強，簡直是……賽亞人的胃。”

　　 ……

　　 “我啊，我當然是第一次叫人老婆了。你看我叫那麼生疏，那麼不甜蜜。”

　　 於楓只是失神了半秒鍾，爽快回話。

　　 “可為什麼……總覺得你那麼熟練啊……”

　　 依偎著，周冬雨撅起嘴巴，還是有些懷疑。

　　 “有麼？”

　　 “沒有麼？”

　　 “有麼？”

　　 “沒……切，算了，不和你抬杠，無聊。”

　　 “秋兒那不算……”

　　 “哈？混蛋！我就知道你有！我！不理你！你滾吧！”

　　 “我真滾了啊？”

　　 於楓心一動，作勢要離開。

　　 果然，周冬雨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於楓。

　　 “不准！腳別動！你給我死回來！”

　　 於楓無奈攤手。

　　 周冬雨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

　　 “……”

　　 又是靜默。

　　 天邊雨一直下，落在兩人臉上，稀稀落落。

　　 突然，周冬雨哭了，氣呼呼倔強的小臉淌下淚，像美玉上的露水。露水里，藏了一千零一個童話，等待一個人去細心翻閱。

　　 翻閱的那個人，不必細心，也不必威風，不需要有城有兵馬的王子，也不需要名滿天下的大俠。因為翻閱的方式，僅僅只是用心抱著他而已。

　　 “楓，不准再丟下我……”

　　 “鳶兒走了嗚……你不准再丟下我……”

　　 “從今往後……不准再叫別人老婆了……嗚……”

　　 周冬雨哭著，說著，冷風，吹不干，雨水和淚。

　　 ……

　　 “除了我，以後不可以再叫別人老婆了，嗯吶？”

　　 晚餐時，秋兒在餐桌上塗畫樂譜，塗一筆，又心煩意亂劃掉。過會兒，她撇著嘴，開始和大漢約法三章。

　　 “知道了知道了。”大漢不以為然地擦擦汗，扯掉舊圍裙，把三碟熟練的家常小炒菜端出來，“你也是多事，我除了你還能叫誰老婆啊？”

　　 “也許以後你會選擇和別的的女人結婚呢？”

　　 “放心放心。你怕不是不知道我這兄貴身板在女人眼里有多驚悚。”

　　 “……唉……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等等，你的意思，這是提前發我好人卡？”大漢突然有些緊張。

　　 “不是不是，這個更不是。嘿呀，真是的，楓老疑神疑鬼，都說了咱只會愛你一個。”

　　 “沒辦法，我是面對你一個大小姐出身的富家妹子有點慌啊……你爸知道了會不會開著航母來干我？”

　　 “楓~咱現在姓於，不是大小姐，而且，再有錢也不可能開著航母來干你的，國家領導人也不行……頂多一發導彈……”

　　 “導彈……”

　　 “嘿呀又被你帶溝里了！楓，反正，沒關系的，咱已經被家里趕出去了。”

　　 “……三個月前你才跟我坦白你其實是離家出走……”

　　 “什麼呀，他們不也沒找麼？明顯，默認咱這個丟臉的孩子滾了唄~”

　　 “也許是遇上啥事了。”

　　 “楓~你嘴里能不能說點好的呀！真是的！楓又在煩這種事！”

　　 “我怕你走。”

　　 “不會走。”

　　 “嘴上說沒用。”

　　 “啾~”櫻唇飛快在臉頰掠了下，“嗯，嘴上沒用，那，親呢？”

　　 “其實吧……感覺不太到……我臉皮厚……”

　　 大漢有點緊張地撓頭。

　　 看大漢的樣子，秋兒撲哧一聲笑出來。

　　 “笨蛋。”

　　 “啾~”

　　 這一次，櫻唇和巨口，深深貼住。

　　 ……

　　 “不會離開你的。”

　　 雨和淚落下，於楓更用力地把周冬雨抱緊。

　　 “永遠也不會。”

　　 ……

　　 樹葉，唰唰。

　　 微破的小區前，一輛黑色蘭博基尼絕塵而去。

　　 略顯疲憊的大漢就站在街角，憑遠超常人的動態視力，驚鴻一睹，然後手里打算給秋兒改善生活買的菜脫力墜地。

　　 那輛車他見過許多次，車里主駕駛的那個男人他也見過許多次，而副駕駛的那個小女孩，他朝夕相處，熟悉她身體的每一個地方，只憑背影，就足以確認她的身份。

　　 車很快失去蹤影。

　　 果然走了啊。

　　 大漢想。

　　 其實他一早就想到了，想得很清楚，從富家出來的小姐，怎麼可能習慣他家里清苦的生活呢？

　　 現實不是童話，騎士打敗惡龍，照樣沒辦法憑沒車沒房的家底娶到公主，灰姑娘愛上王子，人老珠黃的時候王子娶了小妾。

　　 ——世界是黑白的。

　　 從來、從來、從來，就沒有顏色這種奢侈的東西。

　　 ……

　　 “楓……好冷啊，今天晚上不要回去了……”

　　 “我們……在外面做.愛，做一晚上，好不好……”

　　 “除了後面，其他地方，請都填滿人家……”

　　 “愛你……”

　　 [chapter:卷末]

　　 第二卷結束了。

　　 正如大家評論所說，結尾根本不是發糖。

　　 周冬雨依然把於楓當成避風港，只不過更依賴，更親密。

　　 而於楓，至始至終，其實並不存在多少真正愛情，第一次強上冬雨導致關系改變是因為色.欲，第二次叫冬雨“老婆”確認關系，是因為心疼。

　　 說真的，很脆弱的關系。

　　 和現實中許多不明不白的情侶，一樣脆弱的關系。

　　 而下一卷，就是兩人彼此的互相磨合，一點一點產生真正的愛意，產生近乎於親情的羈絆。

　　 ——當然還有仲夏最喜歡寫的冬雨調.教play。

　　 那麼，讓故事繼續下去吧！到了新的階段，好多梗，好多場景，好多play，還有冬雨的小騷貨本性，還有中出……都可以寫了！

　　 拭目以待！

　　 咱跟你們講，咱開車，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