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卷一
[chapter: 楔子]
兩條不曾相交的线段,繞過時光隔閡,繞過畫中山水,最終匯聚在命運以其名義命名的某個微不足道之點上。
這便是人所謂之的,邂逅。
邂逅之人,倘若如牛糞看鮮花,王八看綠豆,哪邊對哪邊愣住了,盯夠七秒了,甚至於,底下昂揚一根大雞巴來。
那便是人所謂之的,一見鍾情。
本來於楓從不相信無聊的邂逅,更不相信人與人之間會有輕率的“一見鍾情”。他只當邂逅都是有意識無意識的瞎貓撞死老鼠,一見鍾情是騙小姑娘相信你情深意決的詭辯之語。輕蔑以對。
但就像有偉人“MR·YiTengCheng”道:“處女膜生來就是捅破的”。所謂“不相信”,其實也生來就是被改變的考慮。
——於是一切誠如神之所說,在那個秋雨紛紛的新月夜里,於楓邂逅到一個格子長裙的眼鏡少女,在定格的那一瞬,風兒依舊,輕輕吹起少女裙擺,露出兩條白皙的漂亮小腿,與纖弱腳踝一起,恰成世間最渾然絕美之風景。
很干脆的,於楓愣住了,盯夠七秒,宛如牛糞看鮮花,王八看綠豆,甚至於,他底下偷偷昂揚起一根大雞巴,清新脫俗不做作,與那些想硬不敢硬的妖艷騷男全都不一樣。再加上那尊一米九多的震撼身板,上下都像一條怒龍,帶著股“三年血賺,死刑不虧”的高貴氣質。
見到此情此景,那個眼鏡女孩果然嚇得渾身僵硬,連肘間的書都嚇掉到地上,最後撿都不敢撿,就趕緊逃進了黑暗里。
【人生第一次邂逅還真淒慘啊。】
於楓搖搖頭,咧嘴苦笑,他把女孩的書撿起來,用袖子擦干淨,小心翼翼觀察。
書名倒是很奇怪,《龍馬小說合集》,結果一打開,迎面就是一大段一大段繁體字的黃色內容,於楓隨便掃了一眼,只知道是很黃,具體是什麼倒不清楚。
晚上夾著一本小黃書在學校亂跑的眼鏡少女?
合上書,於楓嘴角抽搐著,他突然感覺,不知為何,今夜的雨,好像有點凌亂啊。
[chapter:第一章]
連綿七天的秋雨終於停在歷山的秋分時節,雨後天清冷,正是適合出行的天氣,於楓所在的宿舍,也果然只剩一個接近兩米的雄壯身影。
那個雄壯身影——於楓,他叼一根炸雞腿,正在窗台邊,朝遠方不知名的地方發呆出神,唉聲嘆氣。
此時距離於楓“邂逅”那個女孩已經過了七天,這七天於楓想盡辦法都沒有找到那個女孩的任何信息,就好像那個女孩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那夜只是場幻夢一樣。
為什麼呢?明明全校女生的檔案都看過了,校外也盡可能逛過了,熟人都問過一遍,那麼漂亮的女孩,如果經常在學校肯定會有线索留下,怎麼可能一點都找不到、連知道的人都沒有?
很詭異,明知道很詭異,找到的可能性絕對很小。可他早已經停不下來了,找不到也要找,就算世界上沒有這個人也要找。現在他只要一閉眼睛,腦子里就是那夜女孩盈弱的腰,和裙下白皙纖瘦的腿與腳踝,有時候做夢,還會夢到自己捧著女孩白襪包裹的小腳,像中了邪一樣。
唉……用力咬一口雞腿,於楓不禁長嘆口氣。
難以忘懷,真的難以忘懷,因為真的太像了,無論那對小腳,那雙腳踝,還是嬌弱身體上那副怯生生的表情,和記憶中的那個叫秋兒的身影,真的一模一樣。倘若不是確認那個人不會忘記自己,不會在這個地方,也許真的就要以為,那夜的女孩是記憶中的那個人。
“嘭、嘭、嘭。”
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於楓思緒,於楓心不在焉地站起來,大步走過去,打開門,門縫里頓時擠出一張熱情洋溢的臉,同時伸進一只胳膊,遞過一個不小的盒子。
“於哥,你們宿舍的快遞。”門外的人說道。
門外這張臉的主人於楓認識,是班上的同學之一,叫章尋,為人很是上道圓滑,不過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其實挺實在的。由於是生活委員,所以基本班上男生的快遞都是他送。
“謝了。”
於楓點點頭,左手接過來快遞,右手指指桌子上的水果,“吃點香蕉?”
章尋擦了擦汗,笑著拒絕,“不用不用,我還有130的快遞要送過去,你忙,我先走了。”說罷,火急火燎離開,只留下一個矮胖的背影。
再重新關上門,於楓看了眼手上的快遞,他記起自己前幾天買了五大包魷魚仔,應該就是這箱子。不過奇怪的是,箱子有點輕,完全不像五千克的樣子,於楓心里估摸,肯定是那坑爹商家又缺斤少兩,欠差評伺候了。
從抽屜操出小刀,摸准封裝膠帶的位置,於楓比劃比劃,開始拆封。
結果剛把外面的紙箱子拆掉,於楓就愣住,因為這玩意拆開以後又是兩個小箱子,一個長方形的,比較大,一個正方形的,最多只有十厘米的長度。兩個小箱子,都包得嚴嚴實實的。
於楓那個氣啊,鈤,本來就不足斤足量,結果你TM還附帶了明顯用來湊重量的贈品?
很好,這已經不是差評能解決的事情了,你等著,我肯定要退貨,等我拆開看看正方形箱子里面是什麼坑爹東西,我馬上上去找你們客服理論!
一邊想於楓一邊手不停歇,很快已經把那正方形小盒子的包裝拆開了,而拆開以後於楓整個人一副大寫的懵逼樣子,因為這個小盒子里放的竟然是……一顆粉紅色的情趣跳那啥?
WWWWWTF?
買魷魚仔贈跳那啥?
話說這到底是腦回路多麼蜿蜒曲折奔流入海不復返的商家才能干出的事啊!
此時於楓已經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不過耐不住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他還是順手又打開了長方形的小箱子,而那個小箱子里的東西,當於楓看到時,他嘴角止不住抽搐,整個人都不好了。因為那盒子里根本就不是魷魚仔,那,分明是一件薄薄的,暴露的,性感的……
情趣女仆裝。
可以。
很好,很強勢。
這個時候,饒是於楓再二他也明白自己是不小心拆了別人的快遞。那麼問題來了,宿舍里,四個人,這快遞到底是誰的?如果是送女友的話,那槽點有點大,如果不是送女友的話,槽點貌似更大了。
想著於楓果斷翻了翻被拆掉的外包裝,在上面找到了快遞信息的那部分,而看到上面那個名字後,於楓顫抖著雙手,眼睛快瞪出來,整個像是見到貞子爬出電視跳廣場舞似的。
周冬雨。
竟然是周冬雨,竟然,竟然是周,冬,雨……
很好,既然是周冬雨的話,那這東西肯定是送給他女朋友的沒錯,畢竟周冬雨平時那麼死悶,一副你欠我一個小目標的冷漠臉,而且還那麼正經嚴肅。不過……就算送女朋友,這也有點悶騷啊。
於楓簡直不敢想象無限冷漠臉的周冬雨逼女友羞恥女仆Play的樣子。
然而想到自己竟然拆了周冬雨快遞,還撞破了周冬雨其實很悶騷這個小秘密,於楓實在感到棘手。宿舍四個人,柳葉大兄弟和他關系最鐵,黎璃太孤僻,基本和他毫無交流,至於周冬雨,那已經快是值日時互相不掃對面床下的負好感度。
天知道周冬雨為什麼看他不順眼,反正一開學的時候,周冬雨就不給於楓好臉色,而於楓也是有脾氣的人,不可能去熱臉貼冷屁股,所以關系就這麼放任僵了下去,到現在,早已經僵成了頭千年老粽子。
今天不小心拆了快遞這件事,說不定,會成為宿舍世界大戰的導火索……
於楓倒不怕,周冬雨要發怒就發怒唄,反正周冬雨那小瘦矮子,一百只周冬雨,加起來頂大等於於楓的一根小指頭的戰斗力。
但……於楓想了想,這件事好像是自己不對啊?真打起來,說出去臉上實在沒光,而且柳葉大兄弟肯定要不高興,嗯……算了,自己一純爺們兒,敢作敢當,錯了就錯了,大不了認個錯。
男子漢大丈夫,有自己的原則,蠻不講理,不是該干的事。
想到這,一咬牙,一發狠,於楓拿出手機,翻出周冬雨的QQ,想了想,快速在聊天框里編輯說:
“對不起,我不小心把你快遞拆了,發現了你的小秘密,我很抱歉。”
點擊,發送。
不過發送出去於楓心里又有點沒底,這麼嚴重的事情,道歉有用嗎?道歉如果有用,那要原子彈和高達干什麼?算了算了,畢竟我的錯,為表誠意破點財?請他吃個飯上個網?
這里於楓倒是也有點小心思,他畢竟是被動和周冬雨關系不好的,如果可能的話,他也挺想和宿舍所有人都親如一家的樣子,正好,這也許是個緩和關系的機會,順便探探周冬雨對他到底有什麼意見。
於是某人果斷又拿起手機,准備打“我請你吃飯上網好嘛?(對不起)”。
結果手一快打成了“我請你吃飯上床好嘛?(陰險)”,等反應過來,已經順手點了發送。
看著發出去的那句話於楓快崩潰了,這要被看見了簡直赤裸裸的挑釁好吧?本來就是自己不對,這下兩人鬧起來自己更不對了,而且上床什麼鬼!為什麼手滑還打上了(陰險)表情啊?
於楓趕緊手忙腳亂地撤回,結果因為手指太粗又不小心點到了刪除,又趕緊點取消,結果手指太粗又點到了確定,這下於楓傻眼了,消息自己這邊手滑刪了,但對方那邊還有,這怎麼辦?
很快於楓反應過來自己解釋解釋似乎還能搶救一下,正准備在聊天窗口打“我發錯了”,手機突然嗡嗡震動,屏幕上,周冬雨竟然已經回復,赫然是:
“求你別說出去,我什麼都答應你。”
看著這句話,於楓,瞬間懵逼。
別說出去什麼?答應我什麼?臥槽你到底誤會了什麼?臥槽???臥槽???
於楓心想等等根本就不是這樣啊!他手忙腳亂地打字解釋,然而長長一串發出去,卻是發送失敗,愣神間於楓猛然反應過來,他這是被屏蔽了。
扔下手機,於楓還是有些混亂,既明白又不明白,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猜想,這段對話之間,絕對還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
重要誤會。
[chapter:第二章]
遠在宿舍的於楓並不知道,他的一個錯別字加一個錯表情,給小吃街網咖的某人帶來了多麼巨大的恐慌和震駭。
今夜,某人注定無法入睡。
事實上剛響起QQ提示音的時候,周冬雨依然沉浸在五殺帶來的成就感。隨手收掉一波兵,打字指揮隊友先打大龍,按B後,周冬雨趁回城的時間切出去,想看看是誰給自己發的消息。
而打開那個QQ窗口的一刻,“我請你吃飯上床好嘛?(陰險)”,這一句,連同“肌肉白痴”這個備注,同時跳進周冬雨的視线。
第一個瞬間,周冬雨生氣了。
說實話,他討厭於楓,非常討厭,極度討厭,尤其討厭。不僅因為對方和自己懸殊的力量,以及仿佛港漫日漫差異的畫風,主要,還是兩個人的志趣,心態,世界觀,幾乎能說南轅北轍,互相對立。
周冬雨愛整潔干淨,而於楓一個月才洗一次床單被罩,桌子和床鋪也很亂;周冬雨生活很規律,而於楓開學第一天就拉著柳葉通宵喝酒扯淡,還想把他和黎璃也拉上;周冬雨對飲食和健康很在意,而於楓,最喜歡請人吃的和最喜歡吃的,全是炸雞一類垃圾食品。
最重要的,周冬雨自認,自己始終對人生和夢想非常看重,也非常努力,無時無刻不在奮斗,甚至每天只睡六小時,每星期只抽出半天的空閒時間。
而那個於楓,卻一副滿不在乎、得過且過的放縱模樣,讓周冬雨不屑又羨慕,不屑對方的浪費青春,羨慕對方的悠然自在,兩種感覺交織一起,令周冬雨看見於楓,就總覺得被什麼嘲諷了一樣。
他討厭那種隱隱在被什麼嘲諷的感覺。
難免的,他開始討厭於楓本人。
而現在的情況,討厭的同性在QQ上發來這種幾乎可以說是性騷擾的言論,一般人遇到肯定馬上就炸了,周冬雨這邊也是瞬間冷下臉來,准備先狠狠罵對方一頓,然而下一秒,周冬雨忽然瞟到上面那句話,驟然臉色大變,紅一陣白一陣,手一松,手機就從右手滑下。
“嘭。”
不響的碰撞聲,網咖里,沒有半個人注意到,而周冬雨的心,卻是於手機一同落地,摔得七葷八素。
“對不起,我不小心把你快遞拆了,發現了你的那個秘密,我很抱歉。”
很簡單的一句,乍看真的是很簡單的一句,但周冬雨瞬間就注意到了兩個重點。也正是這兩個重要之處背後那陰寒的真相,讓周冬雨明白了那句“我請你吃飯上床好嘛?(陰險)”暗含的威脅和居高臨下。
首先,“快遞拆了”。
拆了什麼快遞呢?很明顯是自己最近買的那些女……東西,令他發抖的是,於楓為什麼要拆他的快遞?想起七天前發生的事情,他心里隱隱有一個可怕的猜測——於楓是故意的,他早有懷疑。
然後,“發現秘密”。
這四個字,結合下面的威脅,很明顯,發現秘密,意思是於楓已經發現了他女裝的秘密,至於為什麼於楓能確定是他穿而不是送女朋友,定然是因為七天前那件事,或許七天前的時候,於楓就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穿女裝了。
想起那天,心,驟然緊縮。
他,永遠永遠永遠永遠也忘不了,忘不了,七天前的那個夜晚……
其實那天本來是個很開心的日子,至少在傍晚時,周冬雨心里還開著一叢絢爛的花。那時“她”穿著最喜歡的一套女裝,以女裝後的身份在一家咖啡廳里和編輯會了面。就是在那天,“她”所寫的文章總算第一次得到了承認,雖然並不是什麼很好的承認,但總算是收錄進了一本書,還拿了生命第一筆賺來的稿費。
編輯告訴“她”,公司方面很看好“她”,請“她”再接再厲,還送了“她”一本樣書,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後面還聊了什麼已經記不清了,因為喜悅已經這種情緒把“她”的大腦全部接管。直到編輯離開咖啡廳,周冬雨鼻子還是酸酸的,“她”心想自己今天總算是半獨立,也許再努力不久,“她”就能脫離父親苟刻的控制,肆無忌憚地女裝,做自己想做的工作,學自己想學的東西,追求自己真正的夢想。
像做一個美夢般,心里想著,想著,天不知不覺就黑透,周冬雨這才擦擦眼淚,准備先回賓館換衣服。
回賓館的路經過學校,周冬雨急著把樣書藏起來,干脆從小彌湖抄近路。那一夜的小彌湖邊,淺薄陰雲透出勉強月色,點滴秋雨,纏綿不止。
小彌湖本是很少人去的地方,那天因為天氣更是。然而老天卻給周冬雨開了個大大的玩笑,許是天生緣分,許是命運使然,走到一半,很滑稽的,周冬雨竟在那條本不應遇到任何人的路上,遇到了“她”絕對不想遇到的人。
於楓。
“她”最討厭的舍友,於楓。
湖光忽閃,空氣比人先凝固,目光相遇的那一刻,於楓頓住了,周冬雨頓住了,畫面與月色定格,微冷的風忽吹起“她”的裙擺,那露出的白皙小腿,與纖弱腳踝,恰成世間最渾然絕美之風景。
瞬間,周冬雨便清楚在於楓的眼睛里看到些很不好的東西,同身為男人,“她”知道那是什麼。
只是彼此的身份,在這種欲望下,倒還真夠諷刺的。
周冬雨心中苦笑一聲,低頭,目光也微微下移。而看到於楓胯部的時候,周冬雨嚇得輕輕“呀”了一聲,因為“她”驚訝看到於楓兩腿中間凸起了很高的帳篷,高高的,尖尖的,最讓“她”心情復雜的是,那帳篷里隱隱表露的尺寸,起碼是“她”的三倍以上。
或許聯想起了自己所寫的那些東西,周冬雨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詞,“一步到胃”。
那個詞剛蹦出來,周冬雨就意識到自己不該繼續想下去,但“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微微發燒,無法控制地腦里閃過許多香艷場景,那些場景里,兩個主角看不清臉,只能看到,一個兩腿間有很大的尺寸,另一個,腿很長、很白皙,很淫亂。
“她”僵住了,身體傳來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心底更是從來沒有過的異狀,起自全身的燎原之火,似一劑毒,把心就那樣攥得緊緊的,粗暴注進去。身體熱到燙傷,卻忍不住沉溺進去,期待著,像上癮一樣。
“啪。”
樣書重重落地。
心混亂著也忘了去撿,周冬雨像是逃避自己內心里什麼東西似的,邁起小腿,不理於楓,飛也似地逃走了。
換好衣服,退房,回到宿舍,周冬雨偷偷監視於楓,直到確認於楓沒有什麼異狀,才深松了一口氣。他本想盡快把那本書偷回來,但沒想到,於楓竟然把那本書鄭重其事地鎖進了放貴重物品的箱子,只好作罷。
後來的七天都相安無事,某人的心驚膽戰,也逐漸平靜下來。
——周冬雨本以為,這一切大概就這樣結束了。
但。
今天卻……
看著屏幕上的QQ窗口,周冬雨已經確定,於楓,早就發覺了,只是在裝。今天,於楓絕對已經聯系那本書,聯系那天的自己,聯系快遞里的東西,發覺了自己的秘密。
而且,很明顯,於楓想用這些秘密,威脅自己上床!他對自己有性欲,七天前……已經說明很多事情。本來正常的偽娘絕對不會被這種事情威脅到,因為被發現只是丟臉而已。但,他家里的情況……很復雜。別人都能接受暴露,唯獨他不能,死了也不能。
該順從嗎?還是反抗?周冬雨慌張極了,他胡思亂想。
或者,干脆不管他,當他沒說過?
不對不對不對!萬一,他惱羞成怒到處朝別人宣揚的話,一旦傳到父親耳朵里……
周冬雨忽然打了個冷戰,一瞬間,他想起了家里那塊三寸多厚的“家規尺”,想起了牆上那幅“夫綱父綱書”,想起了總坐得筆直、能背誦“三從四德”的大姐。
他清楚記得,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們偶然看到電視上一個偽娘表演的人,他很好奇地仔細看著,可父親卻嫌惡指著電視,冷冷對他說,
“你要敢學成這種沒皮沒臉,就自己去把姓改了,永遠別回來,讓我看見,我把你十根手指,一根一根拔掉指甲,砸成扁皮,剁下來。你記好。”
然後,拿“家規尺”點了點他的手,意味深長一望。
——很難形容周冬雨那時候的害怕,畢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可諷刺的是因為害怕的感覺太刻骨,他反而把那個偽娘表演者的樣子死死記下來。
因果輪回,蝴蝶效應。那個自負的父親絕對想不到,在周冬雨十三歲的有一天,周冬雨因為考試失利吃了幾頓“家法”,皮開肉綻,他心里無法發泄的火氣、委屈,全都擠在一起。不知怎的,周冬雨突然想起那個偽娘表演的人,想起了父親那副極度嫌棄的樣子。
他鬼使神差地,從陽台偷拿走姐姐晾干的衣服,悄悄穿上。
看著鏡子里不倫不類的自己,他莫名有種報復的爽快感。後來他從中發掘了“報復”以外越來越多的樂趣,也越來越沉迷這種樣子,甚至接觸了解了很多“節操喪盡”的知識。這點,倒是小時的他所沒想到。
歹命。
藏了這麼多年,終於還是要被父親發現了嗎?
到時候會不會被“家規尺”打死?指甲被拽掉是什麼感覺呢?指骨被一點一點砸碎又是什麼感覺呢?反正被剁掉的時候肯定沒感覺吧?都成扁皮了……不!不能被發現!要去求他!求他別說出去!求他絕對絕對不能說出去!
可單純求他他就會同意嗎?不付出什麼,他又怎麼可能罷休呢?答案似乎很明顯了,所有看起來能走的路,其實到頭來就只是一條路。
心情很亂,手指隱隱作痛,周冬雨到頭來還是沒有把那句含憤打出的“人渣”發出去,而是默默刪掉,換成“求你別說出去,我什麼都答應你”一句。
輕輕點下“發送”,鼻子突然一酸,眨眼再睜開的時候,淚已經從下巴滴落。
順手刪除QQ好友,他想用這種無力的反抗稍微讓自己開心一點,就像起初為了反抗父親偷穿姐姐衣服一樣。可沒有用,一如既往沒有用,心還是亂亂的,好似泡在發苦的水里,被水草捆著。他突然很想喝點啤酒,至少在於楓打來電話繼續脅迫之前,發泄下決堤的情緒。
想罷,他擦干淚,緩慢離開。
[chapter:第三章]
其實低落中周冬雨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最近剛剛換過電話號碼,所以,他的新聯系電話,其實根本沒有人知道。
所以當於楓千辛萬苦歷經九九六十四難從班長那里要來周冬雨開學登記的電話號碼,然後聽到“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時,可想而知,於楓的心是崩潰的。很快於楓又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用別人的QQ號去和周冬雨解釋。
於楓第一個打電話求的人是柳葉,本以為兩個人這麼鐵的關系,借下QQ號應該很容易,誰想電話柳葉一聽要他的QQ號,竟然莫名特別緊張,死活是不借。不過柳葉倒是給於楓指了另一條路——重新申請。
被這樣一提醒,於楓頓時茅塞頓開,趕緊掛了電話開始申請新QQ號。一頓操作完,於楓興致勃勃拿新創的QQ號搜索周冬雨的號碼,成功搜索到,打開對話框,於楓趕緊編輯早就醞釀好的解釋詞發過去,如此操作完,他才長松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
接下來就是等周冬雨的回音吧?
一邊想想著“媽個雞危機總算解決了”,一邊脫衣服准備鍛煉身體。正好,其他三個舍友都不在,空蕩蕩的宿舍,倒是正好方便於楓的行動。
鍛煉著,鍛煉著,很快,十分鍾過去了……
於楓已經做了300個俯臥撐,100個引體向上,而手機那里,毫無變化。漸漸地,於楓有點著急了。
——他忍不住開始打拳。
打著,打著,很快,又一個小時過去了……
於楓已經打了三套八極拳,朝破沙袋揮拳近千次,而手機那里依然沒有任何響動,顯然,周冬雨還是沒有回復。這時候於楓懷疑,周冬雨是不是沒看到呢?還是……看到了懶得回復?
——煩躁地用小拳拳錘沙袋胸口。
錘著,錘著,很快,又再兩個小時過去了……
煩躁的於楓差點把不堪重負的沙袋打下來,眼看沙袋身體有恙,於楓收起護腕,忐忑地看了手機一眼,結果還是沒有回復。於楓估計著周冬雨應該已經看見了,定是懶得回復他,畢竟他們關系還沒好到QQ聊天的地步。
他也不再等,干脆收起手機。正好這時候天已經泛黑,是吃飯的大好時節,於楓打算出去買三只叫花雞回來,好好補一補。
就在這時,突然,短信提示音響起。
於楓古怪地打開手機,說不上什麼心情地焦急去看,結果是一個陌生號碼。他松了口氣,解鎖屏幕,然而仔細看過去,短信卻是莫名其妙的一句:
“白痴!你什麼意思?難道非讓我主動找你嗎?羞辱我這麼好玩嗎?”
於楓盯了良久良久,眨巴眼,腦子里只回蕩著一句。
……這TM誰啊?
想半天於楓也想不出是誰會跟自己說這麼詭異的話,不過對方語氣不善,於楓也有點惱火,他剛想打字“你丫誰”,手機又響。新的這條短信,卻讓於楓愣住。
“白痴,七天前的事情,求求你忘掉,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別說出去。你不是想要我嗎?到小彌湖那棵老楓樹那里,順便把我的書帶過來還給我。”
額……
七天前?小彌湖?書?
眨眼功夫於楓就想到了對方是誰,竟然是他遍尋不見的那個格子裙少女!而最讓於楓激動地,是其他那些看起來有些聽不太懂的話里所隱藏的意思。
“難道讓我主動找你嗎”,“你不是想要我嗎”,“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難道讓我主動找你嗎”——說明七天來對方也在找自己!自己這麼久找不到她,她等急了,才主動找自己,這代表什麼?這代表她對自己也有喜歡的意思!
“你不是想要我嗎”——則說明對方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咳咳,說的是露骨了點。不過倒也怪不得對方這樣,畢竟自己當時硬的有點嚴重,視力正常的都看見了。
最重要,後面“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這句,似乎表明對方有什麼不能被發現曾在小彌湖的理由,而為了保存這個秘密,什麼都願意做。嚴格來說這一條有點牽強,應該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情在,不過也八九不離十。
……就這樣於楓理所當然的全想歪到月球了,這沒辦法,世事無常巧合如戲,許許多多的巧合與誤會匯聚一起,交錯縱橫,人自然難以得窺真相,只能在朦朧中摸索。
於楓絕對想不到自己正在找的那女孩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日夜相處的舍友,更是絕對想不到這中間發生了多少機緣巧合的誤會。
所以,此刻於楓想歪的大腦殼里,某個漂亮柔弱、美腿如畫、有點喜歡自己、心里又有特殊苦衷等自己去拯救的可愛少女形象,霎時清晰可見。
——這個人正在小彌湖那里迎著冷風瑟瑟發抖等他過去。
想到這點,於楓突然覺得,眼前已經沒有了任何比去小彌湖重要的事。等周冬雨回復?拉倒吧,他愛回不回愛原諒不原諒愛誤會不誤會,那個陰冷無聊事逼嘴毒的游戲死宅就和叫花雞一起死開吧!
直接把那些蛋疼的瑣事拋到腦後,於楓揣上一千塊錢和身份證,收好手機,就趕緊特地穿上件暖和干淨的新風衣開門出去。
其實這天氣於楓就是只穿件背心都沒問題,肌肉是天然的防御層,不過外衣畢竟是男人的套路,和妹子出行,不穿一件外衣,總覺得像是士兵出戰少帶了手榴彈一樣。
於楓匆匆跑出宿舍樓的景象自然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很多人看到個一米九的大漢凶神惡煞朝自己跑來的時候都是菊花一緊,而等對方坦克一樣掠過自己身邊,松氣的同時也不免好奇盯上兩眼。
柳葉,他提著三只叫花雞,一份蛋糕,也正好看到迎面跑來的坦克,不過他剛伸手想打招呼,就發現坦克完全沒發現似的掠過他身邊。柳葉動作僵在那里,心里有些氣惱,不過更多的是古怪。
相比別人,柳葉可對於楓了解多了,他知道於楓算練過武,目力一直比別人敏銳,沒看到自己,那只可能是這貨破天荒地心里在想事。
一邊跑一邊思考,還這麼著急,是什麼事呢?
柳葉有點在意,不過他更在意的是於楓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如果回來晚了就完蛋了,三只叫花雞,沒有於楓,論誰都吃不下。
[chapter:第四章]
夜里的小彌湖,其實並不是情侶來的地方。
湖光月色,秋風習習,聽起來似乎蠻有情調,但小彌湖太荒涼,打野戰完全找不到合適遮擋的東西,要說談談人生理想吧,這里的路況又容易把人栽一跟頭。試想,男生裝逼到深處,突然一個閃現,女生四望尋找半天,低頭看到個狗吃屎的後腦。
——這太他媽尷尬了。
不僅如此,小彌湖又偏又破,還總有校外閒散人員經過,安全性也成問題。如果能選擇的話,大多數人並不想在小彌湖附近多呆。
這個“大多數人”中間,當然也包括周冬雨。
周冬雨選擇小彌湖碰面當然不是因為什麼紀念意義,事實上,周冬雨很現實,他考慮的主要是小彌湖人跡罕至,沒有監控,地面上隨時能撿到有棱角的石頭。
他已經想清楚,如果於楓提出什麼他實在無法接受的要求,他就用身體麻痹住對方,再實行B計劃把於楓砸死,綁上石頭拋屍小彌湖。到時候,沒被抓住最好,被抓住就被抓住吧。反正他現在非常生氣,或者說氣炸了,連帶情緒都有點走極端的傾向。
晚上氣呼呼給於楓發短信的自然就是周冬雨,那時約莫下午四五點鍾的時候,他剛離開網吧,買了罐啤酒,跑到歷山大橋邊,小口小口把整罐都呡掉。他的思想隨汾河漂啊,漂啊,有點想跳下去,又覺得不值當。一邊罵自己脆弱,一邊罵於楓人渣,可啤酒喝完,他倒是突然想通了:人總要過下去,不就是……被蚊子叮一下麼?
雖然那蚊子有那麼一丟丟大……不過也說不好那臭蚊子到底叮不叮呢,他畢竟是男的。
把啤酒罐扔進河水,借著酒勁他倒是升出點豁達的豪氣,他決定和於楓說清楚,說清楚自己的要求,還有於楓的要求。
但周冬雨並不想主動聯系於楓,一是對方反正也很快會打電話,叫他履行“吃飯上床”的約定;再就是,周冬雨覺得,都被威脅做那種事了還主動聯系對方,顯得他很賤,很想被於楓欺負似的。
不主動聯系,這算是他最後的反抗,也是唯一的反抗。
就這樣,喝光一罐啤酒,想了大概十分鍾,周冬雨逐漸冷靜下來,或者說,他逐漸已經認命。
認命後的周冬雨,干脆去常逛的女裝店,如同一個絕症的人挑選最後的喪服那般,幾乎不管價格地花三個月生活費買了自己看上最喜歡的一套裙子、內衣、絲襪。買完,他回到自己租的小倉庫里,拿出最喜歡的假發和提包。
選一家干淨的賓館開好房間,周冬雨收拾好頭發,細心穿上那套精致裙子——一條粉白色碎花連衣裙,然後拉起內褲、白色絲襪。那雙柔軟的小腳,則踩上一雙艷粉色的尖頭高跟鞋。
本來她是不必化妝就足夠漂亮的,平常她偽街也很少化妝,不過這次她卻是塗了淺色的口紅,輕微描了眉毛。稍作修飾的淡妝,使本就美的臉,更加顯得誘人可口。
貼身輕薄的衣服,撩撥肌膚。想起看過的一些小說和電影,周冬雨臉卻是輕微泛紅,她悄悄想著,自己這可是第一次被欺負,所以要有尊嚴地被欺負,有臉面的被欺負,不能狼狽。就算真的很舒服,也絕對不能叫出來,就算叫出來,也絕對不能說丟臉的詞語。
像女孩子那樣坐到床頭,周冬雨把原來QQ退出,換成自己女孩子身份用的那個。這個性別女的QQ才是周冬雨放小秘密的地方,明面上的QQ,密碼是父親知道的,她必須處處偽裝掩飾,而這個QQ只有編輯一個好友,正好能用來發泄有些柔軟的小情緒。
刪掉新聞,發一個“表情(哭)”的說說,一切總算弄罷。周冬雨百無聊賴坐在床邊,晃蕩著兩條纖細的絲襪小腿,有些忐忑,有些難言,靜等“大惡魔於楓”的審判。
……而這時遠在宿舍的於楓,其實剛剛申請好新QQ號,給周冬雨發去了解釋的話,但機緣巧合、換了私人QQ、想用徹底女孩身份來迎接噩夢的周冬雨,自然是沒有收到於楓的QQ解釋。
於是,她等啊,等啊,等啊。
五分鍾過去了,沒有任何電話打過來。
周冬雨心想,也許於楓比較興奮,所以暫沒打電話?想起七天前於楓那發呆的樣子,還有……鼓起的那個可怕的東西,周冬雨臉又紅一分,對於楓的害怕和厭惡中,莫名多了自慚形穢感和某種怪怪的特殊感。
那個會把身體撐壞嗎?
周冬雨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把過线的思維趕出腦海。
趕完,她繼續等啊,等啊,等啊。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於楓還是沒有任何電話。
周冬雨開始有些生氣,她心想,於楓是不是在逼她放下身段,主動去求他不要說出去?主動地把身體送給他?讓他玩弄?說起來,這場交換本來就不公平,於楓掌握她的命脈,於楓可以不要她,但她必須求於楓。
但是……
唉,算了,也許於楓暫時有事呢。再等等,只要他主動打電話,為自己保留一點點小尊嚴的話,那種不太疼的要求,自己都能配合他。
想完,繼續眼巴巴等啊,等啊,等啊。
結果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了,扔到一邊的電話,如同死海,毫無波動。
周冬雨把電話抓過來,神色糾結地看著那個號碼,猶豫不決。她現在已經徹底認定了,認定於楓是逼她低頭,逼她像出賣身體換錢的妓女那樣,主動出賣身體換取於楓的保密。
她開始恐慌,開始混亂,她害怕於楓再這樣一步步逼她放低底线,最後變成像那些小說里那樣,徹底淪為於楓的“東西”,甚至在肉體和心理上依賴對方,到那一天,她的夢想,將全都是空論。
可是……不屈服,自己那能怎樣呢?
她不免有些悲哀和委屈地想。
哀傷和屈辱兩種情緒在心底蔓延,很快又化成憤怒和決然,她用力地在手機上按下那個號碼,用力地按下短信按鈕,白嫩纖細的手指再上面飛快打字。
盡管已經很努力提醒要低姿態要恭敬,但她還是忍不住在字里行間透露出生氣的質問情緒,她連續打出那兩段字,用力按下發送。
“白痴!你什麼意思?難道非讓我主動找你嗎?羞辱我這麼好玩嗎?”
