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離璃月城不遠的一處郊外開著一家小茶館，一位老人正躺在門前的搖椅上，慵懶的曬著太陽。今天的客人不多，就當老人以為可以提早關門回家歇息時，遠處的小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雖然戴著草帽，但僅僅是那窈窕的身材便足以讓人浮想聯翩，可那烏黑的秀發卻沾滿了風塵，光是那緩慢的步子就知道她已經非常疲憊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姑娘，過來坐會吧，離城里還有好一段路呢。”

　　 女孩嚇了一跳，她環顧了一圈後發現老人是在對自己講話，這才緩緩的靠了過來。

　　 “婆婆，我能討口水喝嗎？”

　　 聽到這沙啞的聲音，老人連忙端來了一碗涼茶，女孩匆匆的謝了一聲，便一股腦喝了下去，見她渴壞了，老人干脆把大茶壺端了過來，女孩又連喝了滿滿兩碗，才心滿意足的抹了抹嘴。

　　 “謝謝婆婆，多少錢？”

　　 看女孩不停的翻找著口袋里為數不多的摩拉，老人慈愛的擺了擺手。

　　 “一口水而已，要什麼錢，倒是丫頭你得趕緊休息下，要是身子垮了，還怎麼趕路呢？”

　　 刻晴本想趕緊離開，但見老人如此熱情，終究是不忍違逆這一番心意，只得搬了張板凳坐了下來。

　　 “姑娘，你去璃月城是要做什麼？”

　　 見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老人試圖通過聊天來緩解她緊張的情緒，不料聽到這話，女孩似乎變得更慌張了。

　　 “唔......我，我去找我家主人......”

　　 無奈，刻晴只得隨口扯了個謊，一想到再也無法見到熒，心里就感到一陣悲涼，要不是怕被懷疑，她早就哭出來了。

　　 “主人？姑娘，你是被賣來的？”

　　 雖然上了年紀，但敏銳仍不減當年，見老人家起了疑心，刻晴嚇了一大跳，連忙解釋道。

　　 “不是的！我小時候被扔在街上沒人要，主人路過見我可憐，就把我收在身邊當丫鬟，主人對我很好的！”

　　 【是啊，除了主人，哪還有人願意收留自己呢？】

　　 “抱歉......”

　　 老人心下愧疚，她暗暗責備自己不應該挑起這個話題，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孤兒。不過好在女孩似乎沒有放在心上。

　　 “姑娘，你一個人去璃月城還是走大路為好，雖然那個殺千刀的家伙已經被處死，但難免有些漏網之魚，你一個姑娘家，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謝謝婆婆提醒。”

　　 “不用謝我，雖然你不肯露臉，但不知怎麼的，老婆子我覺得你和已經逝世的刻晴大人真是像，或許是聲音吧......”

　　 要不是及時捂住了嘴巴，刻晴差點就驚呼出聲，但老人似乎沒有發覺她的異樣，自顧自的念叨起來。

　　 “刻晴大人拿命才除掉了那個毒瘤，那麼好的姑娘家，去世前還......唉......”

　　 老人抹了抹眼淚，不忍再說下去，當時她也在現場，刻晴不堪受辱後當場自盡，以及後來真相的大白，所有的一切，老人都看的明明白白。

　　 “婆婆，沒事的，都過去了......”

　　 頭疼欲裂的刻晴還是艱難的握住了老人的手，她甚至沒有發覺自己的手心早已一片冰涼。

　　 “唉，你是要走了吧，老婆子我就不留你了，路上千萬要小心啊。”

　　 刻晴對老人家深深的鞠了一躬，便再次上路了，望著那瘦弱的背影，老人嘴里的翻來覆去的念著意義不明的詞。

　　 “像，真像......”

　　 2.

　　 還是那麼的繁華啊。

　　 站在街道的中心，看著周圍的人來人往，刻晴不禁感慨著這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可一想起自己犯下的罪孽，心就愈發痛苦了。

　　 “哎呀！”

　　 正當她自責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哭聲，刻晴連忙回頭：一個小女娃正在地上嚎啕大哭，刻晴連忙把小姑娘扶起來，確認她沒有傷到，才柔聲問道。

　　 “小妹妹，遇到什麼事了？怎麼一個人在這里？”

　　 溫柔的話語仿佛蘊藏著魔力，上一秒還在哭鬧的孩子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雖然並不認識，但本能告訴她，面前的大姐姐是可以信任的。

　　 “我，我找不到媽媽了......人好多，媽媽，你在哪啊，嗚啊啊啊啊......”

