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克里姆林宮：鐵幕1985/ 第三章 蘇維埃篇：相反方向的改革者]

　　 蘇聯到底是什麼？一個國家聯盟？一個聯邦國家？一個完全只憑借意識形態存在的實體？一個全球無產者的祖國？一個大號的俄羅斯帝國？

　　 這個問題即使是現在的蘇聯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總書記羅曼諾夫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蘇聯人民”不是一個同質的群體。雖然共和國的許多公民可能有著相似的血統，說一種共同的語言，但這還不足以使他們真正成為一個整體。相反，“蘇聯人民”是通過共同征服和極權統治而聚集在一起的民族和文化的集合。因此，人民的生活水平和物質條件存在著重大差異。

　　 更重要的是，因為歷史原因蘇聯具有先天弱點。

　　 由於列寧不是民族主義者，蘇聯憲法規定了各加盟共和國可以自由脫離蘇聯的條例；盡管在斯大林時期這項條例也沒有被刪除，同時加盟共和國擁有自己的國旗、國徽、國歌。

　　 從最初的蘇聯憲法到1977年通過的蘇聯憲法第八章第七十二條依然保留各加盟共和國可以自由脫離蘇聯的法令。這一自由從未真正行使過，因為它會導致蘇聯解體，而這一條款在20世紀30年代末已在很大程度上被怱略。

　　 更為糟糕的是，這法令使羅曼諾夫現在面對各加盟國的分離主義與民族矛盾感到了威脅。在中亞，各中亞加盟國受到極端宗教信仰的影響。在高加索地區分離主義情緒高漲，尤其是亞美尼亞與阿塞拜疆的民族衝突，羅曼諾夫毫不猶豫如果蘇聯解體馬上就爆發戰爭。在波羅的海三國，反蘇與民族主義情緒最為嚴重，羅曼諾夫根本不相信波羅的海三國民眾的忠誠只能逐步放松限制並發展列寧格勒，將波羅的海三國納入列寧格勒經濟圈。但脫離蘇聯的權利的法令一直讓羅曼諾夫感到不安，因為他心里明白，人民忠誠的唯一保證是政府的鐵拳，只要不剝奪人民的基本自由，人民就永遠不會自由。

　　 在極權主義制度下，沒有真正的忠誠只有恐懼和責任。

　　 這是一個權力的問題。羅曼諾夫面對著這一切只有兩種選擇，走民族沙文主義道路或者堅持列寧主義等待國家解體。

　　 羅曼諾夫知道到蘇聯要麼向單一制國家轉變，並擁有一個主體民族。要麼必須保持國家的意識形態與價值觀念優於各共和國民族。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方式能解決，蘇聯現在沒有時間來塑造一個蘇維埃民族概念，各民族也不可能接受這一點。或者蘇聯不得不解體，放棄對超級大國地位的追求。雖然放棄這樣的夢想似乎是一個激進的步驟，但鑒於這麼多人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國家幾乎沒有選擇。總有一天，美利堅合眾國會達到頂峰，或者它會倒下，誰知道這可能是什麼時候？

　　 無論如何，國家必須為這一天的到來做好准備。

　　 除此之外，蘇聯官僚的特權問題也要考慮…蘇聯官僚並沒有什麼特權，除了津貼這種協商式腐敗之外，蘇聯官僚集團只能依靠公款消費與走私來獲利。職務不能世襲而且一但退休只能靠養老金生活，更不要說還防止被指責腐敗問題與生活作風問題。

　　 無論如何，極權制度的替代方案是民族沙文主義，這是該黨無法走下去的道路。民族主義意味著戰爭，戰爭意味著損失。民族主義是大眾的鴉片，而黨不能等同於大眾。

　　 想到這些，羅曼諾夫對赫魯曉夫反感至極，他把蘇聯共產黨變成了全民黨模式導致了蘇共迅速腐化墮落。現在，羅曼諾夫也不可能一口氣開除兩千萬的蘇共黨員中所有意志不堅定的人。