“白痴,七天前的事情,求求你忘掉,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別說出去。你不是想要我嗎?到小彌湖那棵老楓樹那里,順便把我的書帶過來還給我。”
全部發完,完全不敢看於楓的回復,周冬雨泛紅眼眶,瑩著淚水,她很想大哭,可還是忍住了。最後她認命地站起來,麻木地走出賓館。
風很大,薄薄連衣裙,吹在無暇的肌膚上,像刀子。本來周冬雨就並沒有想出賓館,買衣服的時候也沒有考慮天氣。她感覺著和心一樣冷的風,自暴自棄地在風里走著,方向,自然是歷大的小彌湖里。
路過的人紛紛側目這個美麗然而看上去就夠冷的女孩子,不過,隔老遠就能感受到的“我不開心別來煩我”氣場,終究讓那些孟浪之徒,打消了搭訕的愚蠢想法。
也令他們驚險躲過了一場——向男生搭訕的人生慘劇。
[chapter:第五章]
於楓跑得很快,想到小彌湖有自己的夢中情人,他跑得更是像風一樣快。這般在冷風中像風一樣奔跑的行為讓人忍不住聯想起傻逼和風之子,以至於路人看於楓的表情,沒一個是正常的。
但這些於楓都不在意,當一個男人趕著去見喜歡的女孩時,就是馬,就是驢,像前者一樣著急,像後者一樣死倔,特殊的地方,則像兩者一樣雄偉。
可,於楓貌似有些快過頭了,也不想想,如果對方也是在發短信後出發,自己那麼快,跑過去喝西北風嗎?
——反正當於楓用7分16秒跑完2.9公里的路程時,小彌湖萬籟俱寂,別說喜歡的女孩,就連喜歡的動物都沒有。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是自己來早了,不過於楓也不氣惱,許是對這份感情太期待的緣故,又許是那女孩太合自己心意的緣故,一想到自己是在等那個女孩子,就連吹過耳朵的冷風,他都覺得很暖。
於楓不太理解這種感覺。
很奇怪,很幼稚,可他不討厭,甚至有點歡喜。
他望著薄霧籠罩的夜空,突然很期待:相遇這樣一個人,與這樣一個人有了好似閃著月光的緣分,自己那枯燥又空無一物的未來,會不會更有趣呢?
不知道,他不知道。
但他最不知道的,其實還是與他所想背道而馳——那有些諷刺又無稽的真相。
……
與此同時,同一片夜空下的另一個喧鬧的世界里,女裝的周冬雨,此時還在街道上失魂落魄地穿行著。
不適宜的清涼打扮,脆弱,美麗,引起無數或善意或惡意目光傾注,而她毫無自覺。平常女裝有時還會因為這些目光自傲一會兒或是頭疼一會兒,但現在,無關的事情她都不願去多想。
行走,並不需要思考。
路很多嗎?很遠嗎?該有的障礙始終要碰到,不會因為耍小聰明就消失不見。
生命的路就是在坐電梯,左轉右轉上跳下跳,自己以為自己在努力,其實到頭來,始終只有一條或上升到天堂或墜落到地獄的路罷了——偏偏自己還幼稚地以為一切有轉機,結果只需要兩句話,就能把自己好不容易改變的一切,重新拉進地獄去。
殘月星稀,想起意識中那個高大影子,周冬雨突然有些惶惑:碰到這樣一個人,與這樣一個人有了令人作嘔的關系,自己那本來就毫無結果的未來,是否會更灰暗呢?
不知道,她不知道。
帶著相同也不相同的疑問,在很久後的小彌湖邊,終於,他們遙遙地,目光相遇。
……
從第一次的時候,於楓就在驚嘆那雙眼睛很美,不僅是外形,更多是眼神,像丑小鴨昂起頭顱,像春天來的第一只鵲兒,倔強作瞳色、哀傷作瞳孔、點兩點喚作希望的瞳光,純真毫不做作,卻吸引男人前去探秘。
第二次看到,那種自己欣賞的眼神里,哀傷更重了些,希望的光更黯淡了些,柔弱的目光和無力的腰肢隨風搖曳,如同下一秒就會被風吹斷。
於楓的心瞬間像被什麼揪緊,他心疼極了,恨不得給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來個月牙天衝加螺旋丸豪華套餐,管殺不管埋,任憑風吹雨打,屍體腐完了還要在骨灰上請TFboy和黃子韜開演唱會,死也不讓安寧。
很快,周冬雨走到了比較明的地方,於楓,也終於看到了她的全貌,曾經的一幕穿越仿佛時空重現,卻是更勝過上次的絕美圖景。
比上次還要好看許多倍誘人許多倍的碎花裙子;比上次還要露出更多的纖細長腿;那雙腳踝下的一直幻想期待的小腳,也終於第一次透過高跟鞋花枝招展著,超過自己所有想象出來的可愛形狀,竟如天工巧琢,專用來魅惑蒼生般。
——倘若不是柳腰上毫無波瀾的胸部的話,真的幾乎就完美了。
理所當然,某人傻乎乎地呆住,不可描述的部位發生了不可描述的變化。兩個人遙遙目光交接許久,只是這次,於楓未曾注意到,周冬雨的目光並不驚訝,只是很冷,很灰暗,認命那樣平靜。
又是一個七秒鍾。
如果說上一個七秒鍾於楓只是有些一見鍾情的話,這個七秒鍾,於楓終於確定自己已經有些愛上了對方。
也許是因為和記憶中的秋兒有些像,也許是因為自己真的很喜歡她的眼神和腿……原因並不要緊,反正,結果是這樣,心的感覺是這樣,人能逃避台風暴雨,但人能逃避自己的心嗎?
不能。
所以,作繭自縛。
……
周冬雨走到於楓面前,這時,突然被裹上一件厚絨風衣,同時,耳邊響起一句帶著關切的話。
“怎麼穿這麼少,冷嗎?快披上。”
長長的風衣直接拖到腿彎,邋遢卻把單薄的身體大多半裹起來,明明身體在緩慢恢復溫暖,明明這種被關心的感覺讓心有些顫動,可周冬雨鼻子卻突然酸酸的,她心里暗罵於楓虛偽騙人假大空,罵了千八百遍,才低下頭,脫口挑釁說,
“不冷,好看麼?”
她的本意是嘴硬表示自己不怕冷,順便譏諷於楓剛才發呆盯著自己的傻樣子。然而話出口,她意識到不對,這種情景下的這種話,總覺得更像……勾引。
果然,於楓聽到又愣住了,周冬雨不禁頭疼自己說錯話,丟臉面,甚至憂慮於楓會不會想多,會不會,因為自己這句話強行對自己做什麼事?
不過周冬雨這次倒是想錯了,於楓發呆,其實並不是因為周冬雨的話,而是……他突然覺得面前的可愛少女有點“眼熟”。
這種眼熟倒是和周冬雨的聲音沒關系,事實上,因為周冬雨很討厭女生樣子發出男生音色的感覺,所以用的是偽聲,而偽出來的效果,是一種和平常低沉陰冷聲音完全不一樣的清冷少女音。
真正一下子提醒於楓“呦這張臉好像在哪里見過”的是周冬雨挑釁的眼神……這和平常男裝周冬雨挑釁他的樣子著實太像了,不過於楓倒也沒一下子聯想到周冬雨身上,主要也是周冬雨萬年總低著頭,一米九五對一米六四,身高差距太大,一覽眾山小,於楓還真沒幾次見過周冬雨的臉。
他對周冬雨的印象只有五個,矮瘦、陰暗、無聊、嘴毒、事逼。僅此而已。
又愣了會兒,於楓回過神來,那種熟悉的感覺揮之不去,不過於楓搖搖頭,最終還是把這種熟悉歸為,眼前少女很像記憶中的秋兒。老實說,這並不是什麼高明的解釋,但於楓一時間也想不到別的。
“去找家店坐一會兒吧,這兒挺冷的。”
有些面對暗戀女子不知所措的尷尬,於楓慌亂過後趕緊溫暖一笑,牽著周冬雨的袖角,想把她拉離冷風交錯的湖邊,但剛走一步於楓卻感覺到了阻力,周冬雨並沒有跟上來。
於楓不解回頭,正對上周冬雨冰冷厭棄的眼神,周冬雨審視著於楓胯部,像審視一只貪婪的惡犬。
“我們在這里說清楚。”
她低著頭,翕動嘴唇,無力又倔強道。
[chapter:第六章]
說清楚什麼?
聽到周冬雨的話於楓最先產生的是疑惑,但很快,他想起那條短信,明白對方是希望他對曾在小彌湖見過她的事情上保密。
雖然不理解出現在小彌湖這件事有什麼好保密的,出於尊重,於楓也沒有多問,而是點點頭,
“我會保密的。”他認真道。
然而他的目光不小心落在周冬雨高跟鞋環襯的絲襪小腳上,只看了一眼,他那張大臉便微因興奮而有些紅潤,胯下黃龍更是產生洪荒之力覺醒的苗頭。
周冬雨正詫異著“於楓大魔王”為什麼這麼簡單就順從了自己,微低頭恰看到於楓不安分的某位小兄弟,她立馬臉色煞白,心里瞬間浮現了足足十三個G種子的“今晚聯想.avi”。
完了完了那麼大的進來會疼死吧?
不……不對!自己想什麼呢!太過分的要求絕對不能答應!太過分的要求!絕對!不!能!答!應!
“不、不答應!”
周冬雨下意識脫口。
“什麼?”
於楓疑道。
“沒什麼!”周冬雨猛抬起頭,然後再抬,再抬,足足抬了快四十五度才看見於楓的眼睛,“在這里就說清楚吧!你想要我怎麼樣才肯保密,不要打啞謎!”
於楓剛想說“別別,不用怎樣,我肯定會給你保密”這句話,突然,他注意到周冬雨的眼神,他從那個眼神里讀到了慷慨就義,讀到了羊入虎口,他心底蹦出一個想法,此刻,是不是把她就地正法,她都會同意呢?
鬼使神差地,他把原本道義的話咽下去,選擇了沉默。
“到底怎樣?”看於楓不說話,周冬雨開始著急。
於楓又沉默了會兒,“那什麼,你有戀人麼?”他突然認真開口問。
“有。”周冬雨回答得斬釘截鐵。
周冬雨確實有戀人,她的戀人是同校的一個大二學姐,很漂亮,很淑女,很有錢,門當戶對,就算是她父親也挑不出毛病。最讓她開心的是那個學姐知道但不阻止她女裝,只是告誡她不要玩過火。
周冬雨回答了實話,但於楓卻理解成另一個意思。一聽到周冬雨回答“有戀人”,在於楓心里,立馬浮現一個滿臉淫笑的陰險胖宅形象。那個胖宅正曖昧抱著周冬雨朝他挑釁,令他死死握緊拳頭——恨不得神羅天征滅了全世界的胖子。
憤怒中,他沉默,卻也無能為力。
回答完關於戀人的事,周冬雨等了好大一會兒,她本以為於楓會繼續問更詳細的事情,甚至會威脅她對她女友不軌,結果左等右等,於楓除了握緊拳頭,屁話都沒有再吐。
見於楓久久沉默,周冬雨心里忍不住悄悄打鼓,她不懂於楓是什麼意思,仔細想想,於楓問她戀人這事,處處透著詭異,回想起於楓看她的眼神,她突然一驚,該不會……
“請問你能做我的女朋……”
“絕對不行!”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間響起,周冬雨驚慌打斷於楓繼續說下去,同時她的心一沉,最擔心的的事情果然發生了,於楓竟然不止不放過她的身體,竟然連心靈都威脅想占有她。
說起來,萬萬沒想到……真是萬萬沒想到……於楓那個一米九五的大塊頭,竟然是!竟然是!同性戀!
好惡心啊!
畢竟從小到大都受到的正統嚴肅教育,周冬雨忍不住對於楓流露出厭棄的神色。
然而,注意到於楓臉上,實為失落但被周冬雨讀作陰險的表情後,周冬雨嚇了一跳,驚想起這場交易里自己其實才是被壓迫的那一邊。
完了完了,這麼狠地拒絕了對方,對方會不會惱羞成怒?魚死網破?
周冬雨心底瞬間浮現起了二十個G種子的“家規.rmvb”,還有幾張自己被家規尺打到血肉模糊,指頭被剁掉的照片。她整顆心抖慌到發抖,像只受驚兔子般,悄悄觀察於楓的眼神。
“喂……你先別生氣……我不可能做你的……女朋友……但是……但是……”她慌亂道。
於楓表情露出疑問。
周冬雨一咬牙,脫口而出道,“上床這種事,可以答應你,隨便你怎麼用。”
說罷,她仿佛覺得有什麼東西永遠丟掉了,低下頭,眼睛有些濕潤。
她悲哀自己竟然把這麼不要臉的話直接就說了出來,更不要臉的是,說完自己還隱隱有些身體酥軟,臉紅發熱,像是“興奮”一樣的反應。當然她更悲哀自己都這麼不要臉了,眼前高大的身軀依然不為所動,穩如泰山一般。
然而,因為身高不夠加上低著頭的緣故,周冬雨根本不知道自己這句話,給於楓寶寶的表情帶來了多麼扭曲的變化。
——這事對於楓寶寶來說太他媽刺激了!
天可憐見,於楓小時候全心追求武道,放棄武道夢想後又忙於打工高考大事,可以說大學前於楓對不良信息的攝入幾乎到了“0”的地步,就算到了大學學懂了一點飆車技巧,但本質上,他依然覺得,相愛之後才是表白,表白之後才是牽手,牽手之後才是擁抱,擁抱之後才是接吻,接吻之後才是摸胸,摸胸之後就應該領結婚證。
在於楓心里,真正的愛情都該是純潔的,這些階段缺一不可而且井然有序,至於啪啪啪,那絕逼已經是結婚後的事情,屬於夫妻最深層次的秘密。
但如今,喜歡的“女孩子”跟他說:“我已經有別的親密球友,入場是不行的。我們直接全壘打吧,這我能接受。”
一直只在H故事里發生的事情咋然在身邊發生,可想而知於楓的三觀被嚇傻了,原地愣了很久。如果一個經驗豐富的男人遇到這種情況,他可能會開心,甚至欣喜若狂,什麼都不付出就能推倒喜歡的妹子,怎麼看都穩賺。
但於楓卻不一樣,隨著漸漸理解周冬雨的話,於楓心底彌漫起一股難言的情緒。他先是有欲火在竄,然後又一盆涼水澆滅了。他突然有些傷心,因為他覺得周冬雨有點碧池,明明有了男朋友還說“能接受和自己上床”這種話。
雖說,這算是為了堵住陌生人的嘴,勉強算情有可原。但為了讓陌生人保守一個微不足道的秘密就拋出和對方上床的條件,可想而知平日里對身體的運用有多頻繁和嫻熟。
理智告訴於楓,這種女孩應該離遠點,應該鄙夷她,可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卻始終忍不住心底那些溫暖柔軟的情緒傾瀉。
“這樣好嗎?你是有戀人的人。這種做法,是不是……像碧池一樣?”
於楓嘴巴里有些苦澀,脫口而出一句有些冒犯的話。
然而這話落到周冬雨耳朵里,又被理解成了羞辱她,拉低她的底线,她一瞬間握緊拳頭,但下一瞬間,她自嘲想,就算是羞辱,除了順著對方承認那些羞辱,自己能怎麼辦呢?
但她還是忍不住心底的反抗情緒,想要嘴硬,想要逞強,她想要用態度對討厭的於楓挑釁說,就算你對我做什麼都我沒關系,我不在意,我無所謂。
反抗,無奈的順從,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扭曲在一起,她抬起頭,擺出柔媚又純真的表情,她輕笑著:
“對啊,我就是碧池,就算是狗和你都可以做。我才不在乎這種事呢!覺得我髒的話,趁早離我遠遠的,反正我討厭你,沒錯,混蛋!我討厭你!像討厭丑陋的狗一樣,我——”
戛然而止,周冬雨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可能會激怒對方。理智告訴她該補救,但自尊又不允許她違心說“怎麼會呢?開玩笑的”這種話,她只好趕忙討好地笑著,自暴自棄說:
“好了好了,我承認了,怎麼樣,你是不是很開心?想的話你可以再羞辱我一點,我也可以配合你對羞辱興奮……總之,請你不要說出去,然後……”
“……我隨意你怎麼辦。”
周冬雨本以為下面那句“我隨意你怎麼辦”會很艱難才能說出去,可意外的,她竟然說得特別順暢。話落時,有一滴雨打濕在她腳背的絲襪上,她有些茫然,不知怎的,心底冒出句嘀咕:
有些東西丟掉之後,自己淪落得還真快。
[chapter:第七章]
“好吧,好吧——”
於楓無奈揉著腦袋,發出老野豬阿屎一般的悶聲。
要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面前的女孩——自己所大概愛上的女孩,她親口承認自己是碧池,親口說討厭自己,親口說隨自己怎麼玩弄。
字里行間把自己和一條狗相提並論,這樣豈不是說她自認連狗都能接受嗎?真是太糟糕了。
可以的,真心可以的,於楓現在已經徹底確定,他所喜歡的這個少女,是個淫亂好色、任何男人與狗都沒關系、完全不在乎給男友戴帽子的……碧池。
……而且好像還有點抖M。
於楓心情很是復雜,他本來覺得,自己應該很討厭這種女孩才對。但無論這時他用怎樣的標簽去貶低眼前的少女,無論怎樣去看輕她,他好像都無法停止自己的心隨她悸動。
他想冷漠地轉頭離開,留下不屑和鄙夷的冷哼,但奈何心沒二弟有出息,硬不起來、說不出口;他想禮貌解釋自己並不想占有少女的什麼,然後禮貌地離開她,但又總覺這次若是走了,會遺憾一整個宇宙年齡。他想干脆和少女就來場魚水之歡,顛龍倒鳳,但良心上,又怎麼也沒法通過。
算了罷——
他最後這樣想著,目光落在少女精致的鼻子、清秀的眼睛、長長睫毛。
“我想……”他吞吞吐吐。
“什、什麼……”周冬雨縮縮腦袋。
“約會。”
“哈?”
“今晚,和我一次約會,我什麼都幫你保密……唉,雖然……算了……總之,可以嗎?”
於楓輕輕揉著太陽穴,他本來想補充解釋“雖然我其實並沒有想威脅你的意思”,但仔細想想,現在自己做的事情,好像根本就沒什麼說服力?
——威脅約會,威脅上床,之間其實也就差個套套。
認真望著周冬雨的眼睛,於楓一面想著,就這一次約會,用心點,把夢了結吧;卻又想著,自己好像放不下,真的放不下。他問自己,碧池難道就不可以嗎?自己想保護她,就算是碧池又有什麼關系?
過會兒,他甚至開始幻想和周冬雨坐船遇難,漂流到只有兩個人而且沒有狗的小島上,他們自力更生、沒羞沒臊,晚上躺著、笑著,裸體擺個社會主義不允許出現的姿勢,就十分美好。
興許是這姿勢太幾把美好了,於楓想著,突然出神了一瞬間,表情猥瑣了那麼0.001秒鍾,差點流下滴哈喇子。
這幅樣子被敏感過頭的周冬雨精確捕捉到,本來周冬雨還驚訝著於楓為什麼突然提出這樣“小清新”的要求,在周冬雨眼里,於楓提出的要求拍下來,隨便截個圖印上“TMD-666”,就能打著“清純偽娘の無慘”的名字在日本發售大熱。面對於楓的“大發慈悲”,她甚至還感動一小會兒,對於楓印象改觀了那麼一小會兒。
但現在這些感動和改觀全都被周冬雨扔掉了,那種蕩漾的表情,周冬雨敢百分百保證於楓是在YY什麼不干淨的事。她暗罵於楓假正經,虛偽,明明想把自己培養成長期RBQ,還非要裝出一副聖母的樣子,打著冠冕堂皇看似感人的旗號一步步下套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閱片無數,讀過小黃文上千萬字,加上冰雪聰明視覺敏銳,這次說不定還真的就被這大灰狼給騙進圈套,被欺負成X奴隸還對他感恩戴德的。
果然,於楓這個人……好可怕。
但自己能夠拒絕嗎?周冬雨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好像還真的沒任何反抗的辦法。當初生氣之下想的暗殺於楓還真是可笑,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別說拿石頭,就算拿刀,也根本捅不進對方的肌肉里。
從頭到尾,其實根本就只有一條路。人竟是那樣無奈的卒子,哪怕知道結局是那樣,也只能一步步朝前走下去。
做性奴隸會不會反而更幸福呢?沒有智慧,只會享樂,無憂無慮被主人養起來,像寵物一樣什麼都不用管。父親殺過來有那家伙的大個頭頂著,也不用擔心找不到工作,不用努力就能經歷許多快樂的事情……等等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呢!
“隨你開心吧……”
周冬雨小聲嘟囔句,勉強算是答應。
“可是到底要怎麼約會,唉,頭疼。”於楓又揉起太陽穴。
周冬雨聽見一個踉蹌,“白痴!這種事情是你該考慮的吧!”她惱怒。
“說的也是……”於楓撓撓頭,開始想怎麼樣的約會比較好,想著想著,慢慢又延伸到什麼事情做起來最快樂。
想半天,結果於楓發現給予自己最大快樂的,其實還是那些大公無私英勇獻身的雞,每次運動完吃那三只香噴噴叫花雞的時候,正是自己最幸福的時候。
“要不,我請你吃雞吧?”他試探地詢問周冬雨。
周冬雨聽完嚇得抖了抖,她萬萬沒想到於楓嘴里小清新的“約會”之下竟然藏著這麼深的資本主義罪惡汙穢,她艱難地掃了一眼於楓胯下,腦子里自動提取出37個G種子的“吃雞.avi”影像。
但可惜,她並不是那些身經百戰戰果碩碩的女主角,於楓也不是一般人的尺寸,相比較“亞洲.avi”,於楓更接近“EX非洲.avi”,周冬雨明白自己的小嘴是決計吞不下去的,說不定會嗆死。
沉默一分鍾,周冬雨終於吞吞吐吐,有些羞澀惱火又為難地說,“色狼白痴,在你眼里約會到底是……算了我不吐槽你對約會的理解了,總之你替我考慮考慮呀,我真的……吃不下……”
“吃不下?”於楓一驚,“原來你肚子那麼小啊。”
肚子?周冬雨差點嚇暈過去,腦子里又自動浮現27.9G種子的“深喉.avi”,“**.avi”,“飲精.avi”。
“會死的……不行……會死的……絕對不可以……”她眼眶泛紅,死命搖頭,不自覺露出楚楚可憐的柔弱樣子。
“好吧好吧,不吃就不吃吧,咱想別的。”於楓也沒想到周冬雨對雞的反應竟然那麼大,趕緊出言寬慰。
“嗯……”周冬雨下意識軟聲應答,對於楓產生一點點的感激情緒,很快她反應過來這是吊橋效應,暗罵於楓果然不愧是加特技的混蛋,條條套路通羅馬,一條更比六條長——連心理學套路都懂。
想到自己日後要被這種人拿捏在手里,周冬雨不禁覺得未來灰暗如北京霧霾,如天津霧霾,如山西歷山霧霾。
“話說,那到底約會該干嘛?”
於楓更加頭疼,不吃雞,他實在想不到有什麼開心的事。和柳葉扎金花?和柳葉同花順?啊呸,太gay了,想開心的事,全TM想的一個大老爺們兒。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過約會經驗的於楓不禁陷入深思。
“約會……”
周冬雨想起自己和女友交往後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一起吃冰淇淋,第二次約會的時候,一起逛街買衣服,第三次約會的時候,一起買護膚品,想來想去找不到正常一男一女約會的經驗。
……不對!自己應該是被強迫的才對!應該反套路啊!為什麼要幫那個混蛋出套路自己的主意?
“白痴,你自己想吧。”
周冬雨賭氣坐到旁邊,任憑於楓苦思冥想,看著於楓發愁的樣子,她覺得莫名想笑,笑到正歡,幾滴雨點落進她的脊背。
“快下雨了……”
她喃喃自語。
[chapter:第八章]
不知不覺中穹頂早已陰沉一片,只是偶然滴落的雨點,亦預示著雲早已不堪重負。周冬雨自語完,倚靠小彌湖破舊的欄杆,晃悠著一條明晃晃的小腿,任性朝於楓大聲嚷嚷。
“白痴白痴!快下雨了!”
喊完她有些後悔自己的冒失,其實她的地位本沒有任性的權利,她只是被脅迫的人,又不是真的和男人約會的女孩子,她應該小心翼翼生怕於楓生氣才對。
“啊?”
幸好,於楓傻乎乎的反應讓她安心一點,也讓她覺得,自己一點無光痛癢的“小任性”大概是被允許的。
——當然她並不知道就算有關痛癢的任性其實於楓也不會說什麼,她從一開始就錯了,於楓從一開始也錯了,兩個疏於交流又守著錯誤開始的人,注定走到兩條充滿錯誤和誤會的路上。
總而言之,她心是稍微安定了點,所以剛出了一秒鍾的神,她又任性朝於楓嚷嚷著:
“白痴白痴!我想喝酒啦!”
於楓卻是嚇了一跳,他心想,女孩子喝酒真的好嗎?不過仔細想想對方都不介意給男友戴帽子了,會喝酒也是很正常的吧?說不定,她的酒量比自己還好。
“喝酒……你想怎麼喝?”於楓小心翼翼詢問。
他有點心虛,因為他不知道女孩是怎麼喝酒的。男人喝酒倒是簡單,有幾包衛龍,提一件勇闖就能喝一晚。但女孩子怎麼可能是這樣呢?
“白痴,當然是買幾包衛龍提一件勇闖啊。”周冬雨目光鄙視。
……擦女孩子喝酒還真是這樣!
於楓寶寶再次覺得長見識了,原來世間的女人都如此豪邁,真是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看來,男人女人也沒多大差別啊?
“那走吧。”他點點頭,指了指小彌湖出去的方向,示意往那邊去。順勢,想牽住周冬雨的小手。
周冬雨皺了皺眉,躲開於楓動作,躲完,她心里又有些忐忑,抬頭偷看於楓的表情,發現對方只是有些遺憾沒有發怒,才松了口氣。
買酒並沒有花太久時間,於楓本以為要走很遠,但出乎意料的是,小彌湖的出口,就正好有一家小超市。
門市駐在一條孤零零的路上,每天頂多幾個人進去,氣氛荒涼到讓於楓擔心這店主干的是不是人頭生意。自恃本領進去,於楓才恍然大悟,原來店主其實就是守小彌湖大門的看門老人,把門房擴成了個小超市,與其說是賣東西,倒不如說是老人在解悶兒。
但老人倒是實在,賣的東西都是真貨,周冬雨本想買一整件,不過於楓還是堅持只買了兩罐,他不想喝,全只是幫周冬雨拿著。周冬雨想買辣條和豬皮,於楓想了想,按住她,給她買了盒巧克力豆。
看清楚於楓在買巧克力豆的時候,周冬雨當場氣得朝於楓大吼。
“你什麼意思!你把我當娘們兒啊!你憑什麼決定我的事情啊?”
於楓雙手插進袋,沒有說話,他心想你不就是娘們兒麼?女漢子也不是這個漢法吧?
但唯獨這點上他並不想遷就周冬雨,辣條對身體不好,酗酒對身體更不好,既然他們現在在約會,那他就要對周冬雨負責。所以任憑周冬雨發怒錘他踹他,他只當沒感覺。
——雖然也確實沒感覺。
一直到兩人出門,並肩走在紅楓葉鋪成的路上,周冬雨脾氣才稍微有緩和,她不理於楓,用力扣開一罐啤酒,一口灌下去小半,然後嗆住劇烈咳嗽。咳完她又想狠狠灌酒,但這次,鐵鉗似的巨手抓緊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動作。
“你什麼意思?”周冬雨斜眼質問,長長睫毛下的杏眼,微微發紅,隱約泛起一層水霧。
“……”於楓突然發現自己其實無言以對,他心想,對啊,他在干嘛呢?他根本就沒有權利管她吧?明明他們只是在約會而已,她有男朋友,再不濟也還有炮友,自己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理智告訴他應該松開手,不然就是性騷擾,但他的手卻像被粘住,貪戀那緊貼住的柔軟觸感。
於楓心想要糟,這句對要發火了,他心底甚至做好周冬雨跳起來怒踹他膝蓋的准備,然而,剛剛一秒,地上“咣當”一聲,他低頭,原來周冬雨手中的酒罐不知為何滑落,冷冰冰的啤酒打濕裙擺,流淌楓葉上,泡沫攢聚。
周冬雨陰沉沉地低著頭,看不清眼睛,看不清表情。
“你裝什麼裝啊……”她喃喃句。
聲音很低,但於楓能聽出來,語氣是譏諷。
“什麼?”
於楓寶寶簡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裝?自己在裝什麼?除了逼自己好像什麼都沒裝吧?
不明所以中,周冬雨突然抬起頭來,用力想推於楓,結果反而把自己推了一個踉蹌,氣得她剛站穩就瘋瘋癲癲廝打於楓的一條胳膊。於楓這才發現周冬雨的眼神有些迷亂,臉也有些微紅,竟然是帶著醉意。
於楓一拍腦袋,自己才真是醉了!話說喝一口啤酒就能醉你也真是夠夠的。雖然說萌妹子標配是沾酒就醉但這也太不科學了吧!好歹你喝一罐再醉啊!
……於楓當然不知道周冬雨其實之前已經喝過一點酒,在他眼里,周冬雨就是喝了小口,然後就開始情緒不穩定……他心想這簡直WTF?女生酒量論喝白酒的小樽算?自己豈不是能千樽不醉?
但再不解,事實就擺在這里,他只能歸咎於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三條腿的女人都滿地跑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你喝醉了。”
雖然完全感覺不到疼,但看周冬雨那樣也怪累的。有些心疼,他只好無奈地動手制住周冬雨,但在周冬雨的劇烈掙扎中,他胳膊突然壓到周冬雨的胸部,他下意識縮回去,周冬雨敏銳感覺到他的這一動作,卻是,反而安靜下來。
“你裝什麼裝啊!”
她帶著哭腔,使勁朝於楓吼出來。
於楓動動嘴巴想解釋,但周冬雨完全沒有管於楓的意思,她蹲下,遮住臉上的淚珠,想盡力把語氣裝得要強,可聲音卻在微微發顫。
其實她早就崩潰了,從於楓那條QQ信息開始,壓力,害怕,無助,那些上大學後好不容易遠離的情緒,一件一件似乎又開始纏繞稍微快樂一點的她。
她本以為遠離那個家就行了,她本以為只要遠離那個父親,她就能偷偷過很幸福的日子。一切似乎本來也是這樣,她交了女朋友,寫了小說,看似一切在正軌上前進。
可命運偏偏把她至關重要的秘密泄露出去,讓她最討厭最害怕的人知道。看到信息那一刻,她隱約明白,自己在遠離父親的這里,已經有了一個許將比父親更過分的“主人”。
真諷刺啊,看似變化的路其實到頭來都是一條路,就算怎樣掙扎都只是在那部電梯里,像個小丑。
——你裝什麼裝啊?
——像那個父親,你們到底裝什麼裝啊?
把控制欲占有欲裝成惡心的關心模樣……以愛之名,以罰之實……反正說到底,都逃不出你們的掌控,都只是你們眼中的玩具……還有必要,再裝下去嗎?
“你們、嗚哼、哼、都是混蛋、混蛋、嗚嗚~~~~”
她抽泣著,終於忍不住哭聲。
[chapter:第九章]
在很多年後的很多個日子里,於楓總會想起那些群魔亂舞的紅楓樹,以及在殘落紅楓葉鋪成的地毯上,那只如逃亡冬天的雀兒般,單薄的影子。
世界上每個人都會哭,有的人哭起來野豬,有的人哭起來像戲子,只有極少數極少數人哭起來,才是讓人憐惜的清澈顏色,像落難的公主、失家的雛鳥。
哭是不會騙人的,心是什麼樣,哭出來就是什麼樣。
立在她的身後,望著她瘦削的背,眼前一切忽然恍惚,於楓卻突然回想起秋兒哭時的樣子,他想起來在那年的汾河橋邊,他也是這樣看著秋兒,望著秋兒的背。
只是那會兒他並不成熟,也並不膽大,所以他沒有從背後抱緊秋兒,這也是他最大的遺憾。他曾經想,如果從一開始就抱緊秋兒,最後秋兒是不是會可憐他,然後不會走?
但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抱緊又怎樣,在他身邊,連吃飯都成問題,秋兒又怎麼能總和他過吃苦的日子。反正,最後秋兒是走了,許因為他窮,許因為不再喜歡他,有什麼區別呢?歸根結底,都是他沒用。
練拳練武練那麼賣力,可笑最後練成個廢物。
能怪秋兒嗎?
近在咫尺的那顆老楓樹邊,酒罐子靜躺楓葉堆里。另一個“秋兒”仍然傷心地大聲哭著,從小到大,這還是周冬雨第一次哭這麼痛快。
周冬雨還記得上次大哭被人發現的時候,父親拿家規尺狠狠打了她三頓,教訓她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就是被人捅死了都不准哭出來,從那以後,她就不敢哭出聲音,更不敢在人前流出眼淚。到了大學,哭的機能都快要退化。
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捧住她的小臉,沒來得及反應,另一只大手曲起指頭,開始輕輕擦拭她的淚水。周冬雨無法想象那樣巨大的一個人竟然會有這樣溫柔的動作,不由得愣神會兒,半天她才反應過來應該掙扎,可被摸到的地方,熱熱的,很舒服,莫名受用,稍不注意,就沉進去,消了反抗的想法。
算了,反正晚上會被……權當做現在適應一下……她這樣安慰自己,把自己的不安感和失德感壓下去。
她眼睜睜看著於楓擦干淨她的淚,甚至眼瞪瞪看著於楓在她臉頰上輕捏了捏。說來奇怪,不知怎的,那只大手擦過眼角的時候,她的淚便止住了。抽泣漸漸停住,臉紅得發燙,她甚至下意識期盼,期盼那只手多停留一會兒。
這算什麼呢?
她恨自己不中用。
雖然……從來沒被男人溫柔對待過……雖然……對父親的記憶更只有害怕……可這,明明只是被裝出來的溫柔,自己怎麼能產生這種沒用的變態反應?
她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混亂的思緒令她強行轉移注意力,不去想那些讓她頭疼的事,只想把那些全都拋掉……拋掉……
風微起,鼻尖,突然有些濕潤。
抬頭,不知不覺,天空早已飄滿雨絲。
“走吧。”於楓說。
周冬雨靜靜聽於楓說完,呆呆愣愣,出神間,熟悉的一只大手碰了碰她的小手,然後輕輕牽起來。這次,她連掙扎的想法都沒有浮起。她任由於楓牽著自己,幫自己引路,幫自己拂掉頭發上的落葉,她任由一顆一顆喂自己巧克力豆,聽著講好冷的笑話哄自己高興。
看著於楓殷勤的樣子,周冬雨突然鼻子微酸,她想起,自己過去似乎從來沒有被父親牽著手走過,父親永永遠遠都是走在自己的前面,要自己跟緊他,摔倒了,他不會管自己,跟丟了,他也是等警察把自己送回去。
被他強迫……會不會其實也不錯呢?