　　 眼看又要哭鬧起來，刻晴連忙抱起了小女孩，擦了擦她的眼淚，耐心的勸道。

　　 “乖~不哭~姐姐帶你去找媽媽。”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對這位陌生的大姐姐，她本能的感到一種親切感。刻晴抱著懷里的小家伙在大路上來回尋找，正當她焦急的向人詢問時，突然看到小家伙目不轉睛的看著路旁的糖葫蘆攤，見她那眼巴巴的模樣，刻晴輕輕一笑，抱著小女孩朝攤位走去。

　　 “老板，一串糖葫蘆。”

　　 看小家伙津津有味的嚼著手上的糖葫蘆，一股久違的暖意蕩漾在刻晴的心中。

　　 “謝謝姐姐，等找到媽媽，我會把糖葫蘆的錢給姐姐的~”

　　 刻晴輕輕的搖了搖頭：對她而言，摩拉已是無用之物，一個馬上就要沒命的人，拿錢做什麼呢？

　　 “我以後也要成為姐姐這樣的人！”

　　 刻晴沒忍住笑出了聲，她倒是沒想到這小家伙竟然這麼有氣勢。

　　 “你又不知道姐姐是什麼人，萬一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呢？”

　　 “不會的！姐姐既溫柔又善良，就像娘常跟我念叨的那位刻晴姐姐一樣。嗚......那些害死刻晴姐姐的大壞蛋，都應該得到懲罰！”

　　 多虧了草帽的遮擋，小家伙才沒有發現“大姐姐”那痛苦的神情。

　　 刻晴感覺自己快發瘋了：懷里小家伙是不是已經發現了自己是誰？

　　 這就是上天的懲罰嗎？就連純真的孩童也要嘲諷自己。或許，這就是應得的報應。

　　 就在心煩意亂的時候，一個驚喜而又惶急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慧兒？”

　　 “媽媽！”

　　 刻晴連忙轉頭，一個神色焦急的女人正朝這邊衝來，刻晴連忙放下了懷里的小家伙，讓她重回母親的懷抱。

　　 “慧兒！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跟陌生人走？萬一是個人販子怎麼辦！”

　　 “媽！是大姐姐抱著我走了一路！這糖葫蘆也是大姐姐給我買的！”

　　 孩子自然是不會作偽的，見女兒身上也沒受什麼傷，女人連忙起身，想向刻晴道歉，但抬起頭時，早就不見了刻晴的身影。

　　 3.

　　 最後一縷余暉終於落下，月色籠罩的大街上多了一個失魂落魄的身影，即便是急著回家的路人，也不由得會多看一眼，倘若站在她的身旁，便能聽到被不停重復的詞。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聽到“人販子”三個字時，幾近崩潰的刻晴便立刻逃離了母女倆，這之後，她就一直在大街上徘徊，甚至忘記了要去自首。回想起自己犯下的罪行，就痛苦的難以呼吸，可卻偏偏想不起來具體的細節，只是模糊的記得自己販賣女孩，誣陷友人......

　　 “嗚哇！”

　　 走著走著，刻晴突然感到自己撞上了什麼東西，等她反應過來時，屁股已經貼在了地上，面前還散落著一地打碎的雞蛋。

　　 “嗚嗚嗚，我的土雞蛋......”

　　 雖然嘴上心疼著剛收來的雞蛋，但香菱馬上就湊到了女孩身前，生怕她哪里摔著了，但女孩一直低著頭，看起來似乎非常害怕。

　　 “對不起！對不起！”

　　 刻晴慌忙起身，拼命的向香菱鞠躬道歉。

　　 本以為好不容易做了件好事，結果到頭來還是只會給別人添麻煩......

　　 “我會賠你的！”

　　 惶急的雙手把口袋掏了個遍，可那串糖葫蘆已經用完了她所有的摩拉。雖然熒在家里留了不少錢，但匆忙逃出來，光是摘下身上的【金色淑女】就已經花了好一番工夫，就連頭發都是邊走邊染的，哪里還顧得上這些。更何況，刻晴認為自己不會再有用錢的機會了。

　　 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一路上的種種意外已經是疲於應付，走了一天一夜的路，她現在還有力氣站在這里，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嗨，幾個雞蛋而已，不用賠......”

　　 可對方已經把一個東西塞到了自己手里。

　　 “真的對不起，可我身上一分錢都沒了。這簪子雖然不怎麼好看，但材質是沒問題的，香菱你拿去賣了，多少能換點錢......”

　　 話沒說完，刻晴就匆忙逃走了，香菱愣愣的望著手里的發簪，突然間瞪大了眼睛。

　　 “這，這個發簪，還有她的聲音，難道......喂！”

　　 回過神來的香菱連忙追了上去，但刻晴早就不見了。

　　 4.

　　 “咳......咳咳咳！”

　　 確認身後沒有人追過來，刻晴才勉強扶住了牆，剛一停下，便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強行透支的身體果然是要垮了，但好在總務司就在眼前，馬上，所有的一切就能結束了。

　　 這就是最後了吧，死亡對自己而言，反倒是解脫了。

　　 【主人，甘雨，靜，謝謝你們。】

　　 刻晴默默的整理了下衣服，准備走完這最後的一段路，但一個人影已經悄無聲息的走到了身後，她剛想走出去，便被毛巾捂住了口鼻。

　　 面色慘白的甘雨連忙抱起刻晴向家里趕去，剛把她放到床上，熒和香菱就趕了過來，看刻晴安然無恙，兩人也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刻晴想吃什麼就跟我說。”

　　 卯師傅，也就是香菱的老爹，還在等女兒回去，所以香菱不能久留，剩下的兩人疲憊的靠在沙發上，相對無言。

　　 “都怪我，都怪我......”