　　 現在如果蘇聯不能解決經濟增長問題滿足民眾增長的文化與物質需求，必然會讓人民產生懷疑並陷入迷茫，這很容易被宣傳攻勢影響。同時，他毫不懷疑蘇聯官僚一旦脫離壓制馬上會希望蘇聯全面擁抱資本主義；因為不這樣做他們就不能像資本主義國家一樣把國有企業私有化吞噬掉，把資產成為家族企業世襲。

　　 蘇聯很可能實際上會有幾次帝國主義衝突。主要原因是共和國之間的敵意日益加劇，第一書記們彼此不滿意，希望獲得更多權力。

　　 他把蘇聯政區地圖平鋪在辦公桌上。

　　 他的手微微顫抖，他很累。即將作出的決定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壓力。他拿起筆在地圖上的一塊地區畫了紅圈，這是目前歸屬於阿塞拜疆蘇維埃共和國的納戈爾諾-卡拉巴赫自治州，公元二世紀以來就被亞美尼亞定居，1923年被劃入阿塞拜疆蘇維埃。

　　 然後他畫了一條狹窄的綠线，從亞美尼亞的亞拉臘山一直延伸到里海。

　　 就在這時，他下定了決心，他別無選擇。

　　 必須將蘇聯向單一制國家轉變，這只能將俄羅斯族作為主體民族，並將所有加盟共和國降為自治共和國才能做到。他不得不使納戈爾諾-卡拉巴赫成為蘇共中央的第一個直轄自治州。

　　 作出這一決定的原因是整個國家的安全和未來的安全，更重要的是居住在那里的所有亞美尼亞人的安全。

　　 先逐步加強蘇共中央權力，取消身份證與戶籍的民族識別；然後改變一級行政區劃，將各加盟共和國降級為自治共和國再設立幾個更大的聯邦加盟共和國；最後取消掉憲法關於自由脫離蘇聯的第七十二條，再逐步取消聯邦加盟共和國。

　　 這個過程並非沒有問題。這導致來自被廢除的共和國的非俄羅斯人大量涌入自治州。這導致對內部安全的大規模鎮壓以及新俄羅斯人和當地居民之間的高度緊張。

　　 但是，羅曼諾夫沒有時間了。他只能這樣做，最容易達到當然是人口最多的民族塑造為主體民族，假設人口最高是車臣人或高加索人，他就會扶持車臣人或高加索人成為主體民族。

　　 除此之外，最好是消除俄羅斯人從哪個共和國移民到哪個共和國的問題。這將迫使他們要麼留下來，要麼在特定地區重新定居。

　　 先重點將波羅的海三國俄羅斯化，通過身份證消除民族與繼續推廣俄語、移民與通婚來做到，最後將波羅的海三國、白俄羅斯、烏克蘭與俄羅斯降為自治共和國，設立斯拉夫蘇維埃加盟共和國。同樣，高加索三國恢復高加索蘇維埃加盟共和國。

　　 這項工作可以在1986年開始施行，現在羅曼諾夫的大規模反腐與清除改革派讓蘇聯干部與政治局已經感到不滿與恐懼了，羅曼諾夫還不想像赫魯曉夫一樣被政變下台。

　　 同時，羅曼諾夫對外停止無償援助並要求各國償還債務也讓國際關系受到影響與遭到黨內批評。

　　 華沙條約的國防削減和從外國撤軍意味著該條約組織不再是對西方的可信威脅。

　　 里根的供給側經濟政策帶來了高增長率和創紀錄的收入增長。

　　 與美國相反，蘇聯軍隊和黨內存在對羅曼諾夫的不滿，如果羅曼諾夫不解決這些不滿，他可能在幾年內下台。與此同時，他需要改造經濟，構建國家軍工產業鏈，以搶奪軍火產業領域，進行科技革命，解決糧食問題。