周冬雨忽然產生這樣一絲念頭,然後又猛然驚醒,她暗罵自己蠢笨,竟然差點就又被偽裝騙過去,她篤定地想,於楓這頭虛偽的惡魔,按他虛偽的尿性,絕對,絕對在晚上的時候,他就會把獠牙露出來,毫不憐惜地欺辱自己,像對待玩具一樣,剝奪自己的人格和一切。
如果不是裝的,如果他真的很溫柔的話,那該多好呢?不對……自己喜歡的是女人才對,怎麼可以這樣想……明明是被強迫的……可是自己又真的……其實如果總能溫柔被對待……就算被強迫那樣子……不對,自己可是最討厭那家伙了……
亂,很亂,周冬雨只覺得心煩意亂,明明她對於楓的感覺還是很討厭來著,為什麼會對於楓一個男人的溫柔……感到舒服呢?
心煩意亂中,於楓那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
“你以前……經常和男人一起玩……嗎?”
於楓的語氣有點糾結,如果周冬雨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於楓眼神中帶著一些復雜,一些痛苦,還有一些希冀。
然而周冬雨此時卻正因為於楓的溫柔而心煩意亂著,她非但沒有注意到於楓的眼神,甚至都沒注意到於楓話里那個意有所指的停頓。她還以為於楓在問她字面意思,於是她心不在焉、不假思索地就答說,
“沒有經常吧,高中時候,大概趁父親出差,一月一次,有時候約十幾個朋友一起,有時候只約兩三個。在學校也趁老師不注意玩一些小游戲,那個倒挺頻繁,每次玩都很開心呢,想再來一次。”
十幾個、小游戲、挺頻繁、再來一次……某種意義上極其糟糕的回答,於楓感覺自己的心都在顫抖,整個人猶如在月球看到地球爆炸。
“都是男生?”於楓小心翼翼問。
“難道還有女生嗎?我家教很嚴厲的,在家時不許和女生有太近的關系。”周冬雨自嘲一笑。
於楓心想家教嚴你還和十幾個男生一起做……不過嘴上沒敢說出來,他知道這類私生活混亂的女孩內心都很敏感,他不想傷害她,盡力注意自己的表情顯得正常。
突然,他想起什麼,眼前一亮,他像抱住最後的希望那般,抓緊周冬雨的手,焦急問,“對了,在大學這里呢?在這里玩的很少對吧?畢竟長大了……”
“白痴,大學會認識到新朋友吧?尤其那些玩起來很厲害的人,我都會主動認識然後在每周的娛樂時間一起玩,不然怎麼能提高技術呢?”周冬雨一副看笨蛋的表情。
於楓跌跌撞撞後退幾步,信息量太大他簡直無法接受,“新朋友”,“玩起來很厲害”,“主動”,“提高技術”。
“哦呵……哦呵呵……哦呵呵呵……”某人發出非人的詭異嘶鳴,儼然有些崩潰的傾向。
所有的希冀和幻想被“赤裸裸”的“真相”全部打翻掉,於楓雖然曾經想過,周冬雨會比較“碧池”,但萬萬沒想到,真相比“碧池”還嚴重。
這應該算“公交車”了吧?
終於,終於冷靜下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於楓握緊拳頭。
周冬雨噌一下火了,“白痴!你煩不煩啊,十二三,不行嗎?”
“十二三?!”於楓嚇得嘴唇都有些發白。
“切。”周冬雨沒有說話,她低下頭,氣惱想我從十二三才有一起玩的好朋友,礙了你鳥事?
而看周冬雨這幅“害羞”的“默認”樣子,於楓幼小的心靈卻再次受到了會心一擊,已然是如月球表面,千瘡百孔。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竟然從十二三就開始做“那個”了,雖然說女生比男生發育快但這也……但自己十二三的時候,應該還是滿大街“天馬流星拳”的時候吧?
於楓張張嘴想說話,千言萬語,到嘴邊卻說不出半句,他僵硬著,又沉默許久。
“為什麼……”終究還是忍不住苦澀問了出來。
“什麼為什麼?”周冬雨不解。
“為什麼要和那麼多人一起……”於楓的聲音微微發顫。
周冬雨已經快被逼瘋了,“你煩不煩啊煩不煩啊煩不煩啊,想一起就一起嘍,那種事當然是人越多越有趣吧?”
“難道……對你來說……只和戀人一起不行嗎?”於楓苦笑質問。
“哼。”周冬雨白了於楓一眼,心想男子漢大丈夫,只和女人混一起成什麼氣候?
而被白了一眼的於楓如墜冰窖,他心想,原來她……是只有一個戀人也不會滿足的那種嗎?喜歡和很多人H……好像該叫做痴女,這樣的話,那本小黃書也說得通了。甚至,那里面的劇情,那些對普通女人來說可怕的劇情,說不定她很喜歡吧?
說起來,她找自己,究竟是不想被人知道她曾出現在小彌湖,想讓自己保密,還是……根本就是她想體驗,被人威脅做H事情的感覺,所以找上了自己呢?哈,說不定自己提出想和約會的時候,她內心反而在失望,在嘲笑自己又傻又慫……
是這樣嗎?真相是這樣嗎?
他在內心反復問自己,試圖得到個否定答案,然而,所有他知道的信息,最後似乎都指向同一個結尾。
不知不覺,那握緊小小柔軟的手,愈來愈冰冷,愈來愈僵硬。
終於,僵到松開。
[chapter:第十章]
兩只手分離的第一時間,周冬雨就感覺到了,起初她愣了愣,有些不適應,冷風如刀子切割嬌嫩皮膚,和剛才的溫暖成鮮明對比。
她突然有些茫然若失,有些難受,有些貪戀剛才的觸感,她甚至下意識朝旁邊抓了抓,這個讓她臉紅的動作很快和些復雜的感覺一起變成了對於楓無端膨脹的憤怒。
她想著,大白痴這是干什麼呢啊?難道因為自己的女朋友吃醋了?他到底懂不懂滿足啊!還有他的表情到底在失落什麼啊?該失落的人是自己誒!自己都要被脅迫強奸了!
她心情瞬間遭透,又煩又笨的人,自己女裝的初夜,竟然要給這樣的同性玩樂,果然他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他只想占有自己,玩弄自己,欺辱自己,把自己騙成忠心他的下賤玩具……這才是真相,那個令人討厭的於楓,這才是他溫柔的真相。
真相原來這樣不堪嗎?
於楓和周冬雨,幾乎同時想。
秋楓娑娑,葉海波瀾,似慶祝兩人逐漸灰暗的心情般,不知不覺,雨竟逐漸厚重,淅淅瀝瀝的雨點,已經足以在十余秒里打濕一切。
低沉的於楓還在原地愣愣的,仍然沉浸在剛才的震驚和失落。一點冰冷雨滴,驟然鑽進他的深處脊背,他一個激靈,扭頭,正看到在雨中頭發和裙擺濕透,像只憂郁落湯雞的周冬雨。
“先趕緊找地方避雨吧。”
於楓苦笑聲,高高抬起胳膊肘,便擋住了周冬雨頭上大半的雨幕。
周冬雨木然點點頭,不管於楓地向前走去。然而剛邁步,許是因為三心二意的緣故,周冬雨腳下的高跟鞋忽然一滑。臨跌倒瞬間,於楓立刻就有所反應,他眼疾手快,趕緊攬住周冬雨的腰肢,把失去平衡的溫軟肉體順手抱回懷里。
柳條似的軟腰,真好像棉花做的,幽然香氣徐徐而上,竄入鼻尖。於楓隱約覺得心里有個地方微微松動,但他百思不得其解是哪里微微松動,只是胳膊下意識抱得更緊,忘了撒手。
“夠了嗎?”
懷里軟玉做的人,突然冷聲說。
於楓重重打了個激靈,尷尬放手,周冬雨一被放開就死命嫌惡拍打被抱到的地方,像趕走什麼髒東西,看得於楓有點難受。
只是於楓並沒有注意到,周冬雨此時臉上隱隱有些泛紅,如同春天的紅月季剛開了一個苞朵,那種淡淡又幽美的顏色。
這算什麼呢?
周冬雨怪異地想。
剛才腰上堅實的觸感那般真實,臨摔倒前的慌亂也那般真實,被抱住的時候,後背緊靠他熾熱的身體,就好像冬天里緊靠火爐。那時,她竟莫名升騰起一種從未有過的古怪感覺。
很快,她明白那種感覺竟然是——安全。
真是荒唐,荒唐死了,這到底算什麼呢?被男人抱住反而有安全感,這到底算什麼呢?
“抱歉。”於楓嘆口氣。
“哼。”周冬雨賭氣背過身,昂起頭,滿臉不爽地抱胸向前走。
於楓並不知道周冬雨其實是在掩飾臉上久未褪的色彩,他還以為周冬雨真的生氣了,只好默默跟在周冬雨後面。一前一後的兩個背影,逐漸消失在紅楓樹小路的深處。
然而。
在周冬雨和於楓兩個人都全然沒有注意到的某棵老楓樹邊,一個看起來溫柔雅致的長裙淑女,正輕捂嘴巴,難以置信地望著周冬雨和於楓的背影。
她的名字叫林鳶兒,大二,她認識周冬雨,更認識周冬雨的女裝,這很正常,因為她畢竟是周冬雨的……女朋友。
其實她從很早前就看到了兩人,剛發現周冬雨的時候,她下意識想高興地喚對方,然而下一刻她便看到周冬雨旁邊的高大男人,以及,他們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
很難形容那一刻她的心情。
男朋友背叛自己,這沒什麼,畢竟男人喜新厭舊,她早有耳聞,家里的教育,也讓她願意容忍一點這類事情。
——然而男朋友的出軌對象是個男人。
可以想象到林鳶兒當時的心情有多崩潰,她麻木跟著周冬雨,如同一頭僵屍般,遠遠的,他們走一步,她跟一步。她的視线像鎖死了一樣,始終離不開那只大手和小手,她甚至有種錯覺,周冬雨是不是更喜歡被這樣的手牽著呢?
她一路跟著兩個人到她們停下,眼睜睜看著他們手松開,本來她松了口氣,然而她很快看到那個男人把周冬雨抱住,而周冬雨臉上還流露出“嬌羞”的神情,賭氣地走在那個男人前面,假裝想甩開他!
多像啊!活脫脫分明就是小女生被男友做親密舉動後的鬧小脾氣!猶記得自己還這樣朝周冬雨耍過,那時他還很厭煩的樣子,嚇得自己再也不敢這樣,誰想到其實……
林鳶兒渾身冰涼,如果心理陰影有面積,她現在已經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穩如poi。
她很想衝上去哭著質問周冬雨,質問那個男人是誰,質問我對你不好嗎?她想質問很多很多很多的話,但最後,她還是忍住淚水,悄悄跟上去。
因為她更想知道那兩個人的關系究竟到了什麼地步,她更想知道,如果周冬雨其實喜歡那個人的話,自己在周冬雨的眼里,又到底算什麼呢?
——但是,她想知道的注定不會得到答案,她想質問的注定也得不到答案。
螞蟻會斷了須,蜜蜂會跳錯舞,想要交流的兩個生物,就連簡單的蜜蜂和螞蟻,都並不一定真的能交流彼此心跡。
由誤會、謊言和沉默交織的人類,心又遠隔了多少萬光年?
[chapter:第十一章]
雨中的夜晚,“若萱草”咖啡廳並沒有多少顧客。
於楓和周冬雨坐在角落的兩人桌邊,座位挨著。於楓給自己點了小杯咖啡,給周冬雨點了咖啡和甜點,但桌上的東西兩個人都沒有動。周冬雨的手包放在一邊,他們也不彼此說話,就那樣僵持著,尷尬著,也沒有一個人掏出手機,也沒有一個人左顧右盼。
走在路上還不曾覺得。在靜謐的地方面對面坐下,無論是於楓還是周冬雨都莫名覺得尷尬。周冬雨是因為和最討厭的舍友一起喝咖啡尷尬,至於於楓的尷尬更朴實點,只是因為在明光下,驟然能很清晰地能欣賞那張漂亮無瑕的臉。
——這對處男來說太尷尬了。
要知道,對於處男來說,看照片和YY會露出色咪咪的表情,但如果真人在面前,處男反而會無法直視,不敢大膽去看。要不怎麼是處男呢?
又是無言的五分鍾,於楓終於忍不住,決定率先打破僵局,他記得書上說,和女孩子約會講葷笑話能有助於活躍氣氛,所以他靈機一動,立馬講了個臨時想起的笑話:
“哈哈,你知道麼,其實長得高的男人雞雞不一定長哈哈哈哈……”
“……”
然後果然更加尷尬了。
最尷尬的是於楓明顯感覺到周冬雨偶然瞟向下面的怪異目光,令他忍不住想怒吼補充“我沒有不一定啊,我真的很長啊”,但出於想表現得清真一點的只好憋著。
目光忽然落到右下方兩條晃悠的柔細小腿,於楓暗暗嘆了口氣,想到紅楓路上的兩人數幕,心里的糾結和失落瘋狂生長。於楓恨恨想這太憋屈了吧?為什麼呢?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可愛、這麼合他心的女孩子,可惜是個碧池。
一切似乎永遠無法完美,到底,到底為什麼呢?
於楓心底感到很惆悵。
而在於楓旁邊,傻乎乎的周冬雨並不知道於楓在想她是碧池,更不知道他們之間的誤會已經快要拐到三體星去,如果她知道於楓現在已經認定她是每星期和三個以上男人多P亂交的淫蕩女子,肯定一甩手扣於楓個咖啡甜點寶具二連。
此時周冬雨還以為於楓仍在尷尬剛才的冷笑話,她偷偷看著於楓低頭無限憋屈的模樣,心只里覺得好笑,她忽然想,於楓雖然很討厭,其實極少數情況下還挺有趣麼?相處起來,並不像自己以前想的那樣,會讓她惡心難受。
隱隱地,她察覺到自己對於楓的印象有了那麼一丟丟正面的改觀,甚至在以往厭惡中,漸漸產生一絲難以辨認的好感。這讓她惶恐,尤其是回憶起剛才那些古怪的感覺,她更加惶恐。
“我幫你放糖……”
“不要!”
於楓關心的聲音和周冬雨瞬間反應過度的驚呼聲同時響起,同時發生的,還有兩人同時伸出的手,半空中輕輕相碰,又一觸即縮。
那般初春月季花苞似的顏色又在周冬雨臉上泛起,這次於楓看清楚了,他忍不住心生喜愛,卻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喜愛,糾結著,他心里不禁哀鳴。
怎麼這樣呢?這般可愛的女孩子,腿可愛,腳可愛,臉也可愛,最完美的是也很像秋兒長大的模樣,如果可以真想和她結婚,可惜她卻是個……碧池……
周冬雨也心煩意亂,剛才的反應連她也覺得不對勁,可偏偏控制不住,手被碰到的時候,她下意識回想起楓樹路上牽著手的感覺,回想起那時被抱住腰的感覺。
總是被當練過鋼琴的手……柔軟不像男人的腰……明明身為男人,被觸碰卻是那副樣子,這種事,到底算什麼呢?
“誒?是樹哦!”
一個於楓有點耳熟的蘿莉音從身後的門邊響起,與咖啡廳不適宜的音量,引得顧客紛紛側目。
於楓和周冬雨同時朝門邊望過去,黑色洛麗塔連衣裙的纖小“幼女”,遠遠朝於楓開心地招招手,然後踏著高跟鞋的鼓點,興衝衝小跑過來。歡快的幼女引起咖啡廳寥寥幾乎全部人的側目,大家都怪怪盯著於楓,圍觀吃瓜坐等修羅場。
於楓喝周冬雨同時臉色大變,當然於楓並沒有看到周冬雨古怪的表情,因為從看到來人時,於楓就已經陷入無限頭疼,無暇顧及其他,只思量著怎麼打發這個攪局的家伙。
老實說,於楓並不想在這里看到這個女人。
雖然她在學生間人氣頗高,雖然她長著一張許多紳士流口水的可愛娃娃臉,個頭和身材完全是137的初中幼女,就連名字都很過分地喚作萌萌的“夏夏”。
但,要是有蘿莉控的紳士向她出手的話,那人絕對會後悔的,因為只有真正和她扯上聯系的人才會知道:在每一屆學校畢業晚會跳壓軸宅舞的夏夏,總穿洛麗塔系服飾的夏夏,總會像親近有好感的人賣萌的夏夏……
——其實現年已經32歲,目前職位是大學副教授,相親戰績107次,全部因為身高被擔憂影響後代而淒慘大敗。雖然追求者不少,但願意和她結婚且稍微她喜歡些的……沒有半個。
江湖人稱,過期蘿莉,齊腰大剩,鉑金剩斗士。
開學第一天,於楓就對夏夏這個站在凳子上迎新的班主任感到蛋疼無比,而夏夏看於楓後驚為阿凡達人,封其“校樹”之位。
從那以後夏夏就對於楓很照顧,一來二去,於楓和夏夏也就混得熟絡,於楓知道夏夏擁有19年豐富反變態經驗,打敗的變態蘿莉控可以繞歷山大學三圈不止,手中寶具防狼噴霧滿破,經過系統化多樣化改造,其威力之強就連於楓都不敢輕易造次。而夏夏也知道於楓的三個重要特點:那就是喜歡吃叫花雞,喜歡吃叫花雞,和喜歡吃叫花雞。
這些深入的彼此了解讓他們相處非常愉快,夏夏知道只需要提著叫花雞就能瞬滿於楓好感度,於楓也知道,只需要在夏夏踩著凳子或者台階講話時忍住別笑,亦同樣可以瞬滿夏夏好感度。
可以說,他們的關系很好,讓學校里很多人羨慕地關系好。
但這樣關系好明顯不是什麼時候都是令人欣慰的,比如說現在,本身和女孩子約會被老師看見就很尷尬,而夏夏這樣直接湊上來……那真的就更尷尬了。尤其夏夏對周冬雨所流出的好奇目光,讓周冬雨都“害羞”地捂住臉,那副怯生生害怕的樣子,讓於楓又差點洪荒之力倒灌而入,毫不看場合地硬起某個部位。
嚴防死守下,夏夏怎樣都無法看到周冬雨的五官,最後夏夏只好無奈地放棄了這個舉動,“樹,你女朋友好害羞呢。”她輕輕拽於楓的袖子。
周冬雨心說你丫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話說為什麼你一個老師和那白痴關系那麼好啊!看見學生談戀愛就給我乖乖地曖昧一笑而過啊!你這樣看到自己學生談戀愛然後走過來和朝男方撒嬌聊天真的不會被打嗎?
當然她不敢說話,更不敢露出真臉,自己女裝讓於楓發現,還有用身體回旋的余地,而一旦讓老師發現的話……肯定,等父親下次打電話詢問自己情況的時候,也就是自己和自己手指頭告別的時候。
這種情況下周冬雨肯定是希望夏夏趕緊滾,然而夏夏說完她“害羞”,反而不管她,和滿臉蛋疼的於楓攀談寒暄起來。
這一談就是整整三分鍾,不過180秒的時間,周冬雨感覺好像過了一個寒武紀一樣。
萬幸,夏夏並非那種不解風情的姑娘,怎麼說也是相親107次的熟處女,夏夏心里對約會這點門門道道可清楚得很。她早已發現了於楓的尷尬和不適,也早發現了周冬雨散發出的那種“趕緊給我滾”的氣場。
——正因為發現周冬雨“趕緊給我滾”的氣場,本來打算盡快走不打擾於楓的夏夏,心念一轉,果斷又和於楓聊了三分鍾,臨走時不忘順便喝光了於楓的咖啡,朝周冬雨神秘一笑,把周冬雨氣得夠嗆。
137的背影帶著眾人種種目光,消失在咖啡廳大門,本打算在咖啡廳消磨晚上閒暇的人民教師,果斷為學生的“終身幸福”讓步,選擇改為晚上悲哀地獨身去萬達看電影,在槍林炮火中怒吃三斤狗糧。
但兩個學生完全不理解這位人民教師的偉大奉獻,於楓神色復雜,有些擔憂和老師的交流會不會被周冬雨誤會,講道理他們是純潔的師生關系啊,而且兩個人的尺寸比也完全沒法不純潔——強行很容易大出血的。
至於周冬雨,她怎麼會不明白人民教師的挑釁意味?雖然是自己不善再先,但自己可是她的學生啊,難道就不讓著點自己嗎?而且還故意同喝一杯咖啡……那不是間接接吻嗎?
……額等等那咖啡於楓好像沒喝過?
周冬雨稍微松了口氣,心里那種被ntr的感覺也淡了點,然而,剛剛放輕松,她突然僵住了,因為她發現好像有哪里不太對,似乎……被夏夏這樣一挑釁加一白學,自己下意識帶入“被小三挑戰的原配”這個角色了。
怎麼行呢怎麼行呢?自己明明是男生……是被強迫的……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要對於楓和其他女人曖昧這種事感到不爽……反正都是夏夏的錯!沒錯!都是那個老處女的錯!
擅自地把自己失控的原因遷怒給其他人,但周冬雨的兩頰還是又泛起好看的顏色,兩條小腿慌亂地動來動去。兩只白絲包裹的可愛小腳丫子,時而放松地軟著,時而彎起腳趾,不安地撓弄鞋子,好像撓在於楓的心口,撓得他心癢癢。
於楓臉色突然大變,他微微彎下腰,尷尬地笑笑,看到對方沒發現什麼,大松口氣。
——生命中有很多無法控制的事。
比如,颶風,比如,地震,再比如……看著喜歡女生好看的腳丫子……勃起。
[chapter:第十二章]
“腳……累嗎?”
鬼使神差地說出這樣一句。
角落的雙人桌,座位是牆邊的沙發,兩個人的座位完全挨著,適合男女同學增進感情,適合男女朋友不知廉恥,適合男女夫妻老不要臉。
低頭就能看到意中人的長腿,如果俯下身子,還可以把那雙小腳捧在手里,像鳥兒愛撫雛鳥般,像惡龍欣賞金子般……美麗的東西並不全是藝術品,但所有藝術品,總有它極美的地方。
譬如,那雙在於楓眼里,足以稱得上是藝術品的長腿,最美的地方,就是那對渾然天成、被高跟鞋鎖起來、穿上白色絲衣的柔軟玉腳。
燎原之火,蟄夏暴雨般突然爆發的欲望,無法忍耐。伴隨邪念而生的卻是另一個無法壓抑的想法,於楓腦海里揮之不去地一直在詭異環繞惡魔誘惑的一句話:
“蠢貨,不用忍耐了,她是碧池,她喜歡你的,她已經做好准備。你怎樣欺負她都只會高興,狠狠蹂躪她,懲罰她,干哭她……”
心趕緊放端正,盡力把惡魔的誘惑扔掉,但心火愈來愈無法控制,於楓口干舌燥,盡力掩飾,但目光始終會落到那雙藝術品之上,終究,被撩撥起更大的赤藍色火焰,火勢壯大,像是要把心髒焚燒干淨。
而周冬雨並沒有於楓那麼高的“藝術”覺悟,她並無法知道自己的腿究竟擁有多大的吸引力,心煩意亂中,她也並沒有發覺到於楓的欲火。
她輕輕撩了撩發絲,心不在焉,用清冷煩悶的聲音回答說,
“有點,怎麼了?”
“這樣啊……哈哈……那個……其實……想……”
“想什麼?”周冬雨有些心煩,她最討厭這種不坦率的對話。
“……想摸你。”
下意識脫口說了出來,於楓猛地呆住,後悔自己孟浪,他慌亂組織語言解釋。
“那個……我的意思是你腳累了吧……我幫你按摩按摩哈哈哈……不是等等……我沒想侵犯……啊呸侵個大頭鬼我是說摸……唉反正我沒有不純潔的目的……我……”
越解釋越糟糕,越解釋周冬雨臉色越差,到最後周冬雨臉色已經陰沉地能滴出雨來,於楓目睹著周冬雨的臉色,終於詞窮,張張嘴再也編不出話。最後,他放棄治療,攤攤手,無奈誠實說,
“好吧,我承認,我剛才的確懷著色色的目的。”
頓了頓,補充,
“想的話你可以扇我,掐也成,總之不要潑咖啡和扣蛋糕就好。”
說完,眼巴巴望著周冬雨,臉上赫然寫著七個金框鑲鑽大字,“死豬不怕開水燙”。
“你是認真的嗎?”周冬雨肩膀顫抖。
於楓果斷極其認真地點點頭。
很誠實,非常誠實,不愧是一米九五的男人,品格簡直和身高一樣挺拔。相信世界上除了男人和女人,其他人類一定會被這種坦誠所感動。
然而不巧的,周冬雨並沒有理解於楓的誠實坦率和高尚品格,事實上,周冬雨第一時間就把於楓的請求歸為“命令”,所以才又用“你是認真的嗎”確認了一次。
周冬雨深深相信,雖然於楓礙於其他顧客,沒有說強迫她的話,但,於楓那凶惡的眼神,陰險的目光,還有微微弓起向她示威的肌肉,都正展示於楓內含的強迫。她不敢拒絕,她知道於楓已經吃定自己了。
盯著於楓的臉,周冬雨有些惶恐和害怕,隱隱的,身體有些發熱,心跳加速,呼吸也變急促,她偷偷掃一眼咖啡廳的其他老師學生,心想,這就是傳說中的公開tiaojiaoPlay嗎?
會不會一會兒摸著摸著,然後就在這里……
誒誒誒這樣絕對不行!至少摸以上的事情在這里不行!但是被強迫的話也沒辦法……只能嘴上說著不要然後身體被……咿啊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這種只有本子AV小說里才有的情節!沒想到竟然會……
腦子里一下蹦出個在咖啡廳強壓呻吟的女裝子,旁邊是頭三米的狼人,正挑逗女裝子的小葡萄,女裝子的表情從害怕到糾結到舒服到沉溺……最後淫亂地掀開裙子,輕聲央求狼人用粗大的東西進去……
這類劇情她至少在本子小說AV里看了十次,因此幻想得是那麼突然又那麼熟練,等反應過來,小劇場已經演完了。
身體像幻想里的女主角一樣軟軟地,周冬雨臉一下紅透,噗噗冒熱氣,而於楓滿腦袋問號,他很詫異,非常詫異,怎麼自己剛剛虛心認錯並表示掐自己也沒關系……面前可愛的女孩子突然就臉通紅?
難道是深受自己感動,對自己心生愛慕之情?不不不這個自己用包皮想都很扯,那到底為啥呢?
於楓寶寶表示黑人問號臉。
純潔的於楓寶寶就是想破他的肱二頭肌和八部腹肌都不可能想到,周冬雨剛剛腦內演完了一部里番的上集,至於下集什麼時候演,那就要看於楓什麼時候再說出糟糕的話。
沉默,臉通紅的周冬雨,不明所以的於楓,二人之間,唯有淅淅雨聲。
“你……隨便吧……”
周冬雨率先打破寂靜,她扭捏地、蚊子似地說完,別過通紅的臉頰,不敢看於楓的眼。
但她下意識並起兩條修長美腿,把腿擺成自然性感的樣子,她緊張注意著腳的感覺,等了許久,那只令她五味陳雜的熾熱大手,始終沒有摸上去,旁邊的人也沒有動靜。
——事實上這時候於楓正EX懵逼中……
總之,久久沒有感受到那只手的侵犯,周冬雨稍松了口氣,但也隱隱有那麼一絲極微弱的失望。但下一秒她突然一個詞語,又繃緊了身子,惶恐和害怕更甚。她想起的那個個詞語,正是“放置調教Play”。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根本就是惡魔!竟然懂這樣陰險狠毒的調教手段!好可怕!
要被這樣的惡魔玩弄一生了嗎?
想到以後可能每天都要在被做這種事甚至更過分的事中度過,周冬雨頓覺前途一片灰暗,然而惆悵著,害怕著,心跳加速著,在她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幅奇怪畫面,畫面里她被拴上狗鏈,被三米多高的狼人牽著,在餐桌下用母狗一樣的表情服侍狼人的龐然大物,然後坐在狼人的**,主動把粗大的東西塞進去……
微微發顫,周冬雨呼吸忽然急促,她有些暈,偏偏這時候,她感覺自己的高跟鞋被輕輕解開,兩只不堪一握的小腳被那雙熟悉粗糙火熱的手輕輕捧起來。
正是於楓已經從懵逼里清醒,終於反應過來那句“隨便”的意思,反應過來面前的美人“其實”是誰都無所謂“碧池”,欲望叫醒他的心髒,失望為他的心髒穿上鎧甲,衝動變成他手里的利劍。
忽然叢生的憤怒,不該有的憤怒,“占有”的憤怒。
為什麼你會是碧池呢?為什麼你不能只屬於我呢?為什麼……就算是第二次見面的陌生人,你就可以約會,被他摸到,你會產生那樣可愛的樣子,淫亂的樣子……
心中忽然有些難受了,他想,自己現在大概摸腿、甚至摸更深入的地方,她都只會變得更可愛吧?但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她說不定連自己的臉都不會記得。看起來好像能得到一切,看起來好像能占有她的里里外外,但其實就連手中這對完美的“藝術品”,都會在她高潮之後消失不見掉。
所以,仔細盯著。
所以,仔細摸著。
仔細記住每一處紋路、每一處形狀,就好像,秋兒離開後,記住她的每一張照片,燒掉她的每一張照片,忘掉,她的每一張照片。
最留不住是舊人舊夢。
一切就這樣罷。
一切只能這樣罷?
自父親重病死時的那個冬天,自秋兒走時的那個冬天,自打碎武痴夢的那個冬天,時隔不知多少個黑白空洞的夢,再一次地,他質問自己。
但答案依舊。
冰冷依舊。
[chapter:第十三章]
周冬雨微眯長長睫毛下的眼睛,喘息急促,呼吸游弱,她感覺絲襪包裹在被火熱的視线看著,在被粗糙的厚繭愛撫著,隔著絲襪,甚至能清晰感覺到呼上去的粗重熱氣。
怎麼會……好怪……咿呀……不對……怎麼會這樣……奇怪的感覺……
她雙腿癱軟,在心中呢喃斷續的句子,大腦早已失控馳騁。混亂,驚慌,詫異,而在這些情緒之上,卻是壓緊每一條神經的“舒服”和“享受”。女裝足控的劇情過去她不知道看過幾十遍,但她一直以為那只是虛構,這還是她第一次,第一次知道,原來偽娘敏感的腳被男人愛撫,真的會感到快樂。
耳垂滾燙,除了自己微帶媚態的喘息,似乎什麼聲音都不再重要。遠遠地,她聽到有打碎杯子聲,椅子刺啦聲,和高跟鞋踏地聲,她感覺那高跟鞋的聲音有些熟悉,絕對是她認識、甚至極為親密的某個人。
但她已經無法也不想去思考究竟是誰了,所有重要的事情,此刻似乎只剩下從腳和絲襪傳來一波一波的怪怪舒服。她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像在發燒,身體麻麻的,沒有力氣,熱到有種淡淡的暈眩。
徹底迷亂的理智,“咔吧”一聲,似乎有什麼枷鎖破碎,她有些壓抑不住聲音,下意識學記憶中看過千百次的里番那樣,嬌媚呻吟脫口……
“嗯~~~~,嗯~~~~,嗯~~~~,嗯呀~~~~”
“夠、夠了嗚!!!”
一聲驚怒女聲突然打斷。
無比熟悉的音色頓時讓周冬雨猛驚醒過來,她睜大眼睛,然後,就看到林鳶兒怒氣衝衝又難以置信地,站在咖啡桌的對面。
第一秒頭腦有些舒服到發蒙的周冬雨並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茫然環顧四周,只看到周圍人對她怪異又曖昧的眼神,接著余光瞟到落地窗玻璃,她定睛,玻璃反射的自己,臉頰和耳垂的潮紅依然沒有褪去,就連眼中媚態,都隱約能看到遺留痕跡。
大庭廣眾下……被……還叫出了聲音……
剛才的記憶從旁觀者角度一幕幕重現,臉頰紅暈更甚,周冬雨簡直無法相信剛才那副淫蕩樣子的家伙會是自己,自己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啊!明明是被討厭的人強迫,結果自己卻……變成那樣下賤的樣子。
怪不得周圍人對自己投出那種看“痴女”的目光……怪不得鳶兒會那樣痛苦和氣憤……可這些明明不怪自己啊!自己是被他強迫的。自己是被侵犯成了那樣子,自己只是被侵犯的時候感覺到了舒服,才沒有、才沒有背叛鳶兒。
要解釋……一定要解釋……一定要解釋……
“請聽我說……”
她焦急亦飛快說出解釋常用的前四個字,但,卻又頓住。
“說啊,為什麼啊,冬雨,為什麼啊。”
林鳶兒帶著哭腔,淚一滴一滴順脖子流下來。
戀人的淚水打在自己心髒,但周冬雨卻像是卡著脖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一句話都想不到。她問自己,該說什麼呢?是說自己被強迫了?是說那個人掌握自己女裝的事情威脅自己?還是是說自己沒有辦法反抗他,只能成為他的玩具這種事?