　　 甘雨痛苦的抱住了腦袋：都是因為自己的衝動，才給刻晴造成了那麼大的刺激。她懊惱，為什麼要那麼著急，要是冷靜一點，找熒了解前因後果，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跟雨沒有關系，都是因為我......雨先別自責了，晴還得靠你照顧。”

　　 熒輕輕的握住了甘雨的手，似乎是在說【刻晴就拜托你了】，甘雨重重的點了點頭：為了大人，從現在起，她絕不能再表現出絲毫的軟弱。

　　 熒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因為早就走遠了，已經無法靠項圈定位到刻晴的位置。嚇壞了的兩人連忙下山，兩人在大路上沒命的狂奔，只為能趕在前面截住刻晴，而這恰巧就避開了。刻晴進城時，兩人早就聯系上了甘雨，但礙於白天不好動手，她們只能跟在刻晴的後面，等天黑了，才找到機會把她帶了回來。

　　 “一切就拜托雨了，我就住在附近，有什麼事就來找我 。”

　　 說完，熒也匆匆離開了，甘雨深吸了口氣，雖然接下來要做的事會讓她痛苦萬分，可她別無選擇。看著那瘦削的身子和蒼白的面龐，甘雨連忙捂住了嘴巴，不敢讓自己哭出聲。

　　 麻藥的劑量不大，沒過多久，刻晴便醒了過來，當她看到到坐在床邊的甘雨時，臉上的困惑瞬間就變成了恐懼。

　　 “甘雨大人！”

　　 嚇壞了的女孩慌忙跪倒在甘雨面前，連頭都不敢抬一下，聽到這陌生的稱呼，甘雨愈發的自責了，但她現在必須隱藏好自己的感情。

　　 “你來這里干什麼？”

　　 冰冷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溫度，跪在地上的身體抖的愈發厲害了。

　　 “我......我來自首......”

　　 “呵。”

　　 尖酸的譏諷清楚的鑽進了耳朵，刻晴的心里是無比苦澀的，她早就料到了甘雨會是這樣的反應，但那又如何？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如果當初堅定一些，讓主人把自己押到千岩軍那里，她也就不用被這樣鄙視了。

　　 “大家都知道你已經死了，有什麼自首的必要？你跟你的主人繼續過小日子不是挺好的嗎？”

　　 刻晴輕輕的抬起了頭，看著那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龐，甘雨的心都快碎了，但她什麼也不能做。

　　 “大人說的一點不錯，苟活到現在都是因為我貪生怕死。不，不管是什麼樣的懲罰我都接受！只求大人，不要再怪罪別人......”

　　 見甘雨絲毫不為所動，絕望的淚水順著面頰滴落在地：如果因為自己的緣故讓主人和靜受牽連，那這“罪孽”會把她徹底逼瘋的。

　　 “你對她還真是忠心耿耿啊，不愧是調教了那麼久的‘好’奴隸。”

　　 地上的人只是磕頭，什麼也不敢說，甘雨似乎失去了耐心，一下子把刻晴提了起來，狠狠的摁倒在床上。

　　 “什麼樣的懲罰你都願意？”

　　 瘋狂的點頭。

　　 就算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身裸體去游街，她也會立刻照做，無非是被再唾棄一次，只要主人和靜能平安，這些都是小事。

　　 “好，那你以後就來服侍我吧。”

　　 聲音不大，但對刻晴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在這之前，她設想過很多種可能的懲罰：鞭刑，杖責，甚至凌遲......唯獨這個，是她萬萬沒有料到的。

　　 “甘......甘雨大人，我......”

　　 刻晴不明白，甘雨為什麼要提出這個要求，是要利用她嗎？可是自己根本沒有被利用的價值。又或者是報復？報復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

　　 “果然，你能活下來全都是她的功勞吧？”

　　 甘雨投來了一個“鄙夷”的眼神，起身想走。

　　 “不要！我願意！我願意做大人的奴隸！”

　　 淒厲的呼喊把甘雨嚇了一跳：刻晴正死死的抱著自己的大腿，好像生怕自己改變主意似的。甘雨“不耐煩”的掙開了刻晴，“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要是有人和我爭你，你跟誰走？】

　　 【奴永遠都不會背叛主人！】

　　 【當我的奴隸，否則......】

　　 記憶的碎片一直回蕩在腦海里，她悲哀的發現，到頭來，自己非但什麼都沒做到，就連曾經許下的承諾也要食言了。

　　 璃月，熒，甘雨......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了自己最親密的人，國家，以及一切的一切。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很想了結自己，可事到如今，是死是活，已經由不得自己了。

　　 “主人，對不起......可是奴，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絕望的抽泣聲回蕩在空氣中，久久無法散去。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刻晴連忙擦去了眼淚，跪在地上等著新主人的到來。

　　 “把衣服換了。”

　　 雙手連忙接過了遞來的衣服，見主人沒有離開的意思，她明白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

　　 朴素的衣裳從身上滑落，曼妙的身體在月光的籠罩下散發著別樣的聖潔，但是這凝脂般的白玉上卻爬滿了猙獰的“裂痕”。甘雨輕輕的握緊了拳頭，憤怒的不知如何是好，但她卻不敢表現出自己的怒意，否則，一定會讓刻晴誤會的。

　　 看著面前的新衣，刻晴的心中五味雜陳，身為【玉衡】時天天穿在身上的衣服，沒想到竟會變得如此諷刺。也不知道甘雨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能在璃月找到願意制作這身衣裳的人......