　　 每一位領導人的個性不同，他們各自的國家將經歷不同類型的外交和內部政策。畢竟，世界形勢是不同的。

　　 嘭嘭！

　　 “進來。”

　　 他的新助理維克多·阿爾卡季耶維奇·秋爾金敲門進來說：“總書記同志，外交部長特羅揚諾夫斯基同志到了。”

　　 “好，我去見他。”

　　 維克多·阿爾卡季耶維奇·秋爾金是科索拉波夫向羅曼諾夫提名擔任助理的，他是列寧格勒人在被科索拉波夫推薦前在列寧格勒黨校工作。同時，是一名堅定的共產主義者與反修正主義者。

　　 羅曼諾夫對這個1951年出生的年輕人很看重，他知道自己對年輕人來說已經老了，他會恢復赫魯曉夫政策中他唯一看好的任期制但不會恢復輪換制，羅曼諾夫規劃執政十五年後到2000年就退休交給這位年輕人。如果，他會堅持信仰與忠誠的話。

　　 羅曼諾夫握住特羅揚諾夫斯基的手說：“奧列格同志，你好嗎？”

　　 “好的，謝謝你。你呢？”

　　 “哦，我很好，”羅曼諾夫笑著說。“請坐，我這次見你是為了討論蘇維埃的外交政策。”

　　 “是的，是的，當然，”特羅揚諾夫斯基說。

　　 “很好，很好，”羅曼諾夫說，也坐了下來。

　　 羅曼諾夫嚴肅地說：“首先我想說一下農業問題，農業也是我們的軟肋，農業生產條件惡劣；凍土，日照時間短，無霜期短。每年糧食產量浮動太大，豐收年能到達2億噸以上，歉收年只能達到1億4千砘；減去牲畜的1億砘糧食以上，每年不得不出口資源換取外匯來進口4千4百萬砘左右糧食滿足2.7億人民。現在蘇維埃經濟增長正在陷入停滯，美國聯合沙特阿拉伯等國不斷壓低石油價格來打擊我們，同時能源在出口結構中占比過大。這些都是隱患。”

　　 “我明白了，”特羅揚諾夫斯基說。

　　 “你會怎麼做，同志？”

　　 特羅揚諾夫斯基嚴肅地說：“我是負責外交工作的，經濟上的問題不是我的專長，總書記同志。”

　　 羅曼諾夫點點頭說：“正因如此，我才要說這些。糧食計劃署與遺傳研究院正在努力解決農業問題，短期農業必須持續進口，但我們不能太浪費寶貴的外匯儲備同時也防止依賴進口資本主義陣營的農產品。8月15日是亞洲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紀念日，我希望特羅揚諾夫斯基同志能作為外交部長前往北京與鄧小平緩和關系與加深貿易往來，必要時可以表示共同開發邊境爭議領土。外交部門要以與中國續寫中蘇友好條約為目標。”

　　 “是的，當然，”特羅揚諾夫斯基說。

　　 “這只是你們在這里時我們必須考慮的問題之一，”羅曼諾夫說。

　　 “是的，”特羅揚諾夫斯基說。“我明白。”

　　 “我們有時間，同志，”羅曼諾夫說。“你想討論什麼？”

　　 特羅揚諾夫斯基的臉是嚴肅的面具。他說：“謝謝你，同志，半小時後我安排了一個會議。我有時間。”

　　 “是的，”羅曼諾夫說：“那我們就討論吧。”

　　 特羅揚諾夫斯基看著他的手表。房間里一片寂靜。最後，他說，“我必須回到首都，但我想談談外交政策。”

　　 “繼續。”

　　 特羅揚諾夫斯基說：“我們必須與巴解組織結盟。”

　　 又是一片寂靜。

　　 “我們可以使用它們，”羅曼諾夫平靜地說：“它們會幫忙的。”

　　 “是的。”

　　 “利比亞與敘利亞、伊拉克也要繼續加深友好合作建立緊密貿易關系，最好能讓它們加入經互會。還有問題嗎？”

　　 “沒有了。”

