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大雨傾盆的夜晚——
“呼——”隨著一陣車輛疾馳的聲音,路邊的水坑被飛速駛來的汽車那高速轉動的輪胎壓起一道道幾乎一人高的水浪,狠狠拍打在了行人的人上。受此屈辱的路人還沒轉過頭來鎖定釀成它此刻狼狽模樣的始作俑者並一股腦的蹦出它人生幾年下來積攢的全部髒話以發泄不滿時,這輛沒有掛著車牌的神秘汽車便早已隨著一個漂移離開了人們的視野。被濺了一身髒水的倒霉蛋的咒罵根本沒有一絲機會傳到駕駛者的耳朵里。
“它X的,家里是死人了嗎?這麼急著奔喪!”路人下意識的罵出面對這種情況應該說出的髒話,但是他可不會想到,某種程度上,它還真說中了那倆車上此刻人們的心情。
博士和能天使正在經歷對於他們而言可能是最難熬的夜晚——就在今天不久之前,企鵝物流和羅德島同時收到了德克薩斯和拉普蘭德兩個人的遺書,內容很簡單:兩個人終於決定清算二人過去一切的恩怨情仇——用一場只有一方死亡才會宣告結束的決斗。在那之後,勝者背負死者的意志繼續坦蕩的活下去;而敗者則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並要求寬恕凶手使其不受法律的制裁。二人的決定不論是德克薩斯在企鵝物流的伙伴還是不僅包括博士在內的羅德島眾人都無法接受。於是由博士駕駛著他們能找到的最快的車倆,帶上德克薩斯最好的搭檔能天使,此刻的兩人於龍門一路狂奔,尋找每一處雙狼可能挑選的決斗場所。
“確定她們還在龍門嗎?!難道她們不會隨便選一個城外的荒野直接開片?!”引擎開到最大馬力,又一個急轉彎躲過障礙物的博士頭也不轉一下的對著身後翻查龍門城市地圖的能天使,為了聲音不被引擎聲掩蓋而竭盡全力的吼道。而強忍住顛簸帶來的嘔吐感的能天使則以平時動怒罵人時才有的音量“回敬”羅德島的首領——“博士,放心!今天德克薩斯走的時候沒有順走一輛車!哪怕她是飛毛腿沒有交通工具也出不了龍門!況且博士你別忘了以拉普蘭德現在的身體狀況也走不出龍門啊!他們一定是約好了在一個城內的無人區見面了,以前我和德克薩斯教訓黑幫的時候知道了不少龍門荒廢的無人地帶,搜查這里准沒錯!”
“作為你的義人,我相信你!”博士猛踩一腳油門,二人帶著忐忑的心奔向了最後一個可能發現德克薩斯與拉普蘭德的地方,祈禱著等她們趕到時事情的發展還在能挽回的地步。
與此同時,龍門某處廢棄的廠房。
拉普蘭德坐在廢棄廠房高處的一面沒有玻璃的窗戶上,搖晃著雙腿悠閒的唱著一首內容壓抑悲哀的敘拉古童謠,伴隨著一陣陣的劃破夜晚黑幕的閃電,落單的狼從臉上到腰間再到雙腿大量增生的源石結晶與那一對飽嘗無數人鮮血的銀白色長劍都在那一瞬閃耀著可怖的寒光。礦石病的惡化讓拉普蘭德必需提前同德克薩斯了結二人過往的恩怨,但是意外的,拉普蘭德尚未主動開口,德克薩斯的決斗書便放到了她的面前。