　　 除了沒有手套，整套衣服的跟原先的設計絲毫不差，最上等的面料穿在身上意外的舒適。但並沒有力氣去贊嘆了，因為實在太過疲憊，她只能背靠著牆，吃力的將黑色的絲襪套到腿上。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見甘雨向自己招手，刻晴有些膽怯的湊了過去。銀色的鐐銬再次錮住了手腕與腳踝，奴隸恭敬的跪在地上，靜靜的等候著主人的發落，但甘雨什麼都沒說，只是把鎖鏈扣在了項圈上。

　　 “先睡覺吧。”

　　 刻晴輕輕的點了點頭，可當她想站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連這點力氣都沒了，甘雨也發覺了刻晴的異樣，連忙把愛人抱回到了床上。聽到房門鎖上的聲音，刻晴明白，自己的余生將要在這間“牢房”里度過。

　　 沒想到本應被千刀萬剮，在百姓的唾罵中淒慘的死去的自己，竟然還能安安穩穩的睡在這麼舒服的床上，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了。

　　 看著窗外清冷的月光，奴隸緩緩的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主人，晚安。”

　　 5.

　　 正午的陽光非常溫暖，甘雨悄無聲息的在床邊坐了下來：和昨晚相比，刻晴的面色已經好上了許多，這多少讓她感到了一些安慰，但她也明白，刻晴離真正的康復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似乎是感受到了動靜，緊閉的眼皮突然抖動了幾下，等她睜眼看見床邊的主人時，差點嚇昏了過去：竟然起的這麼晚，肯定要被狠狠責罰了。

　　 “跟我來。”

　　 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便是甘雨看起來並沒有生氣。奴隸拖著虛弱的身體，膽怯的跟在主人的身後走了出去。

　　 聞到餐廳里彌漫的香味，刻晴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從昨天到現在，肚子里就只有幾口茶水，又徒步走了那麼遠的路，全身上下都酸疼的不行，連站立都有些困難。但即便如此，刻晴也只是恭敬的守在一旁，在主人下令前，她不會做任何事，也不會說任何話。

　　 “坐下。”

　　 可憐的奴隸被這強硬的命令嚇了一跳，以為又要挨打的她下意識的抬起胳膊護住臉。望著那充斥著驚懼和乞憐的眼神，甘雨的心里滿是苦澀，但她又不好解釋，只能直接將刻晴按倒在椅子上。

　　 “吃吧。”

　　 剛剛煮好的面條被推到了刻晴面前：雞湯的表面泛著油汪汪的金光，兩顆荷包蛋靜靜的臥在面條之上，翠綠的蔥花和雞湯的香氣夾雜在一起，令人食指大動，燉了快十個小時的雞肉幾乎是入口即化（這只雞還是昨晚香菱從家里拿來的）。而面條的旁邊，赫然擺著一盤金絲蝦球。

　　 “主人，這......

　　 身子一哆嗦，差點又要暈過去，甘雨連忙扶住刻晴，把筷子硬塞進她的手里。

　　 “趁熱吃吧，小心別被燙著。”

　　 刻晴不敢再推辭，膽怯的說了聲“謝謝主人”，便狼吞虎咽了起來。

　　 【好好吃......】

　　 刻晴知道甘雨是一個嚴格的素食主義者，家中沒有別人，這雞湯和金絲蝦球肯定是為自己准備的，一想到主人還考慮到自己的喜好，苦澀的淚水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見刻晴哭個不停，甘雨一臉擔憂的湊了過去。

　　 “怎麼了？不合胃口嗎？”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溫柔的關懷徹底擊垮了刻晴苦苦支撐的理智，只見刻晴一下子把筷子扔在桌上，撲進甘雨的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奴根本不配主人這樣費心！”

　　 甘雨連忙抱緊了刻晴，雖然知道這麼做不合適，但她不想看到敬重的大人再跪在自己面前了。

　　 “奴是一個可恥至極的小人，不敢奢望主人的原諒。不管主人是打是罵，奴都不會吭一聲，但求求主人，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折磨奴了......奴真的！真的知錯了！”

　　 說到最後，刻晴已經上氣不接下氣，而到了這時，甘雨才真正明白了熒臨走前留下的囑托。

　　 【溫柔對晴而言是最為刻薄的譏諷，我知道這很難，但請雨一定要注意。】

　　 錯亂的記憶認定自己是無可饒恕的罪人，善良的本心又讓她終日困擾在這本不應該存在的“罪孽”之中：自己就應該受到最最嚴厲的懲罰，任何的關懷都是無法接受的。

　　 身為“罪人”，唾罵和鄙夷便是她的贖罪，而溫柔和撫慰，則是連這最後的一點“權利”都要剝奪，這樣殘酷的懲罰，對刻晴來說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可不僅是她，甘雨也同樣在被負罪感所折磨。這重擔壓得仙麟喘不過氣來，但為了敬愛的大人，她必須這麼做。