　　 “很好，”羅曼諾夫說。“還有就是，中國有什麼能替代鄧小平的親蘇人選嗎？”

　　 “我不知道，”特羅揚諾夫斯基說。

　　 “你必須知道一些事情，”羅曼諾夫憤怒地說：“我們需要一個能夠快速、廉價地將我們的資源推向市場的人。”

　　 “好的。”

　　 “找到了合適人選再通知我，特羅揚諾夫斯基同志，這是為了防止中國繼續官僚資本主義改革道路的必要措施。克格勃會負責計劃暗殺鄧小平讓中國回到保守派控制中，當然，我們也不能讓它回到毛澤東的極端路线中。”

　　 “不，那將是一個問題，”外交部長說。

　　 “很好，”羅曼諾夫說：“我們需要召開一次會議來計劃其余的細節。”

　　 “好的。”

　　 特羅揚諾夫斯基離開後，羅曼諾夫回到辦公室里陷入思考。拋開已經放棄世界革命與援助的中國修正主義者們，羅曼諾夫思緒回到了外匯儲備問題上，盡管蘇聯盧布曾經與美元到達過1盧布兌換0.9美元，但自進入八十年代以來到1985年官方匯率到了1盧布兌換0.7美元的情況，這在黑市里盧布還要進一步貶值。

　　 羅曼諾夫開始意識到，擁有足夠的外匯儲備來支付必要的進口變得越來越困難。

　　 他只能計劃嘗試從國際回收蘇聯貸款，同時削減對外援助與對盟友停止無償援助改為有償互助。尤其是華約組織成員國要嘗試進行經濟一體化，將它們轉變為蘇聯產業鏈的一環幫助生產輕工業、電子產業等產業，也可以嘗試在鐵幕內自由移民、開放簽證與使用一種共同貨幣。

　　 與此同時，他將不得不向關稅與貿易總協定申請加入。訣竅是找到一種在不引起外交事件的情況下拒絕的方法。遺憾的是，美國還沒有蠢到讓蘇聯加入。

　　 羅曼諾夫只能讓科索拉波夫與被資金補貼收買的知識分子與教授發動宣傳攻勢宣傳蘇聯加入關稅與貿易總協定將如何選擇市場經濟與邁向自由世界，至於這種宣傳在美國能有多少人信就美元不知道了。當然，羅曼諾夫也對知識分子采用了與歷史上葉利欽還狠的辦法，直接幾乎砍光各學校與作家的補貼與稿費；除了永遠擁護與可以爭取的知識分子之外，羅曼諾夫可不打算讓他們繼續過勃列日涅夫時期講下講座、寫下小說、罵下蘇聯就能拿錢的時候，都滾去街道上賣書吧。

　　 什麼？有人抗議？科索拉波夫表示：真理報一向主張，真理是辯論而出。讓作家們與教授們在報紙互罵吧。

　　 什麼？有人想移民美國？可以，交納你在蘇聯的所有免費教育學費、醫療保障、房屋維護與生活費用就可以了。

　　 什麼？有人支持阿富汗聖戰者堅決反對蘇維埃邪惡帝國？科索拉波夫表示：支持阿富汗宗教分子表示理解，馬上送這位作家到阿富汗去同游擊隊在一起。

　　 什麼？有人編了一個關於總書記的政治笑話？羅曼諾夫說：我也喜歡。回家告訴你的朋友也這樣做。

　　 什麼？有人說我不是一個好領導？羅曼諾夫笑了笑，回答說：不，但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什麼？有人說我腐敗？羅曼諾夫說，不，蘇聯的體系比美國更純粹。順便把謠言制造者送去西伯利亞精神病院。

　　 明明，總書記才把自己的每月工資從800盧布上漲到1200盧布，難道你認為住個小別墅、開個伏爾加牌汽車就叫腐敗了？這讓美國1%最富有的人怎麼面對自己以億為單位的美元，擁有美國總財富的2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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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クレムリン：鉄のカーテン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