算了罷,她不會相信的,自己剛才那副表情,她絕對絕對不想相信的。就算相信,她又能怎麼辦?自己不堅強,她比自己還柔弱,兩個柔弱的人在一起,又能想到什麼對副那惡魔的辦法。
不想被父親剁手趕出去就只能用各種方式哀求他保守秘密……從頭到尾這就是無法改變的定論。告訴她,只會把她拖下水,變成惡魔威脅的另一個對象,任人宰割……亦或她天真地朝父親尋求幫助,讓自己落進更可怕的煉獄……
看似很多的路其實只有一條路,看似很多的選擇,其實都只有一個最悲哀的選擇而已。
最終。
“對不起。”
面對林鳶兒痛苦的目光,周冬雨閉上口,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她怕看到林鳶兒更令人心疼的樣,更怕衝動下脫口跟林鳶兒說了,連累林鳶兒。
“真的……對不起。”
再次道歉,聲音說不出地苦澀。
“是這樣嗎?”林鳶兒輕聲質問句,不等周冬雨回答,忽又自己神經質地自語,“肯定,果然就是這樣,嘻嘻,我真傻,其實我早該明白的。”自語完,她突然看著周冬雨,如釋重負的樣子。
這時林鳶兒好像又恢復了平常溫柔淑女的樣子,眼眸間盡是溫暖又怡人的初春陽光,但她語氣微微顫抖,顫抖到連於楓都能聽出來她在裝無所謂。
她說:“我們分手吧。”
然後說:“祝你們幸福。”
說完,她著急地快步跑出咖啡廳,著急到失了淑女的樣子,在場只有周冬雨明白,林鳶兒,應該是快忍不住哭才跑那麼失態。
心突然塞塞的,好像被干透的水泥裹住,動不了,喘不過氣,碰一下,鑽心地疼。
“那個……不會就是你說的戀人吧……”
等林鳶兒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雨幕里,於楓這才大夢初醒,忍不住開口。
這倒不怪於楓反應慢,主要太他媽刺激了,誰能想到呢?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私生活淫亂像碧池一樣的女孩子,其實她的戀人也是個女的!話說,自己到底是該笑還是該哭呢?——反正現在他是哭笑不得。
“是啊,戀人。”
周冬雨突然嘴唇動了動,用僵屍那樣用麻木的聲音回答,空洞的聲音陷進雨幕里,雨下著,雨下著,她又說,
“……戀人,很好很好的戀人,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逛街,一起買衣服……”
說著說著睫毛變濕,鼻子變酸,到哽咽時,她依舊背對於楓,呆呆看著雨幕深處,過去很多很多的幸福畫面好像突然都藏進了雨滴里,她在雨里看到林鳶兒笑的樣子,林鳶兒哭的樣子,林鳶兒照顧她的樣子,還有,她坦白女裝愛好,林鳶兒有些吃驚為難,但還是表示接受的樣子。
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戀人,好得像是親人,好得像是姐妹,好得像是上輩子就在一起。她本以為,她本來確定篤定堅定以為,她以後一定會娶她的。
——可現在她祝自己幸福。
——真諷刺啊,她竟然祝自己“幸福”。
想大哭一場,想在雨中狠狠大哭一場,想讓淚和雨水混在一起,猶記得高中時候想哭又怕被父親發現時,就故意裝作忘了帶傘,在雨里哭,帶著一臉分不清苦和澀和水回去。
忘記帶傘只需要挨十下家規尺,但哭被發現的話要挨一百下,多劃算?無聊的小算計,誰都不會懂的,本來還有鳶兒陪著自己,本來還有鳶兒會陪著給家里打完電話後害怕發抖的自己——可現在,全都不見了。
真的,都像媽媽一樣不見了。
背對著於楓,她突然冷聲:
“今天,就算了罷,白痴,那種事以後再說,我有點不舒服,沒心情。”
……求求你不要哭出來……
“別多想,我沒事,我只是有一點點不舒服,你也懂吧?只是被女人給甩了,無關緊要。”
……至少不要在這里哭出來……
“我要走了,你別送我。”
……快點……離開這里……離開這里……
“真的沒事嗎?”於楓有些詫異,他低頭盯著周冬雨的長發。
周冬雨冷冰冰地回過頭來,表情徹頭徹尾冷冰冰,好像冷得能凍鮮奶。這副表情倒是讓於楓松了口氣,說實話,他還真有些擔心自己喜歡的這個少女被打擊到。
看來是自己多慮了,也對,畢竟她和那麼多男人……怎麼可能因為被一個女人甩就打擊到呢?
於楓嘲笑自己真實咸吃鯡魚淡操心,滿嘴臭話,他點點頭,沒反應過來,周冬雨很快地就竄走了,速度讓他汗顏地快。他甚至心想,這速度能在校運會男子100米拿名次了吧?
沒有喜歡女孩的咖啡索然無味,加之於楓並不喜歡咖啡廳這種地方,他扔下付賬的零錢,哼著小曲,便也走出了咖啡廳,出門時候還不小心撞到了門框,感慨著,揉揉腦袋,疼倒不疼,就是突然有些撞餓了。
“嗯……”
於楓摸摸肚子,迫不及待想回宿舍,他想,柳葉大概心有靈犀,已經給自己買好三只叫花雞了吧?
[chapter:第十四章]
小彌湖的雨天,連完整的路都找不到,湖畔匯聚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水窪,月亮早已隱匿在層層疊疊的雲里,看不見人,人看不見。
周冬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心血來潮到這個地方,也許是因為小彌湖和她一樣是被人所拋棄的東西,也許是因為小彌湖到處都是有棱角的石頭。有棱角的石頭砸不動於楓,但肯定能砸死自己。
出來時忘記了手機和包,連鞋子也沒來得及穿上,只知道跑啊,跑啊,遠離手拿“家規尺”的於楓,遠離鳶兒高跟鞋的輕輕蹋響。她赤足跑過很多條街,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不躲車也不躲行人,撞死也不在乎。
反正什麼都無所謂了,反正什麼都不見了。
雨天從來就沒有什麼好的記憶,媽媽是在雨天里不見的,鳶兒是在雨天不見的,小時候因為父親有潔癖,雨天只要把衣服弄髒就會挨打,就連自己的成人生日,也只是在雨天的路邊偷偷喝了一罐啤酒,然後回家被打得半死。
雲想哭的時候太陽會藏起來,可自己想哭的時候,又有誰會管呢?
周冬雨一腳踩進水窪里,冷冷的雨水把早已髒兮兮半濕的絲襪徹底浸透,她靠著欄杆,出神凝望一眼看不到頭的湖水,然後她突然不由自主地翻過去,腳趾觸及湖邊蕩漾的淺水。
——她向前走了一步。
湖水忽深,把半個小腿淹進去,包裹四分之一雙腿的冰冷感覺,包裹腳的泥濘感覺,她想,如果自己繼續向前走,會是什麼結果呢?
是徹底落進永無盡頭的漆黑死寂里,還是再睜眼,重開一段有可能幸福的命運?
——又向前走了一步。
腳已經凍麻了,更多的冰冷包裹小腿,卻隱約有種如夢似幻感,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鳶兒遇見的時候,鳶兒完全就像是父親一直說的“好女人”那樣,淑女,笑不露齒,單純到什麼都不懂,自己跟她說SEX,她還以為是化妝品。
父親說媽媽是好女人,然後她不見了;鳶兒也是好女人,所以鳶兒也不見了,好像一直是這樣,她想要什麼,想留住什麼,什麼就會不見掉。
——再次,向前走,不停走。
湖水淹到大腿,又淹到腿根,又淹到胯……淹到腰以上的時候,周冬雨突然打了個激靈,面前的湖水在她的眼睛里詭秘變換,時而變化成一頭吃人的猛獸,時而變成媽媽的樣子。
她在原地頓了頓,然後下意識開始後退,剛退半步,腳又懸在半空中。她自嘲一笑,既笑話自己膽小不敢死,又笑話自己是個逆來順受、到頭來什麼都能忍的賤貨。
笑完她轉身走回岸邊,翻回欄杆,踩在泥濘里,她又朝湖水痴望,只是這次什麼都不敢想了。
遠遠,有幾個吊兒郎當的人影朝她走過來,那幾個人帶著滿身酒氣,目光醉醺醺色咪咪,眼睛都在周冬雨被打濕裙子貼緊的大腿打轉,周冬雨並不知道危險不知不覺已經從背後接近,仍然在欄杆邊,發呆出神著。
雨一直下,猙獰雷鳴響,同時有道閃光。驚雷之後,天空卻更加灰暗,漫湖死寂。
……
歷山大學男生宿舍26號樓,心情明顯很愜意的於楓,一路上熱情和大家打招呼。
處男就是這樣一本滿足的生物,只是摸了摸喜歡女孩的腳,就覺得好像整個世界都神特麼亮了,平日里凶神惡煞的宿管大爺隱約都和郭德綱有幾分神似,更別說本就英俊的柳葉,越看越順眼。
尤其看到自己桌上三只叫花雞後,於楓更是感覺柳葉已經帥破了人類的界限,有向幻想生物發展的指數趨勢。
“我說,老於啊,你這干啥去了,這麼晚,都冷了。”
剛剛洗完頭,正拿毛巾擦頭發的柳葉很是無奈,本來他還打算等於楓一起吃飯,結果這廝愣是半個晚上銷聲匿跡,要不是考慮到地球人暫時還無法阻止於楓的肌肉,他都想報個警備案。
於楓張張嘴想說話,但突然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拿起一只叫花雞,蹲地上一邊敲泥一邊組織語言,半晌,他蹦出句,
“大概也許可能或者說不定perhaps算泡妞……吧?”
然後撕開包裝的報紙,狠狠咬一口,目光詢問地看著柳葉。
“你問我我問誰啊,你自己泡你自己不知道?我真是醉了。”
柳葉微微慍怒,這個慍怒於楓理解,這就是傳說中單身狗的無名之火。
身為第一次約會就已經摸過喜歡女孩子腳的男人,於楓不禁升起濃濃一股優越感,連帶看柳葉那張帥臉都略有憐憫,你瞧,你辣麼帥,不還是沒妹子嗎?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顏值不要緊,主要,看長短!
唯有男廁論“劍”這點上,於楓有自信不輸給全宿舍乃至全樓層任何一個辣雞——至少到今天他還沒輸過。
只可惜,面對於楓憐憫的嘲諷眼神,柳葉露出嗤笑,“你先別嘚瑟,我跟你講我身邊可是有十多個妹子,有知名化妝師,有知名燈光師,還有知名貝斯手鼓手吉他手,還有國內某個一线大明星……”
“算了罷,我就靜靜看著你繼續吹,你知道牛怎麼來的嗎?這世界上本來只有天牛,後來你就吹啊吹啊,天就被你吹爛了……”於楓邊吃邊扯淡。
“啊切,不信就不信。”柳葉懶得解釋,翻身上床。
於楓心滿意足地吃掉整只叫花雞,想想,打算開著電腦就著動漫吃。他去廁所洗掉老油手,出來瞟眼角落里躺在床上縮成一團的黎璃,剛才他和柳葉扯那麼熱鬧,該不會吵到他睡覺吧?不過現在畢竟沒到睡點,估計……
“哼哼,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早就被柳葉吐槽無數次的手機鈴聲響起,於楓狐疑接起,電話另一面卻是個不認識的女孩子音色。
“請問您是剛才在我們若萱草咖啡廳消費的那個……額……”
“黑大個。”於楓冷不丁。
“沒錯,對,就是黑大……噗哈哈哈~~~~黑大個哈哈哈哈~~~~你好幽默啊!看來是你了對吧?長兩米那個色狼……額不對男生!沒錯!男生!請相信我,我剛才是口誤,我沒有覺得你是色狼的意思,真的沒有覺得你是色狼的意思。”
電話里銀鈴般的笑聲讓於楓不禁臉一黑,“我明白了……你是若萱草工作人員吧,那什麼,我記得我把錢放桌子上了,錢不對嗎?”
“不是不是!錢對的!還多了十塊!不過你放心被我私吞了,這點小事我就不讓店長操心還你了,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啊?你說是不是啊?”另一面的女孩笑著說。
“到底什麼事……”於楓臉上黑线一團一團。
“啊!差點忘了!是那個,你女朋友的包包手機都掉我們這里了!她沒和你說麼?總之你趕緊過來取吧,順便一提你女朋友真……厲害,短短五分鍾我在手機隱藏sd卡里翻到一個G的本子!”
“喂喂你找本子的技術才是真的厲害吧?還有別給我亂翻別人的手機……行了我馬上去,拜拜。”
“拜拜。”
隨意掛掉電話。
盯著手機,於楓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女孩最後看上去很冷靜的樣子,怎麼會把手機和包忘了呢?
不對勁,明顯不對勁,心中憂慮,於楓片刻不敢停留,趕緊出門去。
[chapter:第十五章]
“喂,你們、你們想干嘛?”
周冬雨聽到背後有踩水聲,回頭,發現不知不覺已經被幾個醉酒的校外小混混給圍住,她下意識後退,腰卻撞到欄杆。
小彌湖有校外閒散人員經過,這點周冬雨是知道的,她也聽說過有過學生路經小彌湖被劫道,學生麼,總歸有錢好嚇唬一點……只是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騷擾女生這種事。
“快滾快滾,我是男的,你找錯人了。”
周冬雨不耐煩揮揮手,用男聲呵斥,她實在沒心情和小混混糾纏。她想著,反正,只要表露自己是男的,他們應該就大吃一驚然後失望地走了吧?
……但她顯然低估了混混的知識儲量和變態程度,她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流氓,其實也有混B站的文化流氓……
果然,可愛女孩子發出男人的聲音,違和又詭異的場景,其中四個小混混哪怕醉醺醺但也震驚無比,但另外兩個明顯威望最高的混混卻眼前一亮,如同發現新大陸。
“嗝……凡哥……這該、該不是……”
“好像是……嗝……偽娘,活的偽娘……真漂亮……完全看不出來是男的……”
“這個……嗝……就是……嗝……傳說中的……大屌萌妹?”
“多半吧……說不定是女人……唬哥幾個……”
“扒了……扒了看看……”
兩個醉漢自顧自討論,一齊瞟了眼周冬雨的裙子,周冬雨心里害怕極了,鼻子一酸,怎麼總是自己這麼倒霉呢?
醉漢開始對她輕佻地動手動腳,拽她的裙擺,似乎真的想把她衣服脫下來,那個黃頭發的,已經在解她身上於楓那件風衣的扣子。
“喂……我可是男的,你、你們別做蠢事啊……求求你們……”
她用力掐掉伸向屁股的一只手,護住碎花裙,她輕聲地哀求,下意識用了女人的聲音,想讓那兩個醉酒的混混可憐她。
但清冷怯弱的聲音卻像是拿油澆了火,兩個混混都變得更加激動,動作也更過分,終於,那個黃頭發的混混按捺不住前撲過去,想抱住那具軟乎乎的肉體。
周冬雨下意識閃開,黃頭發的混混失去平衡跌倒,亦撞開了另一個。周冬雨抓住機會甩開兩人糾纏衣服的爪子,朝記憶里小彌湖的守門人那邊猛跑。
身後,斥罵她“臭婊子”的怒吼聲,很多很多人追逐她的雨中腳步聲,她害怕地跑啊,腳被石頭劃傷了,流血了,疼得沒知覺了,都不敢停下。眼淚一縷一縷流著,流進嘴巴里,比雨水苦好多倍。
她從小就跑得很快很快,因為從小她就打不過別的男孩子,被欺負了,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跑到誰也看不見的角落里。
從那時就明白永遠不會有人來救自己,就算父親知道別人欺負她,也只會逼她自己打回去,如若她敢露怯,或者再多央求,那又是家規尺教她懂男人的“規矩”。
那些規矩到頭來沒懂過半個字,倒是每次校運會,她都包攬了所有短跑項目第一名,那些跑不過的男生更嫉妒討厭她。放學後,男生再修理她一頓,她也只能把傷掩飾好,全不敢讓父親看見,否則父親就會用家規尺逼她自己去找那些欺負她的人“復仇”,讓她再多被修理一頓。
——她知道跑第一會被打,但她每次都跑第一,別人說她欠揍,是賤,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用這種方式報復那些混蛋,看他們再怎樣訓練都跑不過自己的樣子,她心里酣暢痛快。
很可笑的報復心理,真的很可笑,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問一萬個人,一萬個人都會覺得她可笑死了,根本就是個傻子。
但,永遠沒有人來救的自己,又能怎麼辦呢?
……
“若萱草”咖啡廳,工作人員終於結束一天的營業,女孩子們聚在一起,一邊聊天一邊收拾,唯有個最漂亮的短發女孩,正持一部手機,在角落里入神看著什麼,不時劃幾下屏幕。
隔著玻璃,於楓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個離群的短發女孩,他稍微多瞄了兩眼,沒多看,只知道很清秀,表情豐富,像是每個班里都會有的那種活潑妹子。
他匆匆忙忙進去咖啡廳,問了個路過的人,結果這才知道角落里那短發女孩正是給他打電話的家伙。快步趕到那女孩旁邊,余光不可避免瞄到短發女孩正在手機里看的東西,然而只是輕輕一眼,於楓就嚇慘了,倒吸一口涼氣。
她看的……竟然是本子!
很黃很黃的本子!
而且,本子上的女主角,還是個正一副“阿黑顏”被獸族主人調教的偽娘!
可怕可怕,腐女已經占領致遠星指揮部了嗎?
於楓後退半步,龐大身軀把地面都踩得震動,短發女孩這才迷茫抬起頭,遲鈍地發現了趕來的於楓大魔王。
“哈!黑大個!”
短發女孩驚慌地下意識把手機藏進胸口,想用不可言說的溝夾住,然而令人悲傷的一幕發生了,短發女孩高估了自己的深淺,手機徑直從員工襯衫漏下去,被於楓眼疾手快抓走。
對視,沉默,場面一度十二分尷尬。
“咳咳……”短發女孩率先打破了寂靜,她臉色微紅,開口熱情打招呼,“(。・∀・)ノ゙嗨!黑大個,你來這麼快啊……對了你別誤會,那是女朋友手機上的,我只是……檢查檢查,沒錯!只是檢查檢查!才不是想看!”
“額,你的意思是,這就是她的手機?”
於楓又嚇一跳,他是萬萬沒想到,真的萬萬沒想到,自己喜歡的那個女孩,除了是個碧池是個蕾絲邊以外,竟然……還是個腐女……
對喜歡女孩的了解似乎更深入了一步,這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於楓自己也說不明白,他理智上覺得應該和那個碧池女孩扯開關系,但本能地,別人誤會她是自己女朋友,自己根本不想反駁。
“黑大個,我說,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啊,你女朋友的短信都被刪光了,QQ好友也只有一個備注是‘編輯’的怪人……”短發女孩仰起腦袋,好奇打量於楓。
“興許她隨手刪的。”於楓心不在焉,把玩心上人的手機,打開一看,神特麼還真有一個G的本子。
“笨蛋,女孩子絕對會把和男朋友的短信留下來……除非她和男朋友吵架了。而且你不覺得今天她走的時候很奇怪嗎?對了,說起來今天那個女人是誰,第三者?她嘴里的周冬雨是不是就是你……等等!該不會那個淑女才是你的原配吧!哈~~渣男!”短發女孩連珠炮似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面對一個個疑問於楓卻啞口無言,他心想自己能怎麼說呢?說其實那不是自己女友,他們只是第二次認識?說真相其實是自己搶了那可憐淑女的女朋友自己才是第三者?
他沉默翻閱心上人的手機,壁紙,打開通訊錄,只有肌肉白痴、死老處女班主任、室友A,室友B,父親寥寥五個聯系人,而這些竟然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了,甚至其中兩個連名字都懶得寫,看著室友A和室友B兩個備注,於楓啞然失笑,又突然開始好心疼她。
自己的電話是她專門弄到的嗎?那自己還真是榮幸啊。
想必短發小丫頭一看聯系人里的“肌肉白痴”,就聯想到自己,所以給自己打電話過來了。在那個自己喜歡卻碧池的女孩心里……原來自己是特殊……的嗎?
愈發心煩意亂,不知怎的,心里總有股不詳的感覺,他不安把玩手機,這時短發女孩突然想起什麼,跑到櫃台邊,把一個黑色塑料袋拿過來,雙手遞到於楓面前
“給你。”她開朗笑。
“這是啥……”於楓不解。
“你女朋友換下來的高跟鞋啊!她不是換了鞋子出去的嗎?你個笨蛋,忘記包算了還忘記她的鞋,我告訴你啊,女孩子的高跟鞋可是很寶貴的!這個丟了,她絕對找你吵三天的架。”
“鞋……鞋……”於楓茫然了半秒,他隱約記得,心上人並沒有帶其他的鞋子,更沒有換鞋的時間才對……那時候自己解開了她的高跟鞋,玩賞了她的小腳,然後被她女朋友打斷,然後她們分手,然後她站了會兒,再然後……
再然後,她好像跟自己說——她沒事。
於楓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心口一抽一抽地疼。他想自己真是蠢,她說什麼自己信什麼,怎麼可能沒事呢?她連鞋子都沒有穿,連東西都沒有拿,那副樣子,怎麼可能沒事呢?
她肯定在哭,所以自己才那麼心慌,現在才是她最需要陪的時候,雖然……最需要人陪的時候,她選擇逃開自己。
沒錯,她逃開了,她哭的時候,下意識對自己逃跑了。如果要帶上理智的話,如果更聰明一點的話,或許,自己應該想清楚,想清楚該不該和她扯上關系,想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去陪她。
沒錯。
沒錯。
沒錯。
自己的確知道清楚明白肯定確認沒錯那樣沒錯理智一點沒錯……可是!
不行了!
已經忍不住了!
說到底,心上人在哭,自己卻無動於衷這種事,多差勁的男人才能做得出來啊!
[chapter:第十六章]
夜深的小彌湖,落雨傾盆,周冬雨在雨幕里渾身濕透,絲襪連帶皮肉被劃開許多小口子,滲著淡紅血水。
終於到了。
小彌湖的出口終於到了,安全的守門人小屋,就在目光所及的地方。
還有並不算遠的路,只需要再跑十幾秒,便能到那個門房改的小超市,里面的老爺爺說不定有槍、有電擊警棍……再不濟……多出一個人,自己心里也安定點。
只是,身後不到三十米,那群小混混仍瘋了似朝自己跑過來,人數稍微少了點,有可能是有酒醒的人覺得為了一個男人不值,也有可能是有跑太慢得人跟不上……但那兩個最變態的混混,興致更盛,一雙眼睛,像把自己剝光了似的。
終究沒能甩掉他們,只包裹薄薄一層絲襪近乎赤裸的腳,就算用盡力氣,也跑不了太快,無能為力。
但幸好……進了那個門……一切就都結束了……
晃蕩兩條長腿,裙擺緊貼,勾勒出運動時的美好曲线,不想誘惑卻掩不住過分魅力。周冬雨忍著腳底的痛衝向那家小超市,超市里亮著燈,好像指引的曙光,她還是第一次對光是那樣向往期盼。
她想那里一定是有人的,她想那里沒有人怎麼會開著燈呢?
——但其實開著燈不一定有人,孤單的老人也不一定始終只待在這荒無人跡的地方,這些她也知道,但這時候她不敢想,她害怕自己一想就無力跑了,就認命了,就會想起腳上鑽心疼的口子。
至少賭一把。
至少用勁賭一把。
只是,她的運氣,真的曾經好過嗎?
十數秒後周冬雨終於跑到那扇開著燈的門前,她喘著氣,露出美麗又令人心疼的微笑,她一下子倒在門上,雙手用力推門——但紋絲不動,一開始她不相信是鎖上了,仍然繼續推著,直到力氣漸失的手落下去,碰到一塊硬邦邦的鎖頭。
好像渾身的力氣瞬間消退,周冬雨感到腿麻麻軟軟,再也站不住。她無力地癱坐,發呆等那幾個混混追上來。她覺得想哭,可沒有淚流出來,只有一滴滴的雨水打在慘敗小臉。
臉上冷冷的,周冬雨突然莫名想起,她剛剛翻過欄杆,一步步朝湖心走的時候。那時候她本能停住了,她終究還是怕死,所以上帝來懲罰她了,讓她知道世界上有比死更淒慘痛苦的事情,告誡她趕緊去天上找媽媽。
——本來她應該就那麼淹死才對。
如果……
如果這次被弄過,被蹂躪過,以後,自己再往湖中走的話,應該不會,大概不會……不會再停了吧?
……
“喂喂喂喂喂喂!!!大神在嗎?大神在嗎?”
若萱草咖啡廳附近的街道,雨聲淅淅不止,於楓一邊焦躁地亂跑,一邊掏出手機,趕緊點開QQ里一個名為“大神”的人,朝阿狸頭像的“大神”快速打字。
“大神”是他玩擼啊擼認識的,有次瞎匹配,隊伍青銅盲僧一直怒帶節奏。四十分鍾的時候,盲僧不小心失誤一次,沒能1V4,導致家里被破了一路。然後單挑小龍的趙信就怒了,噴盲僧怎麼那麼菜,怎麼這都能失誤,要是他拿那麼多人頭絕對早贏了……雲雲。
於楓有些看不下去,幫沉默的大神說了幾句話,然後趙信怒火瞬間爆炸,說你丫一個無盡電刀0/32的蓋倫別他媽扯犢子,老子打聯盟這麼多年神他媽第一次見你這種連老子都罵不出口的菜雞。
嘭!怒敲桌子。
趙信的話讓於楓也瞬間爆炸,媽個雞,無盡電刀怎麼了?無盡電刀怎麼了?戰士沒有輸出能叫戰士嗎?劍客沒有兩把刀能叫二刀流嗎?
他和趙信就那麼罵了起來,兩個人掛機互噴,場面十五分凶殘,說出去別人可能不信,兩人打出去的字都快都能寫半本斗破蒼穹了。不一會兒隊伍里的亞索和劍聖也加入了對噴——他倆是純粹好玩兒,來湊熱鬧。
終於,五十三分鍾的時候,默默的大神抓住對面adc和中單松懈脫離隊伍,分別搞死,然後1V3團滅對方,又獨自一波推平對面基地。屏幕上顯示“勝利”的圖標時,於楓愣了一下,他想,不對啊,這不是個聊天軟件來著嗎?
哦,噴著噴著串台了,還以為是在QQ上……
結束後於楓滿懷感激地給大神一個贊,哼著歌開始下一次匹配,二十分鍾後,又是歡樂的一局結束,於楓剛准備下线,發現有一個名叫“我是女孩子11”的沒見過ID加他。
點擊同意,
“我是盲僧,謝謝你。”
大神這樣發來一句。
過會兒,
“……你玩的真菜,我第一次見這麼菜的人,蓋倫不要出電刀……”
就這樣於楓和大神認識了,大神經常帶於楓打匹配,偶爾叫三個朋友用青銅號和於楓一起排位。於楓因此嘗試了無數種流派,比如攻速蓋倫,法系蓋倫,火焰蓋倫,裸奔蓋倫……反正局勢勝負和他沒關系,他的職責只有跳舞,秀狗牌,還有全體幫大神喊“666”。
後來於楓還開發了大神的無數不同用法……比如大神其實真的是個妹子,唱歌超好聽,再比如大神能幫他找回被盜的QQ號,再再比如大神能幫他下小黃片時遠程殺毒……
大神似乎什麼都會,像萬能多來A夢一樣。於楓知道大神很有錢,但很孤單,因為每次他找大神的時候,大神回得都特別快。
他想找到心上人,但城市那麼大,他又對心上人一無所知,何從下手?乍見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只能找大神,因為這種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大神總是有辦法。
QQ消息剛發過去不足三秒,手機忽然震動,於楓知道是大神回了。
“怎麼了?我在宿舍睡覺……”
“大神大神!你有辦法在城市里找到一個特定的人嗎?我約莫半個多小時前和她分開,你能找到她去哪兒了嗎?她穿一條粉白色碎花裙子,赤腳,不,應該說腳上只穿著白絲襪,長發,很漂亮,她就在歷山工業大附近,從若萱草咖啡廳出去的。”
“……”
幾分鍾沒有回應。
“不行麼。”
於楓焦急。
“不是……我問了問廖叔叔,他說沒問題,你等一下,他正在找。”
說完,又是長久的沉默,於楓雖然已經習慣大神這種很少廢話樣子,但還是焦躁地輕敲屏幕。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找到了。”屏幕上,大神突然發來消息。
“五分鍾前她進了小彌湖,現在還在湖附近沒有出來,小彌湖附近沒有監控,廖叔叔找不到更具體的位置,抱歉……”
[chapter:第十七章]
雨,傾如斜幕。
六個混混已經追上了,圍在她身邊,她恍若未覺,只是呆呆看著門鎖,小小一個門鎖,卻那樣絕望,好像瞬間鎖住了她未來所有的路,只有漆黑的泥沼留給她。
很想哭,淚卻沒有,這種感覺難受至極,她的思緒飄進小彌湖的潮水里,又漂成一條魚,幻夢里,她與水為伴,什麼都不害怕,什麼都不用逃避。
直到兩個醉醺醺的討論聲把她驚醒,她的心冷如臘月飛花,頃刻結凍。
“丫的……呼……呼……她跑……呼……真快……”
“挺好的……哈……呼……媽的……累死了……呼……跑得快……腿健康……干起來爽……”
“還是凡哥懂……呼……哈哈……呼……不行了……我先喘會兒……呼……呼……”
“我先脫她……呼……風衣真礙事……誰的衣服……那麼大……呼……小美女……嘿嘿……該叫小美人……哥哥動手了……”
酒氣衝鼻的髒手攀上衣扣,周冬雨無力躲閃湊上來的臉,衣扣卻不可避免被一顆顆解下。整排口子都被解開後,混混用力揪下那件足足快到膝蓋的巨大外套。
貼身碎花裙下,纖細姣好的身段,柳腰,玉臂,潔白無瑕的頸和鎖骨,黑夜里怯弱單薄的美,一瞬間讓幾個混混失神了,原先脫不開倫理束縛落在後面的幾個混混,眼里也閃爍過火焰。
周冬雨蜷縮在超市的門前,雨水打在她的身上,被於楓外衣保護的上半身驟然暴露空氣,她冷得直打哆嗦,恍惚中她抓緊於楓的風衣,抱緊從中取暖,黃發混混卻從她手里把衣服搶過來,扔進遠處的林子。
她看著風衣飛走,無言在空中虛抓,想抓回身上最後溫暖的東西,但只抓到冷冷的雨。她想哭,卻流不出一滴淚,只有心又冷又疼,偏偏無從表達。
更冷了,雨水流進背里,流進胸口,黃發混混去掀她裙子,她夾緊雙腿,蜷縮更緊,像只受驚的小白兔那樣,驚恐瞪著發紅的杏眼。這幅怯生生的柔弱樣子更激發醉漢的欲望,他們在旁邊笑著,譏諷著,大聲起哄。
“凡哥,脫光她!”
“好像真的有蛋啊……還真是男的。”
“真下賤,大男人穿女人的衣服。”
“心里、心里肯定,想,嗝,想被插。”
“我看像。”
“哈哈哈樣子好騷賤啊。”
……此起彼伏。
黃毛混混腳邊突然踢到什麼東西,他暈乎乎拿起來,卻是塊三寸多厚、像尺子的木板,周冬雨看到木板後突然瞳孔猛縮,像是被喚醒了什麼恐怖的記憶。她慌亂急喘著仰面後爬,眼神中,滿是令男人憐惜的哀淒恐懼色彩,黃發混混只是拿那塊木板稍微靠近了一點,她便嚇得肩膀不停發抖,精巧的嘴唇斷續哆嗦。
黃發混混更覺得好玩,壞笑地靠近她,用板子碰她身體,每被板子碰到,她都猛抖一下,驚叫著躲開,過會兒,又乖乖地把原處抵回去等候發落。明明害怕地發抖,明明一副想要逃跑的模樣,卻又不敢讓身體有半點離開木板,就像,被什麼威脅著似的。
圍觀的混混中突然有人出主意,“凡哥凡哥,她害怕那塊板子的樣子真可愛,你打打她,打打她試試,說不定會更可愛……”
周冬雨聽到這些話後恐懼一下攀到最高處,她頓在那里,一點一點,肩膀越抖越厲害。她跪坐著用討好的目光哀求黃發混混,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差點就讓黃發心軟了。但對打下去的好奇心太重,黃發混混還是半猶豫半興奮地,拿木板打她挺翹的美臀。
——她終於哭了,淒慘可憐的哭相,可是依然沒有聲音,也沒有淚。無聲的哽咽,淒慘的粉紅可愛小嘴,卻勾起混混拿粗大東西塞進去的欲望。
最後面的一個混混終於忍不住了,一邊脫褲子,一邊鼓動人群,
“干了,一起上,強奸男人,不算犯法。”
很快有更多脫褲子的聲音,周冬雨無聲哭著,不知道該怎麼反抗,她下意識更努力地縮起來。軟臀高高翹在空氣里,一下一下隨木板拍打,像果凍一樣自然顫動,帶動肩膀發抖。醉酒的人沒輕沒重,脆弱的那里很疼,她想縮起臀部,但不敢,因為在她無數次地記憶中,挨打把屁股收起來,懲罰會重十倍。
衣裙不整的柔弱美人,翹起屁股的誘人姿勢,美人失神盯著地面的一片楓葉,她眼中光影變幻,直到尖銳的雨點徹底刺穿那片干枯的葉子。刺得心無旁騖,刺得毫不留情,像刺穿一場結冰的夢。
美。
很美。
只是這幅淒憐美麗的名畫混混們並不懂欣賞,他們迫不及待想用自己的肮髒顏料給畫里塗一點粘稠的白色,最後猶豫的人也按捺不住,畢竟眼前說不定這輩子再難見到的美人,以及那句“強奸男人不算犯法”誘惑力太大了。
“別啊……再玩她一會兒。”黃發混混抗議,但群眾的意志無法違抗。
最後面兩個混混最先脫掉了褲子,胯下某物昂首挺胸,斗志昂揚,他們摩拳擦掌准備過去,腦海里已經把美人前前後後圈圈叉叉了個一百遍啊一百遍,噴了美人一身白濁液體。
只是,突然,一左一右,有人分別托住他們各自的兩條肩膀。
那雙手很大,像把蒲扇。兩個混混不耐煩回頭,想瞧瞧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打擾他們的好事,然而,扭過頭,他們只看到兩塊硬邦邦的胸肌,像鋼鐵俠的胸甲。愣了半秒,兩人同時抬頭60度,終於看到,那張微笑著,只是笑得有點冷、有點陰森的大國字臉。
“玩夠了嗎?”
國字臉寒颼颼地吐了句。
下一秒他們雙腳離地,像小雞一樣被拎起來,隨手就被甩到兩棵樹上,他們看到國字臉衝過去一拳打翻了美人前面的“凡哥”,把那木板踩到地上,美人呆呆望著他,他默默望著美人。
凡哥從地上爬起來,看到被震懾住的五個混混,氣得怒罵,
“媽的!還有人、逞英雄……艹!你們這群廢物、廢物、干嘛呢!他就一個人、一個人啊!你們干什麼吃的!知不知道、雙拳、難敵四手啊!上啊!”
剛剛還在顧慮的醉漢們,聽到凡哥的聲音終於恍然大悟,他們想,對啊,這里可是中國啊!中國就是人多就有理人多就厲害,人多法律都要給你讓步。他們人這麼多,還怕個不到兩米的莽夫?
大家一起揮舞著拳頭衝上去,有的醉漢連褲子都忘了拉起來,露著黑乎乎的毛茸小雞。於楓偏過頭,心覺可笑卻表不出半點笑意,心上人那呆呆的樣子,把他的心死死揪住,如針扎錐刺。
“……”
無言沉默。
……
“對!上!雙拳、難敵四手!干死他!對!對!”
“媽的、再上啊!怎麼、艹!怎麼躺下了!對!咱們、人多!雙拳、難敵四手!”
“雙拳……額……啊……啊?”
“……”
“…………”
“………………”
“那啥哥,我錯了,要不,你也、也拿那塊板子、敲、敲我?”
[chapter:第十八章]
把第六個醉漢扔進小彌湖里,讓他好好喝了會兒水,眼看差不多醒好酒了也差不多GG了,於楓拎雞一樣把醉漢拎到岸上,踩一腳肚子讓他咕嘟咕嘟吐出髒水。
他想了想,終究還是放棄了把六個人全都拋屍小彌湖的想法,把這六個人的衣服都扒光,用石頭扔進湖底。然後他一個個把鼻青臉腫的裸體醉漢拎到岸邊,擺成一個S字,一個B字。
站在石頭上給幾人拍了張全景照,發到學校貼吧,注明了地點,尤其還給幾人小丁丁各自一個特寫,備注,“標准以下水准,低於此水准請自行鍛煉”。
雖然料想被打這麼慘這幾人暫時不可能爬起來,不過於楓還是挨著給每個人腦袋補了一下,想必這下,他們被參觀整個晚上都醒不過來吧?