　　 “我養著你，是覺得你還有用，明白嗎？”

　　 淡漠而又冰冷的聲音似乎讓刻晴輕松了不少，她連忙站了起來，有些拘謹的捏著自己的裙擺。

　　 “主人需要奴做些什麼？日常雜活請放心交給奴來做，保證讓主人滿意，要是累了，這個身體主人也請隨意使用，奴雖然笨，但侍奉的技巧多少還是懂一些的。”

　　 說完，就當著甘雨的面掀起了自己的裙子，這自然的動作里夾雜著的無盡嫵媚，足以讓任何人神魂顛倒。其實，侍奉熒的那段時間里，她已經積攢了相當豐富的經驗，哪怕是那些風俗女子，也是望塵莫及。

　　 但讓刻晴失望的是，主人只是在驚愕的盯著自己。她錯以為甘雨是在驚訝於自己的“不知廉恥”，只得訕訕的放下了雙手。好不容易擠出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漸漸的，變得比哭還要難看。

　　 “對不起，奴不知道主人不喜歡，奴不會再說了。”

　　 雖然背對主人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但刻晴還是不得已轉過了身子，因為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一個卑賤的奴隸，有什麼資格覺得委屈？要是被主人看到，肯定又要被厭惡了。

　　 暴怒的冰凌浮現在甘雨身畔，整個房間都被一股嚴寒所包繞。但兩人都渾然不覺。

　　 她沒想到刻晴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雖然身體已經漸漸有些起色，但倘若不去治愈心靈的創傷，那跟一具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現在，唯一支撐著愛人活下去的動力，或許就是自己強迫她為奴的命令。

　　 “我要是想‘使用’你，難道還得征求你的同意？”

　　 奴隸難以置信的轉了回來，看到那雙眸子閃爍著的光芒，甘雨愈發的痛苦了。她沒想到刻晴竟然會因為能被侵犯而感到高興，這是她怎麼樣都無法接受的。

　　 “奴的一切都是主人的！”

　　 甘雨以為刻晴又要跪下來，只能連忙抬手阻止。刻晴愣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尷尬的把手收了回去。而眸子里那絲轉瞬即逝的落寞，自然也沒能被甘雨捕捉到。

　　 飯後，刻晴連忙從甘雨手中奪過碗筷，一溜煙躲進了廚房。

　　 為了不再讓愛人受驚，甘雨只能躲在廚房的門外，悄悄的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看著刻晴熟練的打理著廚房的邊邊角角，甘雨愈發的心痛：心愛的人變成了這副模樣，可她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請主人放心，奴不會逃的。”

　　 回到客廳後，刻晴再一次跪了下去，敏銳如她，早就發覺了廚房外的身影。在她的認知里，主人肯定是在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所以自己只能更加賣力的工作，爭取換得主人的一點信任。但她很清楚，僅僅是口頭的承諾還遠遠不夠，為了讓甘雨徹底放心，奴隸用顫抖的雙手捧起項圈上的鎖鏈，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主人手中。

　　 “奴是主人的狗，沒了主人，這條狗就是一條人人喊打的喪家之犬。”

　　 “你......”

　　 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刻晴，甘雨再也忍不住了，但刻晴卻錯以為做的還不夠，連忙補充道。

　　 “奴一定盡心伺候主人，要是主人不放心，就請把奴的腿打斷。”

　　 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表達自己的忠誠，如果這都無法贏得主人的信任，那她也無能為力了。

　　 頭頂久久沒有動靜，這才膽怯的抬起了頭，看到那難以置信的眼神，刻晴勉力衝主人露出了一個微笑，可她不會知道，這諂媚的笑容幾乎要把甘雨的心都撕碎了。仙麟立刻向愛人張開了懷抱，但刻晴卻驚恐的連連後退，仿佛面前的人是可怖的煞神。

　　 “為什麼要躲著我！”

　　 甘雨急了，她不明白刻晴為什麼要這樣，難道是在厭惡自己嗎？

　　 “請......請主人原諒！但奴......”

　　 “為什麼不肯碰我？就這麼排斥跟我肢體接觸嗎？”

　　 刻晴不想說，但接二連三的質問讓她無路可退，身為奴隸的她，必須如實回答主人的每一個問題，所以，即便有萬般不願，但她沒有別的選擇。

　　 似乎是想明白了，刻晴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後，強撐著顫抖的身體，如實道出了內心的想法。

　　 “身子......身子不干淨！不干淨的東西，不能髒了主人！”

　　 一時間，甘雨愣在了原地，接著，滿腔的氣血幾乎要衝破腦頂。她這才明白為什麼刻晴的眼眶會那麼紅：一定是誤以為自己在嫌棄她，所以才會說出如此自賤的話，廚房里那嘩啦啦的水流聲，恐怕也只是為了掩蓋哭聲吧？

　　 看著跪在地上不停的抹著眼淚的愛人，她再也無法忍耐了。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卑微徹底刺痛了甘雨的心。熒的囑托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從現在起，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呵護刻晴。

　　 “答應我，不要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好嗎？”

　　 “主人......”