“知道我大限將至了所以趁著我還沒有完全躺倒在病床上成為一個廢人之前堂堂正正打贏我嗎?呵呵,德克薩斯的膽量還是有那麼一些的嗎!”拉普蘭德戲謔的想著,而當她准備繼續哼唱著那首壓抑的童謠之時。於黑暗中亮出的一道發光物體立刻吸引了拉普蘭德的全部注意。那是德克薩斯閃爍著橙紅色光芒的源石劍,從黑漆漆的雨夜中愈發的明亮,伴隨著源石劍使用者的沉穩的步伐,劍刃散發的光芒終於讓拉普蘭德看清了德克薩斯的臉——她無時無刻不在期望看到的一張臉,上面只有純粹殺意沒有一絲情感的臉,她太想看到這只屬於過去的德克薩斯的臉了。盡管她知道倘若今夜倒在血泊中的人是她,這幅臉將隨著自己的心跳永遠的消逝。 “你能以這幅姿態與我相見,我很高興,德克薩斯。”拉普蘭德跳下來,雙腿上因源石的刺痛讓她踉蹌了一下,但是她很快穩住身體。拉普蘭德慢慢走向德克薩斯,往日狂氣的面貌如今竟顯得異常的平靜,這份平靜混雜這過往恩怨終於得以清算的狂喜,以及為昔日彼此托付後背的摯友如此走上今日死路的悲戚,另一邊的德克薩斯恐怕亦是如此。
“......”德克薩斯並沒有什麼想說的話,過去的她為家族揮舞屠刀,殺死的是誰?自己從不在乎,哪怕斬下的是自己友人親族的頭顱。拉普蘭德執意想要看到德克薩斯過去的模樣,德克薩斯無比理解——復仇乃西西里人的不世榮耀,向自己還處於意氣風發階段的仇敵復仇成功更是如此。拉普蘭德渴望斬殺的是那個德克薩斯家族的族長德克薩斯女士,而不是如今的過著優哉游哉生活的被派對填滿的快遞員德克薩斯。既然自己將展現過去的模樣,那麼德克薩斯也樂意再度變成那個為家族付出一切的德克薩斯女士——斬殺面前的滅族仇敵,拉普蘭德。
兩個人走近到一定距離便不再繼續縮短距離,而是互相繞起了圈子。二人同為頂級的劍客,不論是自己還是旁人都無法確信一方能穩壓另一方。當兩個武藝都已達到所處領域巔峰的強者對決時,決斗的場景往往沒有一般人想象的那般激烈且眼花繚亂的精彩,高手的對決往往只有一瞬——率先察覺到對方的弱點,率先出手,一擊斃命;戰斗就這麼“潦草”的結束。而此刻兩個人在對峙中都意識到了一點,以彼此的實力,沒有什麼一擊定勝負的可能,有的只有祈禱互相反復交手無數個回合後哪一方先露出疲態進而產生致命破綻,以此定出勝負的可能。
拉普蘭德慢慢的高舉起長劍做劈砍狀,德克薩斯壓低身段,將利劍劍刃緊貼於被雨水淹沒的泥地,雙狼已經蓄勢待發。縱使暴雨傾盆的夜晚漆黑的沒有一絲燈光,她們也能清楚的看到彼此,連閃電一瞬間的亮光也是多余。
“最後問一遍,不用源石技藝純肉搏,對吧?”
“信里早寫明白了,少廢話。”
“好!”
伴隨著一道閃電劃過,隨著緊接而來的雷聲一起,二人的武器終於迎來的第一次碰撞。雙劍對雙劍,來自敘拉古的兩匹孤狼將彼此一生用不知從多少戰場多少死者哪里積攢下來的超凡的殺戮技巧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每一次劍與劍的碰撞都是往昔輕易殺死敵手的獨門絕技,每一步進攻與防守的身法都是身上每一道傷痕所做出的反省體現。炎國有句老話: “一個師傅教出來的破不了招”。此刻的雙狼仿佛就是如此,互相狂風暴雨的進攻,只求早一點看到對方百密必有的那一疏,然後狠狠的貫穿其中。二人的章法愈發的混亂,武技的比拼逐漸變成了仿佛純粹野蠻的互毆......最終,到底是而得益於健康人的身軀,在不知是第幾次的交擊後。德克薩斯終於把握住了拉普蘭德因為礦石病侵襲身軀所造成的無可挽回的一刹那的反應遲鈍......
“結束了!”