——說不定還要被參觀到明天上午。
搖搖頭,於楓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兒,他不敢去回憶當時看到心上人的樣子,竟然……被流氓那樣欺辱……幸好後面的事情被他阻止了,不然……
快步回到心上人旁邊,心上人仍然蜷縮在楓樹和門房的角落里,那發呆和微抖的樣子讓他無比心疼。他嘆口氣,撿回自己的外衣,拍掉落葉,想蓋到心上人濕透的身上。但心上人剛碰到衣服就用力抓進懷里,不肯穿,不肯蓋,就是死死抱著,像溺水的人抱一根稻草。
這一幕讓於楓更心疼,他又開始脫那件厚絨衣,此舉令心上人驚恐盯著他,明顯產生什麼很不好的聯想。直到於楓把脫下來的衣服蓋緊心上人冰冷的背,她才愣了愣,呆呆望著於楓。
“你會用那個打我嗎……”
心上人突然指了指地上那塊三寸多厚、尺子形狀的木板,更抱緊了衣服,她聲音怯弱,動作像個孩子
“怎麼會?”
於楓啞然失笑。
“那……就算把衣服不小心弄髒,不聽你話,回來晚了,考試沒考好,亂提媽媽……這些嚴重的事,你也、你也不會打我嗎?”她突然很緊張,聲音微顫,既希冀又害怕,目光落到那塊木板的時候,她眼里的恐懼幾乎溢出來。
於楓感到荒唐,他干脆拾起那塊板子——這個動作讓心上人害怕得抖了抖。但於楓用力掰斷了那塊板子,整整掰成四截,然後扔進遠方的湖水。
“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用那玩意兒打你,我保證。”雲淡風輕,於楓認真說著,拍拍手上的灰塵,看似隨手而為。
——但不得不說於楓其實裝了個逼,他一點都不輕松。鬼知道那塊板子是什麼玩意兒為什麼那麼硬,掰的時候他差點裝逼失敗,不過幸好還是突破了極限,至於後面能扔進那麼遠的湖里,也得虧這玩意兒夠重。
對自己這個清新脫俗的逼於楓還是有點滿意的,他意味深長點點腦袋,轉頭,卻看到心上人又呆呆望著自己,滿盈淚花,她的眼神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很奇怪,很脆弱。
然後周冬雨開始捂著臉哭了,這次終於漸漸哽咽出聲音,她越哭聲音越大,於楓把她抱進懷里,小腦袋貼近自己心髒,而周冬雨更是扶著於楓堅硬的肩膀,淚如泉涌,泣不成聲。
在於楓懷里哭了許久,她抹抹眼淚,抬起頭來,呆呆望著這個正抱著自己的男人,那副怯生生的依戀樣子,說不出地讓於楓心里發疼。
“腳都劃傷了。”於楓注意到周冬雨腳上幾條被鋒利石子劃出的傷口,心疼捏捏她的小手,“我幫你扎扎吧?”
周冬雨低下腦袋,桃花似的兩頰誘人可愛,“嗯……”她軟軟應了聲。
於楓起身,端詳會兒小超市鎖門的鎖,結果發現輕輕一拽就開了。這玩意兒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正常鎖都是鐵生鏽,好家伙,它是鏽生鐵。
於楓滿腦袋黑线進去,摸索到燈的開關,打開燈從小超市里找了卷醫用紗布,找了些白酒。留下正好夠付的零錢,他出去來到周冬雨旁邊,不等多說把她公主抱起來,周冬雨怔了怔,沒有選擇掙扎,而是自然地勾住於楓脖子。
一直被抱進小超市里,於楓輕輕把周冬雨放在床上,手貪戀後腰的那抹柔嫩,稍微停留了會兒,而周冬雨一時也忘記放開於楓,忽然間,兩個人臉湊得很近。
“你會對我好嗎?”周冬雨突然問。
“會,一定會,我喜歡你。”於楓摸摸她的腦袋。
紅月季又在臉上綻放,好像能聞到幽幽的香氣,“那個……”周冬雨輕輕抬起一只腳丫子,微顫著,送到於楓手邊,“隨便……溫柔點……以後……千萬要對我好啊……”她別過頭,不敢視线相對。
於楓只覺得血往腦袋上涌,不過看到心上人沾滿血的絲襪,所有的情緒又都化成憐惜與疼愛。他忽然摸上心上人的大腿深處,探進裙子里……
“嗚、干、干什麼?”月季更紅了,但並沒有阻止,只是輕聲質問。
處男於楓自然沒察覺這種隱隱的默認態度,他無辜說,“包扎啊,不脫了絲襪難道連襪子一起扎?”說完指頭勾住心上人的絲襪邊,一點一點,像新婚夜脫去新娘內衣那般,把左腿白色絲襪緩慢褪去。
周冬雨臉已紅透,她下意識輕咬手指,腿上清晰傳來於楓粗手劃過的火熱,等兩條絲襪盡數褪下,白嫩的雙腿暴露空氣中,於楓忍不住輕輕捏了捏。
“不要嗯……”微微悶哼。
但周冬雨清楚明白,雖然自己嘴上那樣說,皮膚下,其實莫名在發熱,全身沒有半點力氣,如果這時於楓更進一步,自己大概會很丟臉叫出來。她偷偷盯著於楓,既害怕又隱隱有極微弱的一絲期待。
——大概從趴在他懷里哭那一刻起,自己對他的討厭已經變了味兒,中間已經摻雜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至少,自己被他做親密事情的時候,能慢慢開始享受。
只可惜於楓是處男,處男一般都很單腦筋,比如說現在,於楓壓根沒有抬頭看周冬雨享受和抵觸交雜的可愛樣子,吃完豆腐他快速變回嚴肅臉,專心研究該怎麼處理傷口……
[chapter:第十九章]
“稍微忍一下。”
於楓鄭重提一句,左手捏住周冬雨的小腳丫子,右手拿紗布蘸一點酒精,輕輕擦拭血跡。
周冬雨點點頭,但突然的微疼還是讓她皺皺眉頭,然而很快,酒精麻醉皮膚,漸弱疼痛中,那股隨疼痛伴生的越來越清晰的古怪快感,連帶於楓出於緊張無心揉捏她腳丫子的舒服,躥上她的頭腦,讓她的思維蒙上薄薄一層霧氣。
“嗯~~~,不要~~~,哈……哈?嗯哼!~~~討、討厭~~~”
無意識的微弱嬌吟,不大,但房間里恰清晰可聞,然而周冬雨本人並沒有自覺,杏眼朦朧半閉。
於楓手在顫抖,講道理這有點刺激啊,而且話說為什麼明明應該很疼的處理傷口她會嬌喘?果然碧池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樣嗎?還是說……正因為很容易變得舒服所以才是碧池?
……手有點把持不住,自己這一身老骨頭都快被叫酥了,那熟練的叫床聲,和那張清純的臉還真不相像。想不到,實在想不到,清冷的聲音畢露媚態的時候,竟然這麼勾魂奪魄……
“包好了。”於楓快速做完最後一步,不敢站起來,否則頂起的帳篷容易尷尬。
“這麼快好、好了?”周冬雨一瞬間露出失望的神情,她坐起來,傻傻盯著於楓,迷茫大約一秒,恢復運行的大腦又逐漸回憶起剛才的蝕骨快感和……丟臉樣子。
臉又唰一下紅透,她知道自己因為小時候挨打不少的緣故,一旦感覺來了的話,疼痛會引起她發情和舒服,但這一直自己解決性欲的私人秘密,如今還是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暴露,感覺……好奇妙。
“色狼……”別過頭,尷尬掩飾。
想到今天晚上會被做的XX、XX和XX,微微發熱的身體,竟然自動期待起來。周冬雨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但她也懶得糾正,反正自己也答應了也認了,不是嗎?
就是……
腦海里閃過於楓說“喜歡你”的表情,她搖搖頭,分不清於楓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告白她。她覺得後者希望渺茫,於楓興許會因為她長得可愛想干她發泄,但哪個男人,會真的喜歡她呢?
有個笑話說,偽娘其實本質上最不受男性歡迎了,因為同性戀嫌偽娘不像男人,直男嫌偽娘不是女人。說是笑話其實這也是事實,只不過因為這事實很無聊很可笑,所以大家都拿來當笑話消遣。
不可能的,於楓只是玩玩而已,所以,自己對他的期盼,也只是“對自己好一點”而已。既然無法反抗,那今晚就順從他嗎?至少他幫自己趕跑了流氓,順從他的話,有報恩這個理由安慰自己……
小腦袋再度被摸,有點舒服,周冬雨默默受著,這時於楓的聲音從高處飄落。
“啊,對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於楓撓頭詢問。
那副正直純潔的表情,差點就讓周冬雨真心於楓是要送自己回家了,但周冬雨明白,對方應該是想知道自己平日換女裝的租屋在哪里,這樣就能隨時抓她過去做。
不過嘛,自己女裝都是在小旅館完成的……
“不了不了,”搖搖頭,“送我、送我回旅館就好。”
於楓愣神,“旅館?”他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在旅館開個房間,就算沒在外面租房也應該有宿舍才對啊?
但很快他想到之前的某個猜測……
果然,所謂保密什麼的,都是借口嗎?從一開始,她就是想體會被人威脅做那種事的感覺,如果沒有橫生枝節,大概兩個人已經躺在一起了吧?
突然間於楓有點犯惡心,這算什麼呢?自己其實一開始是被約了個炮?那豈不是自己還要感謝那些橫生的變故?不然,自己就只是個第二天就被扔掉的人肉棒棒,永遠被心上人丟進記憶的犄角旮旯里。
心情有些悲哀,但很快被於楓平復,他暗自下定決心,絕不在這種情況下和心上人做出格的事——那才不是他想要的。
“上來。”於楓拍拍肩膀。
“……哈?”周冬雨一時沒明白意思。
“背你,不然你走過去麼?腳都那樣了。”於楓對周冬雨那副傻樣又憐愛又無語。
“等等!過會兒……難道還要背我回宿舍麼?”周冬雨瞬間變慌亂,“不行的,被人看見多不好啊,萬一有奇怪的傳言……”
“那就讓他們傳唄,反正我不可能丟著你在地上走路,走一步也不行。”於楓笑著捏捏她的腳趾頭。
周冬雨愣愣,她突然有些感動,就算男裝被背回去,也難免會讓別人非議吧?沒想到於楓為了她,竟然不在乎男生宿舍里其他人的閒話,而這僅僅是因為不想讓她腳踩在地上疼。
也許他真的喜歡自己嗎?也許他威脅自己,是真的喜歡自己喜歡到情不自禁呢?不知怎的,想到於楓可能真的喜歡自己,周冬雨覺得心里莫名很暖。
於楓蹲下去,她老老實實爬到於楓身上,寬實的背托著,大腿被肌肉胳膊卡在上腰。托好她,於楓穩穩站起來,周冬雨只覺得視野慢慢變高,整個人像浮在天空。這種新奇好玩的高高視角,讓她突然有種錯覺,自己是被父親背起來的小丫頭,尤其那穩穩的步子,一點不晃,穩穩地,更像自己心目中真正的“父親”。
第一次被男人背……感覺,大概不錯?周冬雨也有些糊塗,但她隱隱明白,這種感覺自己並不討厭,甚至有些歡喜。
[chapter:第二十章]
作怪的風卷起幾片楓葉,掛過於楓的褲腿,楓樹好事,伸出干枯扭曲的爪子,對一個背著另一個的兩人指指點點,指手畫腳。
小彌湖外面那條楓葉路很長,於楓從來嫌它又長又不方便,周冬雨也嫌它又長又不方便,但今天兩人卻出奇地生不起絲毫抱怨,甚至,於楓心理總期望這條路長上個千八百萬光年,最好干脆成個莫比烏斯閉環,從頭到尾,從尾到頭,沒有終點。
不知何時雨便早停止,不知何時月亮和星星全跳出來。心上人披著自己的大風衣,柔弱的鼻息呼在自己脖子上,溫溫的,癢癢又舒服。
——太輕了。
心上人實在太輕了,輕到於楓懷疑她是不是沒有骨頭,碰到的地方也全都是軟軟觸感,像絲綢裹棉花做的漂亮小娃娃。於楓估摸著心上人比自己平日負重訓練的背包興許都輕一點,他那背包好說還有快九十斤,這麼柔弱的丫頭,是怎麼經得那些男人蹂躪的呢?
於楓下意識把心上人更托緊了點,生怕失手把她掉下去,摔碎了,再也找不到她。
“喂喂……”
周冬雨想掐於楓肩膀,發現肉太硬沒掐動,她只好無奈地拍拍。
“怎麼?想吃什麼?還是冷?”於楓瞬間醒過來關切。
周冬雨臉紅了紅,“不是……不要摸腿那里了……太用力了……有點不舒服……而且……”說完伏在那里,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於楓這才發覺自己的手下意識越捏越緊,兩只大手幾乎陷進大腿,雖然隔著裙子,但那件裙子的布料與其說是衣服,倒不如說是內衣,莫說敏感的周冬雨,連於楓那雙老繭密布的熊爪子都能清晰感覺到那里的滑嫩。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不算性.騷擾吧?”於楓很不好意思地道歉。
“算!”
“你說的有道理,那我繼續再騷擾會兒吧,反正已經既成犯罪事實了,不多摸會兒吃虧。”於楓嘴巴彎起笑意,難得地開了個玩笑。
“喂???嗚嗚不要了……”似乎生怕再被亂揉捏,周冬雨趕緊求饒,“好了好了,不算不算……行了麼?”
但天真的某人並不知道套路這可是世界上最深的路,果然,於楓一聽嘴巴咧地更開心,手輕輕捏捏,作勢又要摸,嘴上說,“嘿嘿,那什麼,反正不算性.騷擾,那我……”
“你去死吧!”周冬雨氣得照脖子咔嚓就是一口,咬完眼角含淚,“混蛋,為什麼你連脖子都是肌肉啊?”
心上人可愛樣子,直把於楓逗得開心笑起來,那一刻,他不再去想周冬雨內心究竟是不是碧池,也不再去想兩個人究竟是否有未來,兩個人說說笑笑,他背著她,就蠻幸福的。
“對了,頂在我背上的是什麼?”於楓突然感覺腰上有個尖尖的東西輕輕抵著自己,他有些好奇,還試著蹭了蹭。
周冬雨沒有說話,臉紅得嚇人,呼吸忽然有些急促,壓抑不住發出誘人的嬌軟“嗯哼”聲。
“還、還不是你害的……白痴,不許再問!”
“好吧好吧……”於楓乖乖閉嘴,不過他還是好奇背後硬硬的東西是什麼。他感受著,想著,思緒飄散……突然他渾身一震,等等!難不成難不成是!是!
——是裝在裙子里的電動棒棒???
於楓滿臉震驚,他理所當然又想歪了,這不怪他,一個正常的男生,怎麼可能想到背上的心愛美少女其實胯下有根包含世間罪惡的小棍呢?講道理這答案難度太高了,只有衡水人能做出來,於楓要能做出來,這般腦洞,他現在應該在清華。
很快於楓確定了這個答案,滿臉震驚逐漸變成滿臉復雜,想到心上人一直在裙子里某處裝著電動棒棒,他無法逃避地又腦海里跳出“碧池”兩個字……心亂如麻,真的是心亂如麻,好不容易開心會兒,結果又被澆了一盆百花蛇草水。
“喂……”
周冬雨的語氣忽然有些緊張和惆悵。
“怎麼了?餓了嗎?冷了嗎?還是哪里弄疼了?”
於楓隨口答著,下意識的關心從來沒淡過。
“不是……”周冬雨吞吞吐吐,“我問你幾件事,你能……實話告訴我嗎?”
“說吧,我不會騙你。”於楓心不在焉,還在糾結心上人裙子里的“電動棒棒”和碧池二字。
“那我問了啊……”周冬雨埋起頭。
“嗯。”於楓鄭重答應完,不想怠慢,他扔掉多余思緒,仔細等著心上人發問。
這時於楓開始有些緊張,他想心上人該不會問他有車否有房否家業多少萬吧? 那就太他媽尷尬了,因為他實在說不出口。
——然而。
“秋天楓葉真的會落嗎?”背後傳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句。
這算什麼問題?於楓啞然失笑,他搖搖頭,“當然,要是不落我就裸奔跳小苹果。”
“秋天過了真的是冬天嗎?”又是哭笑不得的問題。
嘴角抽搐,“肯定,要是不是我直播燒三星note7。”
這時背上的美人頓了頓,於楓感到她下意識地摟緊了自己的脖子,摟得很用力很用力。她在微微發抖、小手冰涼,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或者其他什麼情緒。於楓有預感會發生很重要的事情,果然,他聽到背上的美人說:
“你……真的喜歡我嗎?”
於楓咧開嘴巴,無聲偷笑,他心里泛起許多甜蜜,他想,搞半天,原來重點是想問這個啊。
原本還在不停糾結“碧池”的問題,但這時於楓突然不想遲疑了,生命中有很多不需要遲疑的事情,比如斗地主看見王就明牌,再比如同花順壓上全注,再再比如德瑪衝過去給adc上滿點燃虛弱。
輸了就輸了,敗了就敗了,人一生就那麼久,輸幾次敗幾次衝動幾次,又不會死。
所以。
幾乎就不假思索。
在最終,於楓如是道:
“嗯,真的,”
“確實是真的,我喜歡你,不止喜歡你,我還要娶你。”
“不管你是什麼樣子。”
沒錯,真的,喜歡你,不管你是什麼樣子。
背後脖子突然滴進去濕濕的液體,然後有很低的啜泣聲。於楓吃驚發現心上人哭了,他有些糊塗,好像,他只是告白了一下吧?碧池不應該很多人告白過才對嗎?為什麼還會有這麼青澀的反應?
不止於楓不解,其實就連周冬雨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流淚,為什麼要哭。按理說被同性告白應該厭惡應該抵觸應該惡心才對,可這時候她只感覺心里好溫暖好溫暖,像一株永遠種在雨里的丑花,有一天,突然頭頂有棵看不到的樹長出枝丫,蓋在她的頭頂,遮雨,遮雷。樹說,我愛你啊,不管你是什麼樣子。
真的,真的,真的難以言說的心情,從小到大不曾被男人愛過,從小到大不曾被男人保護,一個人倔強地站在誰也看不見的角落里,就算被欺負也絕對不要求饒不要認輸。
——可她也渴望被又溫柔又高大的父親寵著啊!她是那樣那樣渴求,像魚兒渴求水,鳥兒渴求空氣,上癮了,中毒了,抓心撓肺,無法滿足。
每次看到別人被爸爸牽著手引回家的時候,每次看到他們炫耀爸爸送給他們禮物的時候,她想哭又不敢哭,她害怕別人問她哭什麼,害怕別人問她“你媽媽呢”,或是問她“你爸爸為什麼不接你呢”,她一個答不上來。
害怕了十多年,渴求了十多年,沒想到,那一直就渴望的東西,竟然在被他說“我喜歡你”的時候,突然隱約觸碰到了,感受到了,和幻想中的一樣溫暖。
以至於,第一次得到,就不想再失去,不想再離開,不想再被丟掉……只想,用力抓緊。
“你真的、真的、真的喜歡我嗎?”
周冬雨一邊流淚一邊依偎在於楓的背上,那清晰又熾熱的溫度傳到臉上,皮膚像在貪婪地吮吸,把熱量吮吸過來,澆灌進貧瘠的心里。
“真的。”
於楓斬釘截鐵。
“我脾氣不好、是個變態、很嘴毒很自私、寫小黃文,就算這樣,你也喜歡我嗎?”
“真的。”
“那、所以、雖然、雖然我是男的,其實你也不介意,也喜歡我嗎?”
“真的。”
“嗚嗚嗚嗚~~~~~”
美人再也忍不住,伏在寬闊的背上哭得梨花帶雨,那般惹人憐惜又別樣動人的美。
於楓搖搖頭,微嘆口氣,剛想為自己那三連回答堅定語氣的機智自豪一下,突然,他猛察覺什麼,僵住了。
……
…………
………………
等等!我擦!!臥槽!!好像!!好像剛剛有哪里不太對勁啊!!!
[chapter:第二十一章]
“你是男的?!!”
蒙圈會兒於楓突然忍不住就驚呼出來,這麼一激靈他哪還不明白剛才硬硬頂著自己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怪不得現在沒再頂!虧他剛才還納悶兒:哪里來的智能電動棒棒,還神他麼根據氣氛自動收縮!
“嗚……等等……你……你不知道我是男的?”
周冬雨抬起頭,呆呆望著於楓的後腦勺,眼睛里的淚水還沒干,於楓突然這樣的一句話,而且是信息量奇大的話,她大腦宕機那麼一秒。
於楓聽到承認瞬間就方了,“臥槽真、真、真、真、真的是男的?!”
周冬雨瞬間也方了,“臥槽你真不知道?”
“臥槽我怎麼可能知道!”
“臥槽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
“臥槽難道我應該知道你是誰?”
“臥槽原來你不知道我是周冬雨?!”
“臥槽什麼你是周冬雨?!”
“??!”
“??!”
核桃和杏大眼瞪小眼,互相懵逼的目光,一起兌在靜默的空氣里,成了核桃露。
場面,一時間二三三分尷尬。
於楓和周冬雨的大腦這一刻都在飛速轉動,他們其實都不笨,只是巧合使然加上第一印象引導才誤會越來越深重。兩個人就那樣站在原地,同時發呆,同時對頭上的楓葉熟視無睹,場面頗為古怪,宛如邪教祈禱現場。
九十三秒後。
周冬雨突然臉色大變,因為她全想明白了,前前後後,每一個細節,她算是全想明白了。包括於楓一開始其實根本沒有察覺她穿女裝這件事;以及於楓一直把她當七天前那女孩而非“周冬雨”這件事;再以及,從一開始,傻不拉幾的於楓壓根就沒有威脅她這件事。那條陰森的QQ威脅信息,估摸著就是於楓開玩笑或者發錯了。
徹底明白過來,周冬雨先是惱怒,惱怒得簡直想把眼前這顆大腦袋燉了做豬頭肉,然而下一秒是無語和想笑,再下一秒,她回憶起自己前前後後的事情,臉上飛起兩韻紅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害臊好害臊讓我死吧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又三秒後。
於楓突然臉色大變,因為這一刻他也想明白了很多很多事情,至少,再三觀察對方的五官後,於楓終於相信眼前這女孩,的確根本就是自己的舍友——周冬雨!他更想明白,周冬雨其實一直是讓自己對她穿女裝這事保密,從一開始,她就把自己打錯的那句威脅當真了!
……我!的!古!拉!媽!了!個!聖!雞!黑!暗!之!神!呐!
於楓整個人的世界觀都快崩潰了,這是什麼鬼?這是什麼鬼?為什麼那個陰冷無聊事逼嘴毒的游戲死宅會和眼前的少女是一個人?所以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所有事……其實都是兩個男人?
他極其動搖,非常動搖,無比動搖,臉上無法控制流汗,而這一切都被周冬雨看在眼里,周冬雨摟緊的手開始發虛,火辣辣地燙,放在於楓胸口不是,放在脖子上也不是。
此刻周冬雨也說不清自己心里是什麼滋味,她有些難受,有些失落,但似乎同時又輕輕松了口氣,只是,松掉的這口氣,讓她渾身疲憊,想哭想笑,卻又哭不來也笑不出。
幾秒後,她釋然想,荒唐的誤會還是趕緊讓它結束吧!
於是她故作輕松地從於楓背上身上跳下來,幸好,那雙大手此時也並沒有抓多緊,很輕松就掙脫了。她知道於楓現在應該非常混亂,更知道於楓得知真相後絕對正在動搖不定,也許正在糾結該怎樣對待她——但她不想知道結果,一點也不想知道結果。
搖搖頭,她回望於楓一眼,轉身,她打算就那樣悄悄地、悄悄地走掉……
“等等。”
邁起步子,突然於楓的聲音喚住她。
“什麼事……”
周冬雨微微怔怔,但步子不停,腳雖然在疼,但她還是越走越快。
“受傷的話,不能讓你就那麼走回去吧,我還是應該至少背你到旅……”於楓的聲音有些猶豫,有些底氣不足,而這些,全都被周冬雨清楚聽在耳里。
“——和你有關系嗎?”周冬雨冷冷打斷。
於楓的聲音戛然而止,被嗆這麼一下,他蛋疼地發現,自己好像還真沒什麼理由去關心周冬雨。
半晌,於楓點點頭,“沒錯,你說的很有道理。”
“有道理那就別管我,快滾吧,今天什麼都沒發生過,全忘掉,白痴,你……”周冬雨語氣幾稱刻薄地懟於楓,然而於楓毫不在意地三步做兩步就追過來,看著越來越遮住視线的巨大物,周冬雨咽了口唾沫,“……等等,白痴,你不是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嗎?你想干嘛?”
“沒什麼,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不過,唉,我仔細想了想,我比你高那麼多,為啥要和你講理?”於楓聳聳肩。
“哈???!!喂!!!別碰我!等等!不要碰那里!呼!呼!喂!走開啦!糟……咿呀~~~~~”
雖然辛苦掙扎,但並沒有什麼卵用,某偽娘輕松就被一米九的大山制服。
……半小時後。
差不多用公主抱的姿勢,磕磕碰碰,吵架拌嘴,一路於楓終於是把人抱到了那個小旅館,小旅館門口的人都緊張盯著那龐然大物,而周冬雨仍然掙扎著。
“混蛋!放我下來啊!白痴!放我下來!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啊有病啊!”
周冬雨一邊掙扎一邊怒吼,雖然看上去掙扎很用力,只可惜於楓的胳膊紋絲不動。
“噓,看見那打電話的老爺爺了沒?”於楓黑著臉,“他剛才看見我們就拿出手機打電話,然後只按了三個數就撥出去了。我合計他老人家這麼精神不可能是打120和119,更不可能是114……所以我說你是不是安靜會兒啊周哥!周爺!周祖宗!”
“就不!我就不!混蛋!”
“啪。”
“咿呀~~~你!你竟然!你竟然打我屁股!好舒……疼!混蛋!”
“啪、啪、啪、”“安靜點。”於楓臉不禁更黑,又輕輕打了幾下,但手忍不住在軟軟的翹臀上多停留了會兒,他心情略復雜,這柔軟細膩的手感……真的是男人的屁股……嗎?
而周冬雨被連拍幾下,只感覺大手碰過的地方麻麻的,酥軟的感覺從臀部擴散到四肢,突然渾身無力,她只好停止掙扎,乖乖保持安生。
靜下來,她臉有點紅,明明被父親打過屁股,為什麼這次感覺那麼奇怪……熱熱的,恰到好處的疼,剛好勾起她的快感,有些舒服,有些陶醉,有些……欲罷不能。
該死的,怎麼會、怎麼會舒服……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S.M”?
無法控制地臉更加紅透,周冬雨又下意識開始腦海里挑出一些奇怪的“.a.vi”影像,這是她的老毛病了,或許是因為閱片豐富,讀肉文萬卷,身邊安全的時候,周冬雨的某種想象力極為豐富,一不留神就腦補出三十個G的種子,過去還鬧出過笑話。
“到了。”
然而腦補正high,於楓的聲音響,周冬雨睜開眼,原來已經到了自己在旅館開的那個房間門前。
“鑰匙在我包里,自己拿。”
她低下頭,沒好氣,然而等半天於楓都沒有動,她正疑惑著,突然猛想起什麼。
“擦!我的包!我忘咖啡廳了!我沒拿!”她驚呼。
於楓滿腦袋黑线,“我知道你沒拿,我去幫你取了,你等等,我……額……”動作突然僵住。
“怎麼了?”周冬雨皺眉。
於楓撓撓頭,他很尷尬,非常尷尬,“那什麼……”
“當時去追你跑的太急……好像……我也忘了拿……”
[chapter:第二十二章]
十秒後,於楓腦袋上的黑线傳染給了周冬雨,一個迷糊蛋公主抱著另一個迷糊蛋,彼此互相發呆了整整十秒鍾,終於接受了“包沒拿”這個坑爹的事實。
“你是白痴嗎?你怎麼能忘了拿!”周冬雨忍不住發出感想。
於楓張張嘴,但最後還是把“其實你不也忘了拿嗎”這句話咽下去,他知道自己這麼一說周冬雨還要飈,吵架有什麼意思呢?更何況還是兩個大男人。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周冬雨埋怨地晃悠小腿,踢於楓環過她腿彎的胳膊。
伊人嗔怪的可愛樣子,白皙小腿在眼前勾人晃蕩,不時,那瘦瘦的腿肚子還撞下小臂,隔著絨衣也能感覺到小腿的柔軟。於楓差點就硬了,趕緊在心底叮囑自己:冷靜!這是男人!這是男人!這是男人!
“等等我打個電話。”於楓換成解放半只手的姿勢,仍然抱著周冬雨,默默拿出手機。
結果手機上已經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全都因為靜音加上忙於找周冬雨忘記接了。仔細看,都是周冬雨那個未知號碼,應該還是咖啡廳女孩用周冬雨拉下手機打來的。
於楓懷著很忐忑很不妙的心情回過去……
“呼呼呼——你終於知道給姐姐打電話了。”很平靜的語氣,聽起來沒有在發火?
於楓稍微松了口氣,“小姐姐,真抱歉啊,東西我現在去取你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東西?你還記得東西?黑大個,你造你跑的多快嗎!姐姐看你沒拿東西跑出去追了你八條街結果越追越遠你造嗎?姐姐胸都跑沒了你造嗎?”
“等等你的胸本來就……”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咖啡廳關門了!我在上夜班!不要煩我!明天晚上再去咖啡廳取!給本王懷著把本王累成貧乳的愧疚啊混蛋!”
“喂等等……”
“嘟嘟嘟嘟嘟嘟——”
手機另一頭傳來忙音,於楓傻眼地舉著手機,一陣風吹過,他無言凌亂。
“東西呢……還有這個姿勢好難受,白痴,這麼想抱我的話,至少抱舒服點啊……”周冬雨在於楓胳膊上蹭了蹭,滿目幽怨。
“我們還是再開一間房吧。”於楓陽光抬頭,燦爛微笑。
“喂等等我的東西呢!不要用這種惡心的犯罪分子笑容混過去啊!我的鞋子!白痴要是我的鞋子沒了我和你吵三天你信不信啊!喂喂!”周冬雨發怒抗議。
但抗議顯然無效,軟弱無力地掙扎著,最後還是被於楓抱到旅館前台,又開了個單人間。於一路上許多男人曖昧羨慕的目光中,某人將周冬雨抱到新開的房間里。
那些男人的目光讓於楓很替他們感到難受:小伙子你們在YY兩個男人你們知道嗎?小伙子你們眼這麼瞎分不清男女你們家的哈士奇知道嗎?反正我家的哈士奇不知道。
把生無可戀、不停喃喃“天啊我和男人開房被人看到了”的周冬雨放到床上,於楓默默坐到床邊,凝視周冬雨的兩條修長美腿,不禁陷入沉思。
“開房的錢,會還你的。”
周冬雨埋起小腦袋,突然嘟囔。
“沒必要……”
“另外有一件事情,請你說實話。”周冬雨扭頭,很嚴肅地打斷於楓。
“嗯?”
“……你是不是想上我。”
“噗!”
於楓一口氣差點沒咽下去,他第一反應是說不想,然後又想誠實地說想,但又發現自己內心的答案其實還是不想。
想還是不想呢?於楓發現自己也不清楚,如果周冬雨是個女孩子,他一定很真摯地說“想”,就好似他在楓葉林里表白那樣子,但周冬雨是男的,是他的室友,於是答案就變模糊了。
從小到大,他並不歧視同性戀,但那是因為同性戀離他很遠很遠很遠,就好像童話故事里的南瓜車,他覺得他一輩子都不會碰到,更別說有一天自己也和“同性戀”扯上關系。
只是,如今,突然出現一個讓他那般心動的女孩子,兩個人還演了場浪漫的英雄大戲,戲罷更衣,女主角變成了他的室友,一個男人。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該怎麼想,人類一直就是很難下決定的動物,比起是否在周冬雨問的這個問題上回答“想”,他更喜歡幻想周冬雨突然被某個仁慈的神變成徹頭徹尾的女孩子,讓他不用糾結。
“很難回答嗎?我想讓你說真話。”周冬雨很嚴肅也很冷靜,“起初鬧的笑話都是因為我們沒說清楚,所以相比拐彎我還是決定和你敞開了說,想嗎?還是不想?”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於楓下意識逃避。
周冬雨眨眨眼睛,解釋,“因為……剛才你明明可以找旅館前台借房間的鑰匙,卻非要逼著我再開一間房……我不知道你是傻……還是對我……我只是想問問……你別多想啊,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因為覺得有點危險。”
“……”
於楓聽完簡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朝旅館前台借鑰匙!媽個雞!自己找舍管大媽借了那麼長時間的鑰匙!竟然忘了這種地方人家都有備用鑰匙!
……所以說,周冬雨會這麼問,都是因為自己的蠢舉而戒備?沒錯了,她也說她感到危險……只是,真的是這樣嗎?
於楓隱隱覺得這個理由有些不對,那樣子可一點都不像在害怕自己對她做什麼,於楓悄悄觀察她的眼神,卻在里面找到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他竟覺得心疼。
“想嗎?”周冬雨突然爬起來,湊近於楓的臉。
兩個人的鼻子幾乎碰在一起,好聞的幽香,悄悄竄進鼻孔,那張臉真的很完美,從脖子,到額頭,沒有一點點瑕疵,渾然如神手織之物。過去周冬雨總低著頭,不曾細看,第一次湊這麼近,卻發現她比那些女星還要美。
“白痴,想的話,雖然討厭你,但是如果你能對我好的話,可以……”
周冬雨剛想說“可以做你的女朋友”,但於楓突然像被雷劈了一下,下意識後縮腦袋,然後,周冬雨便一下子明白了,她苦澀搖搖頭。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今天的事情當沒發生過,你也不准說出去,任何人都不准說,好嗎?”
於楓張張嘴想說話,但說不出半個字,他愣了愣,突然發現這一刻根本沒必要反駁,因為不止周冬雨知道了他的答案,他自己,其實也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最終,他無奈地點點頭,“明白。”聲音有些沉重。
“那你快走吧。”周冬雨冷聲催促。
腦袋像霜打的茄子,於楓點點頭,默默出門,剛踏出去,背後的門就重重甩上。於楓回頭看了看門,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幸災樂禍的男同胞們。
心里有些發堵,他知道自己的剛才反應有點過激了,大概有些傷害到周冬雨,只是,那真的不怪他。周冬雨即將說出“可以和你做愛”的時候,除卻面對未知禁斷的害怕,更多,他亦沒來由地生氣和抵觸。
——就算你是男生,你也不能這麼隨便啊?