　　 刻晴嚇的不敢接話，因為主人實在是太溫柔了，以至於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要是你成天這樣一副苦瓜臉，我是要罰你的。”

　　 甘雨一把將愛人摟進懷中，試圖溫暖那無處安放的心。刻晴呆滯的靠在甘雨的胸前，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方才的話語並非是什麼刻薄的譏諷，而是真心的關懷。

　　 女孩一頭扎進了那溫暖的臂彎中，悲傷而又喜悅的淚水把胸前的衣服浸的濕透。此時此刻，甘雨真的很想陪刻晴好好的哭一場，但她不能。

　　 “我的要求，你一定會遵守的吧？”

　　 “主人請說！”

　　 懷里的人兒連忙抬起頭，緊張的等著接下來的命令。

　　 “我不喜歡聽你自稱為‘奴’，你有自己的名字，我也不喜歡‘主人’這種稱呼，喊我‘甘雨’就好了。”

　　 “不可以！”

　　 刻晴慌忙站了起來，奴隸就是奴隸，主人能收留自己就已經很感激了，她怎敢做如此失禮的事情？

　　 “這是命令，還是說，你想抗命？”

　　 平靜的語氣下隱藏著忐忑的心，雖然知道這麼做有很大的風險，但她不想再讓這些該死的稱謂繼續困擾著刻晴。

　　 見刻晴還沒反應，甘雨些急了：自己該不會弄砸了吧？那她可怎麼向熒交代？就在她心慌意亂的時候，刻晴突然抬起了頭，噙著眼淚的嘴角勾起了一絲最最溫暖的微笑。

　　 “我明白了，甘雨大人。”

　　 顧不上擦去滿面的涕淚，刻晴便起身打量著四周，似乎是在尋找什麼，甘雨連忙跟了過去，小心的問道。

　　 “怎麼了？”

　　 “甘雨大人，那個......請問家里有沒有拖把，掃帚什麼的？”

　　 甘雨立刻明白了，二話不說，直接把愛人抱回了臥室。

　　 “大人......”

　　 主人親自為自己更衣，這樣的待遇讓奴隸頗為緊張，甘雨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搶在前面說道。

　　 “先把身子養好了，剩下的事以後再說。記住，不許偷偷干活，這是命令！”

　　 床上的人兒趕緊點頭，雖然心中仍有不安，但她明白，主人的命令是絕對不能違背的，見刻晴如此乖巧，甘雨這才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我晚上下班就回來，這段時間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奴......我等大人！”

　　 柔軟的床鋪散發著陽光的清香，這對酸疼的身體而言就是最好的良藥，那紅撲撲的臉蛋實在是惹人憐愛，甘雨終究是沒有忍住，伸手捏了捏那柔嫩的面頰，小貓羞澀的低下了頭，眼里滿是被疼愛的喜悅與感激。

　　 “甘雨大人......”

　　 “嗯？”

　　 “您今天回來吃晚飯嗎？”

　　 6.

　　 望著頭頂的明月，一想到刻晴還在家里等著自己，甘雨腳下的步子越發快了。

　　 為了不讓凝光擔心，甘雨和熒決定暫時隱瞞刻晴的消息。按照事先的安排，今天的工作本應很快就能完成，但開陽遺留的問題實在太多，今天她就是被叫過去處理那些受害者的善後問題，所以才忙到那麼晚。

　　 她當然明白刻晴是自己現在的頭等大事，但讓璃月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也是刻晴的願望。好在她工作的時候，熒和靜一直在觀察著家里的狀況，既然沒傳來消息，那肯定是一切安好。這，也是甘雨能安心工作的底氣所在。

　　 “刻晴！”

　　 “甘雨大人！”

　　 剛推開宅門，蹲坐在石階上的女孩便欣喜的走了過來，但當她發現主人那隱隱有些責備的眼神時，整個人都拘謹了許多，原本利索的話語也結巴了起來。

　　 “天這麼涼，為什麼要坐在這里？”

　　 “我......我想早點見大人，但又不能出去，所以只能......”

　　 晚秋的風夾雜著刺骨的寒意，握著那冰冷的小手，甘雨心里自責不已：要是自己早點回來，或許刻晴就不會坐在外面挨凍了。

　　 “大人請稍等，飯馬上就好了。”

　　 沒過多久，刻晴便端著一碗噴香的面條回來了。手擀的面條筋道十足，煮的也是恰到好處，還有灑在其上的蔥花和那撲鼻的香油，都是花足心思的證明。但一想到自己讓刻晴苦等了那麼久，甘雨頓時就沒了胃口。

　　 “大人......真的很抱歉，我只在廚房里找到一些面粉，明......明天我去街上買菜，一定給您做頓好的！”

　　 低落的心緒自然瞞不過刻晴的眼睛，她還以為主人是不滿於這“粗陋”的食物，一時間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為了緩解刻晴的緊張，甘雨連忙大口的吞咽著碗里的食物。

　　 “大人......”