隨著德克薩斯一聲怒喝,她閃身衝進了拉普蘭德進攻與防守的死角,以居合式的攻擊斬向拉普蘭德,拉普蘭德縱使急忙閃避也為時以晚,她已無法全身而退。 “噗呲——”伴隨著劍鋒劈入骨肉中的沉悶摩擦聲和筋膜割裂的清脆崩裂聲,拉普蘭德的左手從肘關節往上的一點部位開始,往下的整只手臂隨著一道由鮮血揮灑出的拋物线飛出了視野之外。拉普蘭德永遠失去了自己的左手,狼的利齒被無情的掰斷了一部分。
拉普蘭德沒有給德克薩斯乘勝追擊的機會,她迅速做出反擊逼退德克薩斯,二人迅速拉開了一段距離。德克薩斯此時卻沒有選擇立刻追擊,拉普蘭德的血液散發的血腥味激發了她最惡劣的一面,德克薩斯趁機說起了垃圾話挑釁——同為雙刀流,此刻獨臂的拉普蘭德已經基本是敗局已定。 “怎麼?害怕的要逃走嗎?”德克薩斯大張雙臂擺出一副破綻盡顯的模樣,等待著惱羞成怒的拉普蘭德衝上前來好讓自己做出最後一擊。
而拉普蘭德並沒有做什麼,她看著自己斷臂殘余的肢體,殘肢的斷面逐漸的從血液噴射如柱變為了一道道細絲滴滴噠噠的緩慢流淌——拉普蘭德暫時不會失血而死,這不知是天生的自愈能力強悍還是體內的礦石結晶恰好堵住了斷面血管的“功勞”。她的身軀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或是惱羞成怒,而是喜悅。一份終於見到自己渴望見到的事物的喜悅之情。 “哈哈哈哈哈!”拉普蘭德用僅剩的右臂捂著臉揚天狂笑,這一刻甚至暫時喝退了德克薩斯進攻的欲望。 “好,德克薩斯!這才是真正的你!我確信你此刻正在全力以赴!是我多多少少小看你了!”拉普蘭德再度收去了臉上的瘋狂,獨臂仗劍而立, “繼續——”
“當!”
德克薩斯也沒想過給拉普蘭德多少喘息的機會,尚未等拉普蘭德把話說完德克薩斯便以一記跳劈回應,拉普蘭德縱使獨臂亦是輕松擋下。 “你的呼吸亂了,德克薩斯!就這麼急於求成嗎?”但拉普蘭德話音剛落,德克薩斯竟一手拋去手握的利劍擒住拉普蘭德僅剩的右臂,另一只手執劍朝著拉普蘭德心窩直刺而來。看似拉普蘭德已是走入死地,但是德克薩斯還是低估了這位舊友那恐怖的覺悟。一個能為了提升力量而主動感染礦石病的人。面對此刻的危機豈會如一般人坐以待斃?而因為自己一刹那的大意,德克薩斯也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咔吧......”
伴隨著一陣骨骼脫位的清脆響聲,拉普蘭德以主動讓自己右臂脫臼為代價,掙脫了德克薩斯的束縛,躲過了刺向心髒的利劍!而隨著刺擊的慣性導致德克薩斯一瞬間失去了平衡險些摔倒,但這一瞬間的疏忽足以拉普蘭德做出她的反擊——利用甩動的慣性將自己脫臼的手臂復位,拾起因脫臼失力而掉落與地上的長劍,再順勢壓低自己身軀附身向德克薩斯砍去......一瞬之間,德克薩斯右腿大腿上包裹住的絲襪上下撕裂開來,一道“紅线”迅速的繞著她的大腿畫了一圈,最終血肉之間的黏連再也無法維持住這脆弱的鏈接,德克薩斯只覺下身一軟,不得不用手中利劍作為拐杖駐地維持平衡。不用低頭看,僅僅是下身傳給大腦如海嘯般衝擊的痛覺信息就告訴了德克薩斯:右腿被拉普蘭德斬斷了。
“一腿換一臂 ,我們扯平了,德克薩斯。”拉普蘭德稍稍拉遠了距離, “窮寇莫追”她很自信的看著德克薩斯做完斷腿的包扎,等著她踉踉蹌蹌地維持住平衡。此刻對於德克薩斯而言,她的境遇遠比剛才初戰便被斬去一臂的拉普蘭德糟糕得多。下盤的穩定幾乎決定了一個武者的生死,此刻不能完全適應獨腿狀態的德克薩斯,和那劍道場上連揮劍都不懂的新人又有何差別呢? “抱歉,能天使,空,還有企鵝物流的各位。我大概是回不去了吧。”德克薩斯神色灰暗,這場戰斗大抵是分出勝負了。自己又一次因為自己的疏忽失去所珍視的一切,以前是家族,現在是不被過去襲擾的未來,名為敘拉古的過去似乎終於要在龍門將她吞噬殆盡。但是即便如此,德克薩斯依舊一手持劍插地維持平衡,一手舉劍迎向拉普蘭德。
“來吧,對於敘拉古人,這場戰斗還沒結束呢。”
“你明明出生在哥倫比亞。”拉普蘭德冷笑一聲,持劍緩緩走來,血戰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