很荒唐的想法,確實夠荒唐,夠可笑。可笑到他都想笑話自己,人家自己的事,你管個錘子。
腦中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幕,於楓突然有所明悟,所以,那樣生硬又直白地問“你是不是想上我”,其實是……勾引?也對啊,就算是要保守“女裝”的秘密,為這種無所謂的秘密“獻身”也太奇怪了……所以,其實還是想體會被脅迫H……嗎?
本以為“碧池”是誤會,但或許並不是誤會。喜歡的女孩既是碧池還是男人……全天下怕只有自己一個了吧?
於楓覺得嘴巴里微微發苦,他心想自己還真是厲害,談個戀愛都能談成一本歐亨利小說。搖搖頭,腳有些麻,他逃也似地下樓梯,出旅館,沒有回頭,不敢回頭。
可,露怯的於楓並不知道,就在他逃走的那扇門里……
周冬雨把門甩上後,怔了許久,然後一直靠在門邊,發著呆,出著神,一動不動,六識只有耳朵醒著。周冬雨靜靜聽於楓下樓的聲音,聽有些重的腳步聲遠去,直到消失匿跡,一切都很靜,靜到心跳比鍾聲都更明了。
——“那、所以、雖然、雖然我是男的,其實你也不介意,也喜歡我嗎?”
——“真的。”
真傻啊,自己還真傻,以為那句話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概率是真的,所以才問那麼丟臉的問題,被看做輕浮的人也不在乎,只是因為……或許能得到一個連自己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的答案。
但其實怎麼可能呢?根本就沒可能,根本就沒一點可能,男人怎麼可能喜歡男人,一切都只是誤會而已。
自己腦子到底怎麼了呢?
真是笨蛋……
[chapter:第二十三章]
旅館外,秋夜的迎新街,已經少了許多車流。繁忙的吃食小販接待來來往往的行人,男男女女,或並肩,或牽手,以夜宵之名,行萬惡的戀愛之實。
於楓看著,嘆著:多美好的青春啊,粉紅色,玫瑰色,與他黑不拉幾的顏色不一樣。他苦笑聲,擺出凶神惡煞的恐怖表情,嚇得那些女同學趕緊抓住旁邊男同學的手。目送狼狽為奸的一對對遠去,然後於楓心想道,同學,哥們兒只能幫你們到這兒了。
本以為做好事能寬心點,結果於楓發現自己看見別人成雙入對,反而心里更不是滋味兒,他又想,干脆吃點東西壓壓驚吧,於是他便環視四周的店面,想找個一飽解千愁的地方。
——華萊士?太油了;四川菜館?不正宗;烤魚?得了吧我這指頭打字都不容易還褪刺;等等這是什麼……貓咪咖啡廳?擦這壓根就不是吃飯的地方好吧,拜托不要和飯店開在一起啊,你們家的貓難道到飯點聞見別家的香味不暴走嗎?
搖搖頭,准備移開視线,余光中,於楓突然在貓咪咖啡廳里瞟到個有點眼熟的人。
看著那個人於楓嘴角咧起無奈的苦笑,這一笑嚇得旁邊的女同學都哭了。
說來奇怪,也許,是因為於楓覺得同是天涯淪落人,再也許,是那人身上爬滿的貓咪很有趣,再再也許是於楓突然也想用貓咪治愈一下。
他徑直踏進貓咪咖啡廳的大門,徑直走向那個爬滿貓咪、發呆惆悵的淑女對面,他伸手想抱過來幾只貓,本以為那些小貓至少會有一只進他的懷抱,結果他剛伸手,貓咪全都嚇得轟然而散,鬧得他很尷尬。
而淑女完全沒有察覺身上的貓咪已經全被某個大魔王嚇跑,她發呆很專心,意外地專心,於楓注意到,她眼角掛著淚痕。
“你是來譏諷我的嗎?”
林鳶兒呆呆地喃喃,沒有看於楓一眼。
“怎麼可能呢。”
於楓嘆口氣,然後仰倒在不堪重負的椅背上,砸得椅背“咔吧”一聲。他也開始發呆,像林鳶兒一樣發呆,半晌,他語氣更呆地說:
“其實……我啊……大概和你一樣了吧,我也被甩了,不,與其說是被甩應該是……算了,沒什麼。”
林鳶兒耳朵動了動,似乎是對於楓所說的話吸引,她微張張嘴,但最後什麼都沒有問。彼此復雜的視线在空中遙遙一望,兩個人,幾乎同時又嘆了口氣。
場面重歸沉默,直到十數秒後,突然,
“那啥,我和周冬雨沒什麼,其實都是誤會。真相很難幾句話說清楚,我覺得今天發生的事都夠寫本小說了,反正,她啊,沒有對不起你……額,大概沒有……我挺建議你們和好的,她是個好女……啊呸,好小伙。”
語無論其很亂地撂下話,於楓實在受不了這種“失戀互助委員會”的氣氛,起身逃離。
不太想面對周冬雨女友的反應,也完全不願再對今天的事回憶更多,於楓沒有回頭,也沒多思考,一路逃回宿舍。關上門,宿舍里,柳葉在用電腦看動漫,黎璃似乎睡了,他瞄一眼周冬雨的床鋪,然後瞅到自己桌上未來得及吃冷透的叫花雞,過去滿臉郁悶地開啃。
“去干嘛了?”
柳葉頗好奇地回頭問。
於楓咬下口雞腿肉,然後用力地嚼爛,又冷又硬的老肉,除了是肉外絲毫沒有可圈可點的地方。他盯著柳葉電腦上“我的青春戀愛物語果然有問題”的開場OP,愣了很久很久。
……對啊,自己今天去干嘛了呢?
於楓發現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自己是去和一個男人約會?還是去和喜歡的女孩子約會?明明完全衝突的兩句話,可今天卻切切實實同時發生了。
看著電腦上可愛女孩子環繞的大老師和帥得一比的的柳葉,他的內心都在咆哮,如同監獄里的肖申克一般瘋狂咆哮:
——大老師的青春戀愛物語有問題算個鬼啊!我的青春戀愛物語都TM炸了!還是四個二帶倆王那種炸啊!
——我可是碰上“喜歡的女孩子原來是室友”這種喪心病狂慘無人道的終極哲學困境了啊!
——“想上還是不想上”,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堪比哈姆雷特里的“to be or not to be”,神TM真的是個問題!
胸中滿腹煩悶,臉色發青,於楓感覺自己心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現在腦海里想起好看的女生圖片,都會懷疑他丫的會不會是偽娘。這還是沒見周冬雨,若日後見了周冬雨,自己該怎麼面對呢?
沒有答案,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而柳葉看見於楓臉發青的樣子,更加興致昂揚,他暫停了動畫,扔下手中的護膚品,拖著板凳坐過來追著問。
“喂喂於哥我真的好奇啊,你臉色怎麼突然這麼難看?到底去干啥了?”
於楓雙手在半空捏著叫花雞,整體沉默許久,半晌,他長嘆一聲,感慨道,
“爆破青春。”
說罷,任憑柳葉怎麼威脅逼問,他都不再吐一個字。
[chapter:第二十四章]
之後的日子,連於楓這麼莽的柱子,都能感覺到周冬雨在有意識回避他。
“約會”那天周冬雨並沒有回來,晚上大概是住在旅館,第二天再看見周冬雨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傍晚時分,那會兒,於楓剛剛完成負重越野訓練,在走廊里巧碰見回來的周冬雨。
最先他想打個招呼,但手抬一半又放下。而周冬雨像是完全沒看到他那樣,很快從他身邊竄走。
老實說,那一刻於楓後悔了,他後悔早早拿回了周冬雨的包和鞋,後悔偷偷塞進周冬雨的床鋪,而不是當面交給他,後悔完,他又搖搖腦袋,罵自己奇怪,竟然這麼在乎和一個“男人”的關系。
很難形容他心情的矛盾,他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樣的感覺,起初,只是周冬雨躲他,漸漸地,發展到兩個人互相躲,從來沒有任何交流,連視线都刻意不碰在一起。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隨秋天落下。
不知不覺,窗外那顆老柳樹,逐漸只剩枯條了;不知不覺,夏夏站在板凳上開班會,大家竟習以為常,再也不會發笑;於楓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天的一切,就好像他會忘記老爹的樣子,會忘記秋兒走那天,他心里的失望和憤怒。
但很多事情,終究逃不掉,抹不消,記憶是寄生蟲,有的有益,有的有害,無論有益有害的寄生蟲,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要纏人一輩子。
於是,在很多天後那個臨冬的凌晨,於楓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牽著一個女孩走在楓葉林子里,女孩的臉他很熟悉,但死活記不起女孩的名姓。他們手牽得很緊,從頭到尾,未曾放開。
而於楓醒來後才突然記起那張臉的主人是誰,那個答案讓他很混亂,他復雜瞄了眼那張臉主人的床鋪,胸里只覺得很塞很悶,清晨四點半鍾,三個舍友都還在各自的床鋪,於楓感覺睡不著了,他干脆跳下床鋪,卻不小心撞到了板凳。
不算輕也不算重的響聲,於楓略緊張和歉意地掃過舍友,柳葉仍然睡得和死豬一樣;黎璃翻了個身,很輕地打呼嚕;最後目光掃過周冬雨的床鋪,卻正好看到,一個被驚醒而坐起來的纖細人影。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瞬間又一觸即避,余光中,周冬雨飛快地鑽回被子,裝作壓根沒醒過的模樣,甚至還故意發出打呼嚕的聲音。
但於楓知道周冬雨是不打呼嚕的,練武的人精氣旺,所以於楓經常晚睡,這麼久來,他早發現,整個宿舍里,數周冬雨睡得最淺也最安靜,就連柳葉都偶爾會磨牙,黎璃會說莫名其妙說德語夢話,但周冬雨從來沒有。
聽著那明顯刻意的聲音,於楓心覺好笑,他本來打算起床洗漱,出去打兩套拳,但一想到可能會再驚周冬雨的覺,他便覺得不太妥,干脆爬回床上,躺著看小說。
於楓看的是起點一個名叫“五月深紅”的作者,在起點原先寫得極好,但不紅,後來創馬甲“張揚的五月”,壓壓筆力,換了個熱門題材,立馬就紅了。小說劇情很有腦洞,不一會兒,於楓就看入迷進去。
……
看見於楓在盯著自己,周冬雨下意識“嗖”地縮回被子,他心里搖擺不定,黑暗中,他也不知道於楓有沒有看到他臉紅了。
臉紅倒不是因為和於楓對視,而是另一個有些羞恥的原因。本來呢,他都下定決心要把那天的事當徹底沒發生過,至於於楓,他權當作一顆會動會說話的樹,這幾天來,這樣的對待也初有成效,似乎,一切真的都在逐漸隨落葉淡去。
周冬雨本以為自己真的把那天都忘記了,直到今天他莫名其妙做了個古怪的夢,夢里,他竟然穿著女裝,被一個很高的人牽著在楓葉林里散步,而他心里,竟然覺得很安心很幸福。
本來夢里他死活記不得牽著他的人叫什麼名字,結果懵懵中被什麼聲音驚醒,一睜眼,就看見夢里牽著他的那張臉。
周冬雨花了半秒鍾從睡意中迅速清醒,又花了半秒鍾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他臉下意識就紅了,和於楓黑夜中目光相對。
他果斷迅速鑽回被窩裝睡,生怕於楓看見自己丟臉的樣子,但耳朵一直在聽宿舍里的聲音,直到聽見於楓回到床上,一聲不響,他才安下心來。
一安心,睡意飛快席卷,剛過十幾秒,他便沉沉睡去。
睡著不久他又開始做夢,夢中他再次穿起女裝,開心地走進一片楓葉林里,那個很高的男生又牽起他,他們走過很多很多地方,蛋糕屋,海灘,東京天空樹。
有只丑陋的老虎妖怪拿著尺子想打他,那個很高的男生輕易就把老虎妖怪打飛了,他親了那男生,然後兩個人到了林中一個小木屋里,那男生開始摸他胸前,脫他衣服,而他只是象征性掙扎下,沒有拒絕那男生的動作,然後,開始很丟臉的前戲……
但做到一半他突然超想上廁所,他朝那個男生哀求,但那個男生不允許他,依然任性施為,甚至故意挑逗他,想讓他失禁,他只能死命憋著,憋到最後快忍不住出來……然後夢就如潮水般褪去,他一下子醒過來。
醒來周冬雨只覺得自己真的快要失禁,他睡意朦朧中爬下床,小跑著衝到廁所,解決私人問題,然後睡意朦朧地爬回床。
不知為什麼床突然變小了,牆壁莫名其妙凹凸不平,還有些熱,他迷迷糊糊拽被子,被子竟然還有阻力,不過他只是輕輕拽了兩下阻力就瞬間消失,被子也如願以償地蓋住有些冷的身體。
咂咂嘴巴,周冬雨緊貼牆壁,牆壁很暖,令他舒服得下意識蹭了蹭,不一會兒,他沉沉入睡……
[chapter:第二十五章]
“???”
於楓正看小說到正high的時候,突然感覺被窩里有什麼東西鑽進來,還跟他搶被子,於楓第一反應是“擦見了鬼了”,然而就在於楓擼起袖子准備和惡鬼分個天下第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時候,他猛地看清楚旁邊躺著的東西。
頓時,於楓腦海里只剩“我擦我擦我擦日了狗了”這麼一句話,整個人哭笑不得,完全不敢動,手也放開,任由那玩意兒把被子拽走。
秋深時分,晨曦霜降,不蓋被子真挺冷的,但於楓絲毫不覺得冷,因為這種情況下顯然有比冷更嚴重的事,講道理,於楓長了十九年,從十九點五厘米長到一百九十五厘米,還真的從來沒有,真的是從來沒有。
——被男人鑽進來被窩過。
於楓快崩潰了,這算什麼?話說這到底算什麼?勾引嗎?好歹戴個假發啊!等等我不是說他戴個假發我就從了……其實他頭發算挺長的,就算不戴假發當做漂亮的假小子也……啊呸呸呸!!!
夜半爬舍友床勾引舍友……聽起來貌似挺扯,但想到周冬雨的碧池屬性,於楓覺得這貌似有點可能啊……可那為什麼這兩天又對自己那麼冷漠呢?想到這些天周冬雨的態度,於楓又混亂了,最後只能得出“欲擒故縱”之類的猜想。
思考間於楓甚至感覺周冬雨在自己身上蹭了蹭,他差點一激靈蹦起來,如此一來算是徹底坐實了勾引的事實,於楓眼神極其復雜,他沉默地,偏頭望著蜷縮在他旁邊“裝睡”的周冬雨。
眼前的清秀“假小子”忽然和夢中粉白碎花裙的女孩重合起來,和記憶中、那天女裝的他亦重合起來。於楓突然回憶起那天,周冬雨湊近他鼻子,認真問的那個問題。
——“想上我嗎?想?還是不想?”
猶如大戲台上,盛裝的戲子,手持鑲金框《哈姆雷特》,那般認真那般嚴肅地,
——“to be or not to be ?”
在哈姆雷特的話劇里,每個戲子的答案都是確定的,所以大戲開幕、王子復仇,與封建傳統王權對抗的王子,最終死在毒劍之下。觀眾掌聲雷動,戲子激昂慷慨,大家或抹過眼淚或不屑一顧或幡然醒悟,出門便全都忘記。
那自己的答案呢?
於楓下意識抬起手,他突然覺得自己其實和哈姆雷特的處境挺像。前進,則意味同世界的傳統對抗,也許終招致毀滅;後退,忘掉一份執念,必換來安逸和生存。
“生存”和“毀滅”,怎樣選?
那雙眼睛深深沉思著,像一對燈,東方未明的窗口,黑暗依然如水流、如死海,淹沒神予人的應許之地,四個人錯落的呼吸聲,為思考唯一的伴奏。
最終,於楓的手輕輕放下,他搖了搖頭,打算叫醒“裝睡”的周冬雨,不著痕跡地蓋過這件事。他覺得自己有些遜,選擇生存;但同時也驚訝於自己的理智,原本他還以為自己仍在為愛情奮不顧身的年紀,但現在看來,不知不覺他已經大了。
戲子會為了膾炙人口的大戲選則毀滅,可自己不是戲子,和周冬雨戀愛所要面對的東西,對自己來說,終究還是太沉重了點。
……或許是喜歡不夠深呢?
臨起身的時候,於楓突然怪怪想。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無法壓抑,於楓繼續怪怪想著,如果換成秋兒,那自己……或許會什麼都不在乎地走下去吧?當年大抵是愛秋兒到極致了,起初發現秋兒坐在那個男人車上的時候,自己的心真的像是在爛掉,後來秋兒離開,爛掉的心才埋進土里。
——不不不不,話說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啊,秋兒又不可能是男人,怎麼可能是男人呢?那樣柔弱的秋兒,那樣可愛的秋兒,自己照顧了她快兩年,雖然沒真的看過下面,但秋兒的胸自己可是看著長起來的。
於楓嘴角不禁抽搐,他覺得自己真的是被周冬雨的女裝樣子驚到了,以至於,竟去思考“秋兒是不是男人”這種簡直如同“三分之一乘三是不是一”的蠢問題。
搖頭,於楓伸手,打算小力推周冬雨肩膀,喚醒這個“裝睡”的家伙。
但這時周冬雨突然翻了個身,於楓的爪子意外碰到了周冬雨的胸口,於楓莫名其妙透過薄薄睡衣摸到了奇怪的一層東西,他下意識捏了捏……
等等,這丫的是……文胸?
於楓心里那個驚訝啊,他萬萬沒想到周冬雨睡覺竟然穿著……女式胸罩?我的古拉媽了個聖雞之神啊!這已經不是變態的范疇了吧!這按照紳士等級來說……起碼伯爵!
他下意識捏了捏又揉了揉,理所當然地沒有任何手感,於楓一邊揉捏一邊心想也對啊,男人怎麼可能有胸部呢?哈哈哈哈……
這時,於楓偶然向下瞟了一眼。
然後他就僵住了,整個人非常尷尬,他暗罵自己逗,明明已經確定不越线,結果自己怎麼就手賤管不住呢?
就在於楓向下瞟的時候,一雙杏眼正朦朧地睜開,那時,杏眼的主人還嬌柔地“嗯哼”呻吟一聲,但當兩雙眼睛在黑暗中遙遙相對的時候,那雙杏眼的睡意就全消了。
那雙杏眼中閃過驚愕,閃過憤怒,閃過不敢置信……情緒豐富的杏眼和尷尬的核桃眼目光交織在一起,如水乳.交融,糾結扭打。
成了,核桃露。
ps:這兩天短小無力仲夏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還是稍微說下吧,仲夏本人是個很喜歡寫故事的人,故事是興趣。對於職業生涯規劃……仲夏一直有別的確定目標。
這樣好處是不用受成績影響,能什麼都不在乎,然後好好地用仲夏最喜歡的風格寫仲夏最喜歡的故事;但壞處是……一天中不可能把太多時間放在寫故事上,時間運用,必須有取舍。
大事上,仲夏要備考三級心理咨詢師;而且這學期對獎學金也有野心;每天亦要抽出時間運動打理好荒廢的身體;最近,因為仲夏母親再婚的緣故,仲夏還要調理好自己的心情,再努力開導妹妹。
周一到周五能用來寫故事的時間有點緊,沒辦法。有時候課業輕松、或者狀態來了,會多更一些。周六日的時候,仲夏會盡量多寫點,以滿足大家。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非常感謝大家,大家的每一個收藏每一個評論都是仲夏的動力,在此拜謝。
最後再貼一波書友群:216947261 奇奇怪怪的魔王城,歡迎~
[chapter:第二十六章]
靜夜中,兩人目光,仍然沉默,仍然對峙。
可以想象周冬雨此時內心是懵逼的,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舍友的床上,舍友在肆無忌憚地揉自己胸,而被自己發現後,舍友眼神竟然毫無愧疚,根本就不是做邪惡之事被人抓住的樣子,反倒像……朝炮友做小動作被炮友發現的尷尬模樣……
這個人……難道就這樣擅長眼神清澈無辜地犯罪嗎混蛋!
最糟糕的是周冬雨發現自己莫名有感覺,渾身酥酥麻麻沒有力氣,被於楓按在那里,竟然有點舒服……這都怪他昨天晚上偷偷自褻,還偷穿女士內衣,以性幻想某種奇怪的色色故事……
——結果這種故事第二天竟然就成真了!成真了!只不過巨型狼人變成了於楓,貓娘變成了自己,而狼人洞穴成了於楓的床。
雖然性幻想成真對一般男生來說很美妙……但唯獨周冬雨覺得很糟糕啊!因為他的性幻想都是一些理智狀態下絕對不希望發生的事情!比如被狼人¥@#¥@#成那種不可言說的犬科女人這一類的扭曲故事!
好、好、好、好、好、好、可、可、可、可、怕!
這一刻周冬雨心中滿腹驚怒不定,他萬萬沒想到於楓竟然飢渴到了這種地步,半夜把他搬到被窩上下其手,所以……那次醒過來應該就是於楓下床作案被自己的第六感警覺到了?
被打斷一次竟然還沒有放棄!這到底是何等喪心病狂的犯罪決心和犯罪意志啊!有這樣恐怖的資質你給我去!販!毒!啊!猥褻毛的我啊!
可是……既然、既然他對偽娘有性欲的話,他又為什麼在那時候要退縮呢,都已經說清楚,只要他溫柔,可以、可以做他的女朋友,退縮了卻還要做這種事情……嗚!等等!這不是既不想負責任又想爽的渣男的做法嗎!
周冬雨心情一下子蒙上黑霧,被渣男纏上,自己竟然還曾經貪戀上渣男的溫柔,真的糟透……糟透……
“嗨(´・ω・)ノ”
這時於楓趁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用表情打了個招呼,試圖緩解尷尬。
但氣氛果然變得更加尷尬……周冬雨快要哭出來,你這種分明在犯罪還笑容陽光燦爛的本領到底怎麼學的啊!為什麼甚至還能一邊笑一邊侵犯別人的胸部啊!你是惡魔嗎!惡魔嗎!
周冬雨試著去掙扎,但他怎麼可能掙扎過於楓呢?於楓甚至沒用力,只是手下意識放在那里忘了收回去,就把周冬雨按著動不了。
於楓傻傻看著周冬雨掙扎,他心想這算什麼?這種毫無力量的反抗,還有讓人心癢癢的喘息和輕吟,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欲拒還淫?油爆琵琶拌著面?
但不得不說這幅可愛又H的樣子真的讓於楓有點心亂,加上周冬雨不算短的頭發,看起來還真挺像一個嬌小的短發妹子。可愛妹子在自己床上掙扎,這著實有點刺激,連小兄弟隱隱有抬頭的跡象。
幸好,於楓忽想起了剛才“生存還是毀滅”的思考,趕緊堅守靈台,默念起:“他是男的,他是男的,他是男的”法訣。
而周冬雨見於楓按著按著,竟然又開始閉上眼睛念念有詞,似乎在念叨“別費力氣啦”,“沒用的”一類嘲諷之言,簡直氣得眼睛都發紅光。他更用力掙扎,但可惜……
掙扎半天,然並卵,終於,周冬雨放棄了,癱在那里,一臉“你隨便吧”的壞掉模樣。這幅模樣令於楓愣了愣,他默默看著周冬雨,心里很是疑惑,奇怪地想:這又是什麼PLAY?
周冬雨余光看到於楓那副毫無犯罪者自覺的“黑人問號臉.jpg”,氣得坐起來一拳就砸過去,而於楓幾乎能說是完全沒有耗費半分力氣地躲開那一拳,隨手抓住周冬雨的拳頭,怪異地看著周冬雨。
說實話,於楓這時候也覺得有點不太對勁,這不是老司機對萌新交(勾)流(引)會議嗎?怎麼老司機突然就動粗了?
但很快於楓就再也沒有思考到底怎麼回事的機會,因為就在這一刻,於楓敏銳聽到右邊柳葉的床上傳來響動,他瞬間明白,剛才周冬雨和自己的動作太大,吵醒了柳葉。
凌晨本來就是人睡得比較松的時候,再加上柳葉習慣早起,有點響動柳葉會醒過來倒也不奇怪……但現在自己床上有個周冬雨啊!這萬一被發現自己真跳進王水都洗不清了!
幸好多年來敏捷的身手和高速的武術神經救了於楓,幾乎柳葉起身睜眼的瞬間,於楓手一順,把周冬雨塞進被子,然後在被子里用雙手雙腿把周冬雨卡得死死的,幾乎動不了。
與此同時他坐起來,裝作冥思狀,從外面看上去,除卻坐起來的於楓,只有裹住於楓下半身的、一大團形狀詭異的被子。
“早啊。”
於楓若無其事地給柳葉打招呼。
柳葉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剛才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於楓床上有什麼東西……但很快柳葉的注意力就全被另一件極為震驚的事情吸引,因為,他發現,他發現,於楓,竟然比他起得早!
這太神奇了!
要知道,在柳葉的印象里,於楓簡直是全宿舍樓起得最晚的人,不到上課前五分鍾絕對不起床,到了星期六星期天,於楓下午兩點多起來,然後吃午飯,鍛煉,吃晚飯,鍛煉……然後就又要睡覺!懶得可怕!
於楓早起?據柳葉的不完全統計,那可是和“夏夏長高”、“歷工不坑學生錢”概率相等的歷山工業大學三大不可能事件之一……
如今一下子看見三大不可能事件之一發生……柳葉只感覺世界都驟然變色,他拍了拍臉——挺疼的,然後他又趕緊望了望外面——主要想看看太陽今天是不是從西邊出來。
“怎麼?我哪里很奇怪嗎?”
看見柳葉的怪異反應,於楓很是心虛,生怕自己露出什麼破綻。
他現在滿頭大汗,不知為何,周冬雨進了被子後掙扎更烈,所以被子其實一直在很細微地動,幸好周冬雨暫時沒有發出太大聲音,不然就真的完了。於楓只能祈禱周冬雨趕緊在被子里明白事態,尤其千萬不要大聲說話,等他把柳葉支出去再說。
“沒有沒有……”聽到於楓邏輯正常的詢問,柳葉終於確定於楓不是夢游坐起來的,他蒙了好半天,終於,他恢復正常,搖搖頭一笑,“我只是有點懵逼……你今天竟然……”
“那啥,我被尿憋醒後一直在看小說。”於楓隨便編了個理由。
“原來如此。”柳葉恍然大悟,“哈哈,真相果然是這樣,果然老於勤奮這種事是假的,是不可能的,絕對是加特技……誒周冬雨呢?”柳葉突然發現宿舍里少了個人。
“大概……被狼叼走了吧。”於楓臉色古怪,艱難擠出一句。
“不知道就說不知道,耍什麼花腔……額……等等,你被子為啥一直動?”柳葉驟然又發現另一件怪事。
於楓心里叫苦,他腹議這柳葉眼睛是怎麼回事,明明這麼暗他竟然還能發現我被子在動?老實承認當然是不可能的,於楓頓了頓,想到個“絕佳”的理由說,
“那啥,餓的。”於楓趕緊裝出飢餓的表情。
柳葉臉一黑,忍不住面露懷疑之色,這扯淡的理由他要信了他就真的是傻逼了,但一時間,他倒也想不太明白……
然而,就在這時。
“嗚嗚~~~~救命~~~~疼~~~~”
於楓的被子里,突然傳來一聲詭異嗚咽,這個聲音,柳葉怎麼聽怎麼熟悉。
沉默,尷尬,於楓和柳葉默默對視,猶如兩尊僵硬的佛像,三秒後,柳葉撓著後腦勺笑著說:
“哈哈哈哈哈該不會你被子里藏著周冬雨吧哈哈哈哈太扯了哈哈哈哈——”
(柳: o(*≧▽≦)ツ┏━┓)
“哈哈哈哈哈怎麼可能呢太扯了哈哈哈哈哈——”
(於: o(*≧▽≦)ツ┏━┓)
“哈哈哈哈哈——”
(柳: o(*≧▽≦)ツ┏━┓)
“哈哈哈哈哈——”
(於: o(*≧▽≦)ツ┏━┓)
“……”
(柳:(。・ˍ・。))
“哈哈哈哈哈——”
(於: o(*≧▽≦)ツ┏━┓)
“……”
(柳:(。・ˍ・。))
“哈……哈……哈……怎麼了?”
(於: 。◕‿◕。)
停下干笑,於楓咧開僵硬笑容,小心翼翼盯著柳葉,尤其盯著,柳葉慢慢冷下來的眸子。
果然,柳葉呼一下猛坐起來,遙遙手指棉被、神情又崩潰又驚怒地大吼:
“臥槽你還裝個啥啊都露餡了露餡了!早就發現你和周冬雨不和!但你到底把他塞進被子里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啊!”
於楓心里咯噔一下,講道理他方死了啊,但出於人之常情,於楓還想再掙扎一下,他趕緊嘴硬掩飾:
“真沒有真沒有,剛才的聲音是我的肚子叫真的真的!”
“去!我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聽說過誰家的肚子叫會發出‘救命’和‘疼’這種音節的!你是那美克星人嗎!”
“那美克星人是什麼鬼啊!我應該是賽亞星人才對吧!還有絕對是你聽錯了!明明是“咕嘟”和……”
話戛然而止,於楓霎時臉色大變,因為他發現自己一時激動竟放開了對周冬雨的控制,果然,周冬雨完全不明白事情嚴重性,毫不配合地立馬猛鑽出被子,露出睡衣半褪、隱約能看見文胸的半裸身體。
“我、我、我才不要吃啊!嗚~~~~”出來後周冬雨就開始哭,哭得那樣淒慘委屈。場上,頓時只剩下哀傷的哭聲。
於楓捂著額頭,他不想說話,如果蛋疼能計算,講道理,他的蛋疼恐怕要用到超級計算機太湖之光才能計算出數位。最慘的是,他和周冬雨現在的姿勢相當尷尬,周冬雨趴在他雙腿之間,因為鎖技的緣故,兩個人的腿貼在一起,場面……非常難以描述。
“我要是說,我是被動的,你信嗎?”
於楓哭喪著臉,忍不住說了句實話,但這句實話於楓自己都覺得,恐怕除了“勾引”他的周冬雨本人,絕逼不可能有人信。
然而可憐的於楓並不知道,這句話,事實上,就連周冬雨本人,也不信……
[chapter:第二十七章]
清晨5點17分,歷山工業大學某宿舍,針對一起惡性事件,127舍群眾開展了一場積極討論的會議。
會議參加人員包括犯罪嫌疑人兼武力擔當於楓,審判長兼顏值擔當柳葉,受害者兼路西法擔當周冬雨,黎璃因為熟睡不醒,由大會舉辦方宣布缺席棄權。
該次會議討論主要內容,包括“如何應對男舍惡性性侵事件”、“如何改正某匿名一米九五犯罪者的扭曲性取向”、以及“哈哈哈哈今天早上吃什麼啊”三個重要問題,分別由周冬雨、柳葉、於楓三人分別提出。
其中“哈哈哈今天早上吃什麼啊”這個問題被大會舉手表決後一致駁回,理由是“沒有建設性意義的提問”,並扣了提問者一格友善度。
問題確立,會議正式開始,周冬雨繪聲繪色講述了今天早上發生的震驚事件,包括楚楚可憐的受害人半夜驚醒,制止凶惡狼人第一次犯罪行動,但凶惡狼人孜孜不倦、愛崗敬業、不離不棄,又開展第二次犯罪行動,並成功趁受害人入睡得手。
受害人醒來後狼人繼續對其強行侵犯,好不容易激烈反抗驚醒圍觀群眾,又被狼人塞進被子里試圖封口,還被壓在兩腿間,嘴巴按在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強迫其做某種資本主義獨有的罪惡行為,幸好其意志堅定,始終牆裂地反抗,終於成功發出聲音獲救。
受害者陳述過程中,某一米九五凶惡嫌疑人多次打斷,並提出反對意見,比如“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真的是他爬我的床的啊”以及“我什麼都沒有做啊”這種一聽就毫無邏輯的話,被審判長慧眼如炬,輕松識破。
輪到嫌疑人做最後陳述的時候,嫌疑人表示累覺不愛,放棄陳述機會,並說“你們愛咋咋地吧,我認了,對了,今天早上吃啥?”
囂張!太囂張!
審判長被嫌疑人如此囂張氣焰弄得十分頭痛,但審判長並不希望受害人報警,關於最後如何處置犯罪嫌疑人的問題,詢問受害人時,受害人想了想,說“讓我自己解決”,然後就把犯罪嫌疑人拉進廁所獨處。
審判長十分震驚,心想這不是侵犯著侵犯著侵犯出感情來了吧?但他也沒好意思過去偷聽,只好在外面等待二人結束交涉。
……
宿舍廁所。
於楓眼神復雜地望著周冬雨,剛才的十幾分鍾,他算是徹底明白“婊”字該怎麼寫了。
周冬雨對他的犯罪陳述聲淚俱下,言辭真切,要不是他確定是周冬雨爬自己床的,自己絕對沒做什麼,他自己都快特麼信了周冬雨的鬼話。聯系之前周冬雨“裝哭”和“裝求救”。
能裝到這種地步,不是“婊”是什麼呢?
另一邊。
周冬雨眼神復雜地望著於楓,剛才的十幾分鍾,他算是徹底明白“渣”字該怎麼寫了。
這個人竟然能用那樣真摯地語氣、如同說實話一樣的清澈眼神反咬“是自己爬他的床”,周冬雨快氣死了,怎麼可能呢?自己就是再賤,再欲求不滿,也不可能做這種事吧?但那副六月飛雪的表情,自己真差點就信了。
能裝到這種地步,“渣”字名至實歸。
廁所靜悄悄沒有半點聲音,周冬雨沉默著,於楓也沉默著,周冬雨在思考怎麼處置於楓,而於楓在思考周冬雨心底究竟在想什麼。
周冬雨感到非常棘手,他既覺得惱怒,想讓於楓付出代價,但又怕於楓惱羞成怒,傳他謠言,順便把自己女裝的事傳出去;而於楓是感到徹頭徹尾的無語憤怒,他覺得周冬雨簡直是神經質,做事前後矛盾、行為乖張離奇。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針”,雖然周冬雨是偽娘,興許心大點,權當作避雷針吧,但這避雷針,在海底照樣不好找。
相互沉默很久很久,久到於楓都餓了,周冬雨才閉上眼睛,微微嘆聲。
“這次原諒你……”
他很不甘心地擠出句。
而於楓心里忍不住吼:喂喂!到底誰原諒誰啊!為什麼你能面不改色地繼續撒謊啊!就算是“碧池”,做到這樣功力也太強了吧!你是呂子喬那樣的滿級大號嗎!