　　 “很香，手藝真好~”

　　 真誠的贊許就是最好的定心丸，看著主人一臉滿足的享用著自己親手做的晚飯，刻晴心中的不安終於是被欣喜驅趕的一干二淨。

　　 “好飽......”

　　 雖然很努力的在吃，但還是剩下了一些。刻晴敏銳的察覺到了甘雨的為難，便會意的撤下了碗筷

　　 “我把餐具清洗一下，大人今天辛苦了，還請早些休息。”

　　 “嗯，你也是。”

　　 甘雨目送著刻晴走進廚房，這才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其實以她的食量，這碗面條並不算什麼，但如今，她的心思全被刻晴和工作占據，多日操勞積累下來的壓力讓胃口差了許多。但這些並不重要。

　　 但不知什麼原因，從剛才開始，她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工作上應該沒有出什麼岔子，否則凝光一定也會提醒的，熒沒有出現，那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刻晴肯定也是好好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多自然，但心底的那種莫名的違和感始終揮之不去。

　　 到底是哪里呢.......

　　 緊皺的眉毛始終無法舒展，她仔細的回憶著今天發生的一切，試圖找到讓她不安的根源所在。

　　 【家里只有這些面粉了......】

　　 方才的話語再次在腦海里響起，甘雨略一思索，便猛的向廚房衝去。

　　 “刻晴！”

　　 【啪啦】。

　　 一進門，便看到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的女孩，她的面前灑落著一地的狼藉。甘雨慌忙走上前去：地上的碎片正是盛面條的那個碗，冰冷的瓷磚上，是幾根面條，和一地的面湯。

　　 看到甘雨向自己走來，刻晴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話里也帶上了明顯的哭腔。

　　 “主人......奴以為您飽了，所以才......奴，奴真的不是想偷吃！”

　　 刻晴慌了，不知道該做什麼的她下意識的想要拾起地上的瓷片，但還沒碰到，手腕便被一股巨力鉗住了。

　　 “你，在，干，什，麼？”

　　 聽到這不容回避的質問，刻晴根本不跟和甘雨對視，但主人卻強迫奴隸抬起了頭。

　　 “奴......奴以為主人不要了，怕這些面條浪費，所以......”

　　 “撒謊！”

　　 刻晴被嚇傻了，她愣愣的注視著那張充滿怒意的面龐，許久沒能發聲。兩人就這麼對峙著，就連四周的空氣仿佛要凝固了一般。就在這死寂之中，其中一人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奴錯了！奴不知道主人沒吃飽，奴該死！連主人的晚飯都敢偷吃，主人，您怎麼懲罰奴都可以。但您可......可不可以給奴一個機會，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刻晴慌得手足無措，就當她准備繼續磕頭請罪時，身體被一股無法違抗的力量攙了起來。看著那通紅的眼眶，她還想解釋，但卻被甘雨捂住了嘴巴。

　　 “你去外面等著。”

　　 看著刻晴跑了出去，甘雨才狠狠的衝著牆壁錘了一拳。殷紅的鮮血從指縫間流出，但她渾然不覺疼痛。她痛恨自己的遲鈍和粗心，連有沒有吃飯這麼重要的事都能疏漏，萬一自己真的忘記了，那刻晴今天的晚飯就只有這點面湯了。

　　 本以為中午的解釋已經讓刻晴多少放下了一些負擔，可看現在的情況，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改變。

　　 甘雨恨自己，恨自己的粗心，恨自己的衝動。但為時已晚，刻晴肯定以為自己的怒火是指向她的，當務之急，就是趕緊穩定愛人的心緒。迅速的清理掉地上的碎片後，甘雨便回到了餐廳，刻晴正跪在那里等著她。

　　 “主人，您的手......讓奴包扎一下好嗎？”

　　 這麼一說，甘雨才感受到了從手上傳來的疼痛，雖然她根本不在乎這些，但她不敢拒絕，只能讓刻晴為自己塗上藥膏。

　　 淚水糊的一臉都是，但她的眼里好像只有流血的手指。顫抖的身子讓人心碎，但纏著繃帶的雙手卻穩若泰山。刻晴的動作很嫻熟，很快，所有的傷口便盡數處理好了。

　　 “啪”。

　　 一聲清響，白皙的面頰便印上了五根鮮紅的指印，在那驚愕的注視下，刻晴又舉起了自己的手，但這一次，手腕被死死的攥住了。

　　 “你在干什麼！”

　　 甘雨覺得自己都快瘋了，含淚的目光和絕望的面龐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刻晴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只是露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

　　 “奴替主人懲罰這條狗。主人如果覺得還不夠，奴......”