“那個,因為……很感謝你上次趕走了流氓,所以這次原諒你,但是麻煩你清楚,雖然上次發生了那樣的事,並不代表我可以隨意你怎樣,請自重。”
周冬雨沒管於楓的不岔表情,閉著眼睛又說。
於楓本打算反駁幾句,但聽見周冬雨的話,意識卻不由自主飄到那天楓葉林子里,女裝周冬雨,在他面前傷心哭泣的時候。
怨氣突然一下子全消了,怎樣都對周冬雨生不起氣來,反而,於楓開始想,也許周冬雨這樣“婊”都是有原因的,也許,周冬雨背後也有個可憐的故事,像秋兒那樣。電視里不經常那樣演嗎?人遇挫折起落後性情異變,只不過秋兒是變柔弱,周冬雨是變“婊”,歸根結底,都是可憐之人的自我保護。
“知道了。”最終,於楓嘆口氣,無奈擺擺手,不想多說話。
周冬雨把於楓那副不耐煩的樣子看在眼里,咬著嘴唇,猶豫許久,他還是吞吞吐吐又開口說,“有件快說厭的事,你能幫我保密麼?”
“什麼保密?”於楓不解。
“我穿女裝。”周冬雨扭過頭。
老實說,周冬雨現在有些害怕,見識到於楓的“渣男本性”,他很害怕於楓徹底發覺女裝這事對他的重要,拿這事開始威脅他。
但仔細想來,那天他的反應,於楓應該已經明白對他來說女裝萬萬不能說出去,反正,該威脅遲早會威脅的,為了防止於楓無意說出去害死自己,還是多提一句最好。
只是,周冬雨並不知道,事實上於楓根本就不明白“保密女裝”對周冬雨有多重要,上次周冬雨願意為保密獻出身體,於楓還以為是周冬雨碧池本性使然。
所以這次乍一聽周冬雨又提保密的事,於楓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為什麼?只不過當偽娘而已,這種事被發現問題會很嚴重嗎?”於楓疑惑。
嚴格說這是個契機,倘若現在周冬雨向於楓說出原委,那麼許多誤會便全都能消除,但人與人的距離和猜忌正在這里體現。
聽到於楓問話的一瞬間,周冬雨首先想到的不是坦白,而是,借這個機會,改變於楓那時的印象,讓他以為女裝對自己來說是“不可以說出去但也不算重要”的事,這樣,於楓既不會亂說惹怒他,也不會用暴露自己的女裝來威脅他。
只沉思了半秒,周冬雨便找到個不算太高明的說法。
“因為……會丟臉!”他臉微熱地撒謊。
“丟臉?”於楓露出迷惑。
“沒錯沒錯,女裝的樣子,因為被很多人都認識,所以被知道男身是誰的話,會很丟臉,生活也受影響……不過,那個,也不算什麼嚴重的事,但如果你敢暴露我女裝的話,我絕對會恨你。”語無倫次地解釋。
周冬雨自認這個說法還算不錯的,瞧,因為女裝的身份被很多人認識,不想讓女裝生活和男裝生活混合的人,肯定會希望保密身份。男裝被人和女裝聯系起來,指指點點甚至過來詢問的場景……隨便想想,那都會很尷尬。
但是,但是,周冬雨萬萬沒想到,這個說法到了於楓耳朵里,猶如一把利劍,劃開於楓刻意忘卻的某個猙獰傷疤。
於楓一瞬間露出難受和失落的表情,但很快把表情掩藏,並沒有讓周冬雨看到,他此刻算是理解了周冬雨想要保密女裝的理由,只是,這個“理由”,讓他對周冬雨的復雜感覺,更復雜了許多許多……
[chapter:第二十八章]
——女裝的樣子,被很多人認識。
——會很丟臉,生活會受影響。
為什麼會被很多人認識,為什麼會丟臉,周冬雨解釋了,但老實說,他的解釋並不嚴密,所以於楓很自然聯系起另一件事,他記得周冬雨曾說……和很多男人玩過特殊的“游戲”。
……於楓並不知道那真的是很純潔的游戲,他還以為是另一種色色的“游戲”,被很多人認識,他以為……是那種“游戲”中認識……
那種“游戲”中認識的人,自然不想讓他們影響正常現實生活,暴露了自然會對生活產生不可估略的影響……理解是理解了,但托“理解”的福,於楓心情現在莫名很是煩躁。
“怎麼了?”
周冬雨注意到於楓表情不對。
擺擺手,於楓不想說什麼,他推開廁所門,出去後,正看見柳葉意味深長的目光。
“我決定原諒他了。”
周冬雨從於楓背後擠出來,面無表情宣布。
柳葉很是吃驚,眼睛在周冬雨和於楓兩人之間不停打轉,半晌,他又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朝於楓豎起大拇指,“厲害了我的哥,犯罪分子做到你這樣也是本事……”
換在平常柳葉開玩笑,於楓肯定懟回去,但這次不知怎的,於楓總覺得做什麼的心情都沒有,只是悶悶“嗯”了聲,又翻回床鋪。
躺在床上,大姆指頭在手機滑啊滑啊,於楓卻覺得全都索然無味,點開小說,看了兩章,又心煩意亂地關掉,干脆側躺一邊,眯上眼睛休息。
許是因為心累吧,不一會兒於楓便睡過去。他又做了個夢,很長很長一個夢。夢里,他和一個人影坐在一座山上,他在山這頭,人影在山那頭,中間有懸崖隔斷,他動不了,腿無知覺,想過過不去。
有時那人影變成秋兒,有時那人影變成周冬雨,有時那人影變成打拳的老師傅。虛虛實實真真幻幻,他看不清楚。
足足坐了一萬年,再醒來的時候,於楓頭很漲很疼,扭頭,窗外依然沒有太陽,一片漆黑。
於楓皺皺眉頭,心想自己這才睡了幾分鍾就醒了,正巧床鋪下柳葉在桌前吃水果蛋糕,於楓一邊忙著套外衣,一邊隨口問柳葉,
“老柳,早上第一節啥課啊?”
柳葉斜眼,“先別說課的問題,你看看現在幾點。”
“七點半,怎麼了?”
“服了你了,現在是晚上七點半,哥,請許我畫一個大大的服字,現在你真是越來越懶散了。你知道我怎麼跟夏夏解釋你去哪兒了嗎?我說你被拐賣了,然後夏夏讓我告訴你悠著點別打殘人販子,要愛護弱勢群體。”
“那我真是謝、謝、你啊。”於楓扶額。
“不謝不謝,還有,這個給你。”柳葉朝於楓扔過來一張輕飄飄的塑料紙。
於楓隨意抓住,好奇打開,卻發現,是一張樂團演唱會的門票,時間是周日下午,樂團名字叫“祈夢”。門票做工倒是挺精致,而上面主唱的照片,令於楓十分眼熟。
“我妹妹,怎麼樣,漂亮吧?”柳葉滿臉自豪,“這就是基因差距,你看,大家明明都是人類卻是兩種畫風,你這樣的廣電局都不敢引進,太不和諧。”
“妹妹……”於楓腦海閃過秋兒的背影。
柳葉語重心長道,“記不記得我跟你說我認識很多女孩子?有知名吉他手,知名鼓手,知名貝斯手……全都是我妹妹團里的,個頂個都是美女,我啊,特地以妹飼狼……”
“等會兒等會兒?什麼意思?”於楓懵逼了。
柳葉頓時大怒,“還TM不是你害的!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睡覺都不敢脫褲子!不把你性取向正過來我們整棟樓里誰能逃得了你的魔爪!哥你去吧!我求求你!可愛男孩子雖好但女孩子才是正道啊!”
“那啥……”於楓哭笑不得,“我真不是……”
“停!我知道你真不是直的,但你看,直能彎,自然也有彎掰直的道理,我相信,我可愛的妹妹擁有非凡魔力!”柳葉拍拍於楓肩膀,爽朗一笑。
於楓更蛋疼,“我說你這哥哥當的有問題啊,正常人哪有把妹妹推火坑里的,你就不怕我把你妹……”
“——我妹妹要連你這種二貨都對付不了,就不用在娛樂圈混了,早點被潛吧,”柳葉蜜汁自信,“我估計結果也就是你迷上我妹單相思,既能保障日後我的貞操安全又能鍛煉我妹的防狼經驗,你看一箭雙雕哈哈哈……”
“但我真沒興趣。”
“我妹妹燒雞手藝一絕,我讓她給你做。”
“哦?”於楓眼睛都瞬間發綠。
不得不說,這一條把於楓吸引住了,會做雞的妹子,還是一絕?本身這就很中於楓G點,加上現在他一天沒吃飯,正是對食物視若親爹的時候……這還沒見面,於楓就對柳葉他妹先漲了足足50點好感度。
或許……自己真該換換心情?認識些正常的女生?
於楓想這樣說服自己,但說服的時候,腦子里莫名閃過一雙在他懷里晃悠的長腿。長腿纖細如嫩枝、白皙如玉,只可惜,長腿的主人,和正常女生壓根扯不上半點。
性別扯不上,性格扯不上。
[chapter:第二十九章]
後來的日子始終如常,除了周冬雨一如既往把他當棵樹,不聞不問。但這種日常里倒也時有異色,有時於楓能感應到周冬雨對他又恨又怪的復雜目光,只是,興許盼著“會做雞妹子”的緣故,於楓沒多在意。
很快,日歷渾渾噩噩翻到周日,在耳朵生繭地聽柳葉夸了自己妹妹足足一周之後,於楓終於即將見到: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婀娜多姿國色天香風華絕代冰清玉潔人見人愛人間尤物白璧無瑕雙瞳剪水才貌雙絕尤愛做雞沒有丁丁再不承認她好我就抽死你的……柳葉妹妹,柳夢緣。
以上多到有點惡心的成語全出自柳葉“曬妹”,被這樣喪心病狂曬妹時,於楓目瞪口呆,一度懷疑柳葉是個妹控,然而他問柳葉“你是不是喜歡你妹”,柳葉卻故作神秘地回答。
“其實吧,既喜歡又不喜歡,我和她說不清楚,人就是這樣矛盾的生物,你說是吧?”
於楓當即恍然大悟,鈤,果然這逼是個妹控,全天下怕是只有妹控,才會對自己和妹妹的感情覺得矛盾。
從那一刻起,柳葉那張帥臉的額頭,就永遠被於楓掛上了“妹控死變態”一幅大寫加粗隸書字,每每想至此,於楓都覺得老天真是公平,帥逼都是變態,真的太棒了。
另一面,被柳葉曬這麼久,於楓心底還真起了點興趣,平常柳葉對班里妹子拒之於千里之外,想來也只有柳葉他妹過分拔高了柳葉審美水平這一個可能。
柳葉他妹到底是什麼樣呢?
看門票上照片是挺驚艷,不過一方面,和柳葉相似的臉,於楓本能有點審美疲勞甚至覺得怪異;另一方面,這年頭照片就跟食物包裝袋上的廣告圖一樣,圖片僅供參考。自古照片真實性和人民平均PS水平成正比,而這會兒,美顏相機Photeo Shop裝機量都快趕上QQ了。
懷著期許,周日,於楓破天荒早九點就起床洗漱,甚至破天荒細心收拾干淨碎胡子,換身比較帥氣正式的衣服。
柳葉似乎忙著學習,匆匆一大早就消失不見,黎璃和周冬雨也是如往常般出去忙雜七雜八的事,偌大的宿舍,只有於楓這頭空巢猩猩,連香蕉都沒一根。
乍一起這麼早於楓根本無事可做,室內鍛煉會兒,他甚至開始無聊到和夏夏煲電話粥,只是夏夏美好的星期六自然是用來相親了,於楓電話打過去,剛好夏夏相親失敗在沮喪,只能蛋疼地聽夏夏哭訴自己受到了年齡、年齡和身高的三重歧視。
到最後於楓唯有安慰:夏夏乖,沒事沒事哈,過期蘿莉怎麼了!過期蘿莉不也是蘿莉嗎!你放心,這世界三條腿的妹子不多,但三條腿的變態肯定滿山遍野……
沒說完夏夏就“呸”一聲把電話掛斷,於楓心想,這大概是他說的太有道理……所以夏夏深受啟發、醍醐灌頂、重整旗鼓,那個中氣十足的“呸”字就是證據。
看會兒小說玩會兒游戲,磨磨蹭蹭無所事事好半天,總算,到了該出門的時候。
……
圖書館。
周冬雨伸伸懶腰,終於結束今天的日語學習,他打開QQ,列表里,有個前幾月認識的朋友正發來一條消息。
“大佬,眼妝怎麼畫啊……我越畫越像唱戲的。(笑哭)”
看完,周冬雨不禁扶額,天啊我教的還不夠清楚嗎?看來這人的天賦真的有毒啊,不止外貌天賦不有毒,化妝天賦也有毒……這怎麼辦?
……他開始冥思苦想。
QQ上這個人名叫林衝,歷山本地人,是周冬雨偶然水帖吧認識的,吸引周冬雨的是林衝在帖吧發下的宏願——他說他想當偽娘。
然而周冬雨看過他的照片以後覺得……他不適合當偽娘,他適合去“偽裝者”里當日本鬼子。
出於“好心”,周冬雨十分“禮貌”地指出了這個令人悲傷的事實,但許是因為周冬雨說話太“坦誠”,林衝惱羞成怒就跟周冬雨進行了“親切友好”的家人問候。
本來周冬雨是個很火爆的人,但因為不想浪費學習和工作的時間,周冬雨沒有多理他,然而一天後,林衝態度便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因為他翻到了周冬雨曾經在帖吧寫過的一個化妝教程。
那個林衝想必也知道自己長得是個什麼自掛東南枝的歪瓜裂棗,更知道只有亞洲四大邪術才能拯救自己鬼斧神工的臉了,驟然發現周冬雨精通亞洲四大邪術之一的化妝,林衝覺得這是上天賜給自己個奧特曼。
於是林衝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糾纏周冬雨,足足糾纏了快三四個星期,再後來,因為林衝說得可憐,周冬雨動了惻隱之心,答應教林衝點化妝基礎。
——但沒半個小時,周冬雨就覺得,自己真是做了一生中最傻逼的決定。
如果把化妝的天賦和擼啊擼水平一一對應,周冬雨算黃金的話,林衝,大概算五歲小表弟玩亡者農藥的水平。這種人是無法溝通的,你讓他推塔,他能給你走對面基地里,然後面對你的指責義正言辭又滿臉委屈地說:那不就是最大的塔嗎?
沒有人、真的沒有人能教會自己五歲的小表弟玩亡者農藥超神;所以,可想而知,教林衝化妝一事,周冬雨該有多絕望。
無論用多白的話解釋上妝,林衝都無法理解,就像你無論用多白的話,都無法讓五歲小表弟理解什麼是“放技能”,一個眼妝,周冬雨快教了兩個月。
苦思冥想半天,周冬雨最終還是想不到怎麼讓小表弟快快長大,他心想,干脆還是用最快的辦法吧!正巧下午的娛樂時間,他想出去參觀一個歷山本地的大型漫展,能在那里同林衝碰面。
問:怎麼讓學渣迅速提高成績?
答:替考。
【出自《歷山工業大學學生手冊(非官方版)》】
“萬柏林區的蒲公英漫展,知道嗎?那里碰面,我給你畫,反正拍幾張自拍你也就滿意了吧?”周冬雨打字回復那人。
QQ另一頭遲疑:“額……行……但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不行就算,我刪了你。”周冬雨冷漠再回。
“好吧……”林衝終於勉強同意。
解決完這件事,周冬雨轉而期待下午參觀漫展了,只是聽說,漫展里好像還有個頗具名氣的樂團開演唱會?
不過他不關注這些,倒也對那個樂團沒興趣。相比樂團,他還是更樂意看一些奇奇怪怪的coser,尤其看他們出糗。
[chapter:第三十章]
下午兩點半,於楓按照柳葉給的地址,做公交車到了歷山展覽館。
但到了地點於楓卻詭異發現,場外有很多和“演唱會”不太合應的東西,比如……coser,比如宅男,再比如,售賣二次元物品的小地攤。
“什麼情況?”
於楓有點懵,講道理是自己走錯了嗎?他打開手機查了遍柳葉給的地址,的確是這里沒錯,又看看票上,也寫的是這里。
直到問過旁經的路人,於楓這才知道,原來這次的演唱會和漫展是合辦的。柳葉的那個妹妹——也就是樂團主場柳夢緣,雖說是唱流行曲風成名,但其本人“不務正業”,經常翻唱些二次元歌詞,所以粉絲在二次元區多有重疊。
路人說起柳夢緣酷愛動漫的時候,於楓下意識想起柳葉對動漫的狂熱:平日必追新番,經常見他在B吧和人撕逼動漫,甚至,在柳葉影響下,於楓這個不怎麼喜歡二次元的家伙都看過幾部經典作。
在於楓記憶里,柳葉最喜歡的動漫是……《緣之空》和……《我的妹妹不可能那麼可愛》……現在想來,滿滿都是內涵啊。唯一奇怪的是,一個妹控,竟然讓自己的舍友去泡自己的妹妹……真的沒問題嗎?臥槽,難道是喜歡妹妹都扭曲了?
頓時,於楓覺得柳葉可能需要楊斯頓電療。
“對了,柳夢緣最喜歡的動漫是《緣之空》,微博上親口說的。”路人滿懷憧憬。
“噗——”
於楓一下子秒懂,怪不得柳葉敢放心讓他去泡他妹妹,混蛋一對兄控妹控,能拆散就真有鬼了!這何止是一箭雙雕,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拿根本到不了他手里的妹子去掰直他。
等等,這不是默認自己是彎的嗎?
很快於楓意識到這樣想不太對,他敲敲腦袋,趕緊對自己說,冷靜,自己只是去見見柳葉他妹,不是要掰直,自己並不喜歡男人……沒錯的,自己並不喜歡男人,現在眼前出現周冬雨幻覺這種事,也只是自己……額。
周冬雨的幻覺?
於楓用力擦擦眼眶,視野角落里,身穿白色長裙的周冬雨,孤零零站在路燈前,似乎在等什麼人。很快於楓反應過來並不是幻覺,而是……真的周冬雨。
也得虧於楓練武之人眼睛敏銳,他們兩人離得相當遠,於楓這麼顯眼的身材,周冬雨都沒看見他,足見二人之間隔了多遠。
她到底在等誰?
看著周冬雨,於楓忍不住疑惑,而這個問題一從於楓心頭浮起,就再也驅逐不了。
明知道演唱會很快就要開始,明知道應該遠離很“婊”的她,但於楓鬼使神差地悄悄接近那個白裙的小惡魔,藏到小惡魔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注視著。
一波一波的人過去了。
周冬雨等的人還是沒有來,孤零零的倩影無聊眺望,她今天戴的是公主頭的黑色假發,有些長,但很相乘,清冷的五官,平添幾分俏皮。
於楓站在角落頗為煎熬,心里七上八下,一方面,既害怕周冬雨等的人來,一方面,又迫切想知道周冬雨究竟是等誰,他覺得自己像入了魔怔了,明知道不該這樣,可就是忍不住。
等了很久,終於……
周冬雨的姿勢微變,望向某個地方,於楓知道周冬雨等的人來了,他也仔細望過去,然後,看見那人,於楓眼皮一跳。
臥槽?日本鬼子?
不怪於楓對那人不友善,主要那人的形象,和抗日神劇里那些“坂田太君”、“吉野太君”這類形象重合度真的太高了,簡直為抗日神劇量身定做的滾圓漢奸五官,矮胖的身材,尤其那人還在人中處留著一撮濃厚的小胡子。
於楓總覺得,那人隨便往大眾前一站,就是活生生地在黑抗日神劇和日本人……
先是啞然失笑,心里滑稽,可滑稽完,一個明顯的事實,讓於楓心沉到谷底,落進深潭,“咣當”響下,就再沒了一絲生氣。
……周冬雨……在等他嗎?
不不,也許只是看到那個人比較滑稽,所以才……沒錯,應該只是看那人有意思,所以才看他,沒錯……
但很快於楓的僥幸便被打破了,只見“鬼子”驚艷在遠處,望了周冬雨許久許久,隨後“鬼子”朝周冬雨打了個招呼,便徑直跑到周冬雨面前。接著,兩人開始交談,交談還頗火熱。許多人注意到這對奇怪的組合,拋去好奇的目光。
而於楓,他心里像被扎了下,這時他突然極想知道那兩人在聊什麼,他想更靠近點。但老實說這是有點危險的事情,他的身材太顯眼也太容易被發現。但他發現自己根本忍耐不了,哪怕,哪怕只是過去聽見半個詞語,他的心都能平靜下來。
——即便,明知道他們交談的是也許很糟糕的話;即便,明知道自己聽了也無法改變任何事。
最終,於楓還是悄悄摸過去,本想在兩人背後偷聽,不料,剛靠近,周冬雨和那“鬼子”突然轉身一起朝於楓的方向走,從前到後,於楓只聽到四句話,就無可避免地被周冬雨發現……
“一會兒看完漫展去哪?”
“我們學校附近的成龍旅館,這種事,我一般都在那里做,便宜,有大鏡子,而且能洗澡,挺劃算。”
“哦?大佬果然經驗豐富……戰場都有固定的,記小本子記小本子!”
“記你個……額?白痴?喂,你在這里干嘛?”
抬頭,看見於楓,周冬雨一臉疑惑。
而下一幕周冬雨直接萬臉懵逼,只見黑线快濃成黑貓警長的於楓,竟突然極為憤怒,他抓住她的小手,然後用力攬進胸懷。
“我是不會讓她和你做這種事的!”
於楓示威地朝“鬼子”做一個凶惡的表情。
[chapter:第三十一章]
沉默。
頓時沉默。
全場沉默。
周冬雨靜靜趴在於楓懷里,雖然不是第一次親密接觸,但她還是微微臉紅,但這不僅是害羞,其中還有些許對於楓的憤怒,她沒想到於楓竟然占有欲強到這種程度,連……她教教別人化妝都不行。
——可自己分明TM的是男人啊!直男癌你也直男癌錯對象了吧!她忍不住在心里咆哮。
而於楓,他靜靜把周冬雨摟在懷里,玉體入懷,入手處盡是柔軟香肉,從內到外,逸散好聞的初春杜鵑味道,於楓可恥地(嗶~~)了,不小心頂住周冬雨的上腹,他有些尷尬,然後果斷選擇賣個萌混過去。
——冷靜,哦!fuck!這是男人!這是男人!這是男人!默念四字真經。
林衝靜靜看著這一對,他心想,臥槽這個男的好man啊,他難道是大佬的男朋友?臥槽大佬不愧是大佬,把這種jojo畫風的直男都掰彎了,看來我還需努力。
路人靜靜看著這一對,他們心想,這個黑大個的臉怎麼皺得跟菊花似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凶惡)臉?
無聲許久,終於,周冬雨率先忍不住,在於楓懷里幽幽問:
“為什麼你會在這里……”
“——我是來找你的!”
於楓果斷撒謊,開玩笑,要是說自己其實來這里算是跟柳葉妹妹“相親”,天知道周冬雨會不會有意見。
“找我……干嘛?”周冬雨眼神微微閃爍桃紅的光。
於楓手舞足蹈,本來還只是解釋,結果越說越激動,“我來……阻止你做這種事啊!你一個男生怎麼能做這種事!而且……還跟他做!這太荒唐了!絕對不行!我一定要阻止你!”
“白痴!你管我啊!我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你憑什麼管我!而且我干什麼了!我就只是跟他……”周冬雨眉頭一擰,杏眼蹭蹭升上火氣。
“就憑我們一張床上躺過我要管你!”
“——啊啊啊啊混蛋混蛋白痴白痴躺你妹啊!你再提!你再提!你那TM叫強(嗶~~)!叫強(嗶~~)!”
“那不是你情我願的嗎!”
“你!情!我!願!個!大!西!瓜!你!給!老!子!去!死!吧!!!”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周冬雨怒極秒開雙刀狂暴嗜血,掙脫開於楓快速後退兩步,眼睛血紅就是一記嗜魂之手轉德瑪西亞阿魯巴認真直拳朝於楓心髒搗去。
情急之下周冬雨甚至雙腿跨成馬步,架勢仿佛拳法之術得道高人,這一拳當真是有力,拳風呼呼中,於楓甚至有種錯覺,周冬雨其實師承自某個星姓小強,特長是被打成殘血然後開啟“真·主角之術”燃燒小宇宙施展回憶殺秘術。
瞬間——拳中!
……然後果然於楓什麼反應都沒有,他眨眨眼,對周冬雨小拳拳錘他胸口的行為,由衷致以安慰的掌聲。
周冬雨低著頭,腦門子的黑线都快實質化,她的小拳頭掛在於楓胸口,然而這已經快是她能打的最高高度,她的眼睛掛著深邃的陰影,尤其聽見於楓孤零零的掌聲後,陰影更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吧!”
怒極甚至連男孩子的尊嚴都拋棄掉,周冬雨一抬腿,果斷使出“撩陰絕戶”這種陰毒的變招,然後……被於楓隨手一攬就抱起來,像精致的人偶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額,別鬧了……”
“喂喂喂混蛋混蛋怎麼又是公主抱啊!放開我!你個白痴!渣男!基佬!死變態!移動穢物!精蟲成精!我報警了!我真的報警了!我真的真的報警了!再不放我真的真的真的報警了啊!”
“嘿嘿,你報啊,報啊,就算報破喉嚨也……臥槽你還真打!”
於楓趕緊把周冬雨的手機搶下來,屏幕上赫然真是110的號碼,於楓臉黑成鍋底,趕緊把周冬雨電話掛掉,揣進腰間,不讓她再打。
“人渣還我!”周冬雨撲上去爭搶。
但於楓怎麼說是於楓呢?對付周冬雨,他一下想到了那天“安撫”周冬雨的好辦法。所以,面對氣勢洶洶的周冬雨,於楓只是隨意輕拍了拍她裙下翹臀,懷中人就立刻軟成一只小兔子,喘息柔柔地,桃紅滿面。
拍完於楓有點惆悵,這般流暢地拍男人屁股,他覺得,自己貌似不小心走上了……某條神(zhe)奇(xue)的道路……
“咿呀……你……混蛋……別再打了……”
周冬雨輕吟著,眼波流轉,布滿紅暈的埋怨表情下,整張小臉,新鮮水蜜桃似的嫵媚。
然而周冬雨越這麼說於楓越想打,費盡力氣,於楓才把再欺負欺負她的衝動忍下來,這時,於楓才注意到旁邊很多人都在看他們,有的臉帶曖昧,有的臉帶憤怒。
於楓皺皺眉,把周冬雨抱更緊些,然後拔腿跑向展覽館內部,他想先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和周冬雨好好談談。雖然,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談什麼。
……
林衝目瞪口呆看著黑臉大漢抱著“大佬”就跑到視野遠處,他心想“大佬”男友跑得還真快啊,厲害了我的“大佬”。
“喂?110接警中心嗎?這里是歷山市展覽館,我認為可能有一起惡性綁架性侵案件,受害人正被嫌疑人帶進歷山市展覽館西北角,嫌疑人是一約一米九五左右男性,受害人是約一米六五白裙少女……沒錯,地址是歷山市展覽館,萬柏林區晉祠街……報案人?哦,我叫霍雷鋒,霍元甲的霍……不是開玩笑,我真叫霍雷鋒……什麼?你問我為啥叫霍雷鋒?我也不知道,這你問我爸去。”
旁邊,一個軍裝筆挺的年輕男子突然打電話。
林衝小胡子一個踉蹌,反應過來去阻止時,電話已經打完了。他拍拍那軍裝男人,苦笑問:“哥們兒,那是小兩口吧?至於麼,你這是報假警……”
“嗯??!日本鬼……額,對不起冒昧了。兄弟,你說那是兩口子,請問,你非常確定麼?”軍裝男子反問。
“不確定。但他們看起來那麼熟……”林衝愣。
軍裝男子眉頭一肅,當即說教道,“兄弟,強奸案百分之八十都是熟人作案,這種事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幾率是歹徒,我們也要重視。多少拐賣就是打著男朋友的幌子大眾眼皮底下拐走的?最後是誤會當然最好,如果不是,報警就救人命了。”
“……”
“你在這里等警察,我跟上去看看。對了,那人瞧起來不是善茬,如果我犧牲,記得幫我照顧我七舅姥爺的外甥女……額,別了,你就當我沒說吧。”軍裝男子掃了眼林衝的小胡子,遺憾搖搖頭,露出沉痛,似乎在惆悵自己七舅姥爺的外甥女沒人托付。
隨後,那人追去,吊在於楓百米開外,牢牢跟上。
[chapter:第三十二章]
這時的於楓同志並不知道,不知不覺中,他背後已經跟了一個剛正不阿的俠客,此俠客一米八零,五官正派,棱角分明。
俠客正心驚膽戰地跟蹤這位嗜血凶徒,為了救出公主在所不惜,俠客如此大義凜然,甚至,還隨時做好了壯烈犧牲、把七舅姥爺的外甥女托付他人的准備。
——但如果俠客去正面看看笑得跟傻.逼一樣的“嗜血凶徒”,他大概會覺得,自己報警真的好蠢……
……
“話說,你能別笑得那麼二嗎?”
在於楓的懷里,周冬雨幽幽埋怨。
曾經周冬雨很喜歡哈士奇,但今天以後周冬雨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喜歡了,就因為於楓笑得和哈士奇太TM像,以至於,恨屋及烏。
為什麼笑那麼燦爛呢?周冬雨也不知道,剛才,她只是受不了,跟於楓低頭求情,說句“大不了人家再也不給別人化妝啦”,於楓就愣半天,然後開始不停傻笑,還自言自語什麼“原來如此”,“太好了”,問他,他也只是笑。
鬼知道於楓在笑什麼,自己給別人化妝有那麼好笑嗎?周冬雨不明白,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急切想下來,很想很想。被抱的時候,難免被碰到大腿根那里,慢慢摸著,腿都被捏酥了,她怕自己心欲被挑逗出來,當眾露出丟臉的樣子。
但,偏偏的,任憑她怎樣懇求,於楓不。
就這樣一路被帶進展覽館外最偏僻的男廁所,進去的時候,於楓還糾結了許久“周冬雨到底能不能進男廁所”,甚至推出“不如我跟著你進女廁所吧”這一喪心病狂的推論。
幸好周冬雨全力死諫回去,勸的時候,周冬雨都快被嚇得哭出來。她女裝進男廁所被看見充其量只不過是獵奇事件,於楓真跟著她進女廁所,那可就是惡性刑事事件了。
然而,剛剛松了一口氣,直到被於楓推進小隔間,周冬雨才猛然意識到,誒呀,貌似除了“於楓產生跟著自己進女廁所興趣”以外,對自己來說,還有另一個危機……
等反應過來,周冬雨發現自己已經被於楓放在馬桶上,然後,她看見於楓開始解褲帶……
“不、不、不、等等~~你這是在犯罪!我會報警的!不可以!我不要吃!我才不要吃!不要吃不要吃!”
周冬雨瞪大眼睛,嘴巴都在顫抖,廁所.a.vi成功在周冬雨腦海上线。只不過,她的聲音除了極度恐懼外,似乎隱隱有點……羞恥興奮?
只是任憑周冬雨怎樣抗議,於楓充耳不聞,依然孜孜不倦地解褲帶,解得那樣認真,那樣專注,充分詮釋了男人的事前動作。
終於在十幾秒後,於楓長舒一口氣,緊張之下這褲帶真是太難解了,幸好他心靈手巧,擁有多年解褲帶工作經驗。
解罷,他很暖男地朝周冬雨笑笑,然後在周冬雨看惡魔看瘋子看狼人一樣的眼神下,從褲子里掏出……
——一部手機。
“你的手機還你,抱歉,褲腰帶太松,不小心漏進去了,不過沒關系,只是卡在內褲前面,沒掉進奇怪的地方。”於楓露齒燦爛,把手機遞給周冬雨。
周冬雨臉上的恐懼表情瞬間凝固,然後,慢慢變黑,變紫,變綠,最後變成紅色,越來越紅,越來越紅,最後,紅成……一包康師傅紅燒牛肉面……
“你故意的對吧。”周冬雨咬牙切齒。
“……也不能說故意,你剛才的表情太可愛了,忍不住想看多點那種可愛表情。”於楓氣定神閒。
“哈?你竟然說一個男人的表情可愛?你是基佬嗎?”周冬雨冷峻地反唇相譏。
這下輪到於楓表情凝固了,他仔細想想……自己剛剛的確有點奇怪啊!雖然再可愛但畢竟是男孩子,自己為了看一個男孩子的表情開這種有色玩笑……突然gaygay的。
只是,男人怎麼能認輸呢?雖然於楓此時有點混亂,在“覺得自己好像是變態”和“覺得自己不應該是變態”之中游移。但表面上,他毫不饒人,利用身高帶來的壓倒性氣勢,豪氣叉腰,言語進攻道,
“我說那啥,你剛才被隨便一誤導,幻想的東西不也很變態麼?”
說的時候,於楓自動在心里配音效“會心一擊”。
本來這應是很不錯的反擊詞的,真的,很不錯。但是,說出來的時候,於楓突然覺得雙腿一涼,視线里,周冬雨眼睛比剛才瞪更圓,嘴巴張成一顆大櫻桃,溢出口水也不自知,她目不轉睛,盯緊某個不太可說的方位。
於楓隨周冬雨的視线低頭,然後,他也愣住了,他很懵逼,也很尷尬,尷尬和懵逼中,他甚至忘了補救,就那樣,和周冬雨,一齊凝視同一個地方。
沉默。
沉默是周冬雨臉上的康師傅紅燒牛肉面;是於楓臉上的老壇酸菜牛肉面;是於楓某件衣服邊,茂密的小帥才可可巧克力面。
……
一個姓“仲”的偉人曾說,所有鬧劇一般都起源於不起眼的原因,誠如是。
非要說的話,於楓和周冬雨,當下這一切的根源就在於——於楓最喜歡穿運動褲,這是練體育類項目人的經常習慣。
高中以來,於楓就很喜歡買那種腰腿很寬松腳踝很緊的運動褲,樣子過得去,最重要的,很舒適,很方便,生活鍛煉兩不誤,對懶得換衣服的人來說太適合了。
而他現在穿的也正是他最舒適,最方便,也最寬松的那一條運動褲。這條褲子最大的特點就是需要系腰帶,而且腰口比較松,因為於楓經常吃多的緣故,他還特地把腰口買寬了半尺。
這原本是他很自豪的小聰明,吃自助的時候,於楓穿這條褲子能吃很多很多,連吃回兩個人的本。但是,在這一刻,於楓真的,真的,很後悔當初把褲子買寬的決定。
因為,
……寬松又輕的褲子,在他雙手叉腰時,不堪褲帶的重量,悠悠滑下。在周冬雨面前,露出,某人凸起一塊的海綿寶寶褲衩,內褲邊緣,還有幾簇茂密的小帥才可可巧克力面探出監牢,倔強生長。
那一瞬間,周冬雨產生種很奇怪很可笑的想法:她想彈一下,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地,想朝凸出來的物體,輕輕彈一下。
那一瞬間,於楓也產生種很奇怪很可笑的想法:他想一吊鞭甩死自己。
但不得不說這兩天詭異又奇葩的經歷讓於楓和周冬雨之間萌發了一種特殊的默契,面對這樣尷尬事態,兩個人就那麼直直愣了好一會兒,然後非常默契地沒有說任何話,於楓沉默地夠腰帶,周冬雨沉默地幫於楓提起褲子……但是在兩人合作倉促穿褲子的時候,廁所門突然開了。
門外,露出一張浩然正氣的臉,那張臉上滿是焦急和擔憂,在那人大力拉門時,這兩種情緒就充分體現出來。
事實上,霍雷鋒發現自己把人跟丟在廁所後,就一直很焦急擔憂,尤其想起在外面“嗜血狂徒”和“可憐少女”提到“強(嗶~~)”二字,更加焦急擔憂……
只是,當霍雷鋒看見,隔間里,凝固在空氣中:嘴巴微張、嘴角微微有唾液痕跡、正一副乖乖女奴模樣親手給於楓穿褲子的周冬雨時,他便隨隔間里的氣氛一起凝固了。
一個世紀後,霍雷鋒,沉默著幫他們關上門,飛快離去。
“打擾了,你們繼續玩,再見。”
廁所外,霍雷鋒的聲音傳進來。
而在凝固的隔間里,紅燒牛肉面和老壇酸菜牛肉面,仍然僵硬著,僵硬著,僵硬著……
[chapter:第三十三章]
“講道理,我覺得冥冥中有股力量在針對我。”
廁所外,穿好褲子的於楓,捂著腦袋,不禁自言自語。
“……”
周冬雨抱腿蹲在地上畫圈圈,用表情詮釋著“生無可戀”四個大字,不停極小聲喃喃,“我給男人穿褲子被人看見了,我給男人穿褲子被人看見了”一句話。
兩個蛇精病就這樣駐在廁所一進門的地方,把偶然進來的人嚇一跳,尤其是周冬雨,已經有整整三個人,進來後對周冬雨低頭哈腰說“對不起對不起走錯了”,然後轉到女廁所又對不知名的女性低頭哈腰說“對不起對不起走錯了”。
“頭真大。”
於楓扶額。
“……頭???乳頭???龜頭???腳指頭???哈……哈……”
周冬雨一臉壞掉的表情,近似阿黑顏。終於,就連於楓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他走過去摸摸周冬雨的小腦袋,安慰說。
“別這麼不爭氣,在宿舍不是經常看麼。”
周冬雨當即大怒:“混蛋混蛋重點不是看見你那金針菇啊!我被人誤會給你口(嗶~~)了啊!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啊!”
“你要是覺得血虧,”於楓小心翼翼試探,“干脆化陰影為現實,不如……”
“滾!你這種被大家誤會是智障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成為智障的腦回路還真是清奇!白痴!我告訴你!我就是餓死了!從這里跳下去!去吃狗的(嗶~~)!也絕對不會……”
“停,別立flag,還有,我就開個玩笑,就算你想我也不會給你吃的,抱歉……我還實在無法接受男人。”
“——啊啊啊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鬼才要吃啊!”
“嗯乖,不想吃就不想吃吧,改天再給你吃。”於楓氣定神閒對火山爆發邊緣周冬雨施展“摸頭殺LV-1”,並成功增加周冬雨一格怒氣值。
“哦?日本鬼……小兄台啊,你過來。”
這時,於楓正巧看見站在廁所門口,已然驚呆的周冬雨小伙伴“鬼子”,於楓熱情揮手讓他過來,知道周冬雨只是給“鬼子”同學化個妝以後,雖然還是警惕,但“鬼子”同學在於楓眼里已經從“日本侵略軍”進化成了“普通日本友人”,好感度大大提升。
林衝聽見,拽拽小胡子,猥瑣笑道,“哈哈,大佬原來好這口啊……”
周冬雨聽完就開始低頭找磚塊,找半天沒找到開始摳瓷磚,摳半天又摳不出來,哇一聲氣哭了。
於楓見周冬雨哭得可憐,把自己的華為送到周冬雨手里,周冬雨剛拿住,掃一眼牌子就往於楓腦門子砸,於楓被砸得一愣,“等會兒,你砸我干嘛?他說的啊。”
“你近……”周冬雨淚眼婆娑。
於楓哭笑不得,“發完火了吧?能好好說話了吧?”
“嗯……”擦淚點頭。
“能解釋下他是誰嗎?我還是有點好奇。”於楓指指林衝,他想再確認下,確認兩人不是“那種”關系。
“那個,他叫林衝,想當偽娘,讓我教他化妝,所以我……”周冬雨幽幽解說著。
聽罷於楓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抱拳朝林衝鄭重行一晚輩禮,真摯嘆道,“兄台當真勇士!”
“哪里哪里。”林衝不好意思。
“過謙過謙。”於楓抱拳。
“哪里哪里。”林衝繼續不好意思。
“過謙過謙。”於楓繼續抱拳。
“……”林衝表示很尷尬。
於楓仍然保持抱拳的姿勢,因為他根本沒有消化這條震驚的信息,純潔的於楓寶寶覺得,自從他遇見周冬雨後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一直在接受巨大的衝擊和挑戰。從前於楓還以為,只有周冬雨這樣可愛柔弱的男孩子會想當偽娘……
——但如今蹦出來一個仿佛兒時班上那個最猥瑣、總在夢想一欄填“婦產科醫生”的浪蕩少年,然後,他竟然也想當偽娘。
於楓愈發感覺這個世界好奇怪,為什麼呢?他不理解啊,好好的男生為什麼想穿女裝,其實不止林衝想穿女裝他不理解,周冬雨穿女裝他也不理解。他突然覺得自己進不了周冬雨的世界里,或許,林衝對周冬雨的了解,還要更甚於自己吧?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不過於楓有個很好的優點,那就是他比較缺心眼。想不通的事情,很快他就拋在腦後。
“看演唱會麼?一起去吧,柳葉他妹的。”於楓摟住周冬雨肩膀,熱情邀請道。
過去的一切,所有的身份,一齊拋之腦後,唯有,和眼前可愛女孩子一起度過周日的想法。幾番波折,於楓完全忘記了他來這里的目的是:見識下優秀的女孩子,忘掉周冬雨……
“柳葉他妹?柳葉有妹妹?”周冬雨的興趣顯然不在演唱會上。
於楓撓頭大笑“對啊,柳葉他妹,我跟你說,柳葉和他妹長得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哈哈哈,我這里有一張票,再給你買一張,一起去怎麼樣?”
“那個……抱歉,我對演唱會沒什麼興趣,我來這里是想逛漫展……”周冬雨婉言拒絕。
和於楓一起看演唱會?老實說,周冬雨有一瞬間動搖了,雖然她也不知道“和於楓待一起”這件事到底是什麼吸引了她,以至於讓她動搖看最喜歡的漫展。
不過,一來自己的確超愛漫展,二來,她總覺得和於楓在一起會有貞操危機……所以她果斷還是拒絕。
“那什麼,等會兒,你們說的人不會是柳夢緣女神吧?你們認識女神她的哥哥?”一旁的林衝倒是從頭到尾很驚訝,趁周冬雨和於楓說完話,他迫不及待發問。
“我一個舍友說他是柳夢緣的哥哥。”於楓解釋。
林衝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我是柳夢緣的鐵粉,但我從沒聽說過柳女神有什麼哥哥,你的舍友會不會是……”
“柳葉不會騙人,應該是明星對家庭比較警惕,沒說吧。”於楓搖搖頭,他還是比較相信柳葉的,在他的印象里,柳葉這人很實誠,大事基本不說謊,“對了,他給了我張票。”
“哥,你看我身為大佬的徒弟,你是大佬的男朋友,能不能……給我看看……”林衝不太好意思。
“沒關系。”於楓把票掏出來遞給林衝。林衝剛看一眼就極為激動,那副激動的模樣,讓於楓總覺得自己是坐擁金山,然後跟窮人炫耀金幣的土豪暴發戶……
“沒錯了!哥!這是一號座!最好的那個位置!一般都給重要人物留的!”林衝忍不住驚聲贊嘆。
“你喜歡那就送給你。”於楓大手一揮。
“真、真的?”林衝劇震。
“等等!白痴!你該不會!該不會!”周冬雨突然預感到什麼。
“我突然又有點想看漫展。”於楓憨憨撓頭。
周冬雨忍不住咆哮,“你是白痴啊!你到底是想看漫展還是看我啊!話說你來這里到底是干嘛的啊!來找我確又有特等座的票!有票又送給別人!”
“當然是想看你……不不不不,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夸你女裝的樣子……很好看。”脫口而出前三個字,說完於楓就覺得很怪異的,他心想自己怎麼能說這種話呢?趕緊掩飾。
然而,那三個字鑽進周冬雨耳朵里,突然的,她覺得火氣全消了,臉有些燙,有些不好意思,心里覺得應該讓於楓離她遠點,到嘴里,又成了故作平淡的一句話。
“隨、隨便你吧。”
說罷她轉過身,不敢看於楓,她不知道自己臉色是什麼樣子,但想必,應該很紅很紅。
和周冬雨相處這兩天,於楓怎不知道周冬雨的“隨便”就是“好啊”的意思,他突然想起那次楓葉林子里牽周冬雨的手,又想起,夢里牽周冬雨的手。他小心把手探過去,卻又縮了縮,最終,還是輕輕拉住周冬雨的袖口。
周冬雨微微抖了下,沒有掙扎,也沒有說話,權當做不存在。只是,走路的時候,本能快了些,跟緊亦放慢步子的於楓。
林衝用“恭喜新郎新娘入洞房”的表情目送二人,待二人徹底離去,他拿出那張票,一邊喜滋滋看,一邊幻想超近距離看女神唱歌,突然,林衝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而且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好像,自己來找大佬和大佬男友就是為了告訴他們這件事……
是什麼事呢?林衝發現自己腦海完全被柳夢緣女神的倩影塞滿了,根本沒有其他的內容,想半天,腦海里始終是“柳夢緣”三個大字,林衝只好放棄了這個無意義的舉動。
看看手機,演唱會已經快要開始,林衝本來就很期待這場演唱會,只是苦於買了一堆化妝用品後囊中羞澀,眼下平白得了張票,自然樂呵呵趕緊過去觀看……
[chapter:第三十四章]
於楓拉著周冬雨重到展覽館外面的時候,卻聽到警笛聲長鳴,視野里還有幾輛警車停靠附近,遠遠還有警察跟路人問話。
看見此情此景,於楓一樂,心想這是哪個哥們兒犯了事了?不過他好像沒見什麼大動靜,這里的人打扮這麼漂亮,想來,估計是發生了什麼“猥褻”事件才驚來警察。
他又偷偷瞄眼周冬雨,又心想,說不定那哥們還是因為男孩子才被抓起來,那可真的死都不瞑目啊……
本著看熱鬧的心態,於楓隨手拉住一個路人。
“打擾了兄弟,”他陽光和煦,“請問,這是出什麼事了?”說著,他指指警察。
那路人似乎沉思什麼,乍聽見於楓詢問,仍然低著頭,嘴上心不在焉答,“哦,好像是有個快兩米的壯漢拐走了一個白裙子的女孩,警察來調查……等等,額,快兩米……”
路人終於注意到地面影子的長度不太對,他緩緩抬頭,正看見快兩米高壯漢“陽光和煦”的“獰笑”,路人一下子臉色煞白,趁於楓不注意拔腿就跑,那速度,就連周冬雨都心生贊許。
於楓瞪著核桃眼睛,表情愣愣地……兩米,白裙,壯漢,等等,為什麼這三個詞語總覺得有點熟悉,他扭頭看看周冬雨的白裙子,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腹肌。
“臥槽???”於楓頓時驚了,這說的,好像就是他啊!
“呀……”與此同時周冬雨也想到同一點,稍尋思周冬雨就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她忍不住扶額,心想,到底是哪個沒眼力見的瞎報案啊。
“算了,我們過去解釋下吧。真是的,幸好你這個白痴跟我在一起。”看著快方成史蒂夫的於楓,她無奈道。
“臥槽還真是。”於楓仔細想想,腦門子冒出冷汗。
太驚險了,這要是沒和周冬雨在一塊兒,看演唱會時突然被警察衝進來抓住……不但解釋起來麻煩,還要影響柳葉他妹的演唱會,到時柳葉還不得打死他。
“所以啊,白痴,哼,你怎麼感謝我。”周冬雨抱胸審視。
“額……要不,請你吃雞?”
“哈??!吃、吃、吃、吃、吃雞??!臭、臭流氓!你去死吧!我、我不管你了!”
說完周冬雨一把甩開於楓的爪子,眼神如同看穢物,但她兩頰紅紅地,下意識腦補著一些奇怪的畫面。但正想到緊張刺激的時刻,周冬雨突然感覺自己被於楓摟住。
“警察來了,噓,表現溫柔點。”驚愕間,於楓咬著她的耳朵,輕輕說悄悄話。
周冬雨難受扭了扭,灼熱粗重呼吸,掠過她敏感耳垂,觸電似的感覺瞬間從耳朵蔓延全身,像被大手輕輕按摩著,撫弄每一寸敏感地。
或許因為這兩天和於楓接觸很多的緣故,周冬雨對這般羞恥反應竟習以為常,她輕輕靠在於楓懷里,像靠在自己的床上、靠著自己的鋼鐵俠抱枕。周冬雨突然發現,自己早已不再排斥於楓觸摸,甚至本能感到受用舒服——這讓她惶恐不已。
她依稀記得,書上說,男孩子的性欲和女孩子並不一樣,前者曰“衝動”,如夏末時分,傾盆驟雨,雖然看似狂猛難耐,但雨過天晴,空洞的天空連彩虹都沒有。
而女孩子不一樣,女孩子的性欲曰“氣氛”,簡約述之,似沐浴在四月的風里,渾身溫熱亦敏感,胸前小豆豆萌芽出一株青草,天氣不算冷,但風吹過很涼,所以,下意識渴望暖和的器物。
如果那本書說得沒錯的話,自己現在的狀態,總覺得和女孩子“發情”很相似……周冬雨並不是第一次感受這種狀態,但還真的是第一次在男人懷里……變成這樣。
是因為喜歡人渣楓嗎?周冬雨心怦怦跳。
但這個由頭一出現就被她掐滅了,周冬雨篤定想,不可能的,絕不可能的,哪怕全世界女人都沒了,男人也沒了,自己還會去喜歡狗,不會喜歡那個家伙。自己現在安安生生在他懷里,只是垂憐他,幫他不進警察局而已。發情?嗯嘛,肯定是錯覺,不存在的……
想通這些,周冬雨頓覺自己形象拔高了三萬丈,猶如普度狼人的救世女神,看於楓的眼神像看自己家的傻兒子。小腦袋都自然靠在於楓胸口,聽他的心髒“嘭、嘭、嘭”。
很快,一男一女兩個穿警服的人趕到他們面前,女警察看起來很冷很剛硬,讓於楓總想起《朱顏血·紅棉》里的紅棉;而男警察眯著眼睛,總帶著笑意,讓周冬雨想起《死神》里的市丸銀。
“你好請問……”冷冰冰的女警察警惕試探。
“沒錯就是我。”於楓點點頭打斷。
冷冰冰的女警察僵住了,笑眯眯的男警察也僵住了……講道理,兩位警察同志出警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清新脫俗、承認罪行猶如承認見義勇為的……獨特嫌疑人。
不過很快,於楓的話稍微打消了他們的疑惑。
“兩位警察同志辛苦了。那個,我和她瞎鬧,大概被人誤會,所以才有人報了警。請問,要怎麼配合你們工作?可以的話,我們不想太過麻煩。”於楓撓撓頭。
男警察微微沉思會兒,“這樣啊,報案人的確說是白裙,你們的身高也大概符合……請問兩位是什麼關系?情侶?”
“沒錯情……”周冬雨忙說。
但於楓腦一抽打斷,“我們是舍友。”說完他才覺得不對,好像……本來自己貌似要裝情侶減少麻煩的吧?鈤,小時候“警察叔叔”的教育太深化,一見警察就下意識說了真話。
“這樣啊,原來是舍……嗯???舍友???等等,我問一下,你的意思你們是同居關系,還是……”
“我的意思是她是男的。”
“那剛才她說情侶……”
“……沒毛病,既是情侶,也是舍友……”
於楓放棄治療捂臉。
……空氣凝固,人民警察“市丸銀”同志和疑似悲慘女警花“紅棉”同志開始陷入長久的震驚和沉默……
“好吧,”男警察默默點燃一支煙,“我明白了,我很欽佩,也很驚愕,沒什麼,祝你們幸福。”
“唔……謝謝。”
“但一碼歸一碼,這件事我們恐怕沒那麼容易收隊,至少要找出一個當時的目擊者。”
於楓微驚,“為啥啊?都說是誤會了。”
“因為沒辦法排除你和這位女……小兄弟合作的可能性,換句話說,有可能當時被你綁走的並不是這小兄弟,而是另外一個女孩,你們想通過這種狸貓換太子騙過警方。所以,必須有目擊者證明當時和你互動的是這位小兄弟。”男警察把煙圈吐成三個環。
“……警察同志,不得不說,你腦洞真大。”於楓語氣無比誠懇。
“謝謝,其實我上警校的時候有寫偵探小說。我個人的確想象力豐富了點……說實話,就算有目擊者證明,我也會想,會不會其實這小兄弟有個很有錢的雙胞胎妹妹……”男警察有點不好意思。
於楓不禁朝男警察豎起大拇指,但豎完,於楓又開始頭疼了,這目擊者怎麼辦?瞎碰嗎?
正頭疼著,懷里周冬雨突然撲閃著大眼睛,朝男警察問,“那個,警察同志,請問,朋友的證詞算嗎 ?”
男警察沉思一會兒,“朋友,嘶……原則上不算,不過,這種流動性太大的場合的確很難找到其他目擊者,我們也要盡量不干擾正常公民生活……所以如果你有朋友目擊並願意在證詞上作保的話,可以作數。”
“那正好,我有個朋友,當時在場,而且現在行蹤確定,可以請他作證一下。他現在在……”周冬雨輕易攬過於楓的話語權,條理清晰地和男警察開始交涉。
於楓和女警察在一旁默默圍觀,時而彼此對望,於楓的眼神是無奈,但女警察的眼神就是感興趣和好奇了,她還深深記得兩人摟著走過來那幸福親密的樣子……
女孩子嘛,肯定對男人和男人那點破事更感興趣,這一點,上到女總統,下到女學生,都是一樣。
[chapter:第三十五章]
周冬雨說的“證人”朋友自然就是林衝,於楓和周冬雨鬧騰的時候,林衝也在場,所以說到證人,周冬雨第一時間就敏銳想到了林衝這家伙。
一番交流,男警察當即決定一同去見林衝,在不打擾會場的前提下悄悄把林衝拉出來。而他所表示的、他想跟過去的原因,竟然是防止“嫌疑人”和“證人”通氣。
於楓對這男警察是既欽佩又蛋疼,該說他認真負責呢……還是說腦洞奇大呢?
但想到要把林衝拉出演唱會,於楓又很忐忑,門票不能重復進去,出來了就看不了了,想到林衝當時對柳夢緣狂熱的表情,於楓負罪感杠杠的。他甚至委婉問:
“可以等演唱會結束再拉林衝出來嗎?”
認真負責的男警察自然不會同意,他的理由是:倘若這是場誤會事件,他們需要盡快找足證據結案,撤出警力。在歷山這種省會城市,警力還是比較吃緊。
話說到這般,於楓也只好放棄,無奈跟上。
柳夢緣的演唱會被放在歷山展覽館最大也最深的場館里,警察查案,自然不需什麼門票,男警察和於楓周冬雨三人到的時候,台上燈光未開,觀眾席位早已人聲鼎沸,仔細望去竟然沒有半個空位置。
於楓有些驚訝,他這才算是真正了解柳葉這個妹妹有多厲害,不過這樣,柳葉是個妹控也好解釋了吧?攤上這樣的妹妹,日子要麼滋潤,要麼絕望,沒有別的結果。
柳葉的妹妹唱歌好聽嗎?於楓心想,也不知和大神比起來如何,反正大神的聲音又軟又萌,那聲音,是真的很治愈。
自己在生命中只見過三個唱歌好聽的人,一個是大神,蘿莉音強贊;一個是老爹,他用唱歌騙過老媽,也騙過許多女子;第三個人……叫秋兒,唱得極好聽,最好聽,世界第一好聽。
“於楓……你在發什麼呆啊……”
周冬雨擰了把於楓的左肋,找了許久,這是她唯一能擰得動的地方。臉頰太高,其他太硬,只有這里,能讓於楓感受到她的情緒。
擰完,她自然地靠在於楓懷里,自然地被摟住腰,大狼爪頓在她的翹臀上,她臉紅紅,沒有躲閃,只是心里罵於楓好色,是大壞蛋,總是欺負她,趁這時候,死勁吃她豆腐。
“又發呆了。”周冬雨撇嘴。
於楓茫然環顧四周,剛才的時候,他突然回憶起很多很多的事。
他想起在很久以前的那個子夜,他野心勃勃跟秋兒說,他要當拳手、要當武術大師,要拿好多好多的冠軍,一場一場的贏下去,像龍珠里的孫悟空那樣戰無不勝。
等他功成名就,他就開館收徒,開枝散葉,教無數無數的徒兒,讓徒兒們叫秋兒師母,叫到秋兒厭,叫到秋兒看見他徒兒就擺手跟他們說,“算了算了”。
他還要每天給秋兒辦大大的演唱會,坐地三千畝,設位三十萬,三十萬個觀眾席,只有他一個人坐在1號的位置,從午時聽到子時,再從子時聽到午時,一輩子也聽不膩歪。
不止,還不止,遠遠不止,他還要……還要……還要……還要……
實在太多想要的東西,太多急著想要的東西,小時候把夢想喊了一遍又一遍,對那個人承諾了一遍又一遍,結果秋去冬來、燕子離歸,窗外的老柳樹,如今亭亭蓋矣;柳樹下的那對璧人,如今一個扔了舊心,一個扔了拳術,天南海北,人各一方。
怪誰呢?
“喂!於楓~你捏疼我了~~笨蛋,你太用力了啦~~咿呀~~痛~好痛~~笨蛋!於楓大笨蛋!”
懷中玉人突然掙扎嗔罵。
渾身猛震,於楓這才如夢初醒,頓知自己剛才竟雙手用力攥緊,只不過左手成拳,右手掐住玉人臀上的軟肉。他趕緊放開,道歉著,點頭如搗蒜,
“對不起,秋兒,對不起,我……”
“秋兒?秋兒是誰?”周冬雨吃疼地輕揉屁股,目露疑惑。
“說錯了說錯了,哈哈,是冬兒,冬兒才對。”於楓笑著撓頭,嘴里打哈哈。
周冬雨嫌棄地撇嘴,身子卻自動依偎在於楓胸口,“咿,好惡,你是白痴嗎?冬兒冬兒的,像在叫小孩子。”
“叫小孩子怎麼了,難道不好聽嗎?”於楓眼神微黯。
“啊呸,你說好聽嗎?”周冬雨反問。
“不好聽嗎?”
“好聽嗎?”
“不好聽嗎?”
“好聽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
周冬雨撇嘴,她心想,眼前這猩猩還真怪,叫法而已,那麼難聽的叫法,為什麼執拗得像頭驢似的?
於楓卻苦澀心想,倘若承認“秋兒”這個名字不好聽的話,那到底還有什麼東西,算是自己給秋兒的呢?
僵持中,耀眼燈光忽醒,一瞬間打碎黑暗,即便沒有看向台上燈光傾注之處,於楓依然感覺眼睛被燈光晃得一暈,不由自主扭頭望一眼那萬眾矚目的幾位妙人,驟明之後又驟暗,曖昧不明的絢爛多色燈光,照出最前方主角——柳夢緣,如畫中仙子的絕美身段。
那真的是個極美的女孩,最難得的是氣質,仙子動凡情,大抵就是那樣的感覺。觀眾席瞬間沸騰,那些痴狂炙熱的喧鬧中,於楓卻手足無措,他想融入會場,只是腦袋總不停記掛“秋兒”前“秋兒”後的,無法集中。就連周冬雨和男警察都融了進去,只有他,好像一條被海水淹沒的猩猩,掐住咽喉,費勁掙扎。
“哇塞,真漂亮,唉,要是我有那麼漂亮就好了。”
周冬雨慢慢回過神,不甘心地贊嘆。
“小伙子你也夠漂亮了,糾正一點,柳夢緣可不是靠臉吃飯的。”
男警察搖搖頭,突兀反駁出一句,隨後,男警察轉至一開始來此的目的,問,“你們說的那個朋友坐幾號座?”
“一號吧,於楓,是不是一號……誒,於楓?於楓?大白痴?”周冬雨掐了掐依偎的人,背後的猩猩卻心不在焉,沒有任何反應,她忍不住好奇多叫了幾聲。
“什……麼?”
於楓晃晃腦袋,忍住心中如潮水般涌出的難言情緒。周冬雨看見於楓的傻樣,皺緊細月墨眉。
“白痴,你發什麼呆呢?我是說問你……”
周冬雨那細軟聲音說到這里的時候,場上響起第一首歌的前奏。悠揚音樂,場上的觀眾都靜靜傾聽,於楓卻茫然一霎,他覺得這音樂很奇怪,莫名覺得這個調子很熟悉,可是,他明明從未聽過。
他疑惑著,沒管周冬雨淹沒在音樂里的聲音,只是呆呆望著台上朦朧的柳夢緣。
直到,唱了第一句。
ps:說兩件事情。
ps2:第一件是我寫了關於假如周冬雨被流氓騷擾時,於楓沒找到周冬雨……會怎樣的小黃文。明天中午發到裙里。
ps3:但是會很毒啊,純愛黨謹慎食用。
ps4:第二件事,明天,白學預定
ps5:……應該不會有人打我吧……
[chapter:第三十六章]
“仆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ウミネコが桟橋で鳴いたから。”
“波の隨意に浮かんで消える,過去も啄ばんで飛んでいけ。”
……
平淡的大姐姐聲线,出乎意料或說很應景地,是一首日文歌。
歌手完美的演繹,竟把周冬雨的聽入迷了,她仔細傾聽著,生平首次陶醉在聲音里,陶醉在聲音所講述的一幅幅精致油畫。
只是,她卻絲毫沒有注意,她背後的於楓……忽然狀若瘋魔,雙目攀繞血絲濕淚,連牙齒,都死死咬緊,硬生生咬下肉,流出血,都未曾察覺。
……
“仆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誕生日に杏の花が咲いたから。”
“その木漏れ日でうたた寢したら,蟲の死骸と土になれるかな。”
……
依然平淡的聲音,卻忽然染起一絲悲傷,末席的猩猩,亦隨之留下了一滴淚。
這並不稀奇,觀眾席中也有許多感觸流淚的人,所以,並不稀奇。有人說,歌唱好,像一柄木槌,輕輕敲人的心髒。有的槌精致,有的槌狂放。
柳夢緣的聲音,是公認最細膩的那柄、公認最能打動人的那柄。
……
但,一樣嗎?
茫茫深海,猩猩坐在海底的石頭上,魚問猩猩說:你為什麼哭呢?
猩猩說不出口,因為猩猩不會說魚的話。魚的記憶只有七秒,所以很快魚就忘記和猩猩在說話,去游樂了。
最後猩猩滿肚子的話憋住,像海底的沉思者石像,猩猩的萬般心緒只有猩猩自己知道,猩猩在心髒的最里面藏起一個故事,故事里,兩個人,一棵老柳樹,一首好聽但悲傷的歌。
——猩猩永遠忘不了那首歌,就好像他永遠忘不了,在歷山那條河邊,他親手把一個同歲小女孩撿回來,他叫她秋兒,他收她作妹妹。後來他和秋兒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吃苦,再後來那般有才氣的秋兒,寫了一首有才氣的歌,在他耳邊輕輕唱。
他還記得,那時秋兒寫出來,他還笑著責怪秋兒,丟傳統,崇洋媚外,非要,
用他聽不懂的日文寫。
……
既然走了,為什麼要讓我這時聽到這首歌?
已經決定好拋掉多的東西,已經決定好忘卻多余的故事,已經燒掉的照片、扔掉的衣服、刮掉“秋楓”二字的那顆老柳樹,已經篤定的一切一切……待重新聽到有關於你的消息,才恍然明白,
自以為夠決然的決然,原來,
真的是不堪一擊啊。
……
“薄荷飴,漁港の燈台,錆びたアーチ橋,舍てた自転車。”
“木造の駅のストーブの前で,どこにも旅立てない心”
“今日はまるで昨日みたいだ,明日を変えるなら今日を変えなきゃ。”
“分かってる。”
“分かってる。”
“けれど。”
……
觀眾席開始喧嘩震驚的時候,周冬雨這才恍覺背後的人早已不見,她看向前方,正好看見那只熟悉的大猩猩衝上表演台,打翻現場兩個保安,有那麼一瞬間,周冬雨想起了《金剛》里的龐然大物。
但大猩猩終究不是《金剛》里那頭數百米的奧特曼cp,沒能力在帝國大廈和美軍現代化部隊中單solo。她看見大猩猩抓緊柳夢緣的肩膀,神經質地不停重復問著一句話,但沒問幾次,男警察衝上去,只用小小一根電擊警棍,就從背後打暈了大猩猩。
最後大猩猩被男警察攙到周冬雨那邊,同被帶來的還有林衝,周冬雨看見林衝後趕緊問發生了什麼事,尤其問,大猩猩到底在上面問什麼話。
林衝聽完愣了愣,然後,把大猩猩神經質的那句話朝周冬雨復述了一遍。
那句話令周冬雨僵在那里,表情很不對,有些生氣,有些發苦,有些啼笑皆非。她恨恨地一腳踹大猩猩,踹完,又心疼地看大猩猩有沒有出事。
整件鬧劇暫時以於楓一行人被帶進警局為結束,不過周冬雨和林衝的身份是證人,而於楓是嫌疑人,男警察委婉表示,這件事定性不好說,柳夢緣如果心硬點那就是刑事案件,如果心軟點那就是民事案件,至於刑事民事的區別……基本也就是罰款和坐牢區別吧。
男警察的知識科普周冬雨聽得渾渾噩噩的,她仍然在想大猩猩當時那句話,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但她從中明白很多事情,而這些事情,即使她明白大猩猩一個渣男會騙他很正常,但她就是沒來由地難受。
以至於,就連柳夢緣的到來,暗自打算替大猩猩求情的周冬雨,都沒有過去搭話。
……
林衝復述的只有六個字。
“你”
“——認識秋兒嗎。”
[chapter:卷末]
關於卷一末尾的那首歌。
《仆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中文名《我曾經也想過一了百了》,歌手中島美嘉,很好聽。
在《室友》里,仲夏魔改作秋兒自己寫的歌,說實話,有點擔心侵犯原作曲家智力成果這個問題,不過想想……二次元文抄公類小說都把日本魔改成那了……應該沒問題吧?
嗯嘛,反正這就是個平行世界,你看咱們中國哪有省的省會叫歷山的……
總而言之,整個大綱里需要這樣一首歌推動劇情,順便暗示一些東西,尤其是暗示秋兒和於楓的感情线,本來仲夏打算自己寫一首歌詞,但奈何才華有限,想了很久都沒有結果。
說實話,這首歌是最貼切的,比仲夏自己寫那些詭異東西貼切多了。仲夏第一次聽這首歌,正是在構思這本小說中間,聽完當時就拍案而起“臥槽這不就是那什麼嗎”。
……不過,畢竟仲夏有點講故事人的自傲,總想都用自己的東西……嘛嘛算了,這個結果也是好的,舍了自己的糟糠,正好能讓書表現得更乘心點……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我曾經也想過一了百了》還有個湯唯唱的中文版,但我非常!非常!非常!不建議聽那個版本,一個文化的音樂有一個文化的特色,比如說一點,日語特色是機關槍一樣快,一句話唱十個假名很正常,如果變成中文,這句話歌詞最多用五個字。這樣日文歌變中文一個漢字要轉好幾個調……怎麼聽怎麼難受。
除非重新寫詞,但不客氣的說,湯唯版《我曾經也想過一了百了》基本只是直譯潤色,當然,仲夏能理解,因為原本的詞真的很好,甚至能說詞和音樂是配絕的,仲夏自己也不忍心動。
——那麼,完整直譯歌詞扔這里吧,總之,第一卷完了,主要就是幾個重點人物的出場,該點出來的點出來了,仲夏還記得寫大綱時候打算水十五萬字的……果然剩下的五萬字就用里番填充吧(滑稽)!
附
————
《我曾經也想過一了百了》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是因為黑海鷗,在黃昏碼頭悲鳴
隨著波浪,隨意漂浮消失
把過去叼走,快飛遠而去吧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是因為生日時,杏花獨自盛開
在陽光中散落,在樹梢間這樣安睡
昆蟲的殘骸,是否也會變成泥土呢?
薄荷糖,漁港的燈塔
生鏽的拱橋,廢棄的自行車
站在木造車站的火爐前
心中卻不知也不懂想往哪兒去
今天仍舊延續昨天
如果想明天改變現在就必須行動
我都知道
我都知道
可是……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但,心中早腐滿空洞
感覺不滿足而哭泣
一定是,心中始終渴望著充實啊
(間奏)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是因為鞋子的鞋帶,松開了
始終不擅長,把東西綁在一起
人和人的羈絆,也是如此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是因為,少年找到了我
他在床上,哭著下跪
必須對著當時的我道歉
電腦熒幕的微光
樓上房間的聲音
內线電話的鈴聲
搗住耳朵在鳥籠里的少年
與看不見的敵人們戰斗著
在這窄小房間中的唐吉坷德
反正,最後的目標,一定是丑陋的啊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是因為,被冷言冷語所傷
為了想被愛而哭泣
是因為,了解人心底的溫柔呢
(間奏)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直到,遇見你燦爛的微笑
傻瓜一樣腦里只想著去死的事
一定是因為,對活著太過於認真了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是因為還未曾遇見你啊
像你這樣的人,存在這個世界上
讓我稍微對這個世界喜歡了
像你這樣的人,存在這個世界上
讓我稍微對這個世界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