　　 “夠了！”

　　 甘雨不想再做解釋，直接解下刻晴的手銬和腳鐐，然後拿出了一套便服。

　　 “換上，跟我走。”

　　 刻晴不敢怠慢，匆匆換上衣服後，便跟著主人出門了。

　　 明月高懸，清冷的月光照在人影稀疏的大街上，兩人兜兜轉轉，最後在一處餐館前停下了。萬民堂里已經沒了客人，對於甘雨的到來，卯師傅顯然是沒有料到的。

　　 “甘雨大人？您怎麼這個點來了？”

　　 卯師傅這才看到跟在甘雨身後披著大衣的人。他不禁有些奇怪:甘雨平日里獨來獨往的，怎麼身邊突然多留個人？雖然有些在意，不過他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請問可以麻煩您給我家丫鬟做幾道菜嗎？這麼晚打擾您真的很抱歉，您要多少錢都行！”

　　 卯師傅不安的擦了擦手，倒不是他不願意，只是今天店里的食材都用完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廚師的手藝再好，沒有材料也是無計可施啊。

　　 “老爸，我回來啦！”

　　 正為難的時候，一個歡快的聲音解除了他的憂慮。看到女兒和鍋巴提著一大堆肉和蔬菜回來，卯師傅連忙迎了上去。

　　 “丫頭，你可回來了！甘雨大人說......”

　　 看到門口的身影，香菱沒有再理會絮絮叨叨的老爹，連忙和甘雨聊了起來。看到這一幕的卯師傅傻眼了：雖然甘雨也來過萬民堂吃飯，但香菱只是把她當普通客人對待，兩人之前也沒什麼交流，怎麼突然間就這麼熟絡了？

　　 “你倆隨便坐，菜馬上就來。”

　　 見女兒二話不說直奔後廚，卯師傅悄悄的湊了過去。

　　 “丫頭，甘雨大人身邊那丫鬟是誰啊，怎麼之前從來沒見過？”

　　 “您老就別問太多了。她倆什麼時候來都行，要是我不在，老爹你一定要幫我好好招待，絕對絕對不可以怠慢，還有，不能要她們的錢！”

　　 “喲呵，丫頭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欠了她們什麼人情債，你放心說，要是真擺不平，老爹替你想辦法。”

　　 見女兒一臉陰雲的切著砧板上的牛柳，卯師傅連忙縮了回去，暗暗感慨著【女兒大了，也有小心思了】。

　　 “不只是我，整個璃月都欠她的。”

　　 卯師傅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看到碗里那一大堆的牛柳，出於職業本能，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丫頭，你這是干炒牛河，還是干炒牛柳啊？”

　　 “怎麼，老爹你就這麼心疼肉啊？”

　　 “什麼話！我是這樣的人嗎？只是這肉太多，會喧賓奪主......好好！我不囉嗦了！按你的來！”

　　 又被瞪了一眼，雖然滿腹的疑問一個都沒得到解決，但卯師傅哪里還敢再問，一老一小各懷心思，在灶台前忙碌起來。

　　 7.

　　 “久等啦！”

　　 老遠就能聞到撲鼻的香氣，看著桌上的佳肴，甘雨連忙起身向父女倆鞠躬道謝，一旁的“丫鬟”見此，也連忙跟在主人身後拼命行禮，要不是被香菱和甘雨及時按住，只怕她是不肯坐下了。

　　 “你們慢慢吃，不夠還有。”

　　 見“丫鬟”拘謹的一動不動，香菱便把卯師傅拽走了。但就算這樣，刻晴也還是沒有動筷。其實從進店坐下後，她就一直是這樣了。

　　 “主人，我......”

　　 碗里的食物都快堆成了小山，甘雨還在不停的夾菜。

　　 “餓了吧？趕緊吃。”

　　 刻晴這才夾起一塊牛柳，細細的咀嚼起來，包漿的牛肉嫩滑無比，裹著馬蹄的肉丸咸鮮脆嫩，白灼菜心清甜可口......或許是餓壞了，吃著吃著，刻晴也沒有了一開始的拘謹，看著悶頭扒飯的愛人，甘雨的眼里滿是疼愛。

　　 也就只有在刻晴不注意的時候，她才敢流露出自己真正的感情。

　　 “甘雨，可以過來一下嗎？”

　　 看到香菱朝自己揮手，甘雨便囑咐刻晴安心吃。刻晴也很聽話，從頭吃到尾，一直都沒有抬頭，直到甘雨回來，她才停下了筷子。

　　 “飽了嗎？”

　　 刻晴連連點頭，在征得了甘雨的同意後，她便將沒吃完的飯菜用打包盒裝好，雖然甘雨和香菱都勸她不要這樣，但刻晴執意不肯浪費，兩人也就作罷了。

　　 “慢走啊，只要想吃，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已經走遠了的刻晴聽到這熱情的呼喊，轉身朝萬民堂恭敬的鞠了一躬。等兩人的影子不見了，香菱才輕輕的放下了手。正當她准備回屋時，一轉身，便看見了老爹正站在自己身後。

　　 見女兒想走，卯師傅連忙拉住了她的胳膊，香菱想甩開，但老爹的力氣竟是格外的大，神情也是罕見的嚴肅。

　　 “丫頭，你老實告訴我，那個丫鬟是不是刻晴大